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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郎才尽     寒门崛起txt下载     寒门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七十八章 关键的历史节点(中)

    “叔大说的可是南梁宗懔的《荆楚岁时记》?!”

    高拱闻言,激动不已向张居正问道,脸上满满的都是见猎心喜的表情。

    “然也,正是宗懔的《荆楚岁时记》,不过只是一卷残卷。”张居正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善。”

    高拱兴奋的搓了搓手,对于这本《荆楚岁时记》,自己可是慕名已久了。

    此时,张居正似乎才注意到刘管事及隐隐对峙的侍女等人,扫了一眼,扫到人群中的清纯侍女和妩媚侍女时,张居正如古井一样波澜不惊的眸子,不由的泛开了一丝涟漪。

    咦,王府里什么时候进了如此两位各有千秋的侍女?一个如深谷幽兰,一个如滴水牡丹。

    食色性也。

    张居正不否认自己本性好色,不过他是成大事的人,这种兴趣爱好,向来自控的很好。在外面,张居正向来都是坐怀不乱的谦谦君子;在家里,再尽情释放这种兴趣爱好。对于裕王府立德这两位侍女,张居正只是单纯作为男人,被她们吸引到了目光而已,就像花园里有两朵花开的正艳,吸引人眼神一样。

    “她们这是怎么了?”

    张居正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随意的问了一句。

    刘管事闻言,上前一步,正要说下大体情况,不过却被高拱抢先了。

    “什么绢布之争,不过是下人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一提。裕王殿下这会正午休呢,走,叔大先去我那,咱们聊聊这本《荆楚岁时记》。”

    高拱不屑的摇了摇头,上前揽住张居正的肩膀,邀请张居正去他办公房间探讨《荆楚岁时记》,这本书他感兴趣已久了,见猎心喜,一刻也等不及了。

    “肃卿兄,轻点,我跟你去就是了......”

    张居正被高拱推着向前,脚步都被推的有些踉跄了,不由苦笑着说道。

    “呵呵,叔大请。”

    听到张居正答应,高拱这才笑着松开了张居正,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肃卿兄请。”

    张居正同样伸手礼让了一下,然后两人并肩向前走去。

    看到两人并肩向前,朱平安苦笑着缓步跟了上去,好吧,自己又被忽略掉了。

    “张曦月,李彩凤,你们二人究竟是谁偷了谁的绢布,如实向本管事道来。本管事可以念在你们坦诚的份上,从轻发落。如果冥顽不灵,到时候本管事查出来,哼……”

    朱平安缓步去追高拱和张居正的时候,刘管事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一开始朱平安还没当回事。

    不过向前走了两步后,朱平安忽地顿住了,整个人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傻了一样。

    谁?

    刚刚刘管事说的人名是?

    李彩凤?!

    李管事刚刚喊了李彩凤的名字!!!!!!!!

    原来这些侍女里竟然有李彩凤!!!!!!!!

    想起来了,刚刚两方侍女争执时,自己也隐约听到了泥瓦匠,逃难京城的字眼。

    没错了,没错了。

    是李彩凤无疑了,算算时间,这个时间,也差不多是李彩凤刚进裕王府的时候了。

    朱平安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的心湖,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浪接着一浪,连天接地,澎湃不止。

    “李彩凤……”

    朱平安扯了扯嘴角,无声的重复了一遍名字,脸上的肌肉都激动的有些抖动了。

    李彩凤是谁?!

    李彩凤可是日后的慈圣皇太后!隆庆帝(裕王登基后,改元隆庆,即为隆庆帝)的皇贵妃,万历帝的生母。

    根据历史以及野史记载,李皇后本名李彩凤,汉族人,李彩凤父亲名为李伟,是当地村上的泥瓦匠,家庭很不富裕。尤其是在当地遭受虫旱灾害后,李家更是过不下去了,为了求生,李父带着李彩凤等家人背井离乡,逃难来到了京城。不过,到了京城后,无产无业的李家也是生活千难万难。

    屋漏偏逢连夜雨,迟船偏于打头风。

    本来在京城就够艰难的了,李彩凤他娘积劳成疾、朝不保夕之下又生了重病,李父把全部家当归置了一下,也就换了李彩凤她娘两幅药钱,对于治病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走投无路之下,李父听到了裕王府招下人的消息,万般无奈之下,李父也就只好将李彩凤,卖到了裕王府,做了一名使唤丫头。

    不得不说,将李彩凤卖到裕王府,这是泥瓦匠李伟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没有之一。

    这一个举动,不仅成全了他日后的荣华富贵,更是成就了一代皇后,成就了一代帝王。

    李彩凤进了裕王府后,很快崭露头角,先是成了裕王妃身边的使唤丫头,接着很快就升级成了贴身丫头,继而又被好色的裕王收入房中,第三年就生下了万历皇帝朱翊钧,由宫女升为才人,第五年又生下了潞王,很快便从才人升为了侧妃。等到裕王登基后,李彩凤被封为了贵妃,地位仅次于陈皇后。

    隆庆皇帝登基六年就驾鹤西去,而李彩凤当时只有二十八岁,正是最为光彩照人的年级,她扶持十岁的儿子朱翊钧登基称帝,在内廷提拔了冯保为内相,在朝廷则提了张居正为内阁首辅,开始了推动了明朝中兴的“万历新政“,使得本已经膏肓迟暮的明王朝焕发了生机,成为了历史上有名的皇后之一。当然,野史上记载更多的还是李彩凤李皇后与张居正之间的灵与肉的小故事……

    算算时间

    李彩凤十五岁进裕王府,也就是今年了,看来这个名叫李彩凤的宫女肯定就是历史上的李皇后无疑了。呵呵,没想到刚进裕王府的李皇后,竟然被自己碰到了。

    更没想到李皇后刚进裕王府竟然还遇到了这么一个大难临头的危机。

    偷绢布!

    这种罪名对于一个裕王府的侍女来说,可是不能承受之重。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呵呵

    看来自己必须要帮李管事断个案了。

    朱平安压下心中的激动,深呼吸了数次,平静了心中的滔天巨浪,使其再度平静如水,接着努力的管理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恢复了往常若无其事的模样。

    转身

    微笑着,向着刘管事走了过去。

第九百七十九章 关键的历史节点(下)

    “刘管事,这是怎么了?”

    朱平安缓步来到刘管事身边,微微挑了挑眉,故作好奇的轻声询问道。

    “小朱大人。”刘管事向朱平安行了一礼,然后一脸惭愧的说道,“哎,刘某管理无方,没成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小朱大人见笑了......”

    接着,刘管事就把事情始末复述了一遍。

    事情源于前天,府里统一给新进府的侍女各赏赐了一匹绢布,张曦月和李彩凤她们这些新入府的侍女都从库房领取了一匹赏赐的绢布,其中张曦月和李彩凤领取的绢布都是桃花纹,其她侍女领取的绢布是其它花纹的。

    张曦月和李彩凤等六个侍女分在一个屋里,她们领取的绢布也都锁在屋里的柜子里了。柜子是侍女们公用的,钥匙共有两把,一把由张曦月掌管,一把由李彩凤掌管。

    今天中午的时候,司衣库统一给侍女们量体做衣服,侍女们相约用赏赐的绢布托司衣库多做一身。打开柜子取绢布的时候,众人发现放在柜子里桃花纹绢布只剩下了一匹了,另一匹不翼而飞。

    锁子完好无损,柜子也丝毫没有被撬的痕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用钥匙打开柜子,拿走了一匹桃花纹绢布。

    张曦月和李彩凤都说剩下的这匹绢布是她们的,指责是对方用钥匙打开柜子,偷走了另一匹桃花纹绢布。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都有数位拥泵为她们作证。

    最后闹到刘管事这里来了。

    这才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哎,两人领取的绢布都是桃花纹的,柜子只有两把钥匙,恰好是由她们两人保管的。锁子完好无损,柜子也没有被撬的痕迹,只能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位用钥匙打开柜子拿走了绢布。不过,我让人问了二门和大门的看守,这两甜都没见有人携绢布出去过。刘某真是一筹莫展......”

    刘管事眉头紧皱,苦着脸摇了摇头,一筹莫展。

    “哦,这样啊。”朱平安缓缓点了点头。

    “刘管事,老身......”

    就在这时,西院门口传来一声妇人的声音,接着一个老嬷嬷快步走了出来。

    看到朱平安后,老嬷嬷告罪了一声,行了一礼。朱平安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刚刚我按刘管事你的吩咐,去她们房里把她们包袱箱笼搜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找见那匹丢失的绢布。”老嬷嬷来到刘管事身边,低声说道。

    赃物没搜到,又一个努力宣告失败了。

    听了老嬷嬷的回复后,刘管事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案子还怎么断啊。

    “朱大人。”

    这时候有一位属官从此经过,往府外而去,路过时与朱平安打了一个招呼。

    “刘管事,这案子得快点结啊,这里人来人往的,看到影响多不好。”

    朱平安在那官员离开后,趁机提醒刘管事道。

    “小朱大人,我也想结案,只是这案子怎么断啊......”刘管事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摇着头向朱平安倒了一堆苦水,“她们两人领的绢布都是桃花纹的,房间柜子的钥匙也只有她们两人有,又都有人为她们作证......”

    一条条破案的路都被堵死了,在刘管事看来,这个绢布案无解,要成一桩无头公案了。

    说实话

    在场的侍女们也都和刘管事一个看法,觉得这又要成为一桩糊涂案了。

    “其实不难......”

    朱平安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轻声对刘管事说道。

    什么?

    不难,朱大人说不难。

    刘管事闻言,先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继而欣喜不已的看向朱平安。

    小朱大人就是小朱大人,我们这么多人绞尽脑汁了一个中午都一筹莫展,可是小朱大人才听我说完就有办法了,怪不得小朱大人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五品大员呢。

    这一刻,朱平安的形象在刘管事眼中高万丈。

    在场的侍女们也都好奇的抬头看向朱平安,心里面全都自我检讨,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呢,这个小朱大人看着憨憨厚厚的,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在她们眼中,这一刻朱平安仿佛化身成了羽扇纶巾的诸葛亮。

    “还请小朱大人多多指教。”刘管事忙不迭的向朱平安躬身请教道。

    “呵呵,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不妨换个思路,把提问题的人解决掉,问题不就没了......”朱平安眯着眼睛笑着回道。

    哈?

    满怀期待的刘管事闻言,直接被朱平安的办法给楞成了半截木头。

    解决掉提问题的人?!

    在场的侍女们被吓了一大跳,像一群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的看向朱平安。

    “呵呵,开玩笑。”朱平安呵呵笑了。

    “小朱大人......”刘管事哭笑不得看向朱平安。

    “好了,言归正传。”朱平安微微笑了笑,双手抱在胸前,环视了众人一圈,在清纯侍女张曦月和妩媚侍女李彩凤身上各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既然你们都说这匹绢布是你们自己的,也都有人为你们作证,也没有人见你们偷绢布,另外也不排除有第三人趁你们不注意,偷拿你们的钥匙,打开柜子偷走了绢布......疑罪从无,我看这样好了,刘管事,劳烦你找人把这绢布从中间剪了,一分为二。你们两人各一半绢布,这样总行了吧。”

    这样也行?

    刘管事闻言,愣了一下,心里面有一种失望的感觉,本以为朱平安会提出一种令自己醍醐灌顶办法,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种和稀泥的方法,落差太大,有些失望,不过思索了一下之后,刘管事又点了点头。

    这样确实可行,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如此不失为解决问题的一种好方法。

    嗯。

    息事宁人。

    刘管事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便按照朱平安的吩咐,让人把绢布用剪刀一分为二,一半交给了清纯侍女张曦月,一半交给了妩媚侍女李彩凤。

    于是,此案了结。

    张曦月和李彩凤只好各自拿着一半绢布往回走,众侍女们在回去的路上翻了一个个白眼,原以为是个诸葛亮,没想到只猜对了开头,原来只是个猪!

    “此案终于了了,多谢小朱大人。”刘管事在侍女们走后,向朱平安道谢。

    “了了?”

    朱平安不由笑了。

    “哈?”

    刘管事又楞住了,什么意思,朱大人这是怎么了?

    “刘管事你把她们分开,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做活,然后让人分别暗中观察,难过的、生气的人是绢布的主人,高兴的那个就抓起来吧......”

    朱平安拍了拍刘管事的肩膀,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深藏功与名。

    刘管事闻言浑身一震。

    瞬间

    醍醐灌顶。

    猛地转身,然后只看到了朱平安远去的背影,在眼光照射下,是如此的伟岸莫测。

第九百八十章 未来太后眼中的朱平安

    裕王府,柴薪院。

    柴薪院位置比较偏僻,距离膳房十多米,是裕王府专门储存柴薪的院子。

    此刻,院里有两个丫头正在劈柴,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一个长的妩媚的小丫头。胖乎乎的小丫头劈柴很正常,脚下的木柴也都劈的很规整;可是妩媚小丫头劈柴却是凶残多了,仿佛墩子上的圆木是她仇家似的,霹雳哐啷,一通劈砍......脚下的木柴被劈的全是断肢残垣......

    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她周身仿佛燃烧着生气、愤怒的熊熊火焰一样。

    “哼,什么狗屁大人,读书读傻了吧,我看就是一头猪也比你聪明......呵,既然你们都说这匹绢布是你们的,那这样好了,一分为二,你们两人各一半绢布,这样总行了吧......行你个大头鬼啊,你是猪吗?!!!!

    “你个大蠢猪,吃姑奶奶一斧......”

    妩媚小丫头凶残劈柴时,那张撅起来能栓驴的小嘴就没停下来过,对着圆木一通咬牙切齿的腹诽,腹诽一通后将手里的斧子高高的抡起,然后使劲的劈下去,仿佛圆木是某人似的。

    “凤儿妹妹,你就消消气吧......”

    胖乎乎的小丫头柴都不敢劈了,躲的远远的,唯恐身旁的小伙伴不小心斧子脱手什么的误伤了自己。

    是的,妩媚的小丫头正是李彩凤。

    她们才进西院就被安排了活计,李彩凤和身边的胖乎乎小丫头朱美妮被分到柴院劈柴,张曦月和另一个小丫头被分到了浣衣院洗衣服,其他的丫头也都各有活计,挑水、洒扫院子、擦桌椅等等,都是她们入府后平常做的活计,所以也没有人觉的这次分配活计另有玄机。

    “胖丫姐姐,你让我怎么消气啊,那是我的绢布呐,结果那个蠢官胡乱判案,把我的绢布判给了别人一半......本来还想把绢布带回家给娘换药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蠢官,蠢官,蠢官......”

    李彩凤一边腹诽,一边duangduangduang,把圆木当成某个蠢官,嗯,就是朱平安,一通劈砍。

    “胖丫姐姐,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官呢,读书脑子都读傻了,比我家以前养的猪都笨。哼,要是我能当官,就让他看看,我就是用屁股断案,也比他断的好......”

    疲累了后,李彩凤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扶着腰继续腹诽朱平安,不得不说,此时的李彩凤对朱平安简直鄙视的不能再鄙视,怨愤的不能再怨愤了。

    “咯咯咯......凤儿妹妹,你怎么用屁股断案呢,还让他看看......咯咯咯......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胖丫听李彩凤说她用屁股断案,一个忍不住,小胖手捂着小嘴咯咯笑了起来。

    “呸呸呸,谁让他看了,胖丫姐姐!!我那时打个比方,是打比方......”

    李彩凤当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又是气的又是羞的。

    “咯咯,好了,我知道了。”胖丫笑个不停。

    “哼,我不跟一样的,我现在的仇人是那头蠢猪,世上没有比他再蠢的了。嘁,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问题的人......你说这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可以这么坏,简直比说书先生讲的大白脸曹操都坏......又蠢又坏,还自以为多聪明,他这样的人都能当官,那不是祸害老百姓嘛!!!”

    李彩凤鼓着腮帮子,再一次对朱平安口诛笔伐,在她眼中,朱平安就是蠢笨坏的代名词。

    “凤儿,人家那是开玩笑说的......”胖丫提醒道。

    “他整个人就是个玩笑!”李彩凤气鼓鼓的接话道,“你看他怎么断的案嘛,不分青红皂白,不分谁是小偷谁是失主,一分为二一家一半,还自以为聪明公道。他这样的一头笨猪坏猪都能当官,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说完后,李彩凤俯身往墩子上放了一根圆木,双手高高的举起斧子,重重的落了下来,落下时撅起的小嘴还加了一声伴奏,“呔,蠢官吃我一斧......”

    胖丫见状,嗖躲的远远的。

    圆木一分为二,斧子余势不减,深入到了墩子上。

    刚刚太用力了,斧子入的太深。

    李彩凤使出吃奶的劲儿,用脚踩着墩子,用力的提斧子都没能把斧子从墩子上拔出来。

    就在这时,听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有数位小丫头小跑进来。

    “凤儿,凤儿......”

    “小偷抓住了......”

    “凤儿妹妹,恭喜你,你洗涮怀疑了,张曦月是小偷,被控制起来了......”

    小丫头们进院子后,七嘴八舌的对李彩凤说道。

    哈?

    怎么回事?

    小偷抓住了,张曦月是小偷,这什么情况?

    正踩着墩子拔斧子的李彩凤闻言,一头雾水,一脸懵逼的看向小伙伴们。

    “都是刚刚那个小朱大人神机妙算,一下子就让张曦月现出原形了。”

    “是啊,是啊,小朱大人真是诸葛亮在世,太厉害了,以前总听人说诸葛亮多聪明断案多厉害,还有包公足智多谋断案多厉害,心里面还老可惜呢。现在一点也不可惜了,我亲眼见了、亲身经历了一次神断呢。”

    “小朱大人真是太厉害了,他脑子是怎么长的啊,咋这么聪明呢,不愧是咱大明最年轻的状元郎呢,我要是有小朱大人一根小手指聪明,我晚上睡觉都能笑醒呢。”

    小丫头们七嘴八舌的回道,每个人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朱平安,把朱平安都夸上天了。

    朱平安?

    神机妙算?

    在世诸葛亮?还跟包公相提并论?你要是有他一根手指头聪明,睡觉都笑醒?

    听了小伙伴们的七嘴八舌,李彩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脸都唬得改了样子,一张小嘴张成了o形,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内心像日了狗了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就那头蠢猪?!!!他也能称得上神机妙算?!还在世诸葛,神断?!

    什么不愧是大明最年轻的状元郎啊,我看他是大明最蠢的状元郎还差不多。

    你们不是被他传染傻了吧?

    还是说他给了你们什么天大的好处,你们竟然这样违心的夸他?!

第九百八十一章 来自未来太后的感谢

    柳眉耷拉,翻白眼……

    李彩凤对朱平安的嫌弃和怀疑都写在脸上了,小伙伴们想不看出来都难。

    “凤儿,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怎么一提到小朱大人,你就露出这种表情啊?要不是小朱大人……”

    “就是啊,这次多亏了小朱大人呢,总之,凤儿你要好好感谢小朱大人才行。”

    小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巴拉巴拉的教育起了李彩凤。

    不过,小伙伴们越是如此,李彩凤逆反心理也就越反弹,小脸上的嫌弃也就越标准。

    “感谢他,还要好好的?!”

    李彩凤闻言,小脸上的嫌弃都要突破天际了,扯着小嘴呵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模仿朱平安说话,“呵,既然你们都说这匹绢布是你们的,我看这样好了,一分为二,你们两人各一半绢布,这样总行了吧……那头大蠢猪这样判案,你们还要我好好的感谢他?你们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

    “哎呀,凤儿,我看你才是个蠢猪呢。”小伙伴中稍大一点的丫头翠儿,忍不住上前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李彩凤的脑门,又气又笑的嗔道。

    “翠儿姐姐,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说我是蠢猪呢……”李彩凤委屈的撅起了小嘴。

    “什么外人,那是你的恩人。”翠儿白了李彩凤一眼,认真的纠正道。

    “那头蠢猪是我的恩人?呵。”

    李彩凤闻言,嫌弃的呵了一声,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

    “你个笨妞,你以为小朱大人就是那样断案的啊?”翠儿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

    “翠儿姐姐你没发烧吧?”

    李彩凤伸出小手摸了摸翠儿的额头,然后摇了摇头,“咦,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他是不是那样断案的,我们不是都看到了吗?!当场就把我的绢布给一分为二了。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个笨妞,人家小朱大人那是故意的。”翠儿打掉李彩凤的小胖手,嗔道。

    “哈?”

    李彩凤眨了眨眼睛,懵逼加狐疑。

    “瞧凤儿那傻样,咯咯咯……跟我们听到时一模一样呢,也是哦,要是我们都能猜到小朱大人怎么断案,那状元岂不是也太不值钱了。”

    一旁的小丫头们看到李彩凤的表情,都忍不住捂着小嘴咯咯笑了。

    哈?

    李彩凤的懵逼脸更形象了,简直就可以当做表情包了。

    “好了,我的傻妹妹,你是不知道,小朱大人那都是故意的呢。在我们走了之后,小朱大人让刘管事把你和张曦月分开,把你们安排到不同的地方做活,然后又让人暗中观察,难过的生气的就是绢布的主人,高兴的那个就是小偷……想想也是嘛,主人平白少了半匹绢布,肯定会不高兴了,而小偷光明正大的多了半匹绢布,肯定会高兴啊。你在柴房发了一通火,都快把柴房点着了,你是不知道,张曦月洗衣服时都哼歌呢,可开心了……所以,刘管事就把张曦月控制住了,一审问,就是她偷了绢布。”翠儿将事情的原委通盘告诉了李彩凤。

    “啊?!”

    李彩凤闻言,一下子愣住了,小嘴张得跟茄子一样圆一样大,没想到那个看着憨憨厚厚的小朱大人他竟然可以想出这种天才的方法来判案!

    赃物啊,人证啊,什么都没有呢。

    自己家里又确实缺钱。

    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个失主更像小偷呢,当时都以为小偷的帽子会扣在自己头上呢。当时,自己最乐观的结果,都觉得会变成一桩无头公案呢,但是恐怕即便是如此,大家都会以小偷的眼光看自己呢。

    带着小偷的帽子,以后还怎么在裕王府混啊。

    父亲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送进王府,要是自己被赶出去,那母亲的病怎么办啊,还有弟弟还那么小……简直不敢想象。

    可是。

    没想到小朱大人他,他竟然能想出这种天才的主意来断案,还了自己清白。

    想想

    自己刚刚还不停的骂小朱大人蠢猪,还想把小朱大人当柴劈,原来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蠢猪,不仅蠢还知恩不报、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卸磨杀驴、养老鼠咬布袋……

    羞愧。

    自责。

    李彩凤的小脸红的简直要滴血了都,这一刻连负荆请罪的心都有了。

    欲扬先抑,效果加倍。

    之前李彩凤有多抱怨朱平安,此刻就有一万倍的感激朱平安。

    之前在李彩凤眼中朱平安有多蠢,此刻在她眼中朱平安就有一万倍的聪明。

    之前低入深谷。

    此刻,朱平安形象高万丈。

    在西院门口深藏功与名后,朱平安便回到自己办公房间专心办公了,裕王府虽小但是也如一个小王国一样,各种各样的事情也不少,很能锻炼人,朱平安在裕王府这段时间,处理政事能力提高了很多。

    咚咚

    正在处理公务的朱平安听到一声敲门声,头也没抬说了一声请进。

    嘎吱

    门开了,送来一阵肉包子香味。

    朱平安不由的动了动鼻子,抬起头就看到未来的李太后出现在自己面前,双颊绯红,低着脑袋,站在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小手捧着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大肉包子,张了两次小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红唇开开合合,跟被捉上岸的金鱼一样。

    “大,大人……这,这个给你。”

    李彩凤鼓起勇气开口,可是也是磕磕绊绊的,才喊了一个大人,耳根子就都红了,最后干脆闭上了小嘴,一把的将手里的肉包子塞到了朱平安手里。

    “大人,谢谢你还我清白。”

    送完肉包子后,李彩凤转身就跑,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了,说话都利索了很多。

    当然

    如果跑的时候,没撞到门上的话。

    看着手里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朱平安嘴角不由的抽动了两下,这未来的李皇后送礼还真是够别致的……

    不过,挺香啊。

    好吧。

    这份谢礼我就收下了。

    这应该是世界上价值最高的两个包子了吧。

    朱平安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嗯,口感柔软,鲜香不腻,这肉包子做的可以啊。

    话说

    如果没有我朱平安的话,那今天吃这肉包子的人就是张居正了吧。

    想想也是。

    今日,斋醮过后,高拱从西苑回裕王府,路上途径广场,跟自己一起愤青了斋醮青词,经过广场后,又跟自己聊了一路的经义,边走边聊,速度慢了很多。

    而如果没有我朱平安的话,那就没有人跟高拱愤青斋醮、聊经义,那高拱路上至少会少花十多分钟。

    那么高拱就会提前到裕王府。

    而张居正依然会是那个时间节点过来裕王府,他依然会遇见侍女争执绢布的这一幕,只是不会遇见高拱。

    那高拱也就不会拉着张居正聊古籍。

    那张居正就会介入这一场侍女争执绢布的纠纷,以张居正的聪明才智,虽然想到的办法可能跟自己不一样,但是肯定能找出真正的小偷,还李彩凤一个清白。

    张居正长的如此俊美,又帮了李彩凤解决了人生中如此大的一个危机。

    李彩凤肯定对张居正又不一样的情愫。

    那,历史上所谓的张居正睡龙床,跟李皇后有一腿的传闻,或许就是事实。

    可是。

    从今日起,这一切都变了。

    这一个关键的历史节点,主人公变成了我朱平安。

    当然,朱平安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以自己这个长相的话,李皇后自然不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其他情愫了,只会有感恩,呵呵,这点自知朱平安还是有的,这样也最好了。

第九百八十二章 徐府再会

    下午,朱平安才吃完未来李太后送的肉包子,窗外就开始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继而东风渐起,席卷雨滴敲打窗棱,接着雨就越下越大,腾云似涌烟,密雨乱如麻。

    大雨之中,朱平安收到了一份请柬,这是座师徐阶差人送到裕王府的。

    “斯日设佳辰,婺焕中天......”

    徐师差人送来的请帖,朱平安收到请帖后,好奇的打开,观看了起来。

    人到半百,备酒祝寿。

    今日是徐阶夫人五十岁的生日,邀请自己等一众门生前往府邸吃寿面。

    师娘五十岁生日,当然要去祝寿了。

    朱平安看完请帖后,将请帖恭敬的收到了袖子里,对送请帖的人说道,“烦请回禀徐师,学生放衙后准时前往,还望徐师不要嫌学生叨扰。”

    “小的一定把大人的话带到。”

    送请帖的人恭敬的回道,然后告辞离去,他还要去给翰林院的张居正等人送请帖。

    放衙时,外面的大雨也丝毫未减,密雨如麻,将天地交织在了一起。朱平安穿着蓑衣,在刘大刀的陪同下,骑马来到了座师徐阶的府上。

    “哈哈,子厚你今天可来的有点晚哦,人家仲芳(杨继盛字仲芳)和叔大(张居正字叔大)可是早就到了。”

    徐府的大公子徐在门前迎客,看到朱平安后,哈哈笑着迎了上来,打趣道。

    “呵呵,世兄。平安来晚了,待会一定自罚三杯。”朱平安笑着回道。

    “好,这个是你说的,待会我可是要检查的。”徐笑着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把朱平安往院里推了一把,“老头子让我在这迎客,我就不送你了,反正家里你也熟了。”

    徐将朱平安推进院子后,转身对刘大刀笑道,“大刀,客院里备了酒席,你也进去吧。”

    客院的酒席是专门为刘大刀这样的扈从准备的。

    “谢谢大少爷。”

    刘大刀跟朱平安来过好几次,跟徐也算熟了,自然也就不客气了,笑着向徐道了一声谢,然后将马交给徐府的下人,跟着进了徐府。

    朱平安进了宴席现场后,发现自己来的确实算晚了,很多人都已经到了,比如说杨继盛和张居正等人。

    徐府的寿宴是按照古礼布置的,采用的分餐制。正中间摆着两张桌椅,供徐阶和他夫人坐,两侧各一溜摆开了十五张桌子。座上已经坐了八成了。

    “子厚,这里,这里。”

    “子厚这里。”

    朱平安才进现场就听到了两声熟悉的呼唤,抬头就看到了张四维、王世贞两人向着朱平安招手。两人坐在了后面位置,刚好被柱子挡住了,所以朱平安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这会两人起身招手,朱平安才看到两人。

    两人已经给朱平安占好座了,就在两人前面的位置。

    “子维,文生。”朱平安笑着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两人占好的位置上。

    “你们怎么没叫我一起来。”朱平安落座后问道。

    “我们不是听说你被圣上召到西苑斋醮了吗,还以为你今天会随老师一起回来呢。”张四维和王世贞两人笑着解释道,“不然,我们早就去裕王府找你了。”

    “好吧,原谅你们了。”朱平安笑道。

    “子厚,打住。你原谅我们了,我们还没原谅你呢,既然你早就从西苑回了,怎么不顺路去找我们。”张四维敲了敲朱平安的桌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呃,头有点痛......”朱平安摸着额头,表情痛苦。

    “怎么了,子厚?”王世贞关心的问道。

    “中午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失仪了,大脑一片空白,想的有点头痛......”朱平安一脸无辜的说道。

    “噗......子厚,你这借口也太硬了......”王世贞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四维一脸无语的看向朱平安,哭笑不得。

    “好了,我认错了,待会自罚三杯赔罪。”朱平安嬉皮笑脸的告罪道。

    “得了,你有这个心就够了。就你那酒量,三杯酒下肚,估计就得我跟文生抬着你回家了。”张四维翻了一个白眼,对朱平安的酒量一点也不乐观。

    “就是,子厚你的酒量现在可是众人皆知。你要真心赔罪,不如写两副对联送给我和子维。”王世贞接着说道。

    “哎,不错,文生这个提议好,子厚你今天斋醮时的对联青词,我们可是听说了。你赔罪写给我们的对联,只能有过之而不能有不及。”

    张四维举双手赞同王世贞的提议,并要求朱平安的对联要比斋醮写给嘉靖帝的那副对联更好才可以。

    “遵命。”

    朱平安笑着应了下来,有着领先数百年历史积淀的他,表示毫无压力。

    在朱平安和张四维、王世贞笑谈的时候,前排就坐的张居正也在与杨继盛聊天。两人都是同一批的进士,坐的位置都比较靠前,一前一后紧挨着。

    此刻,两人正在聊天。

    不过,相对于张居正的笑意连连,杨继盛则冷淡很多,确切的说是不冷不热的,不爱搭理张居正。

    “久闻年兄与南京吏部尚书韩邦奇韩大人学习乐律,深得其中精髓,更是亲手制了十二律,吹奏时声音均极和美。今日适逢师母寿辰,不知居正是否有幸听闻年兄天籁之奏。”张居正身体微倾,笑着对杨继盛说道。

    “不巧,盛正斋戒,不得娱乐。”杨继盛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断然拒绝。

    “哦,那是居正没有耳福了。”

    张居正对于杨继盛的拒绝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昨天杨继盛拜访之后,对自己很失望,觉的自己是一个胆小怕事、苟且偷生的软蛋,与他不是一路人,所以对自己冷嘲热讽再正常不过了。

    “况且,音律一途,小道也,叔大,国器也,国器之才岂可耽于小道,岂不有损国器之名,有污国器之躯。叔大年兄,当自为国珍重,避祸避此小道为上。”

    杨继盛言语之中透着浓浓的嘲讽,说完之后,自顾自的端起茶杯饮茶,不再搭理张居正。

    端茶送客。

    嘲讽与疏离如此明显,一时间,张居正竟无言以对,气氛有些尴尬。

    不过

    内心里

    张居正是高兴的,杨继盛太过危险了,他正好想与杨继盛划清界限呢。

第九百八十三章 奈何奈何

    朱平安到后不久,徐阶携夫人落座主席,寿宴正式开始,美酒佳肴,陆陆续续摆满了众人面前的桌案,当然也少不了寿宴的标志寿桃和寿面。

    觥筹交错,师生尽欢。

    徐阶提了三杯开场酒、撒了一把狗粮之后,众学生开始向师娘祝寿并献上寿礼,不过对于寿礼,徐阶替夫人做主,都一概的婉拒了,挥手让人在宴席中央摆了一张几案,捧出文房四宝。

    其意不言而喻。

    众门生依次上前献诗作词贺寿,一显身手,一时间宴席成了文坛盛会。

    论写诗作词,在场的众人没有哪一个不在行的,祝寿佳句频出,赞颂声不断。

    其中张居正所作的祝寿诗,引发了寿宴的第一个**。

    《贺师母》

    东海抛筹不计年,

    人间寿域拓三千。

    与君更作嵩山祝,

    北斗南箕两比肩。

    张居正的这一首祝寿诗仙气十足,又寓意美好,间接又赞颂了徐阶和妇人并肩和美、举案齐眉的伉俪之情,得到众人一致好评,寿宴上惜字如金的徐夫人也微笑着道了一个“好”字。

    接下来众人按照座次依次上前作诗祝寿,轮到朱平安时,徐大少徐上前插了一杠子。

    “子厚,如果你能作上一首令人拍案叫绝的祝寿诗,你今日迟到的三杯罚酒就可以免了。不过,若是你做不出的话,那三杯罚酒,就可要变成六杯了。我知道子厚你酒量不好,特意想出这个一个主意帮你一把。怎么样,够兄弟吧?”

    徐大少神出鬼没般突然出现,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冲着朱平安挤了挤眼睛,嘿嘿一笑。

    “世兄,你还真是够兄弟……”

    朱平安扯了扯嘴角,从牙缝里溢出一句话,这种场合、这个时候压根就拒绝不了。

    “客气什么,都是好兄弟。哦,对了,也不能让人觉的我太照顾你,这样对你我都不好。这样吧,就给你一盏茶时间吧。来,子厚,快写吧。”

    徐大少嘿嘿笑着,不容拒绝的将毛笔塞到了朱平安手里,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嘴上歉意,脸上却笑的跟狗尾巴花一样,嘿嘿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子厚,一不小心一口就喝了半杯啦……”

    “世兄,可别呛着……”朱平安嘴角都抽搐了。

    见状,徐笑的更灿烂了。

    朱平安对于自己的酒量很清楚,如果真的喝六杯酒的话,自己就要躺着回家了。

    那就只剩下做一首令人拍案叫绝的祝寿诗这一条路了。

    可是

    做一首祝寿诗不难,可是做一首令人拍案叫绝的祝寿诗,这就很有难度了。

    况且,有张居正那一首诗在前面,难度就更大了。

    那么。

    既然常规路子不易走,也就只能不走寻常路了。

    朱平安执着毛笔,理清了思路,开始在这个方向上构思,几乎同一时间,清朝时期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的一首贺寿诗涌上了朱平安的脑海。

    真是瞌睡送枕头。

    朱平安心中一动,好,就用你了。

    主意既定。

    那么。

    各单位。

    注意。

    我朱平安要装逼了。

    朱平安执着毛笔蘸了下墨汁,写了题目《贺师母寿》后,接着笔不停的又另起一行写了正文两个字:

    “奈何”

    奈何,这两个字一出,周围围观的同年们无不相视一眼,一阵阵惊讶。

    “奈何”意为“怎么办、对付”,这个词可不是一个积极向上、喜庆、祝福的词语,这是一个沮丧、无奈的负面词汇,这个词怎么可以用来写在祝寿诗上呢。

    状元郎不会是生徐大少的气,故意膈应人的吧?!

    不会吧,虽然徐大少的做法有些强人所难,可是状元郎也太小心眼了吧,不就几杯酒嘛,至于这样耍小脾气吗。

    再说了,这是什么场合啊,在这种场合耍这种小脾气,朱平安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我们再清楚不过了,徐师对他朱平安关爱有加,在朝堂上也是多方呵护,让我等羡慕不已,心里面还怪老师偏心,可是呢,他朱平安是怎么回报老师的,竟然在师母寿宴上赌气写“奈何”这种不吉利的话,他朱平安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围观的门生,不少人面露怒容,对朱平安怪罪不已。

    张居正也是微微吃惊,不过他的吃惊与其他人不同,确切的说是好奇。张居正可不认为朱平安会赌气使小脾气,他只是好奇朱平安以“奈何”为开头,怎么写出一篇祝寿佳作来。

    “咳咳……子厚,你……”

    在旁边喝茶计时的徐,看到朱平安写的“奈何”这两个字,吃惊的茶都喷出来了。

    朱平安身后的张四维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又摇头笑了笑,子厚你又来了......

    “咳咳,子厚,你怎么手滑了呢。”

    王世贞关心则乱,看到朱平安写的无奈二字,不仅为朱平安捏了一把汗,悄悄上前扯了扯朱平安的衣角,打着哈哈替朱平安找了一个借口。

    不过,王世贞不擅长说谎,替朱平安找个借口,倒是让他脸红的不行。

    手滑?

    你也真敢说,你来手滑一下试试。手滑最多滑一笔,还能滑出来两个字?

    围观众人听到王世贞给朱平安找的借口,俱是无语。

    朱平安回头悄悄的冲王世贞眨了下右眼,王世贞被朱平安眨的一愣,然后瞬间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子厚这个家伙,又要装逼了。

    在众人非议的眼神中,朱平安执着毛笔蘸了一下墨汁,然后接着又写了“奈何”两字。

    什么?!

    他又写了一个“奈何”!他朱平安这是要干嘛?!!

    他是疯了吗?

    众人看到朱平安又写了一个奈何,眼珠子都要吃惊的瞪出来了,有心脏不好的,都捂着胸口了。

    子厚你这是要搞哪样?

    徐端着茶杯怔怔的看着朱平安,一脸的懵逼,刚刚他是微微吃惊,这会已经是大吃一惊了。

    王世贞这会已经淡定多了,跟张四维站在朱平安身后,好整以暇看着朱平安装逼。

第九百八十四章 你这个学生,猴儿精猴儿精

    这是什么场合?

    这可是师母的生辰宴啊,大家都写诗作词祝寿,你这连写两个“奈何”是何居心?!

    开玩笑,耍小脾气,也是要有个度滴!

    真是岂有此理!

    一众门生义愤填膺,对朱平安的所作所为愤慨不已,纷纷以眼神和嗟叹表达他们的愤慨和鄙视。

    不过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更愤慨了,脾气爆的人都要怒发冲冠了。

    因为朱平安,他,他,他又接着写了三个字“奈若何”。

    至此,朱平安《贺师母寿》的第一句诗已经写出来了:“奈何奈何奈若何”。

    众人简直要炸了,朱平安太过分了,这是祝寿诗吗,标榜着《贺师母寿》,可是竟然写什么“奈何奈何奈若何”,满纸的消极、颓废和扫兴,这是哪门子祝寿诗啊。

    现场一片哗然。

    徐夫人扭头看了一眼徐阶,徐阶微微笑了笑,伸手覆在夫人手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子厚,你这是什么祝寿诗啊?”徐手里的杯子都快要端不住了。

    “祝寿诗啊。”朱平安一本正经的回道。

    祝寿诗?!!!

    扯淡!

    奈何奈何奈若何,这是哪门子的祝寿啊,这语调分明是诅咒诗好吧!

    众人都替徐打抱不平!

    不过,众人的嗟叹、不满和愤慨并没有影响朱平安的发挥,在众人的愤慨中,朱平安发挥超级稳定,嗯,提笔另起一行,又写了两个字。

    没错

    还是“奈何”二字。

    疯了。

    朱平安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你这个疯子,你是要毁了恩师的寿宴吗,众人这一刻简直恨不得将朱平安的脑袋都塞到砚台里!

    又一个“奈何”,徐彻底凌乱了。

    张居正右手摸着下巴,眉头蹙得很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朱平安。

    在一众愤慨和非议之中,朱平安脸上微笑依旧,右手执着毛笔又挥洒了起来,举笔补全了第二句,笔法娴熟,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奈何今日雨滂沱”。

    虽然没有再写“奈何”了,但众人对朱平安的非议和愤慨并没有减弱分毫。

    虽然你没再写奈何,但你这句“奈何今日雨滂沱”,还是满纸的消极、颓废和扫兴,而且你这可是祝寿诗啊,第一句“奈何奈何奈若何”,第二句“奈何今日雨滂沱”,满满的消极颓废不说,你这诗都写了一半了,可完全跟祝寿不沾边啊。

    哎!

    什么人啊这是。

    还有脸笑!

    恩师待你恩重如山,你就这样回报恩师吗?!我若是你,这会儿早就自挂东南枝以向恩师谢罪。

    众人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将朱平安脑袋塞到砚台里的冲动更浓了。

    写完第二句后,朱平安将毛笔再次饱蘸了墨汁,然后一秒也不停顿的再次运笔如飞,如蛟龙乘风破浪,凤随风翔于九天,一口气将第三句诗也写了出来:

    “滂沱雨祝师母寿”。

    朱平安这一句诗写出来后,大堂内便响起了众人一阵小声的惊讶声。

    “啊?”

    “这?”

    “好像有点意思了。”

    众人看到朱平安的第三句后,不由自主的小声惊讶了起来,这第三句一出来,这首祝寿诗好像有点意思了,前两句的消极、颓废似乎削减了不少。

    虽然比不上众人前面做的祝寿诗,可是总算有一点祝寿诗的样子了。

    众人心中的愤慨稍稍消减了一分,再看向朱平安时,便有一种看浪子回头的感觉。虽然这个浪子还是一事无成、不修边幅、不靠谱,但是至少他愿意回头了。

    未等众人惊讶声消失,朱平安又一次蘸墨运笔,龙飞凤舞的将全诗的最后一句一气呵成,最后收笔时往下轻顿,又猛地提笔收回,宛若神龙摆尾、凤凰展翅一样!

    至此,整首诗也就跃然纸上。

    《贺师母寿》

    奈何奈何可奈何,

    奈何今日雨滂沱。

    滂沱雨祝师母寿,

    寿比滂沱雨更多。

    朱平安提笔收回,大厅一片安静,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如此的安静氛围持续了足足两秒,两秒之后,大厅便像是开水沸腾了一样,热闹了起来。

    “啊?好!”

    “这......画龙点睛啊!好诗!”

    “原来还可以这么写祝寿诗!状元郎不愧是状元郎,这驾驭文字的功底真是绝了。”

    “哈哈哈,这一首诗还真是一波三折,荡气回肠,尤其是最后一句画龙点睛,瞬间整首诗脱尘出俗,升华了,真是难得一见的祝寿佳作啊。”

    “我就说嘛,恩师待状元郎恩重入神,状元郎又怎会在师母寿宴上犯浑呢。呵呵,状元郎真是艺高人胆大、幽默风趣啊,故意如此作祝寿诗助兴。”

    众人回过神后,无不拍手叫绝。

    大家都是徐师门下,刚开始也只是愤慨朱平安这个小师弟竟然在师母生日宴上写了一通“奈何”,还以为他是耍脾气、使小性子、不懂事呢,现在既然误会澄清了,而且朱平安所作的这一首诗,幽默风趣又精彩绝妙,是难得的一首好祝寿诗,于是众人便毫不吝啬他们的表扬。

    张四维和王世贞两人是咸于容焉。

    房间里沉闷之气瞬间一扫而空,气氛热烈,达到了整个宴会的**。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张居正看着朱平安所作的祝寿诗,神情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后随着众人拍了拍手。

    “哈哈,子厚,你小子可以啊。”

    徐笑着来到朱平安身边,使劲往朱平安肩上拍了一巴掌,“你知不知道,刚刚把我吓一跳。还想着,如果我娘生气后,我该怎么给你求情呢。”

    “多谢世兄挂念。”

    朱平安拱手向徐道谢,然后指了指徐手里的茶杯,呵呵笑着问道,“呵呵,世兄的茶喝完了吗,不知道平安迟到的三杯酒还用罚吗?”

    “算你小子运气好。”徐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里面半杯茶随着杯子打转。

    “呵呵,多谢世兄。”朱平安笑着拱手道谢。

    “咯咯咯……你这个学生啊,真是猴儿精猴儿精的。这整场,就教人记住了他的诗,想忘都忘不掉……”首位上,徐夫人用手帕掩着嘴唇,侧头笑着与徐阶说悄悄话。

    徐阶笑而不语。

第九百八十五章 大猪蹄子

    朱平安作诗祝寿后,张四维、王世贞等人也都依次上前作诗祝师母寿,他们的诗作虽然不如朱平安的祝寿诗反响大,但也都赢得了满堂彩。

    诗词祝寿后,徐阶携夫人向众门生举杯致谢,然后徐夫人便回后院招待女宾了。今日是徐夫人寿辰,女眷亲友是大头,徐夫人这个女主子自然要去招待。

    徐阶在寿宴上挨桌对众门生嘘寒问暖,关心众门生近况,不时勉励几句。

    寿宴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张四维和王世贞知道朱平安酒量不好,很是照顾朱平安,帮朱平安挡了好多酒。

    不过即便如此,朱平安也还是很快就不胜酒力,感觉脑袋有些昏昏的了。

    朱平安有自知之明,在感觉自己不胜酒力、脑袋昏昏后,再遇到其他人来敬酒时,朱平安便起身向来人表示歉意,实言告之自己已不胜酒力,以茶代酒表示感谢。

    “没想到你也是以茶代酒。”来人摇了摇头。

    “也?”

    朱平安脑袋昏昏的,但耳朵还是抓住了也这个字,然后眼睛不由一亮,难道说今天宴席上还有人和自己的酒量一样差,真是吾道不孤也。

    “对啊,刚刚仲芳就是这样。”来人点了点头。

    仲芳?

    说的是杨继盛师兄,朱平安闻言一楞,疑惑的看向来人,不会吧,你搞错了吧,杨继盛师兄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好啊,千杯不醉算不上,但三斤白酒是没问题的。

    “仲芳不仅以茶代酒,还只吃素,还挑的很,带葱姜的素菜也都不吃,你说怪不怪,他可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人......”

    来人一直碎碎念个不停,一直到离开嘴就没停止过对杨继盛的吐槽。

    师兄这是在斋戒吧。

    朱平安晃了晃脑袋,好吧,对师兄来说,今天可能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比如说是师兄家族祭祀的日子等等,师兄今日才会这般斋戒吧。

    “杨师兄还真是不喝酒、不吃荤,我们问了下,师兄说他后天有大事要做,要斋戒三天。”张四维和王世贞两人敬酒一圈回来,对朱平安说了一嘴。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

    嗯,师兄说的大事,大约就是祭祀吧,脑袋昏昏沉沉的朱平安如是想道。

    寿宴赶在宵禁前结束的,朱平安半醉半醒、脑袋昏昏沉沉的随张四维、王世贞一同离开。三人到了临淮侯府门口时,发现刘大刀牵着一辆马车等在门口等着了。

    “呵呵,大刀,我们还想着如何将子厚送回去呢,没想到你这边马车都准备好了。”张四维微笑着说道。

    “呵呵,不是我,这是徐大少让人备下的。”刘大刀挠了挠头笑着回道。

    “呦,徐老大有心了,改天我再向他道谢。”朱平安晃了晃脑袋。

    “大刀你没喝多吧?”王世贞问道。

    “哪能啊,我今天只吃肉,一滴酒都没喝酒。少夫人叮嘱过,陪公子出门的时候,不能喝酒。”刘大刀用力的摇了摇脑袋,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把子厚交给你,我们就放心了。”王世贞和张四维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多亏你们帮我挡酒了,不然我今天铁定趴下了,改天我再谢你们。”朱平安脚步轻飘的走上马车,拱着手向张四维、王世贞道谢。

    “你跟我们客气个什么劲,快回去歇着吧。大刀,子厚我们就交给你了,路上慢点哈。”张四维和王世贞两人笑着将朱平安推进马车,然后对刘大刀说道。

    “你们就放心吧。那我们就先走了。驾......”刘大刀向两人抱了抱拳,然后驾着马车向临淮侯府而去。

    哒哒哒......

    夜幕中,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回响,仿佛奏响了一首催眠曲;马车左摇右晃,宛若儿时的摇篮,坐在马车里的朱平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直到了临淮侯府,朱平安都没有醒。

    李姝得了消息后,紧着带着画儿她们出来了,一瞧见朱平安靠着车厢熟睡的样子,不由的紧张不已,连着吩咐画儿她们去准备,“画儿你去浴室看着把热水备好,琴儿你去后厨让她们快些熬一碗解酒汤来,珠儿你去让刘妈妈抬软轿过来.....”

    “啊,到了啊?”

    朱平安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紧张不已的李姝,不由晃了晃脑袋,挤出笑容,安慰起李姝来,“没事,我只是眯了一会,今天喝的不多,子维和文生帮我挡酒了。”

    说着,朱平安为了证明自己没喝多,就扶着车辕,起身往马车下走。

    不过,朱平安高估了自己,微醺的他脚步飘浮,才走下马车便是一个趔趄。

    “还逞能......”

    李姝气的娇嗔,紧着上前扶住了朱平安。

    “呵呵。”

    朱平安老脸一红。

    咯咯......

    画儿、琴儿她们见状,捂着小嘴咯咯偷笑。

    朱平安手搭在李姝肩上,这样的回了敬享园,一路上嗅着李姝身上传来的幽兰体香,不由的一阵心猿意马,小手也就不老实了起来,古人云喝酒乱性,诚不欺也。

    “再乱摸,砍断你的大猪蹄子......”李姝媚眼含春,挖了朱平安一眼,又羞又恼的嗔道。

    “咳咳,喝多了,手都不听使唤了。”朱平安打了个哈哈,依依不舍的收回了乱摸爪子。

    信你才怪。

    李姝小脸红扑扑的,翻了一个大大白眼,香腮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更添几分诱人风情。

    “像一头猪一样,又臭又沉,还不老实......害我都是一身酒味,不行,待会我还得再洗一个澡。琴儿,快来给我揉揉肩膀,酸死了......”

    到了敬享园,李姝将朱平安扶进浴室后,撅着樱桃小嘴抱怨,呼唤琴儿给她揉揉肩膀。不过李姝嘴上抱怨,可是听着却没有一点抱怨的味道,更像是撒娇一样。

    “小姐,反正都要洗澡,不如跟姑爷一起洗好了。”琴儿一边给李姝揉肩,一边小声提议道。

    “是啊小姐。”其她小丫头也跟着起哄。

    “一起.......呸,谁要跟他一起洗。再浑说,小心你们的皮。”

    李姝闻言顿了一秒,似乎在思考,不过很快就俏脸蛋通红的扭头冲琴儿她们露出了小虎牙。

    琴儿她们咯咯笑着求饶,室内一阵欢声笑语。

第九百八十六章 呵,男人

    “小姐,姑爷说他自己洗,不用人服侍。”

    包子小丫鬟画儿小脸红扑扑的,提着小篮从浴室走了出来,低着小脑袋,像是小鹌鹑向李姝回禀道。

    “好心当作驴肝肺,有美女服侍沐浴还不要,哼,不识好歹,那我们就不管他了......待会你和琴儿一块服侍我沐浴,让他一个人后悔去吧。”

    李姝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向浴室方向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娇嗔了一句,不过樱桃小嘴却是带着笑意的,继而转头柔声对画儿说道。

    “小姐才是美女,我就是个丑丫头......”包子小丫鬟画儿小脸上浮上两朵红云。

    “啊!!!!!!!”

    包子小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浴室方向突入其来的传来朱平安一阵懊悔的“啊”声。

    一个啊字持续了数秒时间,声音响彻云霄,仿佛杀猪一般,充满了懊悔。

    李姝、画儿、琴儿等人被朱平安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大跳。

    “姑爷这么快就后悔了?”

    包子小丫鬟听着朱平安懊悔的啊声,耳朵唰一下像兔子一样支了起来,小脸唰一下变的通红通红,第一时间转头看向浴室的方向,自言自语的小声呢喃。

    一旁的琴儿听到包子小丫鬟的呢喃,特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轻轻推了推画儿,不确定的小声问道,“是不是你们把洗澡水兑的太烫了?姑爷一下水就被烫着了。”

    “不会,兑好洗澡水后我都试过了,水温刚刚好,不烫的。”包子小丫鬟连连晃了晃脑袋。

    那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是浴室地面有水,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喝多了,控制不了平衡,一头栽到浴池里呛着水了?

    “快随我去看看怎么了?”

    在画儿和琴儿小声说话的时候,李姝已经慌忙起身了,一边快移莲步往浴室的方向,一边焦急的招呼琴儿、画儿等丫头随她一起去浴室看看。如果朱哥哥真的滑到了或者呛水了什么的话,自己一个人力气可能不够呢。

    “哦哦,对对。”

    画儿、琴儿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上李姝。

    就在一行人才走了几步,就看到浴室方向,朱平安裹着浴袍,湿漉漉着头发,光着脚丫子,啪啪啪的使劲踩着木地板,脚步还略带着醉意,晃晃荡荡的、一阵风一样的冲着她们径直狂奔而来。

    李姝、画儿、琴儿等人又被吓了一跳。

    看这狂奔的样子就知道朱平安很急迫。

    从朱平安的穿着上也能看出来,朱平安身上的浴袍裹得一点也不好,跟系袈裟似的,里面大约什么衣服也没穿,关键部位倒是遮住了,可是膀子露了一半,露出大半胸膛,左腿遮住了,右腿还露了一半,黑黑的腿毛欢快的随风跳起了海草舞,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狂奔的时候,朱平安脸上还满是懊悔的表情,仿佛错过了一座金山或者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一样。

    “啊?真的后悔了?”

    琴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的小嘴张成了一个小圆形,有些不确定的狐疑呢喃道。

    可是,姑爷不是这样人啊。

    小姐都让画儿这个笨丫头在姑爷沐浴的时候服侍过多少次了,次次画儿都被姑爷给拒绝出来,还有上次在听雨轩小姐来月事的时候,还让画儿去给姑爷暖床过呢,姑爷发现床上的人不是小姐后,扭头就去旁边的耳房睡去了……像这样的例子,已经有太多太多次了,姑爷次次都拒绝了呢。

    可是,现在又怎么解释啊?!

    姑爷都光着脚丫子跑出来了呢,又喊的这么懊悔,像是错过了一座金山或者做错了天大的事一样懊悔……

    难道说,姑爷喝多了酒,酒后乱性?还是说喝多了就露出本性了?

    这一刻,琴儿的心理活动别提有多丰富了。

    琴儿一旁的包子小丫鬟画儿像一只紧张懵了的兔子一样,心跳的厉害,小手都紧张的直冒汗,肉呼呼的爪子下意识的绞着衣角,怎么办,怎么办,姑爷怎么这么着急啊,要是姑爷让我去服侍洗澡,我该怎么办啊……

    走在最前面的李姝,瞧见朱平安这幅懊悔焦急的德行后,错愕的张开了小嘴,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原本紧张不已的俏脸蛋,此刻都已经开始变黑了,并且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酝酿着。

    一旦爆发,必是一场血雨腥风。

    “呵,男人?”

    李姝瞥了朱平安一眼,呵了一声,周身乌云密布,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不过。

    李姝才呵完就愣住了。

    紧张的跟兔子似的包子小丫鬟画儿也愣住了。

    心理活动异常丰富的琴儿也愣住了,房间里其她的丫头们也全都一个个愣住了。

    因为朱平安呼一阵风一样,从她们,从她们所有人身边,啊啊啊啊懊悔的叫着呼啸狂奔而过,就这样斜裹着一条浴袍,腿毛海草着,径直向着大门外狂奔。

    哈?

    啥情况?

    不是找画儿?

    那这是怎么了?难道说宴席上喝的酒后劲大,到现在才上头?

    画儿、琴儿等人全都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喂,朱哥哥你要干嘛去呢?”

    李姝这会也不顾的呵男人了,着急的提着裙摆追了上去,追着朱平安的背焦急的问道。

    一眨眼功夫,朱平安就狂奔到门外,来到院子里了。

    “啊......不喝酒不吃肉,这是斋戒啊,我真傻,吃饭的时候竟然没想到......”朱平安一边往外狂奔,一边懊悔的自言自语。

    “朱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没想到啊,你穿这样要干嘛去呀?”李姝一脸焦急担心的问道,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态的朱平安呢。

    “我要去找杨师兄。”

    朱平安扭头回了一句,狂奔的更快了,跟火烧屁股似的,眼瞅着就要跑出敬享园了。

    “你就穿成这样出去吗?还有,外面都宵禁了,你往哪去找杨师兄啊。”

    李姝在后面追上不朱平安,生气的一跺小蛮脚,冲着朱平安大声喊道。

    “啊!”

    李姝这一声像是点穴一样,狂奔的朱平安应声顿住了脚步,继而一声更加懊悔的啊声响彻天穹。

    临淮侯府还有隔壁魏国公府上的狗都被吓叫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夜事

    银白色的月光洒入纱窗,窗外嘈切凄厉的蝉鸣也都已经停息了,四野万籁俱静。月光和寂静交织了一张弥天梦网,天地万物都被收入网中,沉沉的陷入梦乡。

    但是有人例外。

    敬享园主卧大床上,朱平安翻了一个身,没过一会又转了一个身,然后又转了一个身......短短的一会,朱平安就翻来覆去不下十余次了。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不时看一眼窗外,看到夜色正浓,便又转了一个身......长夜缘何如此漫漫......

    “朱哥哥,睡一会,睡一会吧,明儿早起一些就是了。”

    在朱平安又一次翻身后,一旁装睡的李姝再也忍不住了,心疼的伸出柔夷抱住了朱平安,将朱平安的脑袋压到自己怀里面,让他枕着自己的柔软入睡。

    软软的,朱哥哥枕着,一定比枕头舒服,这样朱哥哥就可以睡觉了。

    “扰着你了。”

    朱平安柔声歉意道,准备从李姝胸前起身,老实躺一边去,不再辗转反侧了,让李姝好好睡觉。

    “你没有扰着我,你伤着我了。”李姝抱着朱平安不放,哑着嗓子娇声说。

    “可是我枕疼你了。”

    朱平安着急要抬起头来,以为是自己脑袋枕着李姝的柔软,把李姝枕疼了。

    “是你不睡,不爱惜自己身体,让我心疼了。”李姝摇了摇头,将朱平安的脑袋抱的更紧了,紧紧地贴着,“不信,你听我的心跳......”

    咚咚咚......

    心跳舒缓,像是在弹奏一首安眠曲。

    “睡吧朱哥哥……”李姝抱着朱平安,声音如娟娟泉水,味儿甜如浸蜜。

    “嗯。”

    朱平安轻轻点了点头,反手抱住李姝,像头小猪一样,在李姝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摩挲了几下,听着李姝安眠的心跳,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咯咯......你的呼吸,好痒......”

    过了几秒后,李姝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我起来好了。”

    “不行。”

    ......

    夜色深沉,似梦似幻。

    “梆梆梆......”

    府外有巡夜的更夫经过,梆梆梆,敲响了寅时的更点,隐隐的传入临淮侯府。

    在古代夜间每到一更,巡夜的更夫就会打梆子报时。更夫现在报的是寅时,也就是三点左右。

    隐隐听到寅时梆子响后,朱平安便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身,下床后小心翼翼的给李姝掩了掩被子,接着在李姝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抓起衣服,轻轻的走出了卧室。

    出了院子,朱平安径直向前院马厩而去。

    朱平安原以为这个点刘大刀应该没起,正想着牵了马后,给前院值班的护院说声,让他等刘大刀起来后给刘大刀说一声,就说今儿不用他送了。不过,让朱平安意外的是,朱平安才走到马厩就看到了刘大刀。

    “大刀兄,你怎么起这么早?”朱平安很是意外的问道。

    “呵呵,公子早啊,少夫人昨天傍晚差人给我传话,让我今早早起等公子。”

    刘大刀呵呵笑了笑,挠了挠脑袋。

    呃。

    好吧。

    李姝这丫头,朱平安闻言,抬头看向敬享园方向,心里面一阵暖流。

    因为朱平安起的时间太早,宵禁时间还没结束,朱平安和刘大刀牵了马在临淮侯府大门前等了一会,解除宵禁的锣声才缓缓敲响。听到宵禁解除锣声的第一时间,朱平安便翻身上马,向着杨继盛的府邸,快马加鞭而去。

    刘大刀策马紧随其后。

    走到一半的时候,朱平安忽然想起还没有跟裕王府请假呢,两个地方还不顺路,朱平安便让刘大刀改道去裕王府,给裕王府守门中侯武万夫说一声,就说自己今天上午有事,让武万夫帮自己向裕王请个假。

    “好的公子,那我跟武将军说后,就去杨大人府外等公子。”刘大刀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向裕王府而去。

    朱平安继续策马前行,去往杨继盛府邸,好在时间早,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一路畅通无阻,再加上杀马特黑马今天异常给力,速度快的飞起,朱平安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杨继盛府邸。

    杨继盛的府邸坐落在一个陋巷胡同,这个胡同环境不好,进去后有一股子霉味。这个胡同的院子都是用来出租的,杨继盛租的院子是这个陋巷里面积最小的一个,地段最差的一个,只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里面也就一个正房、一侧厢房、一个灶房和一个厕所,跟农村的院落差不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堂堂一个兵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员,副局级干部,租住这样的一个院子,真是有些难以想象。

    小院墙皮都有些脱落了,不过院外打扫的很干净。

    院上挂了一个简单的匾额,上面写着“杨府”,从字迹上看,是杨继盛亲手所书的,望去,便觉一股子铁骨铮铮的浩然正气从匾额上飘溢了出来。

    隔着门缝,依稀看到房内似乎亮着油灯。

    看来杨师兄还未出门。

    朱平安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总算没有错过。

    “叩叩叩……”

    朱平安下马,上前握住门环轻轻叩响了杨府的大门。

    院内似乎有动静,不过并无人前来开门。

    于是,朱平安又轻轻叩了几下房门。

    少顷

    一阵脚步声传来。

    “谁啊”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声音从门后传来。

    “老伯,在下朱平安,乃是贵府杨继盛杨大人的同门师弟,今有事特来拜会杨师兄。”

    朱平安在门外拱手回道,通过门缝依稀可见一位五十来岁老仆的面孔。

    “我家老爷的师弟?怎么这么早来拜访啊?那你等着。”门后的老人比较警惕,听了朱平安自报家门后,也没有开门,只是让朱平安在外等着,他去正房通传。

    “有劳老伯了。”朱平安拱手道谢。

    继而,便听到一阵脚步声远去,然后隐约听到老者通传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

    听到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嘎吱一声,大门打开了,杨继盛微笑着快步迎了出来。

第九百八十八章 劝

    “师兄早安,平安唐突,不请自来,还望师兄见谅。”朱平安微笑与杨继盛拱手见礼。

    “呵呵,子厚与我客气这些做什么,难得有人不嫌弃寒舍简陋,快请进。”杨继盛笑着拱手还礼,轻轻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邀请朱平安进门。

    进了院子,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后,杨继盛便将朱平安请进了正房。

    厅堂很是简单,摆设只有桌椅而已。刚刚杨继盛应该是正在用早膳,桌上的早膳还未撤下去,一盆稀粥,一碟腌萝卜,一窝粗粮馒头,别无他物,仅此而已。

    很难相信,这就是一个五品官员的早膳。京城普通老百姓的早膳,也都比这丰富的多。朱平安知道,这是因为杨继盛把他微薄俸禄都寄回贬谪狄道时创办的学院,为当地的学子补贴膳食了。

    桌上除了备用的碗筷,还有两套用过的餐具,一套是杨继盛用的,另一套应该就是杨夫人的了,应该是刚刚杨夫人听到有人拜访,避嫌,避到卧室去了吧。

    封建社会的礼制便是如此。

    男客至,女子要避嫌。

    朱平安早就习惯、适应封建社会的这套行为准则了,对此习以为常。

    “子厚,这么早过来,应该还没用早膳的吧?若是不嫌,不妨一起用个早膳?”杨继盛邀请道,“只是愚兄这的早膳有些简单,恐子厚吃不习惯。”

    “呵呵,还真被师兄说准了,平安确实还没用早膳呢。师兄盛情难却,那平安就不客气了。”朱平安呵呵笑了笑,一点也不客气作假,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动手取了备用的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一边说道,“什么简单不简单的,平安来自乡下,小时候家里欠收的时候,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什么吃不习惯的。”

    朱平安很是自然,一点也不做作,杨继盛脸上的笑容更真实自然了。

    “嗯,这萝卜好吃,佐粥最配不过了,真可谓天作之合,师兄真是好口福啊。”朱平安夹了一筷子腌萝卜放入口中,清脆爽口,嚼的“叽跚叽蹦”作声,酸中有甜,甜中带香,吃的津津有味,再喝一口粥,真是一种享受,朱平安赞不绝口。

    朱平安这话真不是恭维,是真的好吃,跟祖母腌的萝卜味道不同,但都很好吃。

    “呵呵,这萝卜是你嫂子亲手腌的,佐粥最善,我每天都离不开它,回头让你嫂子给你装上一坛。”杨继盛笑着说道,许诺给朱平安装一坛带走。

    “多谢师兄。”朱平安道谢不已。

    “腌萝卜而已,又不值几个钱,客气什么。哦,对了,不知这么早来询愚兄,所谓何事?”杨继盛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师兄不问,平安也要说了。”朱平安放下手里的碗筷,一脸正色的回道。

    “哦,子厚有何见教,愚兄洗耳恭听。”杨继盛见状,也放下了碗筷。

    “师兄可是要弹劾严嵩严阁老?”朱平安抬头看向杨继盛,用肯定的语气,轻声问道。

    朱平安的声音很轻,微不可闻,可是在杨继盛听来,却如同一道惊雷一样。

    “子厚,你听谁说的?”杨继盛一刹那间变了脸色。

    难道说消息已经走漏了吗?!

    不应该啊。

    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

    自己要弹劾严嵩的消息,只告诉过张居正等三位信得过的人,尽管叔大他们没有参与署名,但是以他们的人品及自己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是绝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

    那子厚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若消息走漏了,那问题就大了,自己本来是想给严嵩一个措手不及的。如果子厚都能得知消息了,那严嵩此时岂不是更有可能已经得知消息了?那还怎么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啊?

    事关大事,也由不得杨继盛不紧张了。

    “本来平安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朱平安轻叹了一口气,“师兄不必紧张,没有谁告诉平安,是平安自己猜出来的。昨日师母寿宴,师兄斋戒不吃酒肉,后来又听师兄讽刺叔大明哲保身,文生和子维说师兄后天有大事要做故而斋戒......平安寿宴上吃多了酒,脑袋昏沉,当时并没有多想,后来回到家中,泡澡时酒意稍解,想到寿宴上师兄的所作所为,忽惊奇一身冷汗。若非因为宵禁,平安昨晚就来拜访师兄了。平安知道,师兄近日家中并无祭祀或行大礼之事。想到师兄去年上疏弹劾仇鸾前,也是如此斋戒了三日,以死志弹劾。之前,师兄弹劾其他官员时,都未曾如此严阵以待,只有弹劾如仇鸾此等权势滔天之人时,方行斋戒之事,以死明志。这样以来,范围就缩小很多了,再加上平安对师兄的了解,师兄平素对严嵩所作所为多有不忿,所以平安才有如此揣测。其实,在师兄刚刚开口之前,平安也都是猜测。不过,现在确定了。”

    “见微知著,不愧是子厚。”

    原来如此,杨继盛闻言松了一口气,对朱平安的敏锐嗅觉,佩服不已。

    “师兄,平安今日前来便是为此事而来。”朱平安抬头看向杨继盛,一脸的严肃认真。

    “不知子厚有何见教?盛,洗耳恭听。”杨继盛离桌而起,双手拱起。

    仅仅是猜测到自己可能会弹劾严嵩,朱平安便在宵禁结束后第一时间,专程赶来自己家门前,这番的用心良苦,杨继盛心中很是感动不已。

    再对比一下张居正等明哲保身、装糊涂、划清界限等所作所为,杨继盛心中更是感慨。

    “平安请师兄三思而行,还望师兄,愿益留意,不朽之业,终当在执事而为。”

    朱平安起身长揖,言辞恳恳。

    朱平安深知杨继盛这一弹劾,便是三年囹圄,非人折磨,天人永隔,再也回不来了。

    遥想当年自己初来京城赶考,投宿驿站无门,杨继盛古道热肠的那句“喂,那骑马少年,如若不嫌,可与我同住”,依稀还在耳边回响。

    如此一位古道热肠、忠贞报国、为民请命、浑身是胆的人不应如此悲剧收场。

    所以朱平安才劝杨继盛三思而行,愿益留意,不朽之业,终当在执事而为。即:望师兄三思而行,增加留下的意愿,不朽的功业,毕竟还是需要掌权来做的。希望杨继盛可以换个思路,留有用之身,以效家国。

第九百八十九章 退而求其次

    “呵呵,盛,资质平平,非经天纬地、治国安邦之才,只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执事而为,不朽之业,此等大事,还是由子厚你们去做吧。”

    杨继盛听了朱平安的劝说,呵呵笑了笑,爽朗说道,晨曦未露,却一脸的阳光。

    “师兄何出此言!师兄被贬狄道期间,兴办学校,疏浚河道,开发煤矿,请嫂夫人传授纺织技术,一改狄道蛮夷落后、不知诗书之风,文而化之,授而富之,深受当地各族人民的拥戴,尊称师兄为‘杨父’,等师兄离任时,狄道各族送于百里之外者千余人。师兄治国之才,窥一斑而知全豹。若师兄资质平平,那平安就是朽木一根了。还望师兄三思啊......”

    朱平安闻言,忍不住再次劝道,举了杨继盛贬谪狄道期间的成绩作为例子,劝杨继盛三思而行。

    “子厚,我有自知之明,狄道所为,不值一提,且狄道弹丸之地,盛就已经倍感吃力、举步维艰了,更枉论治国济世了。”杨继盛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为所动。

    即便杨继盛如此坚定,心如磐石,朱平安也没有放弃。

    朱平安深知杨继盛弹劾后,结局如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位直臣走向悲剧。

    “师兄,严嵩乃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显赫,权势滔天,党羽众多,遍及朝野,互为犄角,又深得圣上信赖,此诚当今大势,不可戳其锋芒。师兄,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还望师兄三思啊。”

    朱平安再次劝道,这一次用了孙中山先生的名言,希望可以劝住杨继盛。

    “好,好一个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不愧是子厚,此等见识,方是经天纬地、治国安邦之才,盛自愧不如。大明有子厚你们在,盛就更放心了。”

    杨继盛听了朱平安这句天下大势之论,忍不住击案赞不绝口......

    子厚,大明有你们这样有见识、有能力的年轻人在,希望和未来就在。

    于是,杨继盛目光更加坚定了。

    朱平安见状,不由愣住了。

    不对啊!

    师兄你抓错重点了吧!

    这一刻,朱平安真是简直了。

    “师兄......”朱平安愣了一秒后,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准备劝说。

    不过,未等朱平安劝说的话说出口,杨继盛就笑着打断了朱平安的话,言辞慷慨激昂,“呵呵,子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他严嵩何德何能,又岂能代表的了天下大势,我看他是天下伪势还差不多。以盛之见,廉洁奉公、天下为公,拨乱反正、兼济天下,方是天下大势,惩治奸臣严嵩,方是天下大势......”

    呃......

    朱平安看向杨继盛,杨继盛气魄雄伟,宛若一座大山一样,巍峨屹立,风雨不动。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英勇无畏!

    这一刻,朱平安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杨继盛弹劾严嵩的决心,绝不会改变。无论自己再怎么劝,舌灿莲花也好,口若悬河也好,都不可能改变杨继盛弹劾严嵩的决心。

    也是。

    如果杨继盛能被自己说服了,那他还是嫉恶如仇、生性刚烈的杨继盛吗!在杨继盛的世界里,世界万事都可以用对和错来衡量,清正廉洁是对的,贪污**是错的;举贤任能、体恤民情是对的,残害忠良、欺侮百姓是错的......对的就是好的,错的就是不好的,不好的就要改正,如果你不改正,那我就来帮你改正,不管你是谁。很明显,在杨继盛眼中,严嵩贪污受贿、残害忠良、玩忽职守、坐看鞑靼闹北京......严嵩的所作所为就是错的,那就要改正,你不改正,那我就来帮你改正!知不可为而为之!

    唉......

    朱平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子厚,堂堂七尺男儿,何作此小女儿形状。盛非一时心血来潮,盛夙兴夜寐,为弹劾严贼准备两年之久,此一奏,定要争取还我大明一个乾坤朗朗。”杨继盛一脸阳光,慷慨激昂的鼓励朱平安。

    对此,朱平安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心里默默一声叹息。

    师兄,如果我不是来自几百年后的现代,如果我不知道历史......那我也能像你一样一脸阳光、慷慨激昂。

    “呵呵,且放宽心吧,子厚。不管乌云再厚,再遮天蔽日,太阳仍旧会照常升起。”杨继盛见状,不由笑了,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朗声宽慰道。

    乌云只是暂时的,哪怕是阴雨绵绵数月,但终会散去,太阳仍旧会会照常升起。

    杨继盛对此深信不疑。

    是的.

    乌云终会散去!

    朱平安被杨继盛的精神所触动,也打起了精神。既然无法劝说杨继盛放弃弹劾,那就换一个思路,既然无法改变弹劾的命运,那就改变弹劾的轨迹吧。

    历史上杨继盛弹劾严嵩,其实是很有效果的,据说严嵩收到杨继盛死劾的奏疏时,大为惶恐,奏疏直击自己要害,有一种凶多吉少的感觉,但是在看到杨继盛奏折末尾“皇上或问二王”六个字时,在儿子严世蕃的提醒下,严嵩豁然开朗、仰天大笑,身上冷汗顿消,完全放下心来。继而,严嵩马不停蹄奔赴西苑请罪,名义上是请罪,实则是针对“皇上或问二王”六个字,诬陷反咬杨继盛。

    嘉靖帝本来就对杨继盛奏折中这句“皇上或问二王”大为光火,这触犯了嘉靖的两个禁忌,第一个禁忌是“二龙不相见”,我是龙,我儿子也是龙,二龙相见必有一伤,你杨继盛还让我去问我儿子,你是何居心;第二个禁忌是“不许群臣和藩王走的太近”,大祖制规定藩王未经皇上允许,不得干政,严防各大臣同藩王接触,现在你杨继盛说“皇上或问二王”,让我儿子给你作证,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说你私下跟朕的两个儿子接触通气了吗,朕如何能忍。

    再加上严嵩的诬陷、捅咕下,嘉靖帝更是怒不可遏,下旨将杨继盛关入牢狱,最终弃市。

    也就是说,杨继盛弹劾失败的直接原因便是“或问二王”这四个字!

    既然无法劝说杨继盛放弃弹劾,那就帮杨继盛完善奏折,去掉“或问二王”这个隐患吧。

第九百九十章 请诛贼臣疏

    “盛,前些时日,作了一篇八股文章,子厚若是有暇,不妨帮盛斧正一二。”

    早膳用到一半,朱平安还在想怎么开口提奏疏的时候,杨继盛从他怀里拿出了一篇折叠的宣纸,口称是他所作的八股文,请朱平安帮他斧正。

    八股文?

    朱平安闻言楞了一下,继而心蓦地一跳,这个所谓的“八股”应该就是杨师兄的奏疏了。

    果然。

    等朱平安接过杨继盛递来的“八股”,打开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样。

    “请诛贼臣疏”

    封面开头这五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宛若铁骨铮铮的脊梁一样,扑面而来。

    朱平安览后抬头看向杨继盛,杨继盛微微笑了笑,示意朱平安继续往下看。

    于是,朱平安翻看正文,继续往下看:

    “兵部武选清吏司署员外郎事主事臣杨继盛谨奏:为感激天恩、舍身图报,乞赐圣断早诛奸险巧佞、专权贼臣以清朝政,以绝边患事。臣前任兵部车驾司员外郎,谏阻马市,言不及时,本内脱字,罪应下狱,被逆鸾威属问官,将臣手指拶折、胫骨夹出,必欲置之于死。荷蒙皇上圣恩,薄罚降谪。不二年间,复升今职。夫以孤直罪臣,不死逆鸾之手,已为万幸,而又迁转如此之速,则自今已往之年,皆皇上再生之身;自今已往之官,皆皇上钦赐之职也。臣蒙此莫大之恩,则凡事有益于国家,可以仰报万一者,虽死有所不顾,而日夜只惧思所以舍身图报之道,又未有急于请诛贼臣者也。况臣官居兵曹,以讨贼为职,然贼不专于外患,凡有害于社稷人民者,均谓之贼……”

    这是朱平安第一次看到杨继盛原版的《请诛贼臣疏》,朱平安在现代并没有看过杨继盛的奏疏原文,只是知道奏疏大意,以及一些关键地方。

    朱平安看的很认真,字斟句酌,研究奏疏中除了“或问二王”这一忌讳外,还有无其他忌讳之处。

    这第一段是交代背景,并无不妥之处。

    朱平安继续往下看第二段:“臣观大学士严嵩,盗权窃柄,误国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贼乎!方今在外之贼惟边境为急,在内之贼惟严嵩为最。贼寇者,边境之盗,疮疥之疾也;贼嵩者,门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贼有内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内贼不去而可以除外贼者,故臣请诛贼嵩,当在剿绝贼寇之先。且嵩之罪恶贯盈,神人共愤,徐学诗、沈炼、王宗茂等常劾之矣,然止皆言嵩贪污之小而未尝发嵩僭窃之罪。”

    杨继盛在这第二段切入正题,痛批严嵩之罪,言徐学诗、沈炼、王宗茂等人弹劾严嵩都只弹劾了严嵩贪污这些皮毛小罪,没有弹劾到严嵩僭越的大罪。

    这一段虽然带着杨师兄的个人情绪,但是总体来说,也并无不妥之处。

    朱平安继续往下看,然后就到了正题了。

    杨继盛呕心沥血、披肝沥胆了三千余字揭露了严嵩专政叛君之十大罪五大奸。

    朱平安一边看一边总结了一下,杨继盛在奏疏中揭露了严嵩如下十大罪:

    一大罪:我朝太祖皇帝见宰相专权之祸,遂罢丞相、设阁臣,备顾问,而贼臣严嵩挟皇上之权,侵百司之事,处处以丞相自居,虽无丞相之名却窃有丞相之实,权势滔滔,官员每每升迁,未及谢皇恩,必先拜谢贼嵩,盖因他们知事权出自贼嵩,只知畏惧奉承贼嵩而已。此坏祖宗之成法也。

    二大罪:圣上贼臣严嵩票拟。圣上每用一人,贼嵩便四处炫说这人是我票拟本上推荐的;圣上每罢免一人,贼嵩便说此人不勤附于我,所以我才在票拟本上罢免他;圣上每宽大一人,贼嵩则说是他票拟本所救;圣上每罚一人,贼嵩就四处向人扬言说这人得罪了他,他才在票拟本上报复的。贼嵩处处时时借助圣上的喜怒恣肆威福,所以群臣感嵩之惠甚于感皇上之恩,畏嵩之威甚于畏皇上之罚。用舍赏罚之权既归于嵩,大小臣工又尽附于嵩,嵩之心胆将不日大且肆乎?窃君上之大权。

    三大罪:陛下每有善政,贼嵩皆言此出自他的建言,他这是抢夺、磨灭圣上之功。

    四大罪:贼嵩纵子僭窃皇权,委重权于其子严世番,故京师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谣。

    五大罪:贼嵩公器私用,大肆对其亲人、私党加官进爵,冒朝廷军功。

    六大罪:贼嵩大肆接受贿赂,引用诸如赵大膺、高博泰之奸臣,祸害天下。

    七大罪:外寇入侵,贼嵩惧怕作战,误国家军机。

    八大罪:贼嵩把持朝政大权,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九大罪:文武官员升迁,但论贿金多少,致使贪污削剥盛行于世,大失天下人心。

    十大罪:自贼嵩主事以来,朝野贿赂成风,官风不正,官员以投机取巧为能事,败坏风俗,乌烟瘴气。

    朱平安逐字逐句研读十大罪之后,发现这十大罪之中的第六大罪,举的例子提到了自己曾经弹劾的赵大膺、高博泰等人,将他们作为了严嵩接受贿赂的例子。

    这大约是自己蝴蝶翅膀煽动的影响之一吧。

    这十大罪虽有些许夸大,但都是事实,杨继盛撕开了所有的遮羞布,直指严嵩的深重罪孽,尤其是前三罪,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怪不得历史上,严嵩看到杨继盛的奏疏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研读完十大罪,朱平安隐隐的还有一种感觉,觉的杨师兄弹劾严嵩的这十大罪,有些把皇上也给兜进去的感觉......

    在杨师兄的奏折中,严嵩俨然成为了一代权奸,都有点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了。

    自古昏君出奸臣。

    权奸更甚。

    只有懦弱的昏君才能出权奸。

    若是明君,又如何被臣子蒙蔽到如此地步?如是强势的君主,又如何会被臣子僭越?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者说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自己知道历史上杨继盛因为这篇奏疏惹了圣怒,所以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认知来看这篇奏疏的话,可能会有这种错觉。

第九百九十一章 嘉靖帝是包庇犯

    既然严嵩有如此罪大恶极的十项僭越大罪,缘何皇上没有发现呢?

    杨继盛接着也解释了:“嵩有十大罪昭人耳目,以皇上之聪明固若不知者何哉?盖因皇上待臣下之心出于至诚,贼嵩事皇上之奸入于至神,以至神之奸而欺至诚之心,无怪其堕于术中而不觉也。臣再以嵩之五奸言之。”

    那是因为皇上你太实诚,而严嵩有太奸了!

    于是,杨继盛在揭露了严嵩的十大罪后,接下来又揭露了严嵩的五大奸。

    朱平安仔细研读了一遍。

    一大奸:“知皇上之意向者莫过于左右侍从之臣,嵩欲托之以伺察圣意,故先用宝贿结交情熟于皇上宫中一言一动一起一居,虽嬉笑欷戏之声,游观宴乐之为,无不报嵩知之,每报必酬以重赏。凡圣意所爱憎举错,嵩皆预知,故得以遂逢迎之巧以悦皇上之心。皇上见嵩之所言所为尽合圣意,盖先有人以通之也。是皇上之左右皆贼嵩之间谍,此其奸一也。”

    简单说就是,皇上您左右内侍都被严嵩发展成他的间谍了。

    二大奸:圣上,作为您喉舌的通政司,被贼嵩安插的干儿子赵文华把持了,成了拦路犬,阻塞天下之言路。之前,御史王宗茂弹劾严嵩的奏本,就被赵文华停留五日方上,让严嵩有时间掩饰、毁灭他的罪证。

    三大奸:圣上您的爪牙厂卫,也都被贼嵩渗透了,他儿子严世蕃四处与厂卫官员结亲家,都跟严嵩有瓜葛。

    四大奸:圣上您的耳目科道言官,都被贼嵩笼络,成了他的奴隶。不顺从的言官,都被他踢到部署南京去了。

    五大奸:圣上您的臣工,各部堂司官员有大半都是贼嵩的心腹之人。

    这五大奸总结起来就是,圣上您的左右、喉舌、耳目、爪牙、臣工都被严嵩掌握了。

    朱平安看完这十大罪五大奸后,心中激愤不已,这严嵩还真是罪不可赦!

    放到现在,这严嵩就是第一号大老虎,必须得严打!

    严世蕃就是典型的“我爸是严嵩”!

    可惜。

    这是古代。

    必须得说,杨师兄所说的这十大罪五奸,确实都击中的严嵩的要害。

    如今这大明官场成为权钱交易、权权交易的菜市场,政治变的一片黑暗,严嵩至少要背一半的锅。至于另一半的锅,在朱平安看来,则要嘉靖帝来背。

    朱平安看的认真,杨继盛也看的认真,他在注意观察着朱平安的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朱平安的蹙眉思索、研读、推敲、激愤......都被杨继盛收入眼中。

    这个时候,杨继盛脑海里不由得想到了前天晚上,将自己拒之门外的张居正......

    差距啊。

    杨继盛心中感慨不已。

    朱平安将十大罪、五大奸研读了两遍,总体上觉的虽略有夸大、言辞上有值得推敲之处,但并无致命的缺陷。

    于是,朱平安又往下看。

    “夫嵩之十罪赖此五奸以弥缝之,识破嵩之五奸则其十罪立见。噫!嵩握重权,诸臣顺从固不足怪,而大学士徐阶负天下之重望,荷皇上之知遇,宜深抵力排,为天下除贼可也。乃畏嵩之巧足以肆其谤,惧嵩之毒足以害其身,宁郁怏终日,凡事惟听命于嵩,不敢持正少抗,是虽为嵩积威所劫,然于皇上亦不可谓之不负也!阶为次辅,畏嵩之威,亦不足怪,以皇上聪明刚断,虽逆鸾隐恶无不悉知,乃一向含容于嵩之显恶,固若不能知,亦若不能去,盖不过欲全大臣之体面,姑优容之以待彼之自坏耳。然不知国之有嵩犹苗之有莠、城之有虎,一日在位则为一日之害,皇上何不忍割爱一贼臣,顾忍百万苍生之涂炭乎?况尔来疑皇上之见猜,已有异离之心志,如再赐优容姑待之恩,恐致已前宰相之祸,天下臣民皆知其万万不可也。”

    杨继盛说严嵩有此十大罪,之所以能安然无恙,都是因为他的五奸弥补,如果识破了严嵩的五奸,那严嵩的十大罪就暴露无疑了。另外,杨继盛还批评了座师徐阶,说徐阶惧怕严嵩,不敢与他对抗,凡事都听严嵩的,有负皇上知遇之恩......接着,杨继盛就说皇上您这么聪明,都是因为包容严嵩,才没有发现严嵩的罪孽,才没有制裁严嵩。圣上您为了宠爱一个贼臣,就忍心天下百万苍生被严嵩祸害的生灵涂炭吗?

    看完这一段后,朱平安默默在心里画了一个重点批注符号。

    这一段虽然不如“或问二王”那么严重,但也绝对是把嘉靖帝惹生气的一个重点原因。

    杨师兄在这一段批评座师徐阶,一点问题也没有,对于座师徐阶来说,这也是一种保护。至少,有这一点,严嵩就不会轻易认为杨继盛的弹劾是出自徐阶的暗示。朱平安相信,座师徐阶知道杨继盛在奏折里批评他后,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杨继盛这一批评,就把他和徐阶划清界限了。有这一批评,徐阶就不会被这份奏疏所牵连了。

    但是,徐阶在这一段说嘉靖帝,问题就很大了。杨师兄说嘉靖帝“一向含容于嵩之显恶”、“然不知国之有嵩犹苗之有莠、城之有虎,一日在位则为一日之害,皇上何不忍割爱一贼臣,顾忍百万苍生之涂炭乎?”

    这岂不是说嘉靖帝是包庇犯了?!

    这怎么可以,怎么能说皇上是包庇犯呢,这不是把皇上置于自己的对立面了吗。这就相当于在砍boss的时候,丢了一个嘲讽,结果把boss旁边的终极**oss的仇恨给吸引了,这就从重级难度,一下子上升到地狱级难度了。

    嘉靖帝本来就神经质、小心眼、爱记仇,你还这么刺激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不行。

    这样不行。

    这一点要记下来,待会统一跟师兄提下,建议师兄这一段留着批评座师徐阶的话就够了,涉及到嘉靖帝的,都删了吧,至少把说嘉靖帝包容严嵩的话删掉。

第九百九十二章 谁?

    在心中标记第一个点后,朱平安继续往下看,然后就到了杨师兄奏疏中的核心问题:

    “伏望皇上听臣之言,察嵩之奸,群臣于嵩畏威怀恩,固不必问也。皇上或问二王,令其面陈嵩恶;或询诸阁臣,谕以勿畏嵩威。如果的实,重则置以专权重罪以正国法,轻则谕以致仕归家以全国体。则内贼既去,朝政可清矣。”

    这一段是杨师兄悲剧的直接原因,杨师兄“或问二王”这一句触犯了嘉靖帝的大忌,导致杨师兄弹劾严嵩不成,自己还被下狱问罪,最后惨遭弃市。

    朱平安看的很仔细,研读完杨师兄的奏疏之后,东方天际都晨曦喷薄了。

    “师兄,平安......”

    朱平安看完合上奏疏,开口道了一声师兄后,顿了一下,斟酌着如何开口提议。

    “子厚,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子厚有何见教,但请直言,盛,洗耳恭听。”杨继盛见状,不由微微笑了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师兄有言,那平安就直说了。平安看完之后,有两点粗浅之见,与师兄探讨。”朱平安闻言点了点头,将奏疏打开摊开在餐桌上,伸手指出第一个建议所在的段落,缓缓开口说道,“第一点:师兄于此一段言圣上“乃一向含容于嵩之显恶“,后面又道“盖不过欲全大臣之体面,姑优容之以待彼之自坏耳“......未免有隐含圣上包庇严嵩之意。圣上看到奏疏后,恐会不喜,以平安之见,不如删去其中关于圣上优容姑待相关语句。”

    杨继盛听了朱平安的第一点意见,笑着摇了摇头,“子厚这一点,却是多虑了,盛,这一段其实并非责备圣上,只是提醒圣上,莫再赐严贼优容姑待之恩,严贼是苗之莠、城之虎,一日在位则为一日之害,一日不除则百万百姓受其荼毒。”

    “师兄,话虽如此,但读之,仍未免会让人觉得有怪圣上包庇之一。若是圣上览奏亦有此感的话,于师兄奏疏之事不利。”朱平安摇了摇头,再次提醒道。

    “子厚,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若因噎而废食,岂非不智。盛有今日,皆乃圣上提拔之恩典。我直言提醒圣上,乃是为报皇恩,忠于臣子的本分。”杨继盛闻言摇了摇头,并没有采纳朱平安所提的这一条建议,态度很坚决。

    呃。

    开局不利。

    朱平安心中叹了口气,其实心里也理解,杨继盛这么说其实并无不妥,因为臣子直言进谏,确实乃是本分。历史上,唐初宰相魏征就以敢于向皇帝直言进谏著称,成为历朝历代臣子们效仿的楷模。人无完人,皇上也是人,也有犯错的时候,作为臣子,发现皇上犯错后,难道因为担心皇上怪罪就不提醒皇上了吗?!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是一个合格的臣子所为吗?!

    况且,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杨继盛啊。

    另外,这一点问题相对于“或问二王”来说,乃是癣疥之疾,“或问二王”才是真正的膏肓之病。

    “这一点暂且不说。这第二点还请师兄务必考虑。”

    朱平安在心中再三权衡,放弃了就这一点继续劝说的打算,将重心放在“或问二王”这一点上。

    “子厚请讲。”杨继盛见朱平安如此认真正式,也正襟危坐,请朱平安讲第二点。

    “第二点便是此处“皇上或问二王,令其面陈嵩恶“。”朱平安伸手在奏疏上指出这一句所在,抬头看向杨继盛,一脸认真、严肃的说道。

    朱平安话音刚落,就听到里屋卧室里传来一声杯子打翻的声音,另外,依稀还听到一声模糊惊呼。

    谁?

    还有其他人?

    朱平安听到里屋传来的声音,吃了一惊,扭头往里屋方向看去。

    “哦,子厚不必担心,屋里是犬子应箕。”杨继盛微微笑了笑,轻声解释道。

    原来是杨师兄的二儿子,朱平安闻言松了一口气。

    杨师兄有两个儿子,长子杨应尾,次子杨应箕。据历史记载,杨师兄弹劾严嵩失败,被投入大牢,自知必死后,于大牢中写了两份遗嘱,一份《愚夫谕贤妻张贞》写给妻子,一份《父椒山谕应尾、应箕两儿》写给两个儿子。

    “应箕,怎么了?”杨继盛向朱平安解释后,朝屋里方向朗声问道。

    “还请父亲责罚,孩儿口渴,倒了一杯茶,未想茶水太烫,失手打翻了茶杯。”杨继盛话音刚落,里屋便传来一声十岁左右少年的解释。

    “天下大事,必做于细。为父说过多少次了,这次罚你抄写《论语》十遍,你可有意见?”杨继盛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面向里屋扬声教育道。

    “孩儿无意见。”里屋传来杨应箕认罚的声音。

    “师兄,箕弟只是不小心打翻杯子,就罚抄写十遍《论语》,是不是有些多了。”朱平安闻言,轻声劝道。

    《论语》共有二十章,合计15900字,抄写十遍就是近十六万字。毛笔字又不像现代的钢笔、中性笔,用毛笔字抄写十六万字,这得抄到什么时候。

    “十遍其实不算多,一来抄写论语可以修身养性,二来可以加深应箕的理解。不过,既然子厚都开口了,那就该抄五遍吧。”杨继盛微微笑着解释了下罚抄写《论语》的良苦用心,不过还是听了朱平安的劝说,将罚抄写十遍改为了五遍。

    “多谢父亲,多谢朱大哥好意,不过男儿一诺千金,应箕先前已经答应抄写十遍了,又岂能食言,还请父亲收回成命,孩儿愿抄写十遍《论语》。”里屋杨应箕年纪虽小,但是做事却是很有原则,坚持要抄写十遍《论语》。

    “好,不愧是我杨继盛的儿子。”杨继盛闻言,对杨应箕的决定赞赏不已,脸上也是一副咸于荣焉的模样。

    “平安惭愧。”朱平安闻言惭愧的拱了拱手,对杨继盛的家风佩服不已。为人处世,诚字当先,由此一件小事,就可见杨家的家风一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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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崛起介绍:
这是一个就业路上屡被蹂躏的古汉语专业研究生,回到了明朝中叶,进入了山村一家幼童身体后的故事。
木讷父亲泼辣娘,一水的极品亲戚,农家小院是非不少。好在,咱有几千年的历史积淀,四书五经八股文,专业也对口,谁言寒门再难出贵子。
国力上升垂拱而治;
法纪松弛,官纪慵散;
有几只奸臣,也闹点倭寇;
但总体上可以说,这是士大夫自由滋生的沃土。
一个寒门崛起的传奇也就从这里生长了。
谨以此文向所有的穿越经典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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