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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郎才尽     寒门崛起txt下载     寒门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又见伊人

    从老宅离开后,朱平安先回了一趟家。父亲早早的就去赶牛车了,大哥也去山上查看昨日下的套子去了,母亲一人在家缝荷包,看到朱平安从老宅回来了,简单问了两句,当得知老宅只给朱平安倒了一碗水后,母亲陈氏脸色有些不好看。朱平安忙又岔开话题,才抚平母亲陈氏的皱眉。

    和母亲聊了一会后,朱平安回到房间将自己之前从安庆府买好的一盒茶叶放在了书包里,又提了两只兔子,和母亲说了一句要去恩师那,母亲陈氏听后又取了一个篮子将院子里晾干的山菌蘑菇装了一篮让朱平安一并带过去。

    “现在新鲜蔬菜还没下来,这个也一块带过去给你恩师他们加菜。”母亲陈氏将装好的篮子递给朱平安,让他一块带过去。

    “嗯。”朱平安用力的点了点头,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从下河村到上河村的路,朱平安走了无数次了,到恩师孙老夫子那也去了很多很多次了,可以说轻车熟路。

    孙老夫子夜不闭户,白天更不用说了,朱平安不用敲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孙老夫子不在院子里,师母在,师母在院子里孙老夫子栽种的竹子那,正忙活着松土呢。

    “师母。”朱平安远远的轻声叫了一声。

    忙着松土的师母抬起头便看到了提着兔子篮子走进门的朱平安,师母脸上带了笑容,“平安来了啊,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快,快找个地自己坐下,等师母弄完这一处便给你泡壶茶喝。”

    朱平安憨笑了笑,走上前,从师母手里将锄头接了过来,嘴里说着,“我都迫不及待想喝师母泡的茶了,这松土还是我来吧。”

    “你这孩子。”师母看着被朱平安拿到手里的锄头,不由怪道。

    朱平安只是憨笑回应。

    师母洗了洗手,便去室内泡了一壶茶,端了两杯出来,放在了外面的石质桌子上。

    朱平安一边松土,一边问师母恩师怎么不在家。

    “哦,他呀,还不是因为你啊。你考了安庆府案首,那老头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恰好安庆府有老朋友叫他去做客,那老头子到现在还没回呢。人家倒好,忘了什么都没忘记他的竹子,还托人带信给我,让我给他的竹子松松土。”师母抱怨道。

    恩师孙老夫子种的竹子并不多,朱平安不一会就松完土了,洗过手后,便将师母泡好的茶端起一杯,慢慢的喝了一口,便称赞师母泡的茶好,然后趁着机会将从安庆府买的一盒茶叶送给了师母。

    师母推辞不过,便收了茶叶,不过很快朱平安书包里便多了好几个洗好的苹果。

    拜别师母后,朱平安便出了恩师家的院子。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往上河村另一个惯常去的地方走去。

    高宅大院,朱平安涉足而上,叩响两个大石狮子中间的大门。

    咚咚咚

    没有反应

    朱平安没有丝毫气馁,再次敲了房门。

    然后就听着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紧接着大门打开,一位大叔模样的人探出头来。

    “咦,怎么是你小子,哦,不,是小公子你。”门房认出朱平安后,想起了最近传的沸腾的镇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童生消息,怠慢的态度变的恭敬了几分。

    “呵呵呵,又打扰李大叔美梦了,向您赔罪了,小子再来借书。”朱平安憨笑着拱了拱手。

    “瞧小公子说的,快进,快进。”门房李大叔将房门拉开,让朱平安进来。

    朱平安进门后向门房再次拱手道了声谢,便轻车熟路的往书房方向走去。

    就在朱平安往书房方向走到的时候,不太远的地方正有一个少年发着感慨。

    温暖的阳光下,少年站在花了数百两银子修建的书房前,抄着手,又看了看脚下那一块就一两银子银霜炭,思绪万千,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读书科举做官吗,做官之后呢,难道就没有追求了吗?

    他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这时朱平安从一边走了过来,同时另一个方向走来了扎着蓝色丝带发髻,圆圆的小脸还带着婴儿肥的包子少女。

    包子少女看到了对面走来的朱平安,非常欣喜,不过却是先往那边站着的少年那走去。

    包子少女走到那少年跟前,说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站着,你搬木炭的工钱是二十文,去前院找账房结账去,这儿不是你能呆的地。”

    “呃,嗯嗯。”那少年忙不迭的点头,便往外走去。

    这时,朱平安也看清那少年了,叫了一声,“俊哥?你不是跟着大伯母去你姥姥家了吗?”

    那少年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了朱平安,高兴的喊道,“小彘,你怎么过来了,快走,人家不让我们在这呆着。我在姥姥家呆的无聊,随意出来走走,没想到被当成了帮闲的,不过好在这家大方得很,搬了一个筐子,就给了二十文,呵呵......”

    呃......朱平安......

    “朱平安,你怎么来了,是来借书的吧,快进来啊。”包子少女远远的喊道,然后又冲着朱平安身边的那个少年喊道,“哎,那人,说你呢,快去前院结账去,这儿不是你能呆的。”

    朱平俊顿时如被雷劈了一样,脸都抽搐了,同样是老朱家的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朱平安向着被雷劈了似的的朱平俊解释了一句,“俊哥,我来借书的。”

    “哎,那人说你呢,快点走啦,这儿不是你能呆的,再不走,钱就不给你结了。”包子少女再次催促道。

    “哦哦,咳咳,那个,小彘,我就先走了。”朱平俊在包子少女的催促下,和朱平安说了一句便往前院走去。

    在朱平俊刚离开,朱平安便听到一声清脆好听如同百灵鸟一样的女声。

    “画儿,你皮痒了是不是,我要的银霜炭怎么还没搬来,爹爹让人送来的海鲜都要化冰了。”

    伴随着声音走来的便是这声音的主人,其实不用看,朱平安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腹黑少女李姝。

    众位丫鬟老妈子环绕下,伊人齿白唇红,顾盼生姿,光看外貌能把人勾去魂迷了魄,但也只是外貌而已,内在,性格什么的,只能呵呵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登徒子

    “咦,你怎么来了?”

    腹黑少女李姝从拐角出现后,用她那双漆黑的眸子瞥了一眼朱平安,伸出纤纤玉手很没有礼貌的点了一下朱平安,点绛朱唇勾起一抹不屑。

    “怎么,被外面风月迷住了眼,不好好温书备考,倒跑来勾搭我的侍女……”腹黑少女李姝不待朱平安开口,扫了一眼包子侍女,便又勾着唇角嘲讽了一句。

    包子侍女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是清白了。

    这妞吃的不是海鲜,是枪药吧!

    朱平安淡淡瞥了一眼腹黑少女,淡淡的说道,“你别诬赖好人,我是来借书的。”

    “借书?”腹黑少女李姝纤纤玉手捂着樱唇嗤笑了一声,“借书干嘛不进书房,偏偏要在外面跟我的丫头聊天?朱平安,你出去几个月长本事了啊。”

    长你妹啊,这妞有病吧!朱平安看着腹黑少女,无力吐槽。

    “小姐没有,刚才是那个送木炭的……”包子侍女画儿连连摇头,小声的解释道。

    “画儿,是不是我最近惯得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让你说话了吗!要是别的丫头敢在我面前这样,我早就打发了出去!”

    侍女画儿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腹黑少女李姝瞪了一眼,冷冷的训了一顿。

    “对不起小姐,我错了。”包子侍女画儿兔子似的不住道歉。

    “当然是你错了,难不成还是小姐我错了不成!”腹黑少女没好气的呛了一句。

    朱平安看着一如既往任性蛮横的腹黑少女,不由为她以后的夫婿感到同情,这样的女人娶回家,那还不如自挂东南枝呢。长的再漂亮又有什么卵用,呃,卵是能用,但是得不偿失啊。

    “看什么看,再看就让人挖了你的狗眼!”腹黑少女发现朱平安刚才一直在看自己,不由瞪了朱平安一眼,狠狠说了一句。

    又是这句话,都停了多少遍了,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朱平安无力吐槽,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抱歉。”

    然后又紧接着说了句,“借过。”

    腹黑少女脸上刚有了点得意的神色,然后瞬间就又黑了脸。看着从自己身边绕过,直接朝着书房方向走去的朱平安,腹黑少女的大小姐脾气发作了。

    “朱平安,你给我站住!”腹黑少女叫住了朱平安。

    “有事?”朱平安淡淡问了句。

    “你还没回我话呢!溜的倒快,莫不是被我说中了!”腹黑少女抚了抚头上的镶着绿宝石的发簪,很傲娇的看着朱平安,嗤笑道。

    朱平安回头看了她一眼,神经病三个字微不可闻的吐出口外,便转过头继续往书房走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主人在看玩毛线球的猫儿一样。

    “呀,朱平安你什么意思,竟然敢看不起我!?”腹黑少女气的跺了一下脚,气呼呼的指着朱平安的背影叫住了他。

    朱平安站在书房门前,站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腹黑少女淡淡的问了一句,“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这句话勾起了腹黑少女李姝儿时的回忆,小时候质问他自己漂不漂亮,他就这么问的自己,将自己戏耍了一顿!

    于是乎,腹黑少女李姝便直截了当的说道,“那个有时间听你的假话!”

    哦,那就是要听真话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看都没看你。”朱平安嘴角微微勾起,然后便步入书房中。

    腹黑少女被朱平安这句话给气坏了,真恨不得将朱平安放在口中嚼碎了,啊呸,那个要嚼他了,这坏人狗都不会嚼!

    “小姐,喝口水消消气,他在咱们府上还这么嚣张,不给他看书算了。”另一个小侍女讨好的递过来一杯茶,出主意道。

    腹黑少女接过茶杯,扫了那侍女一眼,然后冷不丁一下子将茶杯里的茶水全泼在了那小侍女脸上,复又冷冷的斥道,“普洱,普洱,又是普洱,不是说让你们泡花茶的吗!”

    你什么时候让我们泡花茶了,不是你让我们泡的普洱吗,还说普洱配海鲜最美不过了……当然,小侍女是不敢表露丝毫的。听说前院往来跑腿的王大哥不知道那惹到了小姐,昨天就被老爷赶到海边弄盐去了。

    “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重新泡茶来。”包子侍女画儿发挥了她的贴身大丫鬟权利,走到那被小丫鬟面前,将那小丫鬟打发回去重新泡茶了。如果那小丫鬟够聪明的话,会趁机换个衣服的。

    腹黑少女气鼓鼓的领着包子侍女等人追着朱平安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内,朱平安正在一排书架上随手翻看着一本书。

    腹黑少女正想着怎么找回面子呢,发现朱平安翻看的是乐府诗集,凑近一看,见朱平安看的是《木兰辞》这一乐府诗。

    这个木兰辞恰好是腹黑少女喜欢的,这是古文中为数不多写女子的,所以李姝一直蛮喜欢这个木兰辞的,只是小时候没什么,稍微长大后便觉得女儿家身体和男孩子区别大得多,虽然自己没有看到过男孩子身体,但是女儿家身体每一步变化,自己都是熟识于心的。

    “这篇破绽极多。”腹黑少女傲然道。

    朱平安抬起头,淡淡的问了一句,“哪里有?”

    “花木兰是身为女儿家,在军中和一群男人厮混,不露馅根本不可能。”腹黑少女指出破绽,同时对朱平安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破绽,表示深深的鄙视。

    朱平安看了腹黑少女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这哪里是破绽。”

    “这哪里不是破绽了!”腹黑少女鄙夷朱平安,撅起了嘴巴。

    “那个正常男人愿意揭发她?”朱平安合上乐府诗,耸了耸肩。

    “什么意思?”腹黑少女一愣,继而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立马羞红了脸,用力的瞪了朱平安一眼,娇斥一句,“登徒子!”

    一边的包子侍女画儿还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骂朱平安登徒子,等旁边一个老妈子笑着告诉包子侍女后,她便和小姐一样,羞红了脸,一扁嘴巴,“坏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花式秀恩爱

    得了吧,这算什么,要是将现代的那些个内涵笑话讲出来,那还不得被她们扭送送官啊。

    腹黑少女和包子侍女等人又羞又臊,纷纷嗔怪。

    不过这也给了朱平安一会的择书时间,将这一排书大体扫了一遍,从中选出了两本书,一本是朱子观读四书五经留下的感悟集锦。另一本则是八股范文集,这都是本朝流传出来的经典八股文,古代科举完试卷是要发回本人的,因此这些经典八股文也得以流传出来。这两本书,无论哪一本,朱平安都很想带回去慢慢抄写。只不过碍于只能选一本带回去的规定,有些不知该如何取舍。

    “若是选择两本倒也可以,只是你得给我们讲讲走时没讲完的天龙八部继续讲一段。”

    在朱平安不知道如何取舍的时候,包子侍女在腹黑少女的暗示下发话了。

    朱平安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于是她们又是拿出花生瓜子等小吃排排坐,尤其是腹黑少女李姝让小丫鬟等人将用冰冷藏着的海鲜拿到了这里,又将小铁炉子搬了过来,将很贵的银霜炭放入其中,现场做起了烧烤海鲜来。银霜炭点着火后,连烟都没有,做出的烧烤能最大程度的保留海鲜的原味,将坐在不远处讲天龙八部的朱平安吸引的频频往这看来。

    自然,又被腹黑少女趁机取笑没出息。

    “真是没出息,声音都夹杂着口水声了!”腹黑少女瞥了朱平安一眼,嗔笑道,然后施舍一样挥了挥小手,让包子侍女画儿将考好的海鲜选了一碟送去给朱平安。

    包子侍女选了一小碟送到朱平安面前,似乎还带着刚才花木兰典故的怨念,瞪了朱平安一眼,用力的将小蝶海鲜放在朱平安面前的书桌上,声音还有几分狐假虎威,“真是便宜你了,这银霜炭和海鲜是小姐刚让老爷派人送来的,今天刚到,真是便宜你了。”

    “多嘴!”腹黑少女嗔道,制止了包子侍女的小三八行为,不让她继续说话,又傲娇的看着朱平安道,“你快擦了口水,你那夹杂口水的声音恶心死了。”

    朱平安看着自己面前这一碟冒着香气的海鲜,略微有些诧异,这可都是新鲜用冰保存的海鲜,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在山村吃到海鲜,看来腹黑少女整天傲娇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以前听说李老爷一直在外面跟一些徽商参股做盐米丝茶生意赚了不少钱,没想到竟是这般阔绰,为了满足小女儿的食欲,便可不计成本让人从沿海用冰运送海鲜过来。

    原以为只是一个土财主,现在看来,自己怕是远远低估了。这个年代,盐铁之利,怕是自己想象不来。

    明代是盐商资本的形成与发展的重要时期。在明政府洪武三年(1370)实行的“召商输粮而与之盐”开中政策的辅助之下,明代的盐商迎来了黄金时期,尤其是叶淇变盐法和李汝华、袁世振实行纲运法以来,盐商更是迎来的大发展。其中最重要的盐商之一就属徽商,徽商中的“大贾”、“上贾”通常就是盐商。而徽州盐商“咸萃于淮、浙”,集中在两淮和两浙开展经营活动,差不多也就是这片区域。

    想不到那个大腹便便的土财主竟是盐商大贾,倒还是蛮低调的,蛰伏于山村,想必是从沈万三的经历中吸取的教训吧。

    然并卵,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朱平安夹了一份蘸了调料的烤鱿鱼,口味纯正、色香诱人,味道鲜美,蛮q的,再配上酱料的香味,口味简直一绝。

    “够了没,再不讲就将你赶将出去,以后休想踏门进来。”腹黑少女见朱平安吃了一份烤鱿鱼,回味起来没个完了,活脱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不由鄙夷道。

    真是没耐心,美食可是需要耐心的,每一块肉都有它的脾气。

    在腹黑少女的催促下,朱平安又开始讲了起来。

    《天龙八部》中每一个人物都及其出色,剧情更是一个巅峰接着一个巅峰,这一次朱平安直接将少林寺一战讲完,乔峰以一敌三,把他的盖世神功,发挥的淋漓尽致。

    听完这个剧情,腹黑少女心潮澎湃难以释怀。

    “今天就讲到这,我得回去温书了。”朱平安说完便起身去门口登记,然后便告辞离开。

    “别走啊,后面呢。”

    “就是,还早着呢,再讲点啊。”

    正在听的津津有味的老妈子小丫鬟纷纷开口挽留,朱平安只是回头笑了笑说下次再讲,便离开了。

    回到家距离做晚饭时间也并没多多久了,母亲陈氏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大哥朱平川也从山上回来了,带回了两只野兔和小半筐木耳竹笋等山上的山珍野味。

    回到房间,朱平安便将借来的书册铺放在靠窗的桌上,将笔墨纸砚一一准备好,便一字一句的认真抄录起来。

    最先抄录的是当代流传下来的经典八股文,在抄写的过程中,也能感受到明朝的八股文距离清朝八股文来说,还是稍逊一筹,毕竟清朝八股都已经延续了数百年了,在明朝也不过才短短百余年而已。明朝锐气,清朝更显成熟。

    抄完第三篇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铃铛的声音,朱父也赶着牛车回来了。

    心有灵犀吧,母亲陈氏也恰好做好了晚饭。

    晚饭又是非常丰盛,母亲陈氏更是逮住朱平安一阵喂,好像非常想要一顿饭就把朱平安养胖似的,鸡肉、兔子肉还有鱼肉,都把朱平安面前的碗堆得满满的了。

    吃过晚饭,朱平安要帮着母亲洗碗,却被陈氏以君子远庖厨为名赶了出来。

    这边才将朱平安赶出来,便将在院子里消夜的朱父给捉了进去刷锅。

    “不是君子远庖厨嘛。”朱父委屈的声音从灶房传了出来。

    “少来了,你算哪门子君子,就问你唰不唰朱守义?”母亲陈氏在灶房开始了河东狮吼。

    “唰。”朱父回答的干脆利索。

    然后便是母亲低声笑的声音传来。

    朱平安在灶房外听着,无力吐槽:真是花样秀恩爱啊!

    回到自己房间,点了油灯,朱平安又闷头开始了抄书大计,一个个工整小楷从UU小说宛若活了一样,排列在宣纸上,看上去赏心悦目极了。

    月至正中,繁星嵌满夜空,朱平安才收拾好书桌,熄了油灯沉沉睡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胖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够做什么?

    能够讲完一部天龙八部小说,能够将四书五经温习三五遍,能够抄写完十卷书册,也能够把一个微瘦的朱平安吃的微微胖,当然这点是母亲陈氏的功劳,任谁鸡鸭鱼肉轮番吃也得胖,这对朱平安这个吃货来说也有点小扛不住,算是幸福的小烦恼吧。

    孙老夫子在朱平安回家一个月后才回来,回来后将朱平安叫去开了小灶,每日上午都单独给朱平安讲解八股四书五经,前后讲了一个月左右。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朱平安毕竟两世为人且人也还算有点慧根,所以说这一个月受益匪浅。

    “咿呀,朱平安,怎么感觉你又胖了?”这一日下午,朱平安去李家还书,包子侍女画儿远远的看到朱平安,便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怎么会,不过才两日不见而已,怎么会胖的这么明显。

    “是真的,不信你问小姐。”包子侍女见朱平安明显不相信自己,便将小姐推了出来。

    “哼,他胖不胖关我什么事!”腹黑少女李姝傲娇的抬头45度仰望天空,看都不看朱平安一眼。

    “是真的胖了。”包子侍女画儿鼓着嘴巴说,“小姐你看看嘛。”

    在包子侍女的再三请求下,腹黑少女才傲娇的瞥了朱平安一眼,然后扁了扁小嘴,“哦,是有点哈。”然后忽地抿着小嘴笑了,“更像癞蛤蟆了,咯咯咯......”

    呃,难道说恰好量变引起质变了,有可能,不然为何早上母亲看到自己就笑的很有成就感。

    不过,自己充其量算是有点肉而已,微微胖罢了。

    无妨,母亲开心就好。

    “今日还书后,明日我便启程前去应天了。”朱平安将上次借的两本书从书包里掏出来,边走边说。

    “啊?”包子侍女没忍住,啊出声来。

    “干嘛,舍不得这个癞蛤蟆吗,要不要本小姐发发善心,将你卖给他,给他做个暖床丫头。”腹黑少女微眯着眸子看向包子侍女。

    包子侍女赶紧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我还要给小姐当陪嫁丫头呢。”

    朱平安只是微微摇头笑了笑,便从她们身边走过,往书房走去。

    “拽什么拽,不过才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而已,秀才还不知道能不能考生呢,即便侥幸考上了,你以为就你这贪吃癞蛤蟆能考得上举人甚至进士嘛,哼,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腹黑少女看着朱平安摇着头从自己面前走过,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动了小情绪,自己特意换的新衣服想要亮瞎这个臭蛤蟆癞蛤蟆的眼呢!

    “我也没有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啊。”朱平安回过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句。

    腹黑少女又给这句话噎的够呛。

    于是,又有一个不走运的小丫鬟替朱平安吃了挂落。

    朱平安刚进书房就听到了腹黑少女蛮横的训斥,以及某个小丫鬟颤抖变调的声音。

    这就是大明朝啊。

    还了书,朱平安便要离开,却被腹黑少女领着丫鬟老妈子给堵在了书房。

    “有事?”朱平安淡淡的问道。

    “当然有事,你还没讲故事呢。”包子侍女发挥了贴身大丫鬟的功能,将腹黑少女的心声说了出来。

    “明日,我便要走了,故事也讲不完啊。”朱平安无奈的摊了摊手。

    “长得不行,可以有短的啊。”包子侍女一点也不挑剔。

    “短的啊。”朱平安摸了摸耳朵,轻轻呢喃了一句,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讲个短的。”

    于是乎,花生瓜子小零嘴,丫鬟老妈子排排做好等着朱平安开讲。

    “从前有个土财主生了重病,快不行了,看病的郎中便将土财主的儿女都叫来,然后问他,你遗言是什么,快说吧,不说就没机会了。”朱平安讲到这就顿住,不往下讲了。

    “快点往下讲啊。”刚听两句就没了,包子侍女不由催促道。

    朱平安看了一眼众人,问道,“你们猜猜土财主给儿女的遗言是什么?”

    “肯定是儿女叫到身边,给他们交代后事啦。”

    “对啊对啊,还有把藏钱的地方说出来啊,省的以后找不着。”

    “要不就是土财主在外面有私生子,交代儿女照顾啦......或者找一把筷子来,让儿女掰断一个,再让他们同去去掰一把筷子,最后谁都掰不断,然后土财主就教育他们要团结啦不要内斗啦。”

    丫鬟老妈子们众说纷纭,最后都把目光看向朱平安。

    “土财主说的是,能不能换个郎中再试试,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朱平安说时还模仿了一下声音。

    书房里一片欢笑,腹黑少女笑过还鄙夷的看向朱平安,“真是无聊!哪有这样的事啊!没个正经,能考上才怪呢。你还是别浪费你爹娘的钱了。”

    真是一个不可爱的丫头!

    “嗯,我再讲个故事吧。”朱平安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听到腹黑少女的讥讽似的。

    自然不会有人拒绝。

    “青年跋涉深山,历经险阻,终于找到了隐居山中的禅师,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我长得丑,我该怎么办?’

    禅师摸着佛珠笑而不语。

    青年看着禅师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样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大师的意思是说要心如止水,独善其身?’

    ‘滚犊子,长得丑就要像我一样赶紧找个深山躲起来,还乱说什么话,不知道自己丑啊。’”

    朱平安这个刚讲完,小丫鬟老妈子就笑成一片,这种反差效果太好笑了,她们还从来没有听过。

    唯有一个人不仅没有笑,反而用杀人的眼神瞪着朱平安的,那就是腹黑少女,别人听不出来,她可是听出来朱平安是在讽刺她呢,讽刺她长得丑还乱说话!

    瞎了眼的癞蛤蟆!

    白眼狼!

    腹黑少女用力的瞪了朱平安一眼,然后气鼓鼓的转身离开了。

    “啊......小姐,小姐......等等我”包子侍女画儿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姐离开,不由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梅雨时节至应天

    乌云笼罩整个天空,眼前一片黑暗,就像玉帝醉酒打翻了砚台,泼了人间一片墨汁;继而刺破苍穹的闪电撕裂了黑幕,划出一线亮光,随后一声霹雷,惊心动魄的打下来,大地被震的颤抖,呼隆呼隆咕咚的往下滚,好像几个空木桶从南天门外的天梯上滚落到人间似的。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好像天蓬玩忽职守偷窥嫦娥,让天河决了口子一样......

    风,雨,混在一起,连成一片,上下左右都灰茫茫冷飕飕,一切的东西都裹在里面,分不清哪是树,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乱,全响,全迷糊。

    大地胆怯的颤抖着,奇怪的沉默着,任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在头顶肆虐。

    远处官道上,一辆罩着油毡的马车在暴风雨中摇摇晃晃而来,健马被淋成了水牛,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在泥泞的官道上举步维艰。

    “公子,前方再有不到三里便是应天了,这风雨太大,我们稍作休息待风雨小些,再做赶路可使得。”穿着蓑笠的车马式回过头向车内问道。

    或许是风雨太吵,声音太小。

    车内沉默。

    车马式又大声问了一句。

    少顷,便有一个慵懒似乎刚刚睡醒的声音传了出来,憨憨的,是个少年,“哦,使得使得,当然使得,赵大哥决定便是。”

    穿着蓑笠的赶马汉子闻言便呵呵笑了起来,打趣道,“我可真佩服公子,这种天气都能睡个好觉。”

    “这风声雨声,滴滴答答的节奏就像催眠曲,响个不停,越响越快,我好像被催眠一样,跟着便睡着了。”马车内憨憨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公子说笑了,别人不省的,我可省的。往日公子都是车内看书的,今日这天气也看不清,公子正好可以休息,只是公子能在这种天睡的着,却是让俺佩服的。”赶马的汉子将马车停在路边,一边往健马身上搭草编的苇席,一边呵呵笑着和马车内的少年说话。

    赶马汉子怜惜爱马,却也不敢在雷雨天将马车赶到树林避雨,只好将马车停在路边稍作避让。

    “赵哥,快来车内避避雨吧。”

    马车布帘被掀起一角,一个略胖的憨憨少年探出头来,看了看外面风雨连天衔地的架势,便对站在马车外的汉子说道。

    借着闪电的亮光能认出,这略胖的憨憨少年正是来应天赶考的朱平安。

    披着蓑衣的赶马汉子摇了摇头,“这那能行,俺这一身水的就不进去了。”

    微微探出马车的朱平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碍的,赵哥除了蓑衣进来便是,行李和书卷俱被我放在行囊中了。”

    赶马汉子犹豫了一下,便在朱平安的再三要求下,除去蓑衣进了马车略作休息。

    这辆马车说来也是巧合,在古代可不向现代那般到哪都有直达车,在大明朝,即便是车马行也不能说你要到哪都有去哪的车,这也是朱平安两次辗转后,碰巧遇到的要去应天拉货的赶马汉子,稍作协商,赶马汉子便爽快的捎带了朱平安一程,只收取了少些车资。在古代,礼教的约束下,好人似乎要多一点。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马车外狂风大雨瓢泼而下,就像没头似的,下个没完。朱平安透过车窗往外看,对江南梅雨印象更深了。以前只是停留在课本上的记载:长江中下游地区,每年6、7月份都会出现持续天阴有雨的气候现象,由于正是江南梅子的成熟期,故称其为"梅雨",此时段便被称作梅雨季节。现在对其描述的持续天阴有雨更有感触了,数天车马行,未见艳阳天。

    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半晌时分,风月也没有停住,只是稍微小了些。赶马的赵哥便重新披上蓑衣,赶着马车沿着官道继续前行了。

    路上泥泞,又多水汪,马车摇摇晃晃走的不快。即便是古代的官道,也不能和现代的哪怕是豆腐渣工程的公路相比。

    不到三里路走了多半个时辰,也就是现在的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应天,就是现在的南京城。

    掀开马车门帘只是一眼,朱平安便被这巍峨南京城给震撼了。

    巍峨,恢弘,雄壮......

    应天城墙宛如一条巨龙蜿蜒盘桓守护着应天,蜿蜒几十公里,一眼都看不到边际,城墙很新,在大雨的洗礼下显得更新。应天城墙是在洪武末年才完工的,这是朱平安看到的最大的城墙,比西安城墙还要雄壮,几乎堪称世界第一大城,当然这个时候顺天(北京)应该才是最大的,不过这并不影响朱平安的感慨。

    尤其是这个时候,城墙上数个外伸的石刻龙头口中喷吐出硕大水柱,宛如真龙吐水一样,平添了朱平安的感慨。

    此时应天城门外,即便这种天气也有不少行人车辆往来不绝,外面也有士子学子模样的人,举着纸伞,在城外感慨“龙吐水”,不顾大雨瓢泼诗兴大发,留下佳作,只是苦了举伞护着纸墨的书童仆从。

    脾气不好的“梅菇凉”给应天带来了大量降雨,大雨弥漫,雨水渗入新修建的明城墙墙体内,经由其排水系统喷吐而出,形成了独特的“龙吐水”景观。

    这让朱平安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感到震撼。

    进了南京城不久,因为大雨耽搁了行期,赶马汉子赵哥要急着去进货,所以便将朱平安放在了一家客栈前,告了一声罪便赶着马车离开了。

    朱平安背着行囊站在客栈外,对着离去的马车挥挥手,大声的道谢。

    “咦,此非案首朱平安乎,数月不见,怎地......怎地这般胖了......”

    从城外观看龙吐水归来的士子学子中有一人听到了朱平安的声音,感觉到耳熟,便抬头看去,楞是看了数秒才认出朱平安来。

    这朱平安还真不辜负饭桶的称号,数月不见就吃......吃胖了......

    朱平安闻言看去,只见一群士子学子中间有一人吃惊的看着自己,这人有点面熟,却是认不出是谁了,应该是惊仙诗会上或者是在应天府醉君楼上的某位吧。

    “哪敢称案首,只是侥幸而已。吃胖,呃,家母手艺让人管不住嘴......”朱平安遥遥的拱手行了一礼,憨笑道。

    “朱贤弟谦虚了。”那人也拱了拱手。

    那人说完便和旁边的学子士子低语了几句,少顷,几个不服或许又带着几分不屑的目光便看向了朱平安。

    “风大雨紧,贤弟还是先去安歇吧,愚兄改日再来拜会朱贤弟。”那人拱了拱手,便和周围的同道一起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站在客栈外,看着繁华的南京城,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即便是大雨瓢泼也未见让这座巨城有片刻萧瑟。

    谁能相信这座繁华的巨城在数百年后,会遭遇非人的屠戮。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朱平安坚定了目光,背着行囊转身,往面前的客栈走了进去。客栈内,食客如云,店伙计往来不绝,忙的不可开交,客栈老板都上手了。下雨天,有些人懒得出去吧。

    看到朱平安背着行囊进来,店伙计抽空跑了过来,招呼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朱平安一边解下身上的行囊,一边回答道。

    闻言,店伙计露出歉意的神色,不好意思的说道,“很抱歉客官,近日小店客房全都满了。”

    呃,这不会是又让我住柴房的节奏吧。

    朱平安停住解下行囊的动作,有些蛋疼的想到,看着店伙计歉意的表情,朱平安重新背上行囊,憨笑了一下,“无妨,无妨,我去其他客栈看看。”

    闻言,店伙计欲说还休。

    “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朱平安看着店伙计那副便秘的样子,便问道。

    “近日陆续有学子前来投宿,又兼连阴雨,客商也多都盘桓城内,这附近的客栈,怕是都已经客满了,客观要是要投宿的话,怕是得往南城碰碰运气了。

    呃,似乎还真是住柴房的节奏呢。

    朱平安打着一把油伞,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青石铺就的路面往店伙计指的南城方向走去。

    朱平安手中的这把油伞是前几日买的,二十一根伞骨,上方是桐油布做的伞面,不如现代的伞结实,感觉风再大一点,这伞就禁不住了。

    南京城太大了,朱平安走了许久问了下路人,发现自己还是在西城,看着已经完全湿了的鞋以及湿了好大一片的青布长袍,不由怀念现代的公交车了。又想到,若是将父亲的牛车生意做大,做到这大明的几座大城中,一准可以赚不少钱。

    搭乘了一位好心老大爷往城南送酒的牛车,朱平安才总算在天黑前到了南城。

    告别好心的老大爷,朱平安涉足走在南城。

    城南繁华优胜西城,只是多了一股酒香胭脂气,附近有条满是游船的河流,桨声灯影,河水厚而不腻,河对岸隐约可闻女子欢笑声,时不时见有雄性一脸猥琐的举着油伞过桥往对岸而去,走了片刻,朱平安忽地恍然大悟。

    尼玛,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淮嘛!

    往河对岸去的雄性中也有学子书生,或许也有不少是满腹经纶的吧。

    但是,朱平安站在桥边,却是没有一点过桥去的意思。连接秦淮河两岸的石桥,上面有一行不太清楚的打油诗:君子不过桥,过桥不君子。

    这句话让朱平安颇有感慨。

    这条不宽的秦淮河,左岸宏图大志,右岸雪月风花。

    风雨中,朱平安举着伞蓦然转身,就在这一岸寻找客栈栖身。行人往来不绝,酒肆店家也有不少,只是客栈却不多,或许大都被对岸风花雪月场所抢去了生意吧,人家那不仅可以睡还有暖床美娇娘,拿什么竞争。

    问了两个客栈,俱是客满,房源似乎比西城还紧张。

    在寻找客栈的途中,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夫子庙,和秦淮河对岸的风花雪月场所遥遥对应,到时让觉得有些可笑。

    再往前走便看到沿河而建的庞大的建筑群,上书四个字“江南贡院”。

    这就是自己即将到来的院试考场了。

    明朝院试由中央派遣提学官巡视各府主持院试,提学官于驻在地(一般为省城,亦有例外者,如顺天学政驻通州)考试就近的府、县,其余各府,则依次分期案临考试。南直隶提学官就驻于应天。就这样,提学官提督各府院试,古代交通又不好,若是让提学官各府去跑,时间也不够。正场一场,复试一场。揭晓称“出案”。录取者为生员,送入府、县学宫,称“入学”,受教官的月课与考校。江南贡院一开始是县试地点,在洪武年间变成了院试、乡试、会试的考场,当然朱棣迁都北京顺天后,会试统一都在顺天了,但是南直隶的院试、乡试还都是在应天的这个江南贡院。

    江南贡院在这,怪不得刚刚有不少书生学子过河去。

    想必,秦淮河畔也因贡院、夫子庙的存在才繁荣起来的吧。

    朱平安又连续问了三家客栈,最后才找到了一个落脚地,不是柴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是客栈最上方的阁楼,可不是滕王、黄鹤、岳阳楼那样的阁楼,这是客栈上方的拱形建筑形成的一个夹间。

    不过朱平安还是蛮满意的,这个阁楼价格比普通的客房每月能便宜一钱银子,另外这个阁楼有一个大窗户,虽然说有些地方直不起腰来,但中间部分区域空间还算不错的,有这个大窗户也亮堂,视野也不错,透过窗子能看到淮河对岸的灯火。

    将东西放到阁楼,朱平安换了身干净衣服以及鞋袜便下了楼,走到柜台叫住掌柜,将一月的房钱付了。

    这座客栈靠近贡院,住的大多都是前来参加院试的学子书生。大堂坐着吃晚饭的大多都是学子书生,一边吃喝一边笑谈,其乐融融。

    楼上的阁楼因为憋狭,住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头,所以一直也没有人住。

    现在这些学子书生听说朱平安住了这个阁楼,暗笑朱平安,有人好心的提醒朱平安说阁楼憋狭多有不便,

    “房间虽憋狭,但贵在高,取个好兆头。”朱平安胡乱的解释,天都黑了,找了那么多客栈都满了,也快宵禁了,往哪去找,再说那个房间自己还算满意。

    朱平安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胖子拍案而起。

    尼玛,要干哈?朱平安循声看去,却见拍案而起的是个胖子,十七八岁左右,穿的锦衣,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锁,手指上带着一金一玉两个扳指,一脸的激动和懊悔。

    “我怎么没想到,高者,高中也。”胖子一脸的懊悔,然后又对着朱平安喊道。

    “哎,这位兄台,我们换换房间可好,你去住我那屋,我那屋特宽敞,我住你的阁楼。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再给你一两银子,怎么样。”

    而且,还不止这。

    胖子为了给朱平安换房,楞是给朱平安点了一桌酒菜,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盛情难却,吃人家的嘴短,朱平安只好同意了。

    胖子感激涕零,立马屁颠屁颠的上楼收拾东西搬家,唯恐朱平安反悔似的。

    尼玛,这都成?!

    围观的学子书生傻眼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毫州胖子字翻身

    此时朱平安的行囊尚未打开,只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所以搬起来倒是非常容易。

    不过当朱平安背上行囊推开阁楼房门的时候,那胖子已经抱着一个大包袱乐呵呵的站在门外,旁边跟着两个店伙计也都是抱着东西,一脸不解的看着旁边的胖子。

    “哎呀,兄台可真是信守承诺啊。”胖子说着便抱着大包袱挤了进去,真是唯恐朱平安后悔似的。

    胖子进去后,便大呼小叫不错不错,果然很高,似是满意极了。

    朱平安也对胖子的房间满意极了,上等客房,比胖子描述的还要宽敞,大约三十余平米,在客栈内算是很好的了,房间内摆设也都很是雅致整洁,尤其是书桌最是让朱平安满意了。

    书桌上一两碎银子压着一张龙飞凤舞的字筏,上面四个字:感激不尽。

    怎么有一种范伟的感觉呢。

    回到客栈大堂,店伙计已经把那胖子给朱平安点的一桌饭菜全都上齐了,散发着阵阵香气。

    此时胖子也下楼来了,看到朱平安便不住的道谢,然后拉着朱平安坐到那桌点好的饭菜上,热情的很。

    “大恩不言谢,一切都在肉里。”胖子说着,甩开腮帮子吧唧就是一口鸡腿,撕扯间还发出啪的一声。

    惹的周围人,一阵侧目。

    这吃相,怪不得刚才没有人跟这胖子坐在一桌,朱平安微微笑了笑,也不客气,夹了一个蒸饺,轻轻一吸,一股浓浓的香气便在口腔间回荡,然后张开嘴巴,一个蒸饺便整个陷入口中。

    论吃,咱可没怵过谁,没这点自信怎敢称吃货。

    尼玛。一口就一个大肉饺子啊!

    于是乎,周围刚刚对胖子侧目的人又开始对朱平安侧目了。

    臭味相投啊。

    众人一边侧目,一边给两人下了定义。

    你一口鸡腿,我来个盐水鸭;你整一个螃蟹,我便来个龙虾......

    吃到酣处,两人从杯盘间抬起头来,相视一笑,这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了。

    “我是凤阳府毫州的薛驰,表字翻身,没错,我老子就仗着我翻身雪耻呢,真是的,我老子当年考了十八年都没考上秀才,还是我祖父给他捐了个监生,我老子不服气啊,于是我就出生了,这名字也就算了,表字给整个翻身,弄得我在书院都不好意思见人打招呼。我老子也真是的,整天逼我看书,你说也给我捐个监生多好,说啥也不同意......哦,对了,敢问兄台如何称呼。”胖子放下手里的螃蟹,抹了一把嘴问道,这胖子也是个健谈的,虽然言语间满是暴发户的感觉,但是能让人感觉到这人是热情的。

    朱平安咽下一口龙虾,喝了一口茶水,微微笑道,“下河村朱平安,安庆府的,现在还没有表字。”

    “恩,记住了,以后我们可要多亲近亲近。哦,对了,你听过老子没有,那是我们毫州的;曹操曹孟德,那也是我们毫州人;神医华佗肯定听过吧,那就是我们毫州的;更别提咱们太祖从毫州带走的十八骑了,徐国公、冯国公、黔国公......”胖子伸着油哄哄的手,口沫横飞,好像他嘴里的那些人都是他亲戚似的。

    这是一性情中人啊。

    朱平安从美食间难得的抬起头,符合了句“钟灵毓秀,好地方。”

    胖子薛驰闻言,乐的咧嘴笑,跟斗牛犬似的。

    托胖子薛驰的福,朱平安吃的小肚滚圆,上楼时都是腆着肚子,姿势不对都能吐出龙虾或者蟹肉......

    走到楼上,此时已经是夜幕笼罩天地,若非点了油灯便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朱平安上楼后,将自己横在床上微眯了片刻,待肚子不是那么撑了,便从床上下来,将行囊打开,取出自己包裹着油布的书包,转身来到书桌前。

    书卓是黄花梨的,桌腿使用粗硕的圆材,外撇,侧脚收分明显,除牙条边缘起阳线外,余则不施雕琢,带着浓厚的明式风格。书桌靠窗,朱平安将油灯放在书桌右侧前头,铺好笔墨纸砚,便打开书卷从《大学》中随意找了一句,尝试着破题作篇八股文。

    外面风雨敲打着窗扉,不绝于耳的淋沥声传入耳中,宛如现代播放器中单曲循环的雨之流韵。

    朱平安伏案蘸墨运笔,让一缕墨香透过窗,在天际游走。

    八股作文,大不易。八股者:文意根于题、措事类策,谈理似论,取材如赋博、持律如诗严。在一定字数、一定结构,一定句法、句数、中间四组严格对仗的、及其他种种限制之下,写出模拟古人语气的八股,而且又要有新意,在成千上万篇现成八股文之外的新文章,这才有考中秀才、举人、进士的希望,具备了这样的水平,才能有资格参加考试,这就更难了。

    写完这篇八股,朱平安将之又研读了几遍,找出了其中的两处不太通顺的地方,反复几次推敲才将这不通顺的地方润色的恰到好处。

    这个时候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传来了,三更了。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也要劳逸结合,三更大体就是十一点了。也该睡了,不养足精神,明日如何继续努力。

    正当朱平安要睡下的时候,忽听窗外一阵朗朗读书声刺破风雨。

    怎么说呢,让人有一种拉开窗破口大骂的冲动。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

    一连喊了n多遍,全你妹的都是这一句话九个字,单句循环播放,声音还你妹的好听不到哪去。哪有只读一句话的!

    “母之,诚彼娘之非悦,何不以溺自照,子非兽也,焉能夜半而嚎!”

    某个忍不住的暴脾气书生,拉开窗户,对着那个传来读书声的房间,就是一嗓子。

    翻译过来就是,你老母的,真特么不爽,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特么是人不是畜生,大半夜嚎尼玛!

    然后外面就安静了,唯余雨声阵阵。

    终于可是睡觉了,朱平安熄灭了油灯,借着闪电的亮光走到床榻,除去衣衫,美美的睡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秦淮河畔

    应天也真够给面子,朱平安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停了雨,隐隐约约看见东方一片红,似乎要出太阳了。

    今日的清晨格外珍贵,阴雨连绵近月余,今日终于要放晴了。

    朱平安穿好衣服,稍作洗漱,将麻布、竹筒、字帖及练字的毛笔以及前段时间在家刚抄写的一卷书一并放入书包中,斜挎好书包,夹着一块黑木板便出了房门。

    早期的学子书生并不仅仅是朱平安一人,也有数位不相识的学子书生已经起床推开窗或是持卷晨读或是临窗而书,当然晨读不是昨晚那种狼嚎,是能让人接受的那种。看到朱平安斜挎着奇怪的布包和黑木板出门去,微微侧目,有些诧异。朱平安憨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些学子书生微微诧异,也都颔首回应。

    院试整体感觉高一层次,整体考生质量感觉也比县试、府试要的要高一层次,不像前两次那般鱼龙混杂,毕竟能来参加院试的人都是取得童生称号的,至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出了客栈,朱平安一路向着秦淮河走去。昨日傍晚还不曾觉得,今日站在秦淮河岸,却是对十里秦淮的鼎盛感到震惊。秦淮河如玉带般延伸,玉带清晨便泛舟,对岸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浆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近月连阴雨,难得晴了天,对岸也热闹了起来。

    河对岸有掂着裙摆追逐嬉戏的少女,洗漱时唱歌的少女,有被调戏后和画舫上公子对骂的泼辣少女......沦落风尘,却也比寻常女儿家多了份自由。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诚不我欺也。

    朱平安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河岸,用书包里的破麻布将青石板擦拭了一番,便自顾自的坐下,掏出字帖等物,将黑木板放在一处高石阶上,俯身灌了一竹筒秦淮水,看了会字帖,便挽了挽袖子,悬腕练字起来。

    朱平安练字正兴起的时候,河对岸来了一位十五六岁的梳着堕马髻的少女,模样倒也漂亮,穿的也很齐整,弯腰在河边洗手帕的时候,忽地发现河对岸蘸着河水在黑木板上练字的朱平安。

    女孩盯着正在练字的朱平安,咯咯一笑,转头伸着小手娇呼,“姐姐快来看啊,河对岸有个半大学子在蘸着河水练字呢。”

    闻声走来一位十**岁的轻纱少女,袅袅婷婷走到那女孩身边,看了朱平安两眼,也不由咯咯的笑了起来。

    “哎,那个穷书生,看过来,快看过来,咯咯咯,你咋个用我们的洗脚水练字呢......”年纪稍长的轻纱少女双手做喇叭状,朝着朱平安喊道,然后便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来以后是不能来此处练字了,明日便重新寻个地方吧。

    闻言,朱平安停下笔,往河对岸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练字了。

    “好你个读书人,读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好生无礼,我姐姐与你说话呢。”年纪稍小的女孩替姐姐打抱不平,纤纤小手指着朱平安不依不饶道。

    朱平安视若罔闻,继续练自己的字。

    “喂,那书生,你是个聋的,还是个哑的?”年纪稍长的轻纱少女笑问,“不言不语是怎么回事?”

    “信不信,我过河去与你理论理论......”年纪稍长的轻纱少女见朱平安还是理都不理,又笑着补充道。

    “对,就是,过河去......”年纪稍小的女孩也咯咯笑着附和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朱平安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道。

    对岸的一大一小两个少女闻言,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呦,还是个酸秀才......”

    “酸掉个牙,咯咯咯......”

    笑过之后,那年纪稍长的少女冲着朱平安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喂,那酸秀才,今儿个来我那屋给我讲讲经可好,我与你吹箫听呀,还可以临窗**看鸳鸯啊。”

    “还有我还有我呀,我也会吹箫呢,我与姐姐一并听你讲经啊。”年纪稍小的女孩也冲朱平安咯咯笑。

    秦淮河畔尽风月,不是练字的好地方啊,朱平安收了毛笔黑木板,将字帖等物放到书包里,冲河对岸两个娇笑着的少女随意的拱了拱手,便离开秦淮河畔。

    “喂,那半大书生别走啊,你来找我们玩啊。”

    身后两个少女娇笑吟吟。

    温柔乡美娇娘,怪不得这么多书生沉沦其中,忘却平生宏图志。

    十里秦淮尽是金粉玉楼,朱平安斜挎书包夹着黑木板离开秦淮河畔,远离秦淮河畔,往其他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并没有走多远,便见一个偏僻的树林,朱平安斜挎着书包步入其中,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将前些时日抄写的书取出,静静翻阅起来。

    当太阳升至半空的时候,朱平安重新收拾了东西,斜挎书包夹着黑木板往客栈方向走去。

    应天小吃种类繁多,尤其是朱平安现在所处的夫子庙秦淮区,更是随处可见小吃,但好吃又便宜的莫过于沿街随处可见的锅贴了。

    朱平安要了一份大肉锅贴,在老板的劝说下又叫了一份鸭血粉丝汤,就在临街桌上美美吃了起来。

    大肉锅贴上来后,朱平安便趁热吃了一口,可能咬的大了,汁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哈哈哈,小伙子第一次来应天吧。”旁边一个老大爷笑呵呵的说道,然后筷子夹着锅贴给朱平安讲了起来,“吃咱们应天这锅贴得像吃汤包一样。第一口咬大了汁会漏;咬猛了汁会喷;咬太小又不过隐!”

    “哦,谢谢老丈教诲。”朱平安不顾烫嘴,便按老大爷教的再度咬了一口锅贴。

    咸中带甜,外脆里嫩、馅足汁多......再配上锅贴老板端来的鸭血粉丝汤,真是让人大快朵颐。

    锅贴有点像是水饺,一份也没多多少,朱平安很快便吃的只剩两个了。

    “麻烦店家,再给我一份锅贴。”朱平安高声喊道。

    “好嘞,公子稍等。”店家笑呵呵的道,“保管公子吃了这一回,还来吃第二回。”

    第二份锅贴还未上来,便听到一声埋怨。

    “哎呀,朱兄发现这等美味竟也不叫我。”

    朱平安转身便看到胖子薛驰颠颠的跑来了,还是那副暴发户的气质,脖子上大金锁,手指上两个大板指晃的人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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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繁荣娼盛

    胖子薛驰一坐下,便伸着筷子夹了朱平安碗里的一个大肉锅贴,嘎吱就是一口,满嘴流油,然后烫的呲牙裂嘴。

    吸溜着嘴,胖子却是大声叫好。

    “这个好,人间美味啊,还是朱兄会吃啊,掌柜的,给我来,三份,不,四份,也给我整个他那样的汤,恩,味道还不错,我俩一起,都记在我账上。”

    胖子薛驰似乎并没有金钱概念,或许是家里钱足够到不用关心数字了吧。

    “这怎么可以,昨日被你请了一顿大餐,今日这般小吃就由我来付吧。”朱平安说着便从怀里摸出钱袋,呼唤老板过来,准备付钱。

    “可别介朱兄,你都肯把风水好房让与我,这点钱算啥,说好了哈,掌柜的,来我这收钱,多付一倍。”

    胖子吸溜着嘴,连连摇头,然后掏出一块碎银子向着掌柜的挥舞。

    商人逐利,听到有人要付双倍钱,自然不会拒绝,掌柜的才走到朱平安那,听到胖子薛驰要付双倍钱,便立刻转身走到胖子那去了。

    “也别找了,剩下的看着给我们添点你们这好吃,你们这小店味道可真叫一个好。”胖子把一角碎银子递给老板,夸赞了一番小吃的味道。

    “好嘞,稍等两位。”掌柜的接了钱,便告了一声去准备去了。

    托胖子的福,一顿早餐愣是吃出来午餐的感觉。

    胖子也不过是十七八岁,比朱平安也大不了几岁,在科举的这些学子中都尚算年轻人,和年长的人说不到一块去,而且其他读书人对胖子的暴发户气质也多有鄙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点对胃口的少年,所以胖子看到朱平安觉得分外亲切,在心里已经把朱平安视为知己了。

    从早餐点回客栈,势不可避免的路过了秦淮河,看着河对岸繁华的金粉玉楼,胖子薛驰似乎有些心猿意马。

    “朱兄,你可知对岸缘何如此繁华?”胖子薛驰一脸猥琐的问道。

    “因为太平盛世,繁荣昌盛啊。”朱平安瞥了一眼猥琐的胖子,憨笑道。

    “呵呵,朱兄还是太年轻,我给你讲啊......”胖子薛驰猥琐的笑道,一股长辈风范,一心要做朱平安的领路人,想要继续给朱平安普及下风花雪月知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怎么能看着他读书读成书呆子呢,自己可得做一个合格的知己。

    就在这个时候,胖子薛驰听着身边自己认为有点书呆子的朱平安憨笑着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戏谑:

    “繁荣娼盛,繁荣的地方,则娼盛。”

    薛驰乍一听还没什么,不过在朱平安戏谑语气的提醒下,忽地反应了过来。

    “繁荣娼盛,娼盛,哦,好像是很有道理,呵呵,朱兄也是此道中人啊。”胖子薛驰勾搭着朱平安的肩膀,眉毛动啊动,笑得一脸猥琐。

    此道你妹,谁跟你一样!朱平安一脸无语。

    “走,朱兄,哥哥带你开开眼。”胖子薛驰胖手捅了捅朱平安,猥琐的无以言表,哪怕是天蓬元帅看到蜘蛛精洗澡时的表情都比他端庄些。

    真有一种一脚将他的胖脸踩大一码的冲动。

    “某年尚幼,就不能陪薛兄去了。”朱平安委婉的拒绝道。

    “哈哈哈,朱兄这就不对立,某在朱兄这等年纪时,已经阅遍亳州**窟了。”胖子笑得一脸得意。

    真不明白你的成就感是从哪里来的!

    朱平安坚决婉谢胖子薛驰的邀请,斜挎着书包便要现行返回客栈,至于胖子薛驰,爱去哪就去哪得了,自己可是没那个兴趣,什么年纪有什么年纪的事,若是功成名就,何愁无女欢,何必急于一时。

    “唉唉,朱兄等等我,那我今日也不去了。”胖子薛驰颠颠儿的喘着粗气小跑了过来。

    在返回客栈的路上,胖子薛驰还时不时的跟朱平安聊起他在亳州以及在对岸秦淮河畔的光辉壮举,那股骄傲劲跟打了胜仗的将军在小兵面前吹嘘自己光着膀子拎着砍刀一路狂奔追了敌酋十八里地似的。

    朱平安也懒的回应,只是胖子薛驰说的兴起,拉都拉不住。

    走着走着,忽听旁边吹嘘自己丰功伟绩的胖子忽然安静了,朱平安微微一怔,看去,只见胖子薛驰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街边某处。朱平安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去,只见街对面一位穿着异常艳丽的女子正坐在街边和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吃着早点,这艳丽女子看上去有股风尘气,成熟间带着股妩媚,估计对胖子这种少年吸引力蛮大的吧。

    “小相公,想看就直接看嘛,干嘛要用旁光看我。”那艳丽女子瞧见了胖子薛驰在直勾勾的看着他,还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不由笑骂道。

    “唉娘呀,姐姐真逗,我裤子都没脱呢,咋用膀胱看你了呢。”胖子薛驰抖着胖脸不认账。

    尼玛,做屎呀,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人生两大奇耻大辱。当着人家姘头的面就调戏,那姘头一看就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注重脸面了,还不给你玩命。

    果然,那艳丽女子对面坐着的读书人,嗷一嗓子就起身了,愣是追了胖子两条街。

    这一刻,胖子薛驰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宛如刘翔、博尔特附体,上窜下跳,一身赘肉也能动如脱兔,愣是没让那书生追上。

    朱平安在后面看得蛋疼,怎么感觉这胖子似乎经常被人追似的,呃,尼玛,这货不会是在亳州就经常这么干吧!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追逐的两人,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便斜挎着书包自顾自的离开往客栈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房间,朱平安将书包里的东西归置好,便取出书卷回到书桌,将笔墨纸砚一一放好,开始了每日的备考大计。

    经历了县试、府试,朱平安也越来越认识到古代科举的难度,以前看穿越小说,看到现代人回到古代明清时期,轻而易举的便考中了进士,对此,现在就两字:扯淡。

    古代科举是四书五经八股文,跟你现代教育完全不一样,你回到古代必须得从四书五经一点点学起来,所谓十年寒窗可不仅仅是咱们上学那样简单,而且做八股文是需要积累的,没个五六年根本做不来。而且,科举考试主要看八股呢,八股风的文章,现代人不见的有写作的天赋,更不用说八股文了。再说了,八股取士,除了写作天赋还要看运气,你写的文风符不符合阅卷考官的脾性了,你遇到的题目啦,你当时的发挥啦,其他人的发挥啦,等等不确定因素很多,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多做准备,有备无患。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伯来借钱

    来到应天已经有一周了,距离院试也已经不足十天了,朱平安复习也多集中在四书八股上了。期间数次被胖子打扰,这胖子三五时不时的在阁楼撞的一脑门青的下楼来,不过每次都是乐呵呵的说是高中案首的征兆,而且胖子也算是有眼色,来找朱平安多是饭点,不会过多打扰朱平安的复习。

    这一日朱平安正在临窗温习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朱平安还以为是胖子薛驰呢,便随意的说了一声,门没锁,推门进来便是。

    然后

    觉得不对劲

    朱平安抬头便看到店伙计后面跟着一人,正歪着头略带疑惑的看着自己。

    大伯!大伯怎么来了,本来还以为应天足够大,或许得在院试的时候才能碰到大伯,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了大伯。对于大伯,影响向来不好,尤其是回到家后看到祖父祖母大伯母等人费尽心血给大伯筹钱,更是对大伯感到反感。

    大伯朱守仁看到朱平安抬头,才确认这个住着甲等房的少年背影正是自己的侄子朱平安。

    “彘儿啊,真的是你啊,大伯还以为认错了呢,数月不见,彘儿倒是胖了些,大伯也放心不少啊。”

    大伯认出朱平安后,便谢别了店伙计,一个人进屋来,走到朱平安身边,熟络的唠着家常。

    “大伯何时来的应天?”朱平安停下手中的笔,问道。

    大伯每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还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看到大伯朱平安便提高了警惕。

    “大伯我到应天由些时日了,前些时日忙于温书,所以也没有来找彘儿。”大伯说的一本正经,背着手将朱平安的房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彘儿,这房子怕是不便宜吧?”大伯话音一转问道。

    “哦,这房子啊,我倒是不知道,本来我住的是楼上的阁楼,价格倒是便宜不少,这房子的主人觉得我那阁楼高是个好兆头,硬要与我换了去。”朱平安不清楚大伯意图,说话也带着三分余地。

    大伯朱守仁闻言却一点也不相信,哪有这种好事,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却没有说破,只是云里雾里跟朱平安饶了很久。

    朱平安手持着毛笔,看大伯朱守仁东拉西扯了很久,由着他这样下去,自己是别想温书了,只好直接的问道:“大伯近来可好,来找彘儿可是有事?”

    大伯朱守仁似乎就是等着朱平安说这句话呢。

    “大伯是有一桩富贵送给你,大伯不是有一友人,你也见过的,他的恩师正好是县学教习,有关系门路,我那友人可是得到内幕消息了,他恩师能提前一日……”大伯说到这顿住了,小心翼翼的望窗外及门外看了看了,确认没有人,才神神秘秘的继续说道,“能提前一日便知考题,而且啊……”

    朱平安闻言,犯了一个白眼,拉倒吧,大伯这话都说了多少年了,考了那么多次也没见大伯通过过院试。

    “谢过大伯好意,为了大伯着想,这等好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好,大伯就不必告之彘儿了。”朱平安淡淡的开口打断了大伯的话。

    咦?

    不应该是这反应啊,大伯朱守仁此时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说完呢,没想到朱平安竟然一点点都不心动。

    “咳咳,彘儿这次考题可是非常可靠。”大伯朱守仁胸有成竹的捻须说道。

    “嗯,是吗?”朱平安随口说了一句。

    有戏,大伯朱守仁有些欣喜,却在下一秒便被朱平安的话给打破了。

    “嗯,是吗,那彘儿便提前恭喜大伯了。”朱平安淡淡的说道,一点都没有把所谓的内幕之类的当回事。

    大伯朱守仁万万没想到朱平安是这反应啊,这让他后面的话都噎到嘴里了。不过,大伯朱守仁也不是一般人,见朱平安不接这一茬,便退而求其次。

    “彘儿啊,最近手头宽裕吗,大伯近日温书费了些,手头有些紧。大伯那友人的恩师明日便来应天了,大伯想着请人家去酒楼吃顿便饭,费些口舌,谈谈内幕,这次院试,你我伯侄二人还不是探囊取物啊。为了我们朱家,也为了我们,所以呢,你先挪个十两八两的先与大伯请人家吃酒,日后归家,大伯便还你……”

    然后大伯又描述了一番考中秀才后的得意场景,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

    十两八两?大伯说的特别轻巧,就像一文两文钱似的,还不怎么看在眼里的那种。一点也不知道家里人为了这十两八两要辛苦劳作大半年,一点也不知道这十两八两背后是多少个早起晚归不眠不休,一点也不知道这十两八两背后是有多少汗水……似乎我在家中时,祖父他们刚托人给大伯送了钱!

    “哦,彘儿刚才走神了,麻烦大伯再重复一下前一句可好?”朱平安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心里却是不爽的很。

    “为了我们朱家,也为了我们,所以呢……”大伯朱守仁还以为朱平安动心了呢,开口将前一句话准备再重复一遍.

    “不是这句,再往前。”朱平安摇了摇头。

    “大伯那友人的恩师明日便来应天了,大伯想着请人家去酒楼吃顿便饭……”大伯朱守仁又重复了再往前一句。

    朱平安还是摇头。

    “彘儿啊,最近手头宽裕吗,大伯近日温书费了些……”还不是,那就是第一句了,大伯朱守仁便将第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才说到这,便被朱平安憨憨的声音打断了。

    “哦,我手头也不宽裕呢,大伯。”朱平安一脸憨厚实诚的看着大伯,一本正经的说道。

    大伯朱守仁看着朱平安愣了几秒,都没反应过来。不过大伯终究不是一般人,顿了几秒便又说道。

    “哦,彘儿手头不宽裕啊,那也无妨,不若寄一封书信与家中,让家中稍筹措一二……毕竟都是为了朱家,我想二弟也能理解……”

    朱平安闻言,顿时赶到天雷滚滚五雷轰顶,大伯可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都能想得出来!

    “既是寄信家中,大伯亦可寄信老宅,老宅人多钱也宽裕些。”朱平安抬头看着大伯说道,看大伯怎么说,大伯肯定用这个理由给老宅要过钱了。

    大伯朱守仁倒也光棍,“你祖父已给我寄过钱了,只是我最近温书破费,你也知道你祖父是个脾气爆的,再往老宅寄信怕是……所以,这才劳烦彘儿寄信家中。”

    “大伯怕祖父,彘儿也怕母亲。”朱平安淡淡的说道。

    大伯一脸轻松,拍拍朱平安肩膀说:“怕什么?你年纪轻轻的,总比我能扛的住揍!再说了,等我们中了秀才,你母亲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伯你的脸在哪,我怎么找不到!!!

    “寄信家中,路上破费时日,赶不上明日了,定然误了大伯良机,大伯还是再觅他途吧。”朱平安淡淡的开口,一副好心为大伯着想的建议道。

    大伯失望而归。

第一百三十章 厚脸

    送别大伯,朱平安就继续伏案用功,一直到日薄西山才伸了个懒腰停下来,放眼窗外,只见西边天空一片通红,夕阳宛如怀春的少女,胭脂红的脸上透出几分娇羞,远远躲在西山顶上遮住大半张脸,依恋地望着可爱的人间。

    朱平安将书桌收拾了下,洗了把脸便出门吃晚餐去了。

    客栈的饭食这些天都吃腻了,朱平安出了客栈漫无目的的沿街寻找吸引自己的小吃店。

    做为一个吃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绝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应天是出了名的小吃多,没用走多远,朱平安便物色到了一家饭馆,装修的还可以,食客也不少。店伙计给朱平安推荐了他们店里的招牌吃食—鸡汁煮干丝,朱平安就是冲着这道吃食来的,自然不会拒绝。

    鸡汁煮干丝是一道极为考验刀工的吃食,豆腐丝、笋丝、口蘑丝、木耳丝、银鱼丝、紫菜丝、蛋皮丝、鸡丝,刀工要求都极为精细,再配上店家特制的调味料,青菜以及虾仁等,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等店伙计将朱平安的那份鸡汁煮干丝端上来后,朱平安便迫不及待的伸筷子夹了一口,靠近唇边吹了吹,便放入口中。顿时一股香味直击味蕾,多种佐料的鲜香味经过烹调,复合到豆腐干丝里,吃起来爽口开胃,异常珍美,百食不厌。

    吃到收尾的时候,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有点醉音。

    “朱兄,真是巧啊。咦,好香啊,若不是凑巧发现,朱兄又要独吞美食了。”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朱平安抬头便看到胖子薛驰脚步蹒跚的过来了,那张胖脸红扑扑的,大约是喝多了。

    胖子有些闪躲,似乎在躲着什么人。

    很快就知道胖子在躲谁了。

    “喂,你这死胖子,站住,跑什么跑。”一个穿着艳丽略显风尘气的女子从后面追了过来,在胖子薛驰还未进店的时候,便追上了胖子薛驰。

    “跑,我哪里跑了,只不过是走的快些罢了。”胖子薛驰哪怕是喝了点,也充分发挥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秉性。

    “好好好,冤家,当你没跑行了吧,你昨晚答应人家什么来的,不是要把人家纳回家的吗。”艳丽女子挡在胖子薛驰面前,伸出手拉住胖子挂在脖子上的金锁,香气如兰的问道。

    朱平安认出拦着胖子的女人来了,就是前些天胖子在街边调戏被人家姘头追了两条街的那个艳丽女子,看样子,胖子是终于勾搭上了,似乎还是上了全垒打。

    也是,在古代和现代也都一样,富二代泡妞总是轻而易举,在古代,胖子算是标准的富二代了。即便胖子曾经吹嘘他阅遍亳州逍遥窟是夸大,但至少也是有经验的,又有钱又有经验,所以胖子才能够得手。

    不过似乎是胖子在上手前给人家许诺了要纳其为妾吧,现在看来是没有兑现,才被人家堵在街上。

    嗯,或许会好奇古代为何女子可以这般在街上拦截男子,古代那么封建,女子的声誉尤为重要、要是哪家的女子抛头露面都会被人认为是不检点什麽的,笑不露齿,走路要低着头,以此为美。为何这艳丽女子可以拦截胖子呢?其实道理也简单,这艳丽女子是风尘女子,混古代娱乐圈的,声誉啊检点啊,她们是不当回事的,或许还乐见其成,就像现代的女明星还找点绯闻扩大影响呢。

    “我偷吃了人家的饭已经很过分了,难道还要把人家的锅也端走?”

    这一刻胖子俨然一片高山景行、厚德载物的赤子之心,浑身都是高风亮节,完全是认真的为艳丽女子姘头考虑的样子,话语间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朱平安闻言,对胖子的臭不要脸精神佩服的无以复加。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胖子固然无耻,但是那艳丽女子也不值得同情。

    “我呸,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那艳丽女子闻言啐了胖子一口,然后甩了胖子一个耳光,便在众人围观中气呼呼的退场。

    胖子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脸,冲着四周的围观群众喊道,“好了好了,戏剧终了,诸位都散了吧。”

    心理素质真够强的,两秒后胖子薛驰便顶着一个红掌印过来找朱平安了,满是酒气,打着舌头招呼来掌柜的,也点了一份和朱平安同样的鸡汁煮干丝。

    店内不少人都看胖子,眼神大多是不好的,顺带的看向朱平安的眼神也高不到哪去,朱平安真恨不得跟这货拉开一百米的距离!

    店里生意虽好,但是也用不着掌柜的亲自上手,但估计就是刚才门口那一幕吧,掌柜的好奇胖子长啥样,便亲手端着鸡汁煮干丝给胖子送到了桌上。

    掌柜的趁机看了胖子两眼。

    “掌柜的,你说,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喝了点酒,就愣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呢!”

    这时胖子抬起迷蒙的醉眼,看着掌柜的,颇为懊恼的,含糊不清的对掌柜的说道。

    这感觉,特像是喝多了的人,抓着好朋友诉苦一样。

    掌柜的会心一笑,安慰胖子道,“没事,男人嘛,喝点酒,花天酒地,逢场作戏,这很正常啊。”

    “你真觉的很正常?”胖子打了个酒嗝又问了一遍。

    “很正常,别多想,这是秦淮河。”掌柜的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会心一笑。

    “哦,那我就放心了,麻烦掌柜的让人打扫下吧,我没管住下半身,尿你们店里了。”

    掌柜的......

    十几分钟后,返回客栈的路上,朱平安有些不忍的问胖子,“喂,薛兄,你确定自己没事吗?我那还有跌打损伤药。”

    胖子薛驰摇摇晃晃的走在朱平安身边,连连摇头,“没事没事,这点算什么。”

    在夕阳最后的余辉下,隐约可以看到胖子薛驰后背数个脚印。这不是被掌柜的打的,而是周围的食客被胖子薛驰尿在店里的行为恶心的实在受不了了,才出脚的......

    “对了,朱兄,我想了想,觉的还是让你的药有用武之地吧。”

    “嗯,待会先跟我去拿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一样的书生

    “这帮孙子下手太狠了……肯定是嫉妒我英俊的容颜……咝……”

    客栈内,胖子薛驰坐在椅子上,抽搐着胖脸。

    正在帮胖子抹药的朱平安闻言,嘴角都抽搐了,真不知道这胖子那里来的自信!还英俊的容颜,要不是胖子家里有点钱,朱平安都怀疑这货能不能找到对象!

    “行了,这药你拿回去,一天抹一次,差不多三天就能好了。”朱平安抹完药,将包裹着棉球的竹签丢到竹篓做的垃圾桶里,塞上塞子,将药瓶丢到胖子薛驰怀里。

    “感谢朱兄。”胖子从椅子上起身向朱平安道谢。

    “感谢的话就免了。”朱平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又说了句,“距离考试也没几天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这么快就要考试了啊……”胖子薛驰闻言惊呼出声,然后那张胖脸便秘一样。

    送走脚步蹒跚的醉酒胖子,外面早就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因为宵禁制度,大明的夜晚要安静的多,此刻万籁俱寂,天地之间空旷而广阔,唯有孤独的月远远的凝望着这安静的夜。

    要成功就要耐得住寂寞,成功是没有捷径的。朱平安临窗而坐,点了一盏油灯,回忆着脑海里曾经看过的清朝状元卷,然后选了其中一张的一篇八股文,研磨铺纸抄写在其上。

    朱平安抄的这篇题目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这是出自《易经.系辞下》“正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盖取诸《噬嗑》”。这段话的原意是:以中午作为集市的时间,招致天下民众,聚集天下货物,相互交易后回家,各自获得所需要的物品,这大概取象于《噬嗑》卦。

    这是清朝最后一位状元刘春霖的答卷,见解不俗,八股造诣颇深。朱平安将其抄录下来后,便反复研读;然后又试着自己写了一篇作为对比,查找不足,及至深夜,才熄了油灯睡去。

    夜深人静,一切都沉浸在酣梦中,静悄悄地孕育着一个秋风清爽的黎明。

    清晨起床,朱平安稍作洗漱便和往日一样,斜挎着书包夹着黑木板出门了。客栈内早起临窗晨读看书的学子书生对祝平安的这身装扮已经见怪不怪了,同是早起努力人,自然相看两不厌,有学子书生向朱平安微微颔首示意,朱平安也都一一回应。

    朱平安夹着黑木板穿过大堂,沿着秦淮河畔往曾经一贯练字的树林走去。

    路过秦淮河连接对岸金粉玉楼的那座桥时,见到了数位从对岸温柔乡返回的雄性,几人满脸都是满足和疲惫,看来昨晚定时劳碌不休啊。

    走到河边灌了一竹筒秦淮水,便转身离开河岸,往树林走去。

    “喂,那个半大书生,你拿个竹筒灌我们的洗脚水,可是要偷偷回去喝啊?”河对岸那一大一小两个少女在河边盥洗发现了朱平安,不由又笑着开口捉弄朱平安。

    不受封建礼教约束的风尘女子,不容小觑啊,不过翻来覆去总是这句话,自己都听腻了。

    “下次记得放糖。”

    朱平安没有回头,只是随意的晃了晃竹筒,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咯咯……还道你是根木头,原来也是个嘴贫的。”对岸年小的少女捂着樱唇嗔笑道。

    “小弟弟,人家洗脚水不放糖的呀,不过洗澡水姐姐倒是爱放糖,你来找姐姐玩啊,姐姐洗澡后与你喝,咯咯……”

    年长的少女也是被朱平安这话给惹的咯咯笑,上进却又不呆板,洁身自好却又不迂腐,这样有意思的书生好久没有见过了,不由嬉笑道。

    听着身后少女的嬉笑,朱平安几乎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大明了,真是的,这风尘女子战斗力比现代那些喜欢小鲜肉的大姐姐不逞多让。

    没有继续理会,朱平安自顾自的走向那个偏僻的树林,来到那个经常练字的石头上,朱平安将黑木板放上去,摸出毛笔便开始练起字来。

    自从上次在湖边遇到垂钓老者以来,朱平安的毛笔字可以说是越来越好了,隐隐有一种自己的风格了。

    树林僻静,但是多蚊虫,“最毒不过秋蚊子”,虽已入秋,蚊子反而愈演愈烈,有时候被蚊子咬了一口,要红肿好几天。朱平安写字这一会,就被蚊虫在手上脖颈上叮了好记下了,又痛又痒,很是烦人,练字也比平时效果差了几分。

    烧艾草倒是能驱赶蚊虫,只是在树林毕竟不太安全,朱平安心想待会吃过早饭,顺便去趟药铺吧,买一些霍香、薄荷、紫苏、菖蒲、香茅、八角茴香、陈皮、柳丁皮之类的放到母亲给做的荷包里,随身佩戴着,驱赶蚊虫效果也不差。

    练过字后,朱平安便起身边走边默读四书五经,以免再被蚊虫叮咬。

    在朱平安默读四书五经的时候,树林里来了一位同样手持书卷的书生,朱平安与他遥遥打了一个招呼,便继续默读自己的书了。

    然后朱平安便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响彻整个树林。

    “学而时习之……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不亦说乎……”单曲循环数十遍,全是这一句话九个字,而且前面五个字读个数十遍再把后面四个字再读数十遍。

    尼玛,这个怎么听着感觉有点像曾经大晚上狼嚎被人骂母之的哪位,正在默读的朱平安愕然,抬头看了眼那位书生,只见其摇头晃脑读的那叫一个感情投入。

    差不多读这句话有个几十遍上百遍吧,这书生终于换句子了。

    “有朋自远方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不亦说乎……”这句话又是单曲循环,和上一句一样同样是先把前五个字读上百遍,再把后四个字读上百遍,都不带一句话一起读的。

    给跪了,这种背书方式……真是神一样的书生啊。

    整个早晨朱平安都是伴随着这位书生的单曲循环温习四书五经的,而且,整个早晨这位书生也就是读了五句话而已……

    八股取士啊

    科举啊

    真不知道若是这种人也同样跻过了科举独木桥会怎么样……

    这树林怕是明天也不好再来了,朱平安晨读过后收了东西离开时,心中如是想到。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考期牌已悬

    你不能在一日之内,享有两个清晨。

    即便朱平安再是珍惜时间,但奈何指缝太宽,时间太瘦,光阴还是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了。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在朱平安勤奋刻苦的温书备考中,院试的脚步已经走到眼前了。

    “朱兄,朱兄,快走快走。”胖子薛驰砰砰砰的敲响了朱平安的房门。

    正在温书的朱平安打开房门,便看到额头碰的青青的胖子薛驰一脸兴奋的站在朱平安门前,好像捡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何事这般急切,门砸坏了,你赔啊。”朱平安刚刚破题,正待一鼓作气将八股文一气呵成的时候,被胖子咣咣咣的砸门声给扰的思路全无了,所以看向胖子的时候一脸的不善。

    “何事?提学官大人刚刚已将院试时各府的考期悬牌公布在贡院门前,大家都出去看了,走,快些走,晚了就没有好地方了。”胖子薛驰说话间,激动的胖脸都抖动着。

    按照往常惯例,提学官主持南直隶院试都是在应天江南贡院进行的,因为南直隶共有应天府、苏州府、凤阳府等14个府,每个府今年刚通过再加上往常通过的童生数量,这个是数量是相当多的,所以,即便大家都是在应天江南贡院进行院试,但也是分批次的。南直隶院试,基本每年都是分两批,惯例第一批是应天府周围的几个府,等第一批考完,第二批其他各府再进行院试。不用担心会有泄漏题目的问题,两批院试题目是不同的。也不用担心题目难易不同导致成绩不同,造成不公平,因为各府考生考题是一样的,而且院试发榜也是按各府分开发放的。每个府都有固定的通过名额,根据各地文风高下,钱粮丁口多寡而分为大中小三等,大一点的府名额多点,小一点的府名额相对少点,大府40名,中府30名,小府20名。南直隶中应天府、凤阳府、苏州府为大府,其余各府均为中府。

    惯例是惯例,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今年就不会发生变化,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每次院试顺序都是以提学官大人公布的考期悬牌为准。

    “愣着干啥,快走啊。“胖子薛驰兜着胖脸催促道。

    在胖子薛驰的连声催促下,朱平安灌了房门和胖子薛驰一并下楼去往江南贡院方向。

    尚未走到江南贡院,便听到那边人声鼎沸,议论纷纷,似乎是今年各府考期有所变化。

    快到江南贡院就走不动了,人太多了,各个府的童生都过来看考期悬牌了,即便是江南贡院大门处再宽广也承受不下啊。

    “考期悬牌抄写,一字不差,每份20文。”这个时候有精明的商人小贩,临时赶抄了数百份考期悬牌在现场兜售,倒也赚了个盆满钵盈.

    “给我来两份。”胖子从兜里摸出一把钱冲着小贩挥舞着。

    小贩过来领钱后给了胖子两份抄写版,胖子接到后,便随手给了朱平安一份。朱平安也没推辞,拿到手里便看了起来。

    果然,本次提学官对各府考期做了重大调整,虽然也是分两批,但是和往年已经大不相同了。

    提学官大人在考期悬牌中将十四府分了两批,第一批七个府,分别是应天府、凤阳府、淮安府、扬州府、苏州府、安庆府、池州府,考试时间为明日;第二批则是剩下的松江府、常州府、镇江府、庐州府、太平府、宁国府、徽州府,考期则为三日后。考生必须在考试那天寅时(相当于黎明5至6点钟)到江南贡院门口集合,点名进场。

    “哈哈哈,朱兄我们可以同批赴考了。”胖子薛驰看着考期悬牌内容,笑的眼睛都快找不到了。

    “嗯。”朱平安淡淡的应了一声。

    “为了庆祝我们同批赴考,哥哥请客,我们今日不醉不归,。”胖子说着就要拉朱平安一同前去酒楼。

    闻言朱平安几乎忍不住要一脚将胖子的脸踹大两码了都,尼玛,明天就要考试了,还你妹的不醉不归!

    “我早饭刚吃完,免了。”朱平安淡淡的回道。

    “那也没关系啊。走,预祝我们顺利通过院试,不醉不归……”胖子热情的很,脖子上的金锁晃的人眼花。

    尼玛,不醉不归,明天还考个毛线!

    对此,朱平安职能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去年买了个包!”

    “包?荷包吗?去年买就买了呗,现在说个啥,走走走……”胖子薛驰热情依旧,一点也不担心明天考试的事。

    得了,古人是不明白其中奥妙的。

    “算了,我还得回去抱抱佛脚。”朱平安坚决不和胖子同流合污。

    “唉,你平时都够勤奋的了,还这么用功,明天都考试了,不差这一天啊。”胖子嘟噜着嘴巴,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劝你也回去看,明天都要考试了,一大早就得赶去贡院门口点名,你不醉不归还考个毛线啊,等考完再不醉不归也不迟。”朱平安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便往客栈走去。

    “哦,哦,朱兄等等我……”

    胖子薛驰颠颠儿的追向朱平安,嘴里喊道,“那咱可说好了,等考后咱不醉不归哈,呵呵呵,到时候哥哥带你去对岸开开眼……”

    终究胖子在朱平安的劝说下回到阁楼看书去了,至于效果怎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朱平安回到客栈,坐在桌前,将自己以往看过的所有关于八股文的记忆,重新回忆了起来,托重生的福吧,这一世记忆力好的出奇。

    客栈内的其他学子也大都手不释卷准备院试了,秦淮河对岸的金粉玉楼的生意也一时间消减了大半,还在促进她们消费的,都是一些牛人了,要么自信要么自负,不然怎么在温柔乡呆得住呢。

    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灰头土脸。

    夜深人静,客栈处处灯火,学子书生少有的坐在窗前温书备考,这一晚不知道有多少学子书生失了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入场

    黎明前一刻,天空又坠入黑暗。

    客栈却是灯火通明,学子书生纷纷起床洗漱,收拾东西,准备迎接他们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场战役。

    “朱兄,朱兄洗漱好了没有,快走快走……”胖子薛驰人还没到,那大嗓门就远远的传来了。

    胖子薛驰呼哧呼哧的走到朱平安房间门前,刚举起手正要敲门,门便开了。

    “走吧。”朱平安推开门说了句。

    朱平安走在前面,胖子薛驰紧跟在后面,喘着粗气,人胖走不快。两人都是空着手,没带一物,胖子连他的金锁和两个扳指都没有带。院试和府试类似,考试所用之物,一应由考场提供,严肃考纪,以防作弊。

    路上不时遇到同行前往江南贡院应试的学子书生,三三两两感觉都满严肃的,少有轻松欢快的。

    “咳咳咳,彘儿等等我们。”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朱平安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连接秦淮河两岸的桥上,走来了数位气喘嘘嘘的学子书生。都是熟人,其中叫住朱平安的正是朱平安的大伯朱守仁,跟在他一起的都是朱平安的乡人,包括大伯的那位胖友人。

    朱平安看着大伯等人从对面过桥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都要考试了,还不忘日理万机!

    因为时间紧迫,朱平安也没有想胖子薛驰他们互相介绍一下,便一起往江南贡院走去。

    到江南贡院门前的时候,东方天际已露出微微蛋白,几片云朵汇聚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似乎昭示着今天对学子书生们来说是一场异常血腥的战役。

    江南贡院门口有近百位表情严肃的衙役在维持着秩序,两侧还有数十位甲胄在身的军士跨刀而立,很是严肃。考生们按照各自所来自的府分开排队,每个府的考生在衙役的指挥下分成两队。

    在门口有数张几案,每张几案后都有两位身着衙门制服的官吏在对着点名薄甄别各府考生。

    在点名簿中每人名下详注籍贯、年岁、面貌、三代履历,都是提前经过认保廪生保戳,或须亲笔签押的,这比府、县试更为慎重,以防冒考、顶替等舞弊。

    提学官坐在大门正中的椅子上,两排站着的都是各位考生的认保廪生。

    官吏对着点名薄点名考生,考生上前应答,大声说是谁谁谁作保的,此时该考生的应保廪生便上前甄别,若是发现不是自己应保的,则要当场提出,提学官则会将其作为冒考当场惩办,后果很严重的;应保廪生发现确实是自己应保的,要大声说廪生某某某保,这样才算点名完毕,考生方可入场。

    “下河村人朱平安,由廪生孙宏志、刘川闻、张放翁作保。”

    轮到朱平安时,朱平安上前拱了一礼,大声唱保。

    很快便听到恩师孙老夫子及数位恩师好友的应保,“廪生孙宏志保”,“廪生刘川闻保”。“廪生张放翁保”

    应保完毕后,官吏点头示意朱平安进场,此时朱平安方有时间和恩师孙老夫子等人有了实现交流。

    这一次孙老夫子的眼神倒是颇有嘉许。

    朱平安与孙老夫子对视完,匆匆扫了提学官一眼,提学官是一位很有官威的五十余岁男子,很有气场,方脸长须,看上去颇为公正。

    只看了一眼,朱平安便被领路小吏催促前行。

    江南贡院大门为三阙辕门,木结构,中通人行,两侧是封闭的。正门五间大小,正中门上为牌匾"江南贡院"。左额"辟门",右额"吁俊"。正门有一对一米多高的石狮子,两旁有牌坊各一座,书曰:"明经取士"、"为国求贤"。

    朱平安有小吏领着进了江南贡院大门,进了大门再往前走不到两米便见两个碑亭,其中一块石刻红字“整齐”,另一块碑则刻了“严肃”二字。

    小吏领着朱平安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朱平安便被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给震惊了,这是一座方形的三层高大建筑,大门上悬有横额“明远楼”三个金字,底层四面为墙,各开有圆拱门,四檐柱从底层直通至楼顶,梁柱交织,四面皆窗。站在楼上肯定可以一览贡院,等到点名结束提学官和监考应该就是在这个楼上,号令和指挥全考场。

    这不愧是可以作为乡试的考场啊,果真不是那破棚子的县试府试所能比拟的。

    “别看了,快随我去号舍,后面还有人呢。”领路小吏已经习惯了第一次来考试的考生对贡院的惊诧,不过习惯归习惯,该催的还是得催,自己可不敢耽误了考期安排。

    “哦。”朱平安才回过神来,随着领路小吏往号舍而行。

    所谓号舍,就是学生考试的考场了。朱平安随着领路小吏绕过明远楼来到西部,当然东部也有号舍,只是朱平安所在的号舍是在西部。

    尼玛

    等朱平安看到号舍的时候,心里面只有这两个字了,号舍高大约一米八,深有一米二,宽约一米,外墙两米多,没有门。一个字号有近百间号舍,都是面朝南,两个号舍之间用砖墙隔着。每号巷门楣墙头上大书“字”号,排号以“千字文”文序来定。

    “看啥,快进去吧。”领路小吏将朱平安领到一个号舍前,催促朱平安赶紧进去道。

    朱平安在小吏的催促下走进去,打量一下号舍,两壁砖墙在离地一二尺之间,砌出上、下两道砖托,以便在上面放置上、下层木板,两层木板前后错开,上面的木板靠前,下面的木板靠后,下面的木板是板凳,上面的木板是桌案,简陋的很。

    “你们院试还好,每场仅考一天,若是乡试就得连考数天了,到了晚上就把上面的木板取出来并到下面的木板上就是床了。”领路小吏简易的给朱平安说下了便离开了。

    坐在号舍,朱平安感受只有两个词,一个是憋屈,一个是公平。

    说憋屈是因为这号舍太狭窄了,若是乡试睡觉都伸不开腿,而且号舍年久失修,阴暗潮湿破旧;说公平是因为,不论考生家庭经济状况社会地位如何,进来都是这种待遇,充分体现了公平。

    说到憋屈,就不由想到胖子薛驰,呵呵,那货在号舍里待一天一准会脱层皮。

    很快就有人将考试用品装在篮子里一并送了过来,朱平安接过道了声谢,便开始布置收拾起来,很快笔墨纸砚都一一准备妥当。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子曰

    在朱平安收拾妥当等着发卷时,号舍内陆续有考生进来,左邻右舍陆续都有了学子书生。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便听一声金属自明远楼方向传来,抬头就看到明远楼上数面令旗挥舞,之后便是模糊的声音自大门处传来。

    “入场完毕,闭门锁钥,全场肃静!”

    原来刚才金属响声就是击云板啊,朱平安这才后知后觉,那么此刻大门、仪门应该都封锁了。

    击云板就意味着考试正式开始了,院试对考纪要求非常严格,在号舍前有相当数量的衙役和跨刀军士监督,如有移席、换卷、丢纸、说话、顾盼、吟哦等情弊,一经发现,即予查究。所以此时整个考场变的特别安静。

    院试共两场考试,正场一场,复试一场,今天这场为正场。击云板后,差役陆续将试卷分发下来,除了试卷,每人还有五张草纸。

    至于试题则和县试府试一样,院试考题也是粘贴在木板上,由数位衙役手持着题目牌在考场内来回行走,供考生查看题目。

    不过当衙役开始举着题目牌在考场来回行走的时候,朱平安明显的听到了周围发出一片哄声,然后就听到跨刀而立的军士吼了一句,“肃静,再敢喧哗,当作弊论处。”

    在跨刀军士的弹压下,考场这才安静下来,但是却也能听到四周零星传来压抑的倒抽凉气声音。

    难道说今天的考题有些变态?

    朱平安一边将毛笔浸没在研好的墨汁里,一边不无恶趣味的想到,题目不会是以前看的小说里的什么画一个圆圈让我们破题写八股文吧?自己当时看到那篇小说时特意去查了资料,历史上那道题考第一名的考生竟用了这样的破题:“圣人治学之始也,空空如也”,真的是把破题都想绝了。如果是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太沾光了。

    不过当衙役举着题目牌来到朱平安这里的时候,朱平安看了眼题目,就知道为何大家看过题目后会是那样反应了。

    题目**有四书题目两道,五经题目一道,总共三道题。

    五经题目没什么,这道五经题是帖经,跟我们以前上学填空题差不多,所谓帖经者,以所习经,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裁纸为帖。凡帖三字,随时增损,可否不一,或得四、得五、得六者为通。院试的这道帖经题无非就是内容长了些,朱平安经常温读四书五经,所以这道题一眼就能写出来,相信对于其他学子书生也不会难到那去。

    两道四经题却是,呃,怎么说呢,让人崩溃。

    第一题就两字:子曰。

    只看着第一题就有些让人头疼崩溃了,子曰,子曰,孔子说毛线了,这让人怎么破题作文呢!

    不过朱平安在看到这道题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笑了,没错,是的,这道题自己曾经看过,曾经在现代看过一篇文章,大约是叫明代八股文欣赏,文章里面就举例了这么一个题目,还给出了标准的破题。

    这道题虽然不是自己刚才想的那个圆圈题,却恰好也是自己看过的,所以朱平安看到题目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蒙圈啊愁眉苦脸啊之类的,而是忍不住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下。

    呃,这个考生都被这题目气极反笑了,看来应该是被题目摧残的最惨的了?举牌的衙役对朱平安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朱平安将第一道题目用小楷工整的抄写在草纸上后,便开始看第二道题。

    第二题就正常多了,题目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这个题目出自《论语》中的一句话。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总共三道题,帖经基本上大家都会,拉不开差距,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正是这两道四书八股文,第一题确实让人一时间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如何破题,所幸第二道正常些,不然即便再多些跨刀军士也弹压不住。

    相对于其他人绞尽脑汁、焦头烂额来说,朱平安是轻松随意多了,举笔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开始破题做草稿。

    第一题题目为子曰,这在科举出题中属于小题,大题一般是多句和整章,小题则是一句或者一句中的几个字,就如第一题这个“子曰”就是两个字的小题。

    所谓破题,通俗地讲就是分析题目,本文要讲什么。八股文对破题有要求,规定只用两句,虽说也有三句的,但都是一个长句中有顿处,看着像三句。

    破题很蛋疼的,这两句话,你要概括题义、解释题义,但是你又不能直说题义,破题是八股文的第一步,也是八股文的首要,题目破的好,事半功倍。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边是朱平安抄写在草稿纸上的破题二句,这也是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个最标准的破题。这两句不露题目一字,但是却又把“子”和“曰”两字说得非常透彻。

    破题之后便是承题,朱平安在现代时仅是看过题目和破题,并没有看到承题等内容,但是毕竟朱平安在大明也是经历了系统话的八年学习的,题目都破了,承题、起讲、八股四比、收结等就容易多了,朱平安稍作构思酝酿,便提笔在草稿纸上用工整的小楷写了起来。

    洋洋洒洒标准的小楷八股文,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第一题写好了。

    当朱平安写完第一题,刚刚放下毛笔时,便听到明远楼上传来三声鼓,然后就听到附近衙役面无表情的说道,“饮茶如厕自便,不的喧哗,违者作弊论处。”

    这边是中场休息饮茶喝水和上厕所的时间了,

    号舍门口有水缸,要喝水的话,可以去门口水缸处饮水,不过要起身示意巡考衙役方可,并且不得说话。

    号舍尽头有一个粪号,里面有一个便桶,这也就是厕所了。

    此时朱平安一点也没觉得口渴,倒是觉的小腹有些便意,于是便起身示意自己要去如厕,巡考衙役往粪号方向确认了一下,此时尚未有人,便同意了朱平安的如厕请求,于一处取了一个牌子给了朱平安。

    朱平安双手接过牌子,看了下,牌子正反两面都有字,一面写着“入静”,另一面写着“出恭”,古人上厕所说出恭便是从这里来的吧。

    朱平安将牌托于胸前才被允许从这个憋屈的号间里出来如厕,朱平安小心翼翼的出来,唯恐碰翻了笔墨纸砚。

    朱平安出来后,便有一个衙役一直跟着朱平安往号舍尽头走去,真是贴身跟随啊,寸步不离,朱平安也能理解,他们这么做也无非是为了避免考生趁机作弊。

    不过,此时感觉真的像有一种贵宾vip待遇一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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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崛起介绍:
这是一个就业路上屡被蹂躏的古汉语专业研究生,回到了明朝中叶,进入了山村一家幼童身体后的故事。
木讷父亲泼辣娘,一水的极品亲戚,农家小院是非不少。好在,咱有几千年的历史积淀,四书五经八股文,专业也对口,谁言寒门再难出贵子。
国力上升垂拱而治;
法纪松弛,官纪慵散;
有几只奸臣,也闹点倭寇;
但总体上可以说,这是士大夫自由滋生的沃土。
一个寒门崛起的传奇也就从这里生长了。
谨以此文向所有的穿越经典致敬。
寒门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