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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我当方士那些年txt下载     我当方士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五章 三毒血蛊 (感谢@为道君打赏皇冠,加更!)

    我耳边有细微的吟鸣之声,虽羸弱不清但绕耳不绝,这种声音我在明十四陵里曾经也听到过,秦一手说我现在可以感知任何和九天隐龙决的事或人,不管外面来的是谁,很显然都和九天隐龙决有关。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魏雍,萧连山擅自离开金石齐火局,秋诺会很容易找到我们的藏身之所,可是魏雍在升龙台元气大伤,三年难以复原,秋诺也不是我对手,按理说魏雍应该很忌惮我才对,怎么会突然送上门。

    庭院里的雾气还在蔓延,有两个黑影像漂浮的亡魂般从雾气里走了出来。

    他们的步伐和体型容让我想起秦一手,一样的缓慢和瘦小,左边的老头要高一点,不过他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让人多看两眼,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

    右眼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给人感觉特别的滑稽。

    不过应该没有几个人敢嘲笑他,因为敢笑的人并不多。

    站在右边的老头一直默不作声,目光咄咄逼人,深邃的眼神和他整个人一样,深的见不到底。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直到对面的两个人清楚的站在我面前时,多少还是有些让我意外。

    地瞎孔观,天哑卫羽!

    越千玲在我身后细细自言自语念着我给萧连山算的运程。

    桥已断,路不通,登舟理楫,又遇狂风……

    看来越千玲也明白为什么萧连山明明大凶之召,非但安然无恙的回来,还能拿着从古啸天赌场抢来的钱,不是我算错,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比起萧连山来说,或许我更让孔观和卫羽更感兴趣。

    “我对天象一知半解,卫老头十多天前告诉我,天象有异似有真龙入世,想来想去我们认识的人里面就你是帝王之命。”孔观向前走一步,庭院里的雾气已经漫过他身子,向我站立的方向侵袭过来。

    卫羽漫不经心的四处环顾,嘴唇蠕动几下,孔观看了看点点头。

    “难怪找不到你这条真龙,原来有高人选了这个地方布下金石齐火局,十多天前卫老头说终南山被三山五岳灵神护佑,一定和真龙降世有关,我二人特意赶到京兆,可不管是用奇门遁甲之术还是占卜都找不到你,如果不是昨天这愣头青跑来赌场抢钱,柳暗花明让我们找到这里,只怕要和你缘悭一面了。”

    看见站在面前的是孔观和卫羽,我反而放心了许多,随手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竖两指凭空画断瘟符。

    吾是日光,威震九天。金火前耀,飞龙绕干。黄神敕钺,璇玑玉章。五星五斗,平调七元。收摄九丑,馘戮五瘟。扫除邪凶,去却不祥。汝应速去,伏吾魁罡。急急如律令。

    咒符一完,庭院中蔓延而来的雾气挡在我面前数尺的地方不再前进。

    孔观眉头微微一皱,整个人再向前跨越半步,他身后的雾气呼啸而至,可再凭孔观如何发力,在我身前犹如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雾气始终无法穿越。

    “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算算已经几个月没见你。”孔观退了回去意味深长的说。“想不到你的道法精进如此之快。”

    “古啸天抓了霆哥和岚姨,我正寻思是时候见见他这个地下阎王,今儿你们两个不请自来,倒也省心了。”我面无表情的盯着孔观冷冷的说。“你号称蛊王,浑身上下都是蛊,这漫天白雾如果没猜错,是雾蛊,你还真看的起我,为了找到我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惜放过一个。”

    孔观更加迟疑的看着我,旁边的卫羽嘴唇再次蠕动,孔观看了看脸上写慢了疑惑。

    “你也发现了,他说话的语气和气势,甚至连坐着的姿势似乎都不像之前那个秦雁回,他在比试时五米送神也好,七月飞雪也罢用的只不过是太三上洞神咒,如今却可以赦令如此高深咒法,这才几个月时间就今非昔比……”

    孔观和卫羽闲聊,即便我用断瘟符阻隔雾蛊,可看上去他们似乎除了有点意外,并不是太忌惮面前的我。

    “我爸妈现在怎么样了?”越千玲看见是古啸天的人很焦急的问。

    “他们吃的好,睡的也好,就是有些想你,不过没关系,今天我就带你回去和他们团聚。”孔观把注意力落在越千玲身上。

    我身体从椅子上直起来,没有丝毫慌乱的盯着孔观。

    “你这话也不尽然,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和霆哥岚姨团聚。”

    “……”孔观迟疑片刻冷冷的问。“还有什么办法。”

    “我抓了你们两个,古啸天怎么招待霆哥和岚姨,我就怎么招待你们,两位和古啸天称兄道弟,相信没有你们在身边,他这个地下阎王也会孤单,我就用你们两位换霆哥和岚姨,当然换不换,就看你们在他心里的分量了。”

    孔观的眉头皱的更紧,声音有些诧异。

    “你确定可以赢的了我和卫老头?”

    “试试!”

    孔观不以为然,单手平摊一个木碗置于他手中,从他随身携带的牛皮袋里慢慢拧出一条五彩斑斓的金环幼蛇,只有指头粗细在木碗里温顺的盘绕在一起,金环蛇被称为三蛇之首,局毒无比,即便是幼蛇被咬上一口同样见血封喉。

    我感觉身后的越千玲下意识向后缩着身子,知道她害怕,回头对她浅笑着说。

    “别怕,就一个耍蛇的老头,你就当是看江湖卖艺的,找个凳子坐我身边,等着看好戏。”

    我虽然说的轻松,可越千玲并没因此而放下,脸色更加苍白,两只手不住的相互搓揉,我回头才看见孔观手里多了两条红头蜈蚣,因为尾巴被孔观拧着手里,两条红头蜈蚣拼命扭动着身体,每次快要够着孔观的手指,刚想张开咬又缩回去,反复了好多次。

    孔观连千尸粉都不怕,其身都是毒,估计这两条红头蜈蚣咬他一口,反而会当场毙命,孔观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来,漫不经心将两条蜈蚣扔在木碗里,刚才还温顺的金环幼蛇立刻抬起蛇头吐着信子伺机而动。

    蜈蚣也算是蛇的天敌,蜈蚣遇到蛇会主动发起攻击,孔观号称蛊王对各自毒物了如指掌,看他举动我猜孔观见雾蛊破不了我生前的断瘟咒屏障,打算重新施蛊。

    两条蜈蚣一进木碗立刻一左一右向金环幼蛇扑去,按这两条蜈蚣的个头,莫要说金环幼蛇,即便是一只成年的金环蛇也抵挡不了两条蜈蚣同时的攻击,果然,不到片刻,一条咬住蛇的三角头,一条咬住蛇的尾部。

    金环蛇性毒且好斗,抖了几抖身子甩开头上的蜈蚣,张口反扑,快速而准确的一口咬住一天蜈蚣的头,蜈蚣百足乱蹬看的我旁边的越千玲毛骨悚然不住往我身边靠。

    金环是剧毒,被咬住的蜈蚣越挣扎金环幼蛇咬的越紧,不一会半个身子都被吞进蛇肚,可一直咬着蛇尾的蜈蚣也不松口,顺着蛇尾开始吞噬金环幼蛇,我能清楚的看见,孔观手里木碗里那令人极其不舒服的场面。

    前面是半截蜈蚣身体没入蛇口,而蛇的后半部分又被另一条蜈蚣吞噬在体内,三个毒物连成一条线,不停翻滚和争斗,直到最后吞噬蛇的蜈蚣将整整一条金环幼色吃掉,而在金环蛇的腹内是那条最先被咬死的红头蜈蚣。

    卫羽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意识向后退了三步,在大门口才停下来。

    三毒血蛊!

    方外之术我了解甚少,大多是在秦一手的古书里看到过,一般如同金蚕蛊之类的蛊术我想孔观已不屑一顾了,他施展的都是蛊术中鲜为人知的蛊法,就如同这庭院中的雾蛊,形而有实无孔不入,蛊毒在雾中所到之处皆是蛊毒。

    至于三毒血蛊是以血驱蛊,蛊术越高威力越大,看样子孔观是倾尽全力想和我一较高下。

    孔观的木碗里只剩下最后一只腹部鼓涨的红头蜈蚣,他抓起蜈蚣放入口中不停咀嚼,嘴角有红黑相间的液体流出,看着就让人恶心,我倒是没有更多的关注孔观,反而看着门口的卫羽,他悄然掐起剑指全神贯注护在身前。

    地瞎天哑。

    天在地之上,孔观虽然用的是方外之术,可论道法我相信卫羽在孔观之上,在孔观的雾蛊里卫羽游刃有余,并不忌惮,可如今看孔观用三毒血蛊竟然倒退三步全力戒备,可见此蛊毒有多厉害。

    秦一手的书里只有关于三毒血蛊的记载,可到底有什么威力我也不得而知,看卫羽的反应知道非同小可,我慢慢皱起眉头,并不是因为孔观的蛊术有多让我担心,而是在我耳边环绕不绝的共鸣声频率越来越快,开始还是断断续续的出现,如今变成一条清晰的声线,我听的很透彻。

    只有九天隐龙决会让我产生共鸣,可这庭院里我怎么看也找不出任何和九天隐龙决有关的联系。

第八十六章 天帝尺

    孔观一直在咀嚼的嘴忽然停下来,对着面前的雾气重重一口喷出,三条毒物咀碎入末的肢体混杂在血水之中,飞扬在四周的浓雾之中,刹那间本来淡白的雾气转成血红色。

    向我面前的道法屏障铺天盖地袭涌而来,之前的雾蛊遇到断瘟法咒的屏障都会倒退回去寸步难行,可如今我虽然坐在椅上,但能清楚的看见,面前的屏障犹如一道透明的玻璃,有无数支蜈蚣和金环蛇的幻象蜂拥而至,大多触碰到屏障被震的四分五裂,但数量太多密密麻麻的前赴后继。

    我除了看见在面前不断裂开的毒物躯体,还有数以万计的血口,似乎想要活生生咬破阻挡的屏障,向我们冲过来,我感觉手背有些冰凉,低头才发现越千玲因为被面前的景象吓的惊慌失色,手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我,一片冰凉还渗着细细冷汗。

    “哥……这些玩意该不会真冲过来吧。”萧连山蠕动着喉结,他本是胆子大的人,真刀真枪的他还真不怕,我想萧连山如今恐怕在想,这些毒物要真冲破了屏障,撕咬在身上就犹如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人家耍猴,他刷蛇,你就当图个乐子看个笑话,有我在冲不过来。”

    说完我把越千玲的手握于掌心,或许是我手掌的温度让她心神宁静下来,脸颊上慢慢透出一丝红晕,比刚才的煞白好看了很多。

    “你不喜欢就别看了,就坐在这里别离开就行,在断瘟咒符的屏障里孔观伤不了你。”

    我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丝毫担忧的向前走去,我每向前一步孔观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好像有股无形的冲击力把他的三毒血蛊抵挡回去,如今他正在承受自己蛊毒的反袭。

    我整个人越过自己设下的屏障,孔观左腿向后一退,右腿弯曲用不太稳的弓步死死支撑,我离他越近他越是吃力,已经没有刚才的胸有成竹,如今写在他脸上的只有慌乱和不解,两腮不规则的抖动,我知道此刻他一定紧咬着牙,除此之外他应该没有别的可以做了。

    当我穿过屏障那刻,我看见卫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虽然他站在后面但却丝毫不敢动,这三毒血蛊就围绕在他身体周边,以他的道法修为不可能有护身结界,能抵挡到现在完全是用咒符暂时护体,只要他一动道法就会破,他周边的血蛊会瞬间将他撕咬成一堆白骨。

    可我却能穿过屏障安然无恙的向孔观走去,我能读懂卫羽的表情,在比试时我有几斤几两他和孔观都很清楚,我猜他们今天能来找我,一定想着可以不用费太多气力就能把我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带回去。

    看到孔观用三毒血蛊,连卫羽自己都要全力戒备,之前的我是不可能抵挡住的,如今显然孔观低估了我,同时……卫羽也高估了自己。

    孔观即便知道三毒血蛊伤不了我,可终究是晚了点,孔观的蛊术和秋诺的邪法如出一辙,一旦发动伤不了对手就只有等着反噬,这也是孔观到现在还在苦苦支撑的原因,而卫羽已经大惊失色,我能毫发无损的走向孔观甚至都未发力,可他已经坚持不住,围绕在卫羽身边的血蛊离他身体越来越近,孔观到现在还没有收手的意思,看见这场景我忽然笑了,抬起的手上多了一方宝玉。

    孔观的头已经偏过去,有股无形的冲击力犹如千刀万刃般从他四周穿袭而过,身上的衣服四处被割开成无数条口子,好多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一道道细长的血印正透过他破裂的衣服蔓延出来,他越是徒劳的抵挡,身体上被撕咬的痕迹就越多。

    事实上我很喜欢孔观就这样一直抵挡下去,不需要我做什么,估计他也顶多再能坚持不到半分钟后,这庭院里会多两幅没有血肉的骸骨,可想到越雷霆和岚清还在古啸天的手里,这两个人留着或多或少还有些用。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我冷冷瞟着竭尽全力的孔观,拿起传国玉玺重重盖在他面前的地上,孔观整个人背震飞出去,连同震破的还有他的三毒血蛊,如果不是后面卫羽反应快单掌托着他后背,孔观会直接撞在门口的三王狮上当场毙命。

    “不……不可能……你竟然能破三毒血蛊?!”孔观从地上挣扎几下爬不起来,捂着胸口吃力的问。“你既然能破三毒血蛊……为什么我没被反噬。”

    “习练邪术其心不正,要你的命轻而易举,只不过你这条贱命恐污了我的手。”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想怎么样?”孔观还算有点骨气,受这么重的伤也试图从地上站起来,旁边的卫羽想要去搀扶。

    我抬手指着他,双目如剑的扫过去,威严的说。

    “老实在旁边给我呆着,和你的账等我处理完他自然少不了你,否则我先送你下去等他!”

    卫羽不能说话,可事实上我猜他即便能说,也不知道此刻说什么,嘴角上下翻动,孔观艰难抬头看看恐慌的说。

    “你说的对,他的道法不是以前的,就连他人……也不是以前的!”

    我渡步过去从上俯视着气喘吁吁的孔观,拧着他衣领一把拽起来。

    “我敬你是前辈处处礼让,你和卫羽却在明十四陵倒戈相向帮魏雍图谋不轨,修炼邪魅之术已经是大恶,按理说今天就该废了你,不过你这条贱命我留着还有用,你的命今天先寄存在我这儿,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号称地瞎,就瞎了一只眼睛太名不副实,另一只是你自己挖出来,还是要我亲自动作!”

    孔观岁数不小,背都有些佝偻,可骨气倒是还有点,即便到了此刻,头还是仰着。

    “喜欢自己拿去玩。”

    我以为孔观认为我在和他说笑,想都没想竖起两指直擦他瞳孔正在逐渐放大的眼睛,里面那抹黑色在溃散,是绝望和无助。

    我的手指停在孔观眼睛不到半寸的地方,腰被一双手从后面环抱,有一种莫名的宁静和安详,心绪瞬间平复下来,转过头才看见越千玲把头靠在我背上,正死死从后面抱着我。

    刚才身体里的戾气荡然无存,我的手抖得一下把孔观扔在地上,目光落在我还竖起的两根指头上,秦一手从小就导我向善,世间万物皆有命,不敬畏生命就是一种亵渎,所以我从来没有过害人之心,更不用说想要谁的命,以德报怨,这四个字被秦一手从小就铭刻在我脑子里。

    但现在我总是不经意间有杀戮之心,特别是在对敌的时候,似乎只要和我为敌的人,我第一个反应总是想将其挫骨扬灰才能解心头只恨,当我抓着孔观衣领时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如果不是越千玲及时抱住我,相信此刻孔观的另一只眼睛已经在我的手里,我甚至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秦一手说的没错,我体内的魔性越来越重,已经在逐渐控制我的思维,想到这里我后背发凉,在南山之巅我甚至连萧连山和越千玲都想杀,我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有一天真变成那个堕入魔图的王者。

    越千玲看我慢慢恢复了平静,才颤巍巍的送开手。

    萧连山跑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眼睛,好半天才松了口气。

    “这是我哥,看他眼睛就知道,干净着呢,有杀气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我打仗那会看到过,身边人的眼睛里都看不到任何东西,就四字,你死我活。”

    我用力搓了搓脸,大口喘着气,对他们二人歉意的笑了笑。

    “刚才……刚才我又失控了。”

    “雁回哥,刚才你的样子就和在终年山时一样,吓人的很。”越千玲抿着嘴心有余悸的说。“秦叔走的时候说过,你如今帝星入世如沾血腥魔性再起,我生怕你挖出孔观眼睛,还好记起秦叔说我能克制你的魔性,还真管用,一抱你就恢复了,以后你再这样我就抱着你……”

    越千玲说完脸顿时红起来,像熟透的苹果,我都被搞的不知所措,说真的当越千玲抱着我那刻除了感激到祥和之气涌灌全身外,内心有种莫名的悸动,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女子从后面这样抱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温馨的场面,让我忘了这庭院里除了躺在地上的孔观外还有另一个人,背后隐约感觉到极强的法力奔袭而至,我转过身去看见卫羽已经站在孔观的面前,只是此刻他手里多了一把尺子。

    我认得这尺子,这是道家法器五宝之一的天帝尺。

    天帝尺有召神、召告、镇三坛之用途,是玄天上帝得道时所练敕,乃天皇大将军是也,成与玄天上帝名号,乃是藉以行使大神辟邪力量的法器,是所有法尺中法力最强的一种。

    卫羽能召天将,在他诛杀欧阳错的时候我已经见识过,此刻他拿着天帝尺站在前面,我已经知道即便看见孔观败的丢盔弃甲,这个老头也没有放弃的打算,我示意越千玲和萧连山退到屏障里去。

    孔观是方外之术,我用九天隐龙决赢他尚可轻而易举,可卫羽的道法绝非泛泛之辈我从来都没低估过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

第八十七章 手握生死的人

    卫羽掐指决闭目冥神,单脚在地上用力踩了三下,将天帝尺置于胸前,嘴唇不停翻动,这庭院里除了还躺在地上会懂唇语的孔观,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可看卫羽架势我心里很明白他在请神。

    之前诛杀欧阳错卫羽手里什么法器都不用拿,能请动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座下北极战神,也就十二天将之一的勾陈,凶将,喜杀戮破千军,持万神图统御群灵。

    如今为了对付我竟然把法器天帝尺都祭出,想必这一次卫羽是全力以赴,我也不敢掉以轻心,下意识把传国玉玺抬起来,这是我恢复道法以后,也是真正学会九天隐龙决以后第一次和人斗法,而对手卫羽虽不能和魏雍以及秦一手这样有千年道行的高人相提并论,但在我之前遇到的所有同道中人里,他无疑是最强的一个。

    卫羽忽然睁开眼,将天帝尺从眼前一抹而过,上了年纪的人双目昏花无神,可此刻卫羽双眼如电,我竟然听见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

    此刻卫羽双眼开开阴阳,借神力说话,手上的指决变成伏魔手印,在我面前踩着奇怪而滑稽的步伐,双手凭空挥舞,口里每念出一句他就换一个姿势,听着从他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调,我努力辨认能断断续续听出几句。

    身穿罗衣为显现,脚踏日月风火轮。

    三岁郎君调北斗,百万军兵四平排。

    ……

    听到这里我终于知道卫羽要请的是道家中神兵神将的统帅,中坛元帅!

    因其盖魔有尽而帅之灵通广大、变化无穷,故灵山会上以为通天太师、威灵显赫大将军,封为三十六员第一总领使,天帅元领袖,永镇天门。

    卫羽还真看的起我,对付欧阳错才用十二天将,和我斗法一上来请的竟然是中坛元帅,看这架势我就知道卫羽是倾尽全力了,可是请神是极其消耗修为,请神还要送神,否则以阳寿折抵,以他的道法修为,我估计他请中坛元帅有些勉强,更不用说送神,就算他能赢我,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结果。

    卫羽念完请神咒,再次用力在地上跺了三下,伏魔手印悬于耳侧,天帝尺敬置胸前,大有天神下凡的感觉,我多少有些紧张和迟疑,现在的对手已经不是卫羽,欧阳错召阴将都不堪一击,更不用说我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可看着对面的卫羽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形是有了却没势,我感觉不到那日在林中他召唤十二天将勾陈上身时的威势,更不用说现在他请的是三十六员第一总领使,天帅元领袖。

    卫羽一动不动的站了半天,眼睛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还是被我扑捉到,看来他没有请动神将,果然卫羽再把之前的动作和咒法念了一次,我依旧发现站在我面前的仅仅是卫羽。

    接连三次后,卫羽大惊失色的抬头看看天,表情有些无助和茫然,口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请不动……”

    “卫老头,认识你几十年,从来没见你失手过。”孔观好不容易扶着墙根坐起来,很吃惊的看着卫羽问。“今天怎么竟然请不了神?”

    卫羽有些慌乱,看他样子倒不是怕我,我自废过道法虽然并没放在心上,但对于一个道法高人而言,法力不在犹如废人,此刻卫羽的心情多少我能懂一点,他还是不甘心再试一次,结果如出一辙没有半点反应,踉跄的倒退几步险些没站稳,低头看着自己抖动的双手六神无主。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既然卫羽请不了神,孔观重伤这庭院里已经没人是我对手,我刚往前走一步,突然发现手被牵着,越千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屏障里出来,紧紧握着我的手,后面是一脸关切的萧连山。

    我哑然一笑,知道她是担心我再起杀戮之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吧,我现在心里很平静。”

    “对的,别担心,看我哥这笑就知道了,正常的,呵呵。”萧连山挠着头一脸憨笑。

    我转过头去看孔观和卫羽,不知道是担心魔由心生还是因为握着越千玲的手特别惬意,我并没有松开,很平静的走过去。

    “两位是前辈,各为其主我也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之前过节一笔勾销,我不想难为你们,古啸天抓了霆哥和岚姨,无非是想帮魏雍拿九天隐龙决,实话告诉你们,明十四陵里根本没什么九天隐龙决,不管古啸天是因为什么原因帮魏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今只好委屈两位前辈,用你们交换霆哥和岚姨。”

    越千玲看我说这些话,从她手心里的温度我就能猜到她现在是安心的,越千玲声音也缓和下来。

    “您二老是从小看千玲长大的,我爸一直对古叔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即便找到明十四陵也没想一个人独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老人家,我爸从小告诉我,古叔重情义,绝对不是背信忘义之辈,或许他这次有苦衷,但我只希望我爸妈平安就好。”

    “要钱,明十四陵里是多,可现在都毁了,我们也没有。”萧连山在旁边大声说。“要什么九天隐龙决,这玩意给他也学不会,别惦记了,咱们先礼后兵,只要古啸天放人,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们。”

    我刚想说什么,忽然看见门口有长长的影子延伸过来,把庭院里的人都笼罩在黑暗的阴影中,萧连山不知情况偷偷跑出去破了金石齐火局,我们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孔观和卫羽能找到这里,其他人当然也可以。

    不过我没有抬头,只听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已经知道是谁。

    事实上有时候听脚步声也能听出一个人的品行,就如同欧阳错,他的脚步就很清,每一步的频率和节奏都是一成不变的,和他的呼吸一致,好像是经过精心计算好的,一个连脚步都会刻意去计算的人,还有什么不在他算计之内,所谓君子坦荡荡,只有小人才会有这样的脚步。

    而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截然不同,每一步铿锵有力,像是一脚踩下去都会刻印出一个清醒的脚印出来,只有极其骄傲和自信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的脚步声,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是可以避讳和隐瞒的。

    在我认识的人里有这样脚步声的我刚好知道一个。

    地下阎王!

    所以在我抬头的时候,果然看见古啸天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按理说我不应该喜欢这个人,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人既不忠也不义,和那日在赌场大义凛然教训跪在地上的沈江川时的古啸天判若两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身上透着一股溢于言表的豪气和霸气,这样的气势我即便在魏雍身上也未曾见到过。

    古啸天从走进来就没看过任何人,甚至是旁边的孔观和卫羽,一个人径直走到石狮旁边的石桌边坐下,手里拧着一个袋子被随手扔在桌子上。

    看见古啸天,庭院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孔观被我伤的那么厉害,在我面前站都站不起来,可见到古啸天竟然忍着剧痛扶着墙根一点一点站了起来,刚才还慌乱无比的卫羽此刻似乎也恢复了平静和镇定。

    事实上在去明十四陵的途中遇到孔观和卫羽时我就想过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古啸天在厉害,即便他被称为地下阎王,也仅仅是个普通人,虽然孔观和卫羽今天纷纷败在我手,但以他二人的本事在任何地方都举足轻重,至少一个普通人是驾驭不了的,但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辅佐古啸天呢?

    而且现在我又发现另一件想不明白的事,在这庭院里没人是我对手,孔观和卫羽都是手下败将,按理说他们应该怕我才对,可直到古啸天出来那刻,我才意识到,他们怕古啸天远多于我,甚至可以说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怕过我。

    至少我在他们眼里看不到敬畏和卑微,这两种态度却在古啸天进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出现在他们脸上,我很好奇,孔观和卫羽都是不怕死的人,从我刚才想要挖孔观眼睛时他的反应就能看出来,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单单对一个普通的古啸天如此恭敬呢。

    孔观和卫羽两人跟随萧连山找到这里,我还能理解他们不知道我今非昔比,想要抓我回去,至于原因我不得而知,如今他们两人已经是我手下败将不足为惧,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古啸天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敢以身犯险。

    我可以很肯定,他是一个人来的,一兵一卒不带单枪匹马来见我,而且如今孔观和卫羽一伤一废,他一个普通人,莫要说是我,恐怕萧连山一拳下去都能把他这个地下阎王打晕。

    但是我却怎么看都看不出他脸上有丝毫担忧和慌乱,越是这样我反而越不安起来,能被称为地下阎王的人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阎王判生死,所以永远正襟危坐,生死都在他一人之手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突然意识到,古啸天能来只能说明一点。

    他有把握胜过我!

第八十八章 奇贵之相 (8:30和21点加更两章)

    更让我奇怪的是,孔观和卫羽二人出现后,我耳边的共鸣声就没有断过,我一直在想他二人怎么会和九天隐龙决扯上关系,可如今古啸天迈步进来后,吟绕在耳边的共鸣声更加清晰强烈。

    能让我产生共鸣的只有九天隐龙决,但眼前这三人怎么看都不可能和九天隐龙决有关系。

    正当我还在诧异的时候,古啸天终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不过没看我,而是我手里拿着的传国玉玺,眼神中竟然透着不屑和蔑视,然后再投头和我对视一眼,声音缓慢而有力。

    “天象有异,帝星入世,我猜也应该是你了。”

    我一愣,这话任何人说或许我都不会感觉到奇怪,可从古啸天这个并不懂道法的人口中说出来,我多少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

    “当年嬴政明李斯用和氏璧篆刻玉玺一方,想必就是你手中所拿之物。”古啸天回头看看旁边的孔观和卫羽后心平气和的继续说。“他二人告诉过我,以你的本事还不是他们对手,如今他二人败于你手,而你又手握传国玺,这是嬴政当年泰山斗天的法器,能赦令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我的眉头皱的更紧,如果不是秦一手告诉我这些,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千年前真正发生的事,何况是古啸天这个普通人,可此刻他竟然一字不差的说出来,刹那间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本来打算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可古啸天的目光已经转移到孔观和卫羽身上,先是看着孔观淡淡的说。

    “我只让你二人探寻帝星入世之事,可有让你擅自找寻帝星下落?”

    孔观没有回答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即便之前我要挖他眼睛时也未曾见他有这样表情。

    “卫羽告诉过你,终南山之巅天象奇异,三山五岳朝拱庇佑,能让五帝护佑之人入世,即便我这个不懂道法的人都知道非同小可,难道你还不知道深浅,你今天贸然迎敌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古啸天很威严的看着孔观。

    孔观无言以对一直捂着胸口低埋头。

    古啸天的目光已经成从孔观身上移到卫羽,不怒自威的说。

    “你也不用沮丧,不是你道法不灵,只是你在错误的人面前用了错误的方法而已,我知道你会请神,对别人百试不爽,可在他面前你用这个办法就是一个笑话,我不管你请的是什么神……”

    古啸天说到这里时候又开始盯着我手里的传国玺缓缓继续对卫羽说。

    “他曾经在泰山以此玺斗天,一己之力封退九天神众,你在他面前请神,谁敢上你身,如今他帝星入世,连三山五岳都要朝拱,我虽然不懂道法,可和你相处多年,这三山五岳你应该是请不动,他却不请自来,道法孰高孰低高下立断,你又何必以身犯险呢。”

    古啸天短短几句话,我听不出里面有丝毫责备之意,但字字珠玑全说在要害之上,此刻在我眼里,石凳上坐着的古啸天似乎变成另一个人,甚至比秦一手和魏雍还要神秘和威严。

    一个古稀老人即便曾经是英雄也会给人迟暮的感觉,可我居然在古啸天身上一点都看不到,他腰笔挺的笔直坐在石凳上,我甚至怀疑他的腰或许从来就没为谁弯过。

    我隐约能感觉到在古啸天苍老的身体中透出的锋芒锐不可当,和他的眼神一样有股莫名的豪迈之气,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咄咄逼人。

    我见古啸天的次数不多,但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面相。

    古啸天又是铁面剑眉,铁面者,神气里若铁色也,剑眉者,棱骨起如刀剑也,有此相的人主杀伐果断摄令四方莫敢不从。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他的眉骨,异于常人的高耸,有此眉骨者勇猛过人口不言败而且只知进不知退。

    之前对古啸天没多留意,今天他坐在石凳上和孔观、卫羽二人说话之时,我好好看了看他的面相,当古啸天和我对视的那刻,我心里猛然一惊。

    古啸天竟然有并瞳!

    在相术之中称之为奇相,所谓并瞳,就是眼睛中有两个瞳仁,有此相者奇贵,主刚勇、志大矜骄为割据霸业僭号冒用帝王尊号之品,为天地之神奇造化,千年难出一人。

    我看到武则天和上官婉儿没这样震惊过,即便是知道魏雍和秦一手的真实身份也没这样震惊过,就连我知道自己是嬴政转世也没这样震惊过。

    可面前这个古稀老者竟然有千年难遇的并瞳之相,却让我真正震惊了,古啸天能当地下阎王,或许并不像传闻中那么简单,一人一刀就打出来,有并瞳奇相的人不多,相书里有记载的只有七人,如果我没看错,古啸天一定是这七人之中的一位。

    “古叔,我爸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他只是贪财其他的事一无所知,你如今扣押他们对你也没任何用。”越千玲面无惧色的走到我旁边并排而立。“请你放了我爸妈。”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古啸天答非所问看着越千玲。

    越千玲毫不迟疑的回答。

    “我是他们女儿。”

    “你还不够资格和我谈!”古啸天听完转过头去。

    萧连山看古啸天如此冷绝,他本是急性子,火头立马窜了上来,指着旁边的孔观和卫羽大声说。

    “我不管你是地上阎王,还是地下阎王,也不看看现在什么状况,你说你一个人都这把岁数了还嘚瑟啥,不跟你废话,孔观和卫羽我们也没难为他们,你放了霆哥和岚姨,你就把他们带回去,否则今儿你也别想走。”

    古啸天居然笑了,就连笑声也透着莫名的霸气,冷冷看着萧连山。

    “我这个人什么都可以谈,唯独不和人谈条件。”

    “你别以为我不敢,也不知道你一个破老头有啥了不起,还地下阎王,我看你都是快见阎王的人了也不消停几天,你如果不放了霆哥和岚姨,我现在就废掉他们其中一个。”

    “有点胆识。”古啸天没有丝毫犹豫的伸出手指着孔观和卫羽。“向来只有我威胁人,从来没有人威胁我,因为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你不是想废掉他们其中一个吗,不用你动手,你说名字就行,只要我点头,我保证他们立马一头撞死在这石狮上,如果他们不撞,我就放了越雷霆和岚清!”

    萧连山是心直口快的人,但心干净的很,也就嘴上厉害两下,本想着吓唬吓唬古啸天,谁知道被古啸天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言,嘴张合了几下不知道说什么。

    古啸天看萧连山无言以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越雷霆他们是我抓的,放不放我说了算,你就算真在我面前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只不过回去我会让越雷霆和岚清给他们填命,我向来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要不相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古啸天在萧连山眼里或许叫嚣张,可在我眼里那就是彻彻底底的自信,有并瞳奇相的人个个都是勇冠天下之士,只是到现在我还没想到古啸天是谁。

    越千玲看古啸天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也开始着急起来,正想和古啸天理论,我心里很明白,一个从不和人谈条件的人,要么他自己愿意放了越雷霆和岚清,否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所以我一把拉住越千玲,生怕她再说错什么激怒古啸天。

    萧连山忽然大步站在我前面怒不可遏的指着古啸天。

    “是我傻,居然和你这样的人谈情谊,你连最敬重和相信你的霆哥都可以陷害,向你这样的人又会把谁放在眼里,不过你既然今天来,也就别走了,抓了你我就不相信你下面的人不会放了霆哥和岚姨。”

    萧连山说完整个人向坐在石凳上的古啸天冲了过去,我大吃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萧连山用的是擒拿格斗术,简单实用招招攻要害,我看见萧连山沙包大的拳头迎面向古啸天打去。

    我突然很期望这拳头能打在古啸天的脸上,不可否认萧连山用了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擒贼先擒王,与其用孔观和卫羽交换霆哥他们,远不如直接抓住古啸天让他放人简单。

    就算他是地下阎王,即便他有并瞳,可也是古稀的老人,我怎么想他都躲不过萧连山全力的一击,我甚至开始想象古啸天倒地的样子。

    我宁愿萧连山可以一击而中,把古啸天倒地在地,同时也打碎我所有对古啸天的猜疑和想象。

    可当萧连山痛苦的整个人慢慢往下蹲,他的拳头离古啸天的脸只有三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古啸天正襟危坐在石凳上,甚至连动都没动,仅仅伸出一只手抓住萧连山全力一击的拳头后,萧连山再也不能向前半寸。

    古啸天微微一用力,豆大的冷汗从萧连山额头浸出来,一个古稀老头竟然能接住萧连山的拳头,我心沉了下去,古啸天握住的不只是萧连山的拳头,同时他也握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并瞳者主勇无敌!

    古啸天缓缓从石凳上站起来,萧连山紧咬着牙继续往下蹲,他已经无法坚持着站立,因为古啸天可以轻松的折断他臂骨,等到古啸天完全站立起来,萧连山已经疼痛的屈膝于地,另一只手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苦苦支撑着,到现在他也没屈服,不让自己的膝盖跪在地上。

    然后我和越千玲不约而同的张大嘴,门口的三王石狮足有上千斤,古啸天单手抓狮腿,大喊一声,整个千斤重的石狮被他从地上托起来,稳稳的举过头顶,俯视着快要跪在地上的萧连山,然后抬头瞟了我一眼。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相信只要古啸天一松手,萧连山就会是千斤是石狮之下的一团肉泥,不过我并不为萧连山感到遗憾,能输在古啸天手里他不算输,事实上,能赢古啸天的人恐怕真数不出几个。

    并瞳奇贵,相书上记载有并瞳者一共有七人,现在我已经知道古啸天是谁了,因为能单手举起千斤重物的并瞳者,我只记得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我直视着古啸天依旧霸气无比的双眼回答。

    “力拔山兮气盖世!”

第八十九章 羽之神勇 (感谢@懒猫636打赏皇冠,加更)

    古啸天听完我这句话,从容一笑豪气干云,拖着石狮的手微微一动,千斤石狮向前倾斜,不是古啸天拖不稳,我现在很明白他的心情,和在南山之巅入世的那个三界独尊王者一样,在他的眼里也容不下任何的反叛和不敬。

    相书上有并瞳记载的人有七人,被称为奇贵之相,而能单手托千斤的并瞳者只有一个。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西楚霸王项羽!

    这个堪称历史上最强的武将,虽无帝命,可足以配得上霸王二字。

    只是后世诗词里写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现在站在我眼前的却正是英雄造时势的一代王者,我已经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可当知道古啸天就是霸王项羽,心里多少任然有些震惊。

    越千玲和艰难支撑在地的萧连山都没反应过来,项羽巍然一笑,当着我的面举着石狮向萧连山砸去,千斤石狮犹如泰山压顶,我心一惊,连忙掐琉璃避石指决,祭起传国玉玺施法向项羽攻去,项羽再厉害也是一个普通人,就算他是最强的武将能力拔山兮气盖世,可以我的道法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可当我重重被震倒在地,胸膛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刚好吐在掉落手旁的传国玺上一片血红时,我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下意识看看自己双手,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毫无道法的项羽逼退吐血。

    更奇怪的事,我刚才向项羽使用道法时,耳边的共鸣声如雷贯耳,从来没有感应到如此强烈的共鸣,我可以肯定项羽是不会任何道法的,他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只不过手中的石狮停在萧连山头顶上再没落下。

    耳边的共鸣声在我倒地后逐渐减弱,我不甘心,犹如之前的卫羽,事实上我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我居然会被一个普通人打败,我再掐指决之前已经平复的戾气瞬间在我全身涌动,我直视着项羽目光和他一样的高傲和绝决,拾起地上带血的传国玺,再次用九天隐龙决时,忽然已经羸弱的共鸣声再次轰鸣在我耳边。

    越千玲刚想上去,我回头瞪了她一眼冰凉的说。

    “走开,我是不会输的!”

    越千玲一怔,眼神中又有了陌生和惶恐,或许是被我的气势所威慑,她没再向前,我深吸一口气,并两指在嘴角边抹一指血,凭空画召雷符,一画口中边念。

    东魔明,南烈煞,西赫猛,北恶轰,中焜电,五方蛮雷使者,五岳社令。六毒蛮雷,神咒而聚,速降坛前,急急如律令。

    我念出的符咒越多,耳边和九天隐龙决的共鸣声越响,震耳欲聋让我心绪难平,可现在我只想打倒对面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完全是孤注一掷的心态没顾忌任何后果,像在南山之巅一样,举起传国玺召唤五方蛮雷去劈项羽。

    可我竟然突然发现,在项羽面前我根本用不了九天隐龙决,刚把玉玺举起从项羽身上涌出一股强大无形的冲力再次将我震飞出去,这一次我吐的血更多,传国玺脱手滚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只要我对项羽使用九天隐龙决的道法就会被反伤,我终于有所领悟,可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千年前的我能登泰山一己之力封退九天神众三界独尊,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毫无道法的人。

    我已经控制不住我内心翻涌的怒火,即便伤的不轻,我依旧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我眼里只有被抛在一边的传国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输给灭我旷世霸业之人,我吃力的向传国玺爬去,我心里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我是三界独尊的王者,我永远不会输!

    当我离传国玺只有不到半指距离时,我感觉背心有温暖的湿润正投入我的衣服浸透在背脊上,心中正在聚集爆发的戾气瞬间荡然无存,感觉到空旷和宁静,回头才发现越千玲紧紧从后面抱着我,头就贴在我背上,滚烫的泪水从她眼角没入我的衣服浸透在后背的皮肤上。

    我从暴戾的魔性中清醒过来,却看见一双腿已经站在我面前,吃力的抬头,项羽举着千斤石狮站立在我面前,硕大的石狮完全遮挡了月光,黑厚的阴影把我和越千玲笼罩在里面,我背着光看不见项羽的脸,但此刻我只感觉面前犹如一尊下凡的天神。

    “你的九天隐龙决号令三界莫敢不从,可是我是唯一一个不能被九天隐龙决伤害的人,你没了九天隐龙决就和我一样,仅仅是个普通人,单论武力,后世说我羽之神勇,千古无二,怎么看我都比你要强!”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被九天隐龙决伤害?”我大为不解的问。

    “因为我烧了阿房宫!”项羽看着我脱口而出。“后世之人都说我洗劫阿房宫,抢夺珍宝无数,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宝物我没得到,我却得到一生挥之不去的诅咒!”

    项羽用极其仇视的眼神盯着我,手里的石狮有些摇摇欲坠。

    我刚想要继续问下去,越千玲生怕项羽手里的石狮掉落砸到我,连忙冲到我前面张开双手用单薄的身体阻挡在我和项羽两人之间,声音有些柔弱但却透着坚毅。

    “我不准你伤害他!”

    项羽的目光移回到越千玲的身上,态度有些让我看不懂。

    “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项羽依旧问着令人莫名其妙的问题。

    “雁回哥是我朋友,你要伤害她想砸死我好了。”越千玲还是没有迟疑的回答。

    项羽脸上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霸气,完全没把越千玲放在眼里。

    “你不配和我说话!”

    我忽然有些明白项羽对着越千玲一直反复问的那句话的意思。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越千玲的身份!

    项羽很在乎越千玲的身份,他看似莫名其妙的问话中还隐含着其他意思。

    我拉了拉越千玲的衣角,喘着气对她说。

    “告诉他!告诉他你是谁!”

    “我……我是越千玲啊?”越千玲似乎完全被弄糊涂,回着头看我。“雁回哥,我还能是谁?”

    “不,不是越千玲,你已经戴过八龙抱珠项链,你和我一样都已入世,告诉他……告诉他你是谁!”我断断续续的说。

    越千玲一愣,也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关于她的前世秦一手说的很清楚,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项羽如此执着这个问题。

    越千玲看我如此坚持,依旧保持这双臂张开的姿势,抿了抿嘴唇不太自信的抬头对项羽说。

    “我……我……我是楚国安平公主……芈……芈子栖。”

    越千玲话音刚落,前一刻还霸气十足不可一世的项羽瞬间变的谦卑,单手一抛石狮重重的砸落在旁边的泥地上,整个基座没入地底,沉重的轰鸣声撞击着庭院里每一个人的心房。

    然后双膝一曲,跪在越千玲的面前,项羽突如其来的的举动让越千玲不知所措,一时回不过神来,就连我都看的瞠目结舌,堪称历史上最强武将,被誉为千古无二的西楚霸王竟然跪在越千玲的面前。

    “大楚罪臣项羽,跪迎安平公主殿下!”

    “项……项羽?!”越千玲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人,慢慢转过头和我对视一眼,我艰难的点点头,越千玲和我经历过这么多事,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但毕竟是一代霸王跪在面前,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公主殿下仁心,不愿大楚断绝,令家仆为将军随秦军伐楚,以为能保楚国臣民周全,嬴政无道驱亡魂攻伐,破城之日屠尽国都,罪臣羽苟延残喘,深信楚虽三户,忘秦必楚,羽为此大业万死不辞,曾有贞忠为国之志,大业待成之际,权欲蔽目狼子野心弑杀芈心太子,沐猴而冠篡位自诩霸王,终成千古笑话,复楚大业毁于羽手,千年孤寂罪臣无处话愁长,自知罪孽深重,因有一事未了,独活偷生,待羽了却心愿定自刎颈于殿下面前以赎千年之罪。”

    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是何等霸气,如今跪在越千玲面前,字字真切,句句肺腑,没有丁点惺惺作态之势,看着项羽的样子,我忽然明白原来时间才是最厉害的武器,我的九天隐龙决也好,刀剑也好,顶多能要了人性命,可时间却能改变一切,甚至是人的本性和善恶。

    我看的出越千玲还没有完全投入到她现在应该拥有的角色中,依旧茫然的看着跪拜在地上忏悔的项羽,我也把目光落在这个千古无二的霸王身上,心里只想着两件不明白的事。

    为什么他烧了阿房宫后,我的九天隐龙决伤害不了他?

    他到底有什么为了之事让他独活偷生?

第九十章 图腾烙印 (感谢@秋天的夜来香打赏皇冠,加更)

    我看越千玲很呆然的张着嘴,事实上任何人面前跪着的是一代霸王项羽,我想都有和她现在一样的表情,事实上就连我在知道他就是项羽的刹那,震惊不必越千玲要少,只是从古啸天到项羽的转变太快,以至于我对跪在地上这个老者大多的印象还停留在古啸天的身上。

    现在想想,从第一眼看见古啸天就感觉这个老者与众不同,可惜当时我太过浮躁,观相不精只知道他杀伐四方,竟然没察觉到他有并瞳,不过就算当时看到又能怎么样,估计打死我也不会想到古啸天竟然会是千古无二的项羽。

    萧连山捂着胳臂颤巍巍的站起来,他是一个爱恨极其分明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打死也不会喜欢,被古啸天握住拳头屈膝在下时,我看见即便如此的剧痛也未在他脸上看见丝毫妥协。

    但听到古啸天说出自己是项羽。

    萧连山表情里的傲气瞬间化为乌有,走过来向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忍着手臂的疼痛,弯着腰低头去看跪拜在地上的项羽,用很诧异的声调问。

    “你……你是项羽?!”

    项羽没有动,我知道在他这样千古无二的霸王面前,能让他下跪的或许也就大楚皇室后裔芈子栖了,如今在他眼里只有安平公主,已经看不到任何人。

    即便到了现在越千玲也没有把自己转换到角色里去,我想她想的更多的并不是面前跪的是谁,一个古稀老人如此虔诚的跪在她面前,本身就是一件让人不自在的事。

    “别跪着啊……你起来说,有什么事你站着说就好,不管你是谁,只要不打不死就成。”越千玲没多少底气的说。

    “羽有负大楚,不敢站身答殿下。”项羽声如洪钟的回答。

    越千玲发现自己突然判若两人,一句楚国安平公主能让单手托千斤狮的项羽跪拜在前,可此刻却把他叫不起来,回头茫然的看看我,目光里透着求助。

    我在萧连山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起来,在越千玲耳边说。

    “他跪的是安平公主,你要有点公主的样子。”

    “公主……公主的样子?”越千玲的样子估计是在努力想象公主到底该是什么样子,半天还是摇摇头问。“我怎么能知道公主是什么样子,雁回哥,你教教我。”

    我有些想笑,在她耳边轻声说。

    “平身。”

    越千玲恍然大悟,调整好姿势可看上去极其的别扭,憋了半天才怯生生对项羽说。

    “平身!”

    “大楚罪臣谢殿下恩典。”项羽果然从地上站起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低着头站在越千玲面前,只是脸上没有了刚才的霸气,透着羞愧的忏悔,和我印象中无人能敌的西楚霸王判若两人。

    萧连山向来敬重豪气之人,站在我身边这一会已经上上下下把项羽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多次,试想或许任何人面前站着的是一代霸王,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极其震惊和不可思议的场景,庭院里一片肃静,越千玲忍了半天一开口就彻底毁了这气氛。

    “你……你不是都自刎乌江了嘛?怎么……怎么还活着啊?”

    其实越千玲的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我之前认识的四个千年之人都因为和九天隐龙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能千年不老,但即便我用九天隐龙决伤不了项羽,但有一点我现在可以肯定,项羽在厉害他也是不会道法的,到底什么原因让他活到现在呢?

    “当日罪臣羽追随叔父项梁会稽起义,带领八千江东子弟渡江而西,誓灭暴秦,以安万民,平定天下是何等豪情,时不我与,十面埋伏被困九里坡,带最后二十八骑杀至乌江……”

    项羽字句铿锵豪迈威壮,说到这里也黯然失色,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霸王自刎乌江也传为千古佳话,我在等他没有说完的话。

    “有船夫竟然在乌江渡口等羽,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告诉我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项羽说到这里缓缓抬起头盯着我。

    “告诉你什么?”我直视他目光而问。

    “羽从未想过自刎!”

    我一愣,忽然发现我原来再一次被误导了,一个豪气干云霸气无双的人又怎么可能轻生自刎呢,萧连山如今似乎已经忘记对面的人之前差一点把他臂骨折断,向前一步充满敬佩的看着项羽。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战事不利兵家常事,只要羽过江东,江东虽小亦有千里,以羽之威名聚集十万兵甲卷土重来亦非难事。”

    我细细琢磨项羽之言不无道理,项羽勇猛无匹,只要过江东,他日必定东山再起,看他眼神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项羽假死偷生呢。

    越千玲或许也是被项羽豪气所感染,总算有些入戏。

    “既然如此,项将军何以意气尽留下愧对江东父老之言?”

    “回禀公主殿下。”项羽的头有埋了下去。“乌江边等我的船夫一语道破天机,此乃非战之罪,实属天要亡我,即便羽卷土重来也是同样结果,亡秦必楚……羽烧了阿房宫那日开始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项羽说到这里,我很认真的注视着他,史书记载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寝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可我已经从秦一手哪儿知道了修建阿房宫真正的意图,只是不明白这和项羽兴楚有何关联。

    项羽说到这里,挺了下来,一把扯开衣袖,手臂裸露在我们的眼前,一个黑色的圆形图案如同烙印般深陷在上面,我仔细一看是条翘首浴火凤凰,心里一惊,楚国尊龙崇凤,这图案竟然是大楚图腾。

    “羽烧阿房宫,什么东西都没得到,只得到了这个烙印!”项羽缓缓放下衣袖低沉的说。“船夫告知羽,阿房宫为镇守嬴政的四方结界,毁于羽手后嬴政重回六道轮回,而阿房宫的四方结界为安平公主以大楚图腾所设,结界附在羽身之上,这是唯一不惧怕九天隐龙决的结界,可是羽愚莽竟放嬴政重回六道,天怒人怨注定羽即便神勇无匹也终难成事,迁怒我一人羽心甘情愿,可惜那八千江东子弟,因羽一时贪念追随子弟共赴黄泉,这才是……愧对江东父老这话真正的意思。”

    我听完恍然大悟,难怪只要对项羽用九天隐龙决会有如此之大的共鸣声,难怪九天隐龙决也伤不了他,原来他身上竟然有克制九天隐龙决的四方结界。

    项羽慢慢直起身对面前的越千玲满脸忏悔的说。

    “罪臣今日前来有两件事,近日有故人告知羽,安平公主殿下入世,羽弑君篡位不忠在先,火烧阿房宫不义在后,安平公主仁心为苍生甘愿以命封印嬴政,羽一时贪欲辜负陛下大义,也负了大楚臣民复国之念,特此前来请罪,待羽了却心愿之时,定将项上人头送上,以谢千年难辞之罪。”

    “别……几千年前的事了,过了……过了就算了。”越千玲连忙摇手,我估计是她看项羽说的真切,生怕他真把自己头给砍下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就别折腾了,大楚也好大秦也好,都是以前的事,咱们也回不去了不是,好好过日子吧,何况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是什么安平公主,你只要放了我爸妈就成。”

    “罪臣项羽对公主殿下要说的已经说完。”项羽已经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莫名的霸气和威严。“公主殿下还未真正入世,君臣之礼到此为止,待到公主殿下恢复前世记忆,羽提人头来见。”

    项羽说完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我身上,他高昂着头,在之前我那些模糊的记忆中,我也喜欢如此,只是没有他眼中的惆怅和哀怨。

    “第二件事,我还是来找你的!”

    “不要告诉我,你想让我帮你找九天隐龙决吧?!”我不以为然的笑着反问。

    “我身上有四方结界,专门克制九天隐龙决,我是学不了这东西的,何况偷生独活千年,只有一事让我牵肠挂肚。”项羽目不转睛的直视我从容的回答。“今天我来是求你帮我一个忙。”

    “求我……帮你一个忙?”我一愣,不知道是因为被项羽乞求,还是一个连九天隐龙决都不看在眼里的人,能让我帮什么忙。

    项羽点点头,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无助和忧伤。

    “如果你能帮我,我会送你一样礼物。”

    “礼物?你……你打算送我什么?”我有些想笑,好奇的问。

    “我把身上这唯一能克制九天隐龙决的四方结界送给你!”

第九十一章 四方结界 (感谢@feiniao13打赏皇冠)

    我有些诧异,甚至在想项羽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把克制九天隐龙决的四方结界送给我,或许他还不清楚有这个结界意味着什么,可突然想想,项羽能单枪匹马来找我,除了他勇猛无匹之外,他当然知道四方结界到底有多重要。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让我帮忙做的事一定不会简单,不过在我看来似乎没有比找九天隐龙决更困难的事。

    “现在我不会告诉你,等你找到九天隐龙决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项羽已经重新坐回到石凳之上。“不过……这个忙我并非只找你一个人在帮,魏雍也答应帮我,你们谁先找到帮我了却心愿,我就把四方结界给谁!”

    我听到这里才知道事情并非我想象的简单,魏雍看来一早就知道古啸天就是项羽,记得在明十四陵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古啸天有事求他,所以才派孔观和卫羽两人协助魏雍。

    我和魏雍是天命难欺,早晚会有一战,现在我和他都学了九天隐龙决,到最后谁能得到项羽身上的四方结界,谁就会占据上风,想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一件事。

    “船夫……在乌江边等你的船夫就是魏雍?!”

    项羽点点头不置可否的回答。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随秦军伐楚的将军,当日嬴政百万亡魂大军兵临城下尽屠国都,我就是在灭国之日被他救走的。”

    “魏雍救你?”我有些迟疑,魏雍如此工于心计的人,那么多人不救为什么偏偏要救项羽。

    “你想知道魏雍为什么救我。”项羽一眼就看穿我心思。

    我点点头。

    “因为我和他之间有个约定。”项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冷冷说。“亡秦必楚,他救我的命,就是要我灭了你!”

    我已经不再惊讶,事实上当我知道古啸天是项羽后,以他面相而言奇贵之人,是罕见的霸世将星,有万夫莫敌之勇,魏雍向来不会对没有用的人侧目,救下项羽也合情合理,事实上最后灭掉秦国的还真是这个大楚遗孤,可见魏雍相人之术也非比寻常。

    后面的事我多少能猜到,魏雍只是想利用项羽灭秦,殊不知嬴政入魔三界独尊,又岂是一个霸世将星所能匹敌,结果芈子栖在祭宫封印嬴政,并叮嘱修阿房宫建四方结界镇守。

    恐怕来魏雍也没曾想到,项羽竟然一把火烧掉了四方结界,而结界铭刻于项羽身体上,让他成为唯一一个不能被九天隐龙决伤害的人。

    我忽然有件事想不明白,很好奇的问。

    “魏雍怎么没有杀掉你?”

    “哈哈哈,当时我也是这样问他。”项羽气定神闲的回答。“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杀掉我就能拿走四方结界?”

    我下意识点点头,事实上以魏雍的性格,项羽是不是霸世将星都无所谓,在项羽烧掉阿房宫天怒人怨之后,就如同魏雍那句话,此乃非战之罪,实属天要亡项羽,他终难成事,既然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魏雍大可直接杀掉项羽得到他身上的四方结界,就算我聚齐四样神器,同样也拿他没办法。

    “我是因为烧掉阿房宫才继承了四方结界,虽然这东西对我来说并无轻重之言,可魏雍却将其视为至宝,当然,他曾经也有想过,或许只要杀掉我就能拿走我身上的四方结界,可后来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

    萧连山已经在我身边来回转了几圈,他好像已经忘了,他刚才就是被坐在石凳上这个人差一点要了他的命,一直上下打量项羽,半天才问出口。

    “不对啊……你既然不会道法,我听霆哥说过,他见过你年轻时候的样子,你……你怎么能活到现在啊?”

    “是魏雍!”萧连山这话解开了我一直没想明白的结,如果能杀掉项羽拿走四方结界,恐怕魏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有对他有用的人才会留在身边,项羽唯一有用的是他身上的四方结界,既然不能杀项羽,就更不能让项羽死,项羽没有道法,之所以活到现在,魏雍一直在给他续命!

    “你说的很对,魏雍非但不能杀了我,更不能让我死,因为只要我一死,我身体里的四方结界就会消失,就再没有能克制九天隐龙决的东西了。”

    我眉头一皱有些好奇的问。

    “那万一我帮你了却心愿,你……你怎么把四方结界给我?”

    “你以为我会食言?”项羽反问。

    “你面相奇异,其他的不用看,单凭你眉骨,高耸如角,主知进不知退,你也是言出必行之人,你这样的人要让你说句谎话估计比登天都难。”我很认真的说。

    “告诉你也无妨,我烧了阿房宫得到四方结界,要想从我身体里继承过去,办法其实很简单,我怎么烧的阿房宫,就怎么烧掉我……”

    “烧掉你?!”我和萧连山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旁边的越千玲探过头诧异的问。

    “那……那你不是会死?”

    “生又何欢死亦何惧,如果不是心有一事为了,我也不必独活偷生这千年,只要谁能圆了我这心愿,我倒是真想好好睡一觉。”

    我现在终于明白魏雍为什么让项羽一直活着,要他心甘情愿坐入火海之中,如同他当年烧掉阿房宫一样,凤凰!我想到了项羽手臂上的那个图案,浴火重生!四方结界才会由下一个人继承,我可以想象魏雍即便有万般无奈,也只能让项羽跟着他一直活下去,直到帮项羽了却心愿。

    千年都没圆的心愿……

    项羽到底要的是什么?

    不过我知道我不会从他口中再问出什么,一个已经厌世的人,我和魏雍谁输谁赢都不重要,他并不关心,甚至不惜坐化在火海中涅槃也要达成的心愿,越来越让我感到好奇。

    项羽已经站起来,孔观和卫羽站到他身边,我忽然有一个很奇异的问题。

    “这两位前辈……不知道……呵呵,不知道是谁?”

    古啸天是项羽,那他身边的人也应该不会是无名之辈,何况看孔观和卫羽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古啸天就是项羽。

    “他是孔观,这个是卫羽。”项羽直视着我一本正经的说。

    “不是……我是说有什么来历吗?”我还是有些坚持的问。

    项羽终于明白我话中含义摇了摇头。

    “孔观是我在云南一个苗寨救的,卫羽是我在关中认识的,他二人都是忠义之士,我既然当他们是朋友,无时不可对人言所以把我身份告诉过他们。”

    我长松了一口气,这一年多时间来我都有些恍惚,好几个动辄上千年的人站在我面前告诉我真实身份,再强大的心脏也受不了这么多刺激,今天看见项羽已经够了,真怕孔观和卫羽再跳出来告诉我其实我是……

    不过现在也想明白为什么一个蛊王,一个能请神道法高深的两个人会心甘情愿跟随在古啸天身边,毕竟能和一代霸王称兄道弟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何况古啸天有四方结界,连九天隐龙决都伤不了他,其他道法和方外之术就更不用提,对于普通人来说,又有谁会比千古无二的霸王更厉害。

    项羽把石桌上的袋子推到我面前,我从袋缝中看见是一叠叠钱。

    “山高路远,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过程怎么样我不管,我只要结果,你和魏雍谁先拿到九天隐龙决,帮我了却心愿,我就把身体里的四方结界给谁。”

    “等等。”项羽说完刚转身想走,就被身后的越千玲叫住。“既然你有事求雁回哥帮忙,能不能先放了我爸妈,他们对你没有用的。”

    “你为什么不问问,既然我明明知道越雷霆和岚清没有用,还要扣着他们不放呢?”项羽很平静的反问。

    我听完项羽这话恍然大悟,他一直都在等魏雍找九天隐龙决,当然也知道要聚齐四样神器,越雷霆和岚清并不知情,到现在还扣押着他们……

    “其实,你应该谢谢他才对。”我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越千玲说。“魏雍在第一时间抓了所有知情人,唯独没有霆哥和岚姨,以魏雍的个性或许会放过他们,可别忘了还有一个秋诺,她一定会斩草除根,可在他的手里……秋诺即便再想也只有忍着,他不是扣押霆哥和岚姨,是为了救他们……”

    项羽听我给越千玲说的话,脸上没任何表情,事实上他从来不需要给谁交代对或者错,一代霸王又何须别人对他的评判,所以转身向屋外走去。

    跟着最后面的是孔观,他的衣服之前被震裂,整个人也伤的不轻,在整理衣服的时候,胸前一枚铜牌折射着月光异常的耀眼,我耳边共鸣声再次响起,目光落在那面铜牌上,嘴慢慢张开。

    “等一下!能不能看看前辈这面铜牌?”

第九十二章 苗寨铜牌

    我离孔观越近,耳边的共鸣声越清晰,孔观看我目光落在他胸口的铜牌上,也没犹豫取下来随手递给我,孔观递给我的铜牌是圆形,吊在胸口刚好是面护心镜。

    上面有一只匍匐的老虎,昂首张口,虎尾上翘,我再仔细辨认半天,可以肯定这老虎的纹饰是秦代的风格,线条粗犷质朴但卧虎神形皆备,越千玲看我对着铜牌看的如此入迷,走过来低头一看。

    “这老虎的形状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从孔观和卫羽走进来我耳边一直有羸弱的共鸣声,但到把这面铜牌拿到手里时候,耳边一直萦绕的细微声音练成一条清晰的声线。

    秦一手占卦让我先去云南找黄金卧虎兵符,居然这么巧合的是,孔观这面铜牌上的虎形图案竟然是秦代之物,而且刚才听项羽说过,孔观是他在云南救回来的。

    “我想起来了,这个图案和之前出土的秦代错金杜字虎符大同小异。”越千玲很兴奋的样子。

    果然是兵符上的图案,我连忙看着孔观问。

    “孔前辈,这面铜牌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寨子里的大祭司给的。”孔观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一面铜牌如此惊讶。

    “可有告诉你这铜牌来历或者上面图案的含义?”我有些着急的追问。

    孔观看我和萧连山还有越千玲都异常紧张,不以为然的回答。

    “寨子里有男子成年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寨子里的大祭司给我的时候没说什么含义,我也没问来历。”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萧连山多少有些失望,我猜他一定在想,这样重要的东西既然人手一个那还有什么稀罕的。

    孔观点点头很平静的回答。

    “我的苗寨叫嘎原大寨,关于这个铜牌还有一个传说,不过年代久远,你们要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们。”

    “这明明就是一个虎形兵符的图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项羽看我对着铜牌发呆在旁边中气十足的说。“当年我统御楚家军南征北战,调兵用的就是这种图案的兵符,当时我救孔观的时候,看见他胸前这面铜牌也很好奇,苗人怎么会有秦代兵符图案流传下来。”

    听项羽这么一说,我更加肯定这铜牌或多或少会和秦一手所说的四件神器中的黄金卧虎兵符有关,连忙追问孔观关于铜牌的传说。

    孔观告诉我们,他所在的嘎原苗寨相传两千年前突发瘟疫,寨子里好多人都染病而死,有异族女子经过苗寨,调制汤剂喂食寨子里的人,瘟疫才得以控制,寨子里的人将其女子敬为神明,女子随身携带一虎形器物,寨子里的人认为能保平安,就供为图腾,也就是孔观这面铜牌上的图案。

    女子在苗寨定居,苗人认定是神人让其担任苗寨祭司,女子有神通可呼风唤雨祛邪救命,并将很多高深莫测的技能和法术传于寨子里的人,但传女不传男,久而久之对于这些拥有神通的女人,寨子里就叫她们草鬼婆,也就是孔观现在使用的蛊术。

    孔观讲到这里,我的思路逐渐清晰,两千年前大秦的版图还没有延伸到如今的云南,会控制瘟疫又会法术的异族女子,很可能就是那四名弟子之一,过秦国界向西南而去的女人,看了秦一手临行前占的卦被应验了。

    “不对啊,你刚才说这女人传女不传男。”萧连山很好奇的看着孔观认真的问。“那你是怎么会蛊术的,而且你还是蛊王?”

    孔观的衣服还未穿好,身体上那些千疮百孔的伤口触目惊心,想必是习练蛊术留下的,孔观能被称为蛊王绝非简单,对于蛊术这样的方外之术,我了解并不多,但在蛊术里按照修炼境界,分为玄蛊、金蛊和无蛊三个层次。

    玄蛊为最低的阶段,只要会养蛊和放蛊,都属于这个层次。

    金蛊可以提炼和放养更高等级的蛊毒,比如传闻最多的金蚕蛊,这种蛊刀枪不入极难灭除,而且炼化出来是无形,防不胜防。

    最后是无蛊毒,并不是没有蛊的意思,而是无蛊胜有蛊,天下万物皆为蛊,信手拈来哪怕是一草一木都能下蛊,就像苏冷月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蛊,这也是蛊术里最高的境界。

    然而还有一种仅仅是传闻,就是传说中的蛊王!

    这是凌驾于所有蛊术之上的一种境界,只有被千种毒物咬噬后而不死,相反其他毒物反而被毒死,这人再吞噬掉这些毒物尸体,从此便会百蛊不侵,所有蛊毒见其退避三舍。

    可事实上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就连我都很好奇,孔观是怎么做到的。

    “男子是不能习练蛊术,这是苗家的规矩。”孔观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事实上我本身就是别人的养的蛊,寨子里的草鬼婆因为有崇高的地位和令人胆寒的蛊术,大多人都敬而远之,我家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只有把体弱多病的给草鬼婆寄养,而我就是那个最瘦小体弱的……”

    “然后呢?”越千玲心软,听孔观这么一说连忙追问。

    “寄养给草鬼婆就是图口饭吃,但是草鬼婆不会白养我的,我就是最好的活蛊,从小她就把各种毒物种植在我体内,她喂养我,我再用身体帮她喂养这些蛊。”

    我明显感觉到越千玲打了一个寒颤,想想都是多恐惧的事。

    “她……她给你体内喂养了多少蛊毒?”

    “等到我十八岁那天不多不少刚好一千条。”

    越千玲和萧连山顿时脸色煞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要炼千尸粉!”我低沉的说。

    孔观点点头不以为然的样子。

    “被草鬼婆收养就注定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十八岁的时候,肚大入牛根本下不了床,天天肚子里如同千刀万剐般生不如死,然后她把我放在一个很大的坛子里,再把一千条毒物和我关在一起,放在她不见光的地窖里。”

    “……”越千玲嘴角一直害怕的蠕动半天才问出声。“那你是怎么活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肚子里我帮她养了那么多毒物,可能是因为时间长了我对一些毒物有抵抗,在坛子里开始的时候那些毒物咬我全身上下,我的这只眼睛就是被一只蝎子蛰瞎的,我以为死定了,谁知道等我熬过第一天,发现好多咬我的毒物反而先死了,其他毒物再吃掉死去的尸体,等到第三天,我只感觉到饿,什么也不想抓到什么吃什么,直到吃光所有坛子里的东西。”

    “果然是机缘造化,或许注定你会成为蛊王,在你体内养蛊十多年,或许你早对毒物有所抵抗,在坛里你非没被千条毒物咬死,反而吃掉所有毒物,让你从此百毒不侵,真是难以想象。”我深吸一口说。

    “你就听他扯,还百毒不侵,不是我他早就死硬了。”项羽面无表情的沉声说。“我那年因为有事刚巧路过孔观的苗寨,因为苗寨图腾让我忆起当年,所以在寨内游荡,走到寨子深处听有屋里传出喊叫声,我在地窖找到孔观,浑身就没有一处是好的,眼睛还瞎了一只,整个人黑的发紫,我以为他活不了,就端水给他喝,算尽人事了,谁知道他喝完水身体那些伤口里竟然有黑血流出,也不知道是他命大还是怎么,居然活了。”

    “四方结界!”我眼睛一亮有些欣喜若狂的样子。“如果传说是真的,蛊术的起源应该是那异族女子所传授,她用的也应该是九天隐龙决里的法术,只不过在苗寨衍生出蛊术,可根源依旧是九天隐龙决,你能救他是因为你身上的四方结界,可以克制九天隐龙决,当然蛊术同样可以,阴差阳错还真是你救了孔观。”

    “那你的蛊术是跟谁学的?”萧连山好奇的问。

    “天天跟草鬼婆在一起,还用学?看都看会了。”孔观整理好衣服说。“我侥幸活下来后再也不想留在寨子里,草鬼婆每个月都会进山收蛊,一去就是十多天,我就那了她那些蛊术方面的书,和古哥一起走了,或许是因为我有千蛊噬心而不死的奇遇,所以习练蛊术特别得心应手。”

    “哥,事不宜迟啊,既然这铜牌和九天隐龙决有关,而且知道是苗寨大祭司给的,这个人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我们现在就去。”

    孔观忽然很严肃的看着我冷冷的说。

    “我劝你们最好打消找苗寨大祭司问事的念头。”

    “为什么?”

    “因为大祭司答应你一件事,必须在你身拿走一样东西交换,千年不变的规矩,否则大祭司会暴毙而亡。”

    “那简单啊,我割根头发算不算。”萧连山不以为然的问。

    孔观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很阴冷的回答。

    “当然算,不过到时候大祭司要什么就不是你说了算的。”

第九十三章 藏魂术 (20:30和21点还有两更)

    第二天我就让越千玲和萧连山收拾好东西,既然金石齐火局已破,孔观和卫羽能找到这里,相信秋诺用不了多久也会找来。

    虽然孔观走的时候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暗示,就算我们找到有卧虎兵符图腾的苗寨,事情恐怕没我们想的那样顺利,可魏雍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要聚齐遗失两千多年的三件神器,这点时间怎么看都有些捉襟见肘,好在项羽留下的钱解决了眼前最大的麻烦,至少不用再为钱的事情担心。

    不过魏雍位高权重,就算三年不能使用道法,可毕竟身边还有一个修为不浅的秋诺,她会藏魂术亦会收魂,我们走到任何地方,相信她都能找到,所以我特意在临行前去了一趟灞河。

    我让萧连山一大早就去买藕,而且必须是九孔藕,然后让越千玲在灞河边搓泥条,当萧连山抱着三节还带泥土的藕节回来时候,看见我正在摘河堤旁的柳絮。

    现在刚好是三月,灞河附近盛产柳树,古人折柳送别倾洒墨水,每年三月柳絮漫空飞扬,烟雾蒙蒙美不胜收,灞柳身为长安八景之一灞柳风雪即由此而来。

    “哥,不是去找黄金卧虎兵符吗?”萧连山把九孔藕放在旁边问。“跑到这里来干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去抢钱虽然把孔观和卫羽引来,但总算有惊无险,竟然还见到了西楚霸王项羽,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知道霆哥和岚姨在他手里是安全的。”我一边摘这柳絮一边说。“可你终究是破了金石齐火局,魏雍位高权重可以只手遮天,秋诺想必很快就能找到我们,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那来河边有什么用?”

    “这里是八水绕长安之一的灞河,古时候有折柳赠别之俗,今天就让这灞河送我们一程。”

    越千玲或许是因为知道越雷霆和岚清安好,心情开朗了很多,一边搓着泥条一边问。

    “我们走水路?不对啊灞河最后汇入渭河……我们要去云南,这方向都不对啊。”

    “方向不对就正确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把摘好的柳絮给萧连山让他拿好。“既然秋诺会搜魂术,我就让她找不到我们。”

    “哥,怎么做?”

    “做藕人船能运魂魄,因为藕有九孔可装人的三魂六魄,昔日哪咤就是借藕还魂。”

    说完我让萧连山和越千玲各自抱一藕节,一边用越千玲之前搓好的泥条塞堵,让他们各自吹一口气进去,再用刚才采摘的柳絮塞在里面。

    萧连山刚想开口就被我笑着抢先说出来。

    “别问了,我告诉你就是,这柳絮绵长能困阳魂,黄泥造人能吸阳魄,下用黄泥封魄,上用柳絮堵魂,你们吹的是气,在道家里气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化以为血,以荣四末,内注五脏六腑,是魂魄浮载之体,气里有三魂六魄的虚像。”

    等一切准备妥当,我倒退一步,两手各夹一片柳叶,柳树能化净水可破搜魂术,四指相交闭目凝神后,口中细念藏魂入定咒:

    吾受天师盟心宝印,佩受自然通幽达冥。上彻洞天,下达泉阴,三魂童子,七魄真人。随吾禹步,愿度灵关。急急如律令。

    念完左右两指分别将夹着的柳叶塞入他们的藕节当中。

    然后再给我自己做了一个藕人船,把三个藕节推入灞河之中,顺流而去。

    “哥,既然你知道怎么藏魂,为什么还要等金石齐火局啊?”

    “金石齐火局是隐魂,可以将我们魂魄隐于无形之中,搜魂术也找不到,可这等道法修为我目前还没这本事。”我蹲在河边洗手笑着回答。“这藕人船虽然可以藏魂,但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能帮我们暂时瞒天过海,相信以秋诺的道法修为她用不了多久就能发现。”

    “清江对饮寸残月……清江。”越千玲忽然很认真的样子。“你们说秦叔留下的那四句话中第一句会不会和水有关啊?”

    越千玲这话还提醒了我,因为孔观和卫羽突然而至多少让我有些乱了方寸,而且居然还牵出一个霸王项羽,秦一手临走之时提点的话也都给忘了。

    萧连山也记起来,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对啊,秦叔说如果你封我为将军,我就能帮你忙了。”

    “秦叔还说……你没开窍。”越千玲一脸坏笑的说。“你见过不开窍的将军吗?哈哈哈。”

    我也不是太明白秦一手让我封萧连山为将军的意思,萧连山没有道法,姑且不说我还没想通怎么封他为将军,就算真封了,他根本赦令不了阴兵。

    但是这么大的事秦一手一定不会随口说说,上次找无心人的时候他也留下四句提到的话,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他不能明言,越千玲这么一说我还真想看看萧连山当我将军统御阴兵是什么样。

    清江对饮寸残月。

    我反复在口里念着这几话,不管是从字面意思还是单个字的意思,我怎么也不明白这话里的深意。

    “清江……”越千玲想了想说“清江,古称夷水,因水色清明十丈,人见其清澄,故名清江,流域山明水秀,号称八百里清江画廊。”

    “就按照你这个思路往下想,对饮就是两个人喝酒,寸残月……”我揉了揉额头自言自语说。“寸残月又是什么意思呢?”

    萧连山知道在这方面他是帮不上忙的,所以也不吭声,好像生怕打断我和越千玲的思绪。

    “残月如勾,寸理解为小,连在一起倒是可以读的通畅,夷水河畔两人举杯赏很小的残月?!”越千玲一边说一边摇头。“不对,我们这样解释是不对的。”

    “要不第一句不行,试试第二句。”萧连山一本正经的插话,我知道他倒是很想当将军,至于统御的是人还是鬼,我想他都不介意,秦一手说的没错,他还真是将星入命的人。

    萧连山的话也不无道理,或许能解开第二句就知道第一句的意思也说不一定。

    羿射横日心不绝。

    这一句倒是好理解多了,后羿射日的事,这个神话故事耳熟能详,就连一直插不上嘴的萧连山也终于敢说话了。

    “这个我知道,传说天上有十个太阳,烧得草木,庄稼枯焦,后羿为了救百姓,一连射下九个太阳,从此地上气候适宜,万物得以生长,他又射杀死了猛兽毒蛇,为民除害。民间因而奉他为箭神。”

    “那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越千玲反问。

    “这还不简单啊,就是说后羿射日是英雄,如果再有十个太阳出来他还会射的,所以心不绝。”萧连山得意的笑着。

    “那和你当将军有什么关系呢?”越千玲不依不饶的问。

    萧连山一时语塞,挠着头一脸憨笑。

    “我不说了,说多错多,呵呵,我能不能当将军还是要麻烦你们。”

    第二句看似简单,可越简单反而越让我没有头绪,很前面一句也连贯不起来,根本不明白隐藏在这句里面的本意是什么。

    越千玲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问萧连山。

    “你刚才说后羿是什么?”

    萧连山头摇的像拨浪鼓,生怕再多嘴说错话,越千玲急的直跺脚,加重语气再问了一次,萧连山连忙回答。

    “后羿射日后,万物得以生长,他又射杀死了猛兽毒蛇,为民除害。民间因而奉他为箭神。”

    “箭神?!”越千玲很欣喜的看着我。“第二句是说后羿射日,可为什么说的是射横日呢?日是太阳,太阳是圆的,横竖都是圆的,为什么这里要强调是横日?”

    越千玲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第二句里面这个横字似乎有些古怪和牵强。

    “这有啥好想的,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横日,横日,你们把日横着看不就对了啊。”萧连山在旁边还是没忍住大声说。

    “那也不对啊,日字横着有这字吗?”越千玲摇头否定。

    我忽然停在原地,嘴角慢慢翘起兴奋的说。

    “后羿是箭神,射横日,心不绝……就是说后羿箭无虚发,必定穿心而过,日字横着,然后一箭穿心……是中字!”

    越千玲低头一想果然立马笑起来,第二句羿射横日心不绝隐藏的是一个中字,四句话你总算是破解出一句,我回头看看萧连山笑哈哈的说。

    “你这脑子真不知道什么做的,有时候吧比谁都要好用。”

    “呵呵,先别夸我,你们继续往下去想啊,也就剩三句了。”萧连山看破解出其中一句,估计是想着离他的将军又近一步,比我还着急的样子。

第九十四章 字谜

    解开第二句后,我试着用同样的办法反推第一句里的意思,可发现依旧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越千玲建议向刚才那样,麻烦的留到最后,先把能解开的句子解开,秦一手留下这四句话也算是煞费苦心,既不能泄露天机,又不能让我们无法参透,但比起上次找无心人,这次的四句话难太多了。

    第三句是昔有国士叹无双。

    国士本指一国中最勇敢,最有力量的人,勇力冠于全国的人,后引申指一国中才能最优秀的人物,国中才能出众的人。

    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人,堪称国士。

    那这个界定就未免太广泛了,纵观历史配的上这二字的人多不胜数,就连旁边的萧连山也能说出几个来,我一直反复念着最后无双两字。

    无双是无二的意思,在昨天我就遇到过一个,羽之神勇,千古无二,如果不是他僭越称霸王,仅仅是大楚臣子,国士无双这四个字恐怕项羽当之无愧。

    独一无二的国士……

    就算有了这个限定,我还是能想出很多个赫赫有名的人来。

    “雁回哥,不如把第四句连着一起想吧。”越千玲一边提醒一边把第四句念出来。“麾下百万是虎狼。”

    “哥,这是个武将啊。”萧连山又来了劲兴奋的说。“能指挥百万大军不用说应该是哥骁勇善战的武将。”

    “你见过你部队军长上前线杀敌的吗?”越千玲一本正经的问。

    “咋可能,军长是指挥战斗,调动部队部署,不要说军长了,师长都不会去前线……”萧连山说到一半才明白又掉到越千玲挖好的坑里。

    “对嘛,你自己都说了,一个军长能指挥百万人吗?武将都是冲锋陷阵的,指挥百万大军的是帅才而非将才。”

    我点点头很认同越千玲的分析。

    “能领兵者,谓之将也,能将将者,谓之帅,武将是冲锋陷阵的,战斗力很强,能率领军队进攻,但是智谋未必高,元帅是管将军的,有勇有谋……看来这个国士是一个帅才!”

    “独一无二的帅才……”越千玲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事实上纵观历史长河,能称的上帅才的大有人在,既然能居帅位又有几个不是独一无二的。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虽然解开第二句,可仅仅一个中字根本不能佐证什么,似乎有些操之过急,我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到第一句话上面,后面两句涵盖的范围太大,如果没有一个界定很能知道话中这国士无双的帅才到底是谁。

    我突然发现萧连山一个人呆立在一边,像是在想什么,正想问他。

    “哥,第一句话是清江对饮寸残月,你们之前一直在想字面的意思,既然第二句是一个字谜,那第一句会不会也是呢?”

    我一愣,萧连山这话倒还真提醒了我,之前想字面的意思一直解释不通,看来我是想错了地方,我重新细细自言自语念了几遍第一句话。

    “雁回哥,第一句分开是清江,对饮,寸残月,如果是字谜,清江就是水,或者说是水字旁。”越千玲冷静的说。

    “清江是指水的话,对饮出现在这里显然有些牵强,对饮水?”我摇着头继续往后想。“寸残月,残月如勾,先不惯对饮两字的意思,水加一个勾字是沟,那对饮又是什么意思呢?”

    “沟中对饮?”萧连山这话说出来自己都笑了。

    我和越千玲全当是苦中作乐,我用力搓了搓脸颊对他说。

    “算了别想了,有些事是可遇而不可求,强求不来的,至少我们解开了第二句话中的意思,也算是有了收获,看来你这个将军要再等等了。”

    萧连山也无奈的叹口气,拾起地上的石子重重扔在灞河里。

    “秦叔也这真是,明明知道怎样我才能当将军,就是不说,上次也是,去找无心人,明明就知道是千玲,非让我们跑到骊山折腾一圈,万一剩下三句话一直都解不出来,那我这辈子估计也当不了将军了。”

    我对萧连山宽慰的笑了笑,我知道当将军对他来说意外着梦想,拍拍他的肩膀。

    “他不是不说,天机不可泄露,他能留下这四句话提点意见很不错了,命数天定,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之前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后果你们都知道的,他说你是将星入命,就是说你早晚都……”

    萧连山听我说到一半就没有了声音,抬头有些沮丧的看着我,旁边的越千玲也看过来,我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刚才萧连山扔石头的灞河,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四处波散,天空中的太阳被云层遮挡的只剩下半个角,倒影在水中被涟漪冲击的若有若无。

    我很沉静的对他们说。

    “寸残月……残月是不全的意思,寸残月,寸……寸不全,不对,是没有寸的意思。”

    “没有寸……哥,对饮里的对字,就有一个寸,如果没有寸就是一个又字。”

    我猛然抬起头,有些兴奋的张着嘴。

    “清江是水,加一个又字……就是汉!”

    第一句清江对饮寸残月真正的意思是汉,和第二句中的中字合在一起。

    汉中!

    秦一手用前两句话要告诉我的是一个地名。

    汉中为汉家发祥地,奠定了汉朝四百年基业,汉中帅才……

    我张大眼睛顿时明白最后两句话的意思。

    “昔有国士叹无双,麾下百万是虎狼……当年萧何在向刘邦推荐一人是说他是国士无双,得他者得天下,果不其然,此人率领汉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十面埋伏将项羽围困垓下,帮刘邦最终得了天下。”

    “韩信!”越千玲听我说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韩信被后人奉为兵仙战神,王侯将相他一人全任,率军出陈仓、定三秦、擒魏、破代、灭赵、降燕、伐齐,直至垓下全歼楚军,无一败绩,天下莫敢与之相争,国士无双这四个字他当之无愧。

    终于解开秦一手留下的四句提点的话。

    汉中韩信!

    刚高兴了半天,越千玲兴奋的表情又淡淡消失。

    “雁回哥,汉中韩信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萧连山眼睛一亮很肯定的说。“秦叔是让我们去汉中找韩信,他是独一无二的帅才,是让他教我统军办法,这样我就可以帮我哥统御阴兵了。”

    “你确定韩信还活着?”越千玲问。

    “以前当然不相信,现在就难说了。”萧连山憨憨一笑挺认真的样子。“我哥是嬴政转世,你是安平公主,项羽昨天差点折断我手,秦叔和魏雍活了两千年,哦,我还忘了李姨和清姑姑,他们都还活着,为什么韩信就不能活着。”

    “韩信不可能还活着,功高盖主不知进退,历史上像他这样的人,有一个死一个,韩信必死无疑!”我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萧连山的想法。

    萧连山听我这么一说有些急了,越千玲也没有主意的问。

    “雁回哥,那秦叔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汉中韩信……”我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说。“萧何月下追韩信这话你们都听过,千玲你可知道此话的意思。”

    “当然知道,韩信思量自己难以受到刘邦的重用,中途离去,被萧何发现后追回,也成就了另一句传世之话,成也萧何败萧何。”

    “韩信被萧何追回来之后呢?”

    “萧何就向刘邦推荐韩信,称他是汉王争夺天下不能缺少的大将之材,应重用韩信,刘邦采纳萧何建议,择选吉日,设坛场,拜韩信为将军,韩信从此显贵。”越千玲不假思索的回答。

    “韩信当了将军以后才显贵,汉中韩信到底和连山当将军有什么关系呢?”我来回边走边说。“麾下百万是虎狼,汉中韩信虽然封将军,可在汉中并没战事,可见最后一句话不是说他指挥大家攻城拔寨。”

    “不打仗的话,就算他是将军也不可能统御百万人啊。”

    “……”我一愣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把刚才越千玲说的细细重新想了一遍,萧何月下追韩信后推荐给刘邦,并择选吉日,设坛场,拜韩信为将军……想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没有战争的情况下还有一个时候将军可以统御百万大军。

    我淡淡一笑转过身看着越千玲。

    “汉中韩信,其实真正的意思是汉中拜将台,韩信在拜将台检阅三军,最后一句麾下百万是虎狼是说的这个意思。”

    “拜将台?!”萧连山和越千玲不约而同的疑惑。

    我走到萧连山面前,拍着他肩膀平静的说。

    “你要当我将军,就必须到汉中拜将台,我要相仿刘邦登台拜将,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第九十五章 三不杀 (感谢@为道君打赏皇冠)

    汉中是关中入蜀的门户,也是汉家发祥地,京兆离汉中不远,在灞河放了人藕船我暂时不担心魏雍的人会找到我们,去云南刚好要过汉中,萧连山已经急不可耐,三天后的中午我们到达汉中,萧连山根本没有休息的意思,越千玲好像也很兴奋,拉着我就去了拜将台。

    汉中拜将台周遭台坦高耸,雄姿伟岸,主台高十丈,宽二十丈,合乎古式,昔年刘邦以武王拜吕望之礼,筑坛拜将,封韩信魏为大元帅,留此一坯土,犹是汉家基,当年刘邦一拜的何止是一个无双国士,他竟然拜出四百年汉室帝业。

    秦一手留下那四句话是要我在这里拜萧连山为将军,地方是找到,可我站在台下看着上面兴奋异常的萧连山和越千玲,依旧是一筹莫展。

    我要怎么拜将呢?

    汉中韩信这四个字秦一手言尽于此,剩下的就要自己琢磨,可到了现在我还是不确定,萧连山既没有道法根基,又没有道法修为,怎么能统御阴兵。

    我还在琢磨就被越千玲拉到拜将台上,站在台上果真感觉气势不凡,拜将台的越高将军的权利越大,可见当时刘邦有多看重韩信,不知道是我把问题想的太复杂,还是他们想的太简单,拜将台可以照相留影,旁边还有租服装的,想当刘邦还是想当韩信自个挑。

    萧连山把一件玄衣纁裳和一个有模有样的通天冠递给我。

    “哥,这是帝王服饰,既然拜将也得有点讲究不是,你穿着感觉就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越千玲包粽子似的把衣服给穿上,大白天这么奇怪的穿着搞的我都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这拜将台每天像我们这样照相留念的人太多,压根都没人看我一眼。

    我再次看见萧连山,他正慢慢从台阶下走上来,身穿双重长襦、外披彩色铠甲,下着长裤,足登方口齐头翘尖履,头戴顶部列双鹖的深紫色鹖冠,橘色冠带系于颌下,打八字结,胁下佩剑。

    果然是人要衣装,萧连山换了这身衣服,顿时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将军金甲嚯嚯生风,一步一步威风凛凛的走到我面前,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恍惚,萧连山还真有大将之风。

    萧连山给我这身行头明显太大,我穿着就感觉像唱大戏的,后面的越千玲看我一脸呆然,用指头搓了我一下。

    “说话啊。”

    “说啥?”我茫然的问。

    “哥,你要封我为将军,你说说啥。”萧连山一边说一边把一个仿制的兵印交给我。“说完了,别忘了把这个给我,这事就算完了。”

    然后想都没想扑通半跪在我面前,双手一拱,架势做的有模有样。

    通天冠比我头大,都快遮住我眼睛,我一直用一只手扶着,旁边的越千玲不停的催促,我喉结蠕动几下很不自然的说。

    “我……我封你为大将军,统领兵马。”

    萧连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我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后面的越千玲小声说。

    “兵印你不给他,他怎么统领兵马啊。”

    我这才明白萧连山不动的意思,连忙把兵印递过去。

    “兵印给你,可调动三军。”

    萧连山终于抬起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我。

    “哥,不对啊,这感觉不对啊,你上次在终南山那股霸气呢?你好歹也认真点,这是拜将,咋感觉你就想闹着玩似的。”

    “你这不废话嘛,终南山封你将军的人是我吗?”我白了萧连山一眼没好气的说。“霸气,你认识我也有几年了,你见过我什么时候霸气过。”

    “秦叔说你已经帝星入世,你说的话就是君无戏言,既然秦叔让我们到这儿来,怎么不起作用啊?”萧连山沮丧的嘀咕。

    “雁回哥,汉中韩信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意思啊?”越千玲问。

    “台上的,赶紧点,后面还有人等着换衣服照相呢。”

    租服装的女人在台下扯着嗓子大声喊,好多游客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我就感觉脸烫,连忙脱掉外面穿的衣服,哭笑不得的说。

    “拉倒吧,人家韩信拜将统领的是三军兵马,你要统领的是阴兵,汉中韩信有没有其他意思我不知道,这光天化日我上哪儿去给你弄几个阴兵让你指挥去,赶紧把衣服脱了,要拜也要晚上来。”

    萧连山好像也认为我说的有道理,憨憨一笑向台下跑去,我忽然转过头看着越千玲。

    “不是说我身上有魔性吗,怎么感觉连山这小子被我还入魔,当将军真有那么有意思?召阴兵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他控制不住要折阳寿的啊。”

    “唉,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你如今都是帝星入世了,你既然是帝王当然别无所求,他不一样啊,当将军是他梦想,而且还是当你的将军,他求之不得呢。”越千玲笑盈盈的一边帮我整理衣服一边说。“秦叔都说了他是将星入命,真有危险也不会告诉我们那四句话,你就别瞎操心了,好好想想晚上该怎么做吧。”

    子时阳气最重,所以等到凌晨三点,我们才偷偷重新回到拜将台,萧连山还在琢磨大半晚上去哪儿租衣服的事,我围着拜将台走了一圈,秦一手让我们来这里一定有其他原因,也就是说只有在这里萧连山才能被拜将。

    拜将台高十丈,站在上面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白天来的时候人多喧杂,也没好好看看这里的地形,如今心静下来仔细观望,突然发现这拜将台的地理位置并非随意挑选。

    据说拜将台的样式是韩信亲自设计,但选址却是张良,此人精通黄老子道,能精简奇门遁甲,算是道中高人,他既然把拜将台选在此地,一定有其他深意。

    我望向北边,虽有众多建筑物遮挡,但地势开阔一马平川,有连绵翠山所环,形如下山虎有得石曜而兼兵权之象。

    南面青龙缺失空虚,但远望有林形如奔马,有马上贵人立于其间,和北面厚实白虎,旗鼓应之,在风水堪舆中,这叫南马北虎局,主武而不止于贵。

    南马北虎局为龙身所带,无论文武,富厚无疑,主必以军功显赫于世,风水里本讲究虎伏龙藏,可此地龙虎或缺,有虎无龙,属不得已而为之,边实边虚,一得一失,对于将帅,主成败无定数,胜则一鸣惊人,败则覆亡无救。

    尤为难得的是,拜将台高十丈,形如马枪,正对武曲星,马枪之下为倒地金星,再纵观这拜将周围布置,形似棋盒,近处宽大从容,一马平川,远处万峰奇秀,别于旷野,中间一盘棋局,拜将者淡定投子布局,运筹幄。

    好一个仙人棋!

    “原来让我们到这里来是这个意思!”我终于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语。

    “哥,你想到办法了?”萧连山兴奋的问。

    “我是说这里的风水,难怪韩信能被誉为天兵神帅,此地风水罕见,是主武的仙人对弈局,谁在这里拜将犹如仙人下棋,运筹幄决胜千里。”我看着萧连山缓缓回答。“拜将台子午望向贵不可言,形如马枪直对武曲星,在此拜将武曲庇佑……。”

    说到这里我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

    “难怪……刘邦不杀韩信,不是他下不了手,是他根本杀不了!”

    “杀韩信的是吕雉啊。”越千玲说。

    我点点头不慌不忙的说。

    “刘邦承诺韩信,三不杀,天不能杀韩信,君不能杀韩信,金器不能杀韩信,其实不尽然,想必张良告诉过刘邦,在此地拜将者,天不杀,是不能让天看见,君为男子,意思是说男人不能杀他,金器就是刀刃,兵器不能伤,所以后来吕雉才想出把韩信关于木笼,用布遮盖不让天见,再让女人用竹棍和木签戳死韩信。”

    萧连山一脸茫然的挠着头大为不解的问。

    “那……那为什么我非要在这里拜将呢?”

    “这里是仙人对弈局,又有武曲星庇佑,你本无道法难统阴兵,但如果你在此地拜将,三不杀在你身上的意思,统御阴兵是要折寿的,天不杀,就是不会要你的阳寿,阴兵即便不服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君不杀,你统御阴兵,任何男子不能伤害你,金器不能杀,一旦你统御阴兵刀枪不入!”

    萧连山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连忙在拜将台上到处找地方。

    “快,快点让我当将军,三不杀啊,这还得了,那以后我岂不是很厉害!”

    “一物降一物,如果你在此地拜将,虽然有三不杀护你,可也有三不统,遇女不统,如果你对手是女人,你统御不了阴兵,无星不统,月黑风高无星之夜你统御不了……”

    越千玲看我只说了两个,急忙追问最后一个是什么。

    我忽然笑了,看着萧连山欲言又止,笑嘻嘻的说。

    “你是童子身,阳气重,阴兵不得近你身,如果你破了童子身,你就再也统御不了阴兵了!”

    萧连山先是一愣,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憨笑。

    “咋可能,也不知道多久以后的事了,我想都没想过,呵呵。”

第九十六章 蟾蜍食月

    我生怕萧连山再一次扑通跪在我面前,我虽然明白秦一手让我们来这里的真正含义,可是我还是想不出到底该怎么样让萧连山当将军。

    今夜月明星稀,我低头在拜将台上走了几圈,忽然想到那日在京兆见武则天时的情景,武则天让我点燃一纸,借春赏花寒冬腊月里百花争鸣,甚是壮观。

    诏书!

    武则天让我烧的是诏书,不过不是诏令群臣,而是下诏给百花,想到这里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武则天是帝王,我也有帝命,她既然能下诏号令百花,既然我要封萧连山为将军统御阴兵,我下诏不就完了。

    想到这里我回头问他们谁带了纸笔,大半晚上我这个要求似乎有些苛刻,没想到萧连山想都没想就从他包里拿了出来。

    “大半晚上的,你带着纸笔干什么?”我诧异的问。

    “万一你要画符啥的,我就想着难道来一次,该准备的都准备着。”萧连山一边说一边把他怀里抱着的包递过来,憨笑着说。“不光纸笔,为了以防万一,我把白天那套衣服都买了,哦,还有蜡烛和香台……”

    我哭笑不得的看看他递过来的包,竟然还看见一把桃木剑。

    “连山哥,这将军你是想当的快疯了吧。”越千玲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连山憨实挠着头笑着回答。

    “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我啥也不会,就打过仗,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兵嘛,能让我当一次将军,呵呵我这辈子知足了。”

    “成,我就看看连山你当了将军是不是也这么实诚。”

    既然是统御阴兵,萧连山和越千玲没道法,阴兵真出来也看不见,我叫他们闭上眼睛,用朱砂在他们两人眼睛上画符,开他们的阴阳眼,越千玲胆子不大,可实在想看萧连山当将军的样子,居然也同意了。

    开完萧连山和越千玲的阴阳眼,我把纸平铺在台子上,想了想提笔在上面写:

    武男萧连山,厚德天勤,有将勇之才,帅谋之志,特封首帅统御三军。

    写完用加盖涂抹朱砂的传国玺,再让萧连山在拜将台上烧掉。

    这是我能想到唯一靠谱的拜将办法,既然武则天千年后下诏百花莫敢不从,那我加盖传国玺的诏书多少也应该有点用才对。

    我们三个人在拜将台默不作声的等着,或许萧连山和越千玲也和我想的一样,这诏书一烧怎么也得有点变化才对。

    足足等等了十多分钟,萧连山一脸迟疑的看看四周。

    “不对啊,我咋没当将军的感觉啊,好歹也要刮点风啥的吧,哥,你这玉玺在终南山可是连三山五岳都能叫来的,怎么封我一个将军就这么难啊。”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萧连山,事实上这方传国玺在我手的时候,我总是能隐隐约约感受到莫名的力量,如果不是秦一手一再告诫,我再擅自召阴兵会魔性更重,我现在真想召唤出来问问,怎么我封不了萧连山将军。

    月光渐渐的有些暗淡,我还低着头看手里的传国玺,忽然听见越千玲异常兴奋的叫我和萧连山抬头看夜空。

    一轮明亮的圆月悬于也夜空,可周边竟然慢慢有黑晕出现,逐渐缓缓的扩大,把月亮的光芒一点一点遮挡住。

    “今晚运气真好,竟然可以看见月食。”

    “不就天狗吃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是都帮忙想想我当将军的事吧。”萧连山心不在焉的说。

    我望着夜空忽然默默的摇头,连忙抬手掐指一算,皱着眉头说。

    “这不是天狗吃月,这是蟾蜍食月!”

    “雁回哥,这……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吗?”越千玲不解的问。

    “天狗吃月乃是大凶之相,月乃阴祖,其光芒为阴之精华,如光辉被闭,是重阴之相实属大凶。”我抬着头看着慢慢扩散的黑晕说。“蟾蜍食月是避宫之兆,就是避其光芒的意思,蟾蜍食月必有将星入正宫!”

    今晚的月亮本来很皓洁,所以之前星象难关,如今月暗星明,天际之中果然有一颗异常耀眼的客星,我连忙兴奋的让萧连山看。

    “此客星光芒四射,有逐月之势,旁边就是武曲正星,如果此客星入主武曲,定有将星耀世,如今蟾蜍食月就是因为要避开这客星的光芒,难道……你今晚真能拜将?!”

    萧连山听我说的这么激动,眼睛里又恢复了希望。

    “那……那到底我要怎么才能当将军呢?”

    “蟾蜍食月……清江对饮寸残月……”我忽然恍然大悟大声的说。“那四句话中前两句有两层意思,其实他一早就告诉了我拜将的办法,只是到现在我才明白。”

    “有两层意思?”越千玲茫然的看着我。“清江对饮寸残月,羿射横日心不绝,这两句我们解出来不是汉中的意思吗,还有其他含义?”

    我点点头望着越来越暗淡的月亮缓缓回答。

    “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

    越千玲想了想惊讶的说。

    “这是李白的古郎月行啊。”

    “不是,在这里是连山拜将的办法。”

    “什么办法?”

    “蟾蜍食月,全部吞食月亮的时候,就是连山拜将的时候!”

    萧连山听到我想到了办法,一动不动的抬着头,看他表情我估计,他恨不得这蟾蜍一口就把整个月亮给吞了,之前我一直在想连山拜将的事,当蟾蜍食月开始也没注意,可当黑晕越大,我发现我越来越烦躁不安,体内有某种很强大的力量在涌动,开始我还能克制,但随着蟾蜍食月的暗淡,我已经有些把持不住。

    “吃光了,吃光了,现……”当拜将台彻底笼罩在黑暗中时,萧连山兴奋的转头看我,刚说到一半惊讶的说。“哥,你眼睛不干净……你……是不是又要变成另一个你?千玲,赶紧抓住他的手,他好像魔性又起来了。”

    越千玲大吃一惊,正想冲过来,被我抬手示意她不要动。

    “他让我们来这里,就是算到今天会有蟾蜍食月,月乃阴祖,如今是万阴之地,会唤起我的魔性,但只有蟾蜍食月过去我就恩能恢复,他知道我是封不了连山的,只有入魔的我可以,你现在克制我的魔性,蟾蜍食月百年罕见,错过就没这个机会了。”

    说完我转身盯着萧连山。

    “我现在就封你将军!”

    萧连山迟疑一下,单膝想跪被我托起,让他把手放在传国玺上,大声说。

    “武男萧连山,忠勇仁义实为肱骨之能才,今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亡魂以证善道,荡除邪魅除恶平怨,以玺为凭,永不相负。”

    之前比谁都要上心的萧连山看我如此严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回话。

    “今受封将军一定竭尽所能,匡扶正道!”

    萧连山话音刚落,阴风四起一片萧杀,哀鸿之声从四周传来,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拜将台下,等萧连山和越千玲慢慢转过头去,整个台下站满了亡魂阴兵个个骁勇善战目无惧怕,放眼望去数以百万计整齐的列队站立。

    萧连山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慢慢向前走一步,环顾四周后,单臂一挥,台下百万亡魂阴兵整齐如一的跪于地上,我看见萧连山慢慢张大嘴,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梦想,如今真的实现了。

    忽然感觉手心有些温暖,低头才看见越千玲又牵着我的手,我笑了笑下意识摸摸她的头,果然之前的烦躁荡然无存,心绪也宁静下来。

    我刚想说话,忽然看见拜将台下那些跪服在萧连山拜将台下的亡魂阴兵,有几个零散的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眶中透着暗暗的血亮,我知道那是阴兵怨念难平的表现,按理说萧连山已经被拜为将军,我能召唤出来的亡魂阴兵他都能统御才对,可站起来的越类越多,甚至开始慢慢向拜将台围过来。

    蟾蜍食月,大地一片漆黑,可如今站在拜将台上,放眼望去触目所及全是一对对暗红色的双眼把我们包围在拜将台上,看样子这些阴兵并没臣服于萧连山。

    我忽然明白召唤他们出来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体内的魔性,在越千玲牵着我时,这些亡魂阴兵已经知道他们主人不在了,擅自召唤这么多阴兵出来,是多重的怨气。

    萧连山再次伸出手臂,可一点效果都没有,转过头惊慌失色的看着我,我连忙松开越千玲的手,那一刻果然在聚齐过来的亡魂阴兵顿时停在原地,我把传国玺交给萧连山,耳语几句。

    萧连山想前一步平举传国玺在拜将台上大声说。

    “见玺如见人,玺在人在,速归幽冥再听召唤,不得造次,退!”

    萧连山玉玺一出手,果然令行禁止,台下的阴兵渐渐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这里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一丝月光散落下来,我抬头看见蟾蜍食月已经退去,皎洁的月亮再次悬挂天际。

    “哥,为什么?为什么开始这些阴兵挺听我指挥的,可一会时间就都造反呢?”萧连山大为不解的问。

    “你虽是将军指挥三军也得有兵符才行,何况你统御的是阴兵,他们能听你号令说明如今你已经拜将成功,至于不能长久那是因为你没有道法,所以必须给你找一件法器才行,否则你手无凭证,他们怎么听命于你。”

    “法器?”萧连山有些沮丧的问。“我上哪儿去找法器啊,何况就算找到我又不会道法也用不了啊。”

    “秦叔既然能算到我们今日到拜将台,当然也能算到你需要法器。”越千玲笑了笑宽慰的说。“连山哥,至少你现在已经被封为将军,至于法器想必你早晚都会找到,否则秦叔也不会让我们大老远来这里。”

    萧连山想了想点着头憨笑。

    “说的也对,至少我现在是将军了,虽然时间不长,可刚才看那百万亡魂听我指挥的感觉真好啊,一定要早点找到法器,不然我这个将军有名无实啊,没兵权还算什么将军。”

    我看看越千玲和萧连山深吸一口气说。

    “既然连山拜将的事解决了,那我们事不宜迟,明天就出发去孔观说的那个苗寨,希望能找到纯金卧虎兵符。”

第九十七章 提线人偶

    一大早我们就离开汉中,一路上萧连山都并着两指学着我的样子凭空比划,估计是昨天在封将台威风了片刻,现在还没平静下来,越千玲买的客车票,去云南要先到蓉城转车。

    或许是触景生情,回蓉城的车上越千玲安静了很多,我知道她在想以前的事,也没去打扰她,离蓉城越近她的表情就越忧愁,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嚣张、骄横、任性是她所有的标签,可如今我很难在她身上看见这些。

    我答应过越雷霆要照顾好她,还有刘豪,临死之前最放不下的也是她,在某些时候我感觉自己挺亏欠她,如果不是我或许她现在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宁愿她在任性娇蛮点,也总比跟着我亡命天涯要好很多。

    越千玲在车上大部分时间都一只手撑着头望窗外,我坐在后排刚好可以看见她半边脸,有种隐隐心痛的感觉。

    到蓉城是第三天的早上,一下车我们才发现有多冒险,萧连山悄悄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有我们三人的头像,下面赫然三个字。

    通缉犯!

    这样的画像随处可见,看来魏雍已经开始反扑,以他的权势想要除掉我们轻而易举,我感觉不管走到任何地方都有一张无形的网在困着我们。

    本打算在蓉城逗留几天,可看着形势必须赶紧走,越早到云南或许越安全,就算要跑,云南崇山峻岭也总比这蓉城容易逃。

    越千玲和萧连山也同意我想法,越千玲特意给我们买了帽子至少看上去不是那么显眼,当天就登上了去云南的客车。

    快到云南地界的时候,客车停了下来,我迷糊的醒来,从车窗探出头,看见前面停了很多车,还有大批军警在搜查,心里一沉连忙把萧连山和越千玲叫醒,在车上太被动,万一真是来找我们的跑的地方都没有,我让他们收拾好东西下车。

    刚走两步就被后面的声音叫住。

    “站住,回车上呆着别乱走,我们在搜查通缉犯。”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回去,和说话的军警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瞟见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通缉我们的画像,心里有些发凉,我做了人藕船放于灞河,秋诺一时半会不应该会找到我们才对,怎么会有军警在这里设卡搜查。

    “等会,抬起头。”突然有个军警对我说。

    我呆立在原地,已经瞟见萧连山的拳头已经握紧,这个动作同样也被军警察觉到,退了一步,我听见抬枪的声音。

    我已经掐指决严阵以待,生怕萧连山冲动,毕竟我们背后是枪。

    “你们去查前面的车,这里交给我。”

    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很耳熟,两个军警很快离开,我还在想这个声音在什么地方听过。

    当方亚楠英姿飒爽的站在我面前时,我目光一直落在她腰前的配枪上,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我救过她的命,可她是很有原则性的人,偏偏上次在明月轩她和魏雍在一起,看的出魏雍很赏识她。

    “你们身边是薄竹山,上山后一直往西就进入原始森林,只要能走出去就安全,赶紧走,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说你们三人极度危险,如有反抗就地枪决,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们自己。”

    方亚楠一边说一边看看四周,把一壶水递到我手里。

    “为什么放我们走?”我已经跨过公路的防护栏转头问。

    “我没放谁走过,你们自己要进山我也不能拦着。”

    方亚楠虽然语气冷漠,但看她眼神我看到了信任和关切,淡淡朝她笑了笑向山上走去很快我们三人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我站在半山腰透过茂密的树林看下去,方亚楠正抬头望着,好像是看着我们这个方向,然后手抬起摆幅很小的挥了几下手,我知道她在和我们再见。

    方亚楠简单几句话告诉了我们正确的逃跑路线,但等到第三天我才意识到,或许她应该描述的准确些,薄竹山不仅仅一座山,我们三人马不停蹄的走了三天也没看见方亚楠所说的原始森林。

    还好萧连山包里带着吃的,方亚楠给的那壶水省着点喝还能坚持走下去,第四天晚上的时候,我们爬上一个不知名的山头,累的实在走不动,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山里夜冷刺骨又不敢生火,蛇虫鼠蚁到处可见,我在周边施了净土咒,回来的时候看见越千玲嘴里在吃东西,手里还有半截尾巴。

    “千玲,你在吃什么?”我有些紧张的问。

    “小黄鱼啊。”越千玲随手递过来一包鱼干。“雁回哥,你也吃点,没体力真走不出的,不然没被魏雍抓到,我们自己都要累死在这大山里。”

    “鱼!”我大吃一惊一把拿过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的?”

    越千玲一脸茫然想了想回答。

    “在蓉城车站买票的时候,我肚子饿就买了几包……怎么了?”

    “对啊,哥我也吃过了。”萧连山喝口水说。

    “人藕船是藏魂术,最怕腥臭之物忌鱼肉,难怪魏雍会安排人在交界处搜查,原来我们早就被秋诺找到。”我重重叹口气说。

    萧连山突然站起身望着山下警觉的说。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我和越千玲都站起身,向萧连山注视的方向看过去,仔细听了半天好像没什么动静,虽然秋诺能用搜魂术找我们,但也是一个大概的方位,这薄竹山这么大,再加上我们一直没停过,真追到这里也没那么快。

    我刚想开口说话,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听见身后有野兽低吼的喘息声,但不同的是我后脊隐隐发冷,很重的阴气,野兽身上不可能有这样的阴气。

    当我们转过头去的时候,都呆立了半天,站在我们身后的我已经不能肯定是野兽还是人,一张完全撕裂干涸后蜷曲的脸,没有一个五官是可以清晰辨认出来的,低吼身是从塌陷没有鼻梁的洞里发出来。

    如果不是能站立行走,我还真难分辨出对面的是一个人。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极其不协调的向我们移动,像一个木偶,我虽然认不出他是谁,但他的眼神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充满了仇恨和怨气。

    我下意识把越千玲保护在身后,她躲在我后背探出半个头看着向我们走来的怪物,我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发抖,萧连山随手抄起一根树棒,冲上去重重一棒打在怪物的身上,我相信任何一个人被萧连山这棒打下去,是绝对爬不起来的,肋骨一定会断,只是断几根的问题。

    手腕粗的树棍从中硬生生折断,可见萧连山用了多大的气力,那怪物竟然没有后退半步,直挺挺的把注意力落在萧连山身上,我开始怀疑我的判断,我已经不确定对面的怪物是人了。

    萧连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在迟疑的看着手里那半截断棒,怪物被彻底激怒,大吼一声,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伸出手向萧连山冲过去,怪物抬手的瞬间,我看见怪物两个掌心有细细的红线,心里一惊。

    尸偶术!

    难怪萧连山一棒打不到这怪物,能使用如此歹毒法术的我只能想到秋诺,萧连山还想近身和怪物搏斗,我连忙将水倒在手上掐三煞指诀,中指扣于大拇指上,口念净灵咒。

    巍巍道德尊,功行已圆齐。降身来接引,师宝自相携。慈悲洒法水,以用洗沈迷。永度三清岸,长辞五浊泥。

    在怪物袭击萧连山的瞬间,中指一弹一滴净水打在怪物眉心中间,重重的弹了出去,净水克邪术,有祛邪清晦之用,怪物倒在地上,脸上腾起一团白雾,四肢在地上抽搐,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惨叫。

    我一怔,如果是尸偶术,秋诺驱使的应该是尸体,既然是死人又怎么会感觉到疼痛,我让越千玲站在原地,和萧连山一左一右向怪物走去,怪物一直从喉咙里发出单一的声调,但双手竟然抬不起来,那张扭曲恐怖的脸,在净水的灼烧下渐渐变的清晰。

    我示意萧连山把木棒捡起来,当我走近才看见怪物的样子,大吃一惊。

    “沈翔?!”

    越千玲听到我说出这两字也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我不喜欢沈翔,但看见他如今这个样子心里也大为震惊。

    我用手触碰他的四肢才发现沈翔全是上下每一个关节都是被打断的,在关节处有一根红线穿连,我看过他面相知道他早晚会死在女人手里,只是没想到秋诺并没让他死的痛苦,把他做成了一个可以操纵的人偶,难怪刚开始看他走路样子奇怪,沈翔除了头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动,至于他的脸想必是秋诺不想有谁认出他,所以直接用强酸泼在沈翔脸上,还有灌进他咽喉,让他说不了话。

    我突然宁愿面前的是一具尸体,至少他不会感觉到疼痛,秋诺用邪术把活生生的沈翔做成了提线人偶,秋诺每一次牵动那些红线,沈翔都会承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可只要秋诺不停下来,他永远都要生不如死的承受下去。

    被我的净灵咒破去邪法后,沈翔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我不喜欢这个人,可现在我居然会很同情他,我站起身把越千玲的头按在我胸前,不想让她看见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听见地上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那是沈翔用尽最后力气的乞求。

    “不要让我再回去。”

    沈翔这伤势是没有救了,可我知道,即便沈翔死了秋诺也不会放过他,她不会把他做成真真的尸偶,禁锢沈翔魂魄无法超生。

    我把越千玲的头按的更紧,转过身去对萧连山点点头,我听见木棒重重击碎头骨的声音。

第九十八章 油茶

    我最终还是算错了,面相上说沈翔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可我知道如果不管他的话,他永远会在这个女人手中生不如死,或许对沈翔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但落在那个女人手里,即便死掉,沈翔也永远会是她的一件攻击,魂魄也不得安息。

    秦一手告诫过我,命由天定知道不代表就可以说,何况沈翔并不该死在我手里,我算是逆天而行了,可这一次我没有丁点后悔,学道就是惩恶扬善趋吉避凶,如果看见这样的事再视若无睹,我想我和秋诺就真没区别了。

    我和萧连山找来柴火在山顶火化了沈翔,恐怕之前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会给沈翔超度,活着的时候被折磨成这样,现在只希望他死后能安息。

    做完这些事,我让萧连山和越千玲赶紧收拾东西走,秋诺让沈翔来找我们,当然知道沈翔不会是我对手,沈翔一旦找到我们就一定会攻击,秋诺用尸水红线操控沈翔,如今她手里的红线一定断了,但是她也能确定我们的方位。

    好在走了两天后我们终于看见方亚楠所说的那片原始森林,只要进去暂时就会安全很多,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还能不能走出来,直到在森林里走了好几天后,我们才意识到一个很致命的事,萧连山的袋子里已经没有食物了,这几天我们一直很节省,一块饼干三个人让着吃,从我手里递出去传到我手里来的时候还有一大半,可即便是这样在进入森林第四天,我们吃掉了最后半块饼干。

    幸好有萧连山在,毕竟是打过仗的人,总能找来干净的水,但食物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不知名的原始森林里有太多果实,可大多没见过,因为不知道有没有毒,我们宁愿饿着也不敢取碰。

    进来四天放眼望去还是茂密的丛林,没有丝毫看到这森林边际的希望,我们的步伐越来越沉重,饿的有些天昏地暗的感觉,或许是运气好,第四天的晚上萧连山抓到一只老鼠,剥皮后递给越千玲。

    “吃点吧,啥都别想闭着眼睛吃,不然我们走不出去的。”萧连山没多少力气的说。

    我想起越千玲在武则天的家宴上吃醉生梦死的样子,她把剥皮的老鼠接过去,犹豫了半天还是闭着眼睛咬下去,生硬的咀嚼两口后咽下去。

    看见越千玲敢吃这东西我暗暗松了口气,也真难为她了,我刚把老鼠接过来,忽然森林里响起一声低沉的号角声,我猛然从地上站起来,能吹号角就说明有人,既然有人说明我们离开这原始森林的边际不远了。

    号角的声音只响到一半就停止了,萧连山已经确定了方位,我们跟在他后面,向号角声音方向走去,在这茫茫的森林里,这声号角无疑成了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拨开一把树枝后,萧连山对身后的我们张手示意停下,我慢慢走到他身边,一处空旷的平地,在这森林里极其罕见,一棵需要好几个人合抱才能围拢的参天大树旁,一个穿苗服容貌极其娇美的女人,年纪大约二十七八,捂着腿靠树而坐,从她指缝间有鲜血渗出,看来伤的不轻,我看见她腰间悬挂的号角,刚才吹号角的人就是她。

    萧连山的目光落在女人身旁站立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刀尖上还在滴着血,想必那女人腿上的伤就是被这把刀所刺。

    看穿着这三个男人和我们差不多不是苗寨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目光凶狠的盯着我们,拿匕首的男人给其他两个递眼色,都随手从地上抄起石头,萧连山冷冷一笑大步走过去,挡在地上女人的前面。

    “一起来,老子没多少力气,弄死你们三个还没问题。”

    我下意识把越千玲护在身后,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以萧连山的身上对付这三个人绰绰有余,那三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竟然没有攻上去,快步退进林子里,片刻就没了踪影。

    萧连山朝他们跑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鄙视的说。

    “算你们运气好,要不是没多少力气,都给我躺这儿,三个男人抢女人什么玩意。”

    我和越千玲快步走过去,毕竟受伤的是女人,我和萧连山不方便,越千玲蹲在地上问。

    “你怎么一个人大半夜在森林里?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地上的女人抬头看看我们三个,然后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表情有些柔弱,给人楚楚动人的感觉。

    越千玲看她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想找东西给她包扎,可根本没有合适的东西,森林里夜晚多水露,我找了一片叶子,收集了一些水,在上面画止血咒后递给那女人。

    “她喝下去就能止血,不然你会失血过多的。”

    或许是看我施法时的举动,那女人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迟疑了半天喝掉了叶子上的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越千玲问。

    那女人还是摇摇头,警觉的注视着我们。

    “会不会是一个哑巴啊?”萧连山说。

    越千玲指了指嘴,心平气和的问。

    “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那女人终于点点头,我发现她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号角上,似乎这东西对她很重要。

    越千玲重重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我说。

    “这怎么办啊,她不会说话,而且又受了伤。”

    “这森林到了晚上野兽多,她留这么多血会招来野兽的,必须先出去,她能进来就一定知道怎么出去。”我想了想回到。

    那女人听我这么说,扶着树身想要站起来,越千玲连忙搀扶着她站稳,然后我看见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萧连山和我,最后指着前方。

    “她想带我们出去。”我高兴的点头。

    这女人似乎对着森林很熟悉,即便是夜晚她都没有停顿下来分辨方向,被越千玲搀扶着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忽然看见前面有光亮,知道我们已经走到了森林的边缘。

    离开森林后再走了半小时,看见一间木屋很典型的苗家房子,但只有单独的一间周围都没有人家,苗乡荒贫和山里差不多,离得最近的也要走半里路,不过我站在门口总感觉这房子有什么不对,房子背阴而建,靠山却是乱石嶙峋不易住人,左边有数个坟丘荒草丛生一看就是无主孤坟煞气太重,右边是水塘可地势高过木屋,水漫金山破财亡人,更让我诧异的事,木屋前面的平地一片雪白,我蹲下仔细一看竟然是石灰,明堂铺灰黄泉路不归!

    谁住这地方必定家宅不宁,人丁断绝。

    我见过很多风水不好的阳宅,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差的,但转念一想,或许苗人根本不在乎风水堪舆一说,等这个女人伤好了,我帮她改改这里的风水,否则像今天的事都算小的,她早晚都要飞来横祸。

    等我进到木屋里才发现这个女人是一个人住,想必真是应验了这里的风水,住这里的人不短寿才怪,可这木屋除了有些潮湿外却相当干净,整个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苗区多蚊虫鼠蚁,可我在这屋子里竟然连一个蛛网都看不到。

    女人点了一支蜡烛,或许是因为会到家的缘故,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竟然对我们感激的笑着,在我认识的女人里面她算的上很漂亮的,特别是笑的时候婉约动人,招呼我们坐下后,她拿着木桶去做饭,越千玲怕她有伤不方便,想去帮忙,女人客气的让越千玲坐着别动。

    我们都累了一天,好几天没睡好也没吃好,现在坐在木屋里总算轻松了一大截,女人再次回来的时候,木桶里装满了不知名的蘑菇,一个人坐在灶台前生火做饭,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火光映射在她的两颊上楚楚动人,我都没想到能在这荒贫的苗家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很快屋里飘来勾起食欲的香味,我们三个都已经不止一次在吞口水,女人端上来的是三碗热腾腾的冒着香气的糊糊,越千玲告诉我们这是苗家待客常见的油茶,女人站在我们旁边,因为不能说话,笑盈盈给我们做着吃的手势。

    萧连山也不客气,端起就吃了大半碗,越千玲一边吃一边对女人说谢谢,我尝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真的挺好吃。

    喝了两碗油茶后,越千玲对里面的蘑菇赞不绝口,说从来没吃过口感这么好的蘑菇,还有一种我半天没认出来的米黄色颗粒鲜美多汁,越千玲已经从我碗里抢走好几个了。

    女人看我们吃的这么满意,一直站在一边笑着。

    越千玲端着碗很好奇的问女人。

    “这米黄色颗粒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吃过,真想带点在路上吃。”

    越千玲问完才意识到女人不会说完,很歉意的笑了笑,刚转头那女人捧着一个木勺子放在灯下,我们三人同时愣住了,木勺子里密密麻麻的蠕动着很多米黄色的虫,看的令人毛骨悚然,我再看看自己碗里的米黄色颗粒,正在木勺子里那些虫,越千玲已经把碗扔在地上。

    一阵风吹过,蜡烛的火光在风中摇曳,那女人绝美的脸忽明忽暗,我看见她嘴唇慢慢蠕动着,我清楚的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不用带在路上吃,以后你们天天都会吃这个……”

    那是极其苍老干瘪和嘶哑的声音,从眼前这个美丽女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变得诡异和阴森恐怖。

    我刚想站起来,只感觉头晕的很,对面的萧连山和越千玲已经趴在桌子上,我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记得那女人一直在对着我笑……

第九十九章 人蛊 (感谢@Timqin打赏皇冠)

    我醒来的时候头很痛,想去揉一揉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旁边的越千玲和萧连山也逐渐清醒过来,我最后的记忆是那女人木勺子里蠕动的虫,还有在蜡烛昏暗的灯火下忽明忽暗的脸庞,以及和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声音。

    像一种声带被撕裂才能发出的声音,诡异而刺耳。

    越千玲惊慌失措的看着我,我示意她先冷静下来,萧连山挣扎了几下发现是徒劳,我环视这房间阴暗潮湿,上面用木板遮挡,我们应该是在昨天那木屋的下面,这房间靠墙的地方放着七个很大的坛子,没有丝毫阳光可以投射到这里来。

    有三个袋子装着的东西扔在一边。

    我们的正前面是一排排挖好的土坑,你们放着一个被封闭的木箱子,我数了数应该有二十多个,其中一个木箱盖子掀开,可我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昨晚那女人就背对着我们蹲在前面挡住了我的视线。

    她的右手边是一个木桶,昨晚我见过,我看见她从木箱子里摘出一朵朵蘑菇放在旁边木桶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抓为什么干什么?”越千玲怯生生的问。

    “莫要急,莫要急,我马上就来喂你们。”女人的声音苍老嘶哑和她的面相格格不入,异常诡异。

    女人站起身的样子很吃力,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迟缓,当她移开身体瞬间,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之前蹲着的木箱子里。

    里面长满了蘑菇,就是越千玲说口感很好的那种蘑菇。

    不过蘑菇不是长在木箱子里,而是长在躺在箱子里的尸体上!

    那些蘑菇从尸体的皮肤下面生长出来,我能清楚的看见裂开的皮肤里面还露着骨头,躺在里面的尸体像土壤般栽培着这些蘑菇,两只眼眶里已经没有了眼睛,一簇簇蘑菇诡异的盛开在里面。

    我们昨晚吃的就是这些长在死人身上的蘑菇,想到这里我胃像被人踢了一脚,猛烈的收缩,越千玲脸上煞白,我看见她手抖的厉害,旁边的萧连山胆子那么大的人,如今呼吸变的急促和慌乱。

    忽然那浑身长满蘑菇的尸体动了一下,发出仿佛来自幽冥的哀嚎,越千玲吓的惊叫一声,我一愣,这些浑身长满蘑菇的不是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

    越千玲终于没忍住,吐了出来,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吃过这些蘑菇恶心,还是看到这满屋长满蘑菇的人恶心,我看见萧连山不停蠕动着喉结,嘴角在轻微的颤抖,事实上我第一次感觉到恐惧的滋味,或许任何人都不会想在这房间里呆上一分钟。

    女人低头看了看,声音虽然很刺耳可却充满了关爱和痛惜,好像这些蘑菇在她眼里远比箱子里的人重要的多。

    “那我先为喂饱你。”

    女人慢慢走到靠墙的那七个坛子面前,她不说话的时候我很难把她和那个刺耳诡异的声音联系在一起,感觉我认识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我眼睛看见的这个婉约美丽的女人,而另一个是丑陋苍老的老太婆。

    女人揭开其中一个坛子的盖子,我们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坛子设计很特别,坛口很小坛身却很大,一个只有头露在坛子外面,整个身体都被装在坛子里的人被放在里面,我很诧异这么小的坛口,人是怎么放进去的。

    那是一个只有皮包骨头瘦骨嶙峋的头,舌头从口中被拉了出来钉在坛子边缘,舌头上有密密麻麻的米黄色东西在蠕动,我突然想起就是昨天我们吃的那些虫,女人拿着一个竹片很仔细的把那人舌头上的虫挂落在木勺里,然后再把坛子盖上,一连开了三个坛子,每一个里面的人都是这样,舌头上爬满了蠕动的蛆虫。

    等到她手里木勺子装满这些蛆虫,女人又走回到木箱子旁边,慢慢蹲下,随手抓起一把蛆虫,用力一捏淡黄色的液体落在箱子里那个人的口中。

    我感觉浑身都在冒鸡皮疙瘩,她竟然在喂食箱子里的人。

    被捏碎的蛆虫她会小心翼翼涂抹在长出来的蘑菇周围,她蹲在地上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手里的木勺子里没有蛆虫。

    “放了我们!”越千玲再也看不下去已经吐了几口。“我们昨天救了你,早知道就让他们把你杀死。”

    女人拍了拍手上的蛆虫汁液吃力的站起来,看都没看越千玲一眼。

    “你们救我?你们坏了我的好事,那就只好用你们顶上了。”

    女人走到扔在地上的三个袋子旁,打开其中一个,我一眼就认出是昨天拿匕首的那个男人,只不过此刻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但我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就知道他神志是清醒的,但身体已经不由他自己控制。

    “来!”女人抬着头向他说。

    男人机械的从地上爬起来,女人引导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最后一个坛子边上,掀开坛盖,里面是空的。

    “站进去。”女人用嘶哑的声音冷冷的说。

    男人连想都没想就往里面穿,动作很麻利可我看他眼神是一种无助的哀求和绝望,他的脚已经站了进去,可上肢太宽根本放不进去,女人从后面反背着他的手高高抬起,已经到达可以反曲的极限,可女人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直往上抬,我听见骨头脱臼的声音,女人活生生掰断了男人的手臂。

    我很诧异居然没有听见男人的喊叫声,再看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像快要凸出来,才明白不是他不痛,而是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有在心里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等这个男人彻底站进坛子里,又和之前我看到的一样,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女人然后撬开男人的嘴,用两根铁钉左右顶在他的上下颚上,把他的舌头长长的扯到外面,小心翼翼的钉在坛子边缘。

    女人拿来一个竹笼,伸手进去抓了一把,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全是蜈蚣、蟑螂、蜘蛛等各种各样的毒物,她把这些毒物放在男人的舌头上,它们好像很听话似的,顺着男人的舌头往里爬,慢慢一竹笼的毒物都喂到男人的肚子里。

    女人就当着我们的面,把昨天在森林里我们遇到的那三个人,逐一放进坛子里。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坛身会这么大,吃下这么多毒物,肚子会腹大入牛,只有这样才装的下,我想到孔观,曾经听他说起过,但真正见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我的后背全是冷汗。

    等女人把坛子的盖子盖好时候,我已经明白这间房子的用途,把毒物放在坛子里这些人的肚子里,它们不会吃掉这些人,而是在这些人体力产卵,等到幼虫出来会从这些人的口中爬出来,附着在舌头上。

    女人再用这些毒物的幼虫喂养木箱子里那些半死不活的人,算是一种养份,这样可以让这些人身体上长出更多的蘑菇。

    昨天我们看到的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是这个女人在抓捕那三个男人,其中一个,也就是现在在坛子里的男人乘着女人不被偷袭得手,我估计最终他们还是跑不掉的,女人动手之前我们突然出现,误以为他们伤害女人,结果自投罗网送上门。

    女人转过头,我忽然发现她眼角赤红,手背上有青黄条纹,再想到昨天发现她家干净的居然找不到蛛网,这是练蛊术人才会有的特征。

    我想到昨晚在屋外看这里的风水堪舆,并不是她不懂这些,而是她刻意挑选的这个位置,养蛊必须要背阴之地,阴气越重越好,屋旁乱坟岗煞气重,而这房子里面煞气更重,以煞挡煞,水塘高过房子,此地必定阴暗潮湿刚好有利于养蛊,至于门口的石灰,这里有二十几口木箱,里面都是半死不活的人,石灰不但可以防腐还能挡怨。

    没看出来这女人不但精通蛊术,连道法也甚为了解,可奇怪的是,我昨天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习惯性看过她的面相,并非这种人,要么是我看不透,要么就是对方道法比我高,可以做到无相由心。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把我们抓来到底是想干什么?”我没多少底气的问。

    女人缓缓走到我们面前,从萧连山开始一边认真看一边用刺耳嘶哑的声音说。

    “小宝快生了,最喜欢的就是人蛊,我本来昨天是用他们三个去喂他,虽然偷袭到我,可他们身上有我种的蛊,跑再远也会乖乖回来,要不是你们昨天出现,我早喂完小宝了,人蛊不能见光否则就废了,既然他们没用了,那我只有用你们来喂小宝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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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方士那些年介绍:
术者,道之用也。








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从我生下来似乎就注定和道家有缘,机缘巧合下我参悟道法天机,从此我走上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光怪陆离的道路,也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又匪夷所思的人生之旅。








五指掐算天下苍生,一卦谋定万代江山。








我当方士那些年,讲述我的传奇经历,为大家揭开一个神秘莫测的道法世界。





铁口直断、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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