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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全文阅读

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三章 翻墙

    傅临钰这样闹着,谢家人难免更看不起长乐侯府。傅明华还要在这里住上几日的,被这一闹,怕是谢家恨不能马上送客了。

    江嬷嬷又气又羞:“果然与齐姨妈一个德性,以为被过继了便是嫡子。”

    她向来不爱说别人好坏,此时显然是被气急了。

    谢家最不喜欢的便是傅家那种乱糟糟的血脉关系,像傅其弦这样将玩物与发妻分不清的人,尤其是看不起。

    更不要说当初傅临钰与齐氏母子还惦记着谢氏那点儿嫁妆,更使傅临钰像笑话一般的。

    江嬷嬷眼圈发红,却又咬着唇不肯落了泪:

    “他们就是见不得您有半点儿好日子。”

    傅明华宽慰了她几句,来到傅临钰与白滔两人临时所住的院落时,屋里傅临钰已经吵翻天了。

    “凭什么不能进主院?我们拿着银子前来贺寿,莫非还要看人脸色?拿了热脸贴人冷屁股,谢家就是这样待客的?”

    有下人温声劝阻着,傅临钰便更加生气:

    “我要让太夫人凭凭理!”

    “让谢大爷来说说,为什么早逝的世子夫人此时还在谢家里,我要见太夫人,我要让她给我一个交待!”

    他声音又响又亮,还未进院子便听得分明。

    江嬷嬷脸上露出厌恶之色,守院的下人也是满脸鄙夷,看到傅明华来时才慌忙行礼。

    屋里傅临钰一张脸涨得通红,嘴里直喊着谢家囚禁了他。

    人人都被他吵得头晕脑涨的,下人看到傅明华时来,慌忙跪下行礼,傅临钰一见傅明华,便要上前拉了她来评理。

    他与齐氏实在是相像。

    哪怕年少时期便过继到了长房沈氏膝下,可是这种不怕丢人现眼的做派还是与他的生母齐姨娘十分相似。

    “大姐你来了。”他阴阳怪气的,脸上带着怒容:“我还当你瞧不起我,躲在府中总是不见我呢。”

    “我与滔表哥连夜赶路,好不容易带了这样多礼物来江洲贺寿,什么样的道理不让我们进屋?连杯茶也不倒,人也不见,就让这些下人来招呼我们,这就是谢家的待客之道?”

    傅临钰气冲冲的,满脸的怨气:

    “我以前还当江洲谢家多大的名头,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他抹了把脸,“还有,我看到了你的母亲,她不是死了吗?”

    说到谢氏时,傅临钰脸色青白交错,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郎君该不会是撞了邪。”

    江嬷嬷站在傅明华身后,接了一句。

    傅临钰脸色又更青白了些:“不可能,滔表哥也见到了!她有影子,带了几个下人,我没有中邪看花眼。”

    说完这话,傅临钰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恨恨的望着傅明华看:

    “大姐在屋里吃着饭,想没想过我与滔表哥还在外头等。”

    “谁让你来的?”

    四月的江洲天气不冷不热倒是正好,傅临钰却因为发了一场火,额头大汗淋漓的。

    他还有些不满,又因为翻墙的缘故被谢家人逮住,这会儿多少也有些心虚。

    傅明华的话让他大感丢人的同时又有些火冒三丈,登时跳了脚便道:

    “谁叫我来,问了祖母就知道!谢家有什么了不起,既没爵位在身,又无官位,还这样大架子,送了银子还嫌扎手,摆什么架子!”他仰着头冲门外喊了一句,仿佛这样一喊,便能喊到谢家人耳朵里听到似的。

    傅明华平静望着他看,直到看得他自己都觉得浑身不大对劲儿了,才放低了些声音:

    “本来也是,若是有人送我东西,怕是我欢喜都来不及。”

    也不知怎么回事,若傅明华冲他厉声大喝,说不定傅临钰心里还不一定会怕她。

    但她这样一声不吭,光用那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眼神望着他看,反倒让他有些犯怵了。

    “所以你也知道那只是你。远道而来的自然是客,但是谢家并没有宴请你来。”

    傅明华平心静气将这话一说完,傅临钰又有些不满了,正要开口,傅明华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既然过继到大房了,便不该再摆出齐姨娘那副样子,以后只会使人笑话的,你声音大撒泼使浑有道理吗?”

    傅临钰被她说得脸上热辣辣的,有些要反驳:

    “大姐就是瞧不起我庶出的,我也就算了,可是滔表哥也跟我受了一样的待遇。”

    傅明华冷冷望着他看,他声音便又更小了些:“路上遇到了你,你还装着不认识,让人把他抓进牢里。”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几乎有些听不清了。

    “长乐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还学会了翻墙入室,谢家没拿你当成贼子送官府,便已经够给长乐侯府脸面了。傅家不知怎么教的,教出你这样下作行径。”

    她并没有暴跳如雷,可就是这样细声细气的,反倒让傅临钰更是觉得心虚。

    “我也是被逼的,若是谢家让我进去,我也不用翻墙了。更何况,我还看到了……”

    “是谁逼你的,你指出来。”

    傅明华打断了他一直说看到谢氏的话,傅临钰被她这样一说,也是觉得面上无光,指了周围侍候的下人就道:

    “就是他们逼我的。”

    “怎么逼的你?”

    傅明华又问了一句,傅临钰就道:“他们不让我进谢家里去。”

    他这话一说出口,傅明华便低头微微一笑,抬了头来望着他看:“所以你就翻墙进去?”

    “关你什么事?”傅临钰一下便翻了脸,“你不想帮我就算了,我不想看到你。”

    他冷着脸,将头别开了:“我看到了你的母亲,信与不信随便你。”

    说着说着,傅临钰又有些暴燥了起来:“谢家这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敢与我当面说清楚的?这样躲着不见算怎么回事?还有夫人的事儿也应该说清楚才是!她明明去世了,怎么又会在这里?”

    “若不说清楚,我这便回洛阳,跟祖父母将这里的事好好说一遍。”

    傅临钰仰了下巴威胁,傅明华便转过头吩咐:“替他收拾行李。”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逼问

    “大姐什么意思?”

    傅临钰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我这么远带了东西过来,就连谢家人的面都没见到,你就让我回去?”

    他比傅明华小不了多少,这会儿唇上已经长出了浅细的胡须。少年的脸庞涨得通红,眼里带了些不知所措之色,却又虚张声势:

    “我不走。”

    傅明华也不与他说话,只吩咐江嬷嬷下去帮他收拾东西,连带着傅临钰带来的向谢家贺寿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看起来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傅临钰顿时便慌了:

    “大姐,大姐这是做什么?”

    他一服软,态度自然不像刚刚一般。

    “我只不过是说了两句,大姐一来便要赶我回去。”

    虽说傅临钰此时还未道歉,但声音却是小了下来。傅明华看了他一眼:“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看他点了点头,傅明华才走到堂中椅子旁,坐了下去,示意屋里谢家离得近侍候的谢家下人去奉茶过来。

    “说吧,什么事使你大吵大闹,半天不肯停歇下来。”

    江嬷嬷看得出来她是有话要与傅临钰说,便只留了碧云、碧青,自己则领了几个下人出去说话了。

    傅临钰吞了吞口水,也不敢坐到椅子上,反倒站了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看了她脸色一眼:

    “昨夜便已经到了江洲,今晨天不亮便候在了谢家外面,等了两三个时辰,茶也未喝上半口…”

    话没说完,傅明华便伸手揽了垂下的丝缕把玩,不与他说话。

    她穿了淡蓝色高腰襦裙,与桃红色小袖上衣,一条淡紫色丝带缠过裙摆,在胸前打了结垂下来。

    这会儿那丝带被她握在掌心中,绕了一指又一指的,傅临钰虽低垂着头,但不时偷偷打量她,自然看到了她指尖上被缠起来的丝带。

    就仿佛那一圈一圈的带子绕在了他脖子上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傅明华缓缓开口。

    在她面前的傅临钰不是她的对手,他作出来的愤怒不堪一击,她平静的望着傅临钰看:“你来江洲时,祖父与你说过什么?”

    一句话,让站在她面前的傅临钰双腿都要抖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害怕、惶恐,却又不想道歉。他不出声,傅明华也不说话,屋里静得厉害。

    奉茶的下人端了杯盏进来时,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但走动间衣裙摩擦中发出的声响,仍是令傅临钰身体更加紧绷,额头沁出密密实实的汗珠来。

    丫环捧了茶杯放在傅明华面前,她伸手端了起来:

    “抬起头来。”

    傅临钰一个哆嗦,抬起头来时,目光却落在地上,不敢望着她看。

    他的嘴唇干燥,脸色通红,像是有些心虚,又有些害怕的模样。

    从他一开始说见到谢氏时起,傅明华就发现他的表现有些不大对劲的模样。

    照理来说,傅临钰年纪并不大,先不说他哪来的胆子翻谢家的院墙,就光凭说他这样做,傅明华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了。

    他的胆子并不大,如纸老虎般,从此时被她轻轻一吓,便泄了气就可以看得出来。

    可是这样一个胆子并不大的人,在看到早就‘死去’的谢氏时,不止没有吓得浑身哆嗦,认为是白日见了鬼,反倒十分镇定,似早就已经心中有数,只不过是证实了心里的猜测一般。

    他这样做,绝对是有人背后给了他胆子,指使他这样干的。

    傅明华揭了盖子,在茶水上轻轻拂了拂,这茶应该是今年洞庭湖上新采的银针,不是陈茶可比的。

    还未喝进嘴中,那香气便扑面而来,她抿了一口,将杯子重重的搁到桌子之上,傅临钰吓得浑身一抖,嘴里就道:

    “祖父没说什么啊。”

    他目光左右游移,兴许是年纪太小,又是头一回出门在外,胆子不足的缘故,这会儿被傅明华稍一威胁,便哭丧了脸:

    “祖父只是让我来看看。”

    若他这样的行径乃是白氏吩咐,自然显出长乐侯府教养太差。可若是傅侯爷吩咐,傅明华便有一半把握,怕是傅家知道谢氏未死了。

    她就望着傅临钰,也不说话,沉默之下产生压力,傅临钰很快便绷不住了,肩膀一垮:

    “祖父只是让我来向太夫人贺寿,顺便,顺便,顺便……”

    “顺便看看,我的母亲是否还在人间。”

    他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傅明华却替他将话接下去了。傅临钰吓了一跳,咬着嘴唇不敢反驳。

    “看了之后呢?”

    他不说话,傅明华却没有要放过他,傅临钰哭丧了脸,无奈道:“祖父只是听说了这个事,让我借此机会来看看,您回去别跟祖父说。”他有些怯生生的,望着傅明华,脸上带着几分哀求之色。

    “不说也成。”傅明华点了点头,看他很快松了口气,又道:“不过祖父与你说了什么,得老老实实跟我说出来,你若说出来了,这件事情回去之后便全是我的关系,若是你说得不好……”

    傅临钰一口气还未松了下去,听她这样一说,又很快提了起来。

    “祖父只是听人说她……”

    傅侯爷得到消息,说是谢氏仍在人间。

    消息不知是何人何时传递到他耳中的,他却一直隐忍不说,直到此次赵国太夫人崔氏七十大寿,他才动了心眼。

    他原本想透过白氏,让傅明华带了傅家人前来,但当时便被傅明华拒绝。

    在傅明华这条路行不通了之后,他又示意白氏想个方法找人与傅明华同行。只是白氏太无能,使唤出来的白滔在半路遇上傅明华时便被燕追打发了。

    消息传回长乐侯府时,傅侯爷并未死心,他思索了一段时间,便派了傅临钰带着礼不前自来。

    临行前吩咐傅临钰,说:若是谢家不肯使他进屋,便大吵大闹。

    谢家自诩世家名门,傅临钰这样吵闹,谢家为了脸面,也会请他进去的。

    傅临钰进了谢府之后,便可以在谢家打听一番谢氏的下落。傅临钰领命前来,果然如傅侯爷所料的一般,他被拦在了谢家大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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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消息

    他想起出洛阳时傅侯爷的吩咐,吵闹之后果然是被谢家放了进来。

    之后的事情傅明华自然也是知道了,他进了谢家,却相当于被软禁一般,便想着要爬墙进主宅。

    所以他被抓到之后,也是又吵又闹,怕是背地里早得了傅侯爷叮嘱的缘故。

    看到谢氏之后,他虽装出害怕的模样,但却一口咬定不是鬼魂。

    “你胆子倒不小,若谢家将你抓了起来见官,怕是祖父也不见得会救你的。”傅明华看了傅临钰一眼,见他因为自己这话,又是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显然之前压根儿是没想到这些的。

    傅侯爷选中他前来做这样的事情,傅明华猜都猜得出来。

    他只不过是庶出,他的生母只是傅其弦的贵妾,又向来无状,虽说如今被过继到大房,但他若真的丢人现眼,一句妾生之子难登大雅之堂便揭过了。

    若他能找出谢氏仍活在人间的消息,傅侯爷怕是要以为自己逮到谢家一个把柄了,牺牲一个庶子又算得了什么?

    傅临钰显然没有想到过这样一桩事情还要见官,他是吓着了,嘴唇抖了抖:

    “大家都亲戚……”

    若他没有过继,还要唤谢家一声外祖,他又没做什么事,怎么可能会被抓去见官?

    更何况谢氏确实没死,他也亲眼看到了。

    “谢家有亏在先,还敢抓我?”他有些不信,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真。

    出门时傅侯爷甚至还暗示他,谢家有亏,敢使谢氏害了傅家,他这一发难,谢家必定会心虚的,到时说不定会许个女儿与他做妻的。

    他年纪不小了,过继到沈氏房中,虽说名义上是个嫡子,但实则比以前在二房时还要难。

    沈氏是个寡妇,就连自己的女儿傅明霞婚事都做不了主,更何况与他相看了。

    白氏又并不看重他,若他还在二房之中,至少他还是世子之子,嫡姐又得皇上赐婚,是未来的皇子妃,哪怕说亲再不济,也不会比如今更惨。

    可见一年半载之后,白氏哪怕是想得起他来,说个亲事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的。

    将来沈氏还得靠他,他读了几年书,又没什么长进学文,考功名肯定是没有办法的。

    分家之后,怕是将来要进长乐侯府的大门都难!

    所以傅侯爷当时说,谢家心虚礼亏之下,可能会嫁个谢氏女进傅府,以堵傅府之嘴时,傅临钰一下便心动了。

    娶个谢氏女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幼年时齐氏在他耳边耳提面命,希望他能被谢氏养在身边,便与他说过谢家富贵。

    他怀抱着满腔欢喜来到江洲,大吵大闹之后,如傅侯爷所料一般确实看到了本来应该早逝的谢氏,但这会儿傅明华却威胁着说他若再吵闹,谢家要将他报官抓了。

    傅临钰嘴里虽然说着不信,但不知为何,却又觉得傅明华不像是与他开玩笑的样子。

    “他们要抓我,就不怕,不怕我将事情说出去了?”他越说,越觉得傅明华是在拿话吓唬他,胆子便更壮了些。

    傅明华牵了牵层层叠叠的裙摆,头也不抬:“随你信不信,要说便由了你去说。”

    她心里琢磨着,这事儿究竟是怎么样传回洛阳长乐侯府的。

    也在猜测傅侯爷究竟是什么时候才知道谢氏的死讯了。

    她认真想来,年前陆氏兄弟前往傅府时,那时傅侯爷朝她要《张守信集》时,曾透露出过两年会送她进宫的心思。

    可梦里的‘傅明华’最终嫁的是陆氏,那时她只猜测陆长元怕是最后用了什么手段,才使傅侯爷改变心意。

    这会儿想起,依傅侯爷为人品性,并不像是会为了那时明显只是后起之秀的陆长元而放弃将孙女送进宫中的样子。

    ‘梦里’的傅侯爷与此时实实在在的傅侯爷前后举动一对比,傅明华心里便捉摸着,怕是傅侯爷那时就已经知道了谢氏未死的事儿,所以他做出了与梦里的‘他’截然相反的决定。

    毕竟谢氏未真正的死去,对他来说傅明华的作用便大于谢氏已死。

    陆长元当时的那些决定,说不定傅侯爷心里都清楚,却装着不知。

    他能这样做,还允了陆长砚数次三番进长乐侯府抄写书集,怕是也存了要用傅明华吊着陆氏兄弟,以从杜玄臻手上得些好处的心。

    也就是说,傅侯爷从一开始,怕是就没想过要给傅明华留什么名声。

    若他要将傅明华送给嘉安帝,那么给了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做的。

    而几位皇子之中,除了大皇子已封了郡王迁出洛阳,前往封地。

    二皇子母亲份位太低,使他也不太受宠,早早便被送出了宫,别府另居。

    得宠的两位皇子里,燕追居住于宫中东南侧,已经相当于内宫之外,而四皇子燕信也是与燕追差不多的情景。

    傅侯爷当时怕是要将傅明华送的是四皇子,而且应该不是什么有头脸的份位。

    傅明华想到这里,一把握紧了手里的丝缕,好半晌才将手松了开来。

    至于此次他派傅临钰前来,除了想要借机从谢家身上捞得好处之外,怕是也免不了想要压制自己的意思。

    他当年所打的主意,哪怕捂得再紧,就算是天知地知,傅侯爷知燕信知,傅侯爷心里必定也是不安的。

    三皇子渐渐年长,嘉安帝态度未明,傅侯爷害怕燕追将来收拾他,所以想借此事打压自己。

    认为谢氏仍活着,便是拿着傅明华的一个把柄。

    傅明华眼眸微垂,目光又落到了自己手心之上。

    谢氏活着,对于谢家的人来说可能不是什么真正的秘密,但从真正重大的场合,谢氏却从来不敢抛头露面,而是隐姓埋名活于内宅,便可以看得出来,谢家也是不大可能将这事儿捅出去的。

    到底是谁,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傅侯爷知道?

    她深呼了一口气。

    “若你要说,我送你出门。若是不说,便安分守已。”

    傅明华站起了身,傅临钰此时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虽然还心有不甘,却又有些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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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送礼

    事到如今,傅临钰又还有什么选择的?

    任凭傅侯爷说得天花乱坠,可此时他在江洲的地盘上,谢家势大,他与白滔被带进谢府中时,明明又喊又叫,却无人理睬。此时傅明华明目张胆威胁他,傅临钰也是无可奈何。

    “那,那如果少夫人仍活着,谢家想要怎么办?”

    他挣扎着,顶了压力问傅明华。

    傅明华看他时,他又将目光别开了:“这事儿总得要有个解决的方法。”他舔了舔嘴唇,想打听谢家现今还有几个尚在阁中的女儿,却见傅明华目光森然,看得他一个激灵。

    “怎么解决,怎么办,这些事都与你无关。”

    傅临钰看到她眼底的冷漠,像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打了个寒颤,正不服气还要再说时,傅明华已经站起了身来:

    “时辰不早了,你既然远道而来,就好好歇息。”

    她是要走了。

    傅临钰连忙唤住她:“那总不能让我就在这里呆着吧?”

    他话音一落,傅明华便顿了顿:“太夫人生辰之后,我会起程回洛阳。”

    “说得好像一切事情你能做主似的……”

    他小声嘀咕着,眼里脸上说不出的失望。

    此次傅侯爷应允他能为他求个谢氏女的事儿,此时看来怕是不一定会成了。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想着好歹发现谢氏仍活着,回去也算是有个交待,傅侯爷看在这件事情之上,也应该为他择一门好婚这事,又觉得安心了些。

    傅明华回去之后,傅临钰果然便不闹了,晚间太夫人拉了傅明华的手赞道:

    “年纪虽小,但说话做事,倒是颇有大家风范,我看颦儿是不如你的。”

    颦儿是谢殊宴的小字,她听了太夫人这话也不醋,反倒靠了上前来,微笑着道:“若曾孙女不如元娘,还请曾祖母教教晚辈。”

    说得满屋人都笑了起来,她的生母崔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众人说笑半晌,太夫人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却要留了傅明华下来说话。

    “可是准备要回去了?”

    太夫人咳了两声,她还未卸了脂粉,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老态。

    她说一句话,又喘息了几声,口水止不住的漫出来,哆嗦着要伸手去寻帕子。

    那帕子明明就搁在离她手边不远处的榻上,她却扑了半晌,终是没有摸着。

    老态毕现。

    傅明华伸手将帕子取了过来,放进了太夫人手上,她目光昏沉,眼中似是蒙了一层青雾般,那帕子被傅明华递到了她手中,她竟然也捏握不紧,抖了几下,又落到了胡床之上。

    这样的太夫人,与之前众人面前精神矍铄的模样大相庭径。

    太夫人老了!

    傅明华将帕子复又放进她手中,将她手掌握进自己掌心里,抬了起来帮着她擦嘴角边的唾沫。

    崔氏微笑着,脸上不见难堪之色。

    “几时回去?”

    她又问了一句,又渐渐精神了。

    “我为你备了些东西,到时一并带回洛阳。”

    太夫人又似是要咳,但她却强忍住了。

    像她这样一个风光了一世的妇人,是不能容忍自己在小辈面前有丝毫失礼丢脸之处的。

    傅明华听她这样一说,原本要替她伸手揉胸的动作便是一顿。

    能让崔氏亲口来与她说这话,显然太夫人送的东西便并不是寻常之物了。她皱了皱眉,仍是伸了手替她拍背,嘴里却温和道:

    “您何必呢?”

    崔氏又咳了两声,颤巍巍的捡了帕子捂了嘴,又接过傅明华递来的温补养身之茶喝了两口:

    “里面有司马氏亲手所抄之传记,怕是不翻,都会成灰了,你拿去看看。”

    傅明华没出声。崔氏却搁了茶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将自己扶上床榻。

    “这些都是珍稀之极,曾外祖母何必送我?”

    司马氏乃是汉时极有名的世族,子孙后代习天文周易之术。

    每代辅佐皇帝,以记录帝皇言行,著传世之册。

    能被太夫人亲口提出,可想而知应该是司马氏亲笔所书了。若太夫人所言非虚,这份礼就十分稀奇,便使傅明华有些为难了。

    其中整个汉朝时,由司马氏一脉亲眼见证的汉时变迁,宫中皇帝、朝臣言行举止,都在其中记录有册。

    汉朝时出文武之治,绵延繁盛了一两百年之久。若是司马氏亲笔手书,里面便记录过汉时几位英明神武的先朝皇帝言论。

    哪怕保存至今,受不得翻阅,但是这书意义是不一般的。

    这本传记,就是送进宫中,嘉安帝怕是都会珍而重之的,崔氏却送她。

    “只不过是本书罢了。”

    傅明华拧了眉峰,崔氏却是神色淡定的模样:“若是将来谢家繁衍昌盛,这些东西自然手到擒来。若是谢家子孙不肖,这些东西护也是护不住的。”

    “谢家的存在,不比这书册时间短。”太夫人握了傅明华的手,力道有些大:“能存世于至今,都是靠子孙后人一步一步守护而来的。”

    她喘着气,声音一顿一停,十分急促:“若是谢家还在,拿得出七八百年的古书,将来自然能保存千百年的物件。”

    崔氏拉着她的手,殷切的望着傅明华看。

    她是在等傅明华给她一个让她能心安的答案。

    “您又何必呢?”

    傅明华反手将她手掌握住。事到如今,嘉安帝对世族的痛恨已经可见一斑,他开科举,提拨新的人才。

    可想而知轮到燕追时,他并不会做得比嘉安帝更坏。世族对皇权的约束已经越来越少,随着寒门子弟的崛起,世族所拥有的优势,迟早是会被瓜分蚕食的。

    世家名门这样的庞然大物,终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烟消云散。

    崔氏有些慌乱的想要将手抽回去,傅明华却将她握得更紧了。

    “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世家不会长存久安,无论将来坐上帝位的会是谁,无论那位椅子上流的是不是世家的血脉。

    也许崔氏自己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抱着世家大族的尊严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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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秋后

    也许这个世族的危机会是十数年,百来年,但崔氏所想的千秋万代,怕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说句大逆不道的,朝代更迭,每代皇帝在登位之时,又何尝想的不是希望自己的王朝能传千万年。

    “你走吧。”

    崔氏有些哆嗦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转过身,发出‘析析索索’的声响,背对着傅明华,那头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黯哑无光,有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四月的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了,哪怕就是江洲,也该换上绸子了。这位太夫人却十分畏寒,三层的拨步床还挂着厚厚的幔子。

    她身体掩在锦被之中,语气有些疲惫,不肯转过身面对着傅明华。

    “那您早些休息。”

    崔氏闭了闭眼睛,听着下人将她送了出去,她体贴的放轻了脚步,崔氏却感觉不到熨帖,只是说不出的心寒。

    大寿之后崔氏就病了。

    嘉安帝怕是乐于见这位先帝时期所封的仅存于世的国太夫人逝世,谢家却将她侍候得更精心了。

    祝氏一连好几天守在崔氏房中,连眼睛也不敢眯一下,几天下来倒是神色憔悴,人都瘦了一圈,显然是尽心尽力的。

    傅明华的归程定在了五月初六,再迟些走,路上都要热起来了。

    她的生辰在六月,回去晚了,怕是生辰都得在外过了。

    也不知是不是崔太夫人身体硬朗,躺了半个月,她今日熬了过来。

    傅明华走时,她拉了傅明华的手殷切交待,似是之前夜晚那场谈话并没有在她心里留下心结一般。

    谢家依旧是送了大批大批的礼,崔氏送傅明华离开时,由两个儿媳扶着,脸上带着微笑。

    祝氏犹豫半晌,仍是上前来。

    “元娘,我有话与你说。”

    今日送傅明华的人中,并没有谢氏在。

    这回回江洲,谢氏似是知道傅明华不想见她,很少在她面前出现。她如今名义上算是一个‘死人’,自然是能见光的,所以这样的场合她也不能出现。

    “你母亲没来,你不要怪她。”

    她轻声的开口,不眠不休侍候了崔氏好些天,她不复傅明华头回见她时的气势,反倒形容憔悴。

    “只是我没将她教好罢了。”

    祝氏淡淡的开口,她教了谢氏礼仪规矩,教了她计谋判断,教了她聪慧有大家之态,什么都教了,却唯独忘了教她最基本的为母之职。

    “那时的你与你母亲是很像的。”祝氏微微的勾了勾嘴角,哪怕是这样的情况下,她的仪态却是像刻入了骨子里,带着世家族女特有的矜持与傲慢。

    那笑容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不会再多一分,也不会减少一分,使人感觉心情不快。

    “有空多写信回江洲来,你的曾外祖母是很喜欢你的,收到你的信也是一准儿会欢喜。”

    祝氏回头看了崔氏一眼,又望了望傅明华。

    傅明华应了一声:“我会的。”

    “快些上路吧,别耽搁时辰了。”祝氏微笑着,“说不定下次见面也是不远。”她指的是来年傅明华与燕追大婚时,谢家怕是也会进洛阳的。

    傅明华又点了点头,祝氏才看着江嬷嬷将人扶了上去。

    傅临钰的马车正候在谢府主宅之外,已经等了好一阵了。谢家宅院层层叠叠,傅明华出来时,傅临钰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却不敢对这个嫡姐发脾气而已。

    看到谢家的人,傅临钰低垂了头,缩进马车中,面也不敢露。

    这一趟回洛阳,路途上不像当初去江洲时与燕追同行耽搁了些时间,六月之前,马车便进了洛阳城中。

    同行的还有昌平侯府的白滔,他与傅临钰鬼鬼祟祟的,半途该分开时也不走,估计也是想着要告傅明华一状。

    回到长乐侯府中,白氏与傅侯爷没有空见傅明华,她先回屋去洗漱了一番,头发还未绞干,下人便急匆匆前来传话,说是夫人唤她前去一趟。

    碧蓝等人正整理着这一趟从江洲回来时带回的行礼与礼单子,崔氏仍是将司马氏传记放在了给傅明华装置的礼物中,被江嬷嬷单独拿出来仔细存放。

    传话的丫头唤得急,江嬷嬷放下了手里的事儿,一面与碧云几人帮着傅明华将头发绞得半干了挽了起来,一面就交换了个忧心忡忡的神色。

    白氏派人来唤,怕是谢氏仍在生的事情便已经暴露了,这是来者不善的。

    “可要让奴婢向宫中报一声信?”

    江嬷嬷心直直的往下沉,紧张的问了一句。

    傅明华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微微一笑:“不用了。”

    她说完这话,见江嬷嬷等人仍是担忧,便站起了身来,那打磨得光滑的铜镜中映出她婀娜有致的身影,她牵了牵自己的领口,又重复了一句:

    “不用了。不足为惧!”

    傅明华知道江嬷嬷是想要往宫中递信,求崔贵妃救她的。

    可是她并不喜欢事事依靠旁人。

    离大婚的时间还足足一年有余,崔贵妃能保她一时,不见得能保她一世,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面对,否则怕是崔贵妃心里也会认为她不是燕追良配。

    她起了身出门,每迈出一步,都是气定神闲的,脚步踩得极稳。

    不知怎么的,江嬷嬷看她镇定的模样,只觉得原本慌乱的心都镇定了一些。

    白氏院中已经遣了下人出来,她进了内院时,银红正垂手站在拱形的圆门下等她,显然已经候了好一阵子。

    “夫人正在屋里等您,娘子且快些进去。”

    银红的脸上仍带着青白之色,显然白氏之前便已经发了一阵脾气。

    江嬷嬷要跟着傅明华共同进去时,银红将她拦了下来,不止是江嬷嬷,就连同行的碧云等几人也都被拦了下来。

    “你敢拦我?”

    江嬷嬷发了怒,今日白氏来者不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会儿拦了下人,摆明了是要让傅明华独自进去。

    虽说知道傅明华的性格并非任由白氏搓圆捏扁的人,但江嬷嬷在傅家多年,深知白氏为人,见眼前这阵仗,更是怕傅明华吃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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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算账

    银红要拦她,江嬷嬷当下便决定拼了半条命不要,也要护得傅明华周全。

    “请嬷嬷不要为难奴婢。”

    银红跪了下去,神情有些诚惶诚恐的。傅明华便制止了急怒交加的江嬷嬷,安抚她道:“嬷嬷放心。”

    她越是这样说,江嬷嬷便越是担忧。

    但白氏屋里下人越来越多,将傅明华带来的人团团围住,碧云几人脸色涨得通红,眼里露出恨色来。

    傅明华进了屋,屋中平日侍候当值的丫环婆子此时尽数不见人影,诺大的屋子显得空荡荡的。

    屋里白氏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元娘回来了?”

    那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似是要吃人似的。

    傅明华微笑着进了室内,傅侯爷高坐于主位之上,一侧傅其弦满脸阴狠的望着她看,旁边白氏早就候了片刻,一看她进来,抬手便一耳光朝她抽来。

    她早有准备,白氏抬起的那一刻,风声响起的时候,傅明华退了一步,避过了白氏这一巴掌。

    白氏挥手落了个空,身体一个踉跄,朝前冲了两步,才堪堪站稳身体,回头便有些不敢置信望着她看:

    “你敢躲开?”

    她又抬了起手来,主位之上傅侯爷端了茶杯,神色冷淡,仿佛没看到这一幕似的。

    白氏脸上带着狰狞之色。

    她此时恨谢家至极,尤其是在确定了谢芷沅其实并未身亡之后!

    哪怕明知抬手打人有失长辈之仪,但她心中恨毒了害惨长乐侯府的谢氏,因此依旧抬起了手来。

    傅明华头一回躲开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再伸手打她时,她必不敢躲的。

    却没想到这一下傅明华又退了一步躲开,白氏的手再次落了个空,她心里的火登时便更加旺盛。

    “好,好。”她一连冷笑了好几声,咧了嘴唇:“去了一趟江洲,将你的胆子养大,你敢躲?”

    她又抬了手,这一回傅明华没有再躲开了,反倒伸手将她手腕一把抓住。

    傅明华手上那养得极好的指甲掐进白氏肉里,疼得她一个哆嗦,继而白氏的眼中又喷出火来,正要开口,傅明华却望着她笑:

    “你敢打我?”

    白氏想说凭什么不敢!只是嘴唇刚一动,傅明华眼中的警告便如兜头一盆凉水泼来,让她一个激灵。

    “你敢打我?”

    傅明华又眯着眼睛问了一句,并迈了一步上前,白氏看她神情冷淡,被她气势所压,傅明华上前一步时,白氏竟本能的倒退了一步。

    她明显是被惊着了,连挣扎都不敢。傅明华将她的手甩开,看白氏被她力道带得好几步才站稳,这才轻‘哼’了一声,伸手理了理自己袖口:

    “我是皇上赐婚给三皇子,你敢打我?”

    白氏被她这样一问,这才后知后觉想了起来。

    初始听说这事儿时,她是又惊又怒,后与傅侯爷商议之后,便想着要借这事儿来压她一压。

    没想到才刚一见面,还没能与傅明华落个下马威,便遭她威胁了一回。

    此时若是再伸手打她,已经失了先机,又被她这样一警告,白氏自然不敢再动手,只是心中仍有气。

    正中位置坐着的傅侯爷没有出声,旁边坐着的傅其弦则是终于忍耐不住了,一把将自己右手边桌案上摆着的茶盏挥落在地!

    杯中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很快将西域得来,以动物皮毛织就而成的地衣沾湿。

    “我问你!你母亲是怎么回事?”

    傅其弦怒气冲冲,表情凶狠,只是他双腿虚浮无力,便似一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

    “什么怎么回事?”

    傅明华扬了扬眉梢,并没有被傅其弦吓倒,反倒含笑问了他一句。

    她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使得傅其弦一时间竟然被她问得愣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傅侯爷将手里茶杯往桌上一磕,发出‘咚’的一声重响之后,才抬起头来:

    “你母亲明明应该早就投寰自尽,为何现在她会在江洲谢家?”

    他兴师问罪,气势咄咄逼人。

    傅明华却像是没感觉到傅侯爷平静的面容下隐忍的怒火,开口道:“我怎么知道呢?”

    “你现在是要与我装傻了?”傅明华一句话气得白氏又咬了咬牙,傅侯爷却不怒反笑,眼里阴鸷之色更重。

    “当日母亲投寰自尽,是祖父您亲自看过,并下葬的,怎么此时又跟我说母亲还未死?”

    傅侯爷被问得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当日他确确实实是送了‘谢氏’入土,但她上吊自尽之后,容颜恐怖,舌头外吐,披头散发的,就是他一看也是犯怵,根本没有敢多看。

    那时他哪想到会有人胆大包天,送个假的‘谢氏’来糊弄傅家呢?

    “‘她’死的那天,府中上下都在,独你匆匆来迟。”

    傅侯爷一脸怀疑之色的盯着傅明华看,神色阴晴不定,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往对这个孙女看走了眼。

    ‘谢氏’死的当日,长乐侯府都陷入恐慌之中,当时压根儿没注意到傅明华的动向,还是傅侯爷后来得到谢氏仍在生的消息,逼问下人,才知道傅明华是最后来的。

    这个嫡长孙女在他记忆中只留下了规矩、刻板的印象,仿佛并没有多么惊才绝艳,不过就是容貌出众了些罢了。

    他的推想要是真的,谢氏假死被送走的那一年,傅明华才将十岁。

    以往他认为傅明华顺从听话好掌控,这会儿看来就像是一场笑话。

    “现在钰哥儿在谢家,确确实实看到了你的母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傅侯爷忍了心中的感受,端了茶碗凑到唇边,却也不喝,只是神情森然的望着傅明华看。

    “祖父想要我说什么?”

    傅明华站得笔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笑得出声来。

    屋中几人,白氏气急败坏,傅其弦神色狠辣,傅侯爷都险些控制不住体内的怒火,唯独她却笑得像是没什么事儿发生一般。

    到了这样的地步,傅临钰都已经十分肯定谢氏仍在人世,她却还是这样镇定的模样,仿佛以往傅侯爷在白氏院中,看到她前来请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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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如何

    “长乐侯府因为你母亲之事,被摘去了你曾祖打下的江山,你这孽畜,害了祖宗留下的基业……”

    傅侯爷哪怕是再镇定,此时也是忍耐不住了,他重重的将茶碗朝傅明华脚下扔了过去,气得唇下胡须都在晃荡。

    “祖父这话说错了,夺走了曾祖父留下的基业的人,并不是我。”

    她微笑着,目光从傅其弦以及白氏身上掠过,傅其弦被她看得心里发慌,目光微闪不敢看她,最终她转过头,与傅侯爷对视,却半点儿也不退缩。

    “不管我的母亲死或未死,那又如何?”

    屋里一片死寂,只听到她声音缓缓:“在皇上看来,她就是死了!哪怕她活着,您又能怎么样呢?长乐侯府世子夫人已经去了!”她咬重了‘世子夫人’几个字。

    嘉安帝要的只是一个冲长乐侯府出动手的理由,哪怕此时傅侯爷上了奏折,可那又如何?

    皇帝不会出尔反尔,君无戏言,‘谢氏’就是死了!

    “其实您何必要知道呢?”

    她脸上露出怜悯之色,望着傅侯爷,笑容在傅侯爷看来有些刺眼:“您就是知道了又如何,我的母亲还活着,您敢让她回傅府?您想对我说什么?她是我送出城,所以想借此拿捏我,认为捉到了我的把柄么?”傅明华轻笑了两声,“宫中众人早就知道了,我回城的那天遇到的就是三皇子,求他带我进城的。”

    傅明华好整以暇,看着傅侯爷青白交错的脸:

    “所以您想威胁我什么呢?她就是还活着,那又怎么样?您敢进宫去与皇上说,使皇上赐长乐侯府世袭罔替吗?”

    她掩唇而笑,傅侯爷如坠冰窖。

    “你,你……”

    一旁白氏指了傅明华,有些回不过神来。

    傅家的人想过傅明华会抵死不认,想过她会跪地求饶,甚至想过她会求救崔贵妃相救,却唯独没有想到,她干了这样一桩事儿,害得长乐侯府不得昌盛,还敢这样理直气壮,满脸坦然的样子。

    “我如何?”

    傅明华笑着问了白氏一句,白氏咬着嘴唇,心中又惊又骇。

    看走了眼的何止傅侯爷,白氏也是不敢置信。

    她想起数次遭了自己为难,却安静顺从的傅明华。在白氏眼里,谢氏一去之后,她便是无根之萍。

    白氏好几次借故不见她、喝斥她,心里只当她软弱无助,受自己拿捏,却没想到她有一天,会用每次在自己看来顺从温和的表情,在此时此地这样的情况下,明明她做错了事又心虚之后,还在反问自己,‘我如何?’,好像她根本没有错似的!

    “若祖父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事儿,该有多好呢,又何必烦心呢?”

    傅明华眼里的笑意透出若隐似无的讥讽之色,傅侯爷被她这样一看,狼狈的低下头:

    “你的意思是,你还认为此事对了?”

    他好脸面,心胸又并不大度,此时已经是恨上傅明华了。

    傅明华想起他曾打过的主意,便又勾了勾嘴角。

    常言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对与不对又如何?”总之结果已经是这样了,傅侯爷若想借此机会拿捏她,却是打错了主意。

    “不过这背地里传话的是谁?”傅明华眼珠一转,将傅侯爷等人尽数说得恼羞成怒了,反倒开口发问:“此人心怀不良,我倒要想看看,是谁背地里偷偷摸摸,见不得阳光!”

    傅侯爷脸色又更阴了些,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傅明华看。

    自已明明是在问她话,什么时候轮到她来问自己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傅侯爷‘哼’了一声,脸颊肌肉仍在抽搐,傅明华看他这模样,便知他要么是不想说,要么便是连他都不一定知道背地里透了谢氏消息给他的人是谁了。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能做到这一切,又神不知鬼不觉,还能瞒过傅侯爷的,可想而知是颇有手段了。

    此事细细想来,背地里的人怕是也只想借傅侯爷之手,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谢氏仍在生,并是被她所救,此事傅侯爷提起时,若她胆小怕事,今日白氏这耳光也是吃得的。

    最多不过使傅家自认为拿到她短处,她与燕追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不可更改,傅家的这点儿态度最多也就是恶心人伤不人。

    而此事对谢家也产生不了什么伤害,毕竟此时的谢家势大,长乐侯府与世家名门谢氏一族相比,便如泥云。

    跟她有嫌隙,且知道谢氏仍活着,又不牵连谢家,且有手段有本事干这样事的人,并不那么的多。

    傅侯爷哪怕嘴里不肯说出线索,傅明华仍从他态度上摸索出些蛛丝蚂迹来,也懒得再与这些人周旋了。

    她福了一礼:“孙女一路回洛阳,来不及收整便赶来见祖父母与父亲,实在是失礼之极。若祖父没有其他事,孙女便想先行告退。”

    说这话时,傅明华压根儿就不是在询问傅侯爷的意思。

    直到此时傅侯爷看她强硬态度,显然是半点儿不肯服输认错的。

    他想起傅明华与三皇子之间的婚事,开罪了傅明华,怕是将来傅家日子难过的。

    “此事你就是不认错了?”

    他犹不肯甘心,并未允了她告退,反倒追着问。

    傅明华眼珠一转,目光落到了一旁白氏身上,她还咬牙切齿,一副恨自己入骨的样子。

    “祖父可知道一件事情?”

    白氏不知为何,被她这样一看,只觉得眼皮跳个不停,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来,她正要开口,傅明华却不紧不慢张嘴道:

    “您可知长乐侯府被皇上怒而夺爵的真正原因?”

    白氏一听这话,连忙便‘呸’了一声:

    “什么原因?不就是因为你的好母亲,才使我二郎背上骂名,使皇上开罪于长乐侯府的。”

    傅侯爷没说话,但从神色看来,他是认同白氏的话的。

    傅明华眼里突然露出同情之色来。

    长乐侯府传承至今,繁华不过数十年时间,衰败得这样快,不是没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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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挑拨

    傅侯爷空有野心、有欲望,也有一些小聪明,可惜在大事之上,他却糊涂得很。

    总是跳不脱他目光的局限性。

    这跟当初傅老侯爷只是行伍出身有关,地位并不高,行军打仗算是能手,征战多年倒也是有些眼光的,可是他不会教儿子。

    傅家底蕴太浅薄,若是傅老侯爷当年没有随太祖起义,怕是如今的傅家不过是在老家偏居一角,庸碌无为而已。

    她眼中的同情之色看得傅侯爷极为不舒服,那种怜悯似是一把利刃,将傅侯爷身上的荣光与自尊撕开,剥出他心底那阴暗可笑的内里。

    每个新兴的贵族,都迫切的想要得到真正世家的认同。

    洛阳之中权贵们极尽奢华之能事,傅侯爷费尽心机,也是为了权势地位而已。

    只可惜他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智慧。

    傅明华叹了口气,想起了谢府之中,白发苍苍的崔氏。

    时至今日,傅侯爷已经走到这样的地步了,可笑他还认为长乐侯府被夺爵,只是因为当日谢氏之死。

    她目光落到傅其弦身上,他也是满身愤慨的样子。

    傅其弦年纪已经不轻,脸颊肉都有些松弛,酒色拖垮了他的身体,与当年尚算英俊的模样相比,他已经呈现出几分日薄西山的暮气。

    “当年祖父投靠容妃娘娘,长乐侯府出事时,娘娘可曾伸手助您一把呢?”

    她神情温和,说出口的话却似在傅侯爷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心里骇然,脸上露出不自在之色:

    “你休要胡言。”

    傅侯爷敢做不敢认。傅明华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看了白氏一眼:

    “当年祖母曾亲口所说,家中所喝新茶,乃是容妃娘娘所赐。”

    容妃又非那菩萨样心肠的人儿,她的茶水,可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喝的。

    傅侯爷的脸色刹时就变了,转头望着白氏,目光似是一柄利刃,刺戳着她的身体。

    白氏又惊又怕,她已经记不清何时曾说过那样一句话了,可容妃赐茶,又确有其事。

    当年傅仪琴携家回洛阳之时,接风洗尘宴上,她一时得意忘形,拿了此事来显摆,才露了马脚被傅明华猜到的。

    “没有的事。”

    白氏神情惶恐的摇头,傅侯爷的目光冰冷,像是要将她生吞。

    “没有的事,她胡说的。”

    傅明华低垂下头,掩住了眼中的笑意:“祖父既然与祖母有事商量,孙女便先行告退了。”

    白氏数次三番找她麻烦,她哪怕就是不愿与这样的人计较,此时也乐得给她添些麻烦。

    傅侯爷一旦怀疑白氏,便极有可能明白当年白氏坏了他的好事儿。

    他投靠容妃,背地里有所图谋,却因白氏显摆,而功亏一篑。他若真的聪明,就该会想到,逼‘死’了谢氏的,其实并不只是傅其弦,还有白氏,还有他,还有这长乐侯府。

    傅其弦仍是一副懵懂的神色,他在屋里呆了半天,傅明华与傅侯爷所说的话他句句都听到了。

    开始倒是明白傅明华与傅侯爷是在说谢氏之死,可后面什么‘容妃’,什么‘赐茶’,他便一概不知了。

    傅侯爷搁在椅子上的手,指头抖个不停,紧绷的下颚显示他此时心里并不平静。

    他已经顾不上傅明华,而是想到当年的种种,心中越发怀疑。

    “你是几时听你祖母胡说的?有些东西吃得,话却是不能乱说的。”

    傅侯爷咬紧了牙关,说话时目光望着白氏。

    “当年姑母一家归来,接风洗尘宴上,祖母拿出的新茶,确实不同凡品呢。”

    傅明华笑了笑,像是没有感觉到那股风雨欲来之势。

    “你回去吧。”

    傅侯爷闭了闭眼睛。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但他心里对这事儿还是有些印象的。

    当年傅仪琴一家从江洲回来之后,住进了长乐侯府里,第二日谢氏还曾带了傅明华进宫。

    那时白氏与他说的是,谢氏进宫是为了替丁治平向崔贵妃讨个恩典,求个差事。

    因谢氏往常身体不好,就连长乐侯府都少出,更别说进宫了。

    当时又非过年过节,谢氏进宫便显得十分稀罕。正因为这事儿稀奇,所以哪怕事隔多年,傅侯爷依旧记忆犹新。

    他认为当初的谢氏进宫是为了丁治平,傅侯爷那会儿并不愿意管丁治平的闲事儿,白氏有本事使谢氏替她出面,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

    可此时听傅明华话中意思,怕是当年的谢氏就因为宴中白氏一句无意识炫耀的话,使谢氏生了疑心。

    那会儿傅侯爷所以为的谢氏进宫是为了女婿,现下听来,怕是谢氏有所怀疑,进宫与崔贵妃通了气。

    他也并不是傻,只是缺了个人指点他一些。

    傅明华将关键处点了出来,他略加联想,顿时冷汗淋漓。

    从白氏院中出来时,外头太阳躲进了云层里。

    傍晚时分,天气阴沉沉的,层层叠叠的乌云似是将天空都拉低,有种铺天盖地要压下来的感觉,使人十分烦闷。

    外头天气闷热,每吸一口气都觉得心中燥热无比。

    院中不知名的飞虫密密实实的,似是要下雨了。

    五六月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江嬷嬷还站在廊边,踮了脚往这里看,一脸焦急之色,盼着她归的样子。

    看到傅明华出来时,江嬷嬷喜极而泣,冲了上来便拉了她手,深怕她吃了亏。

    碧云等人含了泪,有些担忧,傅明华摇了摇头:

    “我没事。”

    有事的不是她,怕是之前还满腔恶气的白氏。

    江嬷嬷从袖口中取出帕子,压了压眼睛。

    回了院中,碧蓝端来了泡好的茶水。

    那茶是江陵太守王嵩所送的新采君山茶,味道甘冽,还带着春茶的香气。

    傅明华小小的喝了一口,满嘴生香,便将杯子放了下来,揭了盖子,看着茶叶在滚烫的水中舒展开来,那情景倒是妙不可言。

    “您怎么说的?”

    江嬷嬷急着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她唯恐傅侯爷与白氏二人秋后算账,此时仍是惶惶不安。

    “还能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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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间

    傅临钰有备而去,是亲眼看到谢氏的,又有昌平侯府白滔作证。

    所以一开始江嬷嬷等人在提议说对此事抵死不认时,傅明华压根儿便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闻着茶香,容貌在袅袅香气里显得有些朦胧不清:“就是我将母亲送出长乐侯府的。”

    “啊?”

    江嬷嬷一听这话,便如五雷轰顶,当下拍了腿:“您怎么能认?”

    她急着要去找傅侯爷,想说傅明华救了谢氏,是自己撺掇的,傅明华却拉了她的手,温和安抚:

    “不用担忧,祖父是不敢说的。”

    她向来不说大话,江嬷嬷对傅明华性格还是了解的。

    听她这样一说,心里稍安,傅明华见碧云等人也是急得很,便将自己之前说的话,都捡了重要的说了出来。

    江嬷嬷仍是忐忑:

    “若侯爷不肯善罢甘休,那又怎么办?”

    傅侯爷若不听傅明华威胁,一意孤行,到时闹到嘉安帝面前,江嬷嬷担忧傅明华会受影响。

    长乐侯府的人利益为重,傅侯爷也不是没有可能将这事儿闹大,从而居中落得好处。

    但傅明华与燕追定了亲事,几人都害怕到时会生出波折。

    “他不会。”

    她十分肯定,神态从容。

    “皇上不容世家。”

    谢家都知道居安而思危,感觉到苗头不对。

    长乐侯府这样世袭罔替,嘉安帝又怎么会容得下另一个世家大族的雏形?

    他不会给后世子孙留下这样一个祸患。

    当初太祖册封之时,怕是早就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了。

    他清除了一些世家,又册封了长乐侯府与定国公府。

    至于四姓,树大根深,不是一两日能除去的,便唯有徐徐图之。

    太祖留下这些,除了是对四姓有心无力,而对新册封的长乐侯府与定国公府,在傅明华看来,倒更像是,太祖养了两只猪,喂养到嘉安帝时期,交给儿子杀猪吃肉而已。

    什么开国功臣,勋爵权贵。

    最是无情帝王家,傅明华看着茶叶沉入水中,端起便又喝了一口茶水:“祖父没有明白这一点。”

    傅侯爷抱持着以往的荣耀,向往四姓的荣光,却不知坐在天子位上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对他磨刀霍霍的。

    哪怕就是不因为‘谢氏’之死,将来的嘉安帝也会因为张氏、李氏、王氏等,随意的名头而夺了长乐侯府爵位。

    “皇上怕是对于母亲的死活,心知肚明。”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傅侯爷这样一闹,有两种结局。

    “要么皇上念及当初太祖父在世时立下的功劳,对傅家网开一页,此事只是喝斥祖父无稽之谈,勒令他闭门思过。”傅明华说到这儿,垂眸微笑,那两排睫毛倒是长得又浓又密。

    “那另一种结果呢?”

    碧箩忍耐不住,见她说了一半之后便止住不提,不由焦急的问了一句。

    另一种结果,便是嘉安帝有意斩草除根,傅侯爷不闹则已,一闹便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当初‘谢氏’下葬,因为是有朝廷诰命的人,傅侯爷还报进了宫里,宫中赏赐了物件陪葬的。

    如今傅侯爷又说人未死,嘉安帝不趁机治他罪,将傅家连根拨起,实在不像是皇帝性情。

    “所以祖父若是聪明,将这事儿藏着揶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上告天子呢?”

    傅明华微笑着,看了江嬷嬷一眼:“找个人,将这话说给祖父听听。”

    江嬷嬷心领神会。

    只是碧云皱眉:“娘子觉得,这事儿背地里藏着的人,是谁呢?”

    傅明华也在想这个问题。

    虽说傅侯爷难成气候,但背地里有人针对她,若不将其揪出来,始终是个隐患。

    她沉吟片刻,脑海里倒是有几个怀疑的人选,最终却想起了之前在谢家曾看到过的,崔四郎的母亲,大谢氏。

    谢家那样大,傅临钰要想见到谢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怀疑大谢氏也是有原因的。

    大谢氏因崔十娘之故,对她颇为忌恨。

    因为谢家与傅明华还有些利益牵涉,所以她出手便会有分寸,不会伤了谢家利益。

    但是这事儿无论会不会牵连到谢家,说起来始终不好听,此事要是真是大谢氏所为,那么也是事出有因。

    怕是她会觉得,燕追弃崔十娘而选傅明华,也有谢家支持的缘故。

    不论如何,也只是猜测罢了。

    “先暂时将这事儿放到一旁。”她一双杏仁似的眼缓缓眯了起来,眼神幽深:

    “休息两日,我倒要见见容三娘的。”

    当日凌无邪命人冲她动手,伤了碧云,已经与傅明华结下梁子。

    她向来不爱多事,但不代表她就是怕事。

    江嬷嬷几人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恐怕她是想要向忠信郡王府世子下手的。

    “可是,您如今这情况……”

    傅侯爷那边的事儿尚未平息,背地里想要整傅明华的人也未揪出来,这样的时候,实在不适宜再惹事。

    碧云也是点头。

    她的伤抹了太夫人所赏的膏药,好是好了些,但当时伤口砍得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太夫人赏的药虽好,但要想全将疤痕消了也是不可能。

    傅明华却是低头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梳起来的双髻:

    “我自有分寸。”

    她都这样一说了,江嬷嬷等人自然便不多话了。

    晚间江嬷嬷去办傅明华交待的事儿,不知傅侯爷是不是将话听了进去,还是自己想通了,‘谢氏’之死,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府中没有人再提及此事。

    至于白氏,傅侯爷只道最近心绪不宁,总是梦见早逝的傅老夫人向他诉苦,因此他命人将白氏送到了洛阳城十里开外一座‘菩提庵’中替地下的傅老夫人念经讼佛。

    府中大小事务交到了姨娘吴氏手里,白氏归期不定。

    碧蓝回来说道:“当日屋里夫人的哭声,院子都传遍了,可怜的是银红等人。”

    傅侯爷听了傅明华所说的话,知道白氏坏了他好事,五内俱焚,偏偏又不能休了白氏,火大之下迁怒到白氏身边侍候的人身上,令人拖了出去打的打,卖的卖,将白氏屋中的人发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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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间。。。

    我言而有信,会有三更的,但是原谅我拖延症又犯了。。。

    原来我是天生注定要懒的淫儿……

    下面的妹纸觊觎我的肉体。。。我在纠结我要拼命挣扎还是顺从躺下。。。

    嘤嘤嘤,你们帮我做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如愿

    屋里丫环被发落那一天,哭喊声一晚上都络绎不绝的,白氏院中的血腥气,数日都消散不去。

    傅明华听了这个消息,微微笑了起来。

    白氏出门的那一日,显得有些狼狈。

    她原本看起来不过四十之数,可几日时间,却显了不少老态出来,她应该是连着几日都未睡好,眼睑浮肿而又松弛,抹上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难看的脸色。

    傅明华过来时,她恶狠狠的望着傅明华看,身旁的丫环已经全部换过,都是些生疏的面孔,也不知是从哪儿寻来的,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的。

    她恨恨的望着傅明华看,但似是学聪明了,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钟氏与沈氏都站在两旁,一副沉默恭顺的模样。

    “我这一走,老三家的,要对这府上诸事多多费心,可能过个十来天,我便会回来了。”

    白氏阴沉着脸,吩咐钟氏。

    钟氏愣了愣,才一副隐忍的表情,应了一声。

    她这一走,傅侯爷让姨娘吴氏接手府中的大小事儿,白氏怕是担忧自己回来时,府里再没有她一席之地了。

    不过这是傅侯爷下的命令,怕是钟氏也难以插手。

    只是白氏的命令钟氏也不敢违抗,就怕将来白氏难为她。

    “府中大小事,你都操办着,不要出了纰漏。”

    白氏又吩咐,也不管钟氏为不为难,钟氏忍了半晌,她仍是一脸的失望的走了。

    这一趟傅侯爷并没有说让她多久回来,但是傅其弦续弦的日子就在七月,她期盼着在那之前,傅侯爷能让她回来主持大局的。

    沈氏也懒洋洋的走了,钟氏领了傅明月几人,一脸的平静,仍维持着目送白氏离去时的姿势,眼里带着无奈之色。

    当人儿媳便是这样。

    傅明华宽慰了她一句:

    “叔母还是早些回去吧。”

    钟氏便苦笑了一声。白氏临到要走了,她自己不好过,也不肯使自己好过些,非要给她找个麻烦。

    若是她与吴姨娘夺权,就怕姨娘向傅侯爷吹了枕头风。若是安份守已,白氏回来怕是要迁怒于她。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赵国太夫人身体还康健吧?”

    “多谢您的关切,一切都还好。”

    钟氏又拉了傅明月几人上前来说话,只是傅明华态度并不冷淡,却也不太热切,说了几句,才分道扬镳。

    晌午后吴姨娘派了人来,说是对府中诸事十分生疏,怕是掌管不了大局,求她帮忙。

    并让婆子送来了几把钥匙,应该是掌管府中库房的东西。

    吴氏这是知道白氏回来会记恨于她,怕是傅侯爷并没有将白氏透露了他投靠容妃一事,她不明就里,害怕掌权以后白氏会找她麻烦,所以才想着将这烫手的山芋送到傅明华手里。

    一来傅明华是府中嫡长女,在目前白氏离府,傅其弦又尚未续弦的情况下,沈氏早年丧夫,钟氏又是三房的人,唯有傅明华管理着这府中大小事儿是最合适的。

    她许了三皇子为妃,身份地位都足够了。

    再者未出嫁的娘子在娘家学着掌家理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傅明华又是白氏小辈,到时白氏回来无论如何也记恨不到吴氏身上去。

    她倒是打着好主意!

    傅明华笑着,让江嬷嬷将东西收了下来。

    吴氏派来的人松了大口气,显然也是担忧她不收这东西,回去难以交差的。

    看她将东西收下了,那婆子叩了个头:“姨娘跟前还有些事儿,老奴便先告退。”

    晚上傅侯爷也没派人来将东西拿手,显然是默认了这一事实,也是准备给白氏留些脸面的。

    第二日早上,府中接到了西都侯苏夫人的贴子。

    西都侯夫人设宴于苏府,拜请洛阳城中几位夫人前去。

    那贴子倒是精致,封了红绸子包裹着,上书:傅门大娘子敬启。

    苏家得到消息倒是快,知道白氏一走,便将贴子名称换成是她了。

    碧蓝看她手边茶水喝得差不多了,又替她添了一些,细声道:

    “一个半月前,西都侯府的人进京了,与卫国公府来往甚密。”

    这是苏家即将要与贺府结亲的前兆。傅明华又喝了一口茶,拿起贴子反了一面,笑道:

    “那她可是如愿以偿了。”

    她话里所指的‘她’,自然是一直爱慕贺元慎的苏氏。

    碧蓝微笑着,点了点头:“怕是苏娘子听了您这话,定会开心。”

    “奴婢也觉得差不多可以备礼。”

    碧青也笑了一句,傅明华点了点头,想起苏氏那张对贺元慎执着而爱慕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苏氏当真心狠,贺元慎确实是她良配。

    可她受儿女之情蒙蔽,对贺元慎付出真心,终有一日有她苦头吃。

    府中这两日要裁制新衣前往苏府,因现在府里总事大权都摆在她手中,府里的管事也明白她身份,没有哪个敢难为她的,倒是傅明月几姐妹想要穿好看些,来寻她撒过几回娇。

    到了苏氏设宴那日,来的人倒是极多,只是苏家早就已经在等着她,傅明华到了苏府时,苏家还专程派了人来接她,领她进内院去。

    苏氏早就候了她许久了,一看到傅明华,便拉了她的手笑,一副有悄悄话要说的模样。

    钟氏自然阻拦不得,她也要带着傅明月等人周旋在一群夫人之中,这会儿倒是盼不得傅明华先些离开才是。

    “元娘,我的婚事要订下来了。”

    苏氏领了她出了厢房,又折过几条弯曲回廊,才寻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说话。

    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双眼都在发光,显然对于能如愿以偿与贺元慎订下亲事,她是满心欢喜的。

    “是卫国公府世子?”

    苏氏拼命的点头,一副骄傲的模样:“当然。”

    “对了。听说你回江洲时,路途遇到了山贼,是也不是?”苏氏打量了傅明华一眼,却见她听了这话,依旧不惊不躁,甚至脸色都没变:

    “洛阳里是怎么说的?”

    傅明华转过头望着她,含笑问了一句。

    苏氏便弯了弯嘴角:“说是三皇子英雄救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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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节操回娘家去了,可能过几天才能回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信

    当日洛阳城外竟然发生了这样恶劣的事儿,燕追报到河南府后,便惊动了嘉安帝。

    “皇上大怒,令人彻查此事。”

    说着,说着,苏氏的目光渐渐便变得耐人寻味了一些:“元娘怎么回洛阳之后,没有向皇上告上一状?”

    她话音一落,傅明华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看得苏氏有些心虚了,尴尬的伸手抚了抚鼻尖:

    “有什么不对吗?”

    “告状有用吗?”

    傅明华问了一句,苏氏便拉了她的手摇晃,一面撒娇讨饶:

    “算我多嘴,你别生我气。”

    傅明华任她摇着,也不出声,只是望着她看。苏氏很快便败下阵来,目光不着痕迹的左右望了望,才凑近了傅明华小声道:

    “不瞒你说,我以前也是对你有些芥蒂的,季昭看你的眼神不大对头。”

    她含着笑意,神情平静的说出这话来,垂下的眼皮挡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若是以前我肯定不会说。”

    但现在大家各有归属,以往的那丝介意又觉得并不算什么了。

    “当日洛阳城外出事之后,皇上便令人撤查,城中守卫更森严了些,如今洛阳里人人自危。”说到这儿,她抬起了头来,脸上带着笑意:

    “你猜怎么着?有一日容三娘钗发散乱,脸颊红肿从宫中出来,似是被人打了。”

    苏氏突然笑出了声,拍着胸口,眼里带了几分狠色。

    容三娘可是嘉安帝的娇客,这天底下又有谁敢轻易出手打她的?

    怕是容妃也不能。

    出手打她的,必然是嘉安帝!

    至于嘉安帝打人的原因,傅明华也猜得出来,她与燕追都能凭借蛛丝马迹猜出背后原因,更不要提嘉安帝了。

    容三娘犯了皇上忌讳!她实在是太蠢。成为了容妃手中的一颗棋子却不自知。

    怕是时至今日,容三娘都会以为凌无邪向傅明华出手,是因为她的指使。

    她看了苏氏一眼,苏氏倒也是聪明人,这件事儿一猜便知。

    “你准备怎么着?”

    苏氏上半身往后倾斜,一手搁在傅明华腿上,一手手抚着胸含笑望着傅明华问。

    “可要收拾了容三娘?”

    傅明华听她这样一说,便笑着将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拿了起来挪到她自己腿上:

    “就因为她曾对世子有心,妹妹就这样容她不得?”

    苏氏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笑了起来:“就爱你这样聪明!”

    她这话显然是承认了傅明华所说的意思:“看不惯她那样,当季昭已经是她所有物似的,对我数次三番排挤打压。”

    苏氏撇了撇唇,脸上显出几分不屑之色。

    傅明华目光透过苏氏,落到她身后大片大片的蔷薇,开得正艳,坐在这里能闻到花香扑面而来。

    她收拾容三娘做什么呢?

    留了容三娘给容妃添堵,正是好事。

    她要收拾,也是对付忠信郡王府的世子爷。

    那位世子少年得志,鲜衣怒马多么快活恣意,碧云背上的伤口总要让人付出代价的。

    苏氏怕是压根儿没想到她想冲忠信郡王府的世子下手,就连嘉安帝想要动手,也是投鼠忌器,苏氏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胆子,想来是认为她应该找容三娘出气。

    容三娘只是一个玩物罢了,这样长的时间,嘉安帝竟然都没想过要抬她进宫的,可见不值一提。

    “与她计较做什么?”

    傅明华淡淡的道。

    少女总是意气用事,容三娘虽然可恶,但留她下来,能为容妃添堵,总有一日容妃也会忍不住朝她下手,何必又去生那闲气。

    苏氏看着挺聪明,始终还是性情太躁了些。

    “实在是她欺人太甚。”

    苏氏先是有些愤愤的说完,紧接着又笑道:“不过上回她出宫之后,便躲了起来没见人,怕是羞的。”

    “已经三个月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这回府中请她,她也是没出来的。”

    两人躲在蔷薇丛园旁的木栏上说话,直到苏夫人派了人来请她们前去,苏氏才站起身来:“且走吧。”

    傅明华牵了牵披帛,也跟着站了起来。

    西都侯续弦的夫人年纪不长,一副娇媚可人的模样,嘴角下一粒小痣,一颦一笑似是那小痣要活了过来似的。

    她身材娇小玲珑,看到傅明华与苏氏挽了手过来时,她笑容一顿,眼中露出意外思索之色,继而笑得更温和了一些。

    苏氏凑近傅明华耳边小声笑道:

    “可是托你福了。”

    傅明华明白她意思,她故意这样亲密,恐怕也是做给继母看的。

    只不过是些许小事,她也不介意,由着苏氏挽了上前,引荐与苏夫人说话。

    白天容三娘果然未出现,倒是容大爷的夫人韩氏来了,看傅明华的眼神十分复杂,既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晚上回了傅府时,留在府中的二等丫环银钗便跪上前来,说是今日收了信件一封,是给傅明华的。

    她握了帕子伸手接过,一眼便看出信件之上是燕追的字迹。

    他的字带有他极其强烈的个人风格,刚劲有力,又带了龙飞凤舞之势,游走间显桀骜之意。

    傅明华伸手摸了摸那字,那笔墨已经干了,指尖摸上去仿佛还能摸到墨汁的痕迹。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燕追,他已经前往鄯州好长时间了,此时傅明华一想起他,又仿佛身体本能还有他留下来的记忆。

    燕追握了她手时,指间茧子磨砺她肌肤时的感觉。

    谢府之中时,被他握住足踝的情景……

    她脸颊微烫,直到江嬷嬷有些好奇的唤她:“娘子?娘子?”

    傅明华陡然回神,耳根更觉得灼热,却又故意装出镇定的模样,捉紧了信件,将信拆开。

    江嬷嬷有些好奇:

    “您怎么走神了?”

    傅明华将头更垂得低了些,抬起头时虽然一脸严肃,耳朵脸颊却又嫣红。

    “怎么脸红得这样厉害?”

    江嬷嬷伸手要来摸她额头,“可是早上出门,穿得薄了些?”

    “没事。”

    她摇了摇头,避开江嬷嬷的手,将信件拆开。

    手还微微哆嗦,不知怎么的,身体里血液却像是苏醒过来一般,雀跃快速的流动。

    傅明华的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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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好累,一旦晚更泥萌就完全不想要给我任何月票的节奏,反正我的肉体已经饱受摧残。。。

    再接受了你们的会心一击……

    谁来救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传情

    信是燕追送来的,他在信中撒娇:鄯州艰苦,每日睡的是帐篷,军中粗茶淡饭,还有外族虎视眈眈。

    ‘忆及与元娘同游江南之时,尚如昨日发生的事般。现今帐中却是残羹冷饭,唯有忆甜吃苦,期盼早日回来,与元娘见面。’

    书信最后还写了两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可知?

    他将越人歌修改,看得傅明华既是想笑,又是觉得心跳如鼓捶般。

    这样的燕追带了一种让傅明华有一种害怕感,他的直白让她本能想要退缩。

    热情洋溢的求爱少年跃然于纸上,与她的沉稳内敛的性格完全不同。

    若燕追当面与她这样一说,怕是她只会想躲闪。

    不过正因为此时的他守在鄯州,不能回洛阳,他带来的是书信,那种强势与执着,便只透过薄薄几张纸传来,而不是他本人现身时给傅明华那样深的强势感。

    她微微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有些心虚的想将信塞回信封中,脸颊的热度直到此时还未消退。

    傅明华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那薄薄几张纸折叠起来时,握在她手中却似重逾千斤般,塞了好几次都没能放进信封,反倒引起了江嬷嬷的注意力:

    “娘子,可是江洲的来信?”

    她先是胡乱要点头,回过神来之后,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是三殿下。”

    幸亏江嬷嬷在听到是燕追寄来了信时,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还欢喜的双手合手:

    “殿下来信了吗?可见是惦记您了。”

    这句话正好说中了傅明华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心虚的地方,她原本要伸出去握茶杯的手轻轻一抖,指尖从杯身划过。

    她又将手收了回来,轻咳了一声:“不是。”

    傅明华故作冷静的否认,江嬷嬷却细声哄她:

    “怎么不是?您瞧瞧,这鄯州如今也并不太平,连殿下都去了,您之前不是说过吗?殿下能在百忙之中,还抽空给您写信,可见是看重您,惦记着您的。”

    江嬷嬷深恐她不信,还说了好几句。

    傅明华将脸别开,又伸手理了理衣襟,还摸了摸头发:“好了,将信件收下去吧。”

    江嬷嬷看她似是不想谈这事儿,便接了信问:

    “放在哪儿?”

    傅明华咬了咬唇,这信随意乱放也是不成,容易丢失损毁。

    她想了想:

    “之前娘娘曾赏过一只鲁氏黄檀木盒,将其拿来,我把它装在里面。”

    那木盒上了锁,江嬷嬷等人试了几次都打不开,唯有抱了过来,让傅明华打开了。

    里面原本装的东西被取了出来,盒底垫了鹅黄色的绸子,她将信件亲手放了进去,犹豫半晌,还是将盒子盖上了。

    自这日之后,每日都有信件送进长乐侯府来,都是燕追送来的。

    从收他信后的第二日,江嬷嬷从花圃中搬了一盘修剪过的蔷薇到她院中来,就搁在游廊旁的扶手宽台之上,光秃秃的,并不好看。

    她隔些时间闲着无聊了,松松土,又洒些水,每天看了一会儿燕追送来的信件。

    才十来天功夫,那花便发了苞,那木盒之中也装了不少的信件。

    蔷薇枝叶已经舒展了开来,六月的天气时雨时晴,傅明华让人将花搬到廊下。

    她手里握了燕追的信,坐在廊下认真的看,眉眼认真得可爱。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数月不见兮,思之如狂。”

    傅明华抿了嘴角微笑,燕追送来的书信,每封信末都带了毫不掩饰的情意。

    生辰那日,她抱了一箱书信,突然觉得有些有趣。

    谢氏当初与傅其弦之间的婚事,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梦里的‘傅明华’所嫁非人,与陆长砚之间冷淡的感情,在她看来,若不是因为陆家后来其心可诛,怕是也没什么不对的。

    她原本只想夫妻相敬如宾,所谓的情谊只不过是古往今来人们编造出来的故事罢了。

    汉时黎珂与许文君那样美好的开始,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许文君委屈求全,才唤回丈夫半点儿怜爱。

    若靠所谓的****,傅明华觉得是注定不会长久的。

    最终仍不过细水流长罢了,不如生儿育女重要,也不是没有了关爱便要死要活了。

    她一开始只想顺从的嫁给燕追,将来他若有意追逐帝王之位,自己便走在他身后。他若只能当个闲散王爷,她也随他前去封地,夫妻一生平淡,婚后育有子女,将来不要落个梦里‘傅明华’那般,失了孩子如被生剜了肉般的下场便好了。

    可是燕追总是不能如她所愿。

    这一封封的书信,始终还是让她难以避免的生出几分期待来。

    她好似可以理解当初许文君在受到黎珂引诱时的心情了,有些期待,又带了些微的甜。

    燕追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

    每天收到的书信,渐渐要装满匣子了,燕追没有等回来,倒是将白氏给盼了回来。

    六月下旬了,过不了多久便是傅其弦续弦之时,傅侯爷好歹还是给了白氏脸面,让人将她接了回来。

    白氏回来那日,天热得厉害,偏偏晚辈们还要候在门口等着接她的人随她回来。

    与白氏已经撕破了脸,傅明华是并不准备再装什么孝子贤妻的,午时外头知了叫得厉害,她睡了个午觉起来时,才由碧云等人替她梳洗打扮,姗姗去迟了。

    钟氏与沈氏等人便不敢有她这样的胆子。

    钟氏带了儿女都守在门口处,应该是站了好一阵了,晒得脸颊发红,额头大汗淋漓,后背上穿着的细纱上衣都贴在了她的背上,被汗浸湿了。

    久未露面的傅明霞也在,看到傅明华这样迟才来,她又握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那脸上原本抹着的脂粉都被汗糊成一块一块的,显得狼狈不堪。

    “你现在才来?”

    傅明霞声音里有些不敢置信:“我们都在这等了四刻钟了!”

    外头太阳毒辣,大家都等得汗流颊背,却独有傅明华来得最迟,还有丫环替她打扇,一副悠闲的模样。

    一路走来最多脸颊泛红,连汗也未见几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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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来

    过了生辰之后,傅明华再梳发饰,梳头的丫环便会多些花样了。

    今日傅明华梳的是垂鬓分肖鬓,结了一半发辫好之后挽在头顶,剩余青丝则分别以丝绳挽成两缕,垂在胸前,尽显少女娇美之态。

    她穿了鹅黄色轻薄浅透的上衣,内里能隐约透出淡绿色的诃子,衣襟斜领口在胸前交汇,露出白嫩如玉的肌肤来,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眼。

    傅明霞一看,心里就止不住的怒火涌了上来。

    “祖母要回府,你就这样不上心?还有功夫梳妆打扮?”

    相较之下,自定下婚事之后,她便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人又更瘦了些,那腰肢细得一手便能握过来。

    已经十五了,月事还未来,胸前也未见动静,将沈氏吓得厉害,最近四处求了方子给她喝,折腾着期盼她能长开一些。

    这样的傅明霞与傅明华是没有办法比的。

    傅明华只比她大了两个月,但胸前拥雪成峰,已显出少女媚态。

    傅明霞敢保证,自己衣裙尺寸一定比她小,但因为无胸的缘故,那细腰反倒显得身材干扁,不如她饱满的胸下,更显腰肢柔软纤细了。

    想到这里,她又要呕出一口血来。

    “说得二妹妹就好像没收拾打扮似的。”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她压根儿没将傅明霞这些挑衅放进眼里,若她适可而止,傅明华也就将她当成叫个不停的知了,偏傅明霞没完没了。

    她手里握了一把绢扇,不紧不慢的摇晃着朝傅明霞走了过去,傅明霞看她动作,便吓了一跳,本能要往后退,想要喝斥她停下,她却压根儿不理睬。

    “二妹妹脸上粉都花了……”她一手掏了丝绢,要去替傅明霞轻拭她额角的汗。

    傅明霞先是吸到若隐似无的香气,随着她伸手的动作浓了些,要再仔细一闻,又似闻不到了。

    回过神来时,她脸色涨得通红,厉声就喊:

    “关你什么事?”

    傅明华也就笑:“我也是说。”

    她这话一说,傅明霞登时更是气得脸色发白:

    “难道你来晚了就很有道理了?”

    傅明华又摇了摇扇子,送了一阵闷热的风,将手收了回来:“怎么会晚呢?祖母又未归来。”

    她这样让傅明霞更生气了:

    “你何必说这些借口?”她恨恨的瞪着傅明华看,有些委屈的模样。

    傅明华看她这样,话峰一转:

    “我最近查看库中,有几匹绢丝,倒适合二妹妹将来出嫁时添妆……”

    婚事是傅明霞的死穴,她这样一说,傅明霞脸色登时就变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下一刻她将手里的扇子一扔,捂着嘴提了裙摆就跑了,连白氏要回来的事儿都不顾了。

    傅明华微笑着看傅明霞跌跌撞撞的跑,兴许是跑得太急,她踢到石板路上缝,登时便发出一声痛呼,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

    沈氏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也朝女儿追了过去,钟氏瞧了一出闹剧,不止没有觉得好受些,反倒觉得心里更烦燥了。

    不过这府中哪个人都是她说不得的。

    傅明华先不提了,如今钟氏在她面前唯有讨好点头的份儿,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以免将来牵连到儿女身上。

    沈氏又是个浑不吝的,自己若要说了她,她闹将起来也是不怕丢人现眼。傅明霞则是有白氏爱护,若她打骂了女儿,白氏怕是不痛不痒说她两句。

    要是钟氏敢说白氏的心尖儿,白氏是要记她一辈子的。

    钟氏想到这里,心里又更加厌烦。

    好在这样几刻钟里,白氏所乘坐的轿子终于要到门口了。守在外头的婆子欢喜的进来回话,说是夫人已经到二门处了,听了这话,钟氏精神一振,手里的扇子便摇得更快了些。

    几个丫环替她扇得还不够解她心中的火,自己又狠狠摇了几下,才觉得爽快些,提了裙摆出去了。

    不多时白氏领了一群人,果然进了三门,抬轿的是外院的人,这里自然是不能进了,在二门就将她放下了,她是一路走进来的,此时比几人还要不堪。

    她穿了一身皱巴巴的衣裳,面如土色,显然这些日子在姑子庵里是吃尽了苦头的。

    光从她这一身收拾打扮,便看得出来庵里生活怕是十分艰难。

    白氏瘦了许多,出去时穿着还尚算合身的衣裳,此时挂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她戴了抹额,神色奄奄。

    沈氏的哭嚎声刺耳响亮,白氏抿了嘴唇,瘦下去的脸肌肤松弛,颧骨高高堆了起来,显出几分凶狠之色。

    “一天到晚也不得安宁,吵得让人头疼。”

    她在沈氏心中积威甚深,此时白氏一开口,沈氏倒是不敢再哭了,可是却觉得有些委屈:

    “母亲,二姐儿在这儿等了您一个时辰,元娘一来便将她气跑,还使她摔了一跤。”

    沈氏委屈的告状。

    在白氏心中,傅明霞一向重要,沈氏若是被欺负了,她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傅明霞被谁欺负,白氏是绝对不能忍的。

    本来以为说完这话,白氏便趁机发问,沈氏再落井下石,又状告傅明华独揽傅家后院管事之权。

    却没想到沈氏话都说完好一阵了,白氏并没有喝斥傅明华,反倒是沉默了半晌,吩咐沈氏:

    “快将二姐儿拉起来。”

    傅明霞忍了痛起身,一瘸一拐朝白氏走去,一副要哭却又强忍的模样。

    外头实在是太热了,众人也不想在这里寒暄,白氏靠着下人搀扶朝自己院中走,直到回了院里时,才发觉自己是重新活了过来。

    屋里摆了少许几盆冰,白氏脸色一沉:

    “去将吴氏唤来,怎么屋里热得这样厉害?”

    下人递来茶水,她忍了怒火接过,刚喝了一口,便劈头盖脸朝下人砸了过去:“这水怎么能入得了口!贱婢,是不是当我离家久了,便胆大欺主了?”

    那茶连水带杯,泼到丫环脸上,虽说已经是温凉,但杯子砸到额上时,依旧是砸得‘嘭’的一声。

    水泼了她一头一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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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形势

    那丫环咬着嘴唇,也不敢哭,跪在地上身躯打着摆子。

    “去将吴氏给我叫来!”

    白氏坐回了椅子之上,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瞪了眼睛就喊。

    傅明华目光落到地上,嘴角边含着微笑。

    她不相信白氏回来时,没有打听过府中的情况,此时这样说,不过是指桑骂槐,想给她难堪罢了。

    “祖母可是寻姨太太有事相商?”

    长乐侯府中傅侯爷对吴氏倒是颇给脸面,府中众人也是唤其一声‘季祖母’的,但傅明华身份不一般,吴氏在她面前也不敢托大,所以从小到大,便唤她一声‘姨太太’,不过就是这样,白氏听来也心中不是滋味儿了。

    此时自己发了火,却见傅明华摆了姿态,真当她管家一段时间,这傅府上下便全由了她作主一般。

    “自然是有事要与她说的。不过长辈之间的事,小辈便不要插手了。”

    白氏仰了脖子,神色有些冷淡。

    “她只是一个妾,怎么配得上这太太称呼?”

    她板了脸:“才离开几日,屋里便没有了章法,茶是陈茶,冰也放得太少了……”

    傅明华却像是没感觉到她的不快般,温和打断她的话:

    “府里有的茶叶只是这些,祖母想要喝什么?娘娘赐的今年新茶吗?”

    她举了扇子,将嘴唇掩住,眼中却是冷光闪烁。

    白氏原本发热的头脑听了她这话,顿时浑身都僵了起来。

    旁人不懂傅明华这话指的是什么意思,但白氏却听明白了,傅明华这是在要挟她呢!

    白氏一时间心里又惊又怒,死死盯着傅明华,一口气憋在胸间,却见傅明华依旧不眨眼的望着她看。

    很快白氏便败下阵来,不由自主将脸别开,傅明华就笑道:

    “夫人受不得寒,这屋中冰盆也不要摆太多,免得冬来腿疼,都撤了吧!”

    她最近管家理事,在下人中积威甚深。

    傅明华话一说完,果然有人怯怯上前搬了冰盆离开,气得白氏脸又更白了。

    钟氏等人大气也不敢喘,沈氏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明显忍气吞声的白色,又看了傅明华一眼。

    沈氏常年侍候在白氏身侧,对她脾性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样的情况不对,她嘴唇动了动,机警的没有将原本要说的话说出口来。

    外头下人进来在外叩头,说是府外有人送了信前来。

    傅明华向白氏起身告辞,白氏却嘴唇动了动,作出身体不适的模样,想将她留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明华就道:

    “夫人才刚回来,未梳洗更衣,还不赶紧扶了夫人回房,小心侍候着。”

    白氏眼一瞪,眉一挑,正忍不住要发作,傅明华笑着说:“祖母一路劳顿,还是早些歇着,孙女便先行告退了。”

    她说了这话,便领了人退出屋中,气得白氏捂着胸口,牙齿都咬紧了。

    傅明华倒是走得爽快,留了钟氏等人却是不敢走的,傅明霞还记恨着刚刚被傅明华气跑摔倒之事,凑向了白氏跟前:

    “依我看,她就是看着您的笑话……”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白氏抬起胳膊,‘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抽到她脸上,打得傅明霞脸颊一歪,双腿蹲立不稳,一下坐倒在地上。

    白氏这一巴掌打了出去,不止是地上捂了脸不敢喊疼的傅明霞惊呆了,就连沈氏都怔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来。

    傅明霞向来得白氏偏爱,别说打她一巴掌了,平时就连头发丝儿都舍不得碰上一根儿的。

    今日竟然给了她一耳光。钟氏低垂下头,掩住了眼中的异色,白氏却打完了人,甩了甩发麻的手,冷冷望着捂了脸的傅明霞道:

    “你讲谁是笑话?”

    傅明霞嘴唇不停颤抖,牙齿也在轻轻碰撞。

    她眼里含了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许久才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孙女,孙女只是觉得,觉得她太嚣张,一时情急……”

    白氏望着她,直瞧得傅明霞泪水‘滴滴答答’顺着脸庞往下掉了,才将头别了开来。

    “我离府的这些日子,都出了些什么事,你们与我说说。她见了什么人,收的什么信?”虽说没提是哪个‘她’,但众人心中都有数,白氏指的是刚刚听到有信件来便匆匆离开的傅明华了。

    问话时,白氏目光落到了钟氏脸上,钟氏登时便暗暗叫苦了。

    大娘子一向为人极有成算,她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这府中自白氏离府之后当家做主的都是她,钟氏又怎么知道?

    哪怕是她能打听,也不敢去冒着得罪了傅明华的危险打听的。

    白氏这样说,明显就是有意针对傅明华。

    几个念头在钟氏脑海里滑过,最终她仍是咬了咬牙,低眉敛目装出未听到白氏的话一般。

    虽说不知白氏到底做了什么事儿,但惹了傅侯爷不喜是事实,傅其弦大婚前夕还将白氏赶出府中,可见是没想给白氏留多少体面。

    相较之下,得罪白氏也总比得罪傅明华好了些,更何况她也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钟氏装聋作哑的模样令白氏又气了一阵,只是再问了两遍,却没有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傅侯爷是有意要剪自己臂膀!

    屋里下人是新换的,个个与她不亲不熟不忠不敬。

    之前傅明华要撤了她的冰盆便撤了,天长日久,这府里怕是要换人当家做主了。

    她越想越是心凉,越想越是火冒三丈,眼里渐渐露出狠色来。

    白氏回府之后,养了几日神,便想从傅明华手中将管家的权利接配过来。

    在众人向她请安时,她明里暗里示意着,傅其弦喜事即将到来,这样的喜事不可能交由傅明华一个晚辈来操持。

    多说了几回,傅明华便令人将钥匙封存起来,交到了吴姨娘手中。

    当初这些管家的钥匙原本她就是从吴姨娘手里拿到的,此时交了回去,事后傅侯爷与白氏怎么说的,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但白氏显得更阴沉,才四十左右的年纪,却舍弃了她以前喜好的富贵装扮,穿起了老气横秋的素色衣裙,看傅明华的目光阴森,像是一条蛰伏起来,伺机而动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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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中伏

    傅其弦的婚事定在了七月十六,据说这一天是白氏早就看好的日子,将来傅其弦能克制得了继室。

    七月初傅府便挂起了大红喜字灯笼,傅府之中这些天白氏都忙着指使钟氏盯着傅其弦院里的院落,清扫贴字,忙得不可开交的。

    八号鄯州传来战报,大唐一支精锐部队,在追击回纥残部时,贪功冒进,出嘉裕关,而深入敌军腹地,陷入包围之中,被葛逻禄可汗亲率五万兵马,逼入大屯城。

    四万多精锐将士,极有可能全军而没。

    领头持半令,统帅四万精锐的,则是嘉安帝三子,燕追了。

    他与四万将士尽数遭围困于嘉裕关外,回纥部断切了他与大唐的联系,使这一支大唐精锐处于孤立无援的尴尬之境。

    消息传回洛阳时,大唐上下都震惊了。

    回纥乃是录属突厥之下的势力分支之一,葛逻禄乃是关外突厥之下九大姓之一,势力雄厚。

    大唐立国数十年来,外族虎视眈眈,防不胜防。

    每个重要的洲里,都设以重兵把守。

    鄯州十分重要,是卡住吐蕃、突厥之间的要道,使其难以勾结,为祸大唐。

    大唐在陇右各处分别驻兵马大将,光是鄯州,除了预备民兵之外,光是精锐兵马便有五万八,燕追带走而被困的四万多兵马,几乎已经是将整个鄯州搬得差不多了。

    一旦鄯州空虚,吐蕃便可借此道而过,与突厥狼狈为奸,觊觎中原山河。

    没有了鄯州这个屏障,外族番邦便能直入中土。

    大唐兵马分布四处,一旦鄯州失守,其余诸将来不及救援皇城洛阳,怕是连嘉安帝都要迁城的。

    坏消息并不止是这一波,而是吐蕃也并不安份。

    据益州探子回报,剑南道一带城中异族人明显增多,双方互相戒备,气氛一触即发。

    此时正值秋后,正是丰收之时,外族进犯抢食物、人口的事儿时有发生,光是益州一带,便与吐蕃数次交手。

    传令兵一日便有进洛阳三四回的。

    形势已经汲汲可危,若吐蕃与回纥一旦勾结,那么大唐益州、鄯州一带必然失守。

    洛阳之中不少权贵已经在开始准备着随时与嘉安帝一道撤离这座大唐建安之都了。

    众人心下都认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都与三皇子贪功冒进有关的。

    这样的情况下,朝中众臣分为两派:

    一派主站,一派则是主和!

    主站派则是希望能召集兵马,镇压吐蕃、回纥的侵夺,以扬大唐国威,使外邦不敢来犯。

    而主和派则是担忧大唐好不容易才平稳数十年,一旦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官员们自然也会流离失所。

    两派在朝中争执不休,洛阳的天空里仿佛也笼罩着一层阴霾,使人心惶惶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傅家里迅速转变了对傅明华的态度,人人都视其为瘟疫一般,尤其是白氏,在面对傅明华时,仿佛再也没有丝毫的顾忌似的。

    没有人会认为三皇子还能够完好无缺的回来。

    那些蛮人在洛阳这群浸泡在富贵中的大人们来说,便如生啖人肉的怪物。

    燕追被围困于野人之中,嘉安帝虽未表态,但背地里众人都在传言说是三皇子已死了。

    江嬷嬷等人最近忧心忡忡,一心祈祷燕追能够平安归来。

    早上江嬷嬷进来时眼圈还有些发红,白氏派来的丫环已经过来传过话了,说是夫人有令,另为大娘子准备了其他院落,这处院落另有他用,要她即刻搬走。

    为了这个事儿,江嬷嬷与碧云、碧青几人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一群前些日子见了傅明华恨不能跪下来替她擦脚的婆子此时冷着脸,不耐烦的催促着傅明华快些,只道夫人那儿等着回去交差呢。

    几人也唯有忍气吞声,收拾了东西,碧云几人还在抬着大箱大箱的东西,从库中取了出来。

    白氏派来的人看了这一幕,警告道:

    “若不是娘子的东西,还请不要搬错了。”

    江嬷嬷听了这话,气得柳眉倒竖,正要开口,付嬷嬷从库房中出来,指了这婆子就骂:

    “瞎了你的狗眼的刁奴!没眼力的东西。当初这院落娘子出生时便住在此处,有哪样东西不是娘子的,都是谢家送来的,这府中除了娘子,哪个敢拍了胸脯说是他的?”

    付嬷嬷凶悍泼辣,那说话的婆子被骂得面红耳赤,退了下去,不甘的道:

    “只是提醒一声罢了,不听就是了,这样凶干什么。”

    她忍了又忍,小声的道:

    “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

    她声音极小,似是含在了嘴边,几人听不真切,但也能猜得出来她在嘀咕些什么。

    江嬷嬷拿了扇子替傅明华摇了摇风:

    “娘子可热了?不如去那树下坐坐,一会儿收拾好了便走。”

    傅明华摇了摇头。

    这样的情景梦里也曾发生过。

    ‘梦中’的傅明华因谢氏之死,而在不久后被白氏赶出了院中。

    这会儿的她对于被赶一事,倒并不像江嬷嬷等人又气又伤心的样子。

    东西收拾了一天,才大概收拾完了。白氏对她怀恨在心,之前说出她坏了傅侯爷好事,而使她被傅侯爷迁怒,此时怕是恨不能她去死了。

    新选的院落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位于宅子西北处,前不遮阳,后不通风,又破又旧,江嬷嬷几人拧了帕子擦洗了好几遍,依旧看起来难登大雅之堂。

    碧箩忍不住哭:

    “娘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家俱都是旧了的,与傅明华以往所用的檀木家俱没有办法相比,几人心疼傅明华,傅明华倒是安慰着:

    “既来之,则安之。”

    朝中如今形势直往容妃倒,三皇子失势,自然便四皇子得势。

    不少大臣都靠近了四皇子,傅明华也大约是能猜得出傅侯爷的想法的。

    若燕追真的出事,傅家里她曾得嘉安帝亲口赐婚燕追,哪怕三皇子此时贪功冒进闯的祸再大。

    只要他的老子还是龙椅上的那一位,傅家便不会真将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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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好累,我只有又一次系正了我的红领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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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