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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我当方士那些年txt下载     我当方士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章 天若亡我

    至于其他三句我们就不得而知,我和闻卓想了整整一晚也难明其意,就连那句雁来嘹呖黄花发,也是我按照自己意愿去解释,至于到底是不是先入为主牵强附会也很难知道。

    掌教天师不会无缘无故给我留这四句话,可到现在用意是什么我都不清楚,就更不用说解读这签文中的深意,但倘若我没理解错的话,在龙虎山顶黄爷会以逸待劳静候我们,记得当时秋诺在钟山也说过这样一句话。

    魏雍还没解决完,黄爷又出现在这龙虎山,一个玉圭能引出这么多人,闻卓一句话还点醒了我,之前这些人都干什么去了,若玉圭真是那么有用,早该去拿何必要等到现在。

    越想越烦心不过现在我似乎已经对于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慢慢开始麻木,毕竟好像就没有一件是我能想透彻过的,既然一切都要登顶才能揭晓,现在还不如一步一步过三曲九洞。

    本想一大早等越千玲她们醒来就离开这里,没算到还要画像,萧连山说这是功成名就的事,再过百年后人看到他的画像也算是千古流芳,这三曲九洞唯一能吸引他的地方也就这个了。

    等我们离开道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我拿出顾连城给我的地图,下一关距此还有些远,想必今天是赶不到了,原本打算再在道观留一夜的,越千玲和叶轻语还有顾安琪知道这里供奉的是鬼帝,说这里阴森的很,宁愿走夜路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拧不过她们,我们连夜赶路,好在今夜圆月当空,照亮整个山脊,崎岖的山路也变的好走,龙虎山的夜很沉寂和白天的第一仙境有截然不同的味道,夜风迎面令人心旷神怡,大约走了很久,前面一条银光闪闪的玉带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龙虎山九九峰刚直,丹山碧水绕山而过尽取阴柔之美,月下这条波澜不惊蜿蜒流淌的河水也显得尤为安静。

    我们走进才发现山间路径断在河边,要继续前行必须渡过这条河,可现在是深夜渡河怕是要等到明天,我们向河边走去,走在最前面的萧连山忽然停住了脚步,手指着前面机警的没发出声音。

    看来赶夜路的并非只有我们,随着萧连山的手指,前面不远处有一堆篝火,一个人背对着我们,蹲在那堆篝火面前烧着什么东西,夜风吹过卷起火堆里燃烧的东西向我们飘来,闻卓伸手接住在月光下一看。

    冥钱。

    我们之前放松的心瞬间又紧绷起来,大半晚上遇到烧冥钱的人,刚过了鬼帝殿,那火光把那人拖出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很远的黑暗中,在这空无一人的河边遇到这样的场景多少有些诡异。

    而且这是龙虎山的后山,三曲九洞的必经之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没几个是泛泛之辈,我走到前面和闻卓以及萧连山把越千玲她们挡在身后。

    慢慢向那人走去,因为是背对着我们,一时间看不见他样貌,那人手里拿着一壶酒,我们走的越近越是能闻到那浓烈的酒气,每当篝火羸弱那人便将酒倒在上面,瞬间腾起一团火光,他整个人就在这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言不发的站立,时不时把冥钱丢在篝火中。

    这个人选的位置刚好在三块河边的岩石中间,岩石上放在被布包括着的两样东西,一簇野花就开在岩石之间,不知道是花本身红艳,还是被火光照射的原因,那簇野花红艳似血极其艳丽,等我们走近,在隐约听到这个人口中在说着什么。

    ……碧血化为江边草,花开更比杜鹃红。

    闻卓一听立马站在原地,忽然嘴角慢慢翘起,看了我一眼苦笑着说。

    “又是麻烦的人,不过是冲着你来的,想要你命的人挺多,但是算起来,应该没有谁比他更恨你的,呵呵。”

    前面两句我也知道,那人是谁我现在也清楚了,就如同闻卓说的那样,想要我命的人实在太多,不过即便是再强的对手我还能放手一搏,可对于这个人,我除了无能无力悉听尊便外,实在想不出其他任何一个办法。

    霸王意气尽江东,贱妾何堪入汉宫。

    这是前两句,那人依旧没有回头,把手中的酒倒在篝火上,腾起的火光照亮了他刚毅霸气的侧面,声音穿透这寂静的夜。

    “等你很久了。”

    “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能在这里等我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惨然一笑无奈的问。“虎头盘龙戟和玄铁弓都带来……等我什么事?”

    “山高路远,何必劳烦费神,就此返回我就当你没来过,我已经很久没杀人了,不过不代表我忘记如何杀人,何况杀你我一点都不愧悔。”

    “羽之神勇,天下无匹,我和嬴政同身同魂,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你想杀我,我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之前你三番五次救我,可等我走到这里,你却要劝我回去。”我淡淡一笑没有丝毫惧怕的问。“给我一个回去的理由。”

    古啸天慢慢转过身,迟暮而苍老,可惜那副躯体下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火光映照在他冷傲威裂的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我帮魏雍上龙虎山取玉圭,各为其主,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个理由够了,至少我相信古啸天说的已经很明白,若真是这样,这场比试胜负已分,所有道法对古啸天无用,论神勇他堪称天下第一人,若是古啸天帮魏雍,这龙虎山的三曲九洞就形同虚设,他身上有四方结界,就连嬴政亲临也那他没有丝毫办法。

    我一直在担心魏雍和黄爷,却单单漏了古啸天,有他在试问应该没有谁是他的对手,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那堆篝火上。

    “魏雍开幽冥之路是为了找回芈子栖,你一直留在他身边,让我和魏雍帮你做一件事,你虽然一直没说,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你知道?我要你帮的是什么事?”

    “魏雍开幽冥之路也好,还是我找回四件神器学会九天隐龙决也好,我和他都能开阴阳,你昔年兵败垓下提剑自刎,可见你并非贪生怕死之人,霸王气概吞山河,能忍辱偷生至今,唯一让你放不下的。”我慢慢看向岩石中那簇盛开的野花。“是虞姬!你要我和魏雍帮你做的事,就是救回虞姬。”

    “你早晚也会知道,就算你知道又有何妨。”古啸天声音还是威霸,可神情变得多少有些黯然。“千年前我兵败垓下,叹一声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让虞姬降汉可保性命,谁知她怆然拔剑起舞,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是想断我后顾之私情,激羽奋战之斗志,希冀胜利突围他日卷土重来,此情重于生死,我救她回来何错之有。”

    “你救虞姬重情重义没有错,可你帮魏雍就是错。”越千玲走到我身边义正言辞的说。“魏雍不论对错,为了目的不惜牺牲枉死那么多人,虞姬自刎是想你安然脱困,你先误八千江东子弟,如今再助纣为虐,再误天下苍生,魏雍恶贯满盈,你是帮凶也罪大恶极,就算你救回虞姬,我想她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遗祸天下的罪人。”

    古啸天在越千玲面前态度截然不一样,毕竟越千玲的七窍玲珑心中有芈子栖的魂魄,对于古啸天来说在安平公主面前,他早就是罪无可恕之人。

    “羽有万死之罪,不敢答殿下,羽之对错待到公主入世,定送上项上人头以谢千古难辞死罪。”

    “我前些日子遇到一个人,告诉我对错怕是没那么好分,现在慢慢有些体会,你要救虞姬无可厚非,可她是自刎,永世不得转世,阴魂困于幽冥受无尽炼狱之苦。”我抬头和古啸天对视很冷静的说。“你若是为了她帮魏雍荼毒苍生,如此重的恶行加在她身上,你不杀伯仁,可伯仁因你而死,你不是救虞姬,你是在害她。”

    古啸天并未理会我,转身去拿放在岩石上的布袋,等他转身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玄铁弓,挂在他腰间的箭袋中是金光闪闪的金箭。

    “你无非是想再见虞姬一面,魏雍发动五帝嗜魂阵,单是祭阵就埋血万古山天怒人怨,再让他拿到玉圭这世间就会变成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我仰着头脸上没有惧怕和胆怯,加重声音说。“我本已打算好了却龙虎山的事后,会下幽冥取回大悲金锡杖超度亡魂,我答应你,到时候一定带虞姬上来与你相聚,也算是了却你一桩心事。”

    “不用那么麻烦,我之前说过谁能帮我,我就帮谁,现在看起来,魏雍似乎走在你前面。”

    古啸天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支金箭,扣在玄铁弓上,冷冷看着我。

    “你既然说是为了救苍生,昔年我起兵抗秦又何尝不是这个理由,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羽自问无所可怕,无敌能挡,可唯独斗不过天,昔年不是羽兵败如山倒,是天要亡羽,你既然要救天下苍生,相信天一定会帮你。”

    古啸天举起玄铁弓,手很稳的搭箭拉弓,声音冰冷的说。

    “我射你一箭,你若不死就是天要帮你,说明你说的是对的,可敢?”

    越千玲一步挡在我前面,张开双手护着我,或许她也发现古啸天敢杀也能杀这里所有人,唯独不敢也不会对她动手,她保护在我前面一副临危不惧的表情。

    我抬头看看漆黑的天际,淡淡一笑推开面前的越千玲,虽然她依旧很固执,可我此刻的表情让她无法抗拒,抬头高傲的对古啸天说。

    “天若亡我,雁回无话可说,来!”

第二十三章 月黑雁飞高

    越千玲的固执是源于对古啸天的忌惮,那日他单手举起千斤重的石狮已经把力拔山兮气盖世诠释的淋漓尽致,以古啸天的武力,我相信应该没有人会侥幸的相信,从他手中射出来的箭会偏移。

    萧连山见我坚持的答应古啸天的要求,刚想说什么就被闻卓拉了回去,看来还是闻卓明白其中道理,有古啸天在这如同他所说,这场比试胜负早就已定,就算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登顶龙虎山,早晚也会和古啸天碰在一起,倘若他是有心想要帮魏雍,和他之间一战在所难免。

    古啸天今日若存心想要我的命,怎么我都躲不过这一劫,与其最后登顶龙虎山后再功亏一篑,还不如现在就和他做一个了结。

    而且事实上,这里除了越千玲之外,没有一个人能让古啸天有丝毫顾忌,更别说是他对手。

    我站到前面,闻卓把其他人带到我身后,倘若古啸天今日真想大开杀戒,这里的人结果都会一样,只不过是顺序早晚而已。

    “若是天要亡我,雁回败于楚霸王之手也不算遗憾,终究是我和魏雍两人之间的恩怨,和他人无关。”我仰头无所畏惧的对古啸天说。“要是今日躲不过你这金箭,雁回死而无憾,你霸王也有一世威名,持强凌弱传出去怕是被人不耻。”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对其他人还不感兴趣。”

    古啸天知道我在断他斩尽杀绝的念头,想头没想肯定的回答,见我没有丝毫怯怕,把金箭扣于玄铁弓的弦上,若有所思的问。

    “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今日没和你戏言,既然你不肯回头,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你到底是真不怕,还是认为我不敢杀你?”

    “楚霸王威烈,在世征战无数,从未有过不敢和怕。”我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的看着他。“你之前说的话,斗不过的终究是天,天命难欺,我为救天下苍生上龙虎山,若天不帮我,那说明我就是倒行逆施,既然是错的我又何必执着。”

    古啸天也没说话,和我对视一眼后手中的玄铁弓慢慢抬了起来,势大力沉的玄铁弓在他手里举重若轻,似乎没有费气力,我们能听见弓弦拉动的紧绷声。

    他距离我也不过百来米的距离,如今弓已满弦,那摇曳的篝火映照在他苍古刚毅和威霸的脸庞上,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与生俱来的霸气,就在我们周围的气息中流动。

    我能看见那箭尖刺眼的金光,胸膛挺的更直,至少我所作所为对的起天地,问心无愧若天要亡我于此,那我真无话可说。

    金箭破空。

    嗖的一声,那扣在满弦上的金箭离弦而出,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无所能挡,直直向我射来,我听见身后越千玲的惊呼,和闻卓拉拽的声音,我从未想过要去躲,事实上有谁能躲的过楚霸王的一箭。

    金光稍纵即逝,宛如划破这寂黑夜空的流星,那点金光在黑暗中尤为的明亮和醒目,我已经没去想天意如何,只是忽然冒起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倘若天意要帮我,会是用什么办法和方式来阻止古啸天这力破千军的一箭呢。

    叮。

    一声干净利索而且短促的撞击声在我耳边响起,那醒目的金光消失在黑暗中,那不是金属刺穿身体应该发出的声音,到现在我依旧完好无损的站立在古啸天的面前,金箭没入在我身后的岩石中,半截箭身已经完全看不见。

    我听见身后的其他人松气的声音,我不害怕也不胆怯,我的腰和胸膛挺的很直,可我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抖动,不怕和不担心只不过是安慰越千玲的措辞,也是我不想在古啸天面前示弱的一种态度,也是我唯一能表现出强势的态度。

    有谁敢说在楚霸王的箭前能从容不迫的,可惜现在我不能慌张,否则我身后的其他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箭我是告诉你,羽有金箭没石的能耐,石头都能穿透,何况是你血肉之躯,倘若你侥幸认为就算被我射中也能大难不死遇难成祥的话……”古啸天收弓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不慌不忙的说。“你最好现在就打消这个念头,这一箭算是给你的警示,你现在回头下山,我就当是没见过你,我不想再沾血腥,不代表我怕沾。”

    古啸天居然会先放一箭提示我,看来这千年来他的霸气没有被磨灭,但杀戮之心却少了太多,倘若是千年前征战,我相信古啸天或许连话都不会和我说一句。

    古啸天并不是一定想要我的命,他是在逼我回头,说明到现在他也犹豫不定,帮魏雍到底是否正确,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反而有些底气,若在此刻示弱的话,反倒是让古啸天无所顾忌。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很决绝和沉稳的一步,我离古啸天之间的距离又近了许多,火光照亮了他的迟疑和焦灼,我用行动告诉他我自己的选择。

    古啸天的诧异仅仅在他眼角停留了瞬间,一闪而过后我忽然从他眼神中读到杀意,我之所以站在他面前,即便他弯弓搭箭也在所不惜,一是为了身后的其他人,而另一点,今晚我见到古啸天时,自始至终都未感觉到他有动杀戮之心。

    可现在那溢于言表的杀意正渐渐从他眼神中,最后是他整个人身上四处的蔓延,古啸天手中有多少血腥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千年的时间让他变得内敛,可终究没有磨灭掉他与生俱来的杀意。

    我更感觉现在站在我对面的人才是真正的霸王,就如同没有杀戮之气的嬴政,怎么看似乎都不是真实和完整的,我那向前一步落在他眼中分明就是挑衅和不屑,所以古啸天现在已经不再和我说话。

    他抬起的手中又多了一支金箭,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块千年恒古不化的寒冰,我即便隔他那么远也能感觉到冷彻骨髓的寒凉。

    圆月当空,几层阴影掠过,古啸天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慢慢抬起头,我随着他目光看去,一行飞鸟呈人字形南飞,此时正是秋季大雁南飞,那行大雁在头雁的带领下掠过夜空,在我们头顶遮挡住圆月,突然想起那句月黑雁飞高的名句。

    古啸天的玄铁弓张开,可这一次箭尖对着的不是我,直指苍穹,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要干什么。

    南北路何长,中间万弋张。不知云雾里,几双到衡阳。

    古啸天手中金箭离弦,利箭穿云霄划破天际呼啸而上,似金龙冲霄汉万般霸王之气大有破天裂地之势,我们只听见金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仅仅是片刻的时间,金箭消失在我们视线所能触及的夜空,在那皎洁的明月下,领头的大雁一声痛苦悲鸣,翱翔于天际的身躯抽搐几下后从天上快速的坠落下来,群雁无首其余的大雁瞬间乱了方寸,人字雁阵乱成一团各处惊飞。

    被射中的大雁就掉落在我和古啸天的面前,金箭穿透了大雁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古啸天的目光再一次回到我身上,声音变的异常冰冷。

    “这一箭是告诉你,羽不杀人不代表忘记如何杀人,百步穿杨的本事羽从来没丢下过,事不过三,我让你两箭也算是仁至义尽,你若是再执迷不悟……羽之箭下无完人,你就形同此雁,是去是留,你自己好自为之。”

    古啸天张弓射大雁,虽然是想告诉我们他箭无虚发,可我能明白他这一箭的深意,我叫秦雁回,或许在古啸天眼中我就是这只穿心而亡的大雁,就如同古啸天说的那样,他想要我的命,远比射杀一只大雁要轻松,古啸天选择射杀头雁,我又何尝不是身后这些人的头雁,若是我不在了,其他人会无所适从,古啸天是在告诫我,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其他人想想。

    我身后异常的安静,或许都是被古啸天百步穿杨,一箭射落高飞大雁而吃惊,他本来就是一个做事比说话要多的人,今日似乎对我说的已经够多。

    事不过三。

    古啸天让了我两箭,我也明白他无心要我的命,他口中所仁至义尽其实一点都不夸张,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离开,可若是我都放弃了,试问还有谁能阻止魏雍,秦一手冒险放我入世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浩劫,我若是苟且偷生负了秦一手不说,倘若魏雍真开幽冥之路,这世间就是人间地狱,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

    我回头看了看其他人,越千玲和其他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担心和慌乱,闻卓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是学道之人更相信自有天数,倒是萧连山让我有些欣慰,他居然在对我点头,义无反顾的样子,他是我们之中最愚笨和憨直的,但大智若愚,到现在或许只有他能明白我的想法。

第二十四章 石破天惊

    我对其他人淡淡一笑,回过头去看古啸天,表情慢慢变的从容,目光落在那只已经不动大大雁上,忽然深吸一口气再向前迈出一步,比之前的更要坚毅和决绝,然后目不转睛的和古啸天对视。

    我看见他在点头,似乎我这一步抵过千言万语,他亦然明白我最后的抉择,古啸天侧头去看岩石中那艳丽如血的野花,和我一样深吸一口气,我知道那花让他想起虞姬,魏雍给他的条件太让他难以抗拒,即便是换成我,或许也无法抵挡。

    古啸天让了我两箭,足见他并无置我于死地之心,可我在和虞姬之间真要选择一个,我相信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没有难度,他从腰际的箭带中再次拿出一支金箭,这一次的动作比前两次要缓慢,他的表情冰冷凝重,好像这箭重若千斤。

    金箭扣在玄铁弓的箭弦上,久久没有张弓,低头迟疑了良久才慢慢抬起头,似乎还想对我说什么,但终究是没说出口,我估计他也很清楚,我要么从这条河过去,要么就是被人抬回去,别无其他的结果。

    那玄铁弓在他手中慢慢被拉开,再没多余的言语,箭尖再次对准我,金光闪烁的寒意和他身上的杀气交汇在一起,我知道这是最后一箭,能射落高飞的大雁,何况静止不动近在咫尺的我。

    我看见古啸天松开扣箭的手,离弦之箭势如破竹呼啸而至,更加响亮的金箭破空声划破这寂静的黑夜,这一箭远比之前两箭更加用力也更加决绝,我看那金箭向我射来,忽然听见身后龙角号响彻天际的声音。

    一团黑气从我身后笼罩过来,金箭离弦的瞬间萧连山已经一跃而出,挡在我身前此刻他已经召阴将上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霸王为人杰,而萧连山萧请冥界六将之首纣绝阴,血花香溢芬陀利,雄鬼欢呼纣绝阴,纣绝阴是鬼雄,也是十方鬼域的杀神。

    萧连山舞动手中血刹降魔尊枪,想替我挡下这雷霆万钧的一箭,血刹降魔尊枪被舞动的滴水不漏,迎着飞来的金箭而上,古啸天收弓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我忽然有些侥幸的在想或许萧连山真能挑落这一箭。

    可直到那金箭没有遇到丝毫阻碍的穿透萧连山的身体,他整个人就像是空无的幻像,那一刻我所有的侥幸都荡然无存,对于所有道法都没办法的古啸天,即便是招阴将同样也是无济于事,在古啸天的金箭之下,萧连山请出的阴神不过是不存在的虚无幻像。

    幸好是虚无的幻象,否则这一箭就真穿透萧连山的身体,金箭穿过也破了萧连山的阴法,他惊恐的站在原地又恢复了正常,回头无能为力的看着那金箭向我飞射而去。

    我见萧连山安然无恙,心里松了一口气,忽然听见声后闻卓的惊呼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被人从面前抱住,我低头看见是越千玲,猛然一惊,金箭就近在咫尺,她整个后背挡在我身前,古啸天这一箭不会再让我,我知道若是天不帮我,我今日命亡于此,连忙震惊的想要把越千玲推开,可她抱的实在是太紧,头就埋在我怀中,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关,我知道她害怕,可她更害怕我承受这一箭,或许是知道我会推开她,双手紧紧捆在我身后,我推让几下后发现无济于事。

    古啸天的金箭能没石,越千玲血肉之躯又如何抵挡的住,我刚想说什么,见越千玲抬头对我柔和淡笑,义无反顾从容不迫,那一刻我心都在融化,再也没去推让,若这真是天意,最后能和越千玲死在一起于愿足矣。

    我对她回以温柔的笑意,想推开她的手没再用力,将她抱在怀中,金箭袭来,我在等穿透我身体的那刻。

    “会很痛,忍着点很快就没事了。”我低头对越千玲轻柔的说。

    “我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越千玲淡笑面无惧色。

    等待死亡应该是最漫长的事,而且知道自己如何被了断也是件痛苦的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过程可以快点,但事实上比我想的时间要长,那金箭雷霆万钧,我们距离古啸天又近在咫尺,他射落大雁也不过是片刻功夫的事,可最后这一箭似乎怎么也射不过来,更没有穿透我和越千玲的身体。

    天若亡我,我无话可说,倘若天要帮我,这一箭古啸天射不死我。

    我和越千玲没有死,那个念头又重新跳了出来,我现在很想知道天若要帮我会是用什么办法。

    等我抬头的时候,我的嘴慢慢张大,比对古啸天射出的金箭还要震惊和诧异,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天没有帮我。

    因为我怎么看越雷霆都不是天。

    越雷霆老了,这一年多时间没见到他,两鬓斑白一下让他整个人苍老了许多,浑身肮脏不堪,像是刚从泥地里打过滚似的,浑身上下都是尘土,他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秦一手,除了比秦一手要高点,其他的地方如出一辙,油光的衣袖口和满是污迹的衣衫,蓬松的头发上全是灰尘,似乎他就如同肮脏的乞丐,再任何地方也不会被人多看一眼,甚至会嫌弃的避开。

    可如今比起越雷霆邋遢不堪的外貌来,让我们吃惊的并不于此。

    那金箭就悬停在越千玲后背半寸不到的地方,再无法前进分毫,因为越雷霆的手就握在金箭之上。

    古啸天力拔山兮气盖世,弯弓搭箭能没磐石,如此近的距离势大力沉的一箭竟然被越雷霆稳稳的接在手中。

    所有人都没说话,目光都落在越雷霆的身上,估计闻卓和叶轻语没见过越雷霆,或许是在清风庵的画像上看见过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毕竟是千余年前的人,都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我忽然有些难以判断这人到底是和越雷霆长的像还是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就算在鬼帝殿崔甲三人测算出是同一人,可我们所了解的越雷霆要和独创三曲九洞胜掌教天师的人划等号怎么想都有些牵强附会。

    越雷霆慢慢把金箭从越千玲后背移开,动作缓慢而沉稳,至少我记忆中的越雷霆没有这么沉重,他的目光落在金箭上,似乎在思索什么,到现在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始终都未看过我们任何人一样,面容凝重沉静。

    我见他忽然把金箭举起,放在眼前看了良久,居然放在嘴边用力一咬,这奇怪的举动让我们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等他把金箭拿出来的时候,箭尖留下清晰的牙印。

    然后他默默的点点头,居然笑了,抬头第一次正眼看我,说的第一句让我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

    “这是金子,纯金的,这箭有些年头,值不少钱呢。”

    惜财如命,到现在惦记的居然是钱的人,除了越雷霆还会有谁,而且他的声音我们太熟悉,一晃有一年多没见到他,越雷霆大大咧咧的笑容依旧没变。

    越千玲在我怀中身体抖动一下,或许对于这个声音没有谁比她更为熟悉,一脸期盼和茫然的转过头去,月光下越雷霆那满脸横肉争强斗狠的样子忽然变得亲切。

    越千玲就看了一眼,热泪就夺眶而出似乎所有憋在心里的委屈和思念全都爆发出来,转身一把抱住越雷霆,好像一松开怕再也见不到他似的。

    “爸,你都去哪儿了,我好担心你。”越千玲的声音哽咽。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嘛,哭的这么伤心干什么。”越雷霆之前拿越千玲没有办法,现在依然如此,声音变得柔和,本想去摸摸她头,发现自己满手肮脏,随意的在衣袖上蹭了几下,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霆……霆哥。”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面前这个极其熟悉但如今多少有些陌生的越雷霆。

    “雁回,让你找明十四陵,指望着靠你富可敌国的,哎,你是命不带财呵呵,找一座塌一座。”越雷霆和我对视笑了笑平和的说。

    我一脸苦笑,到如今他还惦记着明十四陵,越雷霆是性情中人,为人豪气干云,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他一点都没变过。

    萧连山愣了半天,现在也确定面前的人就是越雷霆,支支吾吾半天才叫了一声霆哥,越雷霆回头看他一眼,点头称赞。

    “连山,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人是长本事了,可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就喜欢你的忠勇,历尽千帆终不改,好!”

    萧连山一脸憨笑,挠着头高兴的。

    “霆哥,我们都好担心你和岚姨,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顾安琪走上来乖巧的笑着。

    “越叔叔,你既然安然无恙,岚姨可安好?”

    “她……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我管不了她,她也管不了我。”越雷霆不以为然的回答,样子很轻松从容。

第二十五章 势均力敌

    能再见到越雷霆应该是算在龙虎山目前为止最大的收获,越千玲破涕为笑拉着越雷霆看了半天,分别这么久有太多的话要问,可一时间也想不起该问什么。

    “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越千玲抹着脸颊的泪痕问。

    “我在龙虎山埋了几样东西,岁数是长了,可记性却退了,跑到这龙虎山折腾挖了好几天,也没找到。”越雷霆摊着全是泥土的手烦躁的回答。“我得好好想想到底埋在什么地方,时间太久了不好好琢磨琢磨真想不起来。”

    “霆哥,我们在清风庵的偏……”

    我刚想把心里的疑惑都问明白,越雷霆重重一巴掌拍着我肩头,和之前刚认识他时候一样,势大力沉差一点我都没站稳,笑着打断我的话。

    “雁回,很多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不是我不告诉你,你和千玲都是璞玉,不雕不成器,这一年多时间你们虽然经历磨难,但也算是磨砺,你再也不是我刚见到的秦雁回,而千玲也一样,很多事要你们自己去经历……”

    我一愣,记忆中越雷霆的个性和萧连山差不多,直爽豪气,可现在听他说法,忽然发现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人。

    “虎威难犯堪比项籍……”

    声音从我们远处传来,或许是和越雷霆重逢太惊讶和兴奋,我们都忘了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古啸天持弓站在篝火面前冷冷看着越雷霆。

    我没想到他竟然也知道这句话,越雷霆慢慢把越千玲交到我手中,拍着身上的泥土向前走过去,就停在古啸天的对面,态度再也不是之前的唯唯诺诺,抬手金箭横于他掌心,低头看了一眼从容的说。

    “楚霸王威名又岂有人能相提并论,巨鹿之战,三万破三十万,彭城之战,三万破六十万,羽之霸气无所匹敌,所谓英雄造时势,你我都是只知进不知退的人,你今日金箭相逼无非是等我出来。”

    此刻的越雷霆像是换了一个人,绝对不是我记忆中那个粗人,一开口我就意识到其实我真是没看懂过越雷霆十之一二。

    “我在清风庵偏殿见到你的画像,当时震撼不已,羽偷生千年不问世事,没想到身边竟然还藏着另一个能一决高下的人,越雷霆……僭越雷霆之志,我真是看走了眼,我该继续叫你这个名字呢,还是该叫你真正的名字呢?”

    “哈哈哈,好一个僭越雷霆,你又何尝不一样,古啸天……古有鸿途志,今汐啸九天,我还是习惯叫你古啸天,一个名字而已,想必你也叫我越雷霆习惯了。”越雷霆豪气的一笑把手中金箭递还到古啸天面前。“你真要杀雁回何必用三箭,你等的人是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魏雍是担心我会误他的事,所以才让你把我逼出来。”

    “我装了千年以为我不说没人知道我是谁,到头来居然是掩耳盗铃,昔年我沐猴而冠,想不到即便现在也是跳梁小丑,你找知道我是谁,却一直留在我身边,比起我,越雷霆……你更是能装。”

    “你又说笑了,能和楚霸王朝夕相对是我三生有幸才对,若不是和雁回不期而遇,我倒是心甘情愿想一直当越雷霆。”

    “魏雍一心想斩草除根,我念及这些年你我相识一场,留你和岚清在身边令魏雍无从下手,以为是做了一件善事……”古啸天冷眼看越雷霆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说。“原来竟然是一场笑话,魏雍又能耐你何,你是借魏雍之手成全秦雁回,堪称用心良苦。”

    “我是尽人事听天命,雁回既然和千玲相遇,我就知道有些事阻止不了也更改不了,顺天应人总比逆天而行的好。”越雷霆不慌不忙的回答,目光落在古啸天的玄铁弓上羡慕不已的说。“素问霸王手提玄铁弓,单手握虎头盘龙戟所向披靡,魏雍让你来是试试我分量,是现在还是等到山顶?”

    古啸天深吸一口气,从越雷霆手中接过那金箭,抬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回答。

    “近在咫尺你能单手接箭,你果真不在我之下,羽千年孤寂能有敌手却是幸事一桩,你我都是不世豪杰,要比也酣畅淋漓阵前拼杀一番,你如今空手而至,兵器未带,羽赢你也胜之不武,来日方长我相信在这龙虎山你我二人早晚有一决高下的时候。”

    古啸天说完收弓转身想要离去,他的目的是见越雷霆,如今见到,而且那一箭被越雷霆接住,可见传闻非虚,古啸天的骄傲让他断不会做占便宜的事,更何况在这龙虎山上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也只有眼前的越雷霆,各为其主终有一战,所以到现在他反而并不心急。

    “劳烦霸王转告魏雍,若是拿玉圭以道法论高低,越雷霆拭目以待花落谁家听天由命。”越雷霆对着古啸天的背影忽然声音威严的说。“若是魏雍想借你之手横扫龙虎山,就帮我告诉魏雍,他有命上龙虎山,怕是没命再下去!”

    古啸天背对越雷霆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也没回头,他是做事比说话多的人,到最后还是要手下见真章,越雷霆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已经知道魏雍的打算,若魏雍道法不敌输败下来,古啸天就成了魏雍力挽狂澜的棋子,可惜如今冒出一个越雷霆,看来若真有这一天,这两人之战在所难免。

    古啸天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深夜中,越雷霆抬头看天,像是在想什么,我们都围了上去,有太多的话想问,也有太多的疑惑想从越雷霆身上得到解答。

    “三曲九洞如今你们过了两关,后面林林总总还要靠你们自己去闯,我是不能帮你们的,我答应过掌教天师,一切听天由命。”越雷霆在我们开口之前先把话说了出来。“我还有其他要紧的事要做,不能和你们一同前行,你们相互照应一路珍重。”

    越雷霆说的刚毅果断,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越千玲拉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毕竟分别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见面,转眼又要分开,而且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越雷霆慈爱的摸摸越千玲的头,若有所思的说。

    “想必你也知道,我并非你亲生父亲,瞒了你这么久你该不会怪我吧,若不是和雁回不期而遇,我还真打算一直瞒下去。”

    “不怪,我一直当你是我爸,你好坏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越千玲一个劲的摇头,手抓的更紧。

    “你的本事了得,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等到你真正明白的那一天,你是最后决定胜负的人,不过如何抉择就看你造化。”越雷霆欣慰的对越千玲一笑意味深长的说。“有雁回在你身边我也安心,等到尘埃落定或许我父女还有重逢之日。”

    越雷霆知道的远比我想的要多,可他和秦一手一样,有很多事并没打算告诉过我,我一直盯着他脸在看,可以确定他的面相我之前没有看错过,可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迷惑。

    “不用看了,你们都能用白厌改头换面,我为什么就不行,呵呵。”越雷霆知道我在看他,漫不经心的笑着说。

    “我就问一件事,我去大爷海之前曾让你带一批秦俑回去,后来出事后那批秦俑不知下落。”我一本正经的问越雷霆。“秋诺到现在也还在找寻那批秦俑,据说是你藏起来,那批秦俑到底有什么用?”

    “那是进入秦始皇陵的办法,没有这批秦俑谁也进不去。”越雷霆很从容的回答。“我原本是想把这批秦俑分散藏于各地,所以才让霍谦卖掉,可没想到被秋诺认出,不得已我只好藏起来。”

    “进秦始皇陵的办法?!”我一愣忽然想到秦一手,他说过会一直相守秦始皇陵不让我进去,既然没秦俑进不了秦始皇陵,那他又是如何进去的,想到这里我喃喃自语的小声说。“那……那他是怎么进去的?”

    “秦一手当然也进不去,他守护的不是秦始皇陵,而是秦俑,你若想进秦始皇陵必须拿到这批秦俑,除了你之外没人能重开秦始皇陵。”

    “他没在秦始皇陵中……”我更加吃惊,虽然我从未想过要去那地方,可听越雷霆这么说,有些疑惑那秦一手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越雷霆言尽于此,似乎在这方面他和秦一手的态度如出一辙,我知道我再怎么问,也不会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但是现在我的眉头慢慢皱起,看了越雷霆良久诧异的说。

    “我从来都没说过他是谁,出事后你也没再见过我们,可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秦一手……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也认识秦一手?!”

第二十六章 天王塔

    我们没有人再去提及越雷霆,因为都能看出来越千玲就写在脸上的伤感,越雷霆最后对我笑而不语,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和秦一手的关系,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秦一手是一样的,都是不想让我再进秦始皇陵的人。

    或许是经历太多事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就如果武则天说我对错不分,嬴政在虚空中告诉我善恶不明一样,我已经很难用常理和感觉去推断一个人的好坏,可是越雷霆没有变,丁点都没有,即便有那张匪夷所思的画像,忽略掉他有意不想告诉我的秘密,在我心中他依旧是那个惜财如命大大咧咧的越雷霆,忽然发现我挺喜欢他的贪婪和铜臭,反而让我感觉他挺真实的存在。

    越雷霆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没问估计他也没打算说,不过听昨天他对古啸天说话的口气,我一直在担心的一件事算是放下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最后可能会遇到的棘手事,就是古啸天,若是他帮魏雍拿玉圭,这龙虎山上即便道法再高深的人恐怕在他手下也接不了一招,可越雷霆却单手接住了古啸天势不可挡的一箭,虎威难犯堪比项籍,至于虎威我倒是丁点都没看出来,至少昨天的越雷霆身上并没有那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可堪比项籍……这话倒是一点都不为过,就连最后古啸天也知道势均力敌这四个字,既然有越雷霆和古啸天抗衡,那我现在就没有后顾之忧,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可以放手一搏去和魏雍一决高下。

    越雷霆走的很匆忙,如同他的出现一样,如果不是我肩膀上越雷霆留下的指印,清晰的泥土痕迹,我甚至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出现过,萧连山最后憨直的问他去干什么,越雷霆就连回答的语气也和以前一模一样,老子是发死人财,无宝不落,来了这龙虎山当然是挖宝,难道还游山玩水不成,就是记性不好,忘记埋什么地方了。

    看着越雷霆蓬头垢面离开的背影,越千玲在背后叫了一声爸,越雷霆僵硬的愣在原地,让我又想起那个在越千玲面前永远无能为力的他,最后终究是没有回头,抬手摆了摆,回了越千玲一句,看着你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越千玲泪如雨下那一刻我想起秦一手走的时候,我过去搂住她肩头,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她此刻的心情或许只有我能体会,秦一手走的时候我虽然没表现出来,可我心里和她现在一样伤痛。

    我告诉越千玲都走到现在,凡事往好的方面看,至少越雷霆和岚清是安全的,这比什么都重要,越雷霆说过尘埃落定会有父女重逢之日,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越千玲靠在我怀中轻泣,泪水浸透我衣衫冰冷的感觉,我虽然是在劝慰她,可心里却想着那个猥琐佝偻和肮脏的秦一手,不知道他现在可否安好。

    一夜的惊心动魄后,晨曦破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我们不远处的河面色轻柔沉静,一排竹筏靠在河边,越千玲一步一回头看着越雷霆背影消失的山林,随着竹筏的远去,直到那地方在我们视线中模糊,越千玲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渡过这条河后闻卓拿出顾连城交给我们的地图,默不作声的递给我,按照标示三曲九洞第三关的位置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想想似乎都没有喘息的机会,前面两关算是有惊无险,也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们的又会是什么。

    龙虎山是道家祖庭,不但被誉为第一仙境也是名副其实的仙都,先后建有十大道观,八十一座道观,五十座道院,十个道庵,其繁荣景象可见一斑,由古至今,桑海靡常,虽多数宫观早已废圮,保存者大有其在。

    就如同我们面前的这一座,殿宇背山面水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屋顶脊兽皆备,筒板布瓦装修,通间格扇菱花装饰,图案考究,台基高峙,踏道整齐。

    整座道观前檐用大额枋,斗拱疏朗,用材硕大,梁架规整,结构紧俏,单檐九脊顶,举折平缓,形制古朴,殿宇雄伟壮观,富丽堂皇。

    观前数丈石岸托起,高峻雄伟,十分壮观,比起清风庵多了几分雄厚之气,和鬼帝殿比明亮高远,我们抬头观上匾额横书三个苍古大字。

    无量观。

    若是游山玩水这处道观倒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毕竟我也算是道家中人,能在这处庄严肃穆的道观中参禅悟道定有别样境界,只是如今抬头看着这三个大字,我们没有谁有舒缓的心情,因为按照地图的指示这里应该就是第三处关隘所在之地。

    走近道观里面的道士井然有序,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大张旗鼓,和这道观的祥和宁静一眼,除了迎客的道士之外,其他道士各自修行似乎对我们一点都不好奇。

    有了前面两关的经验,我们反倒是轻车熟路,将三曲九洞的文牒拿出来交给迎客道士表面身份后,道士稽首从容镇定波澜不惊的安排我们食宿,让第二天去无量观正殿取文牒,听到道士这话我只感觉头都大了,不用说明天这文牒怕是没那么轻松的让我们拿走,几乎每一个劝告我的人都说三曲九洞越往后越凶险,也不知道这第三关会凶到何种程度,险到何等地步。

    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道士就静候在门口,带我们去无量观的正殿,从里面走出来的道长应该是道观主持,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贫道天机,奉龙虎山掌教天师之命,静候各位居士多日。”天机和这道观其他道士一样,话少的可怜,也没有过多的客套。

    我们还礼,既然是主持又坐镇第三关,实力应该不容小觑,我们也不敢以貌取人,全力以赴的样子,我平静的问。

    “道长直接,我们也不寒暄,既然到了这里无非是想过三曲九洞,登顶龙虎山参加玄门比试,这第三关不知道是道长赐教还是其他高人相考?”

    “居士太看得起贫道,道法道法,先有道才有法,这无量观上下百余名学道之士都是重道不重法,天机只悟道不修法又怎能和各位居士一决高下。”

    “那……那怎么比?”萧连山一听还高兴了,挠着头笑着对天机说。“既然这无量观不比道法,难不成就直接把文牒给我们?”

    “文牒上的印鉴天机已经加盖好,入观烧香,遇神礼拜,毕竟是玄门盛事,天机也不敢怠慢。”天机说到这里抬手指着身后不慌不忙的说。“贫道已把文牒供奉于身后塔顶,就劳烦各位居士登塔取走便是。”

    坐镇第三关的天机居然不懂道法,事实上他说的是实话,至少我倒现在没察觉到他道法有多高深,而且学道之人忌妄言,绝对不会口是心非,若真不会道法那这第三关岂不是就太过儿戏,放于塔顶自行取走,当然我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三曲九洞又怎么可能会有儿戏的事。

    等天机说完,我的目光从他身上慢慢移到天机所指的那栋道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塔基下黑色的基石,光滑平整很少见到用这样道塔基石。

    “道长,为什么这塔基会是黑色的?”我很认真的问。

    “这块巨石平台相传昔时常有仙人羽客栖集于此,因称聚仙台。”天机波澜不惊的回答。“此石有仙气建塔于此有借仙灵之气的意思。”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慢慢抬起注视着这巍峨的道塔,

    塔身由六根木柱支撑,每根柱上都绘有盘龙,道塔高耸入云在这无量观中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塔楼一共九层,为天地至阳之数,整体合道教太极、两仪、三才、四相、五行、**、七星、八卦、九宫之理,合于天地十方自然之数。

    塔身为金色琉璃筒式瓦,木质结构,凛椽外露,椽头绘有花鸟虫鱼图案,起脊翘角,结顶饰铁制舞凤,六角制铜制响铃。

    道塔很少见,更不用说像这样气势磅礴威严耸立的塔,就连闻卓也叹为观止,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塔他见过不少,但和这一座比起来就不值一提,堪称玄门第一塔。

    塔身入口上的匾额刻着三个陈旧的大字,看上去和这塔一样年代久远,依稀可以辨认出来。

    天王塔。

    加盖好印鉴的文牒就放在这天王塔的顶部,塔门打开阳光照射不到里面,我们只能看见漆黑的塔内,天机已经让开路一脸淡静从容的伸出手。

    “请。”

第二十七章 浊世之海

    我知道即便天机只悟道不修法,他没什么可让我们担心的,但这天王塔绝对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看着阳光照射不到的塔内和天机波澜不惊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气带着大家走了进去。

    等我们全部人都走进塔内,忽然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仅有的光线被单薄的木门所阻隔,一时间不明白天机为什么会让人把门关上,到站在这里我第一个感觉是。

    实在是太臭,整个塔内恶臭扑鼻令人窒息,闻卓说这里是玄门第一塔,如今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后悔,道家祖庭仙境之地,如此雄壮的一座宝塔竟然奇臭无比,真是有些大煞风景。

    一团火光腾起,在这暗黑的塔内各位的明亮,我们都侧头,看见越千玲手指尖上的烛九阴趾高气昂的喷着火,我们找到烛台的位置,点燃后这天王塔第一层被照亮。

    那一刻我们所有人几乎都同时目瞪口呆的僵直在原地,道家清净之地竟然有如此污秽肮脏的地方实在没另我们想到,我们站在石台边缘,而到第二层的旋梯被中间一潭污水所阻隔,天王塔本身就大,这潭污水在我们面前根本无法跳过去。

    说是污水那还是客气的,烛光中的水面黑入墨汁,那扑鼻而来的恶臭就是从这污水中散发出来,祖庭仙都居然有如此不堪之地,实在让我们没有想到。

    “这帮道士也太懒了吧,这污水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清理过,还修道呢,就这样子再修百年也无济于事,真不知道天机是怎么当主持的。”萧连山一边说一边卷起裤腿对我说。“哥,我先过去,如果没啥事你们就过来,这里太臭了,不能就这样耗着。”

    萧连山刚想迈步,就被我一把拉了回来,三曲九洞哪儿会有简单的事,越是离奇就越有问题。

    “不用担心,顶多就是脏了点,我还相信这污水能淹死人不成。”萧连山见我忧心忡忡不以为然的笑着说。

    我默不作声没有回答,在旁边拾起一颗小石子,扔到污水中。

    噗通。

    石子没入污水,萧连山眉头一皱,再扔一颗石子下去,传来的声音让我们有些诧异。

    “奇怪了,这天王塔建在地基之上,按理说这滩污水是久未清理的积水才对,怎么石头掉进去的声音显示这污水好像挺深的?”萧连山大为不解的自言自语。

    天王塔已经被关闭,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测量这污水的深度,顾安琪拿出一张纸,蹲下身子把纸放在污水里,刚一触碰到污水纸忽然就燃烧起来,很快烧成灰烬,那些轻如鸿毛的灰烬仅仅在污水上漂浮了一瞬间后就沉入污水之中。

    我一愣,水能燃纸简直匪夷所思,不过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到处寻找,在角落找到一块枯木,小心翼翼的丢在污水之中,按理说不管是再肮脏的污水,枯木也应该可以漂浮在上面,可和顾安琪放入的纸一样,一触碰到污水枯木里面燃烧起来,刹那就化为焦木,在我们的注视下缓缓沉入污水之中。

    那滩黑如墨汁的污水就好似可以吞噬一切的凶兽,任何东西掉入其中也会被化为灰烬,甚至连一点涟漪都不会荡起,萧连山喉结蠕动一下,若是刚才贸然先去想必此刻也只是污水之下的一抹骨灰而已。

    闻卓良久没有说话,一向不羁的他此刻表情尤为的严峻,想了想拿出一张道符,折成船形放于掌心,竖两指一边画符一边念破劫咒。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度人万千。按行五岳,八海知闻,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等咒符画好,闻卓全神贯注把道符折成的船放入污水之中,这一次还好,没有燃烧起来在闻卓的道法驱使下,纸船慢慢向对岸游过去,一圈金光环护在纸船周围,我们的目光都落在纸船上,等游到污水的中心处,忽然停了下来,我看见闻卓在加持道法,可那纸船纹丝不动的停在污水中,突然平静的污水波涛四起,在我们眼前犹如排山倒海般巨浪滔天,那渺小的纸船周围金光瞬间就被破去,掀翻吞噬进污水之中,水面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闻卓的眉头皱的更紧,回头看了我一眼,样子极其震惊,我深吸一口气摇头很无力的说。

    “这塔……我们上不了!”

    “啊!为……为什么?”其他人听我这话都很惊讶和不解的问。

    闻卓看着那黑如墨汁的污水,任何时候都挂着他嘴角不以为然的邪笑如今荡然无存,声音很低沉的帮我回答。

    “劫风火起烧荒宅,苦海波生荡破船……”

    “你们常听一句话,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或许你们以为是劝告世人的话,其实苦海是有的。”我的面色凝重看着那滩奇臭无比的污水低声说。“我们面前的就是苦海,也叫浊世之海。”

    “浊世……这个我知道,我听我爸提起过。”顾安琪听我这么一说想了起来。“我爸说在佛教中,苦海又被称为五浊恶世,五浊分别是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中。”

    “安琪说的不错,在道家中这叫浊世之海,是一切罪恶和苦难以及怨念交汇而成的世间污浊,也是世人心中恶行所化。”我点点头无可奈何的对其他人说。“浊世之海是万恶之源,能净一切恶行恶念,三界初定之时,为惩罚世间罪恶,取浊世之海一滴放于幽冥,便化为血海黄泉,作恶之人若陷落血海之中永世受无尽煎熬,仅仅一滴就如此,何况我们面前的浊世之海。”

    “这……这么说我们过不去?”萧连山心有不甘的问。

    闻卓摇头有心无力的看看萧连山回答。

    “不是过不去,心若无恶念,手无恶行者方可渡,试问六道论文转世为人,又有谁敢说自己从未生恶,所谓孽镜前台无好人,哪怕是稍纵即逝丁点的恶念,也无法渡这浊世之海。”

    没有人说话,因为心里都很清楚,恶分大小,大奸大恶我们或许是没有过,但谁敢说自己一生从未有过恶念呢,反正我是肯定过不了,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少,杀戮这么重已经不是恶念那么简单的事了。

    “先退回去,我们再从长计议。”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力的说,可等我转身去开塔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那扇单薄的木门我怎么也拉不开,好像是外面被锁着,我眉头一皱,这天机做的也太过分,事先也不提示清楚就放我们进来,难怪他只悟道不修法也能坐镇第三关,有这浊世之海在,有没有他都一样,有几人难渡过去,如今还把塔门给锁上,难道非逼我们过去不可,越想越是气,我重重一拳打在木门上。

    萧连山说我没劲让他来,用力拉了几下后木门纹丝不动,或许是被这里扑面的恶臭逼的发气,萧连山彻底发火,退了两步冲上去就是狠狠一脚踹在木门上,门没被踢烂萧连山捂着脚一脸痛苦的表情,若不是我扶着他险些没站稳。

    我一愣这单薄的木门以萧连山的气力应该是抵挡不住的,怎么可能门没事,萧连山反疼成这样,叶轻语见我们都弄不开这门,想了想拔出她手中的雷影,我和闻卓也没阻止她,到现在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结果。

    叶轻语没有道法,雷影在她手就如同一把寻常的剑,只不过削铁如泥更加锋利而已,但我相信就是再牢实的门既然是木头做的,也经不起雷影一剑,何况叶轻语口念闻卓教她的道咒,刹那间金光从她身前闪耀,一抹刺眼的金光过后,那身威风凛凛的金甲披覆在她身上,刚才还寻常的雷影,立刻青冥之光涌现上面电闪不断。

    闻卓在神尊之位时用三十六天神雷锻造而出的神兵,用来劈一道木门怎么看都有些大材小用,我看见叶轻语舞着在普通不过的道家剑招,到金甲加身雷影在手,威力势不可挡,一剑刺出有裂土开天之力。

    当。

    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在我惊讶和彷徨的目光中,叶轻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若不是闻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叶轻语就差一点就掉落进浊世之海中,她的脚有一半就悬停在那黑如墨汁的污水上面。

    雷影就掉落在我的面前,我迟疑的从地上拾起来,这把剑的威力我见识过,那日在五行三清乱四象的剑阵之中,陆青眉以此剑逼退萧六阴加身的萧连山,陆青眉还不是雷影的主人,叶轻语穿上貔貅耀世金甲就如同拥有闻卓的道法,而雷影在她手有雷怒疑山破,影若扬白虹的威力,可是……

    天界神兵破不了一扇木门!

第二十八章 暗八仙

    闻卓搀扶好叶轻语,虽然被震开庆幸没受伤,如今他的表情和我一样严峻,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能抵挡住雷影全力一击的绝对不是普通木门,这塔被道法加持过,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道法,否则没道理能震飞天界神兵。

    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忽然想起进来之前刻在塔门上那三个不起眼又模糊的字。

    天王塔。

    “天王又怎么样,我不一样有白虎玲珑塔,也没见有这么大威力。”萧连山听我口中喃喃自语念出这三个字,不以为然的说。“这破塔难道真还是什么天王留下的?”

    “之前进来一心想拿文牒,对这天王塔没太留意,恐怕我们是来错了地方。”闻卓深吸一口气忧心忡忡的小声说。

    “来错了地方?这塔有问题?”顾安琪大为不解的问。

    “塔没问题,但护佑天王塔的人我们招惹不起,至少我没这本事。”闻卓点头很认真的回答。

    “是……是谁在护佑天王塔?”叶轻语一脸茫然的问。

    听闻卓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眉头皱的更深,声音低沉的回答。

    “有宝塔的道观,必是天王星的弟子,镇压十方妖魔,看来天机是供奉天王星的道士,难怪他会坐镇第三关。”

    “天王星和这塔又有什么关系?”越千玲问。

    “天界的李氏天王,主管宝塔,如有庙观修供,必得其保佑。”闻卓不假思索的说。

    “天王到底是谁啊,李氏天王我倒是知道一个,托塔李天王王。”萧连山接过话不以为然的说。“以前在村口听说书的人讲过,哪吒的爹,我说的没错吧。”

    “天王者,即天王星也,李氏天王一族诸位都是混元初祖,是开天辟地第一代祖师。”我摇头,再看看面前那浊世之海一本正经的回答。“看来闻卓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里真是玄门第一塔,能留浊世之海护塔,可见此塔有天王法相护佑,我们真是来错地方了。”

    我和闻卓对视一眼,或许其他人不明白如今我们的处境,但我和他心知肚明,天机修道不修法,却把文牒放在天王塔顶,我们要么拿到文牒全身而退,要么就被困在这天王塔中,这塔门已关有李氏天王一族法相护佑,连闻卓锻造的天界神兵都难伤分毫,可见这结界有多高深。

    可要登塔就必须先过这浊世之海,我等既然入六道轮回为人,就不可能渡过去。

    “那……那也不对啊?!”越千玲听我这么一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就我爸那样子,不要说恶了,他干那些事罄竹难书,他都能登顶龙虎山,就说明我爸过了这里,你们既然说心存丁点恶念都难渡浊世之海,那你们告诉我,我爸是怎么过去的?”

    “……”我被越千玲问的哑口无言,她这么一说还提醒了我,顾连城说一共有五个人最后登顶龙虎山,可能渡浊世之海的要么是大贤之士要么就是能羽化成仙之辈,可越雷霆似乎和这两者都扯不上关系,他既然能过这里就一定应该有办法才对。

    萧连山走到浊世之海边,小心翼翼的看了半天后,用手丈量几下认真的说。

    “只要不沾到这污水不就没事了,如果是这样那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塔内我看有很多散落的木块,我们拼接起来搭一座桥架到对面,这污水就是在厉害,不也没多宽,想想办法还是能过去的。”

    闻卓没说话,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交给萧连山,漫不经心的说。

    “你试试把这石头扔到对面的悬梯处看看。”

    那黑如墨汁的污水事实上真如同萧连山说的那样,虽然我们一步不可能跨过去,可幸好不是很宽,这塔横贯东西也不过就二十多米,估计萧连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这样说。

    见闻卓把石头递过来,也没在意随手接过来用力一抛,我猜萧连山多半在想自己再不济也不至于把一块石头扔不出二十米的距离,他的自信只在脸上持续了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除了我和闻卓之外,其他人都被面前的变化惊呆了,萧连山扔出去的石头划过浊世之海,向对面飞起,可终究没有到达对面的旋梯,石头下面黑如墨汁的污水随着石头飞行的方向在延伸,石头被萧连山扔出去有多远,那浊世之海就有多宽,直到最后石头犹如强弩之末掉落下来,瞬间被吞噬在里面。

    然后一切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那滩没有丝毫涟漪浑浊不堪的污水散发着恶心的恶臭安静的挡在我们面前。

    “为……为什么会这样?”

    “这里是天王塔,而道观叫无量观,是我们太不小心,没留意到,现在反应过来怎么看都有些晚了。”我搓着额头有心无力的回答。“功德无量也好,无量寿福也好,所谓的无量就是无穷止境的意思,而这浊世之海是万恶之源,由世间歹念恶行交汇而成,才有那句苦海无边,我们都是普通的凡人,又怎么可能跨越无量苦海。”

    三曲九洞,生死不论,之所以进来之前会先有虚灵子三位迎客道长劝阻,就是不想太多的人罔顾性命,既然执意向前那生死就与人无尤,我虽然并不后悔有现在的处境,但是面对着无量苦海,心有余而力不足多少有些失望,更麻烦的事如今已无回头之路,我们破不了这塔也出不去。

    大家都默默看着面前的无量苦海,估计现在的心情和我差不多,僵持了很久各自靠着塔柱慢慢坐下,没有一个人说话,颓然的表情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你杀我!”

    “啊?!”

    闻卓看着我目瞪口呆,我突然说出来的话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快有反应过来我的意思,表情有些迟疑。

    “你……你想放他出来?”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我面色凝重深思熟虑的对闻卓说。“估计靠我们几个是破不了这天王塔的,若是还有谁可以,我想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按理说最应该阻止我的人应该是越千玲,可此刻她居然没说话,我看见她又把烛九阴放在指尖,丁大点的上古神物极其听话的张开喷火,然后越千玲把头埋的很低,专心致志的看着什么。

    “你们来看看这里刻的是什么?”

    我们寻声望去,越千玲还全神贯注的借助烛九阴喷出的火光看着塔基上一处地方,样子很专心,我们都围了上去,在火光之中顺着越千玲手指的方向,一处图案出现在我们面前。

    荷花。

    从刻印看这图案应该和天王塔一样久远,这塔非同小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乱刻东西上去,而且我们在其他地方也没见到再有任何图案,因此唯一这一处荷花就显得特别让人留意。

    “天王塔里怎么会刻一朵荷花的图案呢?”顾安琪大为不解想了想说。“难道是有什么提示?”

    “荷花,佛家称之为莲花,是圣洁、清净的象征,在佛教中荷花是圣物,可以说莲就是佛的象征。”越千玲用手摸着那荷花图案若有所思的说。“莲花代表圣洁的事物,佛祖降生时,出现了八种瑞相,其中最主要的一种瑞相,便是池中突然长出大如车轮的白莲花,佛祖降生时,在他的舌根上放射出千道金光,每一道金光化作一朵千叶白莲,每朵莲花之中坐着一位盘足交叉,足心向上的小菩萨。”

    “这是天王塔,是道塔,你说的也是佛教中的典故,和道家扯不上关系。”萧连山瘪嘴摇头否定越千玲的说法。“道家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和荷花有关的吧。”

    “荷花……”闻卓慢慢抬起头迟疑了一下后淡淡的说。“道家里面非但有荷花,而且还家喻户晓,你怎么能说没荷花呢?”

    “有吗?是什么?”叶轻语问。

    “八仙中的何仙姑手中拿的就是荷花。”

    “这……这也太牵强了吧,这儿刻一朵荷花你就说是何仙姑的,既然如此何必刻荷花,还不如直接刻一个何仙姑的图案更省事。”萧连山有些不相信的说。

    “荷花……何仙姑……”我慢慢站起身细细回味着他们之前的对话。“只有荷花没有刻何仙姑……我明白了!”

    闻卓的嘴角也翘起来,站起身欣喜的说。

    “这是暗八仙!”

    “八仙我们听过,什么是暗八仙?”

    “暗八仙又可称为道家八宝,因只采用仙人所执器物,不直接出现仙人,故称暗八仙。”闻卓心平气和的回答。

    顾安琪抬头茫然的看着闻卓和我,一脸疑惑的问。

    “既然这里出现的是荷花,那代表的就是何仙姑……该不会要找何仙姑来破天王塔吧?”

    “当然不会,暗八仙是寓意,荷花是何仙姑所持宝物,手执荷花不染尘。”闻卓摇了摇翘着嘴角耐性的解释。“这里出现荷花图案不是要找何仙姑帮忙破塔,而是要破天王塔应该和暗八仙的寓意有关。”

    我听完淡淡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慌不忙的说。

    “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过无量苦海了。”

第二十九章 出淤泥而不染

    在暗八仙中荷花的寓意是指的何仙姑,这是道家八宝之一,含义是一尘不染修心养性,犹如荷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轮回在人世万般杂念于一身,又有几人能做到心静无尘,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们几个人中或许还真有一个人能做到。

    无量苦海是万恶之源,汇聚一切苦厄和恶行,但凡心中有丁点恶念的人也无法涉足,我就不用说了,虽算不上恶贯满盈但扪心自问莫要说恶念,恶行都能数出好几件,至于我身边其他人或许会比我好一点,可闻卓是排不上号的,万恶淫为首,他不淫可就他那桃花颜,这色字相信他没少沾。

    我的杀闻卓的色都是重恶之罪,至于其他人或许会比我们两个好一点,但扪心自问谁也都不敢说自己没有恶。

    可是……

    越千玲没有!

    能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又怎么会有恶念,七窍玲珑心是至善至纯之心,沾染不得半点污杂,既然她能拥有这颗世间罕见的玲珑心,可见她才是真正心无恶念之人,原因很简单,玲珑心有七窍,通透善慧若此心被玷污丁点,堵一窍,七窍皆堵,越千玲还活着说明到现在她真没做过半点污秽之事。

    其他人听我这么一说都转头看我,越千玲发现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表情有些茫然,我把越千玲叫到苦海边上,那黑如墨汁的污水沾染半点会化一切恶行,而承载恶行恶念之人也随之变成灰烬,理论上越千玲是可以过去的,可毕竟是我的猜想,让越千玲那命去冒险,对我来说是件极其难以抉择的事。

    “到底要怎么才能过这里?”越千玲见我一直默不作声好奇的问。

    闻卓看到我叫越千玲也明白我所说过苦海的办法,走到我身边有些担忧的说。

    “这事你可要想清楚,倘若你估计错了,是什么后果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明白闻卓的劝阻,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抬头看越千玲若有所思的问。

    “千玲,你好好想想你长这么大,你感觉做过最不好的事情,就是现在能让你忏悔的事情是什么?”

    “忏悔?!”越千玲听我问的这么奇怪,想了好半天摇着头忽然一本正经的问我。“我真没有什么后悔做过的事,如果非说有……我之前打你算不算?”

    “我如果告诉你,这苦海你是我们几个人里面唯一能过去的人,你敢过去吗?”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

    越千玲一愣侧头看看旁边那滩污水,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只停顿了半秒后对我很肯定的点头,我知道能不能过她和我一样心里没底,可她相信我,一种可托生死的相信。

    若是越千玲过苦海,我是帮不了她半点忙的,闻卓见我犹豫不决也摇头劝太过冒险,萧连山走过来直言就算过不去,要被困死大家也在一起,不让千玲一个人去冒险,旁边的叶轻语和顾安琪也点头称是。

    我本来都打算放弃这个念头,可越千玲对我淡淡一笑从容镇定,告诉我那日她在骊山追逐彩虹渡天谴不正和现在情况一样,若是不试一下所有人都会被困在天王塔,早晚横竖都是一死,既然还有一丝希望不如试试。

    “那日你能渡天堑是因为你心无旁骛,你眼中只有长虹近在眼前,所以万般皆为大道,所以你可以跨天堑如履平地,那是因为你七窍玲珑心至纯。”我忧心忡忡的对越千玲说。“可今日你知道面前时无量苦海,心有余悸难免有杂念,我担心你无法心如止水。”

    我去牵越千玲的手摇头示意不用她冒这个险,萧连山说的没错,若真是被困天王塔,我也希望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人是她。

    越千玲对我点头,我面色凝重的转头去看闻卓,若是实在不行,能破这天王塔的就只有赢政了,闻卓知道我看他眼神的意思,正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去做的时候,我听见身后顾安琪的惊呼,她们喊着越千玲的名字,我心一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色陡变,越千玲的固执我是知道的,何况为了我,她会固执到去做任何一件事。

    我惶恐的转身,越千玲只有一只脚站在无量苦海的边沿,另一只已经伸出去就悬停在那黑如墨汁的污水之上,不到半寸的距离,我大喊她回来,越千玲笑的很轻柔和无畏还透着倔强的执着。

    我惊慌失措的看着她的脚慢慢放下,现在想要拉她回来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感觉身体有些冰冷掌心瞬间渗透出冷汗,所有人都面色惊恐的注视着越千玲,直到她义无反顾的踩到浊世之海中。

    只有一只脚沾染在污水之中,没有燃烧和其他的变化,我们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越千玲竟然可以站在浊世之海上,她的另一只脚也慢慢踩了进去,整个人犹如当日渡天堑一般悬停在污水之上,现在越千玲反而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浊世之海能吞噬一切恶行和恶念,只要在六道中轮回的就在所难免,可越千玲竟然能站立于万恶之源上,可见我的猜想是正确的,留下的那朵荷花也正是提醒如何过无量苦海的办法。

    难怪天机在我们面前一再强调他只修道不修法,修道之人心中有恶岂能得道,而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正是说在尘世中万恶沾心不留痕的意思。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走过去,走到对面的旋梯去!”我大声对越千玲喊。

    越千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向不远处的对面走去,那污浊的苦海没有半点反应,到现在我心里渐渐有些放松,可双手依旧握的很紧,掌心里全都是汗水,越千玲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往上提一点,其他人都纷纷围了过来,都是极其紧张担心的注视着在苦海之上的越千玲。

    等她走到这滩污水的中心处,我忽然发现那平静如镜的污水开始翻涌,动静越来越大,我们眼前那滩并不大的污水在我们视线中无限放大,完全看不见边际,越千玲瞬间离我们远去,只能看见她渺小的身躯惶恐的站立于茫茫苦海之中,排山倒海般的巨浪围绕着越千玲铺天盖地的袭来,无量苦海如今波涛汹涌,我们已经完全看不见越千玲,触目所及的只有漫天黑色的惊涛骇浪,伴随着巨大的海啸声惊天动地般像是要吞噬掉一切。

    我大声喊着越千玲可是已经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巨浪从她头顶压下来,浑浊的污水瞬间淹没越千玲,那一望无际的浊世之海上再也见不到越千玲的声音,等到她消失在污水之上,波涛汹涌的苦海刹那间又恢复了平静,又变回我们眼前的这滩污浊之水,只是再也看不见越千玲。

    我整个人呆立的原地,身体冰冷心更冷,嘴唇抽筋几下,知道我或许再也见不到越千玲,被万恶之源吞噬什么也不会剩下,那一刻我没感觉都哀伤,除了愤怒其他的什么也没剩下,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萧连山和闻卓看我这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叶轻语还目不转睛的盯着之前吞噬越千玲的无量苦海,忽然很诧异的说。

    “你们……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污水变清了一些?”

    我已经无法平静的去想其他的事,随意的瞟了一眼那滩污水,忽然再次愣了一下,就如同叶轻语说的那样,那污水果真没之前发黑,从无法穿透的深黑色变成如今的淡墨。

    我正在诧异这奇怪的变化,忽然看见一圈涟漪从苦海中心荡漾开来,如此污浊浓稠的苦海怎么会有涟漪,可随着涟漪的一圈圈波动,那污水变的越来越清澈。

    在中心的地方有东西缓缓升腾出水面,我们所有人嘴慢慢张大,越千玲完好无损的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那污秽的水没有丝毫沾染到她的身上,真犹如一朵出水荷花般,出淤泥而不染的慢慢升上水面,而她身边的污水渐渐变得清澈透明。

    直到越千玲整个人完全重新站立于水面的时候,那污秽不堪的苦海如今变成一潭清可见底的清水,很浅很清,我欣喜的想到越千玲的七窍玲珑心能净化魔障,同样也能净化万恶之源。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把脚踩进那滩清水中,水抹过我的脚面轻柔惬意,我虽然不能向越千玲那样踏波而行,可眼前的已经不再是无法逾越的无量苦海,我涉水而入,让其他人都过去。

    等到我们到了对面的旋梯处,越千玲才踏波而至,等到她最后一只脚离开清澈的水面,瞬间一潭清水又黑如墨汁污秽不堪,变回原来的浊世之海。

    我让大家先上去,我上旋梯的时候回头再看了一眼那无量苦海,我们是有越千玲的七窍玲珑心才能过这里,我现在很好奇,越雷霆非奸恶之辈,可恶行恶念断然不会少,可他又是怎么过这浊世之海的呢?

第三十章 十方九狱

    我上到天王塔第二层,刚走上去第一个反应就是潜藏在心底的阴暗和暴戾之气瞬间在身体中被焕醒,游走在我全身每一处地方,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快感,我记得言西月曾经给过我这样的感觉。

    我那日在地下室把容亦具五刑弑杀成性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溢于言表,可那日我杀了那么多人才有这种快感,但如今这种感觉原本那天要强烈和真实。

    不可否认我极其难以抗拒这种能超控他人生死的权利和一切尽在我手的感觉,但我更清楚拥有这种不该属于我的感觉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我无法压制的魔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和巨大,我能感觉到原有的自己在被其他东西排斥和推离我的身体,而另一个人正在逐渐占据和控制我所有的一切。

    越千玲回头只看了我一眼就发现不对,不光是我一个人如此,除了越千玲之外的每一个人,从他们的表情中我看到的都是陌生。

    我承认我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还有些喜欢,就向在天师亭我借帝皇之名烧檄文讨伐三界,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感觉令人难以自拔,可是如今我还有些理智,知道贪念这种感觉的后果,若不是穆汐雪耗损千年一半的道行帮我三针退心魔,我恐怕早就堕入魔道之中。

    我连忙一把抓住越千玲的手,越千玲见我慢慢平静下来也松了一口气,在我身体中乱窜的魔性渐渐平息消散,所谓的魔障有很多,诸如仇恨心、贪念、妄念、执念、怨念等都属于魔障。

    魔障可以一直存在、可以突然产生、可以隐匿、可以成长、可以吞噬人、也可以历练人,但现在我更多相信,魔障能害人,至少连最为憨直的萧连山如今在我眼中也变得陌生和阴暗,我连忙握住萧连山和闻卓,让越千玲握住叶轻语和顾安琪,靠越千玲的七窍玲珑心来平息所有人内心潜藏的阴暗。

    大家都平息下来,这才意识到一到天王塔二层竟然不由自主的入魔,都惶恐的看看四周,不愧是玄门第一塔,下面一层是浊世之海,我们站在第二层,旋梯依然在我们的对面,可中间阻隔我们的却是一个无尽深长的洞深不见底。

    洞口一半炙热难耐,一半寒气刺骨,我们站在边缘望下去,如果非要形容我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人间地狱,事实上闻卓仅看了一眼就很肯定的告诉我们,如今大家触目所及的还真是冥刹九狱。

    无尽燃烧的烈焰和恒古不化的寒冰交织在一起,我们看见被火光照亮的洞壁在蠕动,仔细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洞壁,而是由无数生前恶贯满盈死后受永世无尽煎熬的人一层一层堆积二成,无数双空洞怨恨和阴毒的眼睛望着我们,挥舞着的是数之不尽双**枯烂的手臂。

    冰火交织成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折磨着这些人,若是掉落进去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变成他们其中之一,闻卓说这里应该是幽冥地府九狱的缩影,也是怨念最重的地方,因此能勾起每一个人心中的魔障,一旦堕入魔途就会心甘情愿的陷入其中。

    我们心有余悸俯身看着这九狱众生像,每一个人受无世煎熬虽然是罪有应得可惨绝人寰令人无法直视,闻卓说幽冥设九狱是护卫人道,生前作恶多端的人入九狱受刑以免再转世为人行凶作恶,因此震慑在这里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要到对面的旋梯就必须先跨过这冰火交加的九狱,和浊世之海一样,幽冥有十方分别是四方、四维和上下,亦然是无穷之大,我还在想着如何渡过,忽然发现我们站立的边沿正一点点的从我们脚下消失,一会功夫我们所有人半只脚露在九狱的上面,叶轻语惊呼她差一点就被伸上来的手抓住脚脖。

    我们向后退了几步,可消失的边沿一点一点向我们蚕食而来,相信用不了多久,天王塔地二层将无我们容身之所。

    “那……那是什么?”

    顾安琪指着下面惊恐的问,我低头看下去,面相狰狞双眼血红的怨魂正密密麻麻的从下面向我们爬上来,这些都是需要找替身离开九狱的恶灵,数之不尽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在地狱之火和万年寒冰的煎熬中一边发着撕心裂肺的哀嚎一边不停歇的继续攀爬。

    被这些恶魂沾染上,他们会再入六道轮回,而被附身的人会接替他们留在九狱受无尽之苦,随着这些怨魂的靠近,我们感觉到强劲的冲天怨气充盈在我们周围挥之不去。

    而那消失的边沿已经把我们越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是我们心中的魔障触发了九狱,心有魔念何地皆为魔途,九狱之上人道众生不可避。

    那些攀爬的怨魂越来越近,闻卓掐荡魔指,口念咒法。

    五雷使者,五丁都司,悬空大圣,霹雳轰轰,朝天五岳,镇定乾坤,敢有不从,令斩汝魂,急急如律令。

    一道硕大的雷电顷刻间由九狱之上贯穿而下,雷霆之势所向披靡,向那些数之不尽的恶灵劈去,耀眼的雷光在我们眼前照亮了整个九狱,除了我都把希望寄托在闻卓召唤出的天雷上,相信那些靠近的恶魂在雷霆之下会烟消云散,可是天雷贯穿那些密密麻麻的的恶灵,没有丝毫作用的消失在深不见底的九狱之中。

    每一个的脸上都写着惊讶,就连闻卓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我摇头对他说,九狱是护佑人道所设,闻卓若是有神尊之位,那这天雷另当别论,可既然轮回为人道,这九狱是人力不可能摧毁和抗拒的,他的天雷还有我的道法在九狱如同虚无,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这是九狱的规则也是冥界的法则。

    事实上就算闻卓的天雷有用也无济于事,因为他顶多能把靠近我们的恶灵击退,但我们脚下不断消失的地面,早晚我们会因为没有立足之地而自己掉落进去。

    越千玲有七窍玲珑心不会担心有事,我和嬴政同身同魂,要想附身在我身上,就算我肯嬴政也不会肯,他有赦令三界的本事即便是九狱也奈他不何,最后的结果我都想到了,倘若把嬴政放出来,他不但会毁了这天王塔,再随便毁了九狱他眼睛估计都不会眨一下,毕竟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令他能忌惮的事。

    可是其他人怎么办,堕入九狱万劫不复,嬴政那么大本事也不能把穆汐雪救回来,何况是我,难道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枉死九狱受永世煎熬。

    我一边想一边往后退,我的背快靠到塔璧上,忽然眼睛一亮。

    “大家到处找找,第一层刻有暗八仙中的荷花,是提示如何过浊世之海的,第二层也应该有。”

    听我这么一说,各自都在身边找寻图案,那些攀爬上来的怨魂已经离我们太近,我甚至都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哀嚎的被灼烧冻伤的惨叫。

    “在这里!”叶轻语指着地上一处图案回头大声对我们说。

    我们快比走过去,低头一看地上的图案是一把宝剑,大小和第一层的荷花一样,果然过每层的提示都在这暗八仙中。

    “宝剑在暗八仙中是吕洞宾所持宝物,剑现灵光魑魅惊。”闻卓不假思索的快速说。

    “宝剑。”叶轻语一听把手中的雷影拿了起来。“这里好像就只有我拿剑,难道就这么简单,剑现灵光魑魅惊,是不是只要我拔剑,雷影的青冥之光就能逼退这九狱?”

    “闻卓的天雷都无济于事,何况是你手中的雷影,你也一样是轮回于人道,雷影威力在厉害,也仅仅是神兵,可你已经不是神将,你发挥不了神兵最大的威力。”我摇头心急如焚的说。

    “荷花是寓意一尘不染修身养性,既然是暗八仙,那宝剑是寓意的什么?”顾安琪很认真的问。

    “吕洞宾飞剑斩黄龙,所以在暗八仙中,宝剑的寓意是可镇邪驱魔。”闻卓回答。

    “可镇邪驱魔,这么说只要是人道轮回的人就拿着九狱没办法?”顾安琪像是想到什么,加重语气问。

    我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看见顾安琪若有所思的把萧连山推到我的面前。

    “我们都是人道轮回,可他不一样啊。”

    我一看萧连山,闻卓和我几乎同时嘴角翘了起来,顾安琪的话提醒了我们,虽然我们都是人道轮回,可萧连山的的确确是特殊的。

    萧连山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脸上的笑意很憨直的问。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人难道是鬼啊。”

第三十一章 风沙埋骨

    萧连山是人,但和我们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从我在拜将台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阴兵开始,他还多了一个身份,萧连山本身就是阴将。

    九狱是护佑人道,可十方鬼狱不在其中,我们所有人拿九狱没办法,但萧连山却有,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对萧连山说。

    “连山,你统领阴兵,这些恶灵也在你管辖范围,你吹龙角号召阴兵出来,这些恶灵邪魂乱世刚好是你的职责。”

    萧连山恍然大悟,连忙拿出龙角号,对着九狱低沉威严的号角声响彻在整个九狱之中,所有不断向上爬的恶灵听到这号声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惊恐的四处张望。

    一团黑气弥漫在萧连山的四周,越来越浓密,直到我们完全看不见他,然后看见那只血刹降魔尊枪慢慢从黑雾中透了出来,杀意四溢阴寒之气钻心刺骨,枪尖所到之地一片白霜,甚至比那九狱中万年恒古不化的寒冰还要凛冽。

    血花香溢芬陀利,雄鬼欢呼纣绝阴。

    从黑雾中六将之首纣绝阴加身的萧连山走了出来,纣绝阴是鬼雄也是十方鬼域的杀神,嗜杀好战,生性狂暴顽戾,手中血刹降魔尊枪能荡六道鬼众,枪下诛杀恶魂邪灵千万,枪破之下绝无完魂,独尊冥界六宫之首莫敢不从。

    萧连山挥枪纵身一跃跳入九狱之中,论道法或许比萧连山厉害的大有人在,可在幽冥之地萧连山如今如鱼得水,威风凛凛悬停在九狱之上,那漫天哀嚎的嘶鸣声戛然而止,一圈白霜由上之下慢慢侵袭,之前还勇往直前的恶灵纷纷开始往九狱深处退去,好像生怕沾染上那白霜,可人鬼都一样大多都逃不了一个贪字,我们就在那些恶灵近在咫尺的地方,只要附身就能重入轮回,这些恶灵也不知道受了多久的煎熬,脱离九狱的机会就在眼前,即便在纣绝阴加身的萧连山面前也跃跃欲试,虽然没有再向上爬,但退了几步后都停了下来。

    毕竟这些恶灵太多,或许都心存侥幸,即便在纣绝阴面前不敢造次,可如果一拥而上,一个纣绝阴又岂能面面俱到的对付所有恶灵,总有想当漏网之鱼的。

    多以当其中有一个恶灵向前再爬动一下后,所有的怨魂顿时再次肆无忌惮的蜂拥而至,萧连山悬空在九狱似乎并不担心,转身一枪穿透最靠前的恶灵,单手举起血刹降魔尊枪,那恶灵高高被穿透身体挑在肩头,萧连山威风凛凛的对着九狱大喊一声。

    “吾代五方鬼帝巡猎天守,汝等堕九狱万劫不复受永世之苦,意欲擅逃罪不可赦,六道再无汝等容身之地!”

    萧连山话音一落,手中血刹降魔尊枪凌空一挥,枪尖上的恶灵顿时灰飞烟灭,随之而立是漫天喊杀之声,由深不见底的九狱最深处传来,一团阴黑之气呼啸而至,片刻功夫把整个九狱笼罩在其中,我们在上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漫天回响的呐喊和战鼓声。

    “十方鬼众听令,杀无赦!”

    随着萧连山一声令下,那弥漫在九狱的黑雾顿时散去,我们从上面俯视,吃惊的看见九狱之中在萧连山的脚下,由上之下站满了阴兵,手持残破的兵刃,等那些恶灵反应过来,九狱已经变成萧连山的屠场,一场没有丝毫抵挡的杀戮就发生在我们眼前,阴兵挥舞着手中兵刃砍杀着那些试图逃脱的恶灵,纷纷从由尸体堆积而成的九狱跌落下去,我们只看见无数哀嚎掉落的恶灵重新堕入九狱深处,然后再灰飞烟灭。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那数之不尽的恶灵本屠戮一空,九狱除了阴兵嗜血成性的暴戾之气再无其他声音,萧连山慢慢飞升而起,悬停在敞开的九狱上方,手中血刹降魔尊枪一挥,大喊一声。

    “十方鬼众退回幽冥各安其职,九狱罚恶人勿扰阳世,听汝号命速关九狱。”

    萧连山话音一落,我们脚下还在慢慢消息的地面忽然停止,然后迅速的合拢,那九狱在我们眼前一点点消失,到最后在萧连山脚下完全闭合,围绕在他身上的黑雾也随之散去,天王塔二层平平整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若不是萧连山,此刻怕是我们已经堕入九狱之中,顾安琪一脸佩服的朝萧连山笑,能在顾安琪面前长脸,或许是萧连山最开心的事,之前的惊心动魄的那一刻早忘得干干净净。

    我们上到天王塔第三层,上去之前我还是皱着眉头,萧连山有阴将加身才能赦令九狱,越雷霆再厉害也是入人道轮回的,他是用什么办法过的这九狱。

    第三层没有之前的凶险,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不过非要形容这里,我能想到的也是最准确的,应该是荒芜。

    所有的一切没有丝毫生机,残破的塔身里面,任何一样东西都枯败不堪,阻挡在我们中间的是一条鸿沟,让我想起越千玲追逐长虹时候的天堑,只不过这里要荒凉太多,我们站在边沿往下看,虽不是九狱但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对面的山壁犹如斧劈,两边的山壁都寸草不生,一条枯朽的原木连接着两边,可惜中间断裂开来,应该是过去的通道,闻卓走过去仅仅用手一碰,粗大的原木纷纷松动掉落,根本不能承受丝毫重量。

    天王塔麻烦的地方在于,除非一直到塔顶拿回文牒,否则要么停留在原地,回去是不可能,不到塔门我们打不开,就连每上一层后,我发现旋梯就闭合起来,根本没有回去的道路。

    之前的浊世之海和刚才经历的九狱都险象环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等我们到了这里,虽然暂时过不去,但一时也没发现有什么凶险的地方,心惊动魄过了两层,大家都有些疲惫,查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第三层有什么异样,都放松下来休息。

    第三层的和之前两层不同的地方除了拿到无法逾越的天堑外,就是我们发现地面有一层细细的白灰,我靠着塔柱坐在越千玲的身边,随手捏起一些,细细一撮发现这些白灰并不细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越千玲居然能在这荒芜的天王塔里找到一朵盛开的野花,在这了无生机的三层上,这野花层了唯一亮丽的色彩,越千玲把野花摘下来放在鼻尖细闻,苦中作乐的对我笑。

    一阵风沙从那深不见底的鸿沟深处呼啸而至,吹袭过整个三层,也不知道这里怎么还会有风吹过,我刚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越千玲手中那朵刚才还盛开的野花在风中刹那间枯萎凋零,我眉头一皱,用指尖轻轻一碰,一抹灰烬随着风沙消失在越千玲的手中。

    我正在惊讶这离奇的变故,抬头看见越千玲震惊的表情,嘴角蠕动着惊恐的看着我,而我如今的反应也和她一样,猛然去看其他人,大家都面面相觑的对视,一时间恐慌在我们之前流动。

    苍老,真正的苍老,我看见越千玲还有每一个人的脸都在枯败,那不应该是他们的脸,那是衰老临死的脸,松脱的皮肤没有丝毫的弹性,我慢慢抬起手,干枯无肉只有一层皮肤包裹在上面。

    闻卓抬头看我,声音如今也变得紧张。

    “前秦的山海经中曾提到一个地方,叫尸胡山,蕴藏多种金属和玉石,堪称上古宝山,可山上之物无人能取,因为无时无刻风沙不断,风沙一起犹如一甲子光阴,人还未上山已经衰老之死……难道这里……”

    我再次捏起地上的那些白灰,细细搓捏后大吃一惊的说。

    “这些是人的骨灰,是之前贸然进入第三层的道家前辈,因为过不了这里,老死于第三层,风沙一过一甲子……”

    我慌忙的站起身,看看都已经苍老的大家,顾安琪说一甲子就是六十年,我们已经苍老了六十年,就是说等下一次风沙到来的时候,我们都会衰老而亡,最终变成这地上厚厚一层骨灰中的一捧。

    叶轻语连忙问闻卓,下一次风沙什么时候到,闻卓看我没有回答,不是他答不上来,而是记载中尸胡山有一种叫妴胡的上古野兽长得像麋鹿却长着鱼一样的眼睛。

    每逢妴胡啼鸣风沙必至,若传闻是真的,我相信下一次风沙来袭会是很快的事,闻卓说除非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大家只有坐以待毙,我走到悬崖边上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头也没回焦急的说。

    “第三层应该也留有暗八仙的图案,分开找,图案的寓意就是离开这里的办法,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三十二章 起死回生

    风沙一过一甲子,这天王塔里即便我有万世天命也无法抵挡衰老,何况是其他人,怎么看其他人的面相,都不可能躲过第二次风沙来袭,修建着天王塔的人果真非凡了得,连上古名山都能锁在塔中。

    越千玲在角落大声叫着我们过去,她找到了暗八仙的图案,我们连忙围过去,地面上刻着的是一支玉笛,闻卓看了一眼,连忙说,在暗八仙中,玉笛是韩湘子所持宝物,而在暗八仙中玉笛的寓意是紫箫吹度千波静,有使万物滋生之效果。

    这个玉笛出现在这里倒是恰如其分,这第三层如此荒芜不堪到处一片破败之像,缺的就是生气少的也正是生机盎然。

    “这……这里还有图案!”叶轻语在我们身后迟疑的说。

    我回头看见叶轻语蹲在我们对面,之前两楼都是一层一个图案,这一层居然有两个,我将信将疑的走过去,随着叶轻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地面上刻着一把扇子。

    “这天王塔一共有九层,我还寻思着既然是暗八仙,那就应该一层塔一个提示,过了第八层,加盖印签的文牒就放在九层的顶楼,为什么这里会有两个图案。”萧连山大为不解的问。

    “你先给我说说,这扇子又是什么意思?”越千玲好奇的问。

    “扇子是八仙中钟离权所持宝物,轻摇小扇乐陶然。”我若有所思的回答。

    “那在暗八仙中,这扇子寓意的又是什么?”越千玲继续问。

    “是起死回生。”闻卓帮我告诉越千玲,不过目光一直看着远处。

    玉笛是万物滋生,扇子是起死回生。

    第三层突然出现两个图案,看来要离开这里的办法也蕴藏在这两句话中,可是前面一句我还能理解,但后面一句关于暗八仙中的扇子,起死回生这四个字恐怕我们这几个人没有谁能担当的起,如果说要离开第三层必须要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那我知道,我们几个离被这尸胡山的风沙埋骨已经不远了。

    闻卓和我一样口里一直反复细细念着那句起死回生,估计他的想法和我一样,就连三界独尊的嬴政也做不到起死回生,何况是我们,闻卓停在悬崖的边上,一时间也一筹莫展,时间等的越久我们心里都莫名的越发恐慌,下一次啼鸣应该和上次的风沙间隔不会太久。

    我揉着额头反复想着起死回生到底是什么意思,顾连城说过,之前一共有五人能登顶龙虎山,加上越雷霆不过六人,可简单的对比一下就知道没有人可以做到起死回生,原因很简单,五人虽登顶可最后都惜败给龙虎山掌教天师,唯一胜过此人的是越雷霆,就是说越雷霆比起这五人更胜一筹才对。

    不过要是说越雷霆又起死回生的本事,我估计不光是我,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可他们还是能过这里,就说明起死回生是暗指的其他意思才对。

    叶轻语一个人蹲在悬崖边上去看那断裂和枯朽的原木,仅仅用手触碰一下,掉落到深渊中的木屑更多。

    “哎……吹一次风沙就是六十年,不管是什么样有生命的东西在这里都会经受不住。”叶轻语有些失望的自言自语。“这原木应该就是到对面的唯一通道,如今枯死成这样,也不知道在这里经受了多少次风……”

    “枯死!”闻卓忽然打断叶轻语的话,眼睛一亮抬头看我,表情欣喜激动。“万物滋生……起死回生!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在闻卓看我的时候,我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叶轻语那句无心插柳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闻卓明白了起死回生的含义,我也懂了为什么第三层会有两个图案。

    大家看见我和闻卓的表情,也知道是我们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都纷纷站起来,我走到叶轻语身边看着她触摸的断木,回头说。

    “玉笛是万物滋生,你们看看这里,到处一片衰败荒芜,没有任何生命能抵挡岁月的侵蚀,这里没有生气,玉笛是暗示要过这里,必须先要让此处万物复苏。”

    “那……起死回生呢?”顾安琪也知道这四个字才是关键。

    闻卓笑了笑指着我面前的断裂的朽木。

    “就是这过去的木桥,让万物复苏的目的就是要这断木起死回生。”

    我点点头,起死回生正是闻卓所说的意思,大家都恍然大悟,可越千玲很快有诧异的抿着嘴。

    “就算我们知道这两句话的含义,可是又能怎么样,我们都是寻常人,谁能轻而易举做大让万物复苏和让这断木起死回生啊?”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我淡淡一笑,转头去看闻卓。

    其他人的目光都随着我落在闻卓的身上,闻卓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他一脸邪笑的看着叶轻语。

    “金甲都给了她,能有这本事的人,我们之中的确有人可以,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我了。”

    叶轻语开始还有些恍惚,很快反应过来,指着自己很吃惊的问。

    “你……你是说我可以让这里万物复苏?”

    “你曾经手持雷影,辖管天罡雷部十万神兵镇守三十六天,代天实施刑罚,经称雷司布令行至疾如风火,不可留停,降泽之处有矛,震雷之声有数,可旱即旱,可雨即雨,必奉帝令。”闻卓看着叶轻语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在你麾下听令有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你如今雷影在手可任意差遣。”

    “我能驱使……雷公、电母、风伯、雨师?!”叶轻语的表情从恍惚变成现在的震惊。

    “你不能,但你若穿上金甲。”我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对叶轻语说。“再手持雷影就可以了,即便雷公、电母、风伯、雨师不听你差遣,也必须奉帝命。”

    “帝命?谁有能赦令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的帝命?”叶轻语疑惑的问,其他人也都好奇。

    “你所穿金甲的主人。”我抬头去看闻卓意味深长的说。“主天之灾福,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闻卓的身上,都知道我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他,闻卓一脸不羁的笑容,不置可否的样子,叶轻语抿着嘴大为吃惊,估计在她的印象中,闻卓除了风流成性外,还能和掌物掌人,司生司杀联系起来。

    “时间不多了,以后你会明白的。”我见叶轻语目不转睛的看着得意洋洋的闻卓,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召金甲出来,手持雷影,我……”

    我说到一半发现这话似乎不该我说才对,怎么看都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有闻卓在,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这些事什么时候轮到我指手画脚,我苦笑一下回头看闻卓。

    “你分内事,要教也该你教才对,时间不多了,不想变成这地上白灰就赶紧点。”

    闻卓点头让,让叶轻语召金甲加身,站于悬崖边上,拔出雷影指天,闻卓上前也不等叶轻语反应一把握住她持剑的手,叶轻语脸顿时羞红正想说什么,回头看闻卓脸上再无吊儿郎当的样子,极其凝重威严目不斜视大声喊出。

    神雷玉府麾下九天雷公将军、八方云雷将军、五方蛮雷使者、雷部总兵使者听令,金甲在此,甲在人在,雷影号令速归神坛。

    叶轻语手中雷影本身青冥之光乍现,剑身电闪雷鸣,闻卓话一出口雷影龙吟四起,我们只听见塔外雷声滚滚连绵不绝,闻卓教叶轻语指决和咒法,退到一边,叶轻语还有些没底气,闻卓对她沉稳的点点头,叶轻语深吸一口气,转身站立于悬崖边上,举起手中雷霆,单手掐神雷玉府帝君指,口中念咒。

    天地徘徊,运动风雷,电影去来,阴阳助力,后合前开,仰惟天神,火急相催,风伯雨师,立造龙台,雷帝有敕,不得违时,急急如律令。

    咒法一完,我们看见那深不见底的鸿沟忽然延伸,一座巍峨挺拔但荒芜的巨山出现在我们眼前,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宝山,尸胡山,虽然山中多宝,可惜永世荒芜了无生气,漫天雷霆划破天际,乌云密布风起云涌环绕在尸胡山之上,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这永世不经雨水滋润的尸胡山,在天雨的落下的瞬间,荒芜枯败的山体慢慢有绿色在涌动,裸露的山岩开始被柔和的绿色所覆盖,我们清楚的看见,漫山万物复苏一片春意盎然之景,各种花草纷纷绽放盛开郁郁葱葱令人赏心悦目,一座没有丝毫生气的荒山,顷刻间变成花红草绿生意盎然。

    “你们看!”萧连山激动的指着那断裂的原木大声说。

    那本已经枯死腐朽的原木上纷纷从两边长出嫩绿的枝藤,相互交汇缠绕在一起,这些不断生长的树藤越长越多,片刻间一条通往对面的通道出现在我们面前。

    起死回生。

    这就是暗八仙中扇子的寓意,我连忙招呼大家赶紧过去,那树藤组成的通道跨越天堑,不但牢实而且宽敞,走在上面如履平地,等到我们所有人都到达对面的旋梯,发现容貌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三章 混沌之地

    叶轻语收起雷影,身上金甲隐退而去,那滋润万物的细雨戛然而止,忽然从深渊之中风沙卷起,之前那一片生意盎然的姹紫嫣红,刹那间消失在我们眼前,风沙吹走了所有的色彩,席卷而过一片萧杀,风沙所过之处,万物凋零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荒芜。

    咔嚓。

    那连接两边的树藤腐朽而断,就如同我们刚来时看见的景象,我连忙让大家离开这里,若是再晚一点,我们怕真成了对面的一抹白灰。

    经过心惊动魄的第三层,通向上层的旋梯没在第四层停留,至少我们在第四层没有经历什么意外,直接通到第五层,等我们上去以后,身后的旋梯闭合起来。

    或许是因为第四层相安无事,大家都有些放松,可到了这里闻卓连忙捂鼻,想让我们退回去已经来不及,天王塔第五层到处一片灰暗之气,四处弥漫笼罩在整个塔内,触目所及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我们站立的地方没有这灰暗之气,可等到最后一个上来的我刚踏入第五层,在旋梯闭合的瞬间,那灰暗之气四面八方向我们慢慢笼罩过来。

    在我们前面是塔柱,这灰暗的气息到底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可当气流蔓延过塔柱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粗大的柱子一触碰到那气流瞬间开始被腐蚀溃烂。

    “混沌之地!”

    我大吃一惊,闻卓对我点头,看样子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和闻卓合力设下道法护体罩,试图去抵挡那侵袭过来的气息。

    “什么叫混沌之地?”

    “三界初定之前上古一片黑荒,万天混沌,万物犹蒙沌,气不能吸,能腐万物人神无论。”我看看这里大惊失色的回答。“李氏天王一族是开天辟地的一代祖师,锁混沌之地于天王塔也不足为奇,可是这混沌之地没人能过的去啊。”

    忽然我听见越千玲手指尖上的烛九阴仰头耀武扬威冲着那灰暗之气低吼,惨然一笑说。

    “或许也就这烛九阴喜欢这混沌之地了,想必是认这里来。”

    “烛九阴不怕混沌之地?”顾安琪问。

    “烛九阴是上古神兽,一直都生活在混沌之中,这些人神惧怕的混沌之地,对于烛九阴来说恐怕反比现在要舒适。”

    “为什么说这混沌之地是过不去的?”越千玲问我。

    “我们会的是道法修为,可这混沌之地在三界初定之前就存在,不属于三界之中,人力自然无法抗衡,神力亦然如此。”

    我刚回答完,那些灰暗的气息已经侵袭过来,完全把我们包裹在中心,若不是我和闻卓合力接下的道法护体罩,我想现在我们已经化为乌有了,不过正如同我所说的那样,道法在混沌之地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混沌之气能腐万物,触碰到道法屏障,很快我和闻卓就难以支撑,屏障上瞬间出现无数条细小的裂痕,估计顶多还能坚持片刻,这屏障就会破裂。

    暗八仙如今出现了四个图案,这第五层应该也有才对,可有这到处弥补的混沌之气,所以如果留下过第五层的提示,就应该在我们周围才对,我和闻卓不能分心,正全力以赴抵挡不断腐蚀屏障的混沌之气,闻卓心急如焚的让其他人找出第五层的暗八仙图案。

    是玉板,萧连山在角落指着找到的图案大声说。

    玉板是八仙中曹国舅所持宝物,玉板和声万籁清,在暗八仙中的寓意是净化万物的意思,若是按照这提示,要过第五层就必须先净化这混沌之地。

    得到这个结果后,我和闻卓无力的对视,惊恐和无助流露在我和闻卓的眼神中,净化混沌之地不是没有办法,那是要集合万神之力方可做到,能做到开混沌分三界的人,如今都是高高在上有神尊之位的人,扪心自问我没这本事,就连闻卓正神加身也没这本事。

    屏障破裂的条纹越来越多,我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越千玲手指尖上的烛九阴从到了这里就没安分过,一直趾高气昂的低吼,估计这里的一切对于烛九阴来说太熟悉和亲切,我们正心力交瘁的想要如何避开这混沌之气,而烛九阴多半是想离开屏障回到孕育它的混沌之中去。

    我的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盯着越千玲指尖的烛九阴,喃喃自语。

    “净化混沌之地……我们是做不到,是因为我们惧怕混沌之气,但烛九阴不怕。”

    “那烛九阴能不能净化混沌?”越千玲看着手中的烛九阴问。

    我很肯定的摇头,烛九阴虽是上古神兽,但没有净化混沌的能力,闻卓忽然回头去看顾安琪。

    “混元伞可以带来?”

    顾安琪一愣,连忙点头拿出混元伞,一脸茫然的问。

    “拿到这混元伞都没排上过用场,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呢,上次收烛九阴也不听招呼。”

    “烛九阴无法净化混沌,到我知道还有一样上古神物可以。”闻卓一本正经的说。

    听闻卓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要净化混沌除了开三界的万神,还有一样神物可以。

    “安琪,你撑混元伞招洪荒百兽中的黑麒麟。”

    顾安琪连忙撑开天罡混元伞,用被铭刻青龙印记的手握着伞柄,混元伞上的符咒瞬间明亮起来。

    闻卓教过顾安琪天罡混元伞如何使用,顺时针旋转是召唤出洪荒百兽其中之一,等伞停下了上面的图案是什么,召唤出来就是什么,顾安琪旋转伞柄,直到上面出现黑麒麟的图案,伞停了下来,忽然间我们听到视线看不见的混沌之气中一声响亮的嘶鸣声。

    围绕在我们身边的混沌之气忽然间不再向我们靠过来,纷纷向嘶鸣声发出来的地方汇聚而去,慢慢在消散,我们在逐渐淡薄的灰暗之气中看见一只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的东西,但周身皆为雷、电、云、雾拥护其体,看不清整个的样貌。

    闻卓让顾安琪招出洪荒百兽之一的黑麒麟,关于麒麟相信都有些听闻,不过我从来没见到过,至于越千玲她们更不可能看见,麒麟和烛九阴一样,是上古十大神兽之一,品性仁慈、妖力强大的生物,谙悟世理,通晓天意,可以聆听天命,道家中麒麟是四灵之一。

    麒麟多性慈,可闻卓让顾安琪招出来的是黑麒麟,因为吸混沌之气而成,固能净化混沌之地,所到之处破混沌开朗朗天地,看着慢慢消散的混沌之气,天王塔第五层混沌已破。

    本来这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我忽然有发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等到混沌之气被黑麒麟净化干净,我们终于看清楚了那头传说中的神兽,龙首狮身高逾五丈,巨目大嘴遍身鳞甲,周身漆黑龙嘴长须扭动面貌狰狞,望而生畏。

    请神容易送神难,顾安琪能招出黑麒麟,之前我也没想太多,可在海底金宫我们被烛九阴折腾的筋疲力尽,若不是烛九阴识主,这上古神物根本收服不了,而麒麟也差不多,何况还是黑麒麟,因为吸混沌之气而成本身就凶残顽戾,麒麟虽然是四灵之一,可黑麒麟却和烛九阴一样,被称为上古十大凶兽,能和烛九阴相提并论的神物本事可想而知。

    如今黑麒麟凶恶的双瞳正注视着我们,顾安琪拿着混元伞心惊胆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海岛金宫被烛九阴追的狼狈不堪,可好歹还有能躲避的地方,这天王塔第五层就这么大,黑麒麟就站在我们面前,我们退在角落已无路可退。

    烛九阴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安分,现在它的低吼越来越大,估计是见到上古之物引起共鸣,可惜太小了点,若是恢复真身这黑麒麟我也不怕。

    黑麒麟一步一步毕竟,我们能听见它低沉的鼻息声,因为是吸收混沌之气而成的凶兽,所以它每走一步,脚印下一片焦黑浑身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闻卓教过顾安琪如何用混元伞,逆时针旋转是收服洪荒百兽,顾安琪转动伞柄,伞面上的金光符咒在转动中变成一道白色光圈,一层一层从伞面扩散出去,这伞上有雷部天雷、地雷和人雷三十六位雷君法咒,道法光圈由无数道咒所组成,持混元伞有赦令天罡雷部的能力。

    可闻卓忽然把手按在顾安琪的混元伞上,我也知道这没用,和烛九阴一样要收服黑麒麟恐怕非人力所能为,闻卓是我们之中最不害怕的人,我侧头的时候甚至吃惊的发现他居然嘴角挂在笑容,不过这才的笑容里充满了亲切和感概。

    闻卓忽然慢慢迎着黑麒麟走去,闻卓身体刚一动,黑麒麟就停在原地,叶轻语一直没有忘记陆青眉当着她面留在闻卓肩头的印记,从她对闻卓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可现在她在闻卓身后担心的喊声也让我们明白,叶轻语讨厌闻卓的同时,已经讨厌到刻骨铭心,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叶轻语其实很在乎闻卓。

第三十四章 无主神位

    闻卓听见叶轻语担心的喊声,没有回头就连丝毫怯怕的感觉也没有,我忽然明白过来闻卓为什么会如此坦然,不过其他人都大惊失色的看着闻卓不知所措。

    黑麒麟竟然向后慢慢退了一步,闻卓就停在它的前面,慢慢伸出手黑麒麟居然低下头一副顺从的样子,任由闻卓去抚摸,叶轻语她们都看的瞠目结舌,闻卓轻轻拍黑麒麟的背,黑麒麟前腿一曲跪于闻卓的面前,闻卓翻身骑在黑麒麟的身上,上古凶兽起身心悦诚服的仰天长啸,就如同我和越千玲站在烛九阴头上一样。

    闻卓骑在黑麒麟背上轻抚它背脊,有些恋恋不舍的下来,轻言细语的在它耳边说。

    “我现在还不能带着你,先回混元伞中,若是我重登神位再放你出来相伴。”

    黑麒麟嘶鸣像是听懂闻卓的话,闻卓对顾安琪点头示意她撑开混元伞,黑麒麟没有丝毫抵触的被重新收了回去,顾安琪收起混元伞,兴高采烈的笑着,对我们说想不到这伞里还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

    不过其他人更关心和在意的是黑麒麟怎么会听闻卓的话,特别是叶轻语,没完没了的拉着闻卓非要他说清楚。

    “那是他在神尊之位的坐骑,闻卓是黑麒麟的主人,当然会听他的话。”我一边往上一层走一边帮他解围。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把黑麒麟当坐骑。”叶轻语还是没反应过来。

    闻卓没打算告诉她,我知道他是在等叶轻语记起所有事的那一天,笑而不语的走在最前面,天王塔我们已经上到第五层,每一层都凶险万分,还剩下三层离文牒越来越近。

    可另我们没想到的事也越来越多,我们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的直接上到第八层,天王塔有九层,天机说文牒放在顶层,从留下的暗八仙提示来看,我们只需要过了第八层就能顺顺利利拿到文牒。

    按照常理越往上应该越难,可是这第八层似乎比我们想象中要简单一些,塔内正中供奉着一尊神像,前面有一个神位牌,在香案上供奉着果篮和酒葫芦,最前面是一个鱼鼓。

    三支香放在干干净净的香炉旁边。

    这就是第八层所有的摆设,除了这些之外再没其他的东西,就连上到第九层通道也没有,我们茫然的站在第八层环顾四周,虽然没有任何异常,可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完全被困在第八层。

    文牒就近在咫尺,不可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按照之前遇到的情况,这里应该还会有暗八仙的图案提示才对,我让大家分头去找,塔身并不大又没有危险,应该很容易找到才对。

    可是找了半天,大家都很诧异的摇头,第八层并没有任何图案,我有些迟疑让大家再找仔细点,可结果依旧一样,我皱着眉头一时间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萧连山见现在没有头绪,无所事事的看着塔身正中供奉的神像。

    “既然都到这里来了,见神还是拜拜的好,指不定能保佑我们离开这里呢。”

    我和闻卓都在想离开这里的办法,没理会萧连山,他拉着顾安琪去点香拜神,好半天忽然听见萧连山疑惑的声音。

    “怪事,这香是好好的,烛火也是好好的,为什么就是点不燃呢?”

    我寻声望去,见萧连山和顾安琪都埋头在研究手中的香,我忽然抬头看了看那神像,忽然若有所思的对闻卓说。

    “这塔叫天王塔,由李氏天王一族护佑,李氏一族都是元祖,能在这天王塔中供奉的又该是谁呢?”

    闻卓听完也认为有些迟疑,和我一同走向前去,想看看这神像到底供奉的是谁,等我们走近更加疑惑的站在神像前面,我们的目光都落在那神位牌上。

    上面空无一字。

    从来没见过供奉的神位牌上没神尊名讳,这样一来这尊神像是谁也不得而知,从第一层走到现在一路劳心劳力,萧连山点不燃手中香,却看见供奉在神像前的果篮。

    “哥,你们刚才说这神位牌子上没写名字,是不是就是说这神像也不知道供的是谁?”

    我点头,从来没见过这样供奉神位的,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有其他深意。

    “那就是说这就算不上是神像了,名字都没有,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雕像?”萧连山追着我问。

    “既然没神位和神尊名讳当然不能算是神像,你说的没错。”

    萧连山听我说完憨憨一笑,想都没想一把拿起供奉在雕像前面果篮中的水果。

    “既然不是供神的,那这东西就能随便吃了,你们就不饿?”

    萧连山边说边想去咬,他心无伎俩所以想不到那么多,闻卓突然一把按在萧连山的手上,拿下他手中的水果放回到果篮中,想了半天若有所思的说。

    “暗八仙应该有八个才对,可我们只看到五个,还有三个没出现,这是第八层,也是最后一层,不可能没有才对,或许不是图案,而是其他的东西……”

    我的目光落在闻卓手指的果篮上顿时恍然大悟。

    “果篮!形同花篮,是八仙中蓝采和所持宝物,花篮内蓄无凡品,能广通神明。”

    顾安琪听供奉的果篮大有来头,指着旁边的酒葫芦问。

    “难道这酒葫芦也是暗八仙中的?”

    “对啊,这个我知道,李铁拐用的就是葫芦啊。”萧连山一本正经的说。

    “刚好对上,剩下的三个暗八仙中也有葫芦,葫芦岂只存五福,可救济众生。”闻卓点头心平气和的回答。

    我回头去看放在最前面的鱼鼓,顿时眼睛一亮。

    “鱼鼓是张果老所持宝物,鱼鼓频敲有梵音。”

    我们一直在找寻的暗八仙剩下的三个其实一直摆在我们眼前,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如今找到后刚兴奋了片刻,围上了的叶轻语问。

    “可这三个暗八仙同时出现在一层又是什么意思呢?”

    叶轻语的话把我和闻卓刚有的兴奋有扫荡干净,这第八层虽没有之前几层凶险,但没有神尊名讳的神像,点不燃的香以及这些同时出现的暗八仙,怎么看这第八层都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我来回走了几步细细想着三个暗八仙的寓意,果篮形同花篮,是能广通神明的意思,而酒葫芦是救济众生,最后的鱼鼓是频敲有梵音,梵音是指神的声音正直、和雅、清彻、深满、周遍远闻,为神佛三十二相之一。

    闻卓说按照这三个暗八仙的提示,会不会是要先敲响鱼鼓,以通神明再救济众生之意,事实上我也是这样想到,因为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三样东西之间的联系。

    萧连山的虔诚毋容置疑,听我们这样说,一个说坐到鱼鼓的面前,敲响鱼鼓,苍木深远之声回荡在塔内,我们张望四周良久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的变化。

    旁边的越千玲忽然指着神位牌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你们说果篮是广通神明的寓意,可是连名字都没有,通谁啊?拜谁啊?连山就是把鱼鼓敲碎也无济于事啊。”

    越千玲所说的并非不无道理,我让萧连山停下来,如果不搞明白这里供奉的是谁,做再多事也没有用,可神位牌上没名字,满天神佛总不可能一个一个猜吧。

    “其实何必那么麻烦,既然没名字咱们就给刻一个上去,我们刻的是谁这神像就是谁,当时候不就知道供奉谁了嘛。”萧连山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说。

    我眼睛一亮,一直把问题想的太复杂,其实萧连山说的才是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办法,既然没名字,就是我们可以想供奉谁就供奉谁,等我拿起那空白的神位牌的时候,忽然想到果篮代表的广通神明,抬头重新看看那雕像,恍然大悟的说。

    “第八层是让我们请神。”

    “请神……那还不简单啊。”萧连山一听来了精神。“你在泰山打败那么多神众,谁不敢听你号令,你随便刻一个名字上去,也能请来啊。”

    我神情黯然的摇头,泰山斗天的那人是嬴政不是我,被封退九天的神众怕的也不是我,以我的能力请不来神位,若是让嬴政赦令神众虽然事情变得简单,可他势必会毁了这天王塔,浊世之海以及混沌之气还有九狱任何一样从这天王塔中遗漏出去后果都不堪设想。

    我正一筹莫展的想着,旁边的闻卓忽然拿起萧连山没点燃的香,淡淡一笑对我们说。

    “这事还是我来吧,不就请神嘛,对于你们麻烦,对于我就简单了,别磨蹭了那了文牒还要继续上山呢。”

    闻卓说的轻松,可我总隐约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这是最后一层,请神的事只要有道法根据和修为的高人都能做到,若最后一层就靠这个阻难未必有些儿戏,可如今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解释,叮嘱闻卓小心点,在旁边全力戒备生怕会出意外。

第三十五章 心想事成

    闻卓拿起放那没有名讳的神位牌,拔出叶轻语的雷影在上面刻画些什么,我忽然意识到这天王塔中的无主神位,若是请神也难入天王塔,因为是由李氏天王一族镇守的宝塔,若神尊之位低于镇守的神众即便请来也进不来。

    不过看见闻卓我才想起或许就如同他说的那样,闻卓应该是可以做到的,被刻好的神位牌重新放于神像前面,我没去看那上面的字,因为我应该能猜到是什么,叶轻语现在一直对闻卓充满了好奇,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吸引她的关注,所以当她念出神位牌上闻卓刻的字后,我淡淡一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

    应元普化天尊。

    闻卓让萧连山再次敲响鱼鼓梵音再起,那三只香在闻卓手中被点燃,等安放于香炉之中的时候,闻卓念咒祭出金锏横放于神像之前,香烟缭绕而起,通往第九层的旋梯出现。

    一起逗是那样简单,以至于连越千玲她们都没有想到,每一层都险象环生,而最后一层闻卓三柱清香就开启了第九层的旋梯,大家都兴高采烈的问闻卓是怎么做到的,萧连山盯着那燃烧的香,琢磨着为什么他点不燃。

    而叶轻语关心的却是闻卓刻在神位牌上的名字,闻卓一直笑而不语,抬头发现我面色凝重的看着他,或许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也很清楚闻卓能做到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很早之前从闻卓所做林林总总的事情中我多少能看出些端倪,他所涉及的道法无不和天罡雷部有关,就连顾安琪手中的混元伞,还有叶轻语手中拿着的雷影剑,以及闻卓所赦令的三十六天神雷,我知道他曾经有神尊之位,也知道能**三十六天,掌管雷霆之政的人是谁,可是他已经放弃神位,如今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按理说他也应该和萧连山一样,是点不燃那请神的香,可闻卓做到了,本应该是件值得人高兴的事,可如今我心里却没有丝毫欣喜。

    闻卓还能请神至此,他供奉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香能点燃说明神尊之位还在,我见闻卓对我在笑,表情很轻松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我避开他的目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瞟了一眼那燃烧的香和威严肃穆不言不语的神像,心里很清楚,闻卓能做到只说明他早晚要重归神位,可嬴政已经告诉过我,闻卓归位的唯一办法是什么,那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事。

    闻卓估计是猜到我在想什么,笑而不语的从我身边走过,在我肩头拍了一下,表情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轻狂和无所谓,我愣在原地良久,或许其他人都没发现我和他们截然不同的反应,大家都跟着闻卓从旋梯上到第九层。

    我深吸一口气上去之前再看了一眼那神像,若是真有那一天,若是我阻止不了,只希望到来的时间晚一些。

    ……

    我上到天王塔的第九层,顿时整个身体僵硬的怔在那里,茫然的看着四周,没有文牒甚至之前先上去的其他人我也没看见,这是一个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地方,犹如恒河般广阔无垠,我站在其中只感觉自己的渺小,四周是看不到边际的空间,没有天地我站在一个硕大的平台上,前面是步步高起的台阶,除了我没看见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高喊着越千玲她们的名字,声音在这无垠的空间中传播,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一切都是那样寂静,我回头发现来时的通道已经消失,我就如同被与世隔绝般困在这里面。

    我到处张望试图能找到她们,沿着台阶往上走,没有听到回应我的声音,就如同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来的一般,等我茫然疑惑的走到台阶延伸的末端,耸立在我眼前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青绿色刻有浮雕花纹的木底座承托住镜子。

    镜子的正面是玻璃宝,玻璃宝的边缘被青绿色的浮雕木花纹包围住,镜面清晰光滑,我向镜子走去,可在镜子中却没看见自己的身影,一时间也不明白这面镜子立在这里有什么用,四周的寂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已经忘记了来这里是为了拿文牒,只是想着早一点找到越千玲和其他的人。

    我再次大声喊着闻卓的名字,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凭空的消失在天王塔第九层,我的声音穿透这漫无边际的空间一点回音都没有,忽然间我发现面前那巨大的镜面犹如水波般在波动。

    等波动缓缓平息,我终于再次看见了闻卓,只不过是在泛着青光的镜面中,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切都是那样真实,他甚至在抬头和我对视,甚至熟悉的笑容就挂在嘴角。

    我问他为什么会在镜子中,可他没有回答我,一个背影挡在我和闻卓的前面,那一刻我才意识到闻卓的笑容并不是留给我的,我下意识挥手,我和闻卓就近在咫尺,对面的他没有丝毫反应,我忽然明白我只是在镜子中看见了闻卓,可他并不能看见我。

    那背影转过身来,是叶轻语,我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镜中的景象,那地方我有些眼熟,叶轻语忙碌的在很多小格子组成的柜子里拿东西,闻卓打扫着房间,有许多人在里面进进出出,我终于想起来,这是叶轻语的那间药堂,闻卓曾经带我和萧连山去过。

    在镜中叶轻语似乎已经知道闻卓是谁,她已经不在醉心道法,而是安于当一名悬壶济世的圣手,而那把能号令十万神兵的雷影就随意的挂在墙上,犹如一件装饰,闻卓帮叶轻语打理着一切,充实而忙碌两人相敬如宾如胶似漆。

    我淡淡一笑,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不正是闻卓世世相守所期盼的结果吗,能看见他心愿达成我都替他感到高兴,如此祥和美好的画面实在值得流连忘返,我甚至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若最后的结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宁愿这镜中的画面一直延续不断。

    我一直默不作声看着镜中的闻卓和叶轻语,平淡而真实,直到那影像缓缓在我眼前变的模糊,直至最后消失于镜中,我忽然意识到我之前大声叫喊闻卓的名字,就能在镜子里见到他,连忙再去喊萧连山,果然那镜面再起波澜。

    等到平息下来,萧连山和顾安琪出现在我眼前,两人携手而行游历山河,相互扶持共同进退,没有喧嚣和纷争,我所认识的萧连山其实很简单,没有太多的要求,或许他是最容易满足的一个人,而顾安琪又何尝不是一样,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最后能走到一起算是可喜可贺的事。

    有时候我甚至有些感觉对不住萧连山,从他认识我开始一路艰辛就没安稳过,我知道他不会抱怨,越雷霆说他忠勇无二从未改变,事实上果真如此,我认识他的时候和现在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愚笨和憨厚,还有他的信任和无畏,作为朋友我会永远在最危急的时候把后背交给他,对于我来说他是可托生死的兄弟。

    我很高兴能看见他会这样的结果,若是最后尘埃落定他和顾安琪牵手白头,我想那应该是我最希望看见的。

    画面在我眼中慢慢消失,我忽然发现这镜子的神奇,好像能从里面看见以后发生的一切,闻卓和萧连山都心想事成,我突然想到越千玲,此刻我很想看看她将来会是什么样的。

    我对着镜子喊着她的名字,波澜过后她熟悉而秀美的脸颊出现在我面前,那是一条清澈蜿蜒的溪河,越千玲坐在河边浣衣,很朴实的打扮看上去有些不像是她,看到她的样子我甚至有些想笑,认识她这么久记忆中她什么不会做这些事。

    那溪河看上去有些眼熟,画面在延伸,越千玲端着洗好的衣衫往回手,远处的山间木屋炊烟缭绕,我一愣,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难怪一切是如此的熟悉,细细回想出来多年,山里的一草一木如今再见依旧是那样熟悉和亲切。

    我曾经告诉过越千玲,若是一切平息,我似乎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若是可以我真想回到山里,虽然清苦但至少简单,越千玲靠在我肩头回我,随我一同归隐,她这话让我想起穆汐雪,她曾告诉我,若是在乎一个人,她会什么都不计较生死相随,为嬴政她做到了,可我知道越千玲何尝不是一样,所以我一直在心里期盼那天的到来。

    若这镜子能看见将来会发生的事,越千玲在河边浣衣,那木屋中炊烟缭绕,做饭的人就应该是我,我的嘴角翘起,很想看看将来的我是什么样。

第三十六章 一曲心镜

    画面随着越千玲的身影在延伸,她把洗好的衣衫晾在外面的竹竿上,在身上擦干净水渍进屋,我以为我会从房中迎出来,要么给她递一杯水,要么招呼她坐下来休息,可等了良久并没有看见我从里面出来。

    越千玲进屋,我的视线跟随着她,炉灶中的火小了些,越千玲熟练的往里面加着柴薪,我的眉头慢慢皱起,我依旧没看见自己,我开始有些慌乱的在镜面中每一个角落寻找,甚至安慰自己,或许我在秦一手的藏书屋里,这是我最后可以去的地方,因为那山里的木屋并的大,一进去就可以一目了然,越千玲在这里我也应该在才对。

    可我最后的希望在慢慢的消散,我看见越千玲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晚饭,虽是粗茶淡饭可她曾经说过,若是我在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越千玲兑现了和我之间的誓言,可我呢……

    我茫然的站在镜子面前,忽然注意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说明这里自始至终只有越千玲一个人,那一刻我心开始往下沉,还想再继续看下去,画面开始变的模糊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有些慌乱的喊着越千玲的名字,可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景象出现。

    在这漫无边际空无一人的空间中,我忽然感到害怕,所有我熟悉的人都离开,剩下的只有空虚和孤独,这两种东西远比死要令人难以忍受,何况我再也找不到越千玲,我慌乱的看着四周,撕心裂肺的喊着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除了快速消散的声音之外,这里永远是那样寂静,以至于有一种令人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转身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镜子上方六个字。

    一曲涅槃心镜。

    我只知道这镜子能看到将来发生的事,但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却一无所知,不过现在我根本不关心这些,只想知道越千玲她们在什么地方,我用力摇晃镜子可一切都是徒劳,巨大的镜面纹丝不动,在镜子中我看见自己惶恐的脸。

    我心有余悸伸手去触摸,手指尖竟然穿透了镜面,我下意识收了回来有些诧异的再次看看那镜子,或许是好奇心的驱使,犹豫了半天我慢慢再次把手伸了出去,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只不过整个手臂在一点点往镜中延伸,似乎在镜子的另一边还有其他地方。

    越千玲她们或许就在镜子里,我是这样想的,对于未知的一切心里总是有莫名的忌惮,可想到其他人,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跨过了镜子。

    “你终于还是来了。”

    那声音让我身体一抖,太过熟悉和亲切,只是如今听在耳朵里有些无奈和遗憾,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果然是他,我曾经想过很多和他重逢的版本,但绝对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

    秦一手。

    记忆中他总是一副佝偻的身躯,终日浑身酒气浑浑噩噩的度日,肮脏不堪的衣衫上袖口满是擦拭嘴角的酒渍,像他这样的人走到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太过寻常以至于我在之前大部分时间里总是以为他是不修边幅的神棍。

    可如今站在我眼前的秦一手却截然不同,像剑一般挺拔的背脊,深邃和明亮的眼睛看不到半点浑浊,一身秦铠穿在他身上,让秦一手看上去更加威严,手中那把青铜剑寒气四溢,若不是那空荡荡的衣袖,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我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他。

    我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我应该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才对,可话还未出口,目光被秦一手身后的那万千秦俑所震撼,越雷霆告诉我秦一手守护的并不是秦始皇陵,因为除了我根本没有谁能进去,他守护的不过是秦俑。

    如今我站在他面前,久别重逢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可他手中寒剑似乎把我远远的挡在千里之外,我向前走一步,看见他的剑举了起来。

    我抬头远眺,在那万千秦俑中间是一个紧闭的石门,那应该就是通往秦始皇陵的通道,秦一手再次守护的就是这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真有一天会和秦一手刀兵相向,可似乎从秦一手的表情来看,对于我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惊讶和意外,就如同早知道我会来。

    秦一手说我和他之间是终究有一战在所难免,但事实上我从来没想过去秦始皇陵,但这种念头等我到了这里忽然发现已经没有了,那紧闭的石门后面到底有什么,我现在极其迫切的想要知道,对着秦一手的剑仅仅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向他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国玺已经被我拿在手中,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此刻我眼中只有那道石门,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曾说过,我若进秦始皇陵,你我二人有一人会长眠于此,我不想和你动手,你让开。”我语气很坚定的对他说。

    “何人于我对语?”秦一手答非所问。

    我明白秦一手此话的意思,不过恍惚间我也很难分清我到底是秦雁回还是另一个人,看看手中的玉玺,再抬头见那护佑祭宫的万千秦俑,默不作声的沉默片刻,等我再次去看秦一手时,目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柔和以及敬重,抬起手把传国玺举在他面前。

    “见玺如见人,秦皇临此。”

    秦一手见我如此回答,嘴角蠕动一下,单膝跪于我面前,万般无奈的回答。

    “臣深知君命难违,臣不敢于秦皇刀兵相向,可臣有公主坚守祭宫死命于身,殚精竭虑不敢懈怠,若秦皇再进祭宫,一手自问无力阻止。”

    秦一手说到此处,单手持剑横于头前,低头义无反顾的继续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恳请秦皇赐死。”

    秦一手挡在我前行唯一的通路上,我并不想和他动手,可此刻我忽然发现我身体中的力量前所未有,极其强大甚至超过之前任何时候,每当我离那祭宫越近这呼之欲出的力量就更强,等我走到秦一手的面前时,俯身看着他冷冷的说。

    “我没打算让你死,让开道路便可,若执意孤行就是你咎由自取。”

    秦一手没有让开的意思,我一直忌惮他千年道行,虽然和魏雍想比秦一手或许要差一些,不过相信要和他一决高下也非简单的事,但我来到这里后,忽然发现似乎一切在我眼中都变得渺小,莫要说秦一手就是魏雍再次我也相信能不费吹灰之力让其魂飞魄散。

    那绝对不是我该拥有的力量,闻卓曾经告诉过我,他在海底金宫和嬴政交手,虽然依旧不敌,但是当时的嬴政绝非昔年斗天时候的他,因为他的能力远没被激发到最大。

    我一直好奇那祭宫中到底有什么是秦一手不能让我知道和靠近的,如今或许我应该猜到一二,只有进到祭宫中的秦皇才能拥有真正全部赦令三界的法力,我仅仅是站在祭宫外面就已经如此,若真进到里面该会拥有多强的法力,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以至于除了那扇石门之外,我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一切。

    “臣谢秦皇不杀之恩,可臣身有死命,若秦皇执意进祭宫,请秦皇成全。”

    秦一手话音一落,起身举剑来刺,没有用道法很寻常简单的一剑,甚至力度和速度都无可取之处,或许他也很清楚,此刻在我面前用道法就是自取其辱,这一剑太过缓慢,任何人都能轻易的躲避,我知道秦一手心里很明白,他杀不了我,至少杀不了现在的我。

    弑君是死罪,他已经谋逆过一次,如今举剑来袭不过是一心求死,我就站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没有去躲避冷冷的看着他,在剑尖靠近我胸前的那一刻。

    当。

    两把戟枪夹在我面前,稳稳的挡住秦一手刺的剑,一直持枪穿甲的秦俑在这里已经矗立千年,在等待重新唤醒他们的人,我手中的玉玺白莹之光乍现,秦一手身后万千秦俑整齐如一的跪下,何等壮观的一幕,秦一手被唤醒的秦俑按倒在地,手中青铜剑已经掉落在旁边,锋利的刀斧悬停在他的脖颈上,秦一手坦然无惧的看着我,不过我再没有去看他一眼。

    “我不会让你死……”

    我从他身边高傲的走过,从恭迎我的万千秦俑中向那紧闭的石门走去,这里的一切忽然慢慢变的熟悉,我依稀记得我是来过的,更记得如何打开这石门,我把玉玺放在旁边的凹槽中,耀眼的白光照亮了这里每一处角落,我轻轻把玉玺按下去,面前的石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除了我没有谁能进入祭宫,因为有这万千不生不灭秦俑的守护,擅入者死于万刀之下,而这开启祭宫的石门,只有我持传国玺用毕生法力才能打开。

    那是一条幽深而极长的通道,一直蔓延到地下,如今已经被玉玺所散发的光芒照亮,我沿着台阶向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身体中的法力就多一分,那是一种只有强者才能体会到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操于自己手中无所不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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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方士那些年介绍:
术者,道之用也。








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从我生下来似乎就注定和道家有缘,机缘巧合下我参悟道法天机,从此我走上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光怪陆离的道路,也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又匪夷所思的人生之旅。








五指掐算天下苍生,一卦谋定万代江山。








我当方士那些年,讲述我的传奇经历,为大家揭开一个神秘莫测的道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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