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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郎才尽     寒门崛起txt下载     寒门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整饬兵备

    “目前,我们江浙提刑按察司下辖浙东、海右、浙江和金华四道分巡道,因为南直隶特殊地位,其不设提刑按察使司及布政使司的缘故,其境内各分巡道由相邻的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代管,我们江浙提刑按察司分管了其中一道,我们官署两个副使、三个佥事各领一个分巡道,人手恰好,本来还为难子厚的职责,不过如今不用发愁了。目前江南倭患日糜,防御倭患责任重大,通过这些年的现实来看,卫所军早己不堪任用,面对肆虐的倭寇,几无胜绩可言。朝廷对卫所失望透顶,故而特别任命原本具有‘兼察府州卫所’的副使或佥事提领民兵,以协助防倭倭寇。子厚你便有朝廷特别颁发的‘整饬兵备’的敕书,具有统兵的权利。日后,我们江浙提刑按察司的兵备就由子厚负责了,望子厚希望子厚发扬靖南成绩,再接再厉,为这备受倭寇欺凌的江浙尽一份力......”

    臬台在最后对朱平安的职责做了安排,将江浙的兵备交给了朱平安。

    这在朱平安的预料之中,也是朱平安所希望的,所以朱平安欣然接受任职。

    “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不负臬台所望。”朱平安拱手领命,表态道。

    “善!”臬台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端起了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古人有端茶送客的含蓄规则,况且方才拜见打断了臬台的午膳,又聊了这么久,再不吃,臬台的午膳估计都要凉了,朱平安识趣的告辞离开。

    接下来,朱平安又由楚雄引着,拜见了官署的两位副使以及其他两位佥事。

    一圈下来后,朱平安对江浙提刑按察司的领导层有了简要的了解。

    臬台大人也就是按察使,姓张名子敬,字举刚,今年五十有八,祖籍湖南。朱平安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简朴、和善,对工作富有责任心。

    两位副使,一位名叫胡瑾,字同达,今年五十五岁,祖籍河南;一位名叫白晋胡,字金诚,今年六十一岁,祖籍岭南人。由于拜见时间较短,朱平安对他们的印象不深,胡瑾较为冷漠一些,白晋胡较为世故一些。

    三位佥事,除了楚雄之外,另外两位佥事分别是四十五的张楚峰和四十八的卓彦。张楚峰与张居正有些神似,衣着一尘不染,相貌儒雅帅气;卓彦则相反,卓彦中等身材,不仅脸庞有些面瘫,还有几分凶相。

    这就是朱平安对未来一段时间同僚的印象了。

    “朱小兄弟,走,大哥带你转转我们官署,熟悉熟悉环境。”楚雄在引着朱平安走了一圈,喝了一杯茶,稍作休息后,一脸热情的说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朱平安点了点头。

    接下来楚雄一边带着朱平安浏览介绍官署,一边与朱平安简单介绍官署的人和事。当然,介绍的都是浮于表面的人事,深层次的并没有涉及。

    江浙按察使四官署真的出乎朱平安的意料,不仅具有官服的威仪,还兼具舒适性,外殿建造充满了高衙威仪,而内里尤其是后宅建造的宛若园林一样,或者说就是以园林的标准建造的,曲径通幽之妙,山水亭廊之美,假山水榭人工湖,不一而足。朱平安被分的独立楼厅其实就是一个小园林,院内引了一小潭碧水,小桥流水,飞檐小亭,翠竹绿树,庭廊有美人靠连接......以此作为官员内宅,朱平安都觉得奢侈。

    “子厚觉的我们官署如何?”楚雄引着朱平安浏览完了江浙按察司官署后,微笑着问道。

    “高,大,上......”朱平安回道

    楚雄闻言,不由一怔,高大上,什么意思?!朱平安意识到他不是现代人,get不到这三个字的点,于是解释道,“高端,大气,上档次......”

    “呵呵,高端大气上档次,高大上,秒!”楚雄听了朱平安的解释,不由笑着伸出了大拇指,“朱小兄弟不愧是状元郎,这三个字精辟!”

    “楚大哥过奖了。”朱平安谦虚道。

    “单就环境而论,在江南没有几个衙门比咱们江浙按察司更好的了。”

    楚雄自信的说道。

    朱平安点了点头,对楚雄的话并不怀疑,因为江浙按察司衙门确实在他所见衙门中排第一的存在,一般衙门都是比较具有年代感,或者说破旧,像江浙按察司衙门这样豪华的衙门,在衙门里算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朱小兄弟,其实,我们都应感谢上任臬台——王寺孝王大人。我们如今所居的衙门,正是王大人到任后修建的。”楚雄一脸感慨的说道。

    “王大人现在何处?”朱平安点了点头,问道。

    “咳咳,王大人现在在京城......”楚雄咳嗽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北方。

    “王大人高升进京了?我在京城时......”

    朱平安一边思索京城时能对应上号的姓王的大人,一边缓缓说道。

    按察使是正三品,如果高升进京的话,那至少也得是同级正三品吧,京官要比地方官员高半级的。六部左右侍郎是正三品,督察院的副都御使也是正三品,六科品级最高才是正七品,太低了,五寺正职的品级也才是从三品,也太低了。最大的可能是六部和督察院,朱平安在京城时翰林院及无逸殿司值时与六部打的交道比较多,与督察院交际也不算少,不过,对这姓王名寺孝的大人还真是没有一点印象,有点不应该啊。

    “咳咳,不是高升进京,而是在京城天牢里蹲着呢......”楚雄再次咳嗽了起来。

    哈?!

    天牢里蹲着?!

    朱平安闻言一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怪不得自己对他没印象,原来在天牢里蹲着呢。

    “为......”朱平安正想要问为什么,忽地有所了然的看向楚雄,试探道,“王大人擅修官署?”

    自古以来,就有“官不修衙,客不修店”的民谚,一是因为为官一任数年而已,只是一个过客,自然不必费心费力为下任官员修缮衙门;二是因为廉政,旧时修衙,难免要劳民伤财,招募或征调民力,容易导致非议;三是权限,这也是最主要的,衙门不是你想修就能修的,一者朝廷对各级衙门有严格的规制,不允许僭越,二者地方官员无权动用财政资金擅修衙门,必须要向朝廷打报告请示,得到准许后,才可在准许的范围内修衙。

    擅修衙门,轻者贬官,重者下狱。

    所以在古代,基本上很少可以看到现代地方时那种这种超规格的办公大楼。

    所以朱平安才认为王大人被打入天牢,很有可能便是因为擅修官署导致的。

    “咳咳,也不算是擅修,王大人修缮官署前有上奏朝廷,获得批准后才修缮的。”楚雄咳嗽了一声说道,看到朱平安灼灼的目光,才有接着说道,“不过王大人申请的是五万贯钱,朝廷只批准了6000贯。”

    朱平安顿时心中了然。

    6000贯可修不成如此高大上的官署,这点钱最多只够修一个门而已。甚至五万贯也修不成如此高大上的官署。

    这和擅修官署没什么区别,甚至更有蒙蔽上听、瞒上欺下的罪责,另外王大人作为肩负按核、监察之职的提刑按察使,如此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被下天牢也不奇怪。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互换职位如何

    傍晚时分,朱平安安置好了画儿等人,动身去参加臬台张大人组织的接风宴。画儿和妖女若男住进了官署内宅那栋分配给朱平安的那个独立楼亭,刘牧、刘大刀等人则与六房吏员住在一起,由于刘牧他们都是武官身份,每人都有独立房间,居住环境比靖南县衙好了数倍不止。

    “咳咳,朱小兄弟,咱们臬台大人最是简朴,接风宴或许显的寒酸,不过朱小兄弟莫要介怀,宴席结束后我们在细腰楼再为你接风洗尘。”楚雄在路上特意等着朱平安,对朱平安说道,说到细腰楼的时候,还挤了挤眼睛。

    “楚大哥多虑了,平安出身乡野,对于口腹之欲没什么追求和讲究。”

    朱平安笑着说道,这是大实话,自己虽然喜好美食,但是却不挑食。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楚雄所说的细腰楼?!怎么听名字不像是什么好地方?!朱平安心里腹诽道。

    还有楚雄口中所说的我们值得是谁?除了臬台大人之外的其他人吗?

    酉时,官署后厨,接风宴准时开始。参加接风宴的只是官署的正官,并无吏员,朱平安自觉坐在了末席。

    红烧油炸豆腐,小葱拌豆腐,油炸花生米,韭菜炒鸡蛋,凉拌折耳根,干炸小黄鱼,糟酸笋猪杂烩菜,菠菜鸡蛋汤......六菜一汤外加两大坛酒。

    菜肴上桌后,楚雄给了朱平安一个果不其然很寒酸的眼神,由衷的为他提前准备了备用计划感到英明,然后对朱平安挤挤眼,用口型说“细腰楼”......

    寒酸吗?!

    不至于啊,如此六菜一汤虽然不是山珍海味,可是也称不上寒酸啊。或许对于官员们来说,这样的席面简单家常了一些,但是对于大多数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这样的六菜一汤已经是年夜饭的标准,很丰盛了。

    朱平安出身于乡野,深知老百姓生活不易。官员都是食民禄的,如果官员简朴一些,老百姓的负担也会相对减轻一些。如此接风宴,朱平安不仅没有介怀,还打心底支持。

    若是今日的接风宴是一桌的鲍鱼海参,朱平安估计与心不安,难以下咽,但是如此家常的接风宴,朱平安却是很心安,吃的很是津津有味,甚至后面吃的楚雄看朱平安的眼神都很是同情,唉,朱小兄弟为了给臬台大人留下好印象,真是辛苦你了,回头哥哥一定在细腰楼好好的补偿你。

    “呵呵,今日是子厚赴任的日子,破例超标准多上了几道菜,灶房把账记在我头上,回头从我俸禄里扣。”臬台大人在饭菜上齐后,端起酒杯说道,“来,让我们共饮此杯,欢迎子厚加入江浙提刑按察使司,与我们勠力同心,砥砺前行。”

    “多谢臬台抬爱。”朱平安双手端起酒杯道谢。

    “呵呵,今日我们也跟着子厚沾沾光,不仅多吃几道菜,最重要的是终于又喝到臬台大人家自酿的米酒了。”楚雄等人一同举杯,笑呵呵的说道。

    朱平安这才知道,原来宴席上的这两坛酒是臬台大人家自酿的米酒。

    “子厚你还不知道吧,这米酒可是臬台夫人亲手酿的,全天下独此一份,别无分号。这酒啊一开坛,整个官署都能闻到浓郁的酒香,一点都不夸张,真可谓是‘瑶池米酒遗凡香,留得万代享酒芬’。我们之前求了多少次,臬台大人都没舍得拿出来,子厚你一来,臬台大人就主动拿出来了,这面子可不是一般两般啊,子厚你可要多喝几杯。”

    楚雄举着酒杯,笑呵呵的对朱平安说道。

    “那可不,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啊......我们都是昨日黄花了......”

    副使白晋胡笑呵呵的打趣道。

    其余人跟着附和,宴席上顿时一团和气。

    “你们啊,少阴阳怪气的,平时上衙,自然不能贪杯。今日是子厚的接风宴,特别破例,酒水管够,你们敞开了喝,回头我让夫人再多酿几坛,等到年底了,每人送你们一坛。”

    臬台大人伸手指了指楚雄等人,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对众人许诺道。

    “多谢臬台大人。”楚雄等人喜不自胜。

    言毕,众人一同举杯,一饮而尽。朱平安饮后,回味了一番,这米酒虽然不像楚雄等人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味道确实也不错,饮吧有一股甜润的口感缠绵于舌尖。

    臬台大人这边放下酒杯,两位副使又各提了一杯酒,表示了对朱平安的欢迎。

    朱平安一一表示感谢。

    接下来,众人你来我往,很快,一坛米酒就见底了。

    “咱们这提刑按察使司追根溯源,承循的是前朝旧制,伪元立‘按察司巡行郡县法’后,始形成的按察司官分巡制度。我朝初立时,仅在各省设提刑按察司,并未下设按察分司,一直到洪武十四年,始设‘按察分司’。当时,我朝除直隶外,有一十二道提刑按察司,共设有五十三个分司,当时分司并未涵盖所有府。比如,我们江浙当时设置宁绍、温台、金处、严衢四个分司,皆属浙东地区,浙西的杭州、湖州、嘉兴三府,则未置分司。后鉴于各按察分司所巡地方多有未当,又做了调整,如今我江浙设浙东、海右、浙江和金华四道,浙西三府皆包含在内。再加上南直隶的一个分巡道,我们官署共负责五个分巡道。

    下午时,我与子厚说了,如今我们官署两个副使、三个佥事各领一个分巡道。子厚来了之后就专职负责我们官署的兵备之事,提领民兵,协助防倭倭寇。兵备一事,事关重大,在座的诸位一定要鼎力支持子厚。”

    臬台大人在宴席上对众人宣布了朱平安的任命,叮嘱众人支持朱平安。

    “自然。”众人一致表态。

    “其实子厚专职兵备还好,我们领分巡道,其实颇多掣肘。原本地方上一应纠举官邪、刑名、诉讼皆为按察司掌理,我们按察司大权在握,独立行使监察等职权。巡按御史不常设,且即便设立也不过和我们分巡道的职掌相同。可是目前巡按御史常态化,再加上我朝颁行的《宪纲》,我们分巡道不仅监察职权被大大削弱,巡按御史事实上成了我们分巡道的顶头上司,我们分巡道都成了巡按御史的陪巡之官了,分巡道的事宜要直接向巡按御史详报,听候巡按的批复。现在很多人都笑话我们提刑按察司干脆去掉‘按察’一词,直接叫‘提刑司’算了......”

    张楚峰对朱平安大吐苦水道。

    “呵呵,不如张老弟与朱小兄弟互换一下职位?”楚雄笑呵呵的说道。

    “咳咳,楚胖子你怎么不和子厚互换一下?!”张楚峰呛了一口酒。

    “呵呵,你看我这身板能理兵备吗?”楚雄笑呵呵问道。

    “你干脆说你怕死好了。”张楚峰反唇相讥。

    “好了,职责一事干系重大,自有朝廷定论,岂是你们说换就换的。”

    臬台大人扫了他们一眼,制止了俩人。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止此一次

    夜幕入眸,月牙悬在树梢,一个醉人的夜晚正在缓缓弥漫。夜色中出现了三个人影,脚步蹒跚的向着朱平安分配的独立楼厅而来,夜风吹来,酒味弥漫。

    “快来人啊,你们老爷喝高了。朱小兄弟,醒醒,已经到家了......”

    楚雄和卓彦两人架着醉醺醺的朱平安进了庭院,一边喊人,一边轻轻拍了拍朱平安的脸颊唤道。

    朱平安醉醺醺的努力睁了下眼睛,然后又合上了眼皮子,嘴里发出鼾声。

    “姑爷,姑爷.......”

    包子小丫鬟画儿听说朱平安喝高了,着急的从屋子里一路小跑过来。

    “酒量不高,平时都不喝,今天瞎逞什么能啊......”

    妖女若男也紧跟着出来,小声的腹诽着,不过脸上也是担心的模样。

    “咳咳,我们也不知道朱小兄弟酒量这么浅,几杯米酒下肚就醉倒了,怪我们,怪我们......”

    看到画儿她们担心的模样,听了妖女若男的腹诽,楚雄不好意思的说道。

    画儿担心朱平安,一颗心全在朱平安身上,压根没有心思理会楚雄,至于妖女若男,她惯是嫌恶这些当官的,更是看也没看楚雄他们一眼。

    接风宴将主宾给喝倒了,确实有些不像样,楚雄他们一时间有些尴尬,“咳咳,你们两个弱女子,怕是架不动子厚,我们帮你们将子厚扶到屋里吧。”

    画儿力摇了摇头,姑爷醉了,怎么可以让你们进屋呢。

    “不劳大驾,画儿扶一下。”妖女若男冷冷的说了一声,然后一手将朱平安的胳膊环在她脖颈上,稍一用力就将朱平安给背了起来,突出一个轻松随意。

    妖女若男将朱平安背起来后,在画儿的帮扶下,妖女若男一手将朱平安的双手压在胸前,另一手勾着朱平安的大腿,背着朱平安往屋内走去。

    楚雄两人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朱平安的这个侍妾看样子是个练家子啊......

    “卓老弟,朱小兄弟虽然醉倒了,但是细腰楼咱们都定好了,人也约好了,总不能退了吧,走,咱们几个去细腰楼,改日再请朱小兄弟。”楚雄目视妖女若男和画儿将朱平安背进屋内后,扭头对卓彦说道。

    “反正最大的金主是你,我自没意见。”卓彦点了点头,面瘫的脸上露出笑容。

    于是,两人向细腰楼而去。

    在楚雄、卓彦去往细腰楼的时候,朱平安由妖女若男背着已经进了屋。

    “慢点,别晃到了姑爷......”

    “小心门槛......”

    “小心门框,别碰到姑爷的脑袋......”

    一路上画儿的小嘴就没停过,不时的提醒要不若男小心、轻点、慢点......

    妖女若男一开始背着朱平安还挺正常,可是走进屋里没几步,妖女若男的脸色就变了,稍有些红,继而又由红变黑,像是累坏了一样......

    等走到卧室后,画儿还在提醒妖女若男轻点的时候,妖女若男直接唰一下子将朱平安丢到了床上,在画儿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妖女若男黑着一张脸对床上的朱平安冷声道,“起来吧,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

    “你干嘛!”画儿看到妖女若男将朱平安粗鲁的丢到床上,顿时生气了。

    再听到妖女若男对朱平安说起来别装了的时候,画儿一张小脸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更生气了,“哈?若男你胡说什么,姑爷都醉成这样了......”

    “我背他的时候,他动了!”

    妖女若男黑着一张脸用力的挖了床上的朱平安一眼,扭头对画儿说道。

    “哪里动了?!我怎么没看到。姑爷都醉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动。你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平时姑爷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画儿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

    “他动的地方,你看不到!”妖女若男一双杏眼圆瞪,再次狠狠的挖了床上的朱平安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言语里充满了火药味。

    “什么叫姑爷动的地方我看不到?!哪里动了?!”包子小丫鬟画儿生气的质问道。

    “总之他动了!”妖女若男咬牙道。

    画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妖女若男唰一下子摸出了鱼匕,咬着牙走向朱平安,“朱平安!我知道你没醉,起来吧,别装了,不然我让你一辈子睡下去!”

    “你要干什么?!”画儿伸开双手拦在床前,跟一只护崽的小母鸡一样。

    “我数三个数,1,2......”妖女若男目光越过画儿,看向床上的朱平安。

    当妖女若男嘴巴张开,3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床上的朱平安咳嗽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咳咳,你们不用担心,我没有喝醉,我是是装的。”

    “姑爷,你真的没醉啊。”画儿闻言,惊喜的转身。

    “谁担心你?!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妖女若男一脸不善的看着朱平安,匕首在她指尖飞旋。

    “姑爷你怎么装醉啊?”画儿不解的问道。

    “呵,装醉了才方便某些人作坏事啊,事后还可以把责任推到‘酒’上。”妖女若男冷冷的看着朱平安,愤愤的讥讽道,手指尖上的鱼匕飞舞的更快了,似乎随时都会飞出去,一下子就戳到某个人的心窝上。

    “姑爷做什么坏事了?姑爷一直在装睡啊。”画儿一脸不解的说道。

    “我装醉是因为楚雄他们要在细腰楼再给我接风,我不想去,又不好拒绝,只好装醉。”朱平安解释道。

    “细腰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妖女若男讥讽。

    “对啊,所以我才装醉不去。”朱平安点了点头。

    “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不能去,如果姑爷需要,我......我可以......”

    画儿小脸通红,小手揪着衣角,脑袋都快埋到领口里去了。

    “不要岔开话题!方才的事情怎么办?!”妖女若男一脸不善的看着朱平安。

    “咳咳,画儿我有些口渴,你去帮我倒碗水吧,哦,最好是蜂蜜水,虽然我没有喝醉,但是也喝了不少酒,头有些昏沉,听说蜂蜜水可以醒酒。”

    朱平安用口渴的借口,成功的支开了画儿,然后一脸坦诚歉意的对妖女若男说道,“方才的事情,是我不对。喝了些酒,又被你一背,都是身体本能反应......我并无任何对姑娘不敬的想法,我可以对天发誓。”

    “你是说,你这样是尊敬我了?!”

    妖女若男脸色更是不善,匕首停止了转动,匕尖对准了朱平安的心窝,跃跃欲飞。

    “咳咳,不是,不是,绝无此意......”朱平安慌忙解释。

    “哼!”

    妖女若男看到朱平安的糗样,冷冷的哼了一声。

    “止此一次,下不为例!”

    “再有下次!”

    妖女若男冷冷的对住平安说着,然后玉手一挥,嗖一道白光闪过,对面窗前桌上放置的笔架上悬挂的一根毛笔,被一匕首分为两段......

    朱平安顿觉一阵凉意......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一个大坑

    “我以前以为你是和尚,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一个披着袈裟的阴险禽兽......”

    “啧啧......某些人看着人模人样,背地里下流龌龊......”

    妖女若男虽然放过了朱平安,但是一连数日都没给朱平安好脸,还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一两句。

    朱平安毕竟有错在先,每次都尴尬不已......

    画儿倒是次次为朱平安打抱不平,不明白妖女若男为何次次污蔑自家姑爷......

    第二日,朱平安履行了种种仪式后,正式上任,接收官署吏员拜见。

    不过,朱平安执掌兵备,注定不会再官署久呆的,甚至比楚雄他们这些分巡道还要扎根地方,所以这些吏员虽然恭敬,但是对朱平安并不趋奉攀附。

    当然,朱平安也乐见如此。

    正式上任后,朱平安才发现这执掌兵备之职是一个大坑,又黑又大,简单来说就像爱情公寓那句台词一样:钱不够,演员未定,剧本暂无......

    朱平安目前手上只有一个朝廷特别颁发的‘整饬兵备’的敕书,其他皆无。

    没有人马。虽然朱平安有统兵之权,提领江浙境内所有民兵,然而现状是江浙提刑按察使司下面一个民兵也没有;

    没有钱粮。目前朱平安并无一文钱、一斗粮草,江浙提刑按察司目前也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没有营地。

    没有......

    只有朱平安一个光杆司令,其他皆无。朱平安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解决这些问题。

    第三日休沐,朱平安前去拜访临淮侯李庭竹。临淮侯李庭竹担任应天左军都督府操江提督兼领水军左卫,也在应天府,于情于理,朱平安都应该去拜访一下。

    临淮侯李庭竹并没有住在都督府,而是在应天府租了一套大宅子居住。

    临淮侯李庭竹租房住并不是买不起房,其实以临淮侯府的经济实力,在应天府买一套宅子根本不算事,而是因为洪武大帝的强势反腐政策,明朝律例禁止地方官员在任职地买房,任何官员敢在自己就任所在地购买房产,不分情由,一律挨五十鞭子,罢免官职,购买的房产全部充公。律例明文规定:“凡有司官吏,不得于见任处所置买田宅。违者笞五十,解任,田宅入官。”

    正是因为有制度约束,即便是不差钱的临淮侯李庭竹只能在应天府租房住。

    京城不算。

    朱平安也经常听到有同僚抱怨这一制度过于严苛,不过朱平安却觉得这项制度很巧妙。在现代,朱平安见了太多被房产等贿赂腐蚀掉的贪官污吏了。不法分子通过送官员房子,或者在官员买房时给予很大折扣,这种变相的受贿手法,不知道腐蚀掉了多少立场不坚定的官员。明朝的这一禁令,虽然断绝不了贪腐,但是至少解决了部分贪腐。

    明朝除了禁止地方官员在治地购买房产外,还禁止迎娶当地的女人为妻妾。律例规定:凡府州县亲民官,任内娶民妇女为妻妾者,杖八十。女家与主婚人并同罪,妻妾仍两离之。女给亲,财礼入官。如此规定是为了防止官员迎娶当地女人后,女方家族仗着官员之势受益,进而引发更加严重的家族贪腐。

    当然,再好的政策,执行起来总是会被人钻各种各种的空子,不过总比没有政策要好得多。

    朱平安带了一份拜礼,来到了临淮侯所住的宅前,送上了一份拜帖。

    “五姑爷您来了!您来那还需要什么拜帖啊,您跟我直接进就好了。侯爷昨天特意叮嘱我来门房候着,就是怕门子不认识您,吩咐只要您来了,就立刻将您请进府。”朱平安才送上拜帖,门房里就传出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然后,门房里走出来一个有些面熟的人,正是当初京城临淮侯府的一个小管家李贰。

    原来临淮侯昨天就得知自己来江浙提刑按察使司上任的消息了,知道自己肯定会前来拜访,特意令认识自己的李贰来门房坐镇,等待自己上门时给与方便。

    “劳伯父挂念,李管家辛苦了。”朱平安拱手说道。

    “都是一家人,姑爷何须客气。姑爷,快请进,我带您去见侯爷。”李贰弯腰道。

    临淮侯李庭竹租住的这个宅院原本是一个私人园林,后来改为居住。庭院面积虽然比之京城的临淮侯府要小一些,但是也占地颇大。庭院建造的精巧华美,掘地为池、叠石为山、山水之间、恍若仙居,生活环境比朱平安在江浙提刑按察使司官署分的楼厅要好的多。

    朱平安由李贰引着进了府内,路上李贰询问了府里的侍女,得知临淮侯正在书房考较小公子的课业,于是便引着朱平安径直来到了书房。

    考较小公子的课业?!

    难不成熊孩子睿哥儿也跟着临淮侯来应天府了?!朱平安闻言,猜测道。

    朱平安两人方来到书房前,还没有进去呢,就听到了临淮侯李庭竹愤怒的声音、竹板打肉的声音以及熊孩子睿哥儿杀猪般的嚎叫声......听到熊孩子极具特色的嚎叫,朱平安清楚自己猜对了,熊孩子睿哥儿果然来了。

    不过,不过考较课业吗?怎么体罚起来了?!熊孩子又怎么惹到他老子了......

    “侯爷,五姑爷来了。”李贰似乎对这一幕已经见惯不惯了,上前敲门。

    “子厚来了,快快请进。”

    临淮侯李庭竹听到禀告后,拖着肥胖的身躯走了出来,手里面还拿着一根藤条,方才正是用它教训熊孩子了,这会还没来得及丢掉。

    “平安拜见伯父。”朱平安拱手见礼。

    “都是一家人,何须这些繁文缛节,快快请进。”临淮侯李庭竹胖手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将朱平安请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朱平安果然就看到了熊孩子睿哥儿,此刻熊孩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肩膀还一抽一抽的,一张小肥脸上两道眼泪特别喜感,脸上一副既委屈又不服的表情,两只胖手拼命的搓,依稀可见手掌红痕......看来,熊孩子睿哥儿方才被临淮侯用藤条打手掌心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安排的明明白白

    “土......五姐夫,你快救我啊,我爹他要打洗我,刚才要不是你来,他还要接着抽我呢。呜呜呜,老疼了,你看看我的手,都被我爹给抽成什么样了,连我最爱吃的鸡腿都拿不住了......呜呜呜......”

    熊孩子睿哥儿看到朱平安,一张胖脸顿时像发现了救星一样,激动的向朱平安求救,一边求救还一边向朱平安展示他被藤条打红了的小胖手。

    嗯,确实,熊孩子小胖手确实被抽的不轻,甚至都有些泛着血痕了。

    熊孩子身旁是课业桌,上面放着一套笔墨纸砚、一张墨迹方干的宣纸、三卷书册以及......一个盘子,盘子外面滚落了一个红烧鸡腿。熊孩子方才说他连最爱吃的鸡腿都拿不住了,估计这个鸡腿就是他方才伸手去拿,结果由于手心被抽红了,一疼没拿住,掉在桌子上了......

    这熊孩子真是心大啊,关注点也真是奇葩,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竟然是鸡腿......你这不是找抽吗?!朱平安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果然熊孩子话音才落,朱平安还没来得及开口替他求情,就听到了临淮侯的咆哮。

    “鸡腿,鸡腿,一天天不学无术,就知道吃吃吃,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虽然朱平安在场,但临淮侯的情绪还是被熊孩子这一句鸡腿给刺激的控制不住了,忍不住咆哮着,磨刀霍霍,不,提着藤条向熊孩子。

    “五姐夫,救命啊......”熊孩子求生欲很强,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向朱平安身后躲。

    虽然熊孩子睿哥儿有些时候确实让人忍不住想要拿手脚或者戒尺、藤条之类的对他摩擦几下,不过这次临淮侯李庭竹摩擦的有些重了吧。

    所以,朱平安一边伸着胳膊护住熊孩子,一边为熊孩子向临淮侯李庭竹求情道,“伯父手下留情,睿哥儿年纪还小,有些时候不懂事,小惩即可。我看他也知道错了,伯父这次就且放过睿哥儿这一回吧。”

    估计熊孩子犯的错误不小,虽然朱平安求情了,但是临淮侯李庭竹并没有放下藤条的意思,站在朱平安身前,一手将藤条缠在手掌上,气喘吁吁的说道,“子厚,你不知道这小子成天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睡睡睡、玩玩玩,重金聘请的西席先生都被气走三个了......你看看他,学问一点都没有见长,这体重蹭蹭蹭往上涨......”

    “咳咳,伯父....”朱平安正要再劝临淮侯李庭竹,就听到熊孩子在身后嘟囔开了,“爹,我这才胖到哪儿啊,跟爹你比差远了......”

    熊孩子的这一席话,再一次成功的将临淮侯李庭竹给气的失控暴走了,那架势若不是朱平安护住,临淮侯都能将熊孩子吊起来抽打......

    “咳咳,伯父,睿哥儿年纪还小,虽然贪玩了些,不过睿哥儿聪慧,慢慢教育,仍是栋梁之才......”朱平安换了一个角度,劝慰临淮侯李庭竹道。

    “聪慧?!贤侄......”

    临淮侯李庭竹听了朱平安的话,脸色顿时变得一脸便秘的模样,似乎隐情颇深。

    朱平安见状怔了一下,虽然自己说熊孩子聪慧有点违心,不过也不至于如此吧?!

    “聪慧?!唉,贤侄啊,你有所不知,我今日之所以教训这个孽子......”

    临淮侯李庭竹说着情绪就上来了,手指颤抖的指着熊孩子睿哥儿。

    啊哈,到重点了,朱平安洗耳恭听。

    此刻,当事人熊孩子抬着一张胖脸,一脸的无辜,这模样又将临淮侯给气了一顿。

    “正是因为这个孽子他着实朽木不可雕也。”临淮侯兀自气呼呼的说道。

    “伯父,不至于吧?!我教过睿哥儿,他不像伯父说的这般不堪啊。”

    朱平安轻声说道。

    “就是,五姐夫说的对,我才不是朽木。”熊孩子睿哥儿梗着脖子道。

    “你闭嘴!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临淮侯气道。

    熊孩子虽然听话的闭嘴了,不过那小肥脸不羁不服的四十五度仰着......

    “贤侄,你还道他聪慧?!西席旬日前便已经开始给他讲解《陈情表》,今日我考较他的功课,便是开头几句,便将我气的几欲吐血......”

    临淮侯李庭竹一提到考较熊孩子的功课,便忍不住对朱平安大吐苦水。

    作为古汉语文学研究生,朱平安对《陈情表》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三国两晋时期文学家李密写给晋武帝的奏章,言辞恳恳,一片真情,字字可见孝心,此文被认定为中国文学史上抒情文的代表作之一。正如《鹿鼎记》有“平生不见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这样的赞誉,《陈情表》也有“读诸葛亮《出师表》不流泪不忠,读李密《陈情表》不流泪者不孝”的赞誉。以教学《陈情表》来培养孩子的孝心,实乃不二之选。

    估计临淮侯考较熊孩子的功课,一方面是看他对课业的掌握程度,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熊孩子学了《陈情表》后,孝道这方面是否有所精进。

    看样子,临淮侯不止是失望那么简单,朱平安见状心中有所了然。

    “我考较他‘生孩六月,慈父见背’和解?贤侄,你知道他怎么回的?!”

    临淮侯李庭竹情绪有些激动的对朱平安说道,估计当时熊孩子解释的实在是太离谱了,以至于他现在提到这一句,情绪依旧难以控制。

    朱平安抬头看向熊孩子。

    “这句话是说‘我生下来六个月,我慈祥的爹就去世了’,我还写出来了呢。”

    熊孩子抬起一张肥脸回道,脸上的自信溢于言表。

    这一句话没什么难度,熊孩子翻译的没毛病啊,还算蛮到位的啊。

    朱平安闻言不解的看向临淮侯。

    “你还有脸说!子厚,你看看他写的......”

    临淮侯李庭竹激动的将桌上的宣纸拿起来,指着上面的字对朱平安说道。

    这么生气,熊孩子写的什么?!

    朱平安好奇的将目光看向宣纸,只一眼,差点没被一口口水给呛死在当场。

    只见宣纸上,白纸黑字的写着:“我生下来六个月,我慈祥的父亲就去势了......”

    去“势”?!

    你特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啊,直接将你爹给安排到宫里当太监去了.......

    朱平安这才明白,怪不得临淮侯如此激动,如此生气,如此失控。

    原本是想看你功课如何,孝心如何,结果你不仅笔误,还将亲爹将你爹的安排的明明白白——去势进宫了。临淮侯如何能不生气!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秀人,你特娘的坐下

    “咳咳,这个笔误是有点过分哈......”朱平安将目光从宣纸上挪开,咳嗽了一声说道。

    “势”和“世”两字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是“势”字不会写,或者笔误写成了“世”字,也情有可原,可是将“世”字误写为“势”,这个笔误就有些过分了,甚至,朱平安都怀疑熊孩子是不是故意的......

    “贤侄,何止是过分那么简单,你说他有多不学无术才会笔误到这种地步!”临淮侯情绪兀自难以平静。

    “咳咳,一时马虎,以后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朱平安底气不足的替熊孩子辩解了一句。

    “如果说这一句是一时马虎,那下一句呢,我考较他‘行年四岁,舅夺母志’,你知道他是怎么解释的?!”临淮侯提到这一句,情绪更激动了,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了一样。

    呃!

    临淮侯此刻的模样比方才还要激动数倍不止,朱平安顿时有些好奇了。熊孩子是怎么翻译的?!

    “这一句,我觉的我解的很好啊。”熊孩子抬起肥脸,自信丝毫不减。

    自信这一块,熊孩子从来都拿捏的死死的,无有出其右者!

    临淮侯那边要爆炸,朱平安在临淮侯爆炸前问熊孩子,“睿哥儿,你是怎么解释的?”

    “这一句也不难啊。‘行年四岁,舅夺母志’说的是‘我长到四岁的时候,舅舅夺取了母亲的贞操’......”熊孩子抬着肥脸,自信的解释道。

    我嘞个凸(艹皿艹)啊!

    “行年四岁,舅夺母志”说的是“我长到四岁的时候,舅舅夺取了母亲的贞操”?!!

    噗!

    朱平安听了熊孩子的解释,当场就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你特娘的已经不是人才这么简单啊,你是秀儿,天秀、***、蒂花之秀、造化钟神秀都不如你秀啊,......

    朱平安目瞪口呆的看着熊孩子睿哥儿,一脸大写的卧槽和佩服......

    继安排了你的老父亲去势进宫之后,你又将你老母亲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朱平安此刻有些心疼临淮侯李庭竹,满怀憧憬的检查儿子的功课,希望看到儿子在功课和孝道方面双优秀,结果儿子不仅功课差到扶墙,孝道方面更是令人吐血,安排完老父亲去势进宫,又安排舅夺母贞......

    好好的一个《陈情表》,愣是被你给解释成了集宫斗、人性、伦理于一体的狗血剧......

    朱平安看了眼临淮侯,又看了眼熊孩子,亲生的啊,在这种情况下,临淮侯都没有将熊孩子给揍死,充分说明了熊孩子是亲生的啊。

    “我让你‘舅夺母志’......”临淮侯终于爆炸了,他此刻违背了物理原则,他肥胖的身躯做出了飘逸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熊孩子从朱平安身后拽了出来,一把按倒在椅子上,对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嗷......熊孩子的声音传的老远......

    朱平安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熊孩子从临淮侯的熊掌下解救了下来。

    “咳咳,伯父,睿哥儿近来可能上课有些不专心,他......他以前的功课应该不错的。”

    朱平安找了个理由安抚住了临淮侯。

    “呜呜,我以前学的老好了,绝对不像这破《陈情表》这样拉稀......”熊孩子哼唧了两声,又将脑袋瓜子给四十五度抬起来了,那股熟悉的迷之自信又回到了他的肥脸上。

    秀儿,你坐下!

    朱平安见熊孩子这副德行,不由捂脸,我只是随口说说,给你找个台阶下而已,不是让你站起来!还特么踩桌子上站起来!“以前学的老好了,不像《陈情表》这样拉稀......”你的词还特么挺多......

    果然!

    听到熊孩子这般自信的表情,临淮侯就像是被吸引了仇恨的野怪一样将目光看向了熊孩子,起了考较之心,随手将藤条像马鞭一样缠在手上,走到书架上,随手抽出了一卷书册,随手翻开了一页,随手指着其中一句,对熊孩子说道,“好,你不是说你以前学的老好了吗,你不是说不像《陈情表》这样拉稀吗,那你给我讲下此句和解?”

    “解就解,你就看好吧。”熊孩子的自信从来不缺,也从来不虚。

    熊孩子睿哥儿将目光看向临淮侯指的那一句,朱平安也将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临淮侯指的正是:他日,驴一鸣,虎大骇。

    只看了此句,朱平安便知这是出自唐宋八大家之一柳宗元的《黔之驴》一篇,大名鼎鼎的“黔驴技穷”一成语便是出自于此章之中。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这一句很简单,可以说一点也没有难度。

    朱平安相信熊孩子一定可以轻松的解释出来。

    嗯。

    朱平安瞅了一眼临淮侯李庭竹,心里面忍不住对他伸了一个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看似是随意抽的一卷书,随意选的一页,随意挑的一句,其实还是很有讲究的,特意选了这么一个简单的。

    力度这一块,临淮侯拿捏的死死的。

    不错,台阶有了,下一步,熊孩子解释出来,双方就可以借坡下驴了。

    “此句何解,速速解之。”临淮侯点了点这一句,催促熊孩子道。

    你可快点吧,我和子厚还有正经事要谈......这是临淮侯的心里话。

    “睿哥儿,解吧,我相信你可以的。”朱平安微微笑了笑,再度端起茶杯。

    “咳咳,这一句很简单,你们听好了。”熊孩子清了清嗓子,一脸的自信,气势如虹,背着手大声的解释道,“‘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这一句的意思是‘他一曰,驴就叫,老虎吓了一大跳’......”

    噗!

    朱平安才喝了一口茶就又全都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熊孩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一曰,驴就叫,老虎吓了一大跳......柳宗元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秀人,你特娘的坐下!

    不!

    趴下!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啊,你愣是给开起车来了!还特么上来就急转弯!

    “贤侄,你不要拦我,我要打死这个不学无术、满脑子污浊的孽子,省的他以后出去丢人现眼,我们老李家时代勋贵,代代为国尽忠,我们丢不起这个人......”这一刻,临淮侯李庭竹的咆哮几乎能掀翻了房顶......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如此昂扬少年

    书房内一切都回归了平静之后,临淮侯李庭竹与朱平安对坐而谈。

    “什么,子厚你竟然接了江浙按察司的兵备之事?!唉,晚了啊。我本来是想专门叮嘱你,不要接‘兵备’这个烂摊子的。江浙、福建、广东还有山东,这些沿海按察司的兵备之事,那都是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坑啊。”

    当临淮侯李庭竹得知朱平安接了江浙按察司的兵备之事后,忍不住扼腕长叹。

    “且不说别的,这倭患日炽,兵事凶险啊。唉,还记得当年在京城与贤侄聊东南倭患,我当时还觉得只需招安或诱杀汪直,东南倭患指日可定,唉,当初太一厢情愿了,无论招安还是诱杀,都太不现实了。如今,倭患如烈火烹油,已然沸腾矣,整个东南沿海倭患层出不穷,猖獗到不可想象。倭寇骁勇善战,又阴险狡诈,卫所军触之,往往被打的丢盔弃甲。贤侄你提领江浙按察司兵备,提领的都是民兵,比卫所军还不如,你带民兵去打倭寇,这不是送死吗?!姝儿还怀着身孕,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姝儿如何处之?”

    临淮侯李庭竹摇头不已,对朱平安提领民兵很是不看好,担忧不已。

    “还有啊,按察司原本不管兵备,只是因近来倭患严重才增设之,不仅配套粮饷不足,而且职责与卫所、新军重叠,地位颇为尴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参与抗倭,侥幸打赢了,你民兵仅辅助而已,功劳基本落不到你头上。若是打输了,不好意思,分锅的时候,不会少你一口,甚至锅从天降,全扣你头上。按察司染手兵备,福建那边比江浙稍早些时日,福建按察司的兵备官员屡屡因过被贬被罚,甚至还有人被逮捕下狱的......”

    “还有......”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内,临淮侯李庭竹给朱平安足足例举了十多个不可接受兵备的理由。

    “多谢伯父挂念。”朱平安耐心的听完,拱手对临淮侯的关怀表示感谢,然后目光坚定的说道,“*******,*******!如今倭寇日益严重,沿海生灵涂炭,平安食君禄享民膏,也想尽一份力。”

    “*******,*******......”临淮侯默念了一遍,抬头复杂的看向朱平安,叹了一口气,“你......唉,或许是我老了吧。”

    向山而立,勇当重任......如此昂扬少年!

    临淮侯心中感慨颇多,眼前这个少年当初寄居侯府,不过一举子,未过一载,便身至如今正五品提刑按察使司佥事的高位,并非侥幸使然,单是这胸襟气魄就远非自己所能比拟的!自己承蒙祖上的荣光,.asxs.都是侯爵,混迹官场数十载,到现在也还只是个四品操江提督而已。

    虽然看着品级比他高,但是我朝掌权的是文臣,而武官的地位比较低,别说自己这四品的操江提督了,便是三品的游击、参将还是卫所长官,在同品级甚至低几个品级的文官面前,这腰啊都直不起来,更有甚者,还要下跪呢,以至于有的武官在低几品的文官面前都要自称“门下走狗”呢。自己和子厚,若是无这层亲戚关系,自己这个四品提督遇到子厚这个五品提刑按察司佥事都要先行礼呢。

    “伯父宝刀不老,伯父于应天提督操江,领上、下江防事,不避刀兵,甘当重任,驱逐倭寇。平安提领江浙按察司兵备,亦是向伯父学习。”

    朱平安称赞临淮侯敢当重任,给他戴了一顶高帽。

    闻言,李庭竹老脸微微有些红。当初他是觉的江南倭患不过是小打小闹、很快就能轻松平定了,他才前来上任的......并没有这么伟大......

    “近来,伯父任上,情况如何?”朱平安好奇的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水军兵备废弛,战船荒废,十不存三,若遇小队倭寇小船数艘,我水军尚可驱之;若是遇到大队倭寇,则力有不逮......”

    临淮侯缓缓开口,老脸更红了。

    朱平安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水军荒废的程度比卫所还甚啊。

    其实水军很重要的!如果水军强大,比如有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一半甚至三成的实力,都能在海上将倭寇消灭殆尽,倭寇压根就不敢来大明,来也上不了大明的岸。退一万步,即便水军不能强大到御倭于海上,可是与陆军卫所配合,水陆夹击倭寇,也能事半功倍啊。

    不过历来封建时代,都是陆军主义,不重视水军,陆军的地位重于水军。

    水军荒废,虽然可叹可悲,但也在情理之中了。

    “伯父,水军战船荒废程度若何?”

    朱平安清楚水军的重要性,不忍看到水军荒废,发挥不了它的价值。

    “提督操江,领上、下江防事,原额有兵船四百艘。不过,前任操江提督史潘珎在任时为了节省军费,奏减其半。我上任时,朝廷准奏,裁减了两百艘,只余下二百艘。咳咳,由于近期明廷罢巡视大臣不设,中外不敢言海禁事,海防废弛,我操江提督水军也不免受影响,受损的战船不能及时得到修补,以至于目前可用战船勉强只余不足百艘而已。”

    临淮侯李庭竹有些尴尬的回道。

    也就是说水军的战船只剩下不足四分之一而已,这还只是战船,水军呢?!目前吃空饷、训练废弛、兵备不足等情况在明军中不是什么秘密。估计临淮侯麾下的水军战力能保留下来原本二成就不错了。

    所以说,临淮侯麾下的水军只能乘战船驱逐几艘破木船而已,再多点就不行了。

    “伯父,近来倭寇日炽,连连袭扰东南,如此百艘兵船,如何足用。伯父何不上疏圣上,请求增造战船,至少恢复旧额,以便驱逐倭寇,发挥水军作用。”朱平安斟酌了一下,向临淮侯李庭竹谏言道。

    “贤侄,圣上年前才准奏减半战船,我此时上疏谏言增设战船,这不是与圣上背道而驰吗?使不得,使不得......”临淮侯李庭竹摇了摇头。

    “伯父,此一时彼一时,形势异也。圣上同意史操江奏请裁减战船时倭患尚有所控制。如今倭寇贼首汪直请求通商不成,纵倭劫掠东南,倭寇已然失控,倭患日炽,倭寇日益猖獗,其侵扰沿海次数之多、程度之烈、规模之大、地域之广,其他时期的倭患根本无法往其项背。此时奏请圣上增设兵船,恢复旧额,料想圣上必能同意。如此一来,不仅伯父水军实力大增,可以在御倭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于伯父个人而言也是大有裨益,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尽其责’也,不仅彰显伯父职责功绩,也可以得闻圣听......”朱平安耐心的解释道。

    临淮侯闻言有所意动,不过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贤侄,还是算了。毕竟圣上才裁减兵船,此刻上疏还是不妥,别触了圣上的霉头......”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朱平安知道临淮侯此刻的心态,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多说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滴水之恩,当用拳相报

    从家事到国事,从政务到军伍,朱平安与临淮侯李庭竹在书房聊了许久,一直聊到了中午,临淮侯留朱平安在府内用午膳,朱平安推辞不过只好接受。

    饭桌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山珍海味,鱼翅燕窝、鲍鱼海参这类食材无一缺席,突出了一个豪奢,比江浙提刑按察司组织的接风宴丰盛百倍不止。

    不过,说实话,朱平安吃起来,却觉得不如昨日的接风宴吃的香甜。

    偌大的一席,桌上就坐了三个人,临淮侯李庭竹、朱平安以及熊孩子。

    熊孩子刚被临淮侯教训过,手上缠着绷带,有一个侍女专门服侍他用膳。

    “五姐夫,你来的真不巧,你要是早来几天,就能参加我爹娶姨娘的酒宴了。”饭桌上熊孩子在侍女的服侍下啃了一个鸡腿后,一脸天真无邪的对朱平安说道。

    哗啦!

    熊孩子开口时,临淮侯李庭竹正端着酒杯劝酒朱平安,熊孩子这边话音刚落,临淮侯端着酒杯的手一个哆嗦,酒杯酒哗啦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临淮侯当然要紧张了,在外任期间迎娶当地的女子为妻妾,这可是明令禁止的事情,一旦发现查证属实,这可是要挨板子丢官职的大罪。

    “孽子!胡说什么!”临淮侯用力的瞪了熊孩子睿哥儿一眼,然后紧张不已的扭头对朱平安解释道,“咳咳咳,小孩子不懂事。贤侄不要听这个孽子胡说,哪里是娶姨娘,只是给睿哥儿请了一个奶妈而已。”

    给睿哥儿请的奶妈?!朱平安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睿哥儿都多大了,早就断奶了,你说你给他请的奶妈,你这解释的也太牵强了吧。果然,再好的政策,执行起来总是会被人钻各种各样的空子。

    “给我请的奶妈,还是给爹请的奶妈啊?她晚上咋睡在爹的房间呀......”

    熊孩子睿哥儿抬着小肥脸,眯着小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临淮侯问道。

    临淮侯涨红了脸,一脸慈祥的看着熊孩子,声音从齿缝里溢出来,“当然是给你请的奶妈了。。”

    “那......”熊孩子还要再说什么,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临淮侯给打断了。

    “食不言,寝不语!平时怎么教你的!”临淮侯用力的瞪了熊孩子一眼,一只熊掌一样的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摆出了一张铁面无私老严亲的面孔。

    “咳咳,贤侄,咱们喝酒,喝酒。不要听这个孽子胡说啊,只是请的一个奶妈而已,不是什么姨娘。”

    教训了熊孩子后,临淮侯一脸尴尬的端起酒杯,再次给朱平安强调道。

    “不让我说话,你自己还说,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熊孩子见状,鼓着一张肥脸怨念很深的在一旁小声嘟囔,不过虽然熊孩子声音小,但是奈何距离近啊,朱平安和临淮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呵,成语用的不错啊。为父忍不住今天晚上想要再检查检查你的功课了!”

    临淮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熊孩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检查就检查,我才不怕呢。”熊孩子听说要检查功课,肥脸不由哆嗦了一下,不过嘴上却是丝毫不怂。

    放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放三国里,你就是零陵上将军邢道荣啊。

    看着熊孩子仰着肥脸的模样,朱平安不由想到了三国里的上将军邢道荣。

    当然,通过饭桌上这件事,朱平安心里也明白了。上午临淮侯李庭竹考较熊孩子“生孩六月,慈父见背”时,熊孩子翻译的“我生下来六个月,我慈祥的爹就去势了”,八成,不,就是他故意将“世”写成“势”的。

    上午时朱平安就怀疑了,现在终于确定了。

    熊孩子对临淮侯娶姨娘有怨念,替临淮侯夫人和他亲娘打抱不平。

    估计临淮侯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代入感才会那么深,揍的那么认真。

    “姐夫,你来,我有话给你说。”用过午膳,熊孩子神神秘秘的对朱平安说道。

    “哦,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朱平安好奇的跟熊孩子走进了房间。

    “姐夫,你可得好好感谢我?”熊孩子伸出缠着绷带的爪子,邀功的说道。

    感谢你?

    朱平安闻言,不由微微笑了笑,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好好感谢你啊。”

    “因为我跟我爹从京城来这里前,五姐姐让我看你在南边过得好不好,我前天才给五姐姐回信,说你过得很好,让五姐姐不用担心呢。”

    熊孩子抬着一张肥脸说道,一脸“我很棒、你快夸我吧”的表情。

    哦,还有这事。

    朱平安闻言,不由笑了笑,如果这样的话,确实要感谢一下熊孩子。

    “你是怎么回的信?”朱平安微笑着对熊孩子睿哥儿问道,“给我讲讲。”

    “我说姐夫你吃得好、睡得好,还娶了两个姨娘......”熊孩子一脸天真无邪的说道。

    卧槽!

    什么!?我娶了姨娘?!还是两个?!

    朱平安闻言,不由的脸色大变,“我什么时候娶姨娘了?!还是两个?!”

    “我爹娶姨娘哪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你了,梦里面你就娶了两个姨娘。”

    熊孩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卧槽!

    你特么的那是做梦啊!

    朱平安闻言,差点没吐血,“睿哥儿,你那是做梦,又不是现实,为何要这样告诉你五姐姐。”

    “因为第二天来了一个算命的,他说我能梦想成真呢,梦想成真不就是做的梦能成真嘛,所以我就给五姐姐去信了。”熊孩子一脸的理所当然,然后一脸邀功的说道,“五姐夫,你是不是要感谢我啊。”

    “好,我的确要感谢你!”

    朱平安咬牙道,说着将熊孩子拉到腿上,对着他的屁股蛋子就是一巴掌。

    “嗷,姐夫,你这是恩将仇报。”熊孩子嗷一嗓子。

    “不,我这就是报恩呢,你没有听过‘滴水之恩,当用拳相报’吗?”

    朱平安微微一笑,举着拳头在熊孩子面前晃了晃。

    “滴水之恩,当用拳相报......好像是听过......可是,你刚才用的是巴掌啊。”

    熊孩子用胖爪子挠了挠脑门,一张大肥脸皱的像是斗牛梗一样。

    “哦,你提醒的对,那我用拳头。”朱平安从善如流,满足了熊孩子的要求。

    “嗷......姐夫,那个是‘涌泉’不是‘用拳’吧?”熊孩子吃一拳长一智,脑袋反应过来了。

    “哦,是吗?”朱平安一副才知道的架势,然后又一脸温和的对熊孩子说道,“那姐夫换个方式报恩吧,今晚伯父不是要考较你功课吗,我这会替你补习补习吧,保证让你顺顺利利通过伯父的考较。”

    “你帮我补习?”熊孩子抬头看向朱平安。

    “我可是状元郎,相信我,没错的。”朱平安点了点头,笑容诚恳而可靠。

    “那好吧。”熊孩子点了点头。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

    “来,睿哥儿,时间宝贵,姐夫现在就开始给你补习哈。姐夫先给你押一道题哈,所谓善始善终,伯父今天上午考较了你《陈情表》的开头句,那今晚伯父很有可能会考较你《陈情表》的结尾句,也就是‘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这一句。”

    书桌前,朱平安坐在熊孩子睿哥儿身旁,展开书卷,一脸温和儒雅的说道。

    “嗯,善始善终,姐夫说的对。我爹就喜欢挑开头和结尾来考较我。”

    熊孩子想到曾经老爹做过这事,不由用力的点了点头,很是赞同朱平安的话。

    “‘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这句话何解呢?”

    朱平安微笑着看向熊孩子问道。

    熊孩子摇了摇头,很是实诚的回道,“姐夫,我上课没认真听,不知道啥意思。”

    “不,你知道。”朱平安一只手放在熊孩子头顶上,轻轻摸了下,谆谆善诱。

    “我知道?”熊孩子愣了一下。

    “对,你知道。”朱平安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看着熊孩子说道,“睿哥儿你很聪明,这些句子都不难,你要相信你自己,大胆跟着感觉走。”

    “嗯,姐夫你看的真准,我也觉得我很聪明。”熊孩子丝毫不脸红的点了点头。

    “所以啊,你要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就对了。”朱平安谆谆善诱。

    “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熊孩子重复了一遍,深以为然。

    “来,咱们再看这句。臣,什么意思?”朱平安鼓励的问道。

    “我。”熊孩子回道。

    “正确,睿哥儿果然聪慧。”朱平安微微一笑。

    “呵呵,也没有那么优秀啦......”熊孩子脑袋瓜子四十五度仰头,笑的跟斗牛犬一样。

    “生,什么意思?”朱平安接着问到。

    “活着。”熊孩子毫不犹豫的回道。

    “没错,那‘当’呢?”朱平安鼓励了熊孩子一句,又接着问道。

    “应当。”熊孩子一脸自信的脱口而出,为自己快速回答而得意不已。

    “‘陨’呢”朱平安又问。

    “陨?‘陨’是啥意思?”熊孩子卡住了,记不得陨是什么意思了。

    “不明白意思不要紧,联想一下跟陨有关的词语,比如说陨落......”

    朱平安谆谆善诱。

    “掉落。”熊孩子一拍脑袋瓜子,“陨是掉的意思。”

    “正确,睿哥儿真棒。”朱平安笑着鼓励道,夸得熊孩子找不到北了。

    就这样,朱平安将这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拆开,引导熊孩子翻译。

    “那么,我们把所有字都连起来,‘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是什么意思呢?”朱平安鼓励的看着熊孩子问道。

    “我活着就应当掉脑袋,死了就应当去捆草。我比狗马都不如的恐怖害怕表情,谨慎的写了一篇表让你听到......”熊孩子在朱平安的鼓励下翻译道。

    “不错,睿哥儿你做到了。”朱平安满意的对熊孩子伸出了大拇指。

    “这也不难嘛。”熊孩子臭屁的不行。

    “记住要点,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我们继续哈。伯父考较你功课,肯定不会只靠叫一道题,肯定会接连考较数道。睿哥儿,你这段时期都学了什么功课啊,姐夫与你紧急补习一番。”朱平安温和的对熊孩子说道。

    临淮侯今天中午在饭桌上被熊孩子气的快吐血了,今晚肯定会想法设法揍熊孩子一顿出出气,朱平安估计,没有七八道题,这个气出不完。

    当然,虽然熊孩子会挨一顿打,但是能让你老爹顺利出气啊,另外,我这也是为你好啊......相信,今天过后,这些错误,熊孩子绝不会再犯了。

    “姐夫你看,自从我被我爹带到这破地后,被逼着学了诗经的这篇《氓》,还学了这篇《师说》,还有这篇《马说》,还有这篇《将相和》......”

    熊孩子翻开书卷,一边翻拉一边对朱平安说道,言语中充满了对临淮侯的控诉。

    “好,那我们就从诗经的这篇《氓》开始哈,还是从第一句开始,‘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朱平安很是认真负责,连茶都不喝一口,争分夺秒的帮熊孩子补习。

    “姐夫,你真好。”熊孩子感到的抬起肥脸,“以后我不说你土包子了。”

    “乖,你以后会更感谢我的。”朱平安揉了揉熊孩子的脑袋,意味深长的说道。

    好一个姐夫小舅子情深的现场......

    “我们继续。‘氓’是什么意思?”朱平安继续给熊孩子补习功课。

    “不知道什么意思。”熊孩子晃了晃肥脸。

    “记住姐夫刚刚教你的,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朱平安谆谆善诱。

    “流氓?”熊孩子摸了摸后脑袋。

    “正确。”朱平安强忍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之’什么意思?”

    “的。”熊孩子回道。

    “嗯,那‘蚩’呢。”朱平安继续问道。

    熊孩子晃了晃肥脸。

    “记住我刚才说的......”朱平安开口。

    “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熊孩子都学会抢答了。

    朱平安老怀大慰,然后看着熊孩子,再一次谆谆善诱道,“我之前还说过,不明白意思不要紧,联想一下跟它有关的词语,自己感觉对即可......”

    熊孩子经过朱平安这么一提醒,似乎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蚩’......吭哧吭哧?”

    “然也。”朱平安点了点头,熊孩子的感觉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逾期。

    “来,我们继续......”朱平安像上一句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拆开,引导熊孩子。

    “连起来,‘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这句话什么意思?”

    朱平安期待的看着熊孩子,相信熊孩子一定可以给自己一个惊喜。

    “一个流氓吭哧吭哧的抱着一块布来换我的丝绸,结果这个土匪不仅要丝绸,还要抢走我......”果然,熊孩子不负朱平安的期望,成功的翻译了出来。

    “噗......睿哥儿,你做的很棒......”朱平安差点没被熊孩子的翻译憋出了内伤,强忍着,伸手摸了摸熊孩子的脑袋,赞许的点了点头。

    ......

    就这样,朱平安突击给熊孩子补习了一番,将“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深深的灌入了熊孩子的脑海中,给熊孩子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姐夫,你以后常来看我啊......”

    临别时,熊孩子挥舞着缠着绷带的胖爪子,活脱脱买拐的范伟老师一样。

    “记住姐夫今天教你的两个道理。”朱平安微笑着回头。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熊孩子记得老清楚了。

    朱平安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吃马的人

    天已经黑了,月亮和星辰如约而至。临淮侯也信守承诺的再一次来考较熊孩子的功课了,其实考较功课不是目的,他就是想来揍熊孩子一顿,这臭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事都往外嚷嚷,这次幸亏是子厚,若是其他人呢,他要是再给人嚷嚷我娶姨娘什么的,这不是坑爹吗?!

    考较考较功课,揍一顿教育一番,让他长长记性,明白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这一次他换了道具,没有拿藤条,而是带了一个板子,打屁股的板子。

    熊孩子早就做好了准备,看到他老爹前来,一点也不虚,甚至还有点期待。

    临淮侯也不多废话,直接就开始检查功课,“为父来检查你的功课,所谓善始善终,今天上午考较了你《陈情表》的开头,那这次就考较一下结尾句。‘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何解?”

    听到临淮侯如此说,熊孩子一张肥脸顿时激动了起来,同时对五姐夫充满了敬佩,五姐夫可真厉害,竟然真的押中题了,他说我爹可能会善始善终考结尾句,没想到我爹真的善始善终考结尾句,真是神了。

    哼,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爹,你听好了。‘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活着就应当掉脑袋,死了就应当去捆草。我用比狗马都不如的恐怖害怕表情,谨慎的写了一篇表让你听到’。”

    熊孩子自信的抬肥脸,昂首挺胸,一双小胖手背在身后,迈着小短腿踱步,一边踱步,一边开口回道,气势还挺足,颇有一种三国曹子建七步成诗的感觉。

    一开始,临淮侯还被熊孩子的气势镇住了,以为这臭小子真会呢,可是往后一听,顿时气笑了,这不学无术的臭小子,翻译的这是狗屁啊。

    “我让你捆草!让你捆草......简直就是一个草包。”

    临淮侯顿时将熊孩子按在椅子上,上去就是两棍子。当然他都是收着劲的,毕竟是亲生的,不可能也不舍得下重手。

    嗷......

    熊孩子挨了一棍子,顿时扯着喉咙嗷了一嗓子,鼻涕都冒泡了......

    “爹,你就是想揍我吧?”熊孩子挨了两棍子后,抬起鼻涕冒泡的肥脸,一双小眼睛满是质问。

    卧槽!

    竟然被臭小子发现了?!这臭小子开窍了?!竟然发现老子别有用心。

    临淮侯闻言,一身肥肉都抖了一下,不够毕竟吃过的盐比熊孩子吃过的米都多,面上丝毫不变,“浑说什么,老子是望子成龙,恨铁不成钢!”

    “哼,这句话的翻译可是五姐夫教我的,五姐夫可是状元郎,怎么可能会错。我做对了,你还揍我,所以,你就是想揍我吧?!”熊孩子一副诸葛亮附体一样。

    “你不学无术,还赖到你姐夫头上了!你姐夫堂堂状元郎,会如此翻译?!编个理由都这么敷衍,一点都不用心,真是气死老子了......”

    说着,临淮侯再次将熊孩子按在椅子上,又教训了一棍子。

    “嗷......真是姐夫教的......”熊孩子的声音在椅子上响了起来。

    “呵,你小子还不承认。”

    “嗷......”

    结束了这一轮教训后,临淮侯将熊孩子拉起来,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来到应天府这么长时间了,也陆续跟几位西席学了不少功课了,今天我再抽几个考较你一番,若是再像这样荒唐,别怪老子棍下无情!”

    “你考吧。”尽管被教训了一顿,但是熊孩子的底气依然丝毫不减。

    “好小子!有种!这点随你老爹!那就这篇《师说》,你来与老子说下,这句‘圣人无常师’是什么意思?”临淮侯气笑了,随手翻开熊孩子的书卷,翻到《师说》这一篇,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句,问熊孩子。

    嗯?!老爹竟然不像以前那样考我开头句了?!这一句姐夫没给我补习过啊。

    而且,功课我都没认真听,还真不会。

    熊孩子愣住了,额头浮现出冷汗,不过,下一秒熊孩子就又恢复了自信。

    他想起来了,姐夫教过他,遇事不要慌,要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

    想想姐夫是怎么教我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拆开,然后再组合,遇到不会的字就联想一下有关的词汇......

    于是,数秒过后,熊孩子抬起了肥脸,肥脸上自信满满,自信的开口回答了,“‘圣人无常师’说的是‘圣贤的人都没有正常的老师......’”

    “你刚才怎么解释的?”临淮侯闻言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盯着熊孩子问道。

    ‘圣人无常师’说的是圣贤的人都没有正常的老师啊......”熊孩子重复道。

    “圣贤的人都没有正常的老师?!我让你没有正常的老师,我让你没正常的老师,是不是老子也给你找个不正常的,疯疯癫癫的老师你才满意......”

    临淮侯目瞪口呆,气的再度将熊孩子按在椅子上,扬起了手里的棍子。

    “嗷......”

    熊孩子再次被镇压在椅子上的时候,觉的老爹就是想揍他的想法更强烈了。

    “《马说》里‘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何解?”临淮侯继续考较道。

    姐夫没教过,不过不慌,相信自己,跟着感觉走......

    “‘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说的是:吃马的人不知道它能跑千里把它给吃了。”

    熊孩子想了片刻后,抬头解释道。

    “我让你吃,吃吃吃......就知道吃!”临淮侯又一次将熊孩子镇压在椅子上,挥起了棍子。

    嗷......

    熊孩子的嗓门与他的自信一样,从来都不虚。

    临淮侯再度教训了一顿熊孩子后,觉的心里舒坦了不少,肚子里的火差不多都消了,“为父再考较你最后一道,希望你不要再让为父失望了。”

    “还想再揍我一顿啊?”熊孩子抬起肥脸问道。

    临淮侯看到熊孩子这副模样,不由攥紧了棍子,觉的有必要给他再多出一道题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粮饷难

    “臬台大人,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饷可是兵备的基础,征调民兵,补给军备,练兵作战......这些都需要粮饷,若无粮饷,下官如何整饬兵备?!还请臬台大人尽快拨付粮饷,以便下官整饬兵备。”

    早晨上班后不久,朱平安又一次准时的出现在臬台大人办公房间,拱手请求拨付粮饷。

    每日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朱平安都准时来臬台大人这报到,请求拨付粮饷。今天是第三天,这已经是朱平安第五次前来了。

    “子厚,不是我不给你拨粮饷,而是朝廷并未给咱们提刑按察使司拨粮饷。子厚你当初稽查太仓,当也知道朝廷财政日紧,光是北边军镇都已是勉强维持,现在倭寇又起,朝廷财政更是捉襟见肘。另外,前些时日,兵科给事中朱伯辰以京师城外居民繁伙,商旅云集和边境日益多事为由,请按土城故址,修筑京师外城,圣上已准其奏,并以开始动工兴建。此项工程,由户部出工价银二十四万两,兵、工二部发银十八万两,共计四十二万两。这段时期,无论是京城还是地方,一应预算都要给京师外城让步,我前几日接连向朝廷奏请团练粮饷,皆被压而不发。说实话,子厚,我比你还心急上火呢。”

    臬台大人在朱平安第五次找上门来请求粮饷后,特别无奈的解释道。

    “大人,咱们提刑按察司偌大一个衙门,连一颗粮食都拨不出来吗?”

    朱平安在臬台大人这说话说的嘴皮子都干了,现在一开口都觉的磨的慌。

    “是真没钱了,咱们衙门不大,盘子铺的却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用钱,朝廷拨的款项有限,现在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励维持。”

    臬台大人摊开双手,一脸无奈道。

    “臬台大人,那咱再拆个墙呗,也给下官这兵备团练砌个墙垛啊。”

    朱平安打蛇随杆爬,嬉笑道。

    臬台大人闻言,不由指着朱平安苦笑了起来,“子厚,不是说拆就能拆的。衙门是真没钱。要不,这样子厚,你先征组一支民团来,有了人马,本官也好向朝廷申请粮饷,这样以来理由也更充分一些。”

    “臬台大人,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都是粮草先行,兵马再行。我这边先拉一直兵马出来,若是粮饷申请不下来,供应不上,那可如何是好?!古往今来,因为粮饷不及时发放所导致的兵变兵灾,数不胜数。”

    朱平安苦笑道。

    “要不这样子厚,你看看我这屋里有什么值钱的,你先拿去典当......”

    臬台大人似乎是实在没办法了,伸手指了指房间里的家什,对朱平安说道。

    朱平安闻言无语了,我能典当您房间的家什吗?!在讲究上下尊卑的封建社会,我若是这么做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吗?!不是找弹劾吗?!

    再说了,您房间里的这些家什也没什么值钱的,充其量也就数两银子而已。

    盏茶时间过后,朱平安又一次灰头土脸的从臬台大人房间出来,亦如前几次。

    “怎么样,我就说朱子厚会无功而返吧?!楚胖子,愿赌服输,快快拿银子来。”

    外面长廊内张楚峰看到这一幕,不由笑着伸手推了推楚雄,催促道。

    “唉。刘备三顾茅庐都将武侯诸葛亮请出山了,朱小兄弟这都比刘备还多了两顾,竟然还没能请下来粮饷,真是看着都心疼啊......”

    楚雄苦笑着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心疼的塞到了张楚峰手心里。

    “在下的呢?”卓彦不苟言笑的伸出手。

    “唉,我这个月又要勒紧裤腰带了......”楚雄一脸肉疼的又摸出一张,拍到卓彦手里。

    “少来楚胖子!咱们衙门里,没有谁比你楚胖子再有钱的了。”张楚峰哂笑。

    得了,朱平安申请粮饷的行为竟然成了他们雅赌的对象了......

    下午朱平安又去了一次,同样灰头土脸的无功而返。

    傍晚,朱平安返回分配的楼厅小院中,画儿和妖女若男已经准备好晚膳了。

    “咯咯......看你那模样,就知道粮饷又没有着落。我爹可是已经托人回信了,说他们已经替你招降了一个山寨了。某个人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许诺,保证我们吃皇粮、领军饷的......现在不会让我们喝西北风吧。”

    妖女若男看到朱平安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由翻了一个白眼,讥笑道。

    “若男,姑爷已经够失落的了,你还在那说风凉话。”画儿用力的瞪了妖女若男一样,然后殷勤的上前服侍朱平安更换常服,端水净手,一边担忧的看着朱平安,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姑爷,你别听若男的风凉话,别往心里去,画儿相信姑爷,姑爷一定可以的。”

    “没关系,她也不全是风凉话,我目前确实没有申请到粮饷。”朱平安就着画儿端的水盆净了手,微微笑了笑,然后一脸坦诚的看着妖女若男,“放心,绝不会让你们喝西北风的,我朱平安许诺过的,一定兑现。”

    “我不稀罕,不过他们可真的是奔着吃皇粮、领军饷来的。他们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没有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尚情怀,若是没有粮饷,他们一定不干的,到时候肯定会作乱......”妖女若男提醒道。

    “我知道。”朱平安点了点头。

    “姑爷,我这儿还有八十多两体己,还有好多金银首饰,姑爷都拿去吧。我知道,这些肯定是不够的,不过,姑爷不用担心,小姐有钱,好几万两呢,还有老爷那更多,老爷最宠小姐的,只要小姐开口,老爷都会答应的......”

    画儿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带着体温的荷包,毫不犹豫的交给朱平安。

    “不用!”朱平安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姝儿有钱,不过不可......”

    “为什么?都是银子,为什么不可?”画儿不解道。

    “这团练是朝廷的团练,不是咱家的团练,必须也只能由朝廷提供粮饷,若是我自己掏腰包供养团练,那就成了我自己的私兵了,那就犯大忌了。”

    朱平安简单的解释道。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这该死的默契

    朱平安每日早中晚都准时到臬台那报到,询问、催请粮饷,当然,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不过也不能说全是无功而返,至少跟臬台越来越默契了......

    第一天。“臬台大人,不知大人向朝廷奏请团练粮饷的请示,朝廷回复了没有?粮饷何时能到位啊?”

    “子厚啊,你不要着急,我前天才向朝廷奏请粮饷,还没有回复,你且回去耐心等一等,不用这么辛苦,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知你......”

    第二天。“臬台大人,不知大人向朝廷奏请团练粮饷的请示......”

    “还没有回复,子厚你且回去耐心等一等,”

    第三天。“臬台大人,不知......”

    “还没有回复。”

    第四天。“臬......”

    “没。”

    第五天。朱平安来到臬台大人房间,都没开口,臬台便已经提前开口了,“没。”

    这该死的默契......

    “唉,如果我是朱小兄弟,这么多次碰壁下来,我估计都废了......不过,朱小兄弟不愧是状元郎,这么多次碰壁下来,依旧精神昂扬......”

    长廊内,楚雄三人依旧例行以朱平安粮饷为雅赌对象,楚雄每次都是赌朱平安会成功,每次都以输银子告终,虽然心疼银子,但是楚雄似乎更心疼朱平安,看到朱平安一次次碰壁后,楚雄忍不住感慨不已。

    “呵,年轻气盛不自量......”张楚峰扯了扯嘴角,冷笑着点评了一句。

    “张老弟不是吧,朱小兄弟都这么悲催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楚雄鄙夷的扫了张楚峰一眼,摇了摇头,讽刺张楚峰没有同情心。

    “我说风凉话?!怎么,楚胖子,你要是真有心,那你把你的万贯家财拿出来一部分,赞助给朱平安做粮饷啊,反正你家大业大不差钱......”

    张楚峰上上下下看了楚雄一遍,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冷笑,反唇相讥道。

    “我......我又作不住族里的主......”楚雄的气势顿时一落千丈。

    “呵呵......”张楚峰嗤之以鼻。

    “你什么意思?如果我能做的了族里的主,我早就将银子拿出来给朱小兄弟做粮饷了。毕竟,我楚雄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楚雄觉的自己方才怂了,此刻有意挽回形象,慷慨激昂的说道。

    楚雄话音落后,嗤之以鼻的人又多了一个——卓彦。

    毕竟楚雄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两个做了多年同事的人再清楚不过了。这家伙生平有两大爱好,一个爱好是女人,还有一个爱好是银子,两大爱好排名不分先后。

    “你们说,朱平安的粮饷,何时能申请下来?”看到楚雄和张楚峰两人要掐起来,卓彦岔开了话题。

    “一个月。”楚雄开口道。

    “至少三个月。”张楚峰几乎同时开口道。

    楚雄挑眉看了张楚峰一眼,扯了扯嘴角,挑衅道,“敢不敢赌一下?”

    “某人要送钱,我自然不会反对。”张楚峰笑道。

    “好,要赌就赌一个大的,一百两银子怎么样?”楚雄挑眉看向张楚峰。

    “呵呵,老丈人下个月就要过七十大寿了,我家那口子相中了一株珊瑚,我正愁银子不够呢,既然某人要送我银子,我自然奉陪到底啊。”

    张楚峰毫不示弱,然后向卓彦努了努嘴巴,鼓动道,“善财童子要送钱,你要不要?”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想陪陪你们。”卓彦面瘫脸露出了笑容,加入赌局。

    当然,卓彦加入了张楚峰阵营,他也认为朱平安至少要三个月才有戏。

    在三人雅赌的时候,临淮侯李庭竹正在秦淮河畔天香楼的包间与魏国公徐鹏举小酌。

    与临淮侯李庭竹一样,魏国公徐鹏举也在应天外任为官,毕竟他是公爵,官职比临淮侯李庭竹要高,担任应天守备兼管应天中军都督府。

    临淮侯府与魏国公府同在京城公侯街,两家是邻居,是世交,还是姻亲......当然,两府有些时候也有些争斗攀比,不过都是良性的争斗。

    两人一同在应天为官,自然抱团在一起,互为应援,不时就会聚一聚小酌一番。

    “君待兄,听说你那个便宜侄女婿来应天了。”酒桌上,魏国公徐鹏举问道。

    “大鹏兄的消息很灵通嘛。子厚是五天前来应天赴任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前天方来我府上拜会,大鹏兄便得知消息了。”临淮侯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

    “啧啧,你这个便宜侄女婿是个有福的,初入官场不到一年,便已经身至五品的佥事了,真是后生可畏啊。当初他掺和杨继盛的事,恶了严阁老,被贬谪到偏僻靖南做知县,熟料想,不过月余时间,他竟然更上一层楼,升到了正五品的佥事,这福运没谁了。”魏国公徐鹏举咋舌了一下,打趣道。

    “呵呵,若论福气,谁能有大鹏兄你有福气啊。大鹏兄你名为徐鹏举,何也?咱们远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当初伯父在大鹏兄即将降世时,做了一梦,梦中岳武穆岳飞将军对伯父说‘吾一生艰苦,为权奸所陷,今世且投汝家,享几十年安闲富贵’。你是享福而来。所以,伯父便以岳武穆的字,为你取名,也算是正名了。之后,可不是如梦中所言,大鹏兄你自出生以来可是顺风顺水,不仅一路官运亨通,而且还报了前世之仇。十年前,你在白门郊外修整菜园,可巧不巧的挖出了奸相秦桧的墓,大鹏兄剖其棺,弃骸水中,可不是报了前世岳武穆之仇吗。”临淮侯拎着酒壶给魏国公斟了一杯酒,半是恭维半是打趣的说道。

    “嘘,君待兄,慎言,慎言.......什么岳武穆转世,不过是家父一个梦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呵呵......至于奸相秦桧,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是刨了他一个坟,撒了一把骨头,为万人敬仰的岳武穆报了一个仇而已,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又何足挂齿呢。”

    魏国公嘘了一声,微微摆了摆手,提醒临淮侯慎言,不过脸上却是颇为自得。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魏国公窃疏

    “要说福运,还真不如你那便宜侄女婿的福运强。区区一介寒门子弟,读书考中了状元,娶妻娶了你们老李家最有钱的千金,做官未及弱冠便已至五品......”魏国公徐鹏举端起酒杯,敬向临淮侯李庭竹,继续方才的话题。

    “福运?我以前也这么觉的,不过现在不这么看了......”临淮侯李庭竹与魏国公徐鹏举碰了一下酒杯,饮罢杯中酒后,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哦,为何?”魏国公徐鹏举好奇的问道。

    “先说读书,中状元必然有福运,但是有福运就能中状元了吗?!子厚除了聪慧之外,其勤奋乃我生平少见,三更灯火五更鸡,皆在勤奋攻读,而且即便中了状元,也是勤学不辍,至于犬马声色,更是闻所未闻。我家那两个臭小子要是有子厚一分努力,我睡觉都能笑醒。娶妻嘛就不多说了,我身为长辈,不好对小辈后院的生活说三道四。做官嘛,子厚官至如今五品,可不是福运两个字能解释的,举两个例子。第一个,子厚当初在京城光屁股稽查太仓银库就不是常人所能为也;第二个,他在靖南起复可是凭借的实打实的军功,三千余倭寇进攻靖南县城,子厚以不足一百的衙役和兵丁,对抗三千余倭寇,不仅成功守住了靖南县城,还斩获倭寇首级八百二十四,八百二十四啊,大鹏兄,你身为应天守备兼管中军都督府,这么些年来,又斩获倭寇首级几何啊?!”

    临淮侯李庭竹放下酒杯,对朱平安赞不绝口,强调朱平安的成功绝非福运使然。

    其实,临淮侯一开始真看不上朱平安,后来也是一点点转变看法至如今。

    “咳咳,这不是倭寇也没到应天来过吗!我没有机会。咱们身为将门之后,骨子里流着先祖的血液,领兵打仗,不弱于人。若是倭寇胆敢犯我们应天,来一个咱哥俩杀一个,来两个咱哥俩杀一双,来一千咱哥俩把他们筑成京观......”

    魏国公徐鹏举咳嗽了一声,略有尴尬,自斟自饮了一杯后,复又豪气万丈的说道。

    “这倒也是......”临淮侯李庭竹点了点头,并没有否定魏国公的豪言壮语。

    “他来江浙提刑按察司分管哪个分巡道?”魏国公徐鹏举又问道,“要不要运作一下,留在应天。近来倭寇像是疯了一样,屡屡犯境,地方州县屡遭袭扰,去地方分巡,风险颇大。应天城大池深,驻军又多,倭寇宵小不敢前来寻死,他留在应天,安危无虑,特殊时期,也好照应一二。”

    “晚了。他一来就接了江浙提刑按察司兵备之责。”临淮侯叹了一口气。

    “兵备?!这可是个惯常背锅又不出成绩的职位......还一来就接了兵备,君待兄,不是我说啊,无论是这次接兵备的差事,还是上次在京城掺和进杨继盛弹劾严阁老一事,你这个侄女婿做事有些操之过急啊。”魏国公扯了扯嘴角,点评道。

    “谁说不是,子厚能力是有的,就是做事情有些操之过急。不过,年轻人嘛,血气方刚也正常。比如说前天子厚来我府上拜见,谈及倭寇之事,了解到水军现状,子厚便建议我上疏圣上,以倭寇连年扰乱,兵船不足用为由,请求增造战船两百艘,恢复旧额,以便驱逐倭寇,发挥水军作用。”临淮侯说着便将前天朱平安拜访他时提的建议,告知了魏国公。

    “嗯?!请求增造战船,恢复旧额,以便发挥水军作用......”魏国公闻言,眼睛不由一亮,宛若醍醐灌顶,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对,甚至还结合水文情况,提到了请改沙船,以便水军作战......”

    临淮侯接着说道。

    魏国公闻言,眼睛更亮了,简直就像是漆黑夜幕下的两丛篝火一样。

    “子厚的建议好是好,不过,操之过急了。圣上年前才准了前任史操江减半战船之奏,我此时上疏谏言增设战船,恢复旧额,这不是与圣上背道而驰吗?虽然子厚也说,此一时彼一时,形势异也,年前倭患尚可控制,如今倭患已然失控,日益猖獗......但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临淮侯轻轻敲了敲桌子,总结说道。

    “嗯,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魏国公微微点了点头。

    “好了,且不说子厚了,我们且谈一下近来的官员任免情况吧......”临淮侯给魏国公斟了一杯酒,将话题引到近期的官员任免上来。

    不过,接下来魏国公有些心不在焉,临淮侯知道魏国公最近后宅正乱。魏国公的嫡妻张氏早亡,没有留下子嗣,按照嫡长子继承制,没有嫡长子、嫡子,那就应该立庶长子继承爵位。不过,魏国公并无立庶长子继承爵位的意思,而是有意立他宠爱的小妾郑氏的儿子继承爵位。甚至,为达目的,魏国公还意图运作,将宠妾郑氏封为魏国公夫人。为此,魏国公府后宅闹的焦头烂额,不可开交。临淮侯以为魏国公想到了后宅事,未作他想。

    小酌一番后,魏国公便急急的返回府上,看着魏国公急匆匆的背影,临淮侯更确定魏国公在为后宅事闹心了。

    不过临淮侯不知道的是,魏国公急急的返回府上,并不是回后宅灭火,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书房,摆上了笔墨纸砚,开始起草起了奏疏。

    “应天守备兼掌中军都督府事徐鹏举启奏......”

    如果临淮侯李庭竹在此的话,会惊愕的发现,魏国公所写的奏疏几乎照抄了朱平安给他的建议,从理由到建议,几乎是一字不差,一字不落。

    “君待兄,老哥对不住了。既然你不采用朱子厚的建议,那我就腆脸用之。你也知道,老哥大儿子不成器,小儿子还像样,老哥想要小儿子袭爵,老哥需要这个功绩,若是圣上准了老哥的奏疏,那下面老哥就好运作了......其实,与其说朱子厚操之过急,不如说君待兄你过于谨慎了......”

    魏国公写完奏疏后,一边检查奏疏有无有别字疏漏,一边自言自语了起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

    不知不觉,朱平安已经来应天半个月了,而团练粮饷依旧没有着落。

    “咯咯......臭弟弟,你的粮饷呢,还没有着落啊,我父亲可是来信说又招降了一个山寨,这个山寨足足有一百八十多人呢。”妖女若男看到朱平安空着手回来,心知粮饷无果,不由咯咯笑着促狭道。

    “不用担心粮饷,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朱平安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道。

    “你就吹吧,都半个月过去了,你一文粮饷都没要到呢,还在掌握之中呢......”妖女若男闻言,不由对朱平安翻了一个白眼,嗤笑了起来。

    “若男,姑爷每天都够辛苦的了,你就别说风凉话了。”画儿端着一盘核桃过来,先是瞪了妖女若男一眼,然后又殷勤的将核桃放在朱平安面前,心疼的说道,“姑爷,你这些天为了粮饷,脑汁都快绞尽了,快吃些核桃补补脑吧。”

    “谢谢你画儿。”朱平安笑着伸手拿了一颗核桃,对画儿道了一声谢谢。

    “有核桃啊。”妖女若男也跟和伸手拿了一颗核桃,一点也不客气。

    朱平安拿了核桃,用手捏了一下,没捏开,看到盘子里有个专用的夹核桃的钳子,便用钳子将核桃夹开了,用手捏出核桃仁正要放在嘴里,就听到妖女若男咯咯的笑声。

    “咯咯咯......你一个大男人吃个核桃还用钳子,你看我,用手就可以。”

    妖女若男说着将核桃放在桌子上,然后伸出纤纤玉手,一掌下去就将核桃拍碎了。

    “看。”

    妖女若男纤纤玉手捏着桃仁,向朱平安得意的晃了晃,一脸显摆又鄙夷。

    在妖女若男得意且鄙夷的目光下,朱平安将手里打开的核桃放在一旁,一边用钳子夹开一个新核桃,一边淡淡的说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你是说我是动物了?!

    妖女若男闻言脸都黑了。

    “咯咯咯,臭弟弟说的真好,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使用工具……”

    妖女若男笑容很甜,说着伸出纤纤玉手从盘子里捏出一个核桃,就这么当着朱平安的面,咯咯笑着,硬生生的用两根手指将核桃给捏碎了......

    怪力女!

    这一幕让朱平安想到了当初被妖女若男单手捏碎酒杯所支配的恐惧。

    “咳咳,我刚才说了什么,嗯,不记得了......”朱平安打了一个哈哈。

    “哼!”妖女若男哼了一声,一双狐狸眼用力的挖了朱平安一眼。

    显然记仇了。

    从这一刻一直到晚膳吃完,妖女若男都没有理朱平安。

    晚膳过后,朱平安要去书房时,妖女若男才惜字如金的叫住了朱平安,“喂,你方才说粮饷尽在掌握,怎么个掌握法,你可不能放了我爹鸽子。若是到时候粮饷不到位,我爹吃了挂落,你也讨不了好去。”

    朱平安定住脚步,转头看向妖女若男,简单的解释了一番,“我除了每日前往臬台大人那催请粮饷外,还向京城我座师徐阁老那去了一封信。算算时间,我座师应该已经收到信了。朝廷赐予我‘整饬兵备’的敕书,我朱平安掌管江浙提刑按察司兵备之事,节制、统领***兵、团练,名正且言顺。如今倭寇形势愈发严峻,操练民兵以御倭寇迫在眉睫。此情此景,座师徐阁老收到我的信函后,必然不会拒绝我的请求。我座师徐阁老开口打招呼,我又明正言顺,倭寇形势又如此严峻,兵部等有司不会不给座师这个面子的......”

    “哼,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妖女若男听后放心了,不过小嘴还是不留情的讽刺了朱平安一句。

    “朝中有人好做事。”朱平安微笑着纠正了一下。

    “还不是一个意思。”妖女若男撇嘴。

    “不是一个意思。”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

    “我才不要跟你们读书人耍嘴皮子,有种你和我耍刀子呀......”

    妖女若男说着匕首便倏忽出现在她粉白的掌心里,滴溜溜的旋转。

    “算了,专业不对口......”

    朱平安摆了摆手,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去书房了。

    因为马上就要统领民兵了,朱平安这段时日一会在研读兵法典籍。

    走到书房,朱平安便看到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兵法典籍,从《孙子兵法》、《孙膑兵法》、《武经七书》、《太公六韬》、《尉缭子》、《神机制敌太白阴经》......到老李家也就是临淮侯府祖传的、不外传的《岐阳王兵略纪实》(李家祖上,也就是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过世后被追封岐阳王,这本兵略纪实是由李文忠之子李景隆为纪念父亲,将李文忠的兵略手稿汇总而来的,故命名为《岐阳王兵略纪实》)。

    看到书架上琳琅满目的额兵法典籍,朱平安目光都温柔了起来,心底暖暖的。

    时间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从前......自己去李家借书的那一个个日子。

    考童子试时期,李家的书房里多是四书五经八股文方面的书,本朝知名大儒对四书五经的批注、读后感,以及本朝八股范文集......

    考乡试时,李家书房里又很巧的多了乡试必考的策论文......

    ......

    一开始时,朱平安还道是巧合,是李大财主附庸风雅......后来......朱平安又不是木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啊,李大财主经常不在家,李家的书房都是李姝打理的,这些书自然都是出自李姝之手。

    亦如今日,书房里的这些兵法典籍,都是上次李姝派人来送书信时送来的。

    这里面不仅有不少世面上罕见的孤本、珍本,还有老李家也就是临淮侯压箱底的、不外传的《岐阳王兵略纪实》......真不知道李姝是怎么将它抄录来的。

    有个人默默的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如何能不感动呢。

    窗外明月皎皎,望之恍若看到李姝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俏脸蛋。

    朱平安觉的自己越发的想念李姝了......

    相思,亦苦亦甜。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山阴布衣

    这是朱平安来应天府的第十六天,恰逢休沐,朱平安早早的用过早膳,在刘大刀的陪同下,出了江浙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匆匆往应天府文化街而去。

    “你家姑爷这是怎么了,火烧屁股了?!”妖女若男看着朱平安匆匆拔完早膳,又匆匆的往外走,不由向画儿努了努小嘴,八卦的问道。

    “什么火烧屁股,姑爷说是去找什么人......”画儿瞪了妖女若男一眼,嗔道。

    “找谁啊?男的女的?看他火急火燎的猴急样,应该是女的吧......”

    妖女若男托着下巴,捏了一瓣橘子放入红唇之中,满是恶趣味的揣测道。

    “若男!你浑说什么,姑爷才不是那样的人!姑爷要找的人是男的!男的!”

    画儿闻言,顿时生气了,一把将妖女若男面前的水果拿走,哼,谁让你说姑爷坏话了。

    “咯咯......他说男的就男的了?哪个男人出去鬼混会告诉你实情的?”

    妖女若男咯咯笑着,故意逗画儿道。

    “姑爷才不是那样的人!”画儿撅着小嘴瞪妖女若男,然后红着小脸蚊声道,“姑爷若是想要女人,哪里需要去外面,我......我就可以......”

    “咯咯,家花那有野花香啊,你没听说过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妖女若男眨了眨眼睛,阴阳怪气道。

    “姑爷不是那样人。”画儿不为妖女若男所动,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家姑爷才不像你认为的那么正经!他是一个披着袈裟的阴险禽兽!他表面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背地里下流龌龊,是个坏痞子......”

    妖女若男想到朱平安装醉让她背的那一晚发生的那一幕,不由咬牙道。

    “哼,你就惯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家姑爷!”画儿扭头,不理妖女若男。

    “我......”妖女若男始终没好意思对画儿说那晚发生了什么......

    在妖女若男和画儿在院里拌嘴的时候,朱平安和刘大刀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文化街。文化街临近应天府东门,距离东市街约有一里左右,街上多数是售卖书籍、笔墨纸砚、字画以及相关衍生品的店铺,走进文化街就能嗅到浓郁的纸墨香味。

    “这位掌柜,可知‘一枝堂’私塾在哪?”朱平安来到一家售卖笔墨纸砚的店铺询问道。

    “一枝堂私塾?没听说过街上有开私塾的啊。”掌柜努力的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麻烦掌柜的再想想,私塾夫子名叫徐渭徐文长。”朱平安拱手道。

    是的。朱平安此行正是为寻访徐渭徐文长而来。

    其实,说来也是巧合,昨天放衙前,朱平安如厕,在厕所发现了厕纸槽内发现了半截字画。一开始朱平安也没有把这半截字画当回事,都被拿来揩屁股了,这字画肯定也没什么价值,估计是官署某个人闲来无事的练笔涂鸦之作吧,不然怎么会被拿来当擦屁股纸呢。

    不过就在朱平安解决了个人问题,正要起身的时候,眼睛余光注意到了这半截字画上的印章——“山阴布衣”,顿时眼睛就直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山阴布衣,山阴布衣......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徐渭徐文长用过的字号。

    徐渭这个人,朱平安在现代研究很多,对其知之甚详。徐渭,汉族,绍兴府山阴人,初字文清,后改字文长,号青藤老人、青藤道士、天池生、天池山人、天池渔隐、金垒、金回山人、山阴布衣、白鹇山人、鹅鼻山侬、田丹水......山阴布衣,正是徐渭以其老家山阴为名,结合其屡试不第的遭遇,所取的一个字号,聊以自谓。

    历史上可以冠以“才高八斗”的人有很多,比如曹植、李白、苏轼等等,罗列下来,可以列一串长长的名单,但是如果在冠以“才高八斗”的同时,又可以冠以“军事家”、“书画家”、“文学家”、“戏曲家”、“教育家”的,恐怕天下也就只有徐渭徐文长一人得留纸上。

    文学家、书画家就不用多说了,戏曲家这个头衔他当之无愧,他创作有杂剧集《四声猿》,深深的影响了后世戏曲创作,汤显祖曾说:“《四声猿》乃词坛飞将,辄为之演唱数通,安得生致文长,自拔其舌!”“。军事家这个头衔徐渭也是当之无愧的,中年担任胡宗宪的幕僚,献计献策,运筹帷幄,屡出奇计,协助胡宗宪诱降海盗汪直、徐海等人,为扫除倭寇立下了不朽之功;晚年悉心培养名将李如松,使其建立赫赫不朽之功。如此,可否配的上军事家之称乎?

    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有江南四大才子,唐伯虎、祝枝山、文徵明和徐祯卿四人。其实,这也仅仅是吴中一地一时的四大才子而已。纵横明朝一朝,横跨整个大明,公论评有“明代三才子”,分别是解缙、杨慎和徐渭。相对于徐渭,唐伯虎、祝枝山他们格局才气逊色得多。一个是全国冠军,一个是地区冠军,差距显而易见。

    朱平安其实早就有拜访徐渭的想法。在靖南时,由于县官身份,不得私自出境,朱平安没有机会拜访徐渭。而到了应天府后,由于知道历史,知道此时徐渭正在绍兴老家。应天距离绍兴大约六七百公里,在古代这个距离可不近,想要去绍兴拜访徐渭,必须要预留出数日时间才可以。

    朱平安休沐也只有一日而已,而且这段时间忙于催请粮饷、筹措兵备之事,时间上不充足,朱平安本计划过些时日,诸事安排妥了,再向臬台大人请假数日,去绍兴拜访徐渭。

    没想到在茅厕看到了徐渭的字画,看字画的落款时间还是数日前。

    这说明徐渭这段时间是在应天府啊。

    朱平安顿时激动不已的拿着半截字画出了茅厕,在官署问了一圈,才从楚雄那里得知,这个字画是他前天在文化街遇到了一个自称开“一枝堂”私塾的人送的,目的是宣传他的私塾,让人将孩子送到他的私塾学习。

    就像传单一样。

    所以,楚雄才会那么不珍惜,随手拿来揩屁股,还嫌弃纸张太硬......

    你个暴殄天物的胖子!

    这字画若是流传到后世,那可是无价之宝......朱平安都想打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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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崛起介绍:
这是一个就业路上屡被蹂躏的古汉语专业研究生,回到了明朝中叶,进入了山村一家幼童身体后的故事。
木讷父亲泼辣娘,一水的极品亲戚,农家小院是非不少。好在,咱有几千年的历史积淀,四书五经八股文,专业也对口,谁言寒门再难出贵子。
国力上升垂拱而治;
法纪松弛,官纪慵散;
有几只奸臣,也闹点倭寇;
但总体上可以说,这是士大夫自由滋生的沃土。
一个寒门崛起的传奇也就从这里生长了。
谨以此文向所有的穿越经典致敬。
寒门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