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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全文阅读

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为难

    齐氏也不知是何居心,送了这样一本话本前来,最后走时还好意思向大娘子讨要香膏,也不知这人脸皮是怎么长成的!

    “不如奴婢令人向三娘子送去。”碧蓝小声提议,眉眼间带着几分阴狠。

    如此一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气死齐氏得了。

    傅明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在这傅府之中,齐氏敢正大光明冲她下手,便是看准了她没有依靠。

    谢氏一心只想着娘家,傅其弦则是贪花好色,白氏疼的是傅明霞,至于傅侯爷,眼里只有权势再无其他。

    齐氏敢用这样的小伎俩的来恶心她,并特意送来了这样的话本,分明就是别有所图的。

    梦中的傅明华只觉得羞恼异常,并未想到其他,可是傅明华却想起了傅仪琴归来之时,打了齐氏的那一耳光。

    正是因为这一耳光,哪怕齐氏送书的事情闹大,却绝不会有人会怀疑到傅仪琴的身上,毕竟两人之前也算是结了一个梁子。

    可是傅明华却想起了‘玉铭春’里所写的才子与佳人的故事,齐氏不会无缘无故来送这样一本书,书里的书生与霍玉铭,一个是穷困潦倒的书生,一个是大家闺秀,与丁孟飞和傅明华倒颇为相像。

    丁孟飞虽然出身稍比书里的书生高,但郑南侯府如今地位尴尬,从如今傅仪琴不靠丁家而靠傅家便能看得出来。

    如果齐氏并没有像傅明华所想的一般与傅仪琴狼狈为奸便罢了,若是如她所想的一般,今日齐氏送书来的算计,便不能像碧蓝所说的只以牙还牙,将书给傅明珠原封不动送去就算完了的!

    齐氏若是想要踩着她往上爬,那她就要剜了齐氏的心,让她好好的痛!

    这一刻碧蓝看到傅明华的笑容,明明她笑得温婉,可没来由的却让她心里发凉,她看到傅明华的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忙上前拿了杯子递到她手上,她接过抿了一口,又小声的吩咐:

    “烧了吧。”

    碧蓝没有再说话,既然自己已经提过建议,她仍说要烧,就证明她心中是另有打算了。

    午后这场雨下得缠缠绵绵的,屋外寒外吹刮,屋内却又温暖如春,正是午睡的好时候,傅明华躺了一会儿,起来时傅明纱已经走了。

    照她之前的吩咐,傅明纱再来找她时,几个丫环就以她午睡未醒的名义将五娘子哄走了。

    “走时还一脸失望的样子,说是明日再来看您。”碧云侍候着她起床,碧青在一旁小声道,傅明华微笑着,没说话。

    果然这侯府就是一个锻炼人的好地方。

    傍晚时去白氏的院子,由婆子领进屋时,傅明霞几人正围在白氏身边说话,也不知之前说了什么,一群人倒是笑得欢快的样子。

    傅仪琴看到她时,脸上的笑意一滞,眉眼都立了起来,挑剔的上下打量着她看:

    “怎么弟妹没来?”

    谢氏身体一向不好,尤其是入冬之后,更是咳嗽不断。

    傅家当初娶她是为了抬家傅家的名声,以及方方面面的考量。

    可将谢氏娶到手后,也算是抬回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谢氏身体差,傅侯爷唯恐她死得早了,对于傅、谢两家结百年之好有影响。

    对于丈夫的心意,白氏也是知晓的,所以平时哪怕是少给谢氏好脸色,但也很少挫磨她,晨昏定省几乎都给她免了。

    傅家里的人对于这一切都是心知肚明,平时沈氏、钟氏也没有哪个敢在白氏面前提起这茬的,倒没想到傅仪琴才刚回来,便开口直言了。

    傅仪琴一开口,屋里众人的笑声一收,都落到了傅明华身上。

    白氏挽着头发,怀里抱着丁秀玉,低垂着头微笑着逗孩子玩儿,像是没察觉到屋里异样的气息般。

    丫环小心翼翼的替傅明华解开皮裘,傅仪琴见屋里气氛冷了下去,傅明华像是装着没听到自己说的话般,忍不住又道:

    “长辈跟你说话,就是这样没礼貌不回的?”

    她恨谢氏替丁治平求的官位太低,还记恨着傅明华让人打了自己儿子丁孟飞的事儿,她的儿子她看得如同掌中宝一般,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长这么大简直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傅明华竟然敢打他。

    此时谢氏不来,傅仪琴便将一腔怒火泄到了傅明华身上:

    “这个儿媳倒当得舒坦,可真是让我够羡慕的。”她见傅明华不出声,又转头抓了白氏的手笑:“哪日真要跟她好好学学,怎么能当个儿媳没有为夫家传宗接代,还偏偏日子过得这样好,若是学会她一两成,便够我终身吃用不尽了。”

    钟氏与沈氏二人都听得出来傅仪琴这话里的讥讽之意,可钟氏见白氏微笑着没出声打断傅仪琴的话,便也猜得出来恐怕她是默许的。

    谢氏嫁进傅家十年时间,白氏还没从这个出身高贵的儿媳身上摆过一天婆婆的威风,此时怕是借傅仪琴的嘴,说给傅明华听了。

    知道婆婆的心意,钟氏自然不会去讨这个嫌出口打圆场了。

    心里虽然有些瞧不上大姑子为难晚辈,不过也只是装着没听到的样子,转头去替自己的女儿傅明月整理头发。

    沈氏与她想法相反,倒是巴不得傅仪琴将事儿闹得再大一些才好。

    “惠娘这话,也是我想说的,若是能学会一二……”沈氏一开口,傅明华便抬眼看她。

    “大伯母难道是想要学习如何对付祖母?”

    傅明华笑着将这话当开玩笑似的一说,沈氏顿时就慌了。

    她几乎是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看了白氏一眼,见白氏皱着眉头看她,顿时便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白氏心里暗道了一声‘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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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发飙

    这些年来,无论沈氏如何讨好,白氏却对她依旧十分不喜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蠢了。

    傅仪琴冲着傅明华发难,她只知不喜傅明华跟着瞎起哄,却被傅明华轻易难住。

    简直是丢尽了她身为长辈的脸,连带着自己也被带下水了。

    傅明华说这样的话,白氏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了,只得狠狠的瞪了沈氏一眼:

    “阿沅身体不适,我允她好好休息,莫非你也想身体不适?”

    沈氏被骂得满脸通红,心有不甘,但在白氏面前却又不敢出声。

    傅仪琴却哼笑了一声:

    “母亲也实在是太体贴儿媳,不过母亲体贴也是母亲心软仁慈,是当小辈的福气。”她歪了歪嘴角,做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蔑笑神情:“当儿媳的,不该把这福气当成理所当然才是。”

    她话一说完,外头珠帘被人打了起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传来,披着黑貂大氅的傅其弦头戴镶嵌珍珠的金冠,从外头进来:

    “说什么,这样热闹?”他嘴唇发青,虽然敷了厚厚的脂粉,但也掩饰不了他的眼袋与眼睛中的血丝。

    他金冠上缀着珠子,随他走动的脚步,那珠子一摇一晃的,刹是显眼。

    随着他人的到来,一股香粉儿气也随之涌进了屋中。

    傅仪琴还没来得及说话,傅明华就看了她一眼,捏着帕子的手挡住了冷笑的鼻子:

    “姑母在讲为人儿媳之道,兴许是想起了郑南侯府的丁夫人。”她声音娇软温柔。似是还带着笑意,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如利刃割身。

    一个自己都不会做人儿媳。嫁时郑南侯府多年,却从未有一天在婆婆面前立过规矩。晨昏定省的妇人,回京途中都没有前往晋州郑南城的女人,此时竟然还好意思要教导别人怎么做人儿媳,实在是笑死了人。

    “听了姑母的话,真是令女儿受益匪浅。”傅仪琴的脸色,随着傅明华这话一说出口,脸色铁青,她却是加深了笑意:“真是多谢姑母教导了。”

    谢氏能在白氏面前不像沈氏那般伏低作小,就是因为她出身显贵。

    傅仪琴可以在郑南侯夫人面前不用立规矩。同样也是因为她是低嫁了。

    自己都是相同的经历,此时还自取其辱。

    更可笑的是白氏,刚刚怨恨沈氏丢了她的脸面,却没想到傅仪琴更是让她颜面大失。

    若是傅明华没有提起‘丁夫人’,后面感谢傅仪琴的教导时,倒还好些。可她先提了‘丁夫人’,令傅仪琴脸色难看,再说多谢她时,傅仪琴再蠢也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了。当时气得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了,恶狠狠的盯着傅明华看。

    傅其弦不明就里,甚至听不出傅明华话中的讽刺,只是听她夸奖傅仪琴。便点了点头,故作威严:

    “多听姑母教导,始终是好事。她是长辈。”

    对这个大女儿,傅其弦有时在她面前始终摆不出长辈的架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谢氏,在她面前自己提不起做爹的底气教导她。

    她不像傅明珠那般会对自己撒娇讨要东西。反倒规矩礼仪样样出挑,久而久之傅其弦也不太想看到这个女儿。

    傅明华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学着刚刚傅仪琴的样子:

    “父亲说得是,往后还要请姑母多加赐教了。”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可是傅仪琴却气得肝疼。

    她‘嗖’的一下站起身,胸膛不住起伏,似是要翻脸离去,白氏一见不好,却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裙子,警告似的道:“快些坐下,你一起身,玉娘恐怕当你要走,呆会儿哭了起来,我可不哄。”

    白氏虽然是当开玩笑这样说着,可是傅仪琴却看到了她眼中的冷色。

    虽然是至亲母女,可自己出嫁多年,母亲始终还是变了,她心里只有傅家,只有儿子。

    傅仪琴咬了咬嘴唇,原地站了半晌没动,屋里气氛有些僵硬。

    这下子傅其弦再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傅仪琴又接到了白氏阴冷的目光,犹豫再三,这才提了裙摆,强笑道:

    “元娘这张嘴,可真会来事儿。”

    傅明华微微一笑,傅仪琴已经够狼狈了,也懒得再跟她争论下去。

    她懂得适可而止,把人逼得急了就不好玩了。

    傅明华不说话了,傅仪琴已经尽失仪态,再说下去恐怕白氏也要不喜了。虽然心中不甘,但她仍是强逼着自己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只是待到傅明华请安离开,她也不管傅其弦还在屋中,翻了脸抱起自己的女儿便气冲冲的走了。

    回到自己院中时,丁治平还没有回来。

    谢氏在崔贵妃那里没能替他谋到职位,他难免便要自己出去张罗了。

    最近他都在跑吏部问职缺的事儿,每日早出晚归的。

    她将女儿交给奶娘,等人一走,便恶狠狠的将桌上的摆饰全扫到了地上。

    ‘叮叮当当’的碎了一地,她表情狰狞,几个丫环根本不敢上前来,只躲得远远的浑身发颤。

    “倒杯茶来。”傅仪琴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这才坐在床上吩咐。

    只是刚刚她将屋里摆的东西都摔碎了,就连凳子都被她踢倒了几个,这会儿哪里还有完好的茶杯?

    丫环要去外面取,她却又发起疯来,抓了旁边一个模样秀气的丫环,那手指甲便掐了上去。

    虽然冬日穿得厚,可是她力道不小,仍是将丫环掐疼了,那丫环也不敢喊,连忙便跪在地上,她掐得不过瘾,抬腿便一脚朝这丫环胸口踹了过去:

    “贱婢,让你倒杯水也不去,是不是看我出嫁,便敢怠慢我?还是看中了姑爷,起了那下贱的心思?”

    她一边骂,一边踹,丫环被她踹倒在地,她还不歇气,又连着踹了几脚,直到将这丫环踹得口角沁血了,才停了脚骂个不停。

    傅仪琴发了一通脾气,喝得满身酒气的丁治平才回来了,他在外面就听到了屋里的响声,一时间也不敢进去,半晌之后听到里头声音小了,才猫着身体进去,一看到满地狼藉,地上的丫环还在无声的流泪,连便向傅仪琴靠了过去:

    “惠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丫环服侍得不周到惹你生气?”(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意指

    傅仪琴闻到了他身上的酒与胭脂味儿,喘了两口气,理了理头发,心里一股怨气又涌上来了。

    当初她憋着一口气,非要嫁给丁治平,还不是看中他有出息,跟其他纨绔子弟不一样,认为自已终有一天能妻凭夫贵,得封诰命。

    可如今看来,当初的自己果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丁治平这些年一直窝在江洲,仕途上没有半点儿寸进,如今不要说是封诰命了,他就连进阶官品都难!

    “你又去哪了?”

    她眼神不善,丁治平一见不好,连忙便道:“那日弟妹未能为我谋得好的差事,最近我有幸得岳父大人指点,结识了吏部的黄忠义黄大人,与他去醉香楼喝酒了。”

    丁治平嘴里所说的黄大人,是尚书省下吏部的正五品郎中,这黄忠义之祖父原名黄四,后得先帝赐名为黄虎,在开国之后被封县伯,食邑七百户。

    黄氏后人也算是争气,黄忠义的二叔任东都河南尹,黄家子孙之中在各地也是担任官职。

    听到丈夫是跟黄大人出门喝酒,傅仪琴脸色好了许多。

    只是听他提起谢氏帮忙不力,不免又诅咒了两声。

    看她不像刚刚细眉倒立的模样,而是有恨记到了谢氏身上,丁治平松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丫环一眼:“还不快去端茶。”

    “到底什么事儿,竟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丁治平替傅仪琴顺了顺胸口,不由就道:“仔细急坏了身体。”

    “还能有谁?还不是傅明华那小贱人!”傅仪琴冷笑了一声。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丁治平心里自然是知道妻子打算的。

    从心底里说,他觉得傅明华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傅仪琴从嫁进丁家的那一天起。便从未侍奉公婆,受过姑子的气。

    他倒是有些担忧如今妻子回到娘家,得罪了傅家人,到时将他们一家赶了出去。

    若是能如傅仪琴所说,使丁孟飞娶到傅明华,那自然是千好万好,可若此事不成。到时反倒坏了傅、丁两家情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的。傅仪琴这些年积威甚深。他也是凡事懦弱惯了,不敢再提。

    “哼。”傅仪琴冷笑了一声,伸手理了理衣襟:“走着瞧,日子还久得很。待到他日让她落进我手里。我倒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傅明华只觉得耳朵发烫,想来也是傅仪琴在诅咒她。

    她摸了摸发红的耳朵,碧箩忍不住就道:“今日的事,要不要奴婢知会付嬷嬷一声?”

    今日傅仪琴当众为难傅明华,几个丫头都看在眼里。

    付嬷嬷是谢氏身边的贴身嬷嬷,与安嬷嬷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深得谢氏信任。

    碧箩的意思就是在向谢氏告状。

    只是告状若有用便罢了。告了结果没用,说了也是白说。

    傅明华摇了摇头:“不用了。恐怕母亲正在烦心。”

    一旁正为她收拾着衣裳的碧云一听这话,便愣了愣。

    碧蓝为她剥着柑橘,她拿了银签叉着刚剥好的橘子送进嘴中,酸得眼睛都眯了眯。

    谢氏从宫中回来便‘病’了,依傅明华看,这个病恐怕是心病,不大好医。

    她笑意发冷,又叉了一瓣橘子送进嘴里,不再说话了。

    齐氏隔了两天又来了一回,这一回则是由建元七年的状元提起的。

    “建元七年时,那杜郎君实在是文才风流无人可及,以三十二岁的年纪被皇上亲点为头名状元。”齐氏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杜状元被朝廷派到岭南任职,婢妾当时倒有幸见过杜状元一回。”

    她自顾自的说着,傅明华拿了琴谱,在古筝上拨弄。

    几个丫环倒是觉得琴声悠扬,只是齐氏聒噪未免有些惹人厌烦。

    齐氏自个儿倒像是没察觉一般,见傅明华不睬她,也说得来劲儿,还凑近了她一些:

    “不过这杜渐德最出名的可不止是文才而已,大娘子可还知道其他的?”

    傅明华低垂着头去端一旁的茶杯,听到这话,眼神便晦暗莫名,她端了茶杯,挡住了嘴角边的狰狞,望着齐氏,眼神冰冷。

    直看得齐氏浑身发寒,本能别开了脸,待心里一定回过头再去看她时,却见傅明华浅浅的笑着,嘴唇虽然被茶杯挡住,但是眼睛下方却露出两抹卧蚕,眼中漾着温婉的笑意,刚刚的凌厉倒像是她自己的错觉了。

    “据说这杜渐德最出名的,还是他的痴情。”齐氏抚了抚手臂,上半身倾斜着朝傅明华靠得更近了些:“他的妻子是他的表妹,自小定下婚约的,夫妻俩恩爱异常,婚后数年杜娘子未曾为傅家延续香火,却也未影响夫妻感情。”

    她说到这儿,‘吃吃’的笑了两声:“如今住进傅家里的姑奶奶一家里,据说表少爷也是小小年纪启蒙读书的,姑爷当初也算是天子门生,这家学渊源的,据说今年是要入场应试的,若是能博个秀才功名,年纪轻轻的,往后求亲的恐怕要踏破傅家大门。”

    说到这儿,齐氏见傅明华没什么反应,顿时着急了:

    “大娘子觉得婢妾这话有没有道理?”

    看傅明华仍不说话,只顾着单手拨弄琴弦,她眉头皱了皱,眼中露出不耐之色,也不明白这破琴有什么好值得专注的。

    她就不信自己还搞不定这样一个闺阁少女。

    想到这儿,齐氏伸手也去拨琴,只听一声重响,打乱了傅明华刚刚正在研究的琴谱,她转头盯着齐氏看。

    齐氏被她看得心中冷笑,以为她会含泪喝斥,却见她将杯子一放,温声缓缓道:

    “齐姨娘这话说错了。”齐氏正待要驳斥她,傅明华接着开口:

    “要踏破的,也只是丁家的大门,表哥姓丁不姓傅。这样的话齐姨娘以后就不要再乱说了,免得人家嘲笑你。”

    她说完,见齐氏的手还扣在琴弦上,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一手拉了拉披帛,一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拨琴的象骨弹筝,用力的重重拨动一根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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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伤人

    这拨琴的力道不小,只听‘嗡’的一声重响,那琴弦被傅明华用力挑动,齐氏手放在琴上还没反应过来,那染红的丝弦绷得太紧,又遭大力挑拨,‘锵’的一声便断了。

    齐氏惨呼一声,几根手指被断弦抽中,本能的将手举了起来,一根细细的红印从她食指印到小指尖上,须臾功夫,血珠便从红印中渗了出来,疼得她脸色都变了。

    十指连心,齐氏本能的将手含在嘴中,浑身哆嗦着竟然连喊都叫不出声音了。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将头低垂了下来:“姨娘没事儿吧?”

    除了拇指没破皮只是疼之外,其余几根指头儿都被琴弦划破了,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事?

    齐氏心中窝火,想要大声的冲她发脾气,却又咬牙强忍了。她转头看到傅明华低垂着头,含着笑意盯着她看,自己明明被她弄伤,此时她却一副没事儿人般的模样,她心里的怒火一波一波的往上涌:

    “怎么可能没事?大娘子来试试疼不疼。”

    她语气全是埋怨与怒火,傅明华的笑容淡了淡,没想到她会这么傻:“姨娘是在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

    若是傅明华在弄伤了自己之后,稍表现出几分关切倒也罢,可她倒好,仿佛这事儿与她无关似的。

    自成为傅其弦的贵妾之后,她养得皮娇肉贵的,这点儿伤口真是让她吃了大苦头。此时说话也不免带了几分火气,傅明华笑着看她:

    “姨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好端端练着琴,姨娘偏要将手搁到琴上。”她捡起断掉的丝弦这个动作让刚刚才被丝弦割过的齐氏吓得本能的身体就往后仰。傅明华抿了抿嘴角:“这丝线儿又薄又利,一不仔细便割破了手,我练着琴,姨娘不小心被割了,怎么就怪我了?”

    她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怪自己是自找的了?齐氏咬着嘴唇,脸色阵青阵白的。

    “如今这丝弦断了,我也不找姨娘出银子替我修补。”她不急不缓的将话说完。又令碧蓝唤了丫环上前将琴抱下去了,这才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姨娘刚刚跟我说到哪儿了?”

    “哦。”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说到科举考试了。莫非钰哥儿今年准备入场赴考了?”

    齐氏刚刚说了半天,也不知她是真没懂还是假的,此时自己手指头都被割破了,那丝弦细倒是细。割人却不比刀子差。她又疼又恨,却偏偏有气无处使。

    听到傅明华这话,恨得咬牙,却也只得强笑道:

    “大娘子说的哪里话?钰哥儿又哪儿能跟表少爷相比……”

    “那可不能这么说。”傅明华将齐氏话打断了,温声道:“他二人年岁不同,自然是不好比的。”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是有些意外般的盯着齐氏看:

    “姨娘今日是怎么了,总拿表哥与钰哥儿相比。表哥虽好,却只是外姓人。钰哥儿才是姓傅的。”

    齐氏简直有苦说不出,她当然是不想践踏自已的儿子,傅临钰再差,也是她的心肝肉儿。

    可她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表现丁孟飞的出众,也不知傅明华是真傻还是假傻,半点儿没朝她想像中的注意力放到丁孟飞身上去。

    她被傅明华绕着跑,下午过来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不说,受了伤,如今还要听她教训,却是半点儿事情都没办成。

    也不知上回自己送来的那本话本,傅明华到底看没看过,这会儿竟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齐氏忍了心中的焦急,出声打探道:

    “大娘子多读了些书,果然是懂道理的。”她说完便顿了顿,接着又问:“说到这个,婢妾倒是想起了上回送大娘子的话本,不知大娘子可是喜欢?若是喜欢,婢妾便找人多送些来。”

    以往齐氏虽然也让女儿傅明珠来讨好傅明华,但她自己可从来没有如此殷切过的。

    傅明华眼皮垂了下来,挡住了眼中的冷色:

    “姨娘不提,我倒忘了。”她仰头去看碧蓝:“那话本搁到什么地方去了?姨娘可是想要为三妹妹讨要的?”

    “不不不。”齐氏摇了摇头,目光闪烁:“那小丫头,哪懂什么书不书的,自然不像大娘子这样……”

    “虽说父亲宠你,但齐姨娘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傅明华笑容一收,齐氏愣了一下,又听她道:“三妹妹是府中的三姑娘,姨娘可不能唤她什么小丫头。”

    齐氏被训得险些吐血。

    照道理来说,她虽是贵妾但也是妾,确实是比府中的郎君、娘子地位低。

    但齐氏是傅明珠与傅临钰的生母,以往她又较为受宠,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低了子女们一等的妾来看,此时被傅明华一说,齐氏当场脸就通红。

    她坐了一阵,终于坐不住了,阴沉着脸起身,傅明华端了茶杯:“送客。”

    齐氏咬了咬牙,领着丫环气冲冲的走了。

    碧蓝过来擦她坐过的桌子,又去捡桌上她喝过的茶杯:

    “这样好的杯子给她用,真是浪费了。”

    这些杯子都是由江西御窖所出的,每年所出的产量并不多,齐氏每来坐一回,便扔一个杯子,哪怕傅明华身后有谢家做依势,碧蓝也有些心疼了:“下回再来,便不用这杯子给她喝了。”

    傅明华没有做声儿,显然是默许了碧蓝话里的意思。

    今日齐氏问起这话本的事儿,看来并非无意所为。

    这几天的时间里她得空便来,又有今日借状元杜渐德扯到丁孟飞身上,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她应该是得了傅仪琴许的好处,来为傅仪琴办事儿,想让她心想事成了。

    至于齐氏得的是什么好处,傅明华心中也清楚得很,傅仪琴为了儿子与齐氏合谋,齐氏为了什么便也清楚了。

    能让之前还挨了傅仪琴打的齐氏心甘情愿为傅仪琴办事儿,还敢冒着事发之后会承受傅侯爷与白氏的怒火,除了傅临钰,也没什么值得齐氏如此卖命了。

    傅明华将手边茶杯里的水小小的啜了一口,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失去了之前的味道,略有些苦涩了。

    她将茶杯搁在桌上,手指摩挲着杯沿,眼神渐渐冰冷。(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 江洲

    一觉醒来,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哪怕屋中烧着地龙,傅明华也将厚厚的锦被抱紧了,躺在床上眼神渐渐清亮。

    外头天还只是蒙蒙亮,睡在她床边的脚踏上,昨夜当值的碧箩都还没醒。

    她一向自律,傅家的娘子中,她身份最贵,却也比任何一个娘子都严于律已。

    无论寒冬腊月,哪怕就是不甘服输的傅明霞都会赖床,偏偏她是一到时间便会睁眼,不需丫环三催四请,甚至丫环刚起身,她便跟着起来。

    不因天寒地冻便赖在被窝不愿动弹,光是这一点,恐怕就是这府中白氏也未必能做得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向白氏请安她未必每天会是最早到的,但绝对每天都不会迟。

    她躺了一会儿,碧箩渐渐清醒了,爬了起来,捡了衣裳穿上,又将昨夜铺在木脚踏上被褥一应卷起捡走。

    不多时外面油灯被挑亮,已经用冷水洗过脸,精神了的碧箩小心的牵开幔子:

    “大娘子可是醒了?”

    傅明华应了一声,隔着朦朦胧胧的几层细纱,不知是不是傅明华刚醒,声音里还带着几丝娇软的鼻音。

    碧箩将幔子撩起用银钩挂上,就见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头黑发披得满肩头都是,脸上不见半丝睡意。

    她扶了傅明华起身,其余三个丫头也已经进来了,屋里渐渐就有了人声。

    收拾好出了房门。那雨挟着风便迎面吹来,吹得傅明华身上披着的厚厚貂裘上的毛也东倒西歪的。她伸手将貂裘对襟抓拢,大步就绕着回廊朝白氏的院子方向率先去。

    还没进白氏的院门。傅明华远远的便看到另一边也有人来了。

    等到走得近了,才看到前来的撑着伞的,是沈氏母女。

    傅明华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沈氏母女走得近了,才微笑着唤了一声:“大伯母,二妹妹。”

    沈氏一看到傅明华,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

    她想着上次谢氏进宫带了自己的女儿。却不带傅明霞的事儿,又有之前傅明华牙尖嘴利,当白氏面给她难堪的情景。此时新仇旧恨涌上了心头,看到傅明华披着的那身貂裘,沈氏心中便如同被大石堵住般,气儿一下子就不顺了。

    同是傅家嫡出的姑娘。但傅明华穿的用的样样都比自己的女儿出挑了一层。

    傅明霞身上穿着的是银狐裘。这是白氏之前心疼孙女儿赏了她的,已经算是傅明霞大氅之中出挑的了,平日都压箱底,舍不得穿戴,十分爱惜。

    今日若不是天气寒冷,傅明霞恐怕还舍不得穿出来的。

    可此时傅明霞这身极得她爱惜的衣裳与傅明华那毛泽蓬松厚实的貂裘相比,又输了一成。

    更别提傅明华脚上那双若隐若现纳了千层底又以靴皮包裹住的厚实小靴了,若隐若现能见靴面以金丝拉线儿缝在鞋底里。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端倪。

    这样的靴子防水保暖又结实,既不犯忌讳。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是透出低调的奢华与富贵。

    沈氏转头看了女儿一眼,就见傅明霞脸色微白,将一双路上来时被水洼浸湿的粉色棉绣鞋藏到了裙底。

    沈氏心中一痛,看傅明华就没了什么好脸色:“你倒是来得够早的。”

    傅明华看了脸色苍白却强忍着不肯在她面前示弱的傅明霞,眼珠微微一闪,便笑了起来:

    “倒是不如大伯母与二妹妹早。”

    沈氏懒得跟她多说,只怪自己今日出门错了时辰,正巧跟她碰上了,低头便往白氏院里走。

    白氏还没起来,屋里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常嬷嬷从内室出来,一脸歉疚的道:

    “夫人腿上寒气聚集,倒劳大太太与大娘子二娘子多走一趟了。”

    沈氏一听白氏身体不适,眼睛都亮了,连忙便自告奋勇:

    “这腿疾一事儿不可轻视,每年这样的天气,母亲总是会犯了旧疾,我也是侍候过几年的,兴许是能帮得上忙,让二姐儿跟着抄抄佛经,也好为母亲祈福,尽尽孝心。”

    常嬷嬷一听,脸上就露出几分为难之色,退回室内,半晌之后出来,冲沈氏点了点头,沈氏欢天喜地的便冲女儿招手,进屋里了。

    傅明华看得出来,常嬷嬷没说话,白氏肯定是不想见她的,她关切了几句:

    “腿上有寒最忌受凉,性凉的东西也该少碰……”

    她说完,一旁的碧云便掏出个打赏的荷包,挽了常嬷嬷便塞进她袖口中,傅明华道:

    “就有劳嬷嬷多费心了。”

    常嬷嬷捏了捏荷包,看傅明华的眼神都温和了:“大娘子可真是好孝心。”

    出了白氏院子,傅明华又朝谢氏院落走。

    谢氏已经病了好些天了,也不见痊愈,今日倒是稀奇,收到传话在门口候她的安嬷嬷脸上不止不见愁容,反倒带着几分喜气。

    “可是母亲的病好些了?”傅明华由安嬷嬷搀扶着,问了一句。

    她不相信谢氏的‘病’真会好得这样快,恐怕谢氏由始至终,便没想过要身体‘康复’的。

    果不其然,安嬷嬷摇了摇头,难掩欢喜的小声道:

    “江洲来信了。”

    傅明华呆了一呆,难怪安嬷嬷会这样欢喜。

    “今日收到了江洲的来信,恐怕江洲的人此时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三五日便会到。”

    江洲每年都会往洛阳长乐侯府中为谢氏送大量的东西,每年都会有人来送,只是除了傅明华出生之时,往年的江洲都是派管事前来,安嬷嬷也未见得这样高兴,傅明华笑了笑,问道:

    “可是哪位舅舅要来了?”

    安嬷嬷一听这话,便心肝儿肉的将傅明华搂进了怀里:

    “奴婢的大娘子哟,您怎么这样聪明?简直是与少夫人年少时般,一模一样的。”

    谢氏不大喜欢女儿,她身边的人倒与她正好相反,安嬷嬷对于这小小年纪便有大家气度的傅明华简直越看越是满意,认为她继承了一个大家闺秀的礼仪规矩,更像是谢氏的女孩儿,而非傅家这群骨子里还未脱俗气的傅家姑娘能比的。

    “正是三爷要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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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 来意

    听了这话,傅明华歪脑袋仰头看了安嬷嬷一眼,她脸上带着笑意与感慨,一低头便见傅明华看她,那容貌依稀能看到几分少女时期谢氏的影子,只是她比娇弱瘦小的谢氏看起来健康了些,安嬷嬷只觉得喜欢不尽,又搂进怀里:“三爷还曾看过你呢,在你刚出生那一年,还抱过你,喜欢你得很,只是你记不得了。”

    她牵了傅明华的手,往屋子里走。

    那双温暖干瘦的手将小少女白嫩软糯的手握在掌心中,傅明华仰头看她一眼,手指将她掌心扣紧。

    “少夫人知道三爷要来,心情必定会好的。”安嬷嬷有些犹豫的看了傅明华一眼,在她面前弯腰替她整理衣貂裘被雨水沾湿而粘而一缕一缕的皮毛,小声的道:

    “不能问起贵妃娘娘的事儿,也不能说起丁太太,多提三爷的事儿。”

    她眼睛不看傅明华,这样一句提醒,让傅明华睫毛垂了下来,轻应了一声。

    屋里谢氏果真是欢喜得很,不知是不是因为弟弟的到来,她脸上都飞着两团红晕。

    看到安嬷嬷牵了傅明华进来时,她笑容一滞,安嬷嬷将傅明华手放开了,傅明华朝谢氏走了过去:

    “母亲可好些了?”

    谢氏点了点头,手里还握着一封书信。

    一旁的安嬷嬷冲傅明华使眼色,显然是在提示她提起谢三爷的事儿,傅明华笑了笑:

    “舅舅来信了?”

    谢氏出身江洲谢家嫡系。其父谢应荣娶连海祝家的嫡长女为妻,祝氏生三子两女,谢氏之上有两位兄长一个嫡长姐。这谢三爷谢利贞是她唯一的弟弟。

    这个弟弟与她相差四岁,祝氏生他时年纪不小,险些没醒过来一尸两命,得了这个儿子之后伤了身体,便再也没有身孕。

    祝氏那时身体大伤,对这个险些以命换来的儿子疼得如同眼珠子似的,连带着谢家人都宠他。谢氏与他感情更是极深,未出嫁前对这个弟弟是百般维护的。

    如今听到谢利贞要前往洛阳,谢氏自然激动万分。连带着当日崔贵妃要求她帮忙‘排忧解难’而生的心病都一下子不药而愈。

    此时听到傅明华说起谢利贞,谢氏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是的,你舅舅快则两三日,迟则四五日。必定会到洛阳的。”

    她拿着手中的信。看了又看:“你舅舅也是见过你一面的,他今年二十三了,听说已经当爹……”

    谢氏说着说着,语气便有些低沉,眼中已经有些水气:

    “都多少年没见了,恐怕大变样了。”她自顾自的念着,倒将她面前的傅明华也忘了。

    她想不起傅明华来,傅明华也不难受。她开始琢磨着谢利贞的来意。

    谢家能使嫡出的儿子前往京城,恐怕不止是为了给谢氏送礼这么简单的。

    她努力回想梦中的情景。只隐约记得舅舅与出身淮南阴家的舅母阴氏来到洛阳,并带来了两个孩子,兴许是觉得舅舅与舅母以及他们领来的两个孩子对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影响,梦里的‘傅明华’下意识的没怎么记这事儿,连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一年舅舅的到来,带来了大批珠宝首饰、皮毛与药材等珍贵东西之外,还给她带来了不少新奇好玩又极为难得的东西。

    傅明华从谢氏院中出来,还在皱眉苦思。

    谢利贞的到来,说不定并不是偶然,值得让傅明华注意的,是她的这个三舅母阴氏。

    梦中的情景看来,她是个精明而又高傲,不太容易让人亲近的性格。

    大唐立国之后,朝廷并未发布诰令管制武器。

    也就是说百姓也可铸造兵器,只是对兵器与马蹄之上印刻的图案不允使用禁卫军和各府卫的图案,盔甲则不能有龙、凤等图案。权贵豢养的私兵、平民等则不允穿紫绯色的衣裳之外,便并无过多禁令。

    正是因为这条规定,所以大唐不少势力都喜招揽门客以及训养私兵。

    而其中偏居淮南的阴氏颇有来历。阴家是个古老的姓氏,足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曾有古籍记载,阴氏乃是周天子后裔管仲的后人,直到其第七代孙前往楚国做了阴大夫,才改阴氏。

    阴氏祖居南阳,数百年的时间,在那里繁衍壮大,显赫一时。

    直到陈朝中期,朝廷开始打压阴氏,将阴氏打压得险些灭了族群传承。

    为了躲避灭族之灾,阴氏迁居淮南一角,隐忍过日子。

    直到陈朝后期,皇帝昏庸,政权**,阴氏趁机崛起,不过一百多年功夫而已,这个昔日险些被朝廷灭了根的阴氏一旦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自然便又开始在淮南扎根发育。

    之所以阴氏再度崛起之后能与谢、崔、祝三家相提并论,是因为阴氏干的营生,则是与朝廷息息相关的。

    阴家擅长铸造武器、盔甲,自前朝时便名动天下,出自淮南阴氏的兵器、盔甲等每年朝廷都会大量购买的。

    可以说阴家虽然后来居上,但却富可敌国,底蕴来历,样样不比几家差到哪儿去。

    出身于这样的家族的阴氏是阴家嫡系嫡女,自然是有傲气的资本的。

    四姓之间彼此联姻,同气连枝,谢利贞娶阴氏女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他们来洛阳干什么?

    傅明华想了半天,脑海中将关系利害一一梳理一遍,却始终察觉不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的。

    她从傅仪琴归来之后动了歪心思开始梳理,结合梦中的情景,再到无意中发现傅侯爷与容妃结盟,使崔贵妃陷入困境想了又想。

    甚至包括崔贵妃可能将这种不利于她的情况交给谢氏处理,傅明华都想到了,她甚至隐约能猜到梦中的谢氏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死,却唯独猜不到谢利贞夫妇是来干什么的。

    她皱着眉,梦中好像谢利贞夫妇的到来像是没对‘她’有什么影响,莫非真是自己多疑,还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漏掉,或是不知道的?

    “大娘子喝碗羹汤暖暖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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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腊祭

    碧箩看傅明华皱眉沉思,神情镇静,不由端了一蛊烧成南瓜形的净白细瓷上来,那盖子也仿着烧成了南瓜蒂儿的样式,她抓着盖子一揭开,香味儿便扑鼻而来,热气将傅明华一熏,便将她熏回了神。

    这南瓜瓷蛊摆在荷叶形的盘子上,这些出自江西御窖的物件儿样样精美,江西御窖烧制的东西大部份供了宫中,普通人是买都买不到的。

    但是这旁人看来稀罕的东西,谢家每年都会送不少前来,傅明华就是一天摔几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摔不完的。

    那羹汤以小米煲足了火候,里面药材与食物的味道完美的融合,每一口都是鲜香无比,调养着傅明华的身体。

    她暂且不想心里的事儿,反正此时也没个头绪。

    直到晚上就寝之前,傅明华再次将自己目前所知的情况在脑海中分列安排,一旁值夜的碧云正铺着被子,看她靠在床边,拿了本书心不在焉的,不由打了个哈欠:

    “夜深了,娘子还不睡?”

    傅明华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自己要摸到边儿了,可是却偏偏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还是早些歇息,别伤了眼,倒补不回来。”碧云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却没被傅明华听进耳中。

    她想到阴氏,如今朝廷虽然不管制兵器,但是阴家势力太大,朝廷莫非就不忌惮?她又想起曾经的阴家,那时的阴家还并不是偏居淮南一角而已。而是居于南阳之中,直到后期被朝廷打压,子孙死的死。走的走,诺大一个家族被迫迁居于淮南才算是消停。

    仔细回想起来,这阴家便如同冬日枯死的野草,只要留了根还在,随着朝代更迭交替,旧朝一倒,阴家趁机崛起。以大量武器、盔甲资助朝廷,所以每当新朝建立之时,总是阴家名声权势达到极点的时候。一旦到了朝代中间,阴氏太过显赫,再次遭到打压,周而复始。

    阴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就如当初前陈朝杨氏。逐鹿天下之时靠阴家大力支助,开国皇帝孝宣帝当权之时,阴氏权势达到巅峰,可惜好景不长,直到前陈孝烈帝时,遭到孝烈帝打压,直至陈朝后期,朝廷**。天子政权旁落,对于世族无力管束。阴氏才得以苟延残喘。

    陈朝末期,阴氏休养生息,直到助先帝崛起,阴氏助先帝一臂之力,才在大唐初立之后,阴氏一脉再现辉煌。

    仔细回想起来,从阴氏的起源、发达到没落,阴氏经历过数次劫难却不死,但是阴氏族人对于这种大起大落的情况,肯定万分厌倦。

    傅明华想起了嫁进傅家的谢氏,那时都当谢家愿意将女儿嫁入傅家,定是因为看中傅家世袭罔替。

    可是傅明华心里清楚得很,谢家子弟只是不入仕,不愿涉足这泥潭。

    对于看过朝代更迭,许多世家分崩离析的情景,在许多人眼中恐怕会富贵百年的傅家并不见得能被谢氏看在眼中。

    毕竟谢氏的起源远比如今的傅家要丰厚得多,更何况婚后谢氏对于傅其弦的鄙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她不愿在傅其弦面前伏低作小,看不起他,傅其弦在谢氏眼中,恐怕连粒尘埃也不如的。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高傲的谢氏却甘愿嫁给傅其弦,并为他生育儿女。

    傅明华握紧了手里的书本,嘴角逐渐勾起。

    谢家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阴氏一脉与其余三家同气连枝,阴氏的衰败也从侧面证明了四家的情景。

    若是将阴氏的起落比喻为气运的好坏,恐怕四家动作频频,就是因为气运衰败,也就是说,阴家恐怕又要陷入新的一轮遭到皇帝打压的日子。

    盛极必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先帝刚薨世没有几年,若此时动阴家,便如卸磨杀驴。

    天丰帝此时按兵不动,不是为了给阴氏喘息之机,更有可能是将阴氏当成猪养,待到百年以后,由燕氏后人再将阴氏打压一番。

    已经在陈朝吃过亏的阴氏,必定不甘于被皇族如此算计。

    天下乌鸦一般黑,皇族若是迟早会对世家动手,那么世家便必定会想法子自保的。

    所以很少将女儿外嫁的谢家,将谢氏嫁入长乐侯府,将崔贵妃送进皇城。

    傅明华将手里的书本一扔,撩了自己一把养得水滑的头发,躺了下去。

    碧云不知她心里所想,将她扔到一旁的书捡了起来,又为她掖了掖被子,撩起的幔子被放了下来,床榻顶上垂下来的一层小小珠坠因为碧云刚刚垂幔子的动作轻轻晃荡。

    自己猜想的正不正确,只要谢利贞一来,便会知道。

    只是谢利贞没来之前,腊月十三正是皇上领百官祭宗庙的日子。

    提前三天傅侯爷便已经焚香沐浴,并在十三日当天,由皇上亲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辅林李大人拟旨,废除谥号,追先帝为高祖,并改年号天丰为嘉安,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先帝定国之时立年号‘永昌’,永昌四年时,经由朝臣复议,认为此年号并不吉利,昌字有二日之意,于国家意义象征不妥,因此后改年号为‘建元’。

    直到高祖驾崩,当今天子依旧延用‘建元’的年号,直到建元十一年,改年号为‘天丰’,而后如今再改为‘嘉安’。

    只是这个改年号的重大消息,在使得许多人激动的时候,谢氏却满脸的阴沉。

    “娘娘召我带元娘再进宫一次?”

    她已经‘病’了好些天了,上回崔贵妃的话还让她心乱如麻的,此时离上回进宫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崔贵妃又让人秘密向她传话,让她带傅明华进宫一趟。

    前来传话的丫头长得十分不起眼,不知为何竟与傅府之中外院大厨房里一个管事相识,由他带领进入傅府的。

    “是的,娘娘听说少夫人病了,十分担忧,只是娘娘位于深宫,出入不便。”

    这丫头将崔贵妃的话一回复完,谢氏便沉默了下去。

    她的‘病’是怎么回事,崔贵妃恐怕是再清楚不过了,莫非,她是在借此事,催自己快将替她‘想出法子’?(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念诗

    谢氏心乱如麻,挥手示意这丫环下去。

    这一夜不止是她没睡得着,连安嬷嬷也是闭不上眼睛。

    谢利贞要来了,他带来的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没人清楚。

    崔贵妃这头又催着谢氏进宫里,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急,明知有可能两人频繁的见面会引起嘉安帝的不喜,她却仍派人来了。

    倒是傅明华一夜梦境不断,反倒第二天看着比谢氏的脸色更好一些。

    歇了一天,知道谢氏要再带她入宫,她只带了碧蓝、碧箩两个丫环随谢氏出门,依旧是上次的望仙门口,静姑平静的脸色下掩饰着焦急,宫中崔贵妃依旧是那副艳光四射的模样,只是眼睛中堆满了暴风雨。

    傅明华被崔贵妃打发了出来,崔贵妃拉着谢氏的手,便声泪涕下:

    “阿沅助我。”

    “娘娘……”谢氏吓了一跳,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崔贵妃如此失态的样子。

    “皇上前日祭天,将容氏那个贱人的儿子牵着的。”

    这样重要的日子,帝后本来应该也要出席的,但是嘉安帝后位空悬,几个皇子倒是出席了,不过当时的嘉安帝牵的是四皇子燕信的手,领他受百官朝拜。这样的情景对于崔贵妃来说,便相当于嘉安帝已经表了态,对百官来说,也算是明了了帝王的心意。

    在听到这消息的那一瞬间,崔贵妃便仿佛像是天都要塌了。

    她跟容妃势成水火。两人斗了多年,她怎么甘心输在这里?

    嘉安帝的意思十分明确,他宠爱容妃。以至于爱屋及乌,将四皇子燕信看作继承人,全不将其他皇子看在眼里。

    容妃这贱人又擅谋算,皇帝的态度一明了,她便占了天时,若是再让她与傅侯爷合作,她便有了地利。

    “若是燕信被……”崔贵妃说到这儿。几乎说不下去。

    但是谢氏心里却很清楚她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燕信被立为太子,他日嘉安帝驾崩之时。便是崔贵妃母子落难之日。

    谢氏咬了咬嘴唇:“娘娘想让臣妇怎么帮?”

    她目光与崔贵妃的眼神对上,事实上崔贵妃要让她怎么帮,她心中早已经有数了,只是难道真要这么做?

    要解崔贵妃之急。当前最重要的便是将容妃与傅侯爷的阴谋破去。

    自嫁入傅府的那一天起。自己便生不如死,早些解脱也是好事,可是如此一来,她的女儿……

    谢氏身体微微哆嗦,崔贵妃拉住了她的手,目光坚定的保证:“我会好好善待元娘,往后为她谋一个品行出众的夫婿。”

    蓬莱殿中的情景,傅明华不用听也知道了。

    上回看过的冰莲还未化去。晶莹剔透的。

    静姑又请她去偏殿坐会儿,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多时便听到浅浅的脚步声传来。听到有变声期少年的声音响起:

    “长乐侯世子夫人来了?”

    一个内侍轻声的回答着,傅明华转过头,就见到宫殿转角处,一个披着黑貂裘,头上飘了些雪的少年站在游廊的另一头,偏了脸在与人说话。

    似是注意到了傅明华的目光,他转过了头来,那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傅明华看,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傅明华袭来,她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到了地上,静姑等人更是早就恭敬的趴下了。

    脚步声朝她越离越近,一只手虚扶了她一把:

    “起。”

    那手并未碰着她,可隔着几寸的距离,那寒气却仿若实质的细针,将她脸都刺痛了。

    傅明华道了谢,从地上爬起来。

    三皇子燕追坐到了她之前坐的长椅上,转头望着前方已经结了冰的太液池,池上雕着栩栩如生的朵朵荷莲。

    宫里的主子们权势地位的高低从这些细节便可见一斑,他回过头盯着已经起身的女孩儿,还记得上回她转头时的样子。

    倒是与谢氏有些相像。

    他微微一笑,“规矩教得很好。”

    谢氏将这个女儿规矩教得不错,只是未免有些太过无趣,他眼里冰雪不见融化,心中对于崔贵妃唤谢氏带女儿进宫是什么原因显然是有数的。

    前些日子他见过了柱国公府的魏氏,少女天真活泼得倒是有些意思。

    一片雪花被风吹着飘到他大氅上,他漫不经心的伸手拂去:

    “念过些什么书?”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考问感觉。

    宫里的孩子一惯成熟得早,傅明华规矩随意背了几本书,他点了点头。

    燕追坐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傅明华站着比他坐着略高些,可是他的气势神态却仿佛傅明华跪在了他面前似的。

    “也是不错。”他说完,似是要起身走了。

    虽然岁数不大,但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却不少,能坐下来跟傅明华聊上几句,已经是十分给脸面的事儿了。

    “学了这些,可会作诗?”

    他随意问了一句,似是心里几乎已经猜到了,恐怕少女心里有才,却嘴上会谦逊的拒绝,以示女子谦恭柔顺的性情。

    果然如他所料,傅明华摇了摇头:“多谢三殿下夸奖,只是学艺不精。”

    燕追嘴角边噙着笑意,站起身来下巴轻点:“谦逊有礼,顺从贞德。”

    傅明华抿着嘴角,既不因他的夸奖而欣喜,也不紧张。

    这一点倒是难得。

    他不再准备与这位闺阁少女多纠缠:“可会咏荷?”

    燕追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池子,傅明华抬起了眼皮,笑着看这位天之骄子:

    “咏荷倒是不会,若是殿下想听,倒是有首打油小诗。”

    燕追没有转头看她,只是微微颔首:“念。”

    一旁的静姑捏着一把冷汗,看着这位自进宫以来,一直表现很好的少女,深怕她哪句话说得不对,触怒了燕追,毕竟崔贵妃的打算,她心里是清楚的。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埋。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傅明华的声音温柔,语气不疾不徐,将这一首打油的小诗念得有趣。

    静姑也是懂得识字儿的,虽然不会作诗,但是也听得出来傅明华这首诗句不像时下的绝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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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郭嫔

    燕追的眼神渐渐的就凌厉了,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傅明华身上,这是与少女几次的碰面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将她看进眼里。

    他抿着嘴唇不说话,气氛渐渐的就凝固了。

    静姑也不知道傅明华刚刚只不过说了几句打油小诗,为何三皇子的眼神就变了。

    事实上她对于这个即将卷进漩涡中的姑娘是颇有几分同情的,也深恐三皇子顺应崔贵妃的想法,她战战兢兢的出声:

    “奴婢听着倒是挺有趣的,对工虽然不算工整,但却也极为押韵。”

    燕追根本不理睬她,只是眼睛盯着傅明华看。

    周围的宫人内侍慌忙跪倒在地,傅明华也感觉到了燕追凌厉的气势,也跟着要跪下去,他却勾唇一笑,伸手透过大氅将她胳膊捉住了:

    “好诗,倒是我小看你了!”

    他的动作制止了傅明华下跪,那手指长而有力,他很快将手收回,看了傅明华一眼,转头便走。

    三皇子身边侍候的人也连忙跟了上去,傅明华转头看了他背影一眼,这位颇有野心的皇子走得极快,貂裘上的顺滑毛随着他的走动带起的寒风摆出拨浪一般的痕迹。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之前她念的打油小诗中,大兔子代表着三皇子,自然这里所说的病不是指他真病。而是指心病。

    二兔子替大兔子瞧病,自然是指崔贵妃为他排忧解难了。

    至于三兔子买药,那么便是指容妃的插手。四兔子则是代表着谢氏。

    她的死并不代表她人一死,便如灯灭,而是间接的促使了五兔子的死亡。

    至于这个五兔子,自然代表的是傅明华了。

    崔贵妃的想法,谢氏的死,她几乎心中已经有数了。

    无非就是崔贵妃如今在与容妃的斗争中,处于劣势。尤其是傅侯爷的插手,让崔贵妃感觉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她若替燕追娶魏氏,那么容妃必定会与傅侯爷合作娶傅明华。

    要破这样的局。便唯有找到谢氏。

    可谢氏本来就是局中的人,她选择帮崔贵妃破局的方式,便是上吊自尽。

    谢氏一死,傅明华便必定会受傅家唾弃。没有了利用价值。傅家必定会视她为废棋,容妃到时必然不会再让儿子燕信娶她,同时将燕信的筹码硬折去。

    梦中的谢氏之死,也同时证明了这一点,傅明华被毁,解了崔贵妃的燃眉之急。

    之后所提到的‘五兔子死了,六免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则是在指谢氏一死之后,江洲对她的不闻不问。并不因为她是谢氏之女,便多加照顾。

    而傅家不念骨肉亲情,在她没有利用价值,因为谢氏的死,她一废,自然傅家便对她视如敝屣,弃之不顾了。

    她借打油小诗,简单明了的将众人所处的位置一一点明。

    傅明华的嘴角渐渐的就翘了起来,静姑没懂的‘打油小诗’,她想三皇子肯定是懂了。

    静姑后背冷汗都浸了出来,三皇子年纪越长,城府便越深,那心思根本就让人琢磨不透。

    她深恐等会儿坐在外头再惹出麻烦,颤巍巍的起身:“大娘子不如进暖阁坐会?”

    这一回傅明华没有再拒绝,点了点头。

    暖阁之中摆满了瓜果点心,前日崔贵妃令人知会了谢氏之后,便早有准备。

    傅明华呆了半个时辰,便有人来回话,说是崔贵妃让她过去。

    崔贵妃脸上带着笑意,一来便亲热的拉了傅明华的手:

    “可是耍得习惯?”

    她眼中带着温柔的关怀,一旁谢氏则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傅明华点了点头,崔贵妃便抓了一旁的果仁儿,塞进她的嘴里:“刚刚追儿来过,说是碰到了你,聊了几句,还夸你有意思。”

    崔贵妃的眼中不见探究之意,但是这话却是透出询问了:“你们说了些什么?他可难得夸奖人。”

    “殿下问我会不会做诗。”傅明华握着瓜子,心中冷笑。

    “让殿下见笑了。”

    崔贵妃也笑,她可不相信会是这样简单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燕追性情冷漠,从不轻易夸人。刚刚说起傅明华时,分明就是有些上心,这可不太对劲儿。

    她不再提这个话题,反倒说起其他的,殿中众人不时笑出声,一副融洽的样子,背地里却心中各自住着一只鬼。

    傅明华看也不看一旁心事重重的谢氏,知道了真相,她觉得梦中的‘傅明华’真是个傻子。

    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心中已经把她当成废棋,实在是太蠢了些。

    梦里的‘傅明华’怨过傅家太绝情,怨过傅仪琴的归来造成母亲上吊自杀,使她在傅家处境艰难,最后匆匆嫁给陆长砚,却在大好年华便早逝。

    谢氏恐怕早已料到自已死后,她的女儿会日子艰难,但她仍然选择这样做了,她选择了谢家,选择了崔贵妃,选择了以四姓为重,什么都选到了,唯独抛弃了她的女儿。

    只是谢氏有她的选择,傅明华同样也有自己的选择。

    殿里其乐融融,有内侍进来回报:

    “娘娘,郭嫔想要求见娘娘。”

    崔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收了,转头看着谢氏,嘴角翘了翘:“恐怕是知道你来了,掐着点儿来的呢。”

    “我不想见她。”谢氏一听郭嫔,竟然难得脸上露出几分怨恨之色。

    傅明华心中一动,心里便想这郭嫔究竟是何人。

    只是原主实在是太‘单纯’,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她乖巧的坐在一旁,就看到崔贵妃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上回她也想见你,只是你来得匆忙走得也快,她便扑了个空。”

    谢氏冷着脸,没有出声。

    崔贵妃笑了笑,知道谢氏是让了步,这才令人去将郭嫔请进来。

    郭嫔看样子三十来岁,竟比谢氏还要大一些,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宫装,看谢氏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

    她好歹也是五品的嫔,谢氏虽然出身江洲谢家,但嫁的男人不争气,还是崔贵妃为她请了个诰命,否则恐怕要想这样轻易入宫怕是难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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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砸破

    此时郭嫔对她的畏惧就有些令傅明华意外了,郭嫔一进来,请了安之后,谢氏冷着脸不看她。

    “阿沅……”郭嫔看了谢氏一眼,小声的呼唤:“可是许久不见你了,你,你还好吗?”

    郭嫔欲言又止的,谢氏冷笑了一声:

    “多谢郭嫔记挂了。”

    场面一时便有些尴尬了,郭嫔眼中泪都要流出来,可怜兮兮的:“阿沅,你,你还不……”

    谢氏不欲与她多说,看着崔贵妃就道:“娘娘,娘娘既然有客人,臣妇也不便打扰了。”

    崔贵妃看了脸涨得通红的郭嫔一眼,嘴角牵了牵,冲谢氏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阿沅便早些回去。太后那里已经派人前来传过话,说是今日身体不适,令人赏了些好些东西过来,你一并带回去吧。”

    谢氏应了一声,崔贵妃命静姑去送她,母女俩刚出蓬莱阁宫门,后头郭嫔便追了过来:“阿沅,阿沅,阿沅……”

    傅明华听着后头一声一声的,转头去看谢氏,谢氏阴沉着脸,大步朝前走,身影有些晃荡却不停下来。

    倒是送她们出来的静姑微微叹了口气。

    后头的郭嫔已经有些哭音了,呢喃道:“我只是想问……”

    出了宫门,谢氏还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靠在马车上。

    候在车里的碧蓝两人还候在车上,看到母女二人归来。谢氏神色凝重,也不敢说话,只服侍着傅明华坐下了。又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手,坐在角落中不吭声了。

    谢氏强撑着回到傅府见过了白氏,便脸如金纸。

    第二天谢利贞便来了。

    他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之后了,听到消息的傅明华便先往谢氏院中,随她一块儿去白氏院里等候。

    谢利贞夫妻俩是同进长乐候府,却是分开进入院子的。谢三爷先进外院见傅侯爷,阴氏则由婆子迎进内院之中。

    白氏院里三房媳妇儿与嫡出的姑娘以及傅仪琴都带着女儿。阴氏领着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进来时,谢氏嘴角便紧抿了,眼中露出些水光来。

    与傅明华梦中所见的情形差不多。阴氏约摸二十,穿着窄袖长衣,下配蓝色襦裙,外面则罩青色绣白花宽厚披帛。气质冷傲。

    只有在见着谢氏时。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面对傅仪琴等人则是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

    她打发了几个傅家姑娘礼物,到此时方可见阴家富贵,几个女孩儿收到的皆是价值不菲,就连傅仪琴的女儿都得到了,给白氏的则是一张礼单,喜得白氏忙让人接下了。

    “想当初,谢三爷也曾来过洛阳。只是那时并未成亲,没想到娶了如此一个端雅的女子。”白氏笑呵呵的。阴氏面对她的夸奖,始终是淡淡的。

    几个孩子被打发去暖阁玩儿,阴氏带来的两个孩子皆是姑娘,也不管傅家其他姑娘,拉了傅明华的手:

    “你就是姨母的女儿?早就听说你了,如今才见到。”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挽着傅明华,有些亲热。

    这两个孩子称呼谢氏为姨母,明显就不是谢家的人,只是四姓彼此联姻,难免有亲戚关系,既然是阴氏带来,便极有可能是阴氏的姑娘了。

    “我叫阴丽芝,小字宝儿,她是我妹妹阴丽淑,小字阿倩。”

    上身穿粉色窄袖小衣,下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孩儿挽了傅明华的手,小声的介绍。

    一旁的傅明月有些羡慕的想跟上来,傅家的女孩儿养在深闺,若是平时无甚要事,别说是傅家姑娘,就连姑娘身边的大丫环都是二门不迈的,此时好不容易见到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尤其还是江洲来的,都万分的新奇,忙跟了上来要一起耍,一旁的傅明霞看到傅明月的动作,一把便将她抓住了,声音有些尖锐: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点儿羞耻,人家可看不上你,你上去干什么?”

    傅明月被她抓得有些痛,虽然穿着厚厚的小袄,可是傅明霞小小年纪的,手上力道却不小,她有些吃疼的要将傅明霞的手甩开:“你放开我。”

    原本挽着傅明华的两个姑娘转过头来,刚刚傅明霞的声音又没有半分遮掩,像是故意说给三人听的一般,阴丽芝冷笑了一声:

    “旁人倒不说了,确实有些看不上你,收了我姑姑的礼物,转头对客人竟是大呼小叫的,傅家的规矩就是这样教你的?”

    傅明霞一张脸涨得通红,手里抓着的傅明月还在不停的挣扎,她几乎是有些火大的将傅明月一推,傅明月没想到她会这样做,冷不妨被她推倒在地,手撑到地上,傅家姑娘养得娇贵,那掌心儿一下便破皮了,傅明月脸色一白,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了。

    周围侍候的丫环没想到竟然会出了事儿,连忙上前将傅明月扶了起来,一旁的阴丽芝可丝毫没有要在别人家里做客便小心翼翼的感觉:

    “真是丢脸。”

    “我教训我妹妹,关你什么事?”傅明霞最是好强,当着这样多人的面,尤其是还有傅明华在,被一个外人这样教训,她哪儿忍受得了,已经是要哭了,却强逼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今日知道有客人要来,她还换了簇新的衣裳,可没想到客人对她并不善,反倒拉着傅明华说话,当下她心里就不舒服了。

    “是不关我的事,你便是要将她打哭,又跟我有何关系?”

    阴丽芝撇了撇嘴,冷冷的笑。

    傅明霞只觉得周围人都仿佛在看自己的笑话,眼中有泪却硬是不肯滴落下来,想到之前阴丽芝说自己收了阴氏的礼物,不就是拿了她的东西,才使现在阴家的人来嘲笑自己么?

    阴氏送她的是一对白玉手镯,她之前还欢喜得很,戴在了腕子上,此时被阴丽芝笑话,忙哆嗦着褪了下来,想也不想的便朝地上重重扔了下去,旁边人还来不及阻止:

    “不要你阴家的臭东西!”

    随着她说话声,一对手镯落到地上,‘锵锵’两声脆响,手镯断为几截,她身边的丫环碧红惨白着脸,跪到地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杀鸡

    暖阁之中顿时安静异常,只余傅明霞一张倔强的小脸,不服输的望着阴丽芝看。

    外面传来脚步声,常嬷嬷出现在门口:“夫人令奴婢来看看,怎么这边如此……”

    她话没说完,便发现暖阁之中气氛不对劲儿,碧红跪在地上,常嬷嬷看到了地上断为几截的玉镯,再看傅明霞的样式,之前阴氏送镯子时的情景常嬷嬷也是看在眼中的,发现镯子坏了,气氛又有些不对劲儿,她肯定是处理不了的,连忙便回去唤白氏。

    白氏是领着一堆人过来的,看到暖阁内的情景,她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阴丽芝哼了一声,一副趾高气扬摆明就是要欺负傅明霞的模样:

    “傅家姑娘教得真真好,不止是打妹妹,还极有骨气的把我姑母送的镯子砸了。有本事把你们所有收过的东西,全部交出来才好!”她调头去挽阴氏,撒娇道:“姑母,不好玩,我要回去了,我们带元娘回去玩耍两天吧,这里呆一会儿我都嫌难受。”

    当着傅家如此多人,一个孩子说的话让白氏脸上无光,她几乎是有些恶狠狠的盯着傅明华看,像是要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一旁侍候在暖阁的嬷嬷战战兢兢的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对白氏小声说了一遍,白氏几乎要睁着眼睛晕死过去,她冷冷望着傅明霞,这个让她一向喜欢的孙女此时在外人面前却使她丢尽了脸面。

    沈氏有些担忧又有些心疼的盯着女儿看,钟氏看到还通红着小脸。要哭不哭的女儿,强忍了心中的不快,只将女儿搂进怀中。看傅明霞的目光似是要吃人一般。

    “只是阴家的东西收不起而已。”傅明霞因为没有父亲,便尤其的倔强,此时阴丽芝说起这话,她想也不想的便开口。

    只是傅明霞没想到,她有骨气摔了阴氏送的一对玉镯,旁人却没有。

    白氏听到这话,厉声喝道:“闭嘴!”

    阴氏只是勾了勾嘴角:“傅家果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有骨气。”

    一句话说得白氏脸上青白交错。

    若是不还东西。便证明她们傅家没有骨气,若是还了,得了句阴氏的有骨气称赞。可是白氏又怎么甘心?

    “亲家太太不必跟她一般计较,她不知轻重,冲撞了娘子,回头我定会好好教训她。”

    阴氏也不说话。只唉了口气。转头瞧谢氏:“也不早了,我们一路进洛阳累得很,明日二姐带元娘前来玩耍两天吧。”

    谢氏还没说话,白氏便陪了笑脸道:“那是应该的。”谢家在洛阳之中也有别院,谢利贞夫妻二人此次前来洛阳就暂时住在那里。

    之所以白氏没有为难谢氏,而是痛快的就答应了阴氏的话,全是因为傅明霞刚刚的事儿给闹的。

    阴氏也不便多呆,谢氏令付嬷嬷带人去外院通知谢利贞。阴氏丝毫不给傅家脸面,只坐了坐。听到外头下人来传话说三爷已在候她,便拒绝了白氏要留她用晚膳的要求,领了谢家的人出去了。

    回到院落之中,白氏脸色阴沉得厉害。

    今日阴氏不给她脸面,偏偏她还有气无处泄,只得由常嬷嬷扶着坐下之后,忍了又忍:

    “怎么回事?”

    傅明月还眼圈有些通红,听到白氏问话,感觉到她满脸的怒火,正要开口,外头传来脚步声,身材高大,胡须花白却步伐有力。

    他连皮裘也未披,进来目光在内室之中扫了一圈,白氏起身来朝他迎去,他却未理睬,直接越过白氏,坐到了刚刚白氏的位置,双腿微分,手搁在扶手上便问:

    “怎么回事。”

    他语气平静,甚至并不像刚刚白氏的厉声喝斥,却偏偏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

    傅明月此时可不敢再哭了,屋内鸦雀无声。傅侯爷看到众人不说话,眼皮一眼:

    “说!”

    傅明月浑身打了个哆嗦,刚刚还一脸的倔强的傅明霞脸上这才露出怯怯之色,看了白氏一眼,一旁的傅明月就结结巴巴道:

    “阴,阴娘子与大姐姐说话,我便想过去,二姐姐抓了我的胳膊就说让我不要去,说她们看我不起。”

    她将傅明霞如何掐疼了她,又怎么将她推到地上,再到阴丽芝飞扬跋扈,直指傅明霞收了礼物还对客人不敬,最后傅明霞将手镯摔碎而触怒阴氏的事儿说了。

    一旁的钟氏听到女儿的话,冷冷望了沈氏一眼。

    就这样一个讨好阴家的机会,却被傅明霞这个蠢东西给阻止了。

    屋里气氛一下子紧绷,傅明霞心里生出一股委屈来,旁边沈氏骇得身体哆嗦,她对这个公公向来畏惧,此时见他发怒,忍不住就伸手推了女儿一把,希望她赶紧认错,好使傅侯爷饶她。

    沈氏嫁进侯府多年,深知公公为人,可偏偏傅明霞却是眼中含泪,越是害怕倒越不肯服输了。

    “孙女也没说错,她们进了府还只跟……”

    她话没说完,白氏眼见不对劲儿,傅侯爷的神情平静,一双眼睛中却透出冷色,深怕孙女儿今天要倒霉,伸手便掐了她一把:“还不快赔罪。”

    “我没错……”傅明霞正要开口,傅侯爷却点了点头:

    “二姐儿说得没错,她确实没错。”傅侯爷缓缓开口,目光落到了她身后跪着的碧红身上:

    “跟在她身边的是哪个?”

    碧红此时面无人色,将额头抵在地上,嗓子发干,连话都说不出来。

    傅明霞的脸色渐渐的就白了,傅侯爷道:

    “下人服侍不利,眼见主子行为不妥,也不加制止,杖打五十,以敬效尤。”

    屋里的人听到这里,浑身颤抖。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都不一定能挨得了五十板子,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了。

    碧红是死契,身份低贱,此时主子犯错,却使她来填命。

    傅明霞浑身打着摆子,看面如死灰的碧红被拖了出去,小丫头知道自己的下场,连喊也不敢喊,深怕连累老子娘,软瘫瘫的似一堆烂泥,还是两个婆子将她扶起来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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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敬猴

    旁边的傅明月牙齿撞得‘咯咯’响,就连回府之后颇为嚣张的傅仪琴在父亲面前也不敢喘气。

    处理完了碧红,傅侯爷又道:

    “二郎还没回来?”

    今日谢家的人要来,傅其弦竟然还在外面没有回来,白氏也是有些埋怨儿子,可再如何气恼儿子不给脸面,但傅其弦仍是守在她身边唯一的一个心肝儿。

    也确实是太失礼了。

    白氏就有些心虚:“兴许是有事情耽搁了。”

    傅其弦在礼部之下的祠部任一个挂闲职的官儿,成天吃酒玩耍,白氏说这话都觉得心中没底,傅侯爷冷笑了两声,脸上才露出亲切之色:

    “元娘,你舅母带来的孩子与你亲近是好事儿,明日你跟你母亲去看望舅舅,好好玩耍。”

    傅明华应了一声,傅侯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白氏咬着嘴唇,看外头婆子进来盯着傅明霞看,傅明霞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不肯出去,傅侯爷像假装没看到她的倔强一般,最后她被婆子拖了出走去,不多时惨叫声就响起来了。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白氏也是累得不轻,傅侯爷要在内院陪她用膳,毕竟刚刚当众处理傅明霞,算是插手了内宅之事,没给白氏面子,总要打了巴掌再给个甜枣的。

    其余人都识相的退了下去,傅明华回到院子,刚换了衣裳不久,碧蓝也回来了。在她身边小声道:

    “碧红下半身被打得稀烂,抬出去了,二娘子昏倒了。”

    说起这个事儿。碧蓝语气有些叹息了。

    兔死狐悲,她与碧红虽然平常不是多好的交情,但都一样为人奴婢的,明明什么事儿也没做,却因为主子的原因而遭连累。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隐隐带着怜悯:“不忍了?”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她太冤了。”碧蓝蹲在她身侧。伸手替她捶腿。

    这话倒是真的,傅明华点了点头。

    谁都知道碧红冤,傅侯爷未必不知道。

    他只是想要杀鸡给猴看。让傅明霞以后老实一些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氏便带着傅明华前往谢氏所在洛阳的宅院了。

    之前几日下了小雨,谢氏所在的府邸却每个供人经过的路都铺了特地从江淮两岸运来的鹅卵石,足可见谢家富贵。

    外院之中假山园林。虽然谢家不常在这边住。但奴仆却是不少。

    阴氏早已经候在府中,见到谢氏便眼圈发红。

    “昨日不好与姐姐说话,夫君可想你得很。”

    此时阴氏在面对谢氏时,不再像昨天看到傅家人那般的冷淡,又拉了傅明华搂在怀里亲热:“元娘也这般大了。”

    谢氏神色倒是淡淡的:“怎么炎哥儿没来?”

    炎哥儿是阴氏的爱子,如今才刚三岁,请了郭正风后辈传人卜卦,起名谢玄熙。又因他命里缺火,因此乳名叫炎哥儿。

    说到谢玄熙。阴氏的脸色一下子就柔和了:“洛阳天冷,母亲的意思是这一趟年前要回去,旅途奔波,便不让他来了,只是他临走时叮嘱我,说一定要替他向姑姑问安要礼物。”

    谢氏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叹了口气:“也不知还能见他不能。”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阴氏连忙就道,谢氏低垂着头把玩裙边的裙压流苏,也不出声儿。

    阴氏取了腕子上的一双玉镯套到傅明华手上,打发她道:“昨日里宝儿念着要与元娘玩耍,知道今天要来,恐怕等得急了,我让顾嬷嬷带你过去?”

    傅明华点了点头,阴氏就笑:“真乖。”谢氏冷眼瞧着,没出声儿。

    阴氏的两个小姑娘果然已经等她等得急了,看到傅明华过来,都有些高兴。

    “这一趟知道要来洛阳,我从家里时就带了些蓁子糖,元娘,你尝尝?”

    阴丽淑献宝似的,令人送了一盘糖上来,傅明华很给面子的拿帕子包了一块,送进嘴中用帕子捂着嘴小口嚼着。

    “好吃吗?”阴丽淑问了一声,傅明华微微点头:“就是太甜,需要戒口,得少吃。”她取了一旁的茶水漱口,阴丽芝就笑:“我说太甜。”

    阴丽淑自己吃了一块,也说太甜,这糖被撤了下去,阴丽芝问:“昨日那傅家的二娘子,可被责罚了?”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她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见傅明华看她,那笑意便更深了些。

    “她倒没事儿,只是贴身丫环被杖毙了。”阴丽芝一听这话,便冷笑:“便宜了她,不过拿对手镯看她笑话,也值了。”

    那镯子并非普通物件儿,她说得这样轻描淡写的,傅明华眼皮垂了垂:

    “舅舅、舅母带你们进洛阳,可是要见贵妃娘娘?”

    阴丽芝听她这样一说,倒是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见她拿了帕子轻轻压了压嘴角,不由眉开眼笑:“是的。”

    “元娘见过贵妃娘娘,可……”一旁阴丽淑听到崔贵妃,正要插话,突然外头传来一道年轻男人的笑声:

    “元娘来了?”

    “姑父。”阴家两位姑娘站了起来,穿着一身青色锦袍的谢利贞倒负着双手进来。

    他戴着黑色幞头,身形修长。

    谢家的人样貌都不差,他进门看到傅明华,便道:“我见元娘时,还这么小,舅舅抱过呢。”

    傅明华福了一礼就微笑。

    他说了一会儿,话音一转:“刚刚听到你们在说贵妃娘娘。”

    “前两日有幸母亲带明华进宫见过娘娘。”谢利贞微笑着,“倒真是福气。”

    傅明华应了一声,抬头看他眼里似是笑意淡了些,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般,她心里有些疑惑,谢利贞却很快将思绪隐藏好了:

    “你们玩耍着,我有事要办。”

    他一走,阴丽芝伸手托着下巴:“平时有什么好耍的?”

    每天她们要学的也跟傅明华差不多,这一趟阴氏带她们进洛阳,是为了要在洛阳之中为她们相看对象的。

    刚刚傅明华提到这事儿,两个姑娘也不害羞,倒是落落大方的,反倒问傅明华:“洛阳之中,有多少名门子弟?姨母可曾带你相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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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原委

    傅明华嘴角弯了弯,看阴丽芝大方坦然的样子:“有主意了?”

    “看姑母如何安排。”身为世家女子,享受了荣华富贵,便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们心中都有数,往后她们的婚事可不能因为自己喜好而嫁,而是得嫁给对家族有利的对象。

    两个姑娘对此都早就明白,所以说起这事儿倒是十分淡然的样子。

    “你呢?”阴丽淑随口问了一句,傅明华没有说话。

    耍了一会儿,那头谢氏令人来唤傅明华,说是要回去了。

    阴丽芝与阴丽淑倒有些依依不舍的,盼她下次还来。

    傅明华随丫环来到阴氏的院落,丫环被打发到外面,谢氏好像还与阴氏在房里说话,她任由下人侍候着脱去了大氅,进去便听到阴氏在小声的道:

    “……时隔如此多年,没想到还会见到那个不要脸的。她怎么还敢有脸叫姐姐你闺名,并追着你跑?”

    不知为何,傅明华一下子便想到了郭嫔。

    谢氏能让人追着跑的时间并不多,可是那日见崔贵妃,她却是着着实实被郭嫔追着跑的。

    听阴氏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也认识郭嫔一般,她心中生疑。

    只是自己何时进来,外头的丫环婆子都知晓,若是藏藏躲躲,等婆子进来通报再被人发现难免失仪。

    更何况这两人也不见得就真会说出什么话来,她故意放大脚步声。里面谈话声嘎然而止,阴氏与谢氏二人从内室出来,阴氏看傅明华的眼神暖和:

    “真是个好孩子。”她又转头去看谢氏。拉了谢氏的手就轻声道:“姐姐,你与文远难得见上一面,此后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又何必急着回去?更何况我那两个侄女喜欢元娘,反正亲家老爷已经开口,不如住上两日再回。”

    文远是谢利贞的字。

    谢氏不知是不是被阴氏那句往后再见不知是哪年哪月触动了。犹豫了一下,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阴氏欢喜的让人去收拾院子,谢氏说了半天话。脸上现出疲色,阴氏让她回院中休息片刻,晚上再一起用膳。

    谢氏示意女儿前来将自己扶住,回到院中将屋里丫环遣退。才看着傅明华:

    “之前的事儿。你听到多少了?”

    她眼神锐利,傅明华握着帕子乖顺的站在她面前:

    “听到舅母提起了郭嫔。”谢氏见她老实,微微松了口气,手撑在椅子旁的小几上了,才皱着眉:

    “那郭嫔,”她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张嘴:“她早前是郭显忠的女儿。”

    谢氏声音温和,小声的将郭嫔来历说了出来:“郭显忠是江洲地界有名的文人。当年你外祖父年少时不计身份与他相交,此人淡泊名利。满腹文才却不肯入仕为官。”谢应荣欣赏他的清贵品格,与他成为莫逆之交,连他当初的婚事都是由谢应荣出面张罗的。

    郭显忠婚后得一女儿,妻子却难产而伤了身体,没隔几年便去了。

    他满腹文才,却家境贫寒,谢应荣出银子为他安置了妻室下葬,他感激谢应荣数次出手相助,想着自己如今再无牵挂,又欠谢家大恩,便抱着女儿进了谢府,成为了谢应荣身边的一个幕僚。

    妻子死后,他专心辅助谢应荣,一面独自拉扯女儿宛如。

    郭宛如年纪虽小,却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对祝氏尤其讨好,这一年恰好谢应荣的嫡妻祝氏身怀有孕。自从生了女儿之后,祝氏肚皮已经好些年没有动静,如今再次得怀,心中认为是郭宛如给她带来了好运,对郭宛如也颇为关照。

    直到十月怀胎,祝氏难产,正浑浑噩噩间,认为魂魄已经要及阴曹地府时,仿佛听到郭宛如的声音,祝氏当即清醒,生下儿子。

    自此之后,她对郭宛如更加喜欢,并且丈夫又颇为看重郭显忠,因此谢家人盘算着要使儿子谢利贞娶郭宛如为妻。

    那时郭家父女欢喜不尽,虽说郭宛如比谢利贞大了四岁有余,可是祝氏认为自己母子性命都是由她所救,将她看成儿子福星,拿她当成谢家真正的姑娘看,吃穿用度比庶出的谢氏女孩儿还要尊贵。

    小时谢利贞便知她是自己未来妻子,直至她十六岁时,谢氏嫁入洛阳,她以谢家人的名义,送谢氏入洛阳,这一进来,她便被荣华富贵熏瞎了眼。

    谢家虽然名声鼎胜,可在郭宛如看来,却不如洛阳令人金迷纸醉。

    少女经不起诱惑,也没有父亲郭显忠那般视名利如粪土的冷静,她在洛阳不久,谢家人还盼着她归去时,她却被人以一顶小轿,抬进了光宅坊旁的太子东宫之中,成为了早年嘉安帝的其中一个女人之一。

    她满心以为自己能在宫中出人头地,与其当一个只知窝居江洲的谢家那个不能继承家业的嫡次子的正室,她更向往的是那往后受皇帝宠爱,风光无比的位置。

    “只是郭氏想的太天真了。”混到如今,在宫里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可没有家族支持,她在宫里简直举步维艰。

    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嫔,真是笑死了人!

    没有孩子,没有宠爱,没有依靠,若不是崔贵妃有心留她性命,她早死在了宫里。

    谢氏冷笑着,理了理自已的裙摆,头也没摆:“当初皇上算计她,只是因为谢家看重她而已,谢家不看重她时,她又以为她是谁?”

    傅明华听到这话,心里暗自思量,谢氏说这话,莫非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没出声,谢氏眉头轻颦:“好了,你以后谨记,不要在你舅母面前提起郭嫔便是。”她有些不耐,“我乏了,你自己回去歇息。”

    傅明华福了一礼:“母亲好好休息。”

    谢氏这一回连头也不再抬,只应了一声。

    从她房中出来,傅明华临时所住的房间是跟谢氏同一个院子,只不过是在左侧的厢房里。

    她也习惯了每日要午睡,这里虽然摆设装饰与她闺房不一样,可碧云几人却是跟在她身边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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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病了

    由碧云侍候着躺上了床,她想起了今日阴丽芝问的话。

    阴氏带她们进洛阳是为了相看未来的婚事,可自己呢?

    她闭上眼,仿佛想起了梦中的‘傅明华’的一生。

    早期的记忆因为她出生之时年纪小,已经有一些记不大清了,可唯独她之后的记忆尤其深刻,她耽搁到十五岁尚未定亲。

    这在洛阳权贵之中已经是人人嘴里的笑柄,年纪越大,越不好嫁出去。

    真正出身显贵的,早早的便定下了亲事,等到十四五,好的人家已经定了亲,若是没定亲的,必定就是有原因的,要么高不成低不就,是人家看不中的,要么便是其他因由了,总之让人说起来就是名声不好听。

    傅家里人人都对‘她’不管不问的,那时曾经万般羡慕过‘她’的傅明霞也是明里暗里拿话讽刺‘她’,‘她’是直到十六岁时,才与陆长砚定下亲事,时隔半年,便匆匆嫁了过去,那时在旁人眼中,‘她’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傅明华翻了个身,感觉到旁边的碧云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她坐在床下休息,傅明华一动她便惊醒了。

    “大娘子睡不着么?”

    她似是感觉到傅明华还没睡着,不由出声问了一句,傅明华出声道:“嗯。”

    “可是认床了?”

    碧云有些关切的跪直了身体,趴在床边。伸手轻轻拍着被子,温柔的哼着歌曲。

    傅明华心中一痛,死死将牙关咬紧。

    被子下的她身体绷得极紧。碧云察觉了不对劲儿,温柔的问:

    “大娘子怎么了?”

    她将手从被子中伸出来,碧云忙要将她手臂搁回被子去,傅明华却将她手死死抓紧,那时的她婚事定下,在知道她要嫁的是陆长砚时,碧云这个平时话并不太多的丫头便想要离开傅家。前往江洲报信,求谢家救她。

    可惜她没能走得出洛阳,便被傅家以逃奴的名义。抓回去送官活活打死。

    与碧云合谋的乳母江氏被赶出傅家,梦里的‘她’自那之后,大受打击。

    这几个丫环都是谢家送来‘她’身边的人,对‘她’忠心耿耿。傅家哪怕想给她除去。也无可奈何,梦里的傅家将碧云除去之后,‘她’将其余三个丫环看得更紧。

    可惜‘她’也没什么出息,嫁进陆家之后,自己也过得并不开心,‘她’曾想放几个丫头离开,可几个丫环却死活也不愿离去,直到‘她’死后也不知道几个丫头怎么样了。可惜跟了‘她’这样一个没有出息的主子。

    “娘子,天寒地冻的。可别冻了手臂。”碧云想将她手塞回被窝,傅明华却将她抓得极紧,半晌之后她才放开,任由碧云将她手臂塞回被窝里。

    她轻轻的打着拍子,学着当初她乳母江氏的音调,哄傅明华缓缓入睡。

    对于谢氏母女留下来,阴丽芝两姐妹倒是最欢喜的,晚上用膳时,也要挨着她坐。

    因为今日的事儿,阴氏看傅明华的眼神十分柔软:

    “姐姐可生了一个好女儿。”那心思简直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通透一般,实在让人意外。

    谢氏笑了笑,没出声。

    “对了。”阴氏一拍手:“元娘的乳母江氏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恐怕会到腊月二十出头之后才会归来。”

    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晚上两个小姑娘非要去她院子挨着她说说心里话,傅明华知道她两人的心思,也不过是知道往后会嫁到进洛阳,想要提前交结下交情,以便将来嫁人这也是她们的资本。

    世家的女孩儿就没有真正单纯的,傅明华心中有数,几个女孩儿耍到天都黑了,乳母前来催促才离去,又约了明日一起赏雪景。

    第二日天气放晴,傅明华向阴氏请了安,便被阴丽芝拉出去赏雪景了。

    园子里种了梅花,冰天雪地里这几株种的梅花开得正好,点点花红煞是好看。

    几个姑娘坐在走廊下的长椅上,透过梅树疏落的影子,傅明华看到几人朝这边过来,很快那几人越过梅林,沿着小路朝另一边走了。

    为首一个人穿着紫色大氅,大唐曾有明文规定,这可是禁色,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她心里正在猜想这是谁,那人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转头看来。

    三皇子燕追那双细长阴冷的眼神与她对上,看了她一眼,缓缓伸手拉了拉大氅,转头离开了。

    傅明华这才看到谢利贞也跟在了他身后,看这样子,三皇子像是私下来见了谢利贞一面,此时是要离开了。

    “那是谁?”

    阴丽淑有些好奇的问,傅明华看了她一眼:“三殿下。”

    两个女孩儿一下子就微张了嘴,不说话了。

    虽说阴氏留谢氏住两天,但谢氏也只是歇了一晚,便带着傅明华回去了。

    傅府之中,白氏神色有些难看,傅明华回到自己院中,才刚换了衣裳,便听说傅五娘子来了。

    她皱了皱眉,让人唤傅明纱进来。

    这是傅明纱第一次要见傅明华要通报。她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进来就道:

    “大姐姐,你知道吗,二姐姐病了。”

    傅明霞确实病了,她一闭睁就想起了那日碧红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的样子。

    那一天她的尖叫与哀嚎仿佛还响在她的耳边,傅明霞仿佛还能闻到血腥味儿,以及碧红盯着她看,想求她救命的样子。

    当时的她不敢救,之前摔镯子的勇气在傅侯爷面前再也提不起分毫。

    她哭得浑身哆嗦,沈氏抱着她默默流泪,还轻声的诅咒着:

    “这该死的阴家死丫头。”

    傅明霞咬着嘴唇,连哭声都不敢太大了,她抱着沈氏的胳膊,头靠在她胸前,有些脆弱的道:

    “碧红死了。”

    沈氏看着女儿,心如刀割:“那是她福薄。”

    傅明霞流了泪,又恨又怕:“不应该是我的错的,明明是她的错,我们都是嫡女,难道就因为她是嫡长女,所以大家便只能看到她?就连祖父也只罚我,不罚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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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 探望

    阴丽芝只与傅明华亲近,那时的傅明霞只是有些不甘于自己也是嫡女,可别人眼中却只能看到傅明华。她发了怒,引来的后果是傅侯爷当着她的面将碧红打死,结果傅明华却什么事也没有,反倒祖父还要宽慰她。

    沈氏只是伸手摸着女儿后背,一声一声的道:

    “会好的,会好的。”

    以后她的情况会不会好,傅明霞不知道,但是她心里却明白,她心中的伤是好不了了。

    她忘不了碧红那双瞪大望着她的眼,她忘不了那一刻所受到的耻辱。

    傅明华的院里,傅明纱瞪着一双眼,不知道怎么最近傅明华对她就突然冷淡了。

    她瞪着一双似猫般的大眼,一副无辜又无助的模样。

    外头守在二门的婆子在外屋叩头,说是齐姨娘来了。

    傅明华伸手摸着杯子边沿,让人带齐氏进来。

    “大娘子要出去玩,怎么不带三娘子去?这两日大娘子不在府中,三娘子可想您了。”齐氏人还未到,声音便先传来。

    傅明华勾了勾嘴角,这样不要脸的话,也就齐氏能说了。

    她身份低,行事也全无顾忌,虽然一开始惹人笑话,但她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一长,旁人都觉得她出身不好,又只是傅其弦贵妾,说话行事上不得台面,倒也好像天经地义一般,没人跟她计较了。

    齐氏笑吟吟的进屋,一来看到旁边坐着的傅明纱。便撇了撇嘴角:

    “五娘子也在。”齐氏在傅明华面前伏低作小,对傅明纱便有些看不上了。

    傅明纱起身向她行礼,她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将傅明纱刚刚坐的位置占了。看着傅明华就讨好的笑:

    “谢三爷的宅子水土真养人,婢妾瞧着大娘子倒像是俊了些。”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傅明华也不接她这个声儿。

    娶妻娶贤,德、容、言、工,权贵之家首先最看重能正身立本的品德、性情,接着才是容貌。

    又不是纳妾,傅明华低头拿茶盖儿拂着茶叶。齐氏看她像是没听到自己刚刚说话的样子,自讨了个无趣,心里也有些不快。

    “这一次谢三爷进洛阳。与少夫人姐弟重逢,应该是会住上一段时间吧?”齐氏想着自己前来的缘由,强忍了怒火,笑着开口。

    她想到了谢利贞那日进侯府时。抬进谢氏房中一抬又一抬的礼物了。那些东西瞧得她眼红。

    齐氏看到了傅仪琴女儿脖子上的那块金锁,足足快有巴掌大了,傅仪琴得意得跟什么似的,不肯取下来。

    可惜当日阴氏送礼,只送了傅家嫡出的几个姑娘,她的女儿傅明珠根本什么都没有。

    据说白氏也得了礼单,可惜那些东西连谢氏十分之一都没有,她每当想起那一台又一台的箱子。心里的贪婪便忍都忍不住。

    这样多财物,谢氏怎么用得完?她病恹恹的。又没给傅家留后,这些东西若是她生不出儿子,便该傅明华继承了,往后也是送给旁人的,与其便宜外人,倒不如傅家留下来了。

    可惜谢氏要死不活的,却气量狭小,生不出儿子,也偏生不肯给自己的钰哥儿一点机会。

    齐氏忍了心中的嫉妒,她话音刚一落,傅明华便将手里原本拂着茶叶沫儿的茶杯盖往杯子上重重一盖。

    ‘铛’的一声,齐氏吓得身体微微一抖。

    傅明华抬头看她,嘴角边的笑容有些冰冷:

    “齐姨娘,这些大人的事,我怎么懂?”

    她说话声音轻轻细细的,半侧着身体,鸡心领因为她侧身的动作,隐约能看到圆润的肩膀弧度,厚厚的披帛从她肩头下方滑落,绕过她柳条似的腰枝,搭着大腿垂落到地上。

    齐氏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日自己与她说起状元杜渐德时,她勾断丝弦,将自己指头割伤时的神情了。

    就是这样似笑非笑,那目光看得她心中有些犯怵。

    她的手指伤还没愈,此时又开始隐隐作痛。

    面前没有古筝,可齐氏仍是本能的将手收了回去,手掌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好一会儿之后,齐氏才反应过来傅明华当着傅明纱的面,将她教训了一通。

    齐氏可以面对傅仪琴那样的冷脸与刻薄,可以面对白氏的厌恶不喜,但她却最不喜欢的,就是谢氏与傅明华这般的云淡风轻,好像对她的蔑视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哪怕脸皮再厚,她此时也再呆不下去了,寻了个借口,匆匆的就走了。

    “最近齐姨娘好像时常来找大姐姐。”刚刚站在一旁似小丫环般的傅明纱咬了咬嘴唇,不肯再坐到刚刚被齐氏霸占的位置上,碧蓝替她端了杌子,她坐到了傅明华面前。

    傅明华笑了一声,绿芜指挥着丫环端了切得整齐的小点心上来,她拿银签叉了一块:

    “你也知道?”

    一个‘也’字,让傅明纱眼中顿时露出紧张之色。

    虽说她有些小心思,可毕竟年纪不大,这会儿傅明华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让她有些慌神了:

    “就是好像在大姐姐这里遇到过姨娘两次,随口一问罢了。”

    傅明华端了杯子喝茶,傅明纱站起身来,就说要回去了。

    下午傅明华碧蓝备些补品药材,要去探望傅明霞。

    碧蓝有些疑惑不解:“二娘子向来与您性情不合。”又并不喜欢傅明华,碧蓝不用亲眼看,也能猜到傅明华拿去的东西说不定会被傅明霞令人扔了。

    之前连阴氏送她的一对手镯她都扔得,碧蓝上前一步:“不如送些平时侯府中您的份例补品吧。”

    傅明华点了点头,她去看傅明霞,自然是大有用意的。她的手在杯身磨蹭两下,才端起这盏茶,小小抿了一口。

    下午她午睡后先去了傅明霞那一边,院子外的婆子看到傅明华前来时,请也不是,赶也不是,只得说先回去请示二娘子。

    屋里傅明霞听到傅明华来了,阴沉着脸,大声的道:

    “我不见她,让她走!”传话的丫环怯生生的盯着她看,碧红尸骨未寒,傅明霞却本性难改。(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

    为无邪金蛋加更2~!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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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