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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我当方士那些年txt下载     我当方士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拘魂

    陈婕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纠结一把龙椅应该值多少钱,我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或者说不能更改的事向来不会太在意,既然已经改变不了结果,想再多也于事无补。

    那块木料我交给越千玲让她收好,回去的时候看见已经是傍晚,古玩街华人居多,虽然已经融入泰国的生活但很多风俗都还保留,我看见一家人蹲在路边烧纸,旁边还点着香三个碗里盛着米饭,和两杯酒,这是在给先人烧纸。

    我突然停下来,掐指一算今日诸事不宜,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三人,问陈婕我们住的公寓房附近有没有华人开的寿衣店,陈婕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想了想记起一家。

    岩未虽然是不听劝告枉死,可毕竟是因为我们,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我忽然想起秦一手警告过我的话,不要改变任何事的结果,天命难欺!

    在旅店容亦设下螣蛇断鬼局,破了岩未的财运也断了他的命,仔细想想我们遇到岩未的时候他已经命不久矣,命中注定的事,我帮他挡煞只不过暂时抱住了他的命,可最终岩未也难逃此劫,中枪而亡后和那块玉石一同掉入澜沧江。

    无妄之灾又客死异乡魂魄难依,我根据他面相反推过岩未的八字,世上无亲人,如果不管他的话会变成孤魂野鬼,这段时间一直在逃亡,再加上没有遇到好的日子,今天诸事不宜我打算为岩未招魂。

    陈婕毕竟在泰国长大,对于我说的这些并不太懂,好字也是华人,入土为安这四个字根深蒂固,或许是出于好奇,问我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确切的说并不是给岩未招魂,因为他的尸体如今沉入江底下落不明,想必是找不回来了,我只能把他的魂魄请回来安葬,这叫拘魂。

    我让陈婕带着越千玲去寿衣店买东西,特别嘱咐女子性阴,买的东西陈婕只能说不能动,让越千玲拿回来,陈婕问我越千玲也是女生,为什么她就可以,我告诉她,越千玲八字全阴,已经阴到极致所以对于这些百无禁忌。

    两个纸人,一男一女。

    一叠冥币。

    三寸一尺白纸一张。

    桃木筷子一把。

    然后我和萧连山分头去准备其他的东西,约好晚上在公寓的天台汇合。

    我和萧连山到城里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口井,我装了一袋井水,萧连山问我用这个干什么,我告诉他用井水和烧沸腾的水混合在一起就是所谓的阴阳水,拘魂必须要用这个。

    然后顺便找了一块三指青转,回去的路上还让萧连山买了一只公鸡,等回到公寓的天台,越千玲和陈婕她们早在等我们,本来打算让她们都回避的,可陈婕好奇想看看,岩未死于贪所以没什么戾气,我让她和越千玲各自拿着一根桃木筷子站在一边,切莫说话就行。

    我先取来白瓷碗,割开公鸡咽喉滴血其内,再把越千玲买回来的紫河车,也就是胎盘的血一起滴入,紫河车的血是纯阴之血,可通阴冥界,然后用笔沾上这些血把岩未的八字写在八方引魂符上。

    供上请神香,点引魂灯,烧了八方引魂符放进白瓷碗,再盖上三指青转,一路走一路烧冥币,从天台烧到门外给岩未铺好回来的黄泉路。

    我回去拧着还在地上翻腾挣扎的公鸡,沿着冥币烧尽的灰烬把鸡血一路滴到门口,口中细声念着。

    十方道祖,两面金刚,千里拘魂,速归本位。

    从屋外迎面有风吃来,路上的冥币灰烬被扬起然后再缓缓落下,越千玲和陈婕因为好奇偷偷走过来,我示意她们千万别踩着黄泉路,萧连山能统阴兵,我让他背身站在门口面向屋内,我担心岩未的魂回来的时候带着其他东西一起进来,有萧连山镇守大门,除了岩未其他的脏东西进不来。

    那阵风过后,我突然感觉有人在我背后戳我,我回头看见陈婕和越千玲捂着嘴惊慌失色的指着冥币灰烬铺的路,我望过去,在门口的灰烬上出现一个清晰的脚印,周围是流淌的水渍。

    我抬头看见了岩未。

    浑身上下都是**的,还是穿着他中枪身亡那天的衣服,胸口的血渍已经变淡,双手低垂有水珠从指间滴落,茫然的看着前方沿着黄泉路缓慢的向天台的引魂灯走去。

    岩未从萧连山身后走来,因为是背对大门萧连山并不知道身份有人,但看萧连山的表情,他不由自主打着冷战,当岩未僵硬的从出现在他视线里时,我看见萧连山喉结蠕动了一下。

    我能看见是因为开了阴阳眼,可我忘了萧连山在拜将台封将后,他的眼睛也能通阴阳,他也能看见岩未,拘魂最怕的就是惊扰,否则这才拘不回来就再没机会,我轻轻对萧连山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慌乱。

    纸灰上的脚印一直在向前延伸,幸好陈婕和越千玲看不见,不知道如果此刻她们知道岩未正从她们面前走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即便这样她们两人的脸色也苍白的很。

    我一直跟着岩未的后面,他走一步我就用指头沾阴阳水在他身后洒一次,了断他的前世执念,只要岩未走到引魂灯下,他的魂魄会进到白瓷碗里,拘魂就算完成,等到时辰一到我再用桃木筷让他魂魄附着在上面,烧掉后的寻块地方掩埋就算入土为安了。

    按理说这是很简单的事,我更多的是担心越千玲和陈婕还有萧连山害怕,可等到岩未走到引魂灯下忽然变的不安分起来,似乎在抗拒什么,向后退了一步。

    岩未身上没有戾气,我给他拘魂超度按理说他应该很平和才对,他现在的反应让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他越是抗拒引魂灯就越微弱,只要灯火一灭岩未就会魂飞魄散。

    桌上那个用三指青砖压着的白瓷碗突然开始摇晃,我皱起眉头揭开上面的青砖,里面本来平静的血水顿时泛起圈圈涟漪,水珠乱溅,声响越来越大,站在我旁边的越千玲和陈婕怯生生的握着桃木筷躲在我身后。

    “哥,这是怎么回事?”萧连山看着在原地退一步,又向前走一步的,始终不靠近引魂灯的岩未问我。

    “我也奇怪,没道理这样啊,他想要离开,可回去的路被我用阴阳水断了,他回不去又不想被我超度。”我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回答。“他本无戾气,再这样下去他会因此聚生怨念的。”

    “那……那该怎么办啊?”萧连山已经拿出了龙角号。

    我连忙抓起一把香灰,握着白瓷碗洒了一圈,手压在碗上大喊一声。

    遮目之障,去秽无形,游离之魂,速寻不怠。

    话音一落白瓷碗慢慢安静下来,里面的声响逐渐变小,一直烦躁不安的岩未又恢复了平静,头慢慢低垂下去,我刚松一口气,就看见岩未胸口有血渗出,顿时大惊失色,他本是枉死沾染血腥会戾气顿生,他宁愿变成游魂野鬼也不愿意被我超度,我还在想到的是为什么,突然手下的白瓷碗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岩未缓缓抬起头,我看见他已经血红的眼睛,整个人开始失控的在原地狂躁。

    萧连山已经把龙角号举了起来,我把他的手按下去,皱着眉头说。

    “他心里有未了之事,一直不肯安心上路,心愿不了他无法超生!”

    “那怎么办呢?看他样子越来越不老实,何况我们怎么知道他有什么心愿没了。”

    越千玲和陈婕看我们一直对着桌边没人的地方说话,越千玲认识我时间长,看她样子多半已经猜到岩未就在桌边站着。

    陈婕或许是好奇,毕竟这些事她从来没见过,探过头问。

    “这脚印怎么不走了?”

    陈婕刚一开口,岩未那双血红的眼睛就盯了过去,忽然向陈婕那边走过去,天台上的三人我是帝星入世,身上又带着镇鬼封神的传国玺,岩未是不能近我身的,越千玲八字全阴可以克制阴物,岩未也近不了她身,萧连山更不用说,他手里的龙角号能御亡魂,岩未躲他都来不及。

    只有陈婕,女子性阴本身就容易招惹这些东西,何况岩未尸骨无存,真有心愿未了一定会寻人上身,这天台上陈婕就是最好的附体。

    我拿出传国玺让陈婕握在手中,果然岩未顿时又矗立在原地狂躁不安,引魂灯的灯火越来越弱,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岩未魂飞魄散,要么怨念聚集永不超生。

    我想了想突然转身对陈婕说。

    “你胆子大不大?”

    “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请魂上身,帮他完成未了之事也算功德一件,你放心,有我在能保你周全!”

第九章 翡翠雕像

    陈婕木讷的看着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看见她拿桃木筷的手都在抖,女生胆子小何况是让她做这样的事,我也能理解,忽然陈婕意味深长的对我说。

    “我如果帮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一愣,原以为她会害怕,可现在我在她眼里分明看到的是某种期盼,我茫然的点头。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我曾经送给过你一个手镯,你戴上。”

    “就……就这事?!”我被陈婕搞的有些哭笑不得,也没时间细问她为什么,戴个手镯就能超度岩未,也算行善积德,连忙回房找出手镯戴上,举高手在陈婕面前晃了晃。

    陈婕居然还能笑出来,兴高采烈的对我说。

    “成,以后就这么戴着别取下来就行,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我让陈婕把传国玺还给我,没有传国玺的镇守,岩未立刻向陈婕这边缓缓走来,我连忙在两张八方引魂符上重新沾白瓷碗里残留的血写岩未八字,让陈婕闭上眼睛贴在她的双眼上,再让萧连山把三寸一尺白纸一张放在陈婕面前,这叫阴阳相隔,我手持引魂灯走在岩未前面,引导他走向陈婕,最后他停在白纸的前面,我从下面点燃白纸,随着白纸的燃烧,岩未渐渐淡去消失在我和萧连山的面前。

    我让越千玲和萧连山退后一步,凝神静气并两指夹着陈婕双眼上的八方引魂符,口里默默念请魂咒,咒完符落,陈婕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目光空洞呆滞,涣散无神。

    “岩未?”越千玲悄悄走到我身边小声问。

    我点点头,此刻岩未已经上了陈婕的身,在原地活动了几下,动作和岩未都一模一样,然后转身向屋外走去,我用一根红线拴在陈婕的手上,另一端和我的手连在一起,怕如果有闪失好及时把她来回来。

    我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因为越千玲和萧连山都有避阴的能力,我怕惊扰到岩未,示意他们跟在后面不要太靠近,陈婕在前面走着,路灯把我们的人影拉的很长,可仔细看前面的陈婕她是没有影子的。

    凌晨两点清线的大街上了无一人,跟着一个没影子的女人走在昏暗的大街上,我瞟叫越千玲和萧连山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我一直注视着手里的红线,如果断了陈婕就回不来了。

    大约走了快两小时,陈婕停在一处住宅楼的下面,我抬头看去和陈婕的公寓楼差不多,想必岩未就住在这里,难道他一直为了的心愿就是回到生前的地方看看?

    上了八楼陈婕在一处屋子门口停住,缓缓抬起手在身上摸索,我才意识到此刻前面的人是岩未,在找开门的钥匙,我向前走去很诧异的发现,门是虚掩着,我给萧连山递眼色,他警觉的靠上来,看看门锁压低声音说。

    “哥,被撬坏的,有人来过。”

    我轻轻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陈婕进去后很熟悉的开灯,我们这才看见整个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东西,就连沙发也被用刀割开,我第一个反应是有人来这里找东西。

    进去后我示意越千玲关上门,如果岩未为了之事是回到这里,如今心愿达成他应该离开陈婕的身体才对,可陈婕并没有在房间里停留,一直往里屋走去。

    我突然停在原地,越千玲和萧连山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萧连山本能的护在越千玲前面,刚想开口问我,就被我抬手打断让他别出声。

    我居然听见羸弱的共鸣声,虽然断断续续并不清楚,可我还是能隐约听见,这屋里怎么会让我听到和九天隐龙决的共鸣声呢?

    陈婕走到里屋才停下来,这里是厨房地方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完你们的东西,陈婕走到这里就再也不懂,伸出手在水池台上抓动,像是刨土的动作,幅度和力度越来越大,我能清楚的听见陈婕指甲摩擦台面的声音。

    我连忙抬起她的手,再让她这样挖下去,指甲盖都会挖掉,走到这里面的时候,我耳边萦绕的共鸣身逐渐清晰连贯,我到处惊讶的张望,目光最后落在陈婕刚才挖动的水池台上,很普通寻常并没特别的地方。

    想起陈婕刨挖的动作,下意识的伸出手敲了敲台面,传来的是中空的回响声。

    水池台里面是空的!

    萧连山也反应过来,连忙找来工具把水池台敲破,露出一个暗格,那一刻我耳边的共鸣声更加强烈,我皱起眉头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被我挡住的陈婕开始不安起来,伸着手试图去拿里面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岩未不肯超生的原因,这暗格里有他为了之事,我让开身体放陈婕过去,她把手伸进去,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方形东西,双手紧紧抱在怀中,我察觉岩未的魂体宁息下来,知道这东西果真是他为了心愿,他附身在陈婕身上时间很久了,担心再这样下去会让他徒生贪世之念。

    连忙带他返回天台引他超生,回去后岩未竟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陈婕还是死死抱着手里的东西,看来他的执念一直在这东西上,到现在我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要送岩未安心上路,看来这布里面包裹的东西是关键。

    我让萧连山拿传国玺站于陈婕身后,我手掐七星指用力一勾,将岩未的魂体从陈婕身上拉出来,陈婕好半天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还站在天台上,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把经过告诉她,陈婕低头才看见自己抱在胸前的东西。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陈婕怯生生的把东西递给我,慌乱的看看四周,我有点想笑,如果告诉她,此刻岩未就和她近在咫尺面对面站在她前面,不知道陈婕会是什么反应。

    东西离开陈婕的手,岩未也随之转了过去,茫然的盯着我寸步不离的守着那东西。

    我打开包在盒子上的布,里面是一个半米多长的木盒子,我走一步岩未跟一步,我把他带到引魂灯下,让越千玲重新拿来白瓷碗,按照之前的拘魂过程再做了一次,岩未一直很平息没有了最开始时候的抗拒。

    我打开木盒,里面竟然是一尊干硬粗糙的黄泥白灰塑像,从去岩未的家我耳边的共鸣声就没有停止过,我把这事告诉越千玲和萧连山他们,看我拿出塑像越千玲不解的问。

    “看这塑像的工艺是近代,年代也不会太长,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没道理岩未就因为这黄泥白灰不肯超生啊?”

    越千玲说的话正是我心里所想,只能说明这塑像对岩未来说有某种特殊的意义,看仔细看塑像工艺极其粗糙,有形无实根本连一件工艺品的技艺都未达到,塑像的面部模糊,周身线条不明,说是一尊塑像都是好听的,感觉就是随意用黄泥白灰捏出的一个造型而已。

    “哥,这东西里面有光亮。”萧连山按照我吩咐守在陈婕的旁边,不让岩未再近她身。

    “对啊,我也看见了,你们过来看。”

    陈婕和萧连山站在一起,很惊讶的说,我和越千玲走过去,从他们的角度看,月光下,从塑像的一侧隐约有淡淡的绿光透出,我伸出手在那有光亮透出的地方轻轻一摸,好些黄泥白灰纷纷脱落,更多的绿光呈现在我们眼前。

    那绿光荧柔而纯厚,我连忙把塑像拿起来,小心翼翼的剥落其他地方的黄泥,等我手上那些干硬粗糙的白灰黄泥脱落的越多,我身边站在的越千玲她们口就张的越大。

    等我完全剥去面上的黄泥白灰,重新放在桌上的竟然是一尊翡翠雕刻而成的人像!

    人像盘膝而坐,足足半米多高,雕工精湛可谓鬼斧神工,人像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下坐是莲花宝座,周围七彩祥云缭绕,这么大一尊完整的翡翠雕像已是世间罕见,在天台上折射着月光,通天发散出翠绿的荧光,厚重而祥和看的我们三人都目瞪口呆。

    我突然记起来,岩未曾经告诉过我,他家有一尊价值连城的雕像,容亦一直想买,他拒绝多次都没答应,想必岩未说的就是我们眼前这尊才对,估计容亦就是因为这尊雕像才设下风水局要把他逼上绝路。

    “这翡翠雕像好奇怪?”越千玲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说。“看工艺和形态应该是泰国早期的技艺,可这雕像的服饰和装扮……这是华夏独有的风格才对。”

    我站近点去看果然如同越千玲所说,只是我离这雕像越近,我耳边的共鸣声就越响,当我看见雕像的脸部时,手指不由自主抽动一下。

    这脸我见过!

    在阿珠那的地洞的壁画上,那个跪在芈子栖脚下接过卧虎兵符的女子,在壁画上我曾经见到过她的样子,就和如今在我面前这尊雕像一模一样!

    难怪我会感应到九天隐龙决的共鸣,岩未曾经告诉过我,这尊翡翠雕像是他家祖传之物,也刚好印证第第四幅壁画里的内容,女子踏江顺流而下,看来带着卧虎兵符的女子果然来过这里。

第十章 祖传之物 (今日更新结束~~~~~~)

    我重新仔细看桌上的雕像,越看越奇怪,雕像面部是一女子,可整座雕像的风格确是按照盘膝而坐的佛像所设计,这个姿态的雕像在我来泰国这段时间里,几乎到处都可以见到。

    我轻轻把翡翠雕像拿起来,萧连山突然指着雕像底座的莲花兴奋的说。

    “哥,看这里,有虎形图案!”

    我顺着萧连山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底座的每一片展开的莲花瓣上都有一个圆形的图案,里面是一只昂头翘首的老虎,虽然和我现在知道的卧虎兵符上的不一样,但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秦代虎形。

    越看我越迷茫,这翡翠雕像上有太多让我想不明白,可又急于想知道的事,所有的缘由最清楚的恐怕只有我们旁边的岩未了。

    人死后阴阳两隔,亡人说的话阳世的人是听不见的,我连忙让越千玲把之前买回来的纸人拿来,沾上白瓷碗你的血把岩未的八字写在纸人的身上,再把引魂灯放在纸人头顶,然后把之前绑陈婕的红线绑在纸人的手上,另一头压在引魂灯之下。

    准备完毕后,回头特别叮嘱越千玲和陈婕,还有萧连山千万别说话,随即关掉天台上的灯,引魂灯里的灯火昏暗,照着那纸人尤为的诡异。

    然后并两指凭空画请魂符,边画口中边念符咒。

    上清有命,令我排兵。罡神受敕,佐天行刑。追问鬼阴,立便通名。聚神急摄。

    我咒符念完,天台一阵阴风而过,纸人头顶上的那盏引魂灯忽明忽暗,在风中摇曳了几下后又平息下来,忽然面前的纸人轻微的动了一下,越千玲和陈婕开始以为是风吹的,但纸人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一个人在摇晃,看的她们两人胆战心惊,不约而同捂住嘴生怕叫出身。

    “亡人岩未,我渡你极乐,阳世种种与你无关,不得造次!”我两指夹桃木筷放在纸人肩膀上,纸人慢慢停止了摇晃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原地。

    “有何心愿未了,你速速道来,我定圆你遗念,你安心归去,否则六道三界不赦!”我再将一只桃木筷放在纸人另一侧的肩膀上。

    “翡翠雕像是先祖所传之物,身后无儿无女没有传继的人,想将此物和我一同掩埋,别无他念。”

    声音是从纸人传出来,我站在越千玲和陈婕的身后,发现有人在牵我衣角,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越千玲,她害怕的时候有这个习惯的动作,我正想继续问下去,突然发现另一边的衣角也被人抓住,低头一看陈婕捂着嘴提心吊胆的躲在我身后,她的手也越千玲一眼牵着我的衣角。

    我抬头看着纸人沉声说。

    “如你所愿,我定当将翡翠雕像和你一起安葬,但想知道这雕像的来历?”

    “先祖所传,我家世代是玉石工匠,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来到暹罗,身染重疾垂危之时,被神明所救,先祖才保住性命,神明见先祖玉雕技艺非凡,赐先祖翡翠玉石一块,让先祖雕刻玉像一尊,在玉像中放一物品,玉像完工后神明带走,并将剩下的玉石赠送予先祖,先祖为感谢神恩,将剩下的玉石按照之前神明要求的一模一样再雕刻一尊,世代相传铭记神恩。”

    “有两座这样的雕像?!”

    我一愣,本想继续再问下去,可转念一想,既然是祖传之物,隔了这么久,岩未恐怕只知道这个和雕像一起流传下来的故事,至于细节他多半不会清楚。

    我答应了去他的遗愿,重新用拘魂术把岩未的魂魄引到白瓷碗中,因为心愿已了岩未再不抗拒,心甘情愿被我超生,我将三指青砖压在白瓷碗上,等到时间一到,选个好日子把岩未安葬这事就算圆满了。

    回到屋里我还在琢磨着岩未说的那个故事,越千玲忽然兴奋的说。

    “岩未所说的神明,看雕像上的面貌,应该就是那个带走卧虎兵符的女子,让岩未的先祖雕刻玉像,并在里面放东西……会不会卧虎兵符就放在玉像里面!”

    “哥,对啊,卧虎兵符这么重要带在身上万一丢了咋办,放在翡翠雕像里,这玩意这么贵重,没有谁会打碎,更不会有人想到里面还会有东西,如果一直流传下来的话,那卧虎兵符就一直在雕像里面。”

    我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想了想回到。

    “我也是这样想到,按照岩未所说,他先祖是按照之前那个雕像一模一样再雕了现在这个,就是说两个翡翠雕像是一样的,可问题是泰国这么大,我们上什么地方去找另一尊雕像?”

    我说出这话,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每次都是这样,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总是会断掉,就像岩未和陈婕说都见过卧虎兵符上的虎形图案,可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一样。

    想到这里,我忽然发现陈婕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我回头才看见她正目不转睛的围着桌上翡翠雕像看,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惊讶。

    “这东西我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站起来,然后萧连山又慢慢无力的坐下。

    “该不会下一句是你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吧……”

    “别打岔,让我好好想想。”陈婕伸出手示意萧连山安静,微微皱着眉头,抿着嘴说。“这雕像是泰国很常见的坐佛姿态,泰国被称为黄袍之国,佛像……这应该是一尊佛像才对,可这翡翠佛像应该还出名才对,我怎么这么眼熟啊?!”

    “泰国这地方什么都不多,就佛像多,我来的时间不长,可天天看的最多的就是佛像,你这样说,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东西很眼熟。”萧连山挠着头苦笑着说。“反正只要是坐着的佛像都这个样,不要说你见过,我也见过,特别是寺庙周围,整面墙都是这种佛像……”

    “寺庙?!”陈婕突然直起身,很惊讶和兴奋的看着我。“我知道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雕像了!”

    “在什么地方?”我和越千玲异口同声的问。

    “泰国有三大国宝,其中用金佛寺,又称黄金佛寺,供奉一尊世界最大金佛而闻名,一尊用重五吨纯金铸成的如来佛像,另一个是卧佛寺,是全曼谷最古老的庙,也是全泰国最大的庙宇。”陈婕说的这里再回头仔细看看桌上的翡翠雕像。“另一个就是泰国最著名的佛寺,玉佛寺。”

    “三大国宝……三座寺庙啊?”越千玲听完很诧异的问。“那和这翡翠雕像有什么联系?”

    “玉佛寺之所以被称为泰国三大国宝之一,就是因为在玉佛寺大殿正中的神龛里供奉着被泰国视为国宝的玉佛像。”陈婕很兴奋的看着我们说。“玉佛是由一整块碧玉雕刻而成,我曾经去参拜过很多次,绝对没有错,就和桌子这尊雕像一模一样!”

    我连忙走过去,看看翡翠雕像很惊讶的问。

    “你真确定和玉佛寺里的玉佛一样?”

    “确定,那是泰国的国宝,我又怎么可能记错,高度和宽度都一样,就连颜色也如出一辙,这两件翡翠雕像放在一起,没有人能分的出来。”

    我欣喜的来回走了几步,按照岩未所说女子带走了最先雕刻好的那尊雕像,并在里面放了东西,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卧虎兵符,如今知道这尊雕像的下落……

    我突然愣了一下,回头问陈婕。

    “你刚才说这雕像是泰国的国宝?!”

    “对啊。”

    既然是国宝就意味着我们就算知道玉佛在什么地方,也不可能拿到,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如果在国内以前有越雷霆什么都还能想想办法,可现在就我们是三个人,即便知道雕像在什么地方,又能有什么用。

    我越想越烦躁,看见陈婕把桌上的翡翠雕像放回到盒子里,很轻松的说。

    “时间也不早了,先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去偷玉佛!”

    “……”

    我和越千玲还有坐着的萧连山几乎同时瞠目结舌的看着陈婕,等她发现我们惊讶的表情时,很平静的说。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你们来泰国不就是为了找东西,既然知道了下落难道不去拿?”

    “就我们三个人能去拿国宝?”我迟疑的问。

    “不是拿!是偷!”陈婕看上去比我还认真,我开始相信她没开玩笑。

    “既然是国宝守卫应该很森严才对,怎么听你这口气,玉佛寺就像你家开的似的,说偷就偷啊?”萧连山哭笑不得的问。

    “我们当然偷不了,得想办法,不过刚好我知道有人能做这事。”陈婕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在她脸上居然看见了一丝兴奋,偷国宝这么大的事,在她眼里好像变成一件很好玩的事。

第十一章 相摊神棍

    我一直都相信陈婕是我们在泰国的贵人,所以第二天我和萧连山就等在她门口,问要怎么样才能拿到泰国三大国宝之一的玉佛,陈婕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轻松和平静,只不过在她说完以后,我已经不再确定她到底是贵人还是在害人。

    从某种程度上说,理论上讲陈婕的计划简单而且实用。

    一共有两种方案,甚至连细节陈婕昨晚都安排好了。

    第一种,玉佛是泰国的国宝守卫森严,但每年换季时节,泰王都亲自为玉佛更衣,以保国泰民安,挟持泰王进玉佛寺拿玉佛是最直接的办法。

    第二种,能近距离接触到玉佛的除了泰王之外,还有王室亲王,如果亲王结婚需要在玉佛面前祈福,这里面也包括亲王的女儿,这个过程是极其庄严的,任何人不得打扰,如果我和萧连山能和亲王女儿结婚的话,有机会拿走玉佛。

    ……

    我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几乎是用同样的眼神盯着她,再陈婕给我们讲详细计划和步骤的时候选择了各做各的事,陈婕认为我们没想象力和创造力,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两千年前我叱咤风云三界独尊,旁边的越千玲千年前在我胸口插了一刀,最差是萧连山,可他龙角号一响,麾下百万亡魂,不知道陈婕听这完这个会不会说我们想象力丰富点。

    陈婕并没太多在意我们三人的无奈,很正经的告诉我们,偷玉佛的事她全权处理和安排,只要我们听她的就成,我已经把她的话当笑话在听了,不住的点头,甚至有些怀疑我当初是不是解错了签文,身边有这样一个贵人,我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安葬岩未,等了两天算时间也差不多,既然是华人还是按照华夏的风俗来,可惜找不到岩未的尸骨,我只好打算买一个特制的棺木,能放下那尊翡翠雕像的。

    泰国这边是火葬,没那么多讲究,要买棺木是件麻烦的事,好在陈婕到处打听才知道清线的唐人街有,清线的唐人街历史悠久能追溯到明代初期,这里这里的房屋大都比较古旧,但却异常繁荣,竟然真的找到买棺材的店铺,按照要求定制了能装下翡翠雕像的棺材,也算了解的岩未的事。

    可能是异国他乡的原因,站在唐人街有种沧桑和戚戚然的感觉,我看见越千玲和萧连山脸上也写满了惆怅,就提议在唐人街逛逛。

    这里至今保留着典型的华夏传统文化和习俗,走在街道上我都有些恍惚,如果不是身旁的陈婕,我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越千玲买了一个如意结,萧连山也心血来潮买了一把小巧的关公刀。

    走了没多远我们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的寺庙前面。

    陈婕说这里是文武财神庙,听说很灵验,华人来这里都有上香礼拜,越千玲和萧连山嚷着要进去看看,快要进庙的时候我被越千玲拉了一把,指着庙门口让我看。

    文武财神庙的门口商家甚多,香烛元宝应有尽有,但越千玲指着的是庙口很偏僻的一处地方,一颗菩提树下有一个看相算命的小摊位,被人头攒动的过往人群所遮挡,如果不是越千玲看见,我还真没留意到。

    庙门口看相算命到也没什么稀奇,只不过在泰国摆这个摊,生意有多好就可想而知了,我在旁边看了良久,也没一个人光顾。

    我也没太在意,或许是因为同道之人,多看了两眼,看相的是一个中年人,看样子大不了我多少岁,这个年纪给人看相算命未免少了些说服力,生意清淡也不见他着急,心平气和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盘着一个玉把件,从容有度颇有气势,正全神贯注喂食鸟笼里的一只画眉,旁边是一摞签文,画眉叼签是相术中的伎俩,把鸟喜欢吃的东西粘在一张签文上,然后鸟就把这张纸叼了出来。

    看这行头我淡淡摇了摇头,充其量一个神棍,而且还是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神棍,架势是有了,可选错了地方,这里华人虽多可大多是融入当地生活习惯之中,对于相术知道的或者相信的估计寥寥无几。

    陈婕已经买了一大抱香烛,给我们每人分了一些,非要我们入乡随俗,见苗烧香,遇神磕头,说是这样可以保佑我们在泰国心想事成,萧连山的虔诚我早见识过来了,拿了香烛就不知踪影,没想到越千玲居然也被陈婕撺掇着挨着神像磕头烧香。

    我在庙里转了一圈才等到他们回来,离开文武财神庙的时候已经天黑,走出庙门越千玲又拉着我看,我侧头才看见,庙门口的其他摊位都收了,中年人看相的摊还没收,所以一出门就能看见,特别的醒目,都这个时间了更不会有生意,可中年人依旧不急,还是在逗着笼子里的鸟。

    一阵风吹过,相摊旁边竖立招牌被吹了过来,上面仅用汉字写了四个字。

    君无戏言!

    我眉头微微一皱,好大的口气,摆摊看相要么是有真才实学,要么是招摇撞骗的神棍,这中年人怎么看都不像前者,燕六指在相术上这么有名望的人,在鬼市开摊看相也只敢撑一个铁口直断,这中年人竟然敢打出这样的招牌,幸好这里是泰国,如若在鬼市不知道摊子要被砸多少次。

    “雁回哥,要不我们也去算算?”越千玲眨着眼睛笑着,看她的样子我想起她带我去鬼市的时候,知道她有心捉弄看相的中年人。

    “这有什么好算的,真能算出来,你们也不用这么劳心费力找东西了。”陈婕拍着手上的香烛灰不以为然的说。

    “哥,反正没事,算算吧,真有本事试试就知道了,秦叔都不敢给你看相,他既然敢说君无戏言,那就让他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君无戏言。“萧连山也过来凑热闹。

    我本来真没心思做这些无聊的事,与其在一个神棍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拿玉佛才是正事,可眼里看着中年人招牌上的君无戏言那四个字,越看心里越不舒服,丢人现眼都丢到泰国来了,这是道家之术博大精深,居然打着道家五术的幌子招摇撞骗,不惩戒一下心里堵的慌。

    我点点头,回头告诉越千玲她们,只问不说点到为止,就算是惩戒他也要给人留条退路,凡是不可做太绝,看她们都答应我向相摊走过去。

    看见有人光顾生意,中年人也没表现出热情,手里还在盘着玉把件,他坐的位置刚好在路灯下面,手里那个把件特别醒目,是极品和田玉精雕而成,整器泛青,玉质细腻,柔和温润,玉石圆润饱满。

    所雕为巨龙遨游天际,呈昂首啸天之态,吞云吐雾,气态万千,雕工精致,简繁有序,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我有些诧异这中年人怎么会有如此罕见的玉把件。

    这才正眼看对面的中年人,五官精致间眉星眸,清新俊逸,堪称玉树临风,一身着装简单得体,看上去极其干净,就连指甲也休整的平平整整,一看就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我看相有三不看,女子不看,异族之人不看……酬金少的不看。”中年人浅笑说话温文儒雅。

    我心里暗暗一笑,果然口气不小,开场就来一顿杀威棒,气势是有了,下面糊弄人也方便了。

    啪!

    萧连山从越千玲哪儿要来钱,重重拍在相摊上。

    “只要算的准,这钱就是你的。”

    “女子我不看,就你们两位,请问谁看相?”中年人气定神闲的把钱撇到一边笑着问。

    “我。”我坐到中年人对面同样笑着回答。

    “我姓言,言西月,不知兄弟贵姓?”

    言西月,中年人说出这个名字,我忍住没笑,身后的陈婕和越千玲先笑起来,一个男人竟然起这个名字,倒是和他挺相配,虽然一表人才文雅秀气,可少了几分阳刚。

    “秦,秦雁回。”我很平静的回答。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言西月手停在玉把件上目不斜视的看着我,淡淡一笑点头说。“是个好名字,姻缘、前程、事业、财运和运程,还有寻人问事,不知道你想算那一方面?”

    “我想问事,看看是否顺利。”我和言西月对视很镇定的回答。

    “既然只是问事那就简单,天色已晚,批命算八字,摸骨看相,画眉叼签都太废时间,你就写一个字我给你测测就知道吉凶了。”

    我看见旁边的越千玲和萧连山都翘着嘴角在笑,知道这两人在等着看言西月笑话,可我突然发现对面这个中年人有点意思,我问事他完全可以批命算八字,或者其他任何一项都成,他只需要依照相书直说就行,准不准有书为凭,就算我们说不准也把他无可奈何。

    可言西月偏偏选了测字,测字看似简单可包罗万象,我如若问的是姻缘、前程、事业、财运和运程之类,还能搪塞糊弄过去,可我是问事,当场就能断出准不准,而且我有帝王命格,常人算我的命要折寿,言西月选的这个测字,却不算是给我算命刚好避开。

第十二章 一语中的

    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巧合,因为对面的言西月我看他面相寻常无奇,他说出给我测字我还真愣了一下,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高估了他。

    我想了想沾点他茶杯中的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国字。

    “异国他乡,我就用国字问事,请指教。”写完我很从容的看着他。

    言西月漫不经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我倒了一杯,推到我面前,手上又开始盘着他的玉把件,瞟了一眼桌上的事淡淡摇头。

    “这个字问事恐怕不太好啊。”

    我更相信这是他惯用伎俩,既然有心算命问事,可见这事并不顺畅,真正顺利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来算呢,想必言西月是看我们晚上都来算命问事,心里揣摩出来我们所问之事不顺。

    “一个国字何以见得我所问之事不好?”我浅笑反问。

    “国本是好字,难道一见的英雄格,男子书国字者多才巧智,大器之人。”言西月脱口而出。

    “你刚才不是说国字问事不好嘛?怎么现在又变成好字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萧连山看言西月模棱两可忍不住问。

    “别急,别急,我只是说国字是好字,可国字问事就不好了。”

    言西月测字一出口我就隐约意识到,我似乎小看了对面这个中年人,测字功底非同一般,并没有糊弄乱说。

    “国字问事有何不妥?”我认真的问。

    “国字拆开是口和玉,口中有玉藏而不见,玉之光莹遮而无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用国问事,可见你是戴罪之身!”

    我一愣,旁边的越千玲和萧连山都和我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陈婕知道我们之前发生的事,她本来对看相算命并不相信,此刻也微微张着嘴,我有些侥幸的想或许是言西月乱猜的,否则怎么可能一语中的。

    “那如果国字不拆又是什么结果?”我微皱着眉头问。

    言西月淡淡一下,端起茶杯不慌不忙的回答。

    “国字不拆就是徽钦囚至泪成珠,王者被囚,四面楚歌是破败之兆,王下有足是逃逸之相,你在异国他乡以国问事,国非此国,家国已不在是远走他乡的意思,可见你非但是戴罪之身而且现在还在逃亡之途中。”

    我此刻有些震惊,但极力克制着表情,不让言西月看出我有些慌乱的端倪,旁边一直等着看他笑话的越千玲和萧连山也安静下来,他们认识我这么久,似乎从来都是我给别人算对,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一口算出我们的处境,陈婕看我们都不说话,也开始好奇的站到我身边。

    我再一次劝慰自己,或许是言西月蒙对的,想了想伸出手很仔细的擦掉国字外面的口字,在桌上留下一个玉字。

    “既然国字问事不佳,那我以玉字再问,请言先生指点。”

    言西月重新看看桌上的字,抬起头没有看我,而是看看我旁边的越千玲、萧连山和陈婕三人,然后慢慢翘着嘴角笑了笑。

    “这倒是一个好字!问事挺不错。”

    我在心里暗暗长松了一口气,暗想原来是我自己虚惊一场,测字问事需要真才实学,言西月第一个字说不好,估计他也担心万一自己测错砸了招牌,紧接着第二个说好,作为弥补,至于到底是好还是坏,来算命的人自己会对号入座,这就是大多招摇撞骗神棍的伎俩。

    我淡淡一笑,端起言西月推过来的茶很随意的问。

    “国字问事不好,这个玉字好又从何而来?”

    “我不是说你好,我是说他们好。”言西月搓动盘玩着手里飞龙在天的把件,面带浅笑更加平静的回答。

    我手里的茶杯停在嘴边,眉头再次微微一皱,不解的问。

    “他们好?他们好是什么意思?”

    “玉从象形,是一条绳子上穿珠石,有同舟共济的意思,你问事顺不顺利,就需要你身边这帮朋友从旁协助方可成事。”言西月不慌不忙端起茶杯笑了笑。“请茶。”

    我还是有些不死心,看我们几个的样子也知道是初来泰国没多久,所谓出外靠朋友,稍微有些眼光的人也能从我们身上看出这点,想到这里我喝了口茶继续问。

    “既然需要靠朋友,不知道我身边这几位能否帮到我?”

    这一次言西月想都没想点头便说。

    “又怎么会帮不到你,这玉字是国字去口,所谓天子建国,诸侯立家,九合诸侯便成国,你去口留玉,是城墙周围立诸侯,哈哈哈,难得一见的好字……”

    说到这里言西月重新看了看越千玲和萧连山还有陈婕后意味深长的说。

    “你身边王、候、将都站齐了,谋事何有不成之理?”

    听到言西月说出这话时我彻底愣在凳子上,手微微一抖,杯子茶水溅落在手背上,我细细回味他刚才说的话。

    身边王、候、将都站齐了……

    越千玲前世是安平公主芈子栖,世袭王爵之为位。

    萧连山在汉中拜将台被我拜将,是将星入命。

    虽然我现在不明白候是什么意思,但言西月能说出这话,我就知道或许今天我真是看走了眼,他即便再怎么猜也不可能猜到越千玲和萧连山的身份,言西月能一语中的,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越千玲他们或许还没明白言西月话中之意,我多少有些乱了方寸,放下茶杯将桌上的玉字抹去一点,变成一个王字。

    “言先生,我再问一个王字,同样是问事,请先生赐教。”

    言西月手很稳的给我倒茶,到现在我甚至有些期盼他是信口开河的神棍,否则在这寺庙外面遇到这等相术高人,绝非偶然之事。

    “你所问之事我已经知道是什么。”

    “……”我嘴角蠕动一下,很快又平复下来,试探的问。“先生算得是什么事?”

    “这还不简单,王字是望断白玉盘,不见故人还。”言西月指着桌上的王字很平静的回答。“你问的事是想找一个人,从这王字看,你要找的这个人还是你的一位故人才对。”

    我瞠目结舌的回头和越千玲、萧连山还有陈婕对视一眼,我们来泰国找黄金卧虎兵符,必须先找到带走兵符芈子栖四位家仆中的女子,算起来我们还真是在找人,至于故人……我如今帝星入世,我的命格和嬴政一样,算起来那女子还真算的上我的故人。

    可这些除了我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因为太过匪夷所思我们连陈婕都没告诉过,知道这些事的只有那几个而已,但不管怎么算,我对面的言西月是不可能清楚的。

    我舔舐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犹豫片刻后再抹去桌上王字上面的一横,桌上的王字变成了土字,道法里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法门,直白点说就是事不过三的道理,同一件事算三次后就不准了,虽然此刻我多少有些肯定言西月有些让我惊讶,但我还是想看看他到底藏而不露有多深。

    言西月笑而不语的看看我,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喝了口茶后儒雅的说。

    “还是问同一件事?”

    我点点头,伸出手指着桌面的字回答。

    “请!”

    “土字是清寡之字,男子书此字皆不吉,男子为主,主无头为土,头为皮发,削皮断发空留身,这是六根清净之意,看来你问的事在寺庙之中可得。”

    我喉结蠕动一下,瞪大眼睛看着言西月,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依旧温文儒雅的品茗浅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萧连山忍不住有些慌乱的问。

    言西月淡淡一笑指着相摊旁边的招牌,和煦的回答。

    “开摊看相的人。”

    我再次看看招牌上那四个字,君无戏言。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等相术绝非普通人,我连问四字而且是一字断四字,普通相术者根本测不出来,而言西月不但对答如流,而且每一次都一语中的。

    我现在有些六神无主,一边在揣测对面言西月的来历,一边又不想他看出我的惊讶,想了想,伸出手再抹掉土字下面的一横,有些孤注一掷的意思问。

    “十字!我还是问同一件事!”

    言西月第一次脸上没有了从容平静的镇定,眼角有一丝痛惜和不舍一闪而过,这个表情我看不懂,只见他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默默叹口气。

    “这个字……我测不了!”

    其实我应该很高兴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但现在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从言西月的表情中我可以肯定,他知道如何测这字,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并不愿意告诉我,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他眼神中那丝哀伤到底是为了何人……

第十三章 君无戏言(今日更新结束!!!!)

    我还是不死心,秦一手走到时候一再告诫我,天机不可泄露,凡是自有天数,现在看起来言西月正在隐瞒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想到这里我又抬起手,却听到他儒雅的声音。

    “最后一个字,算是我送给你的,霸王能举鼎,有力竟无功,八千貔貅死,自沉乌水中,秦兄弟一事问五字,可见锲而不舍之志,但霸王虽勇冠无二,可刚愎自用,最后还是落的一败涂地的下场,一人虽强不如众人强,秦兄弟身边有王侯将相协助,问事虽有阻碍但大事终可成,但有一点……你之前问的那个十字,你好好琢磨,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真意!”

    我木讷的坐在原地,其实言西月最后说的那些我并没听进去,只记得他送个我的那一个字。

    霸王能举鼎,有力竟无功,八千貔貅死,自沉乌水中。

    霸王是项羽,单名取一个項字,有力竟无功,无功就是項字没有工,就变成了頁字,八千貔貅死,说的是追随项羽的八千江东子弟战死,最后一句自沉乌水中,頁字去掉八再去掉自,就剩下一字。

    言西月已经慢慢抹去桌上十字的一竖,留下的是一个一字。

    事实上,我当时的确是打算抹去十字的一竖,留下一字继续问言西月,他竟然能提前算到我的想法和意图,这已经不单单是测字,他的道家五术中的相术已经登峰造极。

    我站起身材看见身后的越千玲、陈婕和萧连山都一脸震惊的和我对视,我想立刻离开这里,倒不是本想奚落这个不起眼的中年人,反被一连五字都测的恰如其分,只是我实在看不透这个人。

    刚想走,突然听到言西月漫不经心的笑声。

    “我看相算命酬金虽然收的贵,可你们给的也太多了,既然这么大方,不如我再多送你们两个字。”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平静,心里七上八下的问。

    “请言先生赐教。”

    言西月指着桌上还剩下的十字笑意斐然的回答。

    “秦兄弟一连测了六个字,连在一起就是国、玉、王、土、十、一,前面两个是国玉,国之重器为宝,是国宝的意思,中间两字是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指君王的意思,后面两字是十一,就是有十一代君王供奉的国宝,言某不才刚好知道一个,玉佛寺里的翡翠玉佛被十一位泰王供奉过,被称之为国宝,秦兄弟所问之事看来和玉佛有关……这是送你们的第一个字!”

    我们四人呆立在原地,知道玉佛至关重要还是前晚的事,除了我们四个不可能有人知道,我越类越觉得面前的言西月深不可测,萧连山干咳了一下,向前走一步,没多少底气的问。

    “那……那另一个字呢?”

    言西月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到萧连山那边,目光最终落在萧连山买的那把小巧的关刀之上,然后抬头看看夜空后,很认真的看着我说。

    “今夜明月当空照,这位兄弟一人月下持刀而立,是个俞字,秦兄弟你站在他旁边,一人独立加一个俞就是偷……你们想偷玉佛!”

    陈婕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我看他表情惊慌失色,我估计她吓成这样倒不是因为有其他人知道了我们的打算,确切的说是她一个人的打算,而是这事除了我们四个没人知道,我、越千玲和萧连山不可能说出去,她更不可能傻到告诉别人,对于看相算命之前陈婕一直嗤之以鼻,没想到单单一个国字,就让人测出偷玉佛的事,我想她现在一定很难相信这个事实。

    越千玲很茫然的看着我,我知道她是不相信还有和我相术一样厉害的人,更何况是面前这个温文儒雅的中年人,萧连山倒是干脆,我瞟见他已经慢慢握起拳头,我处理问题的方式一向都这么简单,但事实上的确管用,如果这个人只是相术了得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如若是敌人,此人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就非同小可了。

    我按住萧连山的手,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有眼无珠之前诸多冒昧,还望言先生见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雁回今天失礼了。”

    “呵呵,秦兄弟客气,你是帝王之命的人,给我陪不是太折杀我了。”言西月很和气的浅笑。

    我一怔,再次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迟疑的问。

    “你……你怎么知道我命格?!”

    “你的骨相,是难得一见的日月龙虎骨,你天庭左右,下以眉头上半指起,上至发际之百会动脉止,显然为两根玉柱,亦为日月角骨,此骨长大,则为创业之帝王格。”言西月说到这里停顿了瞬间,惨然一笑说。“他乡再见真龙相,我倒是要谢谢秦兄弟才对。”

    “原来你早就一眼看出我的命格,所以才让我测字……”我喃喃自语的小声说。

    “帝王格的命,我又岂敢算,都是些雕虫小技,秦兄弟别往心里去。”

    “言先生相术高深莫测,绝非在他乡开摊算命之人,不知道言先生再次意欲何为?”

    “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言西月又端起他面前的茶杯,细细品饮,手里盘玩这飞龙在天的玉把件,再也没看我一眼,似乎我刚才的问题他根本没听见。

    看样子言西月是不打算告诉我的,笼中的画眉鸟上下蹿腾,我再抬头看看他摊位旁边的招牌。

    君无戏言!

    我忽然笑了笑,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言先生,刚好我对相术也略知一二,既然言先生赐教了六个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借言先生这相摊,借花献佛算算言先生说等何人如何?”

    言西月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问。

    “秦兄弟也是精通此道中人?”

    “谈不上精通,入门献丑,还望言先生指正。”我很从容的回答。

    言西月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头,就指着桌上我刚才剩下的一字说。

    “那我就测这个一字。”

    我不假思索的看着言西月回答。

    “这一字本是十字,言先生抹去一竖,男子书一字问事克父伤母,性刚果断,少年千难,一字上不上,下不下,高不成低不就,沉浮不定起伏无时,言先生这相摊四四方方,中间有一字,故一人有事于四方,乃天子!”

    言西月盘玩把件的手停了下来,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点点头给他边倒茶边继续说。

    “言先生这个一字说的是一代天子,可沉浮不定,上不在其位,下不在其陵,看来是一个落魄天子!”

    言西月端起我倒的茶,又重新多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用指头沾点茶水,在一字上加了一竖,又变成了一个十字,然后手一伸,温文儒雅的说。

    “请!”

    我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看了一样桌上的十字,想都没想回答。

    “一字既然是天子,天子以九为尊,天为九,如今变成十,所谓物极必反,天下欲反,十室九空,浩劫战乱之相,看来这天子有难。”

    言西月此刻看上去有些认真,手指在他的玉把件上慢慢搓动两下后,又沾上茶水在桌上的十字上下各加一横变成王字,之前我是一笔一笔的减,如今言西月按部就班反其道而行,一笔一笔的加,但是这些字都是之前算过,再测难度要比刚才大的多。

    我并没犹豫指着王字胸有成竹的说。

    “雁阵点点着秋色,雁阵象形从人字,秋色在五行中属金,金字去掉人和点点就是一个王,言先生你在十字上下加笔,看来这个落败天子注定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走投无路的之兆,而秋雁别离也证实了是败亡之相,秋雁南飞……看来着天子最终是逃亡南方。”

    言西月现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忽然哑然一笑。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相术高手,是我看走眼了才对。”

    说完言西月再沾茶水,在桌上的王字上再加一点,王字变成了玉字,伸出手冷静的说。

    “秦兄弟再请测。”

    我心平气和的一笑,指着玉字回答。

    “玉,君无故玉不去身,王者加玉,是君,说明这逃难天子命不该绝,虽然四面楚歌还是安然无恙的逃了出来。”

    言西月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笑而不语的点着头,沉思了半天后,再用茶水在玉字周围加了一个口,桌上的字又变成我最开始写的国字。

    “秦兄弟写国字开始测字,我也投桃报李,用国字回敬给你,请!”

    看到桌上的国字,我停顿了片刻,端起茶杯看了言西月一眼后,目光最后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飞龙在天玉石把件上,淡淡一笑回答。

    “这国字……玉者为君王,既然如今玉在你手,国之不国,可见国破但山河依旧在!”

    言西月没有说话静静的端着茶,似乎在等我把话说完。

    “言先生写的这五个字,连在一起说的是一个沉浮不定君王,天下欲反,十室九空后,四面楚歌重重围困,但还是安然无恙逃到南方……如果我没测错,建文帝在建文四年六月,燕军渡江攻破南京,建文帝不见踪影,成为明十三件悬案之一,据野史上有记载,建文帝出走最后到了暹罗,就是现在的这里……言先生所等之人难道是建文帝朱允炆?!”我有些诧异的说。

    言西月听我说完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手把相摊上的招牌取了下来翻放在桌上。

    “君无戏言,呵呵,这四个字恐怕也就你能当之无愧了。”

    我大吃一惊,看言西月的反应我应该是说对了,连忙问。

    “言先生……你……你等的真是朱允炆?!”

    “不是!我等的是说出这个名字的人。”言西月站起身一手盘玩着玉把件,一手提着画眉鸟笼很安静儒雅的说。“请。有人想见你!”

第十四章 千里孤魂

    言西月带我们去的地方是怀素山,是清线以西的一座山,是清线天然的了望台,海拔并不高,但却是清线的标志,在汉语中称此山为会仙山,因山上有著名的怀素寺而闻名,我们登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山坡上开满五色玫瑰,山顶白云缭绕。

    言西月说有人想见我,一路上我也没问是谁,言西月有这等非凡相术,想必见我的人也非比寻常,在山顶我以为他会带我进怀素寺,在我想象中既然是高人,在这会仙山上怎么也应该在寺庙里才对。

    可言西月带着我们绕过了怀素寺,再往前穿过一片林荫小径到了山巅的一处不知名的地方,这里视野很好,虽然山不高,但站在此地远眺心旷神怡。

    “谁要见我?”我看看四周无人,诧异的问。

    言西月把鸟笼挂在树枝上,动手娴熟看样子这里他经常来才对,手里还搓揉着玉把件,看着一处土丘淡淡的说。

    “他想见你。”

    山顶的土丘很寻常,这怀素山上到处可见,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刚想问转身的时候在土丘旁边的树上看见一行竖刻的小字,字的轮廓随着树的生长有些变形模糊,但我还是能依稀辨认出。

    雨打羊毛一片膻。

    我一愣,回头再看看那土丘,连忙转头和言西月对视,他安静的站在原地默默对我点了点头。

    我淡淡叹了口气,萧连山实诚所以手里还拿着昨天在文武财神庙没烧完的香烛,我要了过来点燃后插在土丘上,默不作声的看着。

    “哥,你好好的给一堆土丘上什么香?”萧连山大为不解的问。

    “你们也点柱香吧,他乡埋龙骨有梦难圆,既然今天遇到就清香一柱算是慰藉。”我声音很低沉的回答。

    越千玲走上来,看看我插香的土丘好奇的问。

    “这里……埋的有人?是谁?”

    或许埋在这里的人并不想别人知道,所以连一块墓碑都未曾留下,但是那树上刻着的字也不难知道这土丘的主人。

    当年,朱元璋曾出联,风吹马尾千条线,当时还是皇太孙的朱允炆对下联的便是这句雨打羊毛一片膻,而燕王朱棣却对答出日照龙鳞万点金。

    虽是寻常吟诗作对,可也不难从中也看出了朱允炆的儒雅和中庸,也反应了朱棣的雄心,最终这两句对联却成为二人命运的谶语。

    “这土丘下面……埋的……埋的是建文帝朱允炆?!”越千玲听我说完惊讶的问。

    我黯然的点点头,落难帝王埋骨他乡,巧合的是我居然也有帝王命格,就连遭遇也和长眠于此的人一样,只是不知道结局会不会也相同,土丘并不是随意修建在这里,土丘向东北方直望中原,到最后这位落难天子也未曾停止过对故土的怀恋,空有凌云志,难成千古事。

    真是应了那句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言西月声音有些惆怅。

    “你说要见我的就是他?”

    言西月点点头,缓缓走到我身边,侧头看了看土丘后回答。

    “太祖朱元璋驾崩,密诏皇太孙朱允炆继承帝位,改国号建文,建文三年,已经蛰居隐退的刘伯温密见朱允炆,直言燕王朱棣是真龙之主,定会推翻建文帝取而代之,朱允炆当时并不相信,拥全国兵力和人力是朱棣三倍之多,可仅仅一年时间,建文四年,朱棣便攻入南京。”

    “这段明史我知道,朱棣攻入皇宫后并未找到建文帝的尸骸,因此朱允炆的下落成为明史十三大悬案之一,怎么会……会埋在这里?”越千玲惊讶的问。

    “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朱允炆虽然没听他当初忠告,可他早已未雨绸缪,朱棣既然是真龙之主早晚要一统天下,就连时间刘伯温提前算好的。”言西月不慌不忙的说。“他提前安排好建文帝出逃路线,让朱允炆逃过一劫,一路向西南最终在暹罗安定下来。”

    我眉头一皱,很是不解的问言西月。

    “建文帝出逃到暹罗……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不想想刘伯温一个已经蛰居隐退的人,大明江山易主关他何时,为什么他给朱允炆示警,并帮他潜逃呢?”言西月意味深长的反问。

    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只有诧异的摇头。

    “刘伯温当日救朱允炆是有条件的!”

    “条件?!”陈婕本来是一直插不上话的,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朱允炆都被推翻了,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和他有什么好条件谈的?”

    “刘伯温告诉朱允炆,他日如果有帝星入世会途经暹罗,只要在昨天的日子在文武财神庙前,设相摊一处,能说出朱允炆三字的便是入世帝星。”

    我的眉头紧锁,刘伯温以神机妙算,运筹幄著称于世,想不到他竟然在那时就能算到我会来这里……我突然一愣,这才意识到刘伯温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名字而已,就如同秦一手当初所说的那样,活了两千多年的人,又岂会只有一个名字,和朱允炆谈条件的人是刘伯温,或者说也叫秦一手。

    就算我能想到这一点,可我还是不明白,让我到这里来见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有何意义?

    比我刚着急的是萧连山,心急火燎的问。

    “你还没说完呢,等我哥以后呢,就到这里来看看?”

    “朱允炆得到刘伯温提点,在暹罗有人相助世代富贵。”言西月说到这里,看看手里一直把玩的飞龙在天玉把件,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最终伸手递到我面前。“这东西如今是你的了。”

    我茫然的接到手里看了半天才问。

    “给……给我这个有什么用?”

    言西月由重新拿出一条娟帕,打开里面有一张残缺仅剩一半泛黄的纸,一共递到我面前。

    “这就是条件,如若遇到入世帝星,朱家后人以一成家产相赠,以这飞龙在天玉把件为凭,这张纸是当年朱允炆和刘伯温的契约,朱允炆滴血其上,如果后世有人反悔,世代断绝家破人亡!”

    越千玲把头凑过来,替我接过言西月手中的契约,不解的问。

    “这契约就只有一半啊,另一半呢?”

    “在朱家后人手中,两份契约合二为一,再以飞龙在天玉把件为凭证,朱家后人有祖训,一定会遵守当年约定兑现承诺。”

    秦一手算到如果帝星入世会来暹罗,可不多不少给我留下朱家一成财富,我不明白他留给我这个有什么用,事实上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一成财富到底是多少。

    “既然留下这半张契约,另半张契约在朱家后人的手里,那我上什么地方去找朱家后人?”我心不在焉的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言西月回答。

    “你不知道?”我和旁边的越千玲、陈婕和萧连山对视一眼,迟疑的问。“你既然能把这个交给我,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言西月心平气和的笑了笑回答。

    “我只是负责带话给你的人,后面的事就要考你自己了。”

    其实我真对什么一成财富并不敢兴趣,就算我找到朱家后人,拿到这笔财富又有何用,我现在更想知道是黄金卧虎兵符的下落,看言西月举止从容谈吐不凡,再加上他相术也高深莫测,看他的样子在泰国的时间不应该短。

    既然岩未和陈婕都能看过虎形的图案,我心怀侥幸的拿出我临摹的图案递到言西月的面前。

    “言先生,这个图案你在泰国可有影响?”我没报多少希望的问。

    “我没见过。”

    言西月仅仅只看了一眼就否定的回答,我旁边的越千玲她们都有些失望,可那一刻我心里很清楚,言西月是知道这个图形的,而且他还很清楚,从他的表情和目光中我能读出了一丝心痛和哀伤,这个表情我曾经也在他脸上见到过。

    昨晚他一连给我测了六个字,唯独十字他说自己不会测,言西月当时的反应和神情和现在如出一辙,他是在有意的回避什么,好像这个卧虎图形以及那个他未说出来的十字,是他挥之不去的痛楚。

    我知趣的收起卧虎图案,相信言西月没有打算告诉我的事,我再怎么问也无济于事,至于那个言西月昨晚没有测给我听的十字,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就有想过,言西月能直言不讳的测出我们会偷玉佛,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比盗泰国国宝更大的事。

    插在土丘上的香燃烧了一大半,其实之前在寻找明十四陵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既然明十四陵的秘密是历代帝王口口相处,至于魏雍和秦一手是怎么知道的我已经不去考虑,毕竟以他二人的道法修为,又有多少事是算不到的。

第十五章 金漆五龙龙椅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着言西月若有所思的问。

    “既然你能代替建文帝等我,想必你和他有颇深的渊源,我心里有一事不明,不知道言先生可否知道?”

    “你请说。”言西月风度翩翩的点头。

    “言先生可否听过明十四陵的事?”我有些侥幸的问。

    “知道,我还知道你想问什么。”言西月很沉稳的直视我说。“你是想问,朱棣篡位攻入南京的时候,建文帝已经在刘伯温的安排下逃逸,那朱棣又是如何知道明十四陵的相关种种对吗?”

    我点头浅笑,越类越感觉面前这个言西月有意思,竟然连明十四陵的事都知道的清楚,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朱棣篡位也罢,天命所归也好,说到底他终究也是朱家血脉,江山是太祖打下来的,与其让外人拿去还不如让太祖后人所有,刘伯温告诉朱允炆,他非帝命坐不稳江山,就算是输也没输给他人之手。”言西月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片刻。“至于朱棣是怎么知道明十四陵的事,除了代代相传的大明帝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

    “还有一个人知道?”越千玲很疑惑的摇头。“这关系大明江山社稷,这秘密要是泄露出去,如此庞大的宝藏足以威胁到天下安危,除了帝王还会有谁能知道。”

    我揉了揉额头没等言西月回答忽然笑了起来。

    “还有设计明十四陵的人知道!”

    言西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冷静的说。

    “明十四陵是刘伯温建议太祖所建,也是由他所设计并监督完工,当时除了太祖和朱允炆之外还有刘伯温知道明十四陵所有的一切细节。”

    “这么说明十四陵的事是刘伯温告诉朱棣的。”萧连山有些明白的点点头。

    “那四座明十四陵本……”

    “等会!”我猛然抬起头很惊讶的打断言西月的话,如果不是秦一手告诉我,或许我会一直认为明十四陵仅仅是一座,在我的面前秦一手对明十四陵的事忌讳莫深,似乎有什么在刻意隐瞒我,好几次我试图从他口里问出结果,秦一手也是绝决的回绝,可言西月竟然一张口就能说出四座明十四陵的事,让我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明十四陵有四座?”

    言西月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淡的说。

    “明十四陵是刘伯温建议太祖所建,大明初定九州龙脉不稳,刘伯温神机妙算找到九州龙脉所在,太祖命人秘密在这四处镇龙之地修建四座宝藏,一是为了储备实力,二是为了镇住龙脉!”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到我在地洞石壁上看见的壁画,到现在我很明白,刘伯温就是现在的秦一手,他让朱元璋修建明十四陵或许根本不是向他所说的那样,那四处地方早在千年前就是被选好的,很明显是有其他用途,为什么要等到明代才开始修建?

    我连忙很认真的看着言西月问。

    “你既然知道有四座明十四陵,具体的位置你可知道?”

    “我只知道其中一处。”言西月很冷静的回答。

    “……”我一怔想了想迟疑的问。“你所知道的那一处可是在秦岭太白山上的那处?”

    言西月很明显表情僵直了一下很快淡淡一笑轻松的说。

    “富贵如浮云……看来你已经去过那里了,的确,那里就是四座明十四陵其中之一。”

    “那另外三座在什么地方?”我紧张的追问。

    言西月摇摇头很惋惜的回答。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有些疑惑,既然他对明十四陵了如指掌,为什么单单只知道其中一座,其他三座却不知道呢。

    “太祖传位给朱允炆时,曾告诉过他,那四处九州龙脉关于大明天下,特别是其他三处关系重大,如有人擅自改动和破坏,社稷不保,所以在确切的位置只有太祖知道。”

    我心里暗想这或许也是刘伯温故意说给朱元璋听的,根本没什么九州龙脉,那四处地方应该守护着其他秘密,因为事关重大刘伯温不想后世有人知道,所以故意让朱元璋没有传给后世帝王。

    “不过……太祖将这个秘密的线索留在一个东西里。”

    “啊!”我本想着这事已经无迹可寻,既然知道这秘密的人如今只有秦一手,他要是不说,那任何人也不可能知道,如今听到言西月说还有线索,连忙问。“不是说朱元璋没有传给后世帝王吗?怎么还会有线索流传下来?”

    “太祖深知这四处地方非比寻常,诸多顾忌还是没听刘伯温的意见,把其他三处明十四陵的秘密以很机密的方式保留了下来,太祖驾崩之前曾告诉朱允炆隐藏这三处明十四陵线索的地方。”

    我手指微微抽动,看着言西月很紧张的问。

    “在……在什么地方?”

    “金漆五龙龙椅之内!”

    “龙椅?!”我们三个人几乎同时惊讶的说出声。

    “是的,三处明十四陵的秘密就藏在太祖的龙椅之中,朱允炆出逃的时候曾幻想卷土重来,带走龙椅想参悟其中奥秘,可在到暹罗之时遇大雨狂风,装载金漆五龙龙椅的船沉没,多次打捞也未有发现,这秘密恐怕永沉河底。”

    我和越千玲还要萧连山都转过头盯着陈婕,到此刻我更加确认她害人比当贵人的时间多,明十四陵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更何况里面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机缘巧合让我找到,竟然让陈婕大大方方的送了人。

    我记起当初洪孝礼看见那堆破旧家具的眼神,很显然他是知道那堆废弃的木料组合起来正是言西月口中所说的金漆五龙龙椅,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了人,如今想要回来可能性几乎没有。

    陈婕看我们都盯着她,摊着手很尴尬的嘟着嘴。

    “呵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看是亏了,可眼光要长远点,没准还有机会拿回来呢。”

    我很想告诉她,我们花了三年时间,历尽千辛才找到其中一处,先不说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就那满满一整座山的宝藏富可敌国,何况是三座,她想都没想就转手送人了。

    我们还在纠结龙椅的时候,看见言西月转身从树梢上取下鸟笼,浅浅一笑对我说。

    “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你们后面该怎么办就看你们自己造化……还有,我给你测了六个字,十字我没测,以你的相法应该能测出来,现在或许不行,当局者迷,但希望你悟出十字的含义时不要太晚……有些事错过了或者失去后,就再也弥补和找不回了。”

    言西月说完我听不懂的话后转身离去,我还呆立在原地细细回味着言西月话中深意,越千玲忽然对着他背影大声问。

    “你先别走啊,带我们来这里,说了这么多,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言西月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的意思,向山下走去,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我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对越千玲说。

    “他心里有事,不想说,你再问也没结果的。”

    “他是谁都不知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他说的这些话?”陈婕说。

    萧连山也点点头,走到我身边样子很认真。

    “哥,这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的话咱们还是听一半留一半的好。”

    “言西月,言西月……”我并没有理会他们说的话,口里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我也感觉这名字好奇怪。”越千玲皱着眉头说。“怎么会有人会取这样的名字,他虽然温文儒雅,可这名字也未免太没阳刚了吧。”

    我来回走了几步,揉了揉额头缓缓的说。

    “在相摊上,言西月问我的名字,我说秦雁回,他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随口就说出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难道……难道他的名字也有出处?”

    陈婕走到我身边,或许是她在泰国生活的时间太长,对于这些古诗词并不熟悉,告诉我在泰国华人的姓多以融入泰国的生活中,从来没听过姓言的人。

    “难道他的名字是假的?!”我听完陈婕的话有所启发的喃喃自语。

    “大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连名字都要改可见这人心里有鬼,看他样子温文儒雅,还像个君子,可君子坦荡荡,也没见过连名字都不敢说的。“越千玲不服气的说。

    “言西月……”我突然停了下来,口慢慢张大目光落在我插香的土丘上,转过身对她们说。“我知道他名字的由来了。”

    “从哪儿来的?”她们异口同声的问。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言西月!这就是他名字的出处!”我淡淡一笑回答。

    “果然是假名字,我还真没说错,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说的人,我们最好别相信他说的话。”越千玲看着我说。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摇了摇头,看着言西月刚才下山的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但此刻我心里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第十六章 被遗忘的人

    从怀素山回来陈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捅了娄子,而且捅的还不小,三座价值连城的宝藏就这么说没就没了,更麻烦的是,摆在我们面前必须要做的有两件事。

    从玉佛寺拿回泰国国宝玉佛和从洪孝礼手中要回金漆五龙龙椅。

    ……

    可以为我们现在的状况,这两件事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萧连山担心我一个人想跟着一起,我让他留下来保护越千玲和陈婕,刚出门陈婕追出来,这才老实了不到一个小时,如今她脸上有写慢了轻松和从容,我真想知道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从她表情里看到紧张和担心,想想突出才发现,我似乎都不知道陈婕害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陈婕说我在清线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担心我一个人迷了路都不知道怎么回来,我心里苦笑不得,龙椅被她送出去没见她担心过,居然会担心我会不会迷路。

    走了几步我才发现,陈婕跟在我身后一直盯着我手在看。

    “你看什么呢?”

    “我送给你的手镯呢?”

    我居然在她脸上看见了难得一见的认真和关注,她好像对于这个手镯特别的在意,算上这一次,她已经问了我三次了。

    我挽起衣袖露出那支古朴的象牙手镯,上面铭刻着我看不懂的文字,图形是一只踩立在莲花上的大象,看上去年代久远,我除了之前戴过八龙抱珠项链,从来没戴过饰物,总感觉怪怪的,习惯性用衣袖去遮挡。

    陈婕看见我还戴着手镯,很愉快的笑了,我心里很纳闷,这泰国的风俗也未免太奇怪。

    “这手镯戴上了就不能取下来。”陈婕很认真的告诉我。

    “为什么?”我不以为然的问。

    “……”陈婕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半天才回答。“这手镯保平安的,戴着反正对你没害处。”

    入乡随俗我也没再多问,全当是陈婕的一片心意,可走了几步就发现陈婕依旧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很少看见她这样,所以好奇的问。

    “你和……越千玲……是什么关系?”陈婕的声音细若蚊吟。

    我一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婕这个问题,从认识越千玲到现在快三年了,记忆中我是在她一次又一次简单粗暴的巴掌中和她建立起了解和认识,我心里明白越千玲的心意,平心而论我是喜欢她的,刘豪在死之前把她托付给我时,我就告诉过自己,这辈子都活好好保护和照顾她。

    似乎在我和越千玲两人之间用水到渠成来形容更为贴切,经历过这么多事,虽然我和她都没有给对方承诺过什么,但彼此都知道,在对方心里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

    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

    我帝星入世,她前世是在我胸口插上一刀的芈子栖,千年前发生的一切现在好像正在慢慢重现,有时候我离她越近,我就越担心,如果这真是宿命,不知道我这一世能不能躲的掉。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陈婕,她似乎对我这个反应不是很满意,我也没太在意,清线路边的小摊特别多,大多是买一下很有特色的工艺品,我在一处摊位上看见一个银饰的玛瑙吊坠吸引了我的目光,我选了一个递给旁边的陈婕。

    “这个送个你,你送我手镯,我送你这个吊坠,你知道我没钱,贵重的我也买不起,呵呵。”

    我笑着对陈婕说,全当一番心意,异国他乡如果不是遇到陈婕,我们三人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陈婕迟疑了一下,很兴奋的盯着我,极其不确定的指着自己问。

    “你送给我?”

    银饰玛瑙吊坠很普通,我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好像我送她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在我点头后,陈婕满心欢喜的戴在身上。

    我见陈婕喜欢也挺高兴,转身又在摊位上挑选了半天,拿起一把木梳,想想认识越千玲这么久,就之前她带我去鬼市,送给过她一面铜镜,还好越千玲不挑,这把木梳送给她,越千玲一定会喜欢。

    付钱的时候,我才发现陈婕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手里的木梳。

    “这个是送给千玲的?”陈婕问。

    “对啊,怎么,你认为不好看吗?”我认真的问。

    陈婕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走在前头,本想出来换换脑子想想以后该如何打算,结果没找到一处清静的地方,倒是陈婕自从我买了东西后,变的异常安分。

    回公寓的路上我还在想越千玲看见这把木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等走到门口我立刻警觉起来,萧连山向来谨慎他一定不会在陌生的地方开着门,可如今陈婕公寓的门大打开着,我把陈婕护在身后,悄悄走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被翻动过的痕迹,地上还有玻璃的碎片,一看就是有人在这里打斗过,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地上的血渍,我一惊连忙冲进去,喊着越千玲和萧连山的名字,可没有人回答我,我的心开始往下沉。

    我有些慌乱的在房间你找了半天,确定越千玲和萧连山都不在屋子里,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客厅里看着陈婕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纸猴子,皱着眉头对我说。

    “他们被绑架了!”

    “你怎么知道?”我急切的追问。

    陈婕把黑色的纸猴子递给我回答。

    “这是竹联帮的标志,是泰国华人黑帮之一,留下这个就是要告诉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找人。”

    “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清线的华人黑帮都有自己的地盘,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陈婕说。

    “现在就带我去!”

    陈婕带我去的地方我不知道在那里,可我实在想不明白,来泰国这段时间我们并没和谁结怨,更谈不上黑帮之内,好好的黑帮怎么会绑架他们?

    庆幸的是陈婕好像很熟悉清线的所有地方,等她停下来时我才意识到,每个城市都有阴暗的角落,在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在发生,我和陈婕不应该属于这里,所以刚到这里,就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围上来,我把陈婕拉到身后,可到现在我依旧在她脸上看不见似乎的担心和害怕。

    纹身、桀傲不驯的表情、嘴角斜叼着的烟以及被报纸包裹的东西……我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应该是藏着的刀,我和陈婕就是被这样一群人包围着,因为我们好像和这里完全格格不入,所有的人都用挑衅的眼光注视着我和陈婕。

    我看见有人跑过来传话,人群很快闪出一条通道,明晃晃的是铁棒和刀刃折射的光线,我深吸一口气慢慢随着通道走了进去,陈婕跟在我身后,越往里面走光线就越阴暗,我的心也随之开始沉重起来,但从黑暗深处传来的喊叫和欢呼声逐渐变大。

    又能看见围绕的光亮,慢慢越来越明亮,当面前的布帘被掀开时,刺眼的光线让我瞬间完全无法适应,我现在已经触及到这个城市中最黑暗的核心。

    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厂,我们现在身处工厂的地下室中,偌大而宽敞的地下室很显然经过重新的改装,中间的位置是一个标准的擂台,四周围满了人,擂台上正在进行的是一次比赛,或许我只能想到比赛这个词语,实际上这是一场地下的拳赛,也就是陈婕曾经告诉过我的黑拳。

    我们被带到了最前面,在最中间的座位上我看见了容亦。

    我有些惊讶的皱了下眉头,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澜沧江的漩涡里,他怎么活着?

    容亦的目光从拳台上移到我的身上,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改变,宽容和客气,可我能看出他笑容背后的东西,阴冷残暴和无情。

    “你抓我朋友无非是为了岩未家祖传的翡翠雕像。”我立刻意识到容亦为什么要抓越千玲和萧连山,连忙沉稳的说。“你放了他们,我把翡翠雕像交给你。”

    容亦愉快的笑着,摇了摇头,对旁边站立的手下点点头,不一会时间,四个人抬着一张黑色的桌子出来,就放在我面前,桌子上用黑纱遮挡着。

    “你以为你什么都懂,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容亦的声音和他笑容一样愉快,说完他的手下揭开桌上的黑纱,我顿时呆立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的东西。

    桌上整齐的放着四个牌位,上面刻着的名字分别是。

    苗人宇、苗人环、苏冷月、欧阳错

    然后我再次听到身后容亦欢愉和自信的声音。

    “黄爷让我问你好!”

第十七章 命悬一线

    黄爷!

    这个名字几乎已经在我记忆中快要消失,如果不是容亦再提起,我都快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在我最开始接触到明十四陵到最后找到其中之一的宝藏,似乎这个黄爷一直贯穿着整件事。

    虽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黄爷这两个字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可看着黑桌上那四个牌位,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都让他们心甘情愿卖命的人又岂会是普通人。

    从苏冷月第一次出现,就不难看出,这个黄爷从一开始就知道明十四陵的存在,但我更多的把他想成贪图宝藏的人,可现在我已经没这个想法了。

    我见到容亦是在景隆,狼行虎吻唯利是图的玉石商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断岩未的财运和命,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对他的认识似乎和对黄爷一样,都是错的。

    容亦做那么多事,无非是为了岩未家祖传的翡翠雕像,我之前以为他是为了钱,可既然他是帮黄爷做事,苏冷月在越雷霆面前出手阔绰大方,怎么看这个黄爷都不是缺钱的人,可见黄爷知道翡翠雕像和玉佛寺里供奉的玉佛之间的关系。

    我转过身冷冷看着容亦,他的面前正摆着我给岩未买的棺材,只不过现在盖子被打开,灰白的骨灰上面正摆放着那碧绿的翡翠雕像,容亦漫不经心的拿起翡翠雕像,毫不避讳的轻轻拍着上面的骨灰。

    “我在景隆看见你时没太注意,没想到你就是黄爷一直在找的人,黄爷吩咐过,见到你务必好好招呼。”容亦注视着手里的雕像冷冷的说。“这雕像本来眼看着我就要拿到手,你竟然跑出来搅局,我命大没死在澜沧江里,等我把这事告诉黄爷,他老人家就猜到是你了,按理说我办事不利黄爷会再让我跳一次澜沧江的,可知道你们在泰国……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秦雁回才对,黄爷的原话是,拿到翡翠雕像,再把你们……”

    容亦说到这里伸出手从棺材里抓了一把骨灰,慢慢转头盯着我,在我的面前轻轻送开手,岩未的骨灰洒落一地到处飘散,容亦不慌不忙的接着说。

    “再把你们挫骨扬灰,我就不用跳澜沧江了。”

    “他们四个都是死在我手里。”我把陈婕护在身后昂着头回答。“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其他人走,有账算到我身上来。”

    “看来你还不明白现在的局势,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说话算数,可惜这个人并不是你。”容亦很自信的盯着我冰冷的说。“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没打算让你活着走出这里,不过我也没打算让你死的太轻松,这桌上四个人还看着呢,怎么我也要让他们明目才行。”

    我鄙视的看着容亦,对于威胁在魏雍那儿见太多了,或许是经历这么多事,我渐渐都有些麻木,不以为然的问。

    “我朋友呢?”

    容亦并没有回答我,转过头注视着拳台上的那场打斗,这一场已经解决尾声,即便是他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来谁输谁赢,拳赛很快以蓝短裤的男人倒地而告终,陆陆续续跑上去几个人,秩序井然的清理着拳台,其实也只不过是简单的冲洗一下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隆重的血腥味,而这样的味道越强烈,在场的所有人越是狂热和兴奋,我回头看了看身旁的陈婕,很后悔把她卷进了,陈婕似乎也意识到我目光中的歉意,脸上的表情还是轻松和从容。

    “我不怕。”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换了任何人我都不会相信,可看陈婕的样子,我很确定她真的不怕。

    拳赛的第二场马上就要开始,出场的两个人分别穿着红色和黑色的短裤,正在台上活动着手脚,做最后的准备,容亦指着拳台说。

    “黄爷说你道法高深,相术更是了得,既然来了,时间还多,不如我和你赌一场,你说这场谁会赢?”

    “我不会和你赌。”我昂着头沉稳的回答。“我的朋友呢?”

    “你选了我就放了你的朋友。”

    我迟疑了一下,输赢我根本不想理会,瞟了拳台一眼说。

    “红方。”

    容亦满意的点点头,对旁边的手下微微抬了下手指,很快我就看见好几个人押着萧连山出来,走近才看见他嘴角有伤但并无大碍,倒是负责押送萧连山的那几个人伤的不轻。

    “哥……”

    我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在萧连山旁边我并没看见越千玲,眉头一皱有些着急的问容亦。

    “我还有一个朋友呢?”

    “铛”

    拳台上传来清脆的铃声,第二场拳赛开始,容亦的注意力回到了拳台上再也不看我们一眼,容亦抓了越千玲和萧连山,引我到这里来当然不会仅仅是让我和他赌一场拳赛,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关心这场拳赛的重视度远超过站在他面前的我们。

    我对拳台上的泰拳不懂,只希望早点结束,看容亦没留意的时候小声问旁边的萧连山。

    “龙角号呢?”

    “在陈婕的家里,当时他们突然冲进来,我都没防备。”萧连山小声的回答。

    我暗暗叹了口气,这里全是容亦的人,以我的道术我有把握可以制服面前的容亦,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认识苏冷月和欧阳错他们,似乎对于他们口中提及的黄爷,死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就算我制服容亦,相信他也不会是投鼠忌器的人,本指望萧连山用龙角号的,现在看来我们完全处于劣势,更让我担心的是,到现在我也没看见越千玲,容亦能放了萧连山,为什么要留着越千玲呢?

    当我还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台上黑短裤重重一拳打在红方的太阳穴上,红方应声倒地,当黑短裤骄傲的举着手在拳台上走了一圈后,我看见容亦心满意足的鼓掌点头,然后回头看看我。

    “原来你算的也并不是太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既然是赌局,就会有输赢,既然你赌输了就要付出代价。”

    容亦说完用手指了指我的后面,我连忙回头一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手下的冷汗瞬间渗出来,我终于看到了越千玲,只不过她被捆绑在楼顶上,离我们站立的地方有几十米高,她的双手和颈部被绳子固定在楼顶上,整个人悬吊在半空中,嘴里贴着胶带。

    我大吃一惊,两指刚并拢想施法救越千玲,背后传来容亦有恃无恐的声音。

    “我劝你最好别想在我这儿救人,更不要想着你的道法,苏冷月和欧阳错他们都能死在你手里,我又怎么会不提防点,就算你道法再有多高深,我这儿人可不少,要么你全把我的人都给解决了,否则……”

    容亦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是留给我自己看的,周围十几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们,楼顶上还有人用枪对着越千玲,只要我一抬手,不用容亦点头,这些人也会开枪,容亦的凶残我心知肚明,我倒不怕旁边这些人,可我没把握能保护其他人的安全。

    “哥!你看!”

    萧连山用力拉着我的胳臂让我往上看,越千玲被三根绳子绑着,虽然悬挂在几十米高的半空,但还算牢固,可如今我可以清楚的看见,容亦的手下正在割越千玲绑在左手的绳子。

    “姓容的,是男人真刀真枪的招呼,别***拿女人撒气。”萧连山的拳头又握了起来,怒不可歇的对容亦大声说。

    陈婕向前走了一步,指着容亦刚想说完就被我拉住,还没等我开口,越千玲左手的绳子已经被隔断,本来三条捆绑她的绳子刚好可以固定住她的身体,如今只有两条,我们惊恐的抬着头,越千玲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几十米高的空中来回晃荡,捆绑在她脖子上的绳子勒红了她的脸,越千玲的左手紧紧抓着头上的绳子,表情很痛苦,口里贴着胶带,我只听见她呜呜的求助声。

    容亦不慌不忙的转过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着我。

    “你既然相术了得,能不能救你朋友就看你本事了,我给你准备了三场拳赛,你赌输一场,我就割掉一条绳子,现在还有两场,你要好好把握机会,我答应过你放了你朋友,我不食言,只是我打算把你朋友从楼顶放下来,置于她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站起来……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容亦说完笑容满面的指着黑桌上的那四个牌位很得意的对我继续说。

    “他们四个都比我厉害,可都死在你手里,你看我,什么都不会,但我不怕你,因为我比他们都笨,黄爷给我说,你不怕死,可你怕身边的人死,我就记住了这句话。”

    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容亦并不笨,只是他和魏雍一样,知道我的弱点在什么地方,或者应该说是他口中的黄爷知道,虽然我现在恨不得把容亦碎尸万段,可他那几句话不偏不倚就按在我的七寸上,我的拳头快捏出水,但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十八章 生死拳台

    陈婕已经甩开我的手,冲到我前面,想都没想指着容亦冷冷的说。

    “你最好现在就放了他们,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容亦打断她的话很得意的反问。

    陈婕脸上的表情到现在我都看不懂,我不知道她是无所谓还是不知道轻重,如今命都在容亦的手里,但她的表情里我竟然看不到丝毫怯弱,似乎在她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威胁和恐吓存在。

    陈婕想都没想,指着我们面前的黑桌。

    “否则你会是这张桌子上第五个牌位。”

    她话一出口我和萧连山都愣住了,容亦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陈婕,我下意识把她拉到身后,生怕真激怒了容亦,陈婕会是第二个悬挂在半空中的人。

    我抬头看看还在苦苦支撑的越千玲,和她目光对视一眼,虽然她现在很痛苦,可我看见她对我点点头,虽然说不了话,可在她的目光中我还是读出信任和无畏。

    第三场拳赛已经准备好,容亦的目光从陈婕那里回到我的脸上,很平静的问。

    “红色还是黑色?”

    我对泰拳并不懂,只能通过面相去算两人的输赢,第一场拳赛我没料到容亦会拿越千玲的生死当赌注,所以这一次我格外的认真和自信,红方的拳手头顶圆厚,腹背丰隆,面色如朝气表而舒,刚而有余,反观黑方的拳手,肘节短促腰低胸陷,不畏似畏容止昏乱,色浊似染,是破败之相。

    “红色!我赌红色会赢!”我看了看还在半空中艰难支撑的越千玲大声说。

    “好,就红色,希望你这次运气好点。”容亦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也抬头看看楼顶的越千玲不慌不忙的说。“别说我没提醒你,输了我会再割断一条绳子。”

    容亦抬手示意第二场拳赛开始,对于相术我向来有把握,虽然我看不懂泰拳的规则,看比赛开始不到五分钟,从双方的态势就不难看出红方逐渐占据了上风,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我相信最后站在台上的人绝对应该是红方。

    但从第二节比赛开始我已经不再确定我是否算的正确,红方很消极的抵抗甚至没有抵抗,黑方的拳头不时的落在他的身上,情况陡转直下,还没坚持到第二节比赛结束,黑方重重一拳击打在红方脸部的正面,整个人摇摇晃晃几下后倒在台子上。

    萧连山很吃惊的看着我,此刻我心里很明白他的疑惑,我从来都没有算错过,何况是以越千玲生死为赌注的拳赛,我有些六神无主的慌乱,看见容亦转过头愉快的笑着。

    “真不知道他们四个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看起来你也不过如此。”

    容亦说完对楼顶上的人点点头,我和萧连山还有陈婕都惊恐的抬起头,看见在锋利的刀刃下,捆绑在越千玲脖子上的绳子被一点点割开,我蠕动着喉结,看着越千玲惊慌失措的双眼,里面透着绝望和无助,我的拳头握的更紧,指甲陷入肉里。

    当绳子被彻底割断的瞬间,越千玲整个人在几十米高的半空中来回荡漾,唯一支撑她身体的只有右手上捆绑的最后一条绳子。

    整个人的重量都系于绳子上,我知道越千玲怕痛,我站在下面能体会到她如今胳臂被撕裂般的痛楚,心如刀绞。

    我感觉到旁边的萧连山身体在颤抖,他两边腮帮没有规则的起伏,牙都快咬碎,在他转身打算向容亦冲过去的时候,被我紧紧拉住他的手臂,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如果这是一场公平的拳赛,我选的红方一定会赢,你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和我赌,至少是公平的和我赌,不管我选任何一方,结果都是输。”

    “呵呵,你还不算太笨。”容亦心满意足的点着头,愉快的对我笑着。“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到了这里只有一个人说话算数,可惜这个人不是你,我知道你能算出谁赢谁输,可这里既然是我的地盘,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你相术再了得又怎么样,我让谁输谁就得输,当然,除非你能想出办法改变拳赛的输赢。”

    “这样的拳赛我们不赌!”萧连山愤恨的说。

    “那就更简单了。”

    锋利的刀刃已经靠近捆绑在越千玲身上最后一根绳子,容亦的手抬着,但并没放下去,似乎他现在很喜欢看见我慌乱的表情,只要他的手指弯曲下去,越千玲就会从几十米高的空中掉落在我面前,后面的场景我不敢去想。

    萧连山满脸的怒火和无助,旁边的陈婕咬着嘴唇心急如焚,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越千玲今天真遭遇不测,这里每一个人我都会让他们给越千玲陪葬。

    我抬头看着没多少力气的越千玲,或许她也意识到什么,慢慢的目光中没有了绝望,很柔和的看着我,似乎在宽慰我,她的嘴虽然被胶带帖子,可看她的表情,我相信她的嘴角在对我上翘,我心里一片寒凉。

    我用余光瞟着容亦那决定越千玲生死的手指,正慢慢打算向下弯曲,我的心随着他手指往下沉,可刚曲了一点就停住了,从外面进来一个手下,面色很惊慌,急急忙忙走到容亦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然后我看见容亦的眉头皱了起来,略微弯曲的手指慢慢直了起来,楼顶上的人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明确的指令,刀刃一直停在越千玲右手的绳子上。

    “来了几个人?”容亦的声音有些迟疑。

    “一个。”手下很肯定的回答。

    容亦沉默了半天后,手指在椅子上有节律的敲击几下,吸了口气。

    “让他进来。”

    我明显能看出来,容亦的表情里充满了疑惑还夹杂着一丝担心,今天从我见到他开始,一直挂在容亦脸上自信阴冷的笑容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用指头敲击这椅子的扶手,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样子。

    到底什么人可以让有恃无恐的容亦担心成这样?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我能发现容亦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椅子上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有些不舒服,心烦意乱以至于他敲击扶手的节律越来越紊乱。

    等我怀着疑问抬头向外面看去时,厚厚的布帘被掀开,光线直直的透了进来,阳光下容亦被进来的人长长的影子笼罩着,像一个狭小幽闭的灵柩,容亦萎靡无力的倾斜在当中。

    阳光迎面而来,我也看不清进来人的脸,直到他到我面前,我第一时间没有想起他的名字,但我记起了他的面相。

    五岳朝归,左颧为东岳,右颧为西岳,额为南岳,地阁为北岳,鼻为中岳,此五岳欲其朝归,拱直丰隆,今世钱财自旺。

    金蟾衔钱之相。

    赵治!

    赵治似乎走到任何地方都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的表情,只不过今天他手里没有扑克牌,却多了一只烟,就连抽烟的姿势也漫不经心。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赌场,如果不是陈婕,相信他已经砍了我们的手,至于陈婕到底是怎么让赵治认输我并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那天在他房间你,能赢他的只可能有我。

    而现在他又出现在这里,从容亦脸上的表情看,他好像很不希望赵治来,甚至有些害怕,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瞟过我们一眼,就连一直在他头顶挣扎摇晃的越千玲也未曾引起他的好奇和注意,似乎对于这一切他好像早已司空见惯般自然和平静。

    他进来的时候,容亦手下的人让开一条路,和我们之前一样,不过这些手下看我们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挑衅和桀骜不驯,但对于赵治我完全看不到这一点,大多习惯性的低着头,如果不是容亦坐在前面,我甚至怀疑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赵治很大方的坐到容亦的身边,端起他面前的水也不客气的喝了一口,把烟叼在嘴角。

    容亦的脸上又恢复了满脸笑意,身子靠在椅背上。

    “你很少到我这里来,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你知道我是管赌场的,就好赌,听说你这儿有拳赛就来凑凑热闹,该不会是不欢迎吧。”赵治笑了笑回答。

    “我这儿都是小打小闹,你又怎么会看的上眼。”容亦已经重新给赵治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你是贵人事多,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你直接说。”

    “弦歌想见见他们。”

    赵治口中的他们,指的应该就是我们才对,但他说的弦歌是谁,我并不清楚,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总感觉有些诧异,好奇特的名字。

    我看见容亦的指头微微一曲,表情极其不情愿。

    “你知道我是挺黄爷办事的,竹联帮向来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是黄爷要的人,你一句话就要带走……我不好交代。”

    “我只认识弦歌,不知道什么黄爷。”赵治吐了一口烟,淡淡一笑看着容亦,烟雾喷在容亦脸上,他有些睁不开眼。

第十九章 第五个牌位

    “这么说你想强行带他们走?”容亦的笑容收了起来,目露凶光。

    “你太抬举我了,呵呵,我就来了一个人,还没那么大本事在你地盘强行带人走。”赵治和颜悦色的吸口烟漫不经心的瞟了我们一眼。“我不来的话,你是打算让他们死还是活?”

    “死!”容亦斩钉切铁的回答。

    “既然是你的地盘就按照你规矩来。”赵治想都没想回答。“你先弄死他们,然后我带着死人回去交差,这样你有了交代,我也算完成了差事,反正弦歌只是说见见他们,死活没说过。”

    看见赵治说要带我们走,我本以为峰回路转,不管他口中所说的弦歌是谁,当务之急先救越千玲才是大事,可听赵治这么一说,我心里本来燃起的希望有暗灭下去。

    “你……你是说真的?”容亦很诧异的看着赵治问。

    赵治点点头,样子极其认真和平静,端着桌上的水杯慢条斯理的说。

    “我说出来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不过……”

    “不过什么?”容亦紧张的问。

    赵治抬起头,看看还在半空中摇晃的越千玲,忽然很有兴致的样子。

    “你知道我这个人好赌,几乎什么都赌,唯独没赌过命,今天你这里这么热闹,我这手也痒的很,不如这样,我和你赌一场拳怎么样?”

    “你和我赌?”容亦的眉头皱的更紧。

    看容亦的样子,我多半能猜到,以赵治的面相几乎可以说逢赌必赢,但赵治这个人我怎么看也不像是好赌之人,因为他的面相很奇特,金蟾衔钱之相,虽然如龙吸水,钱财自旺,可他只能辅佐他人,如果自己赌的话不但折福而且减寿,以赵治如今的面相看,他福泽绵长并不像是福薄寿短之人,因此我可以肯定,赵治这人并不好赌。

    何况容亦的奸诈我之前就见识过,这里是他的地盘,拳台、拳手都是他的,赵治不管赌什么,容亦都不会输。

    “呵呵,难道你有兴致,你想怎么赌?”容亦果然很轻松的笑着问。

    “我要是赢了,你就高抬贵手让我带他们活人走。”赵治淡淡一笑回答。

    “那你要是输了呢?”容亦比他笑的还要愉快。

    “输了……我也没带钱,既然赌总要有个赌注,不能坏了规矩,看今天你这儿的架势是赌命,我要是输了。”赵治指了指掉越千玲的楼顶很认真的样子。“我就从那儿跳下来,当着你的面,要是摔不死我就再跳一次,然后麻烦你找人把我们给弦歌送回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差事算是结了。”

    容亦迟疑了半天,手指又开始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很不确定的问。

    “你是开玩笑?”

    “你见过我赵治开玩笑嘛?”

    我宁愿赵治在开玩笑,否则他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傻子,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拳赛,他还没赌已经把命搭上了,一个掌管赌场有金蟾衔钱之相的人愚笨到这种程度,我多少有些失望,不是对他的人,而是可惜了他的面相。

    容亦的脸上又恢复了愉快的笑容,看得出赵治是一个说话很靠谱的人,以至于这么荒谬的赌注从他口中说出来,容亦居然会相信。

    在容亦打算安排拳赛的时候,赵治夹着烟按在容亦的手上。

    “不过赌法要换一下,万一你打假拳怎么办,我就算要输,也总不能输的不明不白。”

    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赵治并不是太笨。

    “换个赌法?”容亦有些迟疑的看着他问。“你想换什么样的。”

    “你用你的拳手,我用我的。”

    “你带拳手来了?”

    “我就一个人来的。”

    “那……那你让谁帮你打这场拳赛?”

    赵治头也没回,抬手指着我们这边很从容的回答。

    “这里都是你的人,就他们几个不是,我就从他们里面挑一个,你看怎么样?”

    “他们?!”容亦都有些不敢相信赵治的选择,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行,你随便挑。”

    赵治回过头在我、萧连山和陈婕三人身上扫视一圈后,手指着我很认真的养子。

    “就他吧。”

    我越来越搞不明白赵治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原本以为他看出容亦的奸诈,没想到他居然会让我们当拳手,而且还选的是我……

    容亦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很满意的点点头,走到我身边。

    “你好好的打这场拳赛,你不是要公平嘛,我给你,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用道术,你就是打假拳,我立马叫人处死你朋友。”

    我除了道士其他的一样都不会,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赵治,对他的评价又回到了最开始,这个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傻子。

    容亦转身安排拳赛,赵治嘴角叼着烟不以为然的说。

    “等会。”

    “你还想怎么样?”容亦有些不耐烦。

    “我要是输了,当你面跳下来一了百了,可他们四个我估计你不会让他们死的舒舒服服,应该会慢慢折磨到死,等他们四个都死了,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弦歌那边还等着,我怕耽搁了时间。”赵治的样子很认真,没有半点做作。“要不这样,你也干脆点,他们有四条命在你手里,你就一次性安排四个拳手和他打这场拳赛。”

    “四个打他一个?!”容亦比出四根指头,加重语气问,看他表情我估计容亦都开始不把赵治当正常人。

    “对,就是四个打打一个,我赌一个回合。”赵治学着容亦的样子,竖起一根指头。“我赌一个回合他能赢!”

    如果可以我现在最想打的人不是容亦,而是赵治,萧连山在旁边也瞠目结舌的盯着他,容亦半天没回过神,皱着眉头问。

    “你确定你没说错?你赌……你赌他一个回合打赢我四个拳手?!”

    赵治很沉稳的点头,弹着烟灰漫不经心的说。

    “开始吧。”

    容亦似乎看不透赵治在想什么,我就更看不透了,等我反应过来容亦已经安排好了拳手,在台上那四个泰国拳手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职业拳手,我不是怕,只是自从赵治出现后,我感觉整件事就像一个疯子和傻子的对话,最可笑的是,赵治还把命搭在里面。

    “哥,我去!”萧连山拉着我的手。

    陈婕又拉开萧连山的手,一边帮我整理衣服一边说。

    “你去就是死路一条,不要说一回合,台上四个职业拳手,同时出手,你连一招都挡不住。”

    陈婕说完的时候我的衣袖已经被她卷起来,依旧在她脸上看不到害怕,甚至连担心都没有,只是对我笑了笑。

    “手抬高护住头就可以了。”

    我忽然她的口气和态度和赵治如出一辙,看陈婕的表情,似乎她一点都不担心我会输。

    我上了拳台,四面的铁笼被放下,这叫生死拳,就是要么对手投降要么对手被打死拳赛才结束,能打生死拳的没几个会投降,看着意思,容亦没打算让我活着从里面出来。

    在拳赛铃声响起后,对面的四个人迅速的包围过来,占据着发动攻击最有利的位置,看他们目光就知道,我身上的要害部位都被他们选好了,他们移动着小碎步慢慢靠近,离我越来越近,只要到达他们的攻击范围,我相信瞬间我会躺在这拳台上。

    出于本能,我抬起双手,护在头部,很不规范的姿势,我看过萧连山之前和人打斗时,他就是这样做的,效果很不错,我手刚一抬起,靠近的四个人,有三个停在原地,第四个也很快停了下来。

    他们离我的距离完全可以出手,可居然没有一个人动,我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还是茫然的举着拳头,然后看见他们相互对视,紧接着他们攻击的姿态缓缓放下,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我突然想起了小宝,在地洞的时候,小宝见到我手上的血也是这样害怕和无奈,我下意识看看手并没有血,面前的四个人又退了一步,我诧异的看着他们,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一下步,他们退的更远。

    “站着干什么?动手啊!”外面传来容亦大为不解的催促声。

    对面的四个拳手在和我僵持了半天后,我看见其中有一个走到旁边,拿起一块白毛巾扔到天上,紧接着其他三人也是同样的动作,拳台四周的铁笼被打开,四个拳手退了出去,我茫然的站在拳台上,只听见有单一的掌声响起,回头看见赵治叼着烟漫不经心的拍着掌,旁边的容亦惊慌失色,嘴角不停在抽搐。

    我从台上下来,陈婕才告诉我,拳手扔白毛巾是投降认输的意思,四个职业拳手居然对我认输?!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转身让容亦放人。

    容亦的呼吸声很沉重,看的出他不愿意,赵治站起身。

    “今天我运气好,这都能赢,呵呵,人我先带走了,弦歌说了,只见见他们,一天后你要人在门口等,只要出了我们的门,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容亦还是默不作声的立在原地,陈婕忽然走过去一本正经的问。

    “在澜沧江上对船开枪的是不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容亦不屑一顾的回答。

    “啪!”

    陈婕想都没想重重一巴掌打在容亦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我和萧连山还都愣住了,容亦的眼睛抽搐几下,我看他是动了杀心,举起手向陈婕打去,陈婕居然没有躲的意思,我连忙伸出手紧紧抓住容亦离陈婕脸不到半寸的巴掌。

    “幸亏你没打到我,否则你真要变成桌上第五个牌位了。”陈婕很轻松的笑着。

    容亦怒不可歇,正想发作忽然目光落在我手上,仅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怔住,重重一巴掌拍着桌上。

    “放人!”

第二十章 黑虎过溪林

    赵治带我们离开容亦的地盘时,陈婕扶着越千玲跟着赵治走在前面,萧连山本来打算断后,我让他先走我走在最后,等所有人都出去时,我和容亦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突然停在他面前。

    容亦的脸上还印着陈婕那一巴掌留下的指印,清晰而红肿,我直视着他,不过容亦的目光停留在我手臂上的时间比我脸上要多,我抬手指着屋顶已经隔断的三根低垂的绳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你继续这么想赌,我就好好陪你赌一次,不过下一次掉在上面的那个人就是你。”

    容亦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冷笑。

    “你还敢来?”

    “君无戏言!”

    离开容亦那儿我一句话不说的跟在后面,我们和赵治并没什么交集,如果非要说有,我只记得我们就在他面前赢走了两袋钱,我怎么也不相信走在前面曾经想要砍我们手的赵治。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认为赵治是疯子或者傻子,看得出现在的结果一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出来后他再也没和我们说过话,上车后我突然发现陈婕不在车上,萧连山告诉我她坐前面的车了,我也没在意。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停在清线郊区的一座大房子外面,周围有很多神情专注的人来回巡逻,大多都是华人,这架势让我想起了越雷霆,不过房子就不能比了,越雷霆那套我住惯的别墅估计还没眼前这套房子前面的草地大。

    下车的时候越千玲手臂伤的不轻,都无法用力,我一直搀扶着她,刚走了一步我回头到处看看依旧没见到陈婕,很认真的问前面的赵治。

    “我还有一位朋友怎么不见了?”

    “她有事要办,很快会和你们汇合。”赵治一边在身上摸着烟一边回答。

    我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下来,赵治这才反应过来。

    “里面的人想单独见你,你的朋友都有伤,我安排人先给他们包扎吧。”

    越千玲靠在我怀里一个劲的摇头,说什么都不离开我,萧连山更是不愿意,赵治胸有成竹的把我们从容亦手里带出来,如果真想害我们也不用这么麻烦,他想做的事容亦都能帮他做了,想到这里,我把越千玲交给萧连山,微微一笑。

    “没事的,既来之则安之,你带着千玲先把伤处理了,不用担心我。”

    萧连山看我表情很认真,点点头带着越千玲离开,越千玲一步一回头,我想到什么,连忙拿出在小摊上买给她的木梳。

    “送你的礼物,都没来得及给你。”

    “……”越千玲一愣,或许在她心里我不会做这些琐事的事,忽然一本正经的说。“我手都这样了,怎么梳头啊,我等你回来帮我梳。”

    我笑了笑点头答应,回头才看见赵治意味深长的盯着我。

    “你们……你和越小姐什么关系啊?”

    我抬头很茫然的看着赵治,这几天是第二个人问我这个问题,陈婕是女生问我这个还能理解,我怎么看赵治都不像话多的人,一时间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个好奇。

    “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娶她。”

    我不以为然的回答,赵治那口烟吸的太深,呛入肺里眼泪都咳出来,好半天才恢复,断断续续的问。

    “你……你要娶越小姐?!”

    赵治挺稳重的一个人,如今的表情滑稽而笨拙,和我印象中的他格格不入。

    “我……我不能娶她吗?”我很好奇的反问。

    赵治木讷的愣了一下,拍着身上的烟灰欲言又止的浅笑。

    “这就有意思了,呵呵。”

    我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本想问他,赵治已经推门走了进去,偌大的房间极其的安静,到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相信住在这里的主人不喜吵闹。

    我想到了赵治在容亦面前提到的那个名字。

    弦歌。

    什么样的人会取这样的名字?为什么要见我?

    我满脑子的疑问,跟着赵治上楼,推开门后他就站在门口,房间的采光很好,阳光从宽大的窗户外面投进了,整个房间明媚而光亮,窗户旁边的轮椅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我们,看不见他的样子。

    赵治轻轻关上门,走到轮椅边低头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我看见轮椅上的人慢慢点点头,赵治很恭敬的把轮椅转了过来。

    许东正!

    赵治给我介绍轮椅上的人,我带着所有的疑惑来到这里,可我见到的并不是那个叫弦歌的人。

    许东正脸上的皱纹太多,所以笑的时候和不笑时也没有什么两样,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似乎没有多少精力,斜靠在轮椅上,双手无力的低垂,可那双眼睛依旧年轻,如同经历过炼狱的锤炼,透着坚毅和智慧。

    许东正我和对视片刻后,头微微一侧,赵治心领神会的把他推到我面前,然后端过来一把椅子放在许东正的对面,看的出赵治对许东正很了解和熟悉,他们之间的交流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赵治是金蟾衔钱之相,他替谁做事,此人一定受益匪浅,我瞟了一眼许东正的面相,颏颐肥大而若重,两腮丰阔如燕颔,主贵而且强,他眼如虎睛,性严莫犯,主其性必烈。

    许东正是典型的凤鸣岐山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和赵治的金蟾衔钱之相相得益彰,大富大贵的人。

    可等我坐到许东正对面的时候,我才看到他的嘴角,眉头微微一皱。

    “你……你怎么还没死啊?”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唐突,刚一见面就说这话谁听到都不会有好脸色,可许东正非但没气,反而吃力的点点头。

    “那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许东正口角被青气所遮,口为人之司命,若两角青黑,若有而无,则非吉兆,扁鹊难医。

    “按理说,你口角黑青命不久矣,大限也就这几天的事,可奇怪……你口角青气聚而不扩,黑而不乌吉凶难定。”我依照他面相直说。

    许东正咳嗽了两声,赵治连忙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把旁边的水递过去,许东正摆了摆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缓慢的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是八字。

    许东正慢慢从轮椅上直起身老成的说。

    “这是我的生辰八字,麻烦你给我看看。”

    我根据许东正的八字掐指算了半天,手指停下来的时候对他说。

    “你的命格是黑虎,生于黑龙,五行不缺奇贵之命,从你八字看,你这命叫黑虎过溪林,黑虎性烈注定你一生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但虎是林中之王,遇事定能逢凶化吉,可偏偏过的不是丛林,而是溪林,就是说你命中有劫,你二十四岁会有血光死劫,如若过不了你寿终于此,看你活到现在,必定有贵人点拨相助。”

    许东正听到我说到这里,下意识转头和赵治对视一眼,身子慢慢直起来,点着头示意我继续说。

    “黑虎过溪林虽然奇贵大富,但多血光和灾厄,所谓四贵必克子孙,你命中注定无儿无女。”

    “果然是高人,年纪轻轻一语中的,我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八面风光,富贵两全,可惜膝下无子嗣。”许东正很信服的点着头。“你接着说。”

    “你的命虽然富贵两全,可寿短多磨难,你能活到现在,除了有贵人帮你,还需要你自己行善积德,看得出你心善不恶,这倒是难得。”我很沉稳的回答。

    许东正停了停,抬头问赵治:“给我一支烟!”

    “正叔……您已经戒了二十几年了!而且你的身体……”

    我看赵治还想说,许东正的目光变的异常的严峻,我虽然才认识他不到一小时,但我绝对相信这个看上去迟暮的老人只要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赵治连忙取出烟连同点燃的打火机一起递到许东正面前,许东正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把烟放进口里,我明显的看见许东正拿烟的左手在轻微的颤抖。

    许东正深吸了一口,腾起的烟雾飘散在我眼前,他皱起眉头,如刀刻般的皱纹被牵扯在脸上,每一道都蓄满了狡黠的冷静。

    “我这命还有什么吗?”

    “你命中有两个死劫,第一个在你二十四岁,看来有贵人相助你躲过去了,第二个是你六十五岁。”说到这里我再次掐指一算低沉的说。“还有三天!三天后你就满六十五岁,也就是你大限之期。”

    许东正或许是太久没吸烟的缘故,咳嗽的很厉害,喝了口水才平静下来。

    “你算的没错,我二十四岁那年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在泰国得罪了很多人,被人追杀命悬一线,以为要客死异乡,幸亏有高人相救指点我渡过一劫,并叮嘱我行善积德,我铭记于心果然风光无限,可高人也告诉过我,在我六十五岁还有一劫,不过如果再遇贵人可逢凶化吉。”

    我一愣,能算出许东正的命大有人在,可能帮他渡劫过难,而且还能算出命中有两劫,就连日期都准确无误的推算出来,这等相术绝非一般人能达到。

第二十一章 信物

    “你是黑虎过溪林,所谓一物降一物,黑虎遇黑龙,龙虎相争必有一伤,虎又岂是龙的对手,你命中只要遇到龙命之人是大凶,猛龙过江你这条黑虎又怎么挡得住。”

    “什么叫龙命之人?”许东正认真的问。

    “龙命世间罕有,天太文擎火封龙,同阴昌羊星诰池,说简单点就是帝王之命的人,黑虎遇到紫薇帝……”

    我一怔,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口中所说的龙命之人不就是我自己吗,后面的话我还没说完,但我心里很清楚,黑虎遇紫薇帝星之人……主归幽冥!

    许东正看我愣在椅子上,深吸一口烟,目光中透着冷静的睿智。

    “我知道你是帝王之命,你前面都算的很对,曾经帮我渡过死劫的高人说过,我斗不过你,可是你能克死我同时也能救了我,更有意思的是……我也能救你!”

    我的眉头皱的更深,我的命格知道的就那几个人,我和许东正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能知道我是帝王之命,更神奇的是,我并不知道如何救他。

    “当年帮你渡过死劫的人还说过什么?”我好奇的问。

    许东正又抬头看了赵治一眼,赵治连忙走到卧室的书柜边,移开墙上的一幅画露出一个保险柜暗格,赵治熟练的打开柜子,看来许东正对赵治极其信任,这么隐蔽的地方赵治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等赵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副泛黄的画,交到许东正的手上,他当着我的面小心翼翼的展开。

    在我面前的是一幅山水人物画,笔法老练娴熟,山水错落有致人物细腻,布局合理笔墨轻重传神,竖画三寸,当千刃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远,如此一副上佳之作我居然看不出传承。

    画上苍山翠绿连绵起伏,山间有白云过隙若隐若现,山下有樵夫负柴沿路而行,前面小径分为两条,一条通向山间,一条通向山崖,樵夫刚好在岔路口。

    山间有寥寥炊烟腾起,大有深山藏古寺的韵味,想必山间是樵夫的家,而另一条通向山崖的路,下面悬崖万丈如果走过去一定尸骨无存。

    “再麻烦你,帮我看看这幅画是什么意思?”许东正现在的语气变得客气。

    我低头仔细看着这幅奇怪的画,在左边有一排秀丽的字。

    孤人讳言前朝月。

    除此之外在画上再没其他的字,我皱着眉头看着许东正。

    “这画?”

    赵治连同画一起拿过来的还有一个锦囊,许东正很认真的说。

    “这画是当年贵人所赠,我看了二十多年依旧没看懂,贵人说能看懂这画的人,就能帮我渡过死劫,方法就在这锦囊里,只有说对画中真意的人,我才能打开锦囊。”

    我眉头一皱很诧异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帝王之命,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能救你?”

    “贵人说了,赵治是金蟾衔钱相,有他在赌场进多出少,能在我赌场赢钱的人只有帝王之命的人,龙命极贵挡无所挡,就算他这只金蟾也无济于事,不瞒你说,我开那赌场不是为了赚钱,就是等能赢钱的人,四十年!从来没有谁能赢走那么多钱!除了你。”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苦笑着说。

    “那这位贵人有没有告诉过你,黑虎遇龙,阎王勾命谁敢不从!”

    “说过!”许东正很肯定的点头。“可贵人也说过,只要你能解开这幅画,我死在龙命之人手,生也在龙命之人手!”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一向都是我洞彻天机料事在先,居然还有人能在二十年前就算到今天的事,对于眼前这幅画我多少有些好奇。

    看了半天画并没什么特别,我的目光落在那行秀丽的字上。

    孤人讳言前朝月。

    孤人是一个人的意思,讳言是忌讳少说话,前朝月……这后一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许东正或许是太紧张,咳嗽的厉害,赵治到旁边去给他拿药,回来的时候声音有些责备的意思。

    “我吩咐过佣人,要按时督促您吃药,昨天的药还在,您又没吃,我还是给您换一个佣人吧。”

    “一天不吃有什么关系,我都这个样子了,吃不吃又有多少区别。”许东正摆着手吃力的说。“不关佣人的事,是我自己没吃的,现在吃不也一样。”

    “昨天的药今天吃又有什么用,都过了时间再吃也没效……”

    “等会!”我突然抬起手打断赵治的话,口里反复念着他刚才说的话,昨天的药今天吃就没效果了……

    然后再此看着画上那行秀丽的字。

    前朝月!今天又怎么能看见前朝的月亮呢!

    孤人是一个人,讳言是说话要慎重的意思,单取一个言字,一个人加一个言是信。

    既然今人看不见前朝的月亮,朝字没月在加一个韦,是一个韩字。

    合在一起是信韩。

    不对!

    是韩信!

    我眼睛一亮从凳子上猛然站起来,指着画像自信的说。

    “我知道这幅画是什么意思了!”

    “是……是什么意思?”许东正太激动,咳嗽的更剧烈,赵治一停给他拍着背。

    孤人讳言前朝月这话真正的意思指的是韩信,楚汉相争之际,韩信协助汉王刘邦与楚兵相战,韩信为出奇谋袭楚,绕道而行,惜道路方向未明,遂下马问樵夫路向,韩信听后,把樵夫斩杀,部将问何故,韩信称恐樵夫泄露他们的行踪。

    “这是一道签文,是古人韩信问路斩樵夫!”我指着画胸有成竹的说。“得此签者,须视其身份而定,如属韩信者,则虽有危险但终必无碍,如属樵夫者,则凶险非常,不吉之兆,这画中樵夫脚下有两条路,一条是安然无恙回家,而另一条就是失足堕崖而亡,一生一死两个结果。”

    许东正连忙打开锦囊,里面有两张纸,他打开第一张看了一眼后,很震惊的看着我,然后把纸慢慢推到我面前。

    古人韩信问路斩樵夫!

    “你……你真的解开了这幅画!”许东正大口喘着气样子很惊讶。

    我看着面前的纸卷,若有所思的说。

    “这签文原诗是,已过危桥百事安,何须挂虑有艰难;蛟龙得意兴**,一入云霄便不凡,意思是说前途虽有风险,但由于危桥已过,又回复行到康庄之道,自此便不必再有挂虑,再逢艰难了,如遇到困于浅水的蛟龙,一旦得意飞腾,在天上兴云布雨,可获祯祥……从签文上看,你有遇龙呈祥之兆,这倒是奇怪了。”

    “许叔,贵人不是说,渡过死劫的办法就在这锦囊里,如今他解开画的真意,你看看第二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不就明白了。”赵治很认真的说。

    许东正连忙颤巍巍的打开第二张纸,我现在看不到纸上写的是什么,不过看许东正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有些迟疑的抬头看着赵治,我看见赵治很平静的对许东正点头样子很豁然,许东正沉默了半天后,深吸一口气从身上摸出一枚铜钱递给我,目光又变得睿智和冷静。

    “从今天开始,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我一怔,没想到许东正会突然送东西给我,而且还是一枚很奇特的铜钱,非金非银并不珍贵,正面铸着洪武二字,背后右边有天下二字,左边有太平二字,我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好奇的问。

    “给我这个有什么用?”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洪门龙头老大!在泰国这地方,你手中这枚洪武天下太平铜钱为洪门信物至宝,你能号令洪门内八堂、外八堂一共二十多万人,听命于你,泰国华人黑帮现在你说了算!”许东正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今天把信物交给你,三日后我会主持交接仪式。”

    我听的目瞪口呆,连忙把铜钱还到许东正的手里,这变故也来的太快,我在越雷霆身边三年,他也算风光八面了,他手下最多的时候有五百多人,我认识他的时候在蓉城他几乎可以横着走。

    二十万!一个铜钱能号令二十万人!

    我没认为许东正在给我开玩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是几小时前我还是被容亦胁迫,现在许东正一句话,我就成了泰国华人黑帮的龙头老大!

    我正想开口拒绝,许东正已经把第二张纸递到我面前,我诧异的接过来,上面写着。

    黑虎过溪林,遇帝龙命之人大限将至,你权势独霸一方久必折寿,小霸不过三,大霸不过五,你寿限六十四,霸者王也,真龙天子可居之,如若帝龙命之人接管你的权势,你方可渡过死劫。

    纸上这话应该是许东正口中所提及的贵人所写,我细细一想果真如此,抬头看见许东正口角青气虽还行而不聚,但竟然有涣散之兆。

    许东正再次把那枚铜钱递到我手里,声音有些恳求。

    “我虽然混黑道,可扪心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六十多的人了,我也累了,想再安安稳稳活几天,你就当是救我也好,救你自己也好,听赵治说竹联帮的人在找你们麻烦,你当了龙头老大,这帮杂碎躲你都来不及。”

第二十二章 弦歌

    我最终还是没有接许东正手里的信物,离开他房间的时候我看得出许东正的样子很落寞和绝望,赵治无助的叹气,表情你充满了焦急,也算是一个忠义的人。

    虽然许东正口角青气有涣散的征兆,可我和他都很清楚,只要我不接手那枚铜钱信物,许东正是躲不过这一死劫的,三天后他的大限就到了。

    我很奇怪向他这样一个见过血雨腥风的人怎么会如此深信一个贵人的话,就因为一张纸上的几句话,许东正居然能把整个泰国华人黑帮交给我,后来许正东的回答更让我匪夷所思,他告诉我,这个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名字的贵人,不要说让他把权势给我,就是让他把拥有的一切给我,或许他都不会犹豫一下,四十年前他就是应该死的人,没有这位贵人就没有他的今天,用许正东的话说,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应该是这位贵人的。

    我不是不想救他,从我走近那间房子,在我眼里看到的更多是一位迟暮衰老等死的老人,我知道三天后就是他寿终正寝的日子,可是我来泰国时间也不短了,我只有三年时间,三年后等魏雍恢复过来,我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把我找出来,但到现在卧虎兵符的事没有半点进展。

    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有点对许东正口中那位贵人的好奇,我并没有一口回绝他,我告诉许东正我考虑一下,倒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救他形同救自己,如果不是越千玲被容亦胁迫,我压根没把他放眼里。

    从许正东的房间出来,已经是晚上,这套房子实在太大,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越千玲和萧连山他们,一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瞎逛,许东正这套房子的风水没的说靠山得水藏风聚气,房子的背后有条小径通往山上,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以后的打算,就沿着小径向山顶走去。

    今晚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照亮山脊,夜风袭来让人心旷神怡,登上山顶多日的烦愁被一扫而空,有花香飘来,我回头才发现这山顶栽着很多树,走过去折断一枝树枝闻了闻,居然是桃花。

    暗香醉人突然想到越千玲,带她到这里来,她一定会喜欢,正打算摘点桃花回去送给她,突然在树林深处我看见有光亮,这山顶除了我怎么还会有人?

    我随着光亮走过去,当我拨开横在眼前的桃花时,我愣在原地,我现在脑子里只想到一个地方,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修建的那座沉香亭北。

    这山顶竟然还有一间房子,和许东正在山下的那套豪宅完全不一样,古色古香的古式,灰顶黛瓦、细树花墙,虽比不上沉香亭北金碧辉煌和宽大,但这独建在山顶的古式房子却透着厚重和气势。

    灯光就是从里面传来,大门虚掩我好奇的敲门,没有人回应,我推门而入,房内陈设简单古朴,但极其的干净舒服,房间里有淡淡的香味,我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但记不起来了,低头才看见香案上有一盏香炉正腾起寥寥白烟,很明显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我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香案旁边的一盏古琴上。

    这房间很有雅味,我有些恍惚,这个地方好像真在什么地方见过,特别是这古琴,我走过去低头仔细看了看,琴身漆黑,断纹精美、细腻和流畅,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古琴,我饶有兴致的伸出手拨动一根琴弦。

    空灵苍古的琴声像深山里的秋谭水落的声音一样清脆,没有杂音掺杂就像今晚的月亮一样皎洁浩亮,在这房间久久的回荡。

    我不会古琴,但听这声音感觉很舒服,就是这琴我越看越诧异。

    “你也是爱琴之人?”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和这古琴的声音一样过耳难忘,我连忙回头,站在门口的女子让我半天没说出话来,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如玉脂般的肌肤,温柔绰约,脱俗清雅。

    “实在抱歉,看山顶有桃花,寻香而至见这房古朴无华,一时好奇推门而进唐突佳人,还望姑娘见谅。”我已经很久没这样文绉绉的说过话了,可在这房间对着面前这女子,恍如隔世不由自主。

    我话音断了半天也没见对面的女子回话,抬头才看见,她静处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样子比我还恍惚,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她的目光柔和婉约,似乎能看透一切,但我一点都没感觉不习惯。

    “你太拘礼了,难得月下觅知音,请坐。”女子似乎也回过神,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的说。“我叫穆汐雪,不知道你贵姓?”

    “秦雁回。”

    穆汐雪看我的目光还落在那古琴上轻声问。

    “你认得这琴?”

    “不……不认得。”我皱着眉头很茫然的摇着头。“可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惜记不起来了,对了,请问,这琴叫什么?”

    “君悦!”

    我口里细细念这这琴的名字,手不由自主的抚摸在琴身上,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当手指触碰到琴弦时,感觉有一股透彻心扉冰凉,很好奇的笑了笑。

    “这琴弦好特别。”

    “是用冰蚕丝所做。”穆汐雪回答。

    我一愣重新看了看手下的古琴,很欣喜的看着穆汐雪。

    “伯栖山,……有木,名伯桑,断刻伏羲凤形,有冰蚕,长五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看到冰蚕弦的琴。”

    或许是太震惊,我轻轻拨动着琴弦,单一的琴音在房间回荡,突然有些懊悔,秦一手藏书中那么多琴谱我居然一本都没看过,否则真想在这古琴上操曲一首。

    正在暗暗惋惜,忽然感觉手背柔暖,回神才发现穆汐雪的手轻轻按在我的手上,被一个陌生貌美的女子握着我的手,我居然没有心跳加快,在穆汐雪触碰到我那刻我心里一片宁静和舒适,我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我教你弹琴。”

    穆汐雪的话很少,但每一句都能说到我心里最软的地方,就如同她的目光,可以轻易的看透我一般,她就坐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我能闻到从她身上隐约传来的体香沁人心扉,但没有丝毫杂念。

    在她的带动下,我笨拙的手指拨动这冰蚕弦,一曲袅袅音响彻房内,我就静静的坐着,任由穆汐雪纤长白皙的手引导着我拨动琴弦,我侧头去看她,穆汐雪一脸柔静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美,她拨动着琴弦,那一刻我承认,她也拨动了我的心弦。

    我连忙缩回手,琴声戛然而止,我有些无所适从的避开她的目光,我想起了越千玲,可我始终不愿意承受,我心里竟然还想着穆汐雪!

    这是不可能的事,我认识她前后才片刻时间而已,我心烦意乱的坐到香案旁,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我怎么也站不起身,不知道是留恋那动听的琴声,还是那操琴的女子。

    “我这手怕是污了这古琴的雅韵,如果不打扰,可否请你弹奏一曲?”我笑着问。

    “汐雪又怎么能拒你的要求,高山流水今犹在,君悦琴在此,你累了,汐雪为你操曲一首,你听完再走。”穆汐雪空灵的声音传来。

    我盘膝坐在香案前,对面的穆汐雪轻抚摸着琴身,走到琴前坐了下来,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房间响起,琴声委婉券券而来,拨弦之声越发铮然,初颇缠绵,后又激扬,袅袅琴音不绝如缕,能动九州鸾凤。

    琴声悠扬婉转,那琴声似乎不是传进我耳里,声声不绝全落在我心上,空旷而豁然,好久没有这样宁静和惬意过,在那寥寥香薰烟雾的缭绕中我渐渐闭上眼睛睡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我有些睁不开眼,屋里还弥漫着香薰的味道,可房间里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人,如果不是那古琴还摆放在那里,我还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

    我还能记起昨晚那曲的旋律,只是再也没看见穆汐雪,我本来打算等她回来问问那曲的名字,搓揉的双眼我走到屋外,放眼桃花满山,好一个惬意的地方,我淡淡一笑,回头再看看那林间琴屋,然后我愣在原地。

    琴屋上方篆书铭刻着两字。

    弦歌!

    我顿时清醒过来,赵治曾经说过,弦歌想见我。

    弦歌不是一个人。

    弦歌是这间琴屋的名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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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方士那些年介绍:
术者,道之用也。








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从我生下来似乎就注定和道家有缘,机缘巧合下我参悟道法天机,从此我走上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光怪陆离的道路,也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又匪夷所思的人生之旅。








五指掐算天下苍生,一卦谋定万代江山。








我当方士那些年,讲述我的传奇经历,为大家揭开一个神秘莫测的道法世界。





铁口直断、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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