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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玲珑秀     衣冠望族txt下载     衣冠望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杂七杂八的事(5)

    方正说完这话笑着站起来,木根赶紧跟着站起来,同他约好明日送行的事情,众人自是跟着一块站起来。方正的爹爹一直神色阴霾的来回打量着方正和木根两人,等到他们话说得差不得,他已经也忍耐不了,他的眼光扫过淡然的江婉沐后,冲着木根冷嘲热讽的开口说:“木根,方正待你如何,你心底可有数?”

    木根大方的笑着说;:“大哥待我一向相当的好。”木根的话音一落下来,方正爹爹用脚用力的跺三下,说:“他待你如此的好,你怎能做下那样不仁义的事情,从他的手里活生生的抢走他的饭碗,还要他尽其所有的教会你,你自已说,你对得起他吗??”

    木根转眼瞧向方正,他正要开口说话时。方正爹爹已经伸手阻截他说话,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望向江婉沐说:“小姐,方正为你从来是前赴后继,不会对你说一个‘不’字,他尽最大努力为布行兴旺努力。人人都说他能当好一个掌柜,偏偏你让外人当了掌柜。这事我们不怨你,只怨自家孩子没有能力让你瞧中。可是你现在把他赶出布行,你、。”

    江婉沐瞧着方正爹爹脸上的怨恨,望到方正娘亲眼里的不甘心的怨气,瞅到吉言咬住下嘴唇的模样,自然是顺带瞅到方正深皱的眉头,望到他对自已轻点头。她微微笑起来对方正爹爹坦然的说说:“方大叔,原本布行的掌柜,我是想交给方正来做。现在布行的苏掌柜,是方正介绍给我认识的,木根去布行当管事,也是方正极力向我推存的。

    方正有心想去外地打拼一番,我自然是支持他的决定,希望他事事顺利。”江婉沐自觉得自已说完应该说的话,没想到方正娘亲却尖叫来,冲着江婉沐扑过来说:“你骗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外地,你是瞧着他能干,容不下。”她还没有扑到江婉沐的面前,方正已经伸手拦截她,开口说:“娘亲,这两年,你变得太历害,都快让我和吉言不敢认你。

    去外地的事情,是我想给自已一个机会,想给我们一家人一个和睦相处的机会。本来就不关小姐的事情。小姐刚刚说的都是实话。小姐对方家恩重如山,对我方正恩重如山,我方正只盼着和自已的儿女,能有机会为小姐一直做事下去。这些年来,小姐她从来没有改变过,还是那个心慈的小姐。只是娘亲,你和爹爹两人变得太历害。娘亲,我们一家人去外地,瞧瞧还可不可以过回从前的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江婉沐母子三人和木根一家人去送别方正一家人离开。在城门外,眼看着马车行驶过去,吉言满脸泪水跟着车子往前冲过去,木根冲上前去,伸手拦住她说:“你不要再去追,让你爹娘和兄嫂回头看见,他们心里一定会难受,你就让他们安心走。你哥说了,过两年,也许就一家人又回京城。”

    他们挤坐在一辆马车里往回走,车内的气氛安宁,江飞扬安份的坐在木根的腿上,瞧着车内人的神色,江懒懒手握着江婉沐的手,低声说:“娘亲,我今日不用去始儿家吗?祖父今天要教我们背汤头歌。”江婉沐低下头对她说:“现在送你去始儿家,记得背好后,回来教娘亲和哥哥。”江懒懒欢喜的点头说:“嗯,我会好好背下来。”

    前些日子,文九娘同江婉沐提过这事情,说:“小懒,尚家的孩子从小就要背汤头歌,既然父亲愿意亲自教导两个孩子,那是两个孩子的福分。”江婉沐自然是赞成尚家如此行事,尚大夫对自已的女儿用了心,她也是知道好歹的人。她低头瞧着欢喜神色的江懒懒,伸手摸摸她的头问:“你喜欢听尚祖父教的东西吗?”江懒懒笑着点头说:“喜欢。”江婉沐听这话,眼里添了一份欢喜,笑着说:“那就用心去学。”

    江婉沐母女一问一答,车内的气氛总算轻松起来。木根爹娘的神色也轻快起来,木根爹爹也有兴趣逗江懒懒说:“懒懒,你用心学好本事,以后外祖祖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让懒懒帮着瞧好。”江懒懒听木根爹爹这话,赶紧打量他说:“外祖祖,天冷,你记得加衣。懒懒要长大后,才有本事的。现在家里的人,都不许不舒服。”听得车内的人全笑起来。

    吉言好笑的瞧着她说:“好,我们大家都等着懒懒长大,才敢不舒服。”江懒懒得意的点头说:“嗯,我会很快的长大,祖父说要认真学,学到了就是自已的。”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说话早,越大越能清楚的表达自已的意思。两个孩子里面,木根爹爹最疼爱江懒懒,他伸手把江懒懒抱过去,问:“懒懒,明日要到新家去,你想要什么,同外祖祖说,外祖祖买给你。”

    江懒懒瞧一眼江婉沐,见到她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开口对木根爹爹,说:“外祖祖,我要一个哥哥那样的木剑,你做给我好吗?”木根爹爹前一阵子,特意做了一把木剑给江飞扬,喜得他只要在家里,天天背着那把剑进进出出。木根爹爹听江懒懒的话,愣怔后点头说:“好,我做木剑给你,可是你上次不是同我说,你喜欢我做的小木鸡仔吗?”

    江懒懒欢喜的点头说:“我喜欢外祖祖做的小木鸡仔,不过始儿他不喜欢。他听我说哥哥有木剑,他说想摸摸我的木剑。外祖祖你做木剑给我,我带去让始儿摸摸就带回来。”木根爹爹笑着点头,他瞧一眼大眼亮晶晶的江飞扬笑着问:“飞扬,你要什么?”江飞扬立时笑起来,冲着木根爹爹欢喜的叫着:“外祖祖,我想要一把大刀。”木根爹爹自是笑着应承下来,还对木根说:“你帮我找些好的木头回来,我做东西给飞扬和懒懒两人。”

    车内多了两个孩子的笑声,吉言的脸上多了些欢喜。等到把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分送楚家和尚家后,车内只有几个大人,说起明天搬家的事情。木根娘亲有些不放心的同江婉沐说:“还是我和你奶爹过去,陪着你们母子三人住些日子。”木根瞅一眼自已的娘亲,抢在江婉沐开口前说:“爹娘,妹妹明天搬家后,我们也要早些搬到布行后面院子去,等到事忙完后,也快到年节时,到时我们去妹妹暖年节。”

    江婉沐原本就准备了他们的房间,她自然是欢迎木根爹娘去住。只是现在听木根这话,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点头说:“好,年节大家一块住在新家里面,到时要奶娘多煮些我们爱吃的菜,奶爹帮着两个小人儿去选些响炮,晚上到时一块放。哥哥记得要帮着我去提菜回来,嫂子要帮我一块贴红福,我们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年节。”

    江婉沐搬新家的这天,天空晴朗无云。木根爹娘自是并排先进的院子门,江婉沐牵着两个小人儿的手跟在他们的身后。厨房的第一把火,是木根爹爹亲自点燃,他亲自守在把炉火边,把炉火烧得更加的旺起来,他又招呼木根和江飞扬过去添上几根柴,才示意他们全部出去,让木根娘亲留在厨房里,煮了入新家第一顿饭菜。

    楚萧夫妻带着三个孩子,早早的到达院子里。江飞扬和江懒懒兄妹两人欢欢欢喜的迎过去,他们叫过舅舅舅母后,兄妹两人笑着带三个哥哥往房子里钻。江婉沐瞧着楚杵手里提着的两筐食物,望到秀姐的手里同样抱着一筐鲜果,木根和吉言夫妻这时已笑着迎上前去,互相打着招呼。江婉沐笑着对楚萧和楚杨氏说:“多谢,义兄义嫂光临。”

    她带着楚萧夫妻转了自已的两进院子,笑着介绍了院子里的修整情况。院子一完工,楚杨氏已叫人将三个妇人带着五个孩子送了进来,也招呼他们暂时在外面随意用餐。三个妇人都算相当的守礼,一直听从着安排。现时都候在厨房外,帮着一块冼菜,听从木根娘亲的吩咐。五个孩子都不大,但是格外的懂事,知道要紧跟着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身边。

    楚萧夫妻两人和孩子们没有留下来用餐,楚杵和秀姐两人特意从厨房端出两碗刚煮出来的菜,楚萧一家人每个人就这样两样菜,每人都吃了好几口后,楚萧笑着对江婉沐说:“好菜,小懒入住新家,日日会有好吃的。”楚杨氏自然紧跟着他说话:“味美,小懒一定能日日快乐。”三个孩子们,楚小五竖起拇指夸说:“好,姑姑,弟弟妹妹懂事好。”楚小七和楚小九笑着说:“姑姑好,弟弟好,以后姑父一定更加好。”

    楚萧一家人离开后,尚大夫一家人上门来,同样是带来的食物和鲜果,不过他们一家人留下来一块用餐。文九娘从江懒懒的嘴里听过楚萧一家来过的事情,她细细的问过江婉沐一遍,她对江婉沐说:“小懒,你义兄一家待你真好。竟然遵从了古礼待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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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涂抹(1)

    江婉沐对宁朝现时的风俗习惯,大多都是半懂不懂的,更加别提宁朝那些古礼节。她对楚萧一家人的来去匆匆,误以为他们一家人另有要事,才会匆匆忙忙的来去。她现在从文九娘的话里才知晓内中另有奇巧存在,自然是放不过文九娘这个百事通,赶紧详细的寻问起来。

    宁朝最古老的入伙礼节,除去自家人外,第一家人上门做客的人,是相当的有讲究,来得夫妻两人身份要贵重,儿子越多越好,还要来得齐全。他们是特意来凑热闹,恭喜主人家旺盛兴家立业,通常是不会留下来用饭,只会把旺盛留给主人家里。一般要用点主人家刚煮的食物,沾沾主人家的喜气,说说道喜的话,把更多的喜庆留给主人家。

    文九娘感叹的说:“现时已没有多少人记得古礼,自然也不会再遵从古礼。我能记得住,是我娘亲一再说,今日家里的顺畅日子,多亏当年祖家入居新房时,家中一个长辈特意按古礼,带齐全一家老小上门,如此一番行事。我娘家从来没有大富大贵过,但一家人始终和和睦睦相处,娶进来的人好相处,嫁出去的人日子平顺。

    多亏那位长辈恭喜的话说得好,事事应了他家人的话。”文九娘的话,江婉沐听进心里,她没想到楚萧一家人会如此的有心,这人情越堆越深渐成山。中餐后,尚大夫一家人便离开,已算得上相当给江婉沐母子三人大面子。陈穹新夫妻两人手提两条木凳,笑嘻嘻的上门恭喜,新夫妻双双还是穿得格外的喜庆。

    南城这片住宅区,比江婉沐从前住的书肆后面,是要显得安宁些,早晚少了那些生意上的问候声音,非常的适合象江婉沐母子这样情况的人入住。四面邻居的院子不远不近,江婉沐入住第一天的下午,就带着两个小人儿,捧着生果去近邻的各家做友好拜访。热情洋溢的邻居们自然笑着上门回访,大家互相介绍各自表面情况,江婉沐这边有两个可爱的小人儿,跑前跑后又肯嘴甜待人,加上江婉沐本身的气质端正,自然赢得左邻右舍妇人们的友善看待。

    日子就这般一天又一天过下去,初雪在夜里伴随着风声降落。第二日的早晨,孩子们用欢呼雀跃迎来白雪皓皓的日子。做母亲的人,为了孩子们,大多数人早已没有什么阳春白雪的心思,只想着下雪天,院子里不要存下雪,摔了自家的孩子。江婉沐的院子里,只有女子和孩子们,她笑着带头和三个妇人,拉扯着大小不等的七个孩子们,一起清理起院子里的积雪。

    大家相处了一些日子,彼此熟悉起来。三个妇人明白江婉沐的行事,便由着她行事,只是见到她面上渗出薄薄的一层汗水,三人才互相传着眼色,守院子妇人首先对江婉沐说:“姑娘,这天冷,这一冷一热,你病倒可不好。这一院子里的人,可都要你撑着门面。”她这话一说完,给另外两个妇人赶紧开口说:“姑娘,她是粗人,不会说话,你别介意。话是粗糙些,不过理还是对了。”

    三个妇人现在面对江婉沐母子三人时,眼里没有从前的战战兢兢神色。她们从前脸上多少流露出不安宁的神色,毕竟这个院子是一个年青妇人当家的院子。一个女人在这世上独立门户的艰难,不用旁人说话。就是她们自个瞧着自已这八个人,再加上江婉沐母子三人,心里就有些七零八落起来,害怕着迟早有一日,还是要被转卖一次。

    江婉沐到了新院子,要安置好自已的许多的事,书肆这里,她这边换了新的管事,自然也不能同从前那样不管事,她时不时还要上门查看下,做个样子给掌柜的瞧瞧,自已还是会用心在书肆里面。布行掌柜和管事前后换了,为了安稳店里面的人心,她同样时常要去转转,顺带打量布行那些人的行事,希望自已不要漏掉可用之人。

    三个妇人心里的担忧,她瞧在眼里,却没有义务去开解她们。毕竟她们三人暂时也不是能让她放心相信的人,两个小人儿她也无法放心留在家中。她有事不能带两小人儿在身边时,常常把他们兄妹两人分送到楚杨氏和文九娘的身边。楚小五兄弟三人都喜欢江飞扬的性子,相对他们兄弟三人的稳重平和,江飞扬的不怕事飞扬性情,反而象一个小男孩子真正的性情。

    尚大夫一家人瞧着江飞扬兄妹两人出生长大,对他们自是亲近三分,再说江懒懒将来也会入尚家,这情份就格外的不同起来。尚家的人好静,江飞扬要是有些日子没有去打眼一次,尚家上上下下的人便会想念他。可是他这要天天去打眼,只怕尚大夫一家人瞧着也得愁上眉头。江懒懒比起兄长来,是要静上好几分,她性情比尚明始要活跃许多。

    江懒懒这种孩子,仿佛天生就懂得说话的人,从她的嘴巴说出的话,配上那种娇嗔的神色,总是体贴到人的心里面去。连尚大夫这样的人,有几天没有见到江懒懒,都会主动叫文九娘派车来接她过去说话。文九娘是又欢喜又妒忌的同江婉沐说:“小懒,你说我的眼光怎么这样的好,为自已选一个长媳妇,选到一家人的心里去。始儿的小嘴里面,开口闭口都是‘懒懒’,我这个娘亲硬生生的给挤到第二位。”

    这话听得江婉沐又好笑又好气的说:“九娘,我这天天听着懒懒张口闭口说,祖父教的汤药歌好,祖母绣的花好,叔叔摸的头好舒服,婶子煮的菜好吃,婶子做的衣裳好看,婶子佩戴花漂亮,明子叔好威风,始儿好能干,比她会背汤药歌。我辛辛苦苦的把她生下来,这还是小小年纪,距离出嫁时还长,她这小嘴里全是别人家的好话。”

    文九娘听得笑起来说:“得,再说下去,让外人听后,还以为我们两人现在就开始抢夺孩子们的重心。”江婉沐回到京城后,杂七杂八的事烦多。两间店铺里面暂时还要她多去走动下,让店里面做事的人认识东家。方正一家离开后,她的后顾之忧是没有了,可是留下的波动却不少。毕竟方正是开店的功臣,这些年为布行的兴旺尽心竭力,他留下了许多好人脉。

    宁朝边境近些日子,传来的几乎都是一边倒的好消息,人人心里都明白,这战争也快到了结束的时间。方正虽说是因家事烦乱要离开京城,江婉沐当时还是用心去挽留过他,帮着他想法子要安置他的爹娘,她想着另给方正爹娘租一个小院子,让他们分开些,就会少些杂碎的事情,方正爹的小妾借不了方正的银两势,那日子难过时,说不定早早就会有去了的心思。

    方正听着江婉沐的打算,冲着她摇头又摇头说:“小姐,你一心为我们好,可我和碧绿两人已商量好,无论如何都不能拖累你。长痛不如短痛,我爹娘的事情,我早已瞧明白,这两人不闹得天翻地覆,两个老人家都不会肯安宁下来好好的过日子。这吵闹不休中,谁挨着他们谁受累。这样下去,我担心迟早有一天,小姐和飞扬兄妹两人会被他们推到台前去。

    现在连三爷在边境,他的名声一天比一天的响亮起来。我娘亲话里话外已带出那意思,现在是连王府对你们没有心,自是不会来搭理你们母子三人。他上次回来后,主动上两间店铺找我和木根寻问你的事。只怕他这次回来后,闲着无事时,还是会上门来寻问个一二出来,而店里人多口杂,经不起他多来两次。我们不在店里面,他自是不会多打听。小姐,你这样能带着孩子平安度日,你的性情也实在不适合去与一些狠毒心肠的人争斗。

    我们两家人里面,木根一家人是咬紧牙关都不会提及你们母子的事,可我爹娘如果是从前的性子,家中又没有添一个恨不得闹翻天的小妾,我也敢说他们是咬紧牙关不会说任何多的话。可惜现在他们变得我都不认识,我带着他们远远的去南城,你可以安心的过些日子。

    书肆是无法再去开一间,小姐是重情的人,纵然有门路,也不会去与有间书肆冲撞。木根留在那里做管事,做到顶也只是个管事。我让他到布行来做事,是想着小姐一直有想法,要再开一间布行。希望时间来得及,等到小姐够银两再开一间小布行,到时就放木根一家人去那里打点。两间店铺表面就少了我们两家人的痕迹,贵人们没有那些细功夫,去查他们当日不屑一顾的人,有些事情就能隐藏得久一些。”

    江婉沐从方正不肯做布行的掌柜时,心里已经在嘀咕。方正家中,她最相信的人就是方正,方正重情义讲信用,连从前在江家稍稍照顾过他的人,现时还记得别人的恩情。明面上是无法再往来,私下时,在听到别人有为难事时,他还是会想法子偷偷的伸手帮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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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涂抹(2)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许多的离别,都伴随着人心的不甘和纠结。如方正这样,能在临走前,还要为江婉沐尽其所有的解决一些能解决的事情,还想着法子把他多年的经验,没有一丝保留的传给木根,这样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江婉沐有幸碰到方正,同样方正有幸碰到江婉沐,两人都是不会轻易放弃待自已好的人。江婉沐当时相当的动容,换得方正安慰的话语:“小姐,有你们在京城,我们在京城是有家的人。有一天,真正的风平浪静后,我们还能落叶归根。”

    江婉沐回到京城的日子里,把自已身边的事清理后,便能有心的关注起身外的事情。她听得最多的是边境的消息,京城是消息是来得最快的地方,连同平民都能听得到更多的新消息。随着边境战况越来越一边倒的势头,大元帅战无不胜威风凛凛名声,自然在宁朝上下传扬。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领名字,也让平民们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连皓失踪消失又突然袭击立大功,这般事迹自是京城百姓娓娓而谈的口上花。

    连皓在京城百姓的心里面,那名声是见天增长的好起来。许多人把他年少时的事情,重新翻了一番出来,人人开始赞颂起他年少时飞扬跋扈,是有将才天分的体现。京城里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会有夸赞连皓的声音。方正离开京城时的担忧,同样是江婉沐的担心的地方。盛名之下的人,他用一根小小指头轻轻碰碰她,她都没有多少存活的空间。

    江婉沐唯一庆幸的是,当年她的低调,出入小心再小心,以至于京城里只有她的传说,没有对她真人的描述。今日京城的人,翻来覆去说着连皓的传说时,顺带把江婉沐说成攀龙附凤不成的人。人人感叹连皓当日被她所误,以至于坏了好姻缘。感叹连皓为人太过实在,竟然因夫妻之情,愿意平安放她合离出府。

    江婉沐是有一日在院子里,听着三个妇人感叹这事时,才知她的前身,已在流言蜚语中,被涂抹的不成模样。想来连王府的人,借着这股好东风,一定是相当的费力粉刷王府的表象。楚萧夫妻前不久也淡定笑着把流言说给江婉沐听,楚杨氏感叹的说:“王府难怪会百年不倒,实在是防患于未然,连一个弱女子,都要利用得这般透彻。”

    江婉沐一直如同听着旁人的事情一般,听着无数人在她的耳边提起那些旧事。她在京城已用江小懒的名字,带着两个孩子开始新的生活。外面的喧嚣,总有一天会平息下来,而日子却要一天又一天过下去。她珍惜现今得之不易的新生活,每天早晨醒来,她听到打扫院子的声音,听到身边两个儿女的欢声笑语。站在院子里,能听到左邻右舍的说话声音,她都觉得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天开始。生活到了此时,总算冲着她露了第一个笑脸。

    边境战况好转,人们有闲心用在自已的身上,两间店铺的生意明显好转。江婉沐入住新的院子,一院子人的吃喝拉撒,全压在她的肩头上,到了入冬后,她算算两间店的进帐,才算真正轻松一些。生活依旧低调如从前,可是她在精神上面,却相当的放松,能够开始享受生活的给予,享受孩子们的贴心。

    书肆里的新管事李小三上手快,已不用她去撑腰,她越来越少去书肆。她曾笑着暗示店里人,她越是一个不露面的传说,书肆的生意越会兴旺。书肆掌柜的笑着点头赞同说:“小东家,你习得老东家的精辟,老东家便是如此说。好,从今日起,店里面的人,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小东家的事情。”

    江婉沐听得微微一笑,她本不是打眼的人。不过她想起有间书肆东家的话,说‘珍珠到了发光时,还是要让它露出圆润的本色。’她笑着说:“掌柜,老东家前次嘱咐我,可以把江小懒的名字打出去。但是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让店里的人,不用对旁人多交待。哪怕有人来打听,都只能说闻名未见实人。”掌柜的笑眼如花开,点头说:“老东家有远见,我们书肆到了兴旺时,当年有间书肆便是这般稳住场的。”

    书肆这边不用操心,苏欢这时早已坐稳布行的掌柜,木根布行的管事已上手。就连江婉沐和方正两人担心过的苏大娘,听说都不是传言中那样不堪的人。江婉沐没有见过那位深居简出的妇人,只听同院居住的木根娘亲对她感叹过,说那也是一个苦命人,好在生了一个好儿子。可怜她身子病弱,纵然能享受儿子的福气,病痛却是免不了。

    吉言悄悄同江婉沐说:“小懒,我瞧着苏大娘没有外面人说得差,性子是一个本份人的性子。我本来和母亲一样,担心她不会安份。本来一院居住,我心里就担心她会生事。没想到,这些日子,只要父亲和木根在家时,她根本不出房门,出出入入都是她身边的那个做粗活妇人。

    父亲和木根外出后,她偶然才会行出院子。她的脸色虽然苍白难看,年纪也大了一些,可是那模样瞧着比平常人美,偶尔开口对人说话,语气是相当的客气。母亲同她说话次数多,听母亲说,她每次提及自家儿子时,总是泪如雨下,怪自已误了自家的儿子的一生,眼下唯一希望,就是盼着苏掌柜能早日成亲。”

    江婉沐自然欣喜苏欢是一个能干的人,也欢喜他的娘亲,是一个明事理肯为儿子着想的人,不是传说中的不老妖精。布行在苏欢的手里,井井有条的发展,而且是格外的不打眼,又能实实在在的挣到银两,这本事是前面掌柜没有的。苏欢如此的能干,江婉沐自然是不会亏待他,特意招呼木根娘亲,千万不能怠慢了苏掌柜的娘亲。

    她那日听着吉言特意说的话,只是浅浅的笑着说:“这就好,苏掌柜算是个有福气的人。”吉言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瞅着她跺脚说:“小懒,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苏掌柜家现在就差一个当家的女人。”江婉沐没想到吉言还能有这小心眼,立时‘噗’一声惊讶的瞧着她说:“吉言,你这成亲后,对当媒人还有兴趣了。这苏掌柜家的媒,你可不能随便乱来,你们日后还要在一院里住,关系僵化对谁都不好。”

    吉言听江婉沐这话,气得脸色通红起来,说:“小姐,我那认识什么人。你从前能帮我哥介绍到碧绿这样的好嫂子,自然有法子帮到苏掌柜。”江婉沐伸手一把捂住吉言的嘴,自从吉言嫁给木根后,跟着木根娘亲结成一对热心肠的婆媳,行善积德是这婆媳两人,一致努力奋斗目标,她们特别的关注身边人的亲事。吉言完全忘记,江婉沐当年会插手方正的亲事,是因为实在不忍心她娘亲乱来,怕白白误了方正的一生。

    现今的苏欢,自家的娘亲明显对他放任自流。这样的大事,他如果有心,自然轮不着外人,来帮着瞎张罗乱说话。江婉沐瞪眼瞧着吉言说:“吉言,你嫁给我哥后,没学到我哥的稳重,反而学到我家奶娘的冲动。我现今合离的身份,本不应该去帮人张罗喜事。何况苏掌柜这样的人,更加轮不着我们这些人张口。你和奶娘都悠着些,别好心坏了别人的好事。”

    江婉沐过后还是有些担心这对好心肠的婆媳,悄悄的同木根爹爹打了招呼。木根爹爹听江婉沐的话,也是点头说:“小懒,你招呼打得好,你奶娘和吉言两人都是好心肠的人。只是苏掌柜这样的人,只怕眼光高,轮不到她们两个妇人,没事闲着急瞎操心。这抬头不见低头见,住一院子的人,有时还是不要太管别人家的事情。”江婉沐得到木根爹的准话,自是把那桩事丢下不管。

    江婉沐偶尔去布行,还是被吉言的话影响,她会在不经意中注意苏欢,看着他面对女子们的态度。苏欢在女子面前一向彬彬有礼,言谈分外的客气周到。江婉沐仔细一瞧,还是瞧出一些端倪,有一些的女子,明显是冲着苏欢而来,瞧着那眼神自以为不打眼,其实一直跟着苏欢在打转。江婉沐在一旁瞧得热闹,给木根进出时,伸手拍打她的头,低声说:“妹,你跟着我娘亲和吉言乱来。”

    江婉沐自然不服这话,她瞧着布行的客人不多,都是围着苏欢打转的女子,伸手把木根轻扯一旁,相当八卦的问:“哥,你在店里这么些日子,一定瞧明白许多的事,你同我说说,苏掌柜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木根瞧着她轻摇头,压低嗓子说:“妹,我别跟着我娘亲和吉言凑热闹,我瞧着他不喜欢女人。”

    ‘哇’江婉沐轻呼一声,猛然想到苏欢娘亲当年的不得已,想能他会何不喜欢女人。江婉沐眼睛亮晶晶,仔细打量着木根,瞧得木根伸手又拍她一记说:“你心里胡想什么?你瞧瞧现在店里,围着苏掌柜打转的都是些什么样女人,一个个冲着他的身家来,也怪不得他不喜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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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涂抹(3)

    江婉沐听后轻舒一口气,苏欢为人处事周全,对事情考虑得长远稳妥,实在是一个相当好的掌柜人才。说实话这样的人才,如果不是身世差了一些,也轮不到自家的布行来。江婉沐注意过苏欢,瞧过他对女人近身接触时,那眼底有着隐匿不了的厌恶神色。虽然他很快就收敛起那神色,还是让江婉沐望之心惊。

    江婉沐因此才关注起苏欢的言行,发现他实在是一个言谈举止极其端正的人,女色方面极其的冷淡。布行里时不时会有些勇敢的小家碧玉般女子,时时用心来打量着苏欢,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分外的吸引人。往往布行里那些未成亲的店员,望到那一幕都有些心浮气躁,偏偏苏欢如同入定的和尚一般的淡泊。

    苏欢这般模样,万一他喜欢的是男人,是江婉沐偶然想到的猜测。她从苏欢的身世想起,越更让这个想法在她的心里象生了根一样。她想到店员中有两个相当出色的男子,就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苏欢会忍不住吃吃窝边草。而这般隐蔽的猜疑,却无法向任何人说起。毕竟这话说给任何一个人听,别人都会当她神经不对劲。

    她多日的担心,因为木根这话多少消散开一些去。她轻呼一口气出去,低声说:“哥,还好他不喜欢男人,我本来担心他喜欢的是男人,那样对你们大家都会有影响。他娘亲担心他的亲事,我瞧着眼前他虽然没瞧中什么女人,但凭他的本事和能力,也不用旁人瞎担心些什么。姻缘这等大事情,等到时辰到了,自有属于他的美满姻缘。”

    木根从听到江婉沐说‘他不喜欢男人,我本来担心他喜欢的是男人’开始,已怔愕在那里,对她后面的话全然没有听清楚。木根这些年经了事,不再是当初那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憨厚少年,他自然听明白江婉沐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很快清醒过来,瞧着眼前坦然神色的江婉沐。

    他满脸通红的瞪着她,眼光狠狠的瞅着她,压低嗓子吼:“妹,别人是正常的男人,你这一天到晚胡想什么事。那些富贵人家才有肮脏事,我们这样的人家,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江婉沐见木根这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只能低头装乖般的说:“哥,你别生气,都是我听人瞎说,一时糊涂跟着往瞎想。这阵子,不是有那传说,我、。”她相当懂得粉刷自已,在关键点上停下来不说话。

    木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在店里面一角,有什么不对劲处,还是会让旁人多猜想。木根轻吸一口气,想起方正从前跟他混说的话,他想着方正平日里同江婉沐也是无话不说的好交情。他一脸无奈的望着她说:“妹,方正从前跟你说的那些混事,你只当顺耳听听而已。不用牢记在心里,更用不着时不时用那眼神去打量别人。”

    江婉沐轻笑起来,顺手把木根扯到后门处,低声问:“哥,快说说方正同你说过那些混事,我们两人对一对,就知他有没有骗过我们。”木根伸手捂脸说:“妹,我没脸见人。你这话要让外人听见,不知把你往那想,别人会以为是我教坏了你。”江婉沐听他的话,瞧着他一脸没法子见人的神色,反而轻松舒坦起来,冲着他说:“那你回去,记得好好劝劝奶娘和吉言两人,不要一门心思劝我再嫁。

    这吃一堑长一智,实在是天下没有多少好男人。你妹的命不好,现在这样的年纪,要遇到一个不好女色的男人,我背地里还要担心,他万一是一个好男色的人。这要是男人太好女色,我要担心他年纪轻轻就容易虚脱。现今我们母子三人,这小日子过得好好的,不必自已找累受。”江婉沐敞开着同木根说话,反正以木根的性子,绝对只有包容她的份。

    木根的脸青白交替好一阵后,望着她说:“你把男人的事想得太坏。算了,我不管你的那些事情,反正从小到大,你也从来没有听过我管,你从来都有自已的主见。你不嫁也好,反正你养得活一家大小,也能安排好自已。按我爹的话说,这要是再嫁得不好,那日子只怕是真真没法子活下去。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你带着两个孩子们安分的生活。是娘亲和吉言两人以为你是一般女人,一定要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

    江婉沐和木根两人敞开说了话后,两人神色都轻松许多。木根先进店里瞧瞧,见到没什么客人后,转出来叹气说:“妹,你放心。我娘亲和吉言两人,现在有了新目标,苏掌柜是重点对象,你现今被她们两人放在第二位上。毕竟她们也没有机会认识什么男人,女人倒是认识不少。好在有方正爹的小妾在前,她们两人行事小心许多,轻易不敢乱牵线。”

    江婉沐听到木根提起方正爹的小妾,就有些想笑。碧绿前次来信提过那个小妾光荣事迹,那女人去了南城,最初时时端着长辈的姿态。他们一家人到那里,事事要从头开始,碧绿跟着方正在外面跑前跑后,家里的事情交给方正爹娘。那天两人前后回来,碧绿刚进门抱着儿子正要说话后,那个女人已冲着她吆喝起来。跟在后面的方正,脸色一变冲着那女人直言说:“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对家中女主人说三道四。主仆有别,你懂不懂?”

    江婉沐轻声同木根说了信的内容,笑着说:“那个女人太小瞧碧绿,她以为有方正爹在一旁,她就好拿捏住碧绿。从前不过是碍着方正师傅的面子,碧绿不好出手管家事。现今在外面,方正娘亲吃了这种大亏,自是愿意听从儿子儿媳的安排。”木根叹息着说:“方正的生意,现今并不好做,人生地不熟,从头开始万般难。”江婉沐也只有跟着叹息的份,方正爹娘一天不安宁,方正是绝意不会回京城。

    雪花落了一层又一层,江婉沐轻扫着地面的雪花,嘴唇边有着恬淡的笑意。三个妇人同她打过招呼,已往后面清理去,孩子们一边打扫一边笑闹着。江婉沐瞧着清理出来的道路,笑着叮嘱江飞扬两三句话,便由着他们兄妹两人跟着一块去打闹。院子门拍响时,她手里提着扫帚去开门。门外站着笑容可掬的霍香,身后还跟着两个壮实妇人。她一脸的笑意说:“小懒,有人过来,帮你把积雪运出来。”江婉沐自是拉开院子门,笑着对霍香说:“多谢。”

    两个妇人对江婉沐行礼,笑着说:“打扰。”她们进到院子,望到堆到一角的雪山,转身推进来木板车,两个人弯腰赶紧往车上堆雪。立在一旁的江婉沐,瞧着她们运出一车后,又来运第二车积雪,望着她们脸上的汗水。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扯扯一直陪着她在院子里的霍香说:“你在这歇会,这么辛苦的活计,我进房去拿些赏银出来。”霍香一把扯住她,笑着说:“她们不用你打赏,只要你们家的积雪。日后,你许她们进院子来运雪就行。”

    江婉沐隐藏自已眼里的惊诧神色,笑着点头说:“行,只要她们愿意来运,我院子里的积雪全留给她们。”两个妇人自是听到这话,当中一个妇人笑着点头说:“多谢夫人,我是刘家的,以后我会天天按时上门来清积雪。”江婉沐笑瞧一眼精神的妇人,点头说:“麻烦你们。”霍香伸手扯扯江婉沐,低声说:“我夫君说,我们住这里的人,都是由刘家派人清理积雪。”

    江婉沐瞧着霍香,想想还是张口问:“刘家要这么多积雪做什么营生吗?”霍香望着江婉沐,手指在她的手里轻划几下,江婉沐立时醒悟过来,神色肃严起来。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忌讳,江婉沐自是不会随意去打听。她和霍香说起年节的事情,霍香明显是比她懂得多,提起那些条条道道要注意的事项,顺带指点她,初雪一落下,家中便要存些年节时要用的菜蔬。

    江婉沐第一次有家,她听着霍香的话,赶紧用心记下那些事情。霍香走后,她赶紧叫来管厨房的妇人,冲着她说:“张家的,现在落雪天冷,菜蔬也不怕坏。你这些日子在外面采买时,记得要把能久藏的菜蔬,先买一些进来放着。还有年节时需用的荦菜,你也要先买一些进来。厨房边上那间房,是专门用来存菜蔬的。”

    张家的在江婉沐眼里,其实年纪并不大,不过是一个二十八九的年青妇人。她的相貌端正朴实,瞧着行事也算大方从容。三个妇人的孩子当中,最大的男孩子和最小的女孩子就是她的孩子。那两个孩子都教得相当的好,大的男孩子懂事体贴懂上进,对院子里比他小的孩子,个个都能照顾三分。她的女儿也没有那种娇气,反而有一种直爽的性子。

    张家的妇人听江婉沐的话,笑着点头接过江婉沐给的银两,她说:“姑娘,那让守院门刘嫂子陪着我一块去,我们趁着价位没涨前,多买些东西先存着。姑娘放心,我有些不明白的事,也会向别人打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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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涂抹(4)

    越到年节时,京城各家世家名门里,越呈现出一种繁华似锦的景致。各个府门口,都有着来来往往送节礼的人。江家的正院门口,却显得比往年萧瑟许多。江婉逸下了马车,带着两个大丫头往正门口走去,两个门房远远的瞧到后,一脸热情洋溢的迎上前去,赶紧帮着她提拿马车里的节礼。

    江婉逸到了江大夫人的院子里,望到院子里来来往往不断的下人们。她进到小会厅里面,还静默的听着江大夫人吩咐着一些事情。等到江大夫人把事情妥善处理后,房内没有旁的人,母女两人才有心说些私房话。江婉逸打量着神色疲惫的江大夫人,轻声说:“娘亲,你这一向瘦了许多。大嫂当家,你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事要吩咐下去?”

    江大夫人听她的话,伸手摸摸自已的脸,望到自家女儿妆容出色,却掩饰不了眼里的憔悴和失落神色。江大夫人用手按揉下额头,轻声说:“你大哥自从腿脚不便后,待你嫂子格外的上心。你嫂子要照顾他,还要照顾孩子,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只有我暂时接收过来。她这次也算因祸得福,让纶儿瞧到她的真心。”

    江婉逸听着江大夫人遮掩的话语,想着自家那个让人骄傲的大哥,就这么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她很有些愤激的说:“娘亲,爹爹他们怎能放过那个女人,她害了大哥的前程。”江大夫人打量着女儿的狰狞神色,她眼睛轻轻闭上后,再睁开时眼神清明许多。江温纶是她最骄傲器重的儿子,寄托了他的许多重望。

    江大夫人只要想到那个女子,瞧着本是一个好女子,同自家的大儿媳妇也交好,却不知她几时对江温纶暗自生情,竟然想谋划起江温纶的嫡室位置。她的一计不成,竟然出手伤人,硬生生制造车祸以至于儿子腿残。江大夫人想起江安和事后说的话:“纶儿就是太傻,给她一个平妻的位置,迎进门后再冷落就是。”她的心里就硬生生的痛楚不已,多年良人几时变成这般陌生的模样。

    江大夫人暗恨自家儿子同那个女子暧昧不休,坏了原本良好的夫妻情,结果摆不平那情事,接着害了自已的前程。江大夫人想到江温纶的这一辈子,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成拳头,好一阵子后,才能平息心里的愤怒。江大夫人到底经事多,她用力闭眼后,再睁开时神色平和。江婉逸自是望到自家娘亲眼里的挣扎,她眼里有着深深的失意。江家最为看好的大少爷,被人害成这般模样,竟然要轻飘飘的放过害人的人。

    江大夫人望着江婉逸轻声说:“婉逸,你和姑爷还是要想法子合好如初,他和儿女就是你在连家的最大靠山。你以后不要遇事不要轻易同他争吵,要在人前给他几分面子。你们当年曾经好过,只是这些年,你们吵闹得太过,伤了彼此的感情。唉,你大哥是不会入官场,他有心在学业上继续努力,将来也许会有一番成就,只是要许多年后。而你二哥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合在官场,我们从前也太过放任他。

    江家你们这一代,除去江温琦有希望外,竟然瞧不出第二个人有潜力,将来能撑起这个家。老祖宗从前笑着说‘三代兴三代衰’她瞧着你大哥,就觉得江家会打破这现象。唉,江家现在看来终究是要败落一些年,就看着你兄弟们下一代如何。你爹爹是不想承认这种现实,还想拼搏一回,才把那个女人放过去。我想我也许瞧不到江家再次兴旺。婉逸,娘家兴,嫁出去的女儿,自然日子好过些。可是娘家一旦不行,就只能靠着你们自已在夫家站稳脚步。”

    江婉逸是飘着出江家的院门,她坐进马车里时,想到江大夫人的话,強忍住心酸。这些年,她和连子墨早已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如何还能修复旧情,最多只能恢复表面上的和睦。她原本是想同江大夫人诉诉心中的苦楚,未曾想过听到如此现实的告诫。江婉逸相信江大夫人的话,江家注定要败落下去,而她在连家的日子,注定要为了儿女,忍气吞声的活下去。

    江婉逸在停车时,示意两个大丫头下马车跟车行。车内只留下她一人时,她用帕子紧紧的捂住脸,她的眼泪扑扑的往下滚。她想起做少女时,她曾经是一个多么骄傲从容的女子,在最好的年华中,遇见了年轻有才的连子墨,她爱重他的才和人,选择背离姐妹情义。江大夫人曾经一再问她:“婉逸,你一定要想明白,将来会不会悔?”当年她说不会‘悔’,所以江大夫人才联合老祖宗一块成全她。

    现今无人再问她悔不悔,而她却悔之晚矣。她身为嫡女,在娘家时,从来未曾弯过腰,为了连子墨不得不在连家弯腰。马车停在连家的门外,江婉逸妆容整齐出了马车,脸上还有着满满的笑意。进了连家后,她到自已房间里刚刚坐下来,听到自家儿女说笑的声音,她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和他们一块说笑起来。日子总要过下去,她会努力过好。

    江婉沐在年节将近时,手里堆积起许多的帐本。从前她偷懒,总是把这样细算交给方正处理,她最后看下收支平衡的大数字。方正不在的日子里,她不得不亲自算着两间店面的帐本。她已将木根一家人接进院子里,借口就是要木根和吉言两人一块清理帐本。江婉沐在木根夫妻的帮忙下,总算赶着把帐本清理出来。

    院子里多了四个人,明显的热闹许多。木根父子外出做活去,木根娘亲很快的同三个妇人打成一片,她会在江婉沐有空隙时,同她诉说三个妇人的的种种不幸。江婉沐笑瞧着她一脸神秘的神色,听着她小心翼翼的低声说:“小姐,张家的有生子秘方,要吉言亲自问,她才肯说出来。我怎么打听她都不说给我听。”

    江婉沐听后灿然失笑起来来,她也盼着吉言早些有身孕,这样木根娘亲的注意力,就会全放在她的身上。她不会时时关注着江婉沐身边出没的人,有一次,她甚至转着弯对江婉沐提过苏欢的事情,给江婉沐似笑非笑的瞧她好几眼后,她才不再把苏欢拉扯一块说事。

    江婉沐笑眯眯的听着她说这事,赶紧帮着她想法子说:“奶娘,张家的生有一儿一女,一定有生儿的方子,你让吉言同她亲近,说不定过几月就有喜传出来。不过,我听张家的说,刘家的是成亲好几年,才生得儿女一双。你现在住在院子里,同刘家的也可以亲近些,顺带打听下,是不是有生子的方子和法子。”木根娘亲欢喜的和三个妇人攀交情,江婉沐到晚上时,等来了吉言轻轻的抱怨声音。

    边境在入冬这日,迎来君上特意派来慰劳的人和物资。大元帅在这日午时,也接到敌方送来的降表。劳军的宁太监一行人,一进到营地,听到这个好消息,个个喜形于色的忍不住连连夸大元帅‘用兵如神’,紧接着宁太监把君上的赏赐单拿出来。大元帅自是领着一众将士行过君臣礼节后,谢过君上的恩泽后。大元帅携手宁太监进到大元帅的帐篷里,让他坐在主位上,交口赞许他是大福星。

    将领们轮流进来拜见宁太监,听得君上许多的赞许口谕。连皓进来后,他站着大元帅行礼后,笑着冲着宁太监行过礼,又神色严肃的听过君上的口谕后,跟着众人的身后退下去。晚上时,大元帅举行简单的允欢迎仪式,宁太监自然是笑着说了一会话后,带着一起来的众人,一块同将士们同喜。他的眼神搜到连皓,暗自对他示意下。

    夜色稍深时,宁太监借口辛苦要早些歇息,大元帅特意安排连皓亲自招呼宁太监,别的将士自然接受到别的命令。宁太监笑着同连皓说些平常的话,关心的问候他的吃住。连皓相当尊重的回答他的寻问,表现出格外的客气。两人渐渐的行到人少的地方,宁太监的手,重重的往连连皓头上招呼去,而连皓笑起来闪躲开,嘴里叫着:“小师傅,这么久没有见面,你给我留些面子见人吧。”

    宁太监听着连皓的话,连声责骂道:“你这个死小孩,这时知道叫小师傅。当年我用心教你功夫时,你贪玩又不用心,现在吃了大亏吧。你竟然给我玩失踪这一套,让君上都替你担心,好几晚没有睡好。你说,我应该打你吗?”连皓停下来垂下头,对宁太监说:“小师傅你打吧,是我让君上担心,让小师傅为我着急,让家里人忧心。嘻嘻,不过我最后也报了大仇,我心里总算畅快些。”他说到后面,竟然抬头笑逐颜开的瞧着宁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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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涂抹(5)

    夜色下,连皓笑得格外的灿烂,露出满口白玉般的牙齿,瞧着显得有些放荡不羁的样子,偏偏浑身又洋溢着男儿的铁血气质。宁太监望着这样的连皓,沉吟些许后,轻轻把手放在连皓的肩上,低声说:“大军得胜返朝时,总要论功行赏,你想要什么样赏,可以私下先说说?”

    连皓听宁太监的话,神色谨慎起来。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打量两人身后跟随的人,他平平行礼说:“我不敢有论功行赏的想法,我只做了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为国尽忠是我从军的目标。我本不应向君上请功,只是我私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想求君上给我家人一个口谕,许我在自已的亲事上面能够自理。”

    宁太监在连皓神色端正时,已在心里估量着他的请求,未曾想过会听到这样的一个请求。连皓此次回到京城,他的亲事一定是连王府重中之重的大事。宁太监从小陪着君上出入连王府,对连王府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连皓从小在连王府里横行霸道,老王妃对他宠爱至极,两个兄长也处处让着他。

    连当年的年轻君上,面对连皓时,都要摇头纵容他三分。那时连王府的人,包括世子在内,多少都有些顾忌君上的身份,待君上还是相当的客气。只有连皓跟着君上前前后后跑来跑去,嘴甜的哥哥长哥哥短,要君上放下书本陪着他玩耍。君上熬不过连皓的缠劲,实在不得已中,只有吩咐宁太监教他学功夫,自个在一旁好有时间看书。

    宁太监想起旧事,轻叹一声说:“三爷,你年纪不少,论理是要有一个家。你此次回京城,满京城的好女子让你选,你到时选一个自已中意的人,君上一定会为你做主赐婚。”连皓轻轻摇头,伸手扯着宁太监的胳膊说:“小师傅,我现在不想成亲,你帮我跟君上求求情,许我几年自在的日子。女人全是一个样子,我实在不想与不相干的人过一辈子。”

    宁太监给他用力晃荡好几下胳膊,没好气重重的拍他一记,抽出自已的胳膊,说:“你还小吗?用这么大的劲晃荡我的老胳膊肘儿。这男儿成亲立业的事情,是大好的事情,怎么到你的嘴里全变了味道。你说你说的那事,君上如何好开口同你家里人提起?你也不少了,别给君上找些麻烦事。君上一天到晚要忙朝事,难道还要为你这小事上心吗?”

    连皓没了笑脸,沉着脸冲着宁太监说:“小师傅,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现在对女人实在是有心无力,才不得已请君上帮着说话。”宁太监听连皓这话,那小眼神立时往他腰下打量,神色里多了着急和紧张,急急的寻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伤了子孙根?你还没有儿女啊,大夫有没有说,你几时会好起来?”

    连皓本来张口要辩解几句,他听宁太监这话后,想想后眼里闪过喜色。他立时收敛起眉间喜意。他的手无意识的往腰下遮蔽,嘴里恼怒的说:“小师傅,什么伤子孙根?我好好的,啥事都没有,你别没事瞎想。反正我现在不想要什么女人,回去后也不想乱要女人,这事情,就交给小师傅和君上。我、有事先回去,我让别人送你回去。”

    连皓说完这话,手一挥过来的一个人,他快快的吩咐说:“你小心服侍宁爷回去安歇。”然后转头对宁太监说:“宁爷,晚安。”他转身一退后,很快的跑走。这样子落在宁太监眼里心里,分明是心虚至极的表现。宁太监满嘴的苦意,瞧着在前面带路的人将士,低声寻问:“连将军的伤势好转没有?当日伤得重不重,伤在何处?”

    那将士年纪虽轻,行事还算端得住,转头笑着对宁太监说:“宁爷放心,将军的伤势好转许多,当日伤得不轻,现在大夫说好了许多,将养些日子,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将军伤的地方,将军同我们大伙全打过招呼,我们实在不好同人再说起。”将士忍住到嘴边的笑意,连皓当日最重的一处伤,距离大腿根处不远的地方。那伤原本不会有的,只怪他一时大意最后才受了那伤。事后,他一再招呼手下的人,不许往外当笑话同人说起那事。

    宁太监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这话再一次证实他心里猜测的想法,他的神色不由的沉静起来。而将士转头望到他沉肃的神情,自是不会多事的再去解释两句。年纪轻轻的将士,未曾成过亲,自然不知道他这话的重要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句话,实实的把宁太监带到沟里去。宁太监那心就那般的沉下去,一心想着回去要叫宫里的大夫,好好对连皓用心思冶他的伤。

    宁太监一行人因为敌方的降表事宜,第二天大早上就带队往京城急奔报好消息去。大元帅和帐中的将领,聚在元帅帐篷里说话,大家说起战后的事宜。这一仗打了两年多,有家的人,多少有些想念家中人,这又是冬日,过些日子就是年节时,正是全家团聚时。从早到晚,除去巡防的将领外,大家全神情轻松的围着大元帅,说说战事中的输赢得失,说说君上的恩泽。

    边境很快等到君上的旨意,要大元帅把人手安置妥当后,尽快在年节前,带着大军返京城论功行赏。整个边境喧嚷起来,男儿壮志凌云多半是为国为家。大元帅帐篷里自是通霄达旦烛火闪烁,进进出出的将领未曾停过,说话的声音未曾断过。从天亮到天黑再天亮,里面的笑声也时不时的响起来。

    天大亮,倒在元帅帐篷一角稍睡片刻的连皓,他睁开眼睛望到打磕睡的大元帅,他轻步走动着把帐蓬四处还闪烁的烛火熄灭掉,再轻步出了帐篷的门。距离帐篷不远处,明显有刚刚从帐篷里出来不久的将领们,他们瞧到连皓走近来,人人伸手轻拍他一记,笑着低声招呼道:“连将军,回到京城你可是地主,你可得引着我们这一众的哥哥们,好好的去吃喝玩乐一番。”

    连皓连连点头,同样笑着说:“好。去京城,一定让哥哥们吃好喝好玩好。”将领一角站着的一个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很快又收敛起来。连皓走近他的身边,冲着他行礼说:“林将军,连皓这两年,多亏林将军在我的左右,事事帮衬打点,我才得平安回到京城。大恩不言谢,以后林将军到京城时,一定要给我招呼你的机会。”

    大元帅已下命令,林将军所带的队留守边境。在场所有的将领心里都明白,以后林将军便是驻守一方的将军,只差君上的明示。军人最佩服就是能征惯战的将领,林将军带的队不是每次都冲锋陷阵的先驱,但是后方有他这样稳如泰山的将领,是所有往前冲的将领心里最可靠的后背。在场所有爱往前冲的将领,都得过林将军在关键时,带队冲上去玩命的支援。

    连皓的话一说完,陆续有将领去向林将军表示感谢之意。两年多的生死攸关,大家相辅相成的战友情,在将要分别时刻,男儿有泪也忍不了。红了眼的铁血男儿,林将军一一回礼说:“我多谢兄弟们把背后交给我,我做得不够好,让许多兄弟们永远回不了家。我有时想着,我要是早到一时,就能多让几个兄弟回家见亲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林将军的话一落下来,人群安静下来。这仗赢了,可是有许多的人,倒在这片染血的土地上。静默些许后,有人开口说:“别人入我们的家园,杀我们的兄弟姐妹,是男儿都要愤力拼杀。离开的人,他们不会悔。我们从军为了什么,除去寻找一条生路外,更加重要的是为了保家护国。

    连皓是沉默不语的,国家的仗打完了,他自已的仗,说不定刚刚才开始。而且因为他的身世,别的将士能够畅所欲言,他却不能象从前那般的再开口轻言。大元帅出帐篷,望一眼天色,望一眼谈论中的将领们,开口说:“明日拔营,大军快速行军赶往京城,君上希望我们也能够回去过一个团聚年节。”将领整齐有序的开口“谢君上恩泽。”

    大元帅进帐篷,将领们一个又一个进去听从安排。林将军和连皓留在最后面。林将军上前两步对连皓说:“连皓,山高水长,以后不要事事只记得往冲前。”连皓笑着回头对他说:“林大哥,我记住了,以后我的后面可没有林大哥护着,是要小心行事为好。”林将军轻笑起来,说:“你成亲时,同我说一声,纵使去不了,我也会为你高兴。”

    连皓轻笑起来点头后,又立时摇头说:“我的亲事,如果我迎进我中意的人,我请林大哥,如果最终迎不了她,不过是成亲而已,不必太费心思在闲事上面。”林将军听这话,伸手轻拍他一记说:“成亲,你总得对别人好才行。可不能乱行事,误了女子的终身。”连皓轻笑起来,伸手还他一记说:“林大哥懂我,我不会乱来行事,那女子可是要陪我一生的人,不管怎样,我要选我中意的那人,我不会对她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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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涂抹(6)

    天气越来越来冷,京城里的好消息越来越多.大军凯旋归来的消息,传遍京城的各个角落里,人们的脸上多了几重的喜色。江婉沐院子里,三个妇人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天开始,她们脸上时时露出悲喜交集的神色。她们三人闲时坐在在一块说话,时常说着说着就抱在一处哭起来,过后又含泪笑起来。

    木根娘亲偶然跟她们三人凑在一起说话,给她们说得一块跟着痛哭一场。她第二次望见她们三人闲时再凑在一块,招呼她一块说话时,她赶紧借口有事站起来闪开。按她事后同江婉沐说的话说:“真真是不能和她们在一起听她们说那些旧事,听她们三人提起从前的事,听得我老泪纵横。太惨了,好好的一个家,现在三家的男人还不知生死。”

    三个妇人都是靠拢边境住的人家,当敌人冲向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时,男人们为了家中的妇孺,一个个冲上去拼命。女人们只能拖着孩子们往京城方向走,想法子为自已和孩子们争取一条活路。三个妇人都牢记当家男人说的话,带着孩子们去京城去,等着我来找你们。

    三个妇人相信自家男人的话,靠着这份的信任,她们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在实在活不去时,只有买掉自已的终身,换得孩子们的生存。现在听得大军得胜归来的消息,她们的心里高兴着又担心着。两年等候的光阴中,她们已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这般没有明确的消息,她们的心里至少还能有一个盼头。

    江婉沐这些日子,瞧着三个妇人悲悲喜喜的神色,暗自在心里轻叹息起来。她不是天生的圣母,也行不来那种主动放生的事。当日楚杨氏要下三个妇人,也是因为怜悯她们的遭遇,想着能伸手帮扶一把也好,要不也不会订下那种不利已的契约。楚杨氏同江婉沐提过这事情,说:“瞧着都是本份的女人,只是单靠她们自已,只怕养不活孩子们。给人一条生路,为自家的孩子们积些福报。”

    木根娘亲同江婉沐说着话,顺带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到她眉头稍抬起,听到她淡淡的说:“好男人答应的事情,为了儿女都会坚持做得到。要不,你想,我就是愿意放她们三个妇人带孩子们出去,你让她们去哪里找那满天飞的男人?还不如留在这里,至少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木根娘亲立时不说话,江婉沐待三个妇人和孩子们不薄,平日里吃穿几乎都是一样。三个妇人先后遇到楚杨氏和江婉沐,是她们的幸运,还能带着孩子们一块生活。要是遇见到别的主人家,只怕没有这种好的福气。

    大军凯旋的脚步声音,一天又一天的挨近京城,各种各样的关于大军进程的消息在京城里传开。官府很快公布大军进京城的日子,还公布大军进京城的路线,也说明欢迎人群路边的安置。孩子们从外面听到消息,回到院子里,欢呼雀跃的说要去迎接大军。三个妇人虽然没有表现的明显,那一脸盼望的神色,却是无法掩饰。

    江婉沐瞧着满院子的妇孺,有些头痛那日大小的平安,单单靠着木根父子两人,是护不了这么多的人。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兴致勃勃的跟着嚷嚷起来,要赶紧去迎接大军。江婉沐望着众人的神色,终是点下这个头,说:“那日我们早早的关好院子门,你们各自顾好自家孩子们,到时人多,不要走散了孩子。”三个妇人欢喜的点头,互相笑看着对方,眼里有着不明的盼望。

    三个妇人能从边境拖儿带女来京城,不会是懦弱到极点的女人,而几个孩子比起同年纪的孩子,更加要多几分自立懂事。江飞扬和江懒懒跟着几个大的孩子,同样欢喜叫起来。两人分别跑去牵住木根父子的手,叫嚷着说:“祖祖(舅舅)到时把我举高高看。”木根爹爹最疼爱江飞扬,听他这话立时点头答应下来说:“好,飞扬到时就坐在我肩头看。”木根喜欢江懒懒的嘴甜,笑逐颜开的点头说:“好。”

    大军得胜归来,距离年节没有多少天。那天的早晨,难得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没有赖在床上,而是非常自觉的早起,两人还一个劲的催促着江婉沐快些出门。江婉沐院子里的人,关好院子门出来,见到南城这一片许多的人家,都纷纷扬扬的往路口赶。有马车的人,自然一家老小挤在马车里面。江婉沐对三个妇人又招呼一声,紧跟着木根一家人后面往路口奔去。

    天空飘散着大朵大朵的雪花,挡不了京城人的兴奋心情,人人的脸上笑开了花。人们赶路的同时,还不忘记炫耀自已听来的消息。木根父子抱紧江飞扬兄妹两人,江婉沐和吉言两人护着木根娘亲身边。几人顺着人流的方向前行,越往前越人多,木根瞧着人拥挤的样子,赶紧转身对三个女人说:“你们顾好自已,两个孩子我和爹爹会护好。一会要是散开,你们自个记得先回家。”

    有木根父子两人在前面开路,后面三人总算紧跟上他们。西城的道路两边的人太多,他们赶到时已无法挤进去观看。江婉沐轻扯木根的衣裳,低声说:“我们去东城。”几人顺着路边人群,艰难的往东城方向走去。他们行到东城时,见到同样的人山人海,木根娘亲的脸瞬时苦得要掉水。江婉沐轻扯扯她,冲着她安抚的轻摇头,她又对木根轻眨眼示意跟上。他们几人跟着江婉沐的身后,几转又几转,转到街道的后面。

    江婉沐在木根爹娘和吉言狐疑的眼神中,她伸手拍响一间店的后门。在众人不安的等候中,隔了许久后,里面总算传出声音问:“谁?”江婉沐淡淡应“我”。立时有人来打开门,开门的妇人瞧到江婉沐几人,她又伸出头打量四周一下,轻声说:“小懒小姐,你们赶紧进来,东家让我等你们许久。”几人赶紧进到后门,随后不远处有尾随而来的人,紧跟着他们也随意拍响街后的门。

    店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妇人轻声在前面提醒说:“不敢点烛火,会惹来外面拍门的人。大家紧跟着我身后,一会上楼后就能看见。”江婉沐立在一旁,示意木根抱着江懒懒先跟上去,她行在最后面。一行人上了楼,楼上已有十多个男女。有间书肆的东家,一脸微笑的立在上面,打量着最后上楼的江婉沐,笑着说:“小懒,来,上来烤一会火,大军来时,再到窗边看。”

    木根父子两人自是认识书肆的大东家,他们两人把孩子放下来,赶紧冲着大东家行礼,见他轻摆手说:“小懒视你们为亲人,你们就不用如此多礼。”江飞扬和江懒懒早跟着一块行礼,他们两人打量着面前这人好几眼,兄妹两人才一脸纠结的小声音叫着:“大叔好。”楼上早候着的十多个男女,听这对小兄妹的叫唤声音,忍不住哄笑起来。当中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人,笑着走近他们两人,弯腰同他们说:“小弟弟,小妹妹,这是我的祖父,你们要叫祖祖好。”

    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立时行礼,改口叫:“祖祖好。”江飞扬还大声音解释说:“祖祖,你瞧着不象祖祖。”他的童言童语惹笑房内的人,一个容貌温润的妇人走过来,笑着寻问江飞扬说:“那你如何叫我呢?”江飞扬立时笑着行礼叫:“姨姨好。”那妇人笑着抱起江飞扬,亲了他的小脸,才笑着轻放下他。她紧接着抱起江懒懒,问:“你如何叫我?”江懒懒甜甜一笑,叫:“姨姨好。”

    那妇人抱着江懒懒,对笑着站在一旁的江婉沐说:“小懒,你的两个孩子太可爱,实在太惹人喜爱。”江婉沐笑着上前去,跟妇人说两句话,又笑着纠正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说:“你们两人仔细些,好好的叫祖祖好。”江飞扬和江懒懒好半天开不了口,江懒懒小声音辩解说:“娘亲,她是姨姨。”兄妹两人在江婉沐不悦的眼神中,不得不改口叫妇人为‘祖祖’。

    江婉沐笑着把身边的木根娘亲和吉言介绍给妇人,木根娘亲眼里有掩藏不了的惊讶神色,眼前这个妇人如此的年青,竟然已有十多岁的孙儿。她太过外露的神色,惹笑了那个妇人。吉言赶紧上前给妇人行礼,叫着:“夫人好,我们人太多,打扰你们。”妇人笑着摇头说:“小懒,可是我瞧着长大的人。我正担心人多,别挤坏了她和孩子们,你们来了,我们也安心了。”

    江飞扬和江懒懒兄妹两人是最受欢迎的人,楼上站着的十多个人,人人都有兴趣走过来逗一逗他们兄妹两人,特意让他们两人叫唤人。小兄妹两人本来就不是认生的人,自然对着谁都是笑口常开的模样,两人笑着一一的叫唤着人。木根父子两人已由人招呼着到窗子边,江婉沐被东家叫去进侧面的房间说话,她进去前,望到木根娘亲和吉言让妇人招呼着,而自家的两个孩子在几个年轻人的包围中,两人笑容可掬同几个的少年人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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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涂抹(7)

    江婉沐跟着东家进到侧面的房间,望到几张大大的桌面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楼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嚣声浪,她望着东家大叔一脸慎重的神色,用商量的口气说:“大叔,我现在可静不下心写字,不如改天上午,我专程过来,一定用心多字几张字?”

    东家大叔听她的话,好笑的单手点点桌面上的一堆帐本,说:“今日不同你说那事,那事容后再议。南城那间书肆你可是占了一半的份额,前些年,你说你年纪少,行事很不方便,书肆年未的事,我便一力担下来。今年我瞧着你实在是太方便,我们两家的分红,掌柜的和管事店员的年例安排,你心里总要有自已的一个想法?”

    江婉沐听东家大叔这话,很有些讨好的瞧着他说:“大叔,往年你的那些安排,我觉得事事妥贴得入人心。今年,我本来是有心不想让大叔你多辛苦,可是我把帐本盘算来盘算去,总觉得自已做得要稍逊一筹。何况我这才回来几个月,心里面实在是没有底,也不想伤了掌柜大叔和店里人的心,那些事,还是要听大叔的安排和吩咐。”

    有间书肆东家听她的话,深深吸一口气,万般无奈的同她说:“小懒,你一心只想偷懒,所以你每年都有不同的借口。我瞧你把帐本算得不错,正想着以后那间书肆的帐本事情,彻底的交给你处理。女子内宅中当家理事,本来就需要算计深。你正好用这样事情,好好的把自已磨练一番”

    江婉沐等他说完话,笑逐颜开的冲着他开口说:“大叔,我未嫁之前,你瞧我当初的那打扮,就知内宅与我无关。嫁人后,我不得夫家人的欢心,自然也与内宅无关。现今我自由身,只要管好自已和一对儿女,我怎能和自家的儿女来算计。我身为主人家,更加不能降格去同院子里打杂的人算计一番。我来往的几家人,待我们母子诚心诚意,更加用不着我去算计。大叔,你能者多劳,那些事情,还是由你做主定下来。”

    东家大叔手指着江婉沐,他想起邻室里的那些人,压低声音说:“小懒,你还年轻,日子还很长。以后有了好人家,你千万不要心有成见,拒不接受别人的真心。儿女虽好,不如身边人和你有商有量。算了,现在我也没有瞧到合适你的人,多的话,就不用我多劝。贞节这种名气,与你幸福相比,算个屁。你别被外人的话困扰,日子自已心里舒心,才是好日子。”

    江婉沐已习惯东家大叔偶尔冲口而出的粗话,当年她穿着破旧的小厮衣裳,鼓足勇气来见东家大叔时,原以为自已会被他嫌弃,未曾想过东家大叔看她写的字后,会不拘一格的留用她。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曾寻问过她的身世,就连当年她试探般的同他提起,自已存了一些银两,想要有自已的两间店铺时。他都是眼不眨的应下她的事,用江小懒的名字,为她买下南城的两间店面。

    江婉沐有时觉得有间书肆的东家,只怕很多年前就知她的身世。她现时听东家大叔的话,知晓他是出自关心才说这话,她忍住到嘴边的叹息,伸手轻抚下帐本,一脸慎之又慎的神色对他说:“大叔,当年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这些年,我一直感恩,我能一而再的遇到贵人。可惜,有得必有失,男女之间的事情,大约今生与我无缘。

    当年我成亲时,无人寻问过我的意思,那我只能将就行事,用已还生养大恩。我入夫家,从来不得夫家人的欢心,我对夫家人从来没有过期望,自然也不伤心。其实那人待我并不坏,后来他还好心的让我合离出那家的门。我原本以为从此之后,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未曾想过后来会有两个孩子,老天爷太约觉得我的日子太过寂寥,它送两个孩子成全我。

    大叔,我不适合成亲,以后也不想将就任何的人。孩子们尚小,我要周全的护着他们长大,不想有别的人,有机会离间我们的母子情。他们将来成亲之后,我身子尚可时,我会四处处走动,如果那时能遇到心灵契合的人,那是老天爷给予我的补偿。如果遇不到那样的人,我也会去寻找别的乐趣。大叔,前些年,我活得太累,我以后不想过算计的日子。”

    江飞扬和江懒懒在房外叫着:“娘亲。”东家大叔走过去打开房门,迎来他的夫人和两个欢喜冲进来的孩子。江飞扬和江懒懒扑上来抱紧江婉沐的腿,两人娇娇的说:“娘亲陪我们看大将军。”江婉沐伸手牵住两个孩子,冲着东家大叔夫妻点头,正想着往外面走去,听得东家大叔笑着说:“你们就在这边的窗子口看吧。”

    东家夫人这时瞪眼冲着东家大叔说:“你有事同小懒说,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她一个女子要带两个孩子,你顺带能做的就做了吧。”江婉沐轻笑起来,说:“婶子,多谢你体谅我。”她得意的对东家大叔说:“大叔,婶子发话,你听从吧。”她牵着两个小人儿的手往窗边走,听东家大叔同自家娘子说:“夫人啊,你昨日还说我事多,让我把一些事情分出去。我这不正和小懒说着呢,结果你又把事情帮我招揽回来了。”

    江婉沐听着东家大叔夫妻的对白,她轻笑起来,把两个孩子带在窗口边,同他们小声音的提醒说:“这楼高,你们可以伸头看,小身子可不能往前倾。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要残损,到时就不能出来玩耍。”江飞扬和江懒懒忍不住伸出去的头,这时赶紧缩回来。东家夫人走过来,她伸手揽住江懒懒,对江婉沐说:“你看好飞扬,我看好懒懒。”

    江婉沐只来得及冲着她点头,她已望到远处飞扬起来的灰尘。东家大叔这时也赶紧走到窗子边,远处传来整齐有序的马蹄声音,一直喧嚷的人声,渐渐的变小起来,直到大家都静默起来。远处望到第一匹黑色高大的骏,马背上骑着一个戎装的肃色男人,他的身后跟着三匹同样黑色高大的骏马,一匹匹的马背上都是戎装的肃色男人。

    整齐有序的马蹄声音,从远处行到近处,除去马背上戎装男子年纪不同外,他们一个个的身上都有着浓浓的肃杀气息。他们一个个神色严肃的从街道中沉默穿行而过,楼上江婉沐望到人群里面欢喜的神情。长长的马队过去的后,人们开始的欢喜的谈论起来,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小脸兴奋的红起来,江婉沐低头笑瞧着两个小人儿。

    东家夫妻两人脸上去却浮现出悲怆的神色,江婉沐抬眼望到他们的神色,低头见到楼下官吏们还守护在街道两旁。街上年轻的人,本来想要散去,老年人却立在原地,年轻的人,见到这般情景留下来。远处再次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音,江婉沐顺着人们的眼光望过去,一队队抬棺的戎装将士,正往这边行来。他们踩着整齐有序的步子,满脸肃色的穿行过街道。围观的人,忍不住一个个哭泣出来。有的老人呼喊出来:“孩子,你们回家了。”

    刚刚才笑过的人们,这时全哭泣起来,街道两旁全是哭泣的声音。雪花大片片的落下来,雪花覆盖上棺面。有一些妇人忍不住冲上去,官吏们牵手过来阻截住她,听着她们叫嚷着:“这么大的雪,别冷了他们。”官吏们沉声开口说:“他们光荣的回家,让他们的同伴们亲自送他们最后的一程。”

    江飞扬的小手摸向江婉沐的脸上,他轻声问:“娘亲,你别哭,他们不乖,睡在盒子里面,要人抬着走。”楼下那些将士已远去,而哭泣的声音却长留。东家大叔伸手摸摸江飞扬的头说:“飞扬,他们是最最值得敬佩的人,为了大家的安宁,付出了自已的生命。我们有这样铁壁铜墙的将士,何必惧怕他国再挑起干戈。”

    东家大叔走过去,在桌面上把纸张平铺开,冲着窗边的江婉沐说:“来,小懒,写‘千秋家国’。”江婉沐把两个孩子的手,交到东家夫人的手里。她脚步急急的走到桌边,神色肃然的拿笔在纸上很快的写下那四个大字。她写完之后深觉得意犹未尽,自顾自的移到旁的桌面,拉开桌上的纸张,东家大叔这时已在室内念诵起宁朝古老的诗赋,那语调低沉悲壮。

    东家夫人把两个小人儿带出去,房内一人悲愤不已的念诵着,一人沉痛的书写着。关门前,江飞扬和江懒懒回头望一眼写字的江婉沐,门关好后,他们兄妹两人打量着说话的众人,望到他们眼睛都有些红肿,兄妹两人放轻脚步,奔到木根的身边,轻声同他说:“我们不吵,小声说话,祖祖在念书,娘亲在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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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涂抹(8)

    不管曾经有过的悲欢离合,这日子多少还是要笑着过下去。京城里的人们,笑过伤心过后,嘴里再次开始念叨起将士们的英勇无敌,他们一个人口若悬河的说起君上对将士们论功行赏,言之凿凿如同君上论功时,他们全在现场候着一样。

    年节前三天,有间书肆的东家,派身边的小厮跑过来递话,得到江婉沐的点头后,他便欢喜的跑回去传话。京城里年节的气氛浓厚,虽说总是有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不管外面是如何的热闹喧嚣,江婉沐只能管到自已的家里家外,她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活。三个妇人自从那日大军得胜归来后,三人的心仿佛静了许多,齐心合力的准备着年节的事情。

    过年节,江婉沐还是第一次过这样热闹的节。第一天早上开门见喜,迎来左邻右舍的祝福。南城这片住宅区,家家户户早早的敞开院子门,小孩子们成群结队的从西家吃到东家,又从南家行到北家,那队形是走一家,后面带出几个孩子。江婉沐院子里的七个孩子,也牵着手欢欢喜喜的加进队列中去。江婉沐听霍香的话,提前备下许多的点心,放在屋檐下面,由着这群孩子进院子吃喝拿。

    江婉沐身为主人家,在年节这一天,自是要候着主院里,笑着欢迎各方来客。上门的人来得越多,这一年里主人家的日子越兴旺。江婉沐第一年过这样的年节,自然愿意守在院子里,得这份欢喜的祝福。木根一家人瞧着人来人往,也笑着陪她在前院子里面。江婉沐瞧着别人家小夫妻成双上门祝福,笑着劝木根和吉言两人出去沾喜气。

    木根和吉言两人走后,木根爹娘和江婉沐围坐在屋檐下的一个火炉边,木根娘亲感叹的说:“能过这样的好日子,我从前做梦也想不到。”木根爹爹笑着对她说:“大过年节的,图个热闹高兴,我们说些高兴的事情。”木根爹爹转头对江婉沐寻问:“小懒,木根说你两天前,在南城买下一间店铺,年后修整好后,准备再开一间布行,让他去当掌柜?”

    江婉沐在方正一家离开后,就有在南城买一间店面的想法。她想开一间新的布行,好不打眼的安置木根一家人。她那时对有间书肆的东家人透了音,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得到消息,转眼就买到店面。东家大叔前阵子同她透露过,听说过有一家做杂货店的东家,因为夫妻两人年纪渐大,有些不想太过劳累忙活,再加上店里的生意,的确有些不如人意,他们的儿孙们一个个也争气,夫妻两人想回家安心养老,有心想在年节前后把店面盘卖出去。

    东家大叔的人面广,听到消息后,又仔细让来来查验过,得到确切的消息,赶紧派人过问了她的准信后,当既就派人去与那东家谈妥条件,立时双方交接的清楚,当场去官府以她的名义把店面地契上册。江婉沐第二日去有间书肆打听消息时,从东家大叔手里接到店面地契,她有些不相信的翻来覆去的看一遍,说:“大叔,前几日,才听到消息,这么快这店就是我的?可是那不家说的银两,我不是还要差些吗?”

    东家大叔没好气的瞅她一眼,说:“你差的银两,年节后,你过来用心写上几天字,好好的用心挣些银两,还我帮你出的银两。这样的店面,可遇不可求。什么事情,如果慢一步,未必就能如你的意。这出了年节,店面未必能落到你的手里。

    有好几家后面才打听到消息,是我手快先行一步路。等到他们得到消息时,老东家已收拢好东西,回家好好过年节。这出了年节,你让人好好理理店面。我请从前的老掌柜的亲自去帮你掌过眼,他说那位置正合你的心意,那个店面瞧着就是发不了大财的店,绝对不会惹人眼。好处在小财可以进许多,过日子是足足有节余。”

    江婉沐听到实心话,放心轻舒一口气。她从来不是一个有远大想法的人,她只图眼前能活得自自在在轻轻松松,为人从来没有想过要走高调路线。现在有这样的店面,可以悄无声息的开起来,生意好时进些不惹人眼红的帐,少了许多的是是非非,平安既是最大的福报。东家大叔瞧出她的神色,略微摇头说:“还好你是一个女子,不用担发家致富的担子。”

    江婉沐听东家大叔的话,笑逐颜开的说:“我家只有母子三人,不管如何的发家,我这一代实在是太人单力薄,我最多只想有一个小康的生活。发家致富的事情,交给两个儿女大了以后,他们自个去考虑决定。”江婉沐手里握着自已的第三间店面,眉开眼笑的瞧着有间书肆的东家。因是近年节时,书肆里事情多,江婉沐说过一番感激的话后,识趣的早早告辞离开。

    她现在听木根爹爹提起那事,眉目间笑逐颜开去。她见院外没有旁人晃荡。又听到小孩子们远远传来的笑闹声,她笑着对木根爹说:“奶爹,书肆掌柜的从前对我夸过,说哥哥管事做得好。书肆历来是官府管得严的生意,是轻易不能做的生意,我没有心再开第二间。再说有间书肆东家对我有大恩,我更加不会乱行其事,坏了我们彼此之间的好交情。

    方正让哥哥到布行做管事,也是想到他在书肆不管如何的做,到头来也只能做到管事的位置。现今哥哥在布行做了一些日子,也熟识一些布料。我同苏掌柜已说好,开年后,哥哥就不用去布行做事,布行暂时由他一并管着。我会用一些日子,瞧瞧布行内有没有可用之人?如果找不出合适的人,到时再另外寻人。等过两天,我去同陈爷商量下,让他手里的人,帮着去修整店面,奶爹和哥哥两人到时要用心做好监工。

    奶娘和吉言两言两人出了年节,有空回院子把家里的东西整理出来,那间院子,以后直接给布行做库房和店里的人暂住。你们一家人先暂时和我一块住,等到新布行开起来,店里面的生意好,哥哥的手里自然有余银,也可以就势为自家买个二进的院子。奶爹和奶娘两人到时年纪再大些,可以在家里看看孙儿孙女,享享哥嫂孝顺的福气。”

    木根爹爹还在沉思默想中,木根娘亲已满口应承着:“好,好,开年听到好事,小懒,今年光景一定比往年好。”木根爹爹打量一眼木根娘亲,瞧着江婉沐问:“小懒,我们不用一家人全到新布行做事,你奶娘年纪大了,我也想让她在家里歇着。我还能做些事情,你到时瞧着那样方便,就让我做那样,不要为我考虑得太多,如果为难的话,我也能闲着下来。木根当了掌柜,他的月薪也够我们一家人用。”

    江婉沐听得笑起来,她笑着说:“奶爹,你说的事情,我一样都不认同。现在哥嫂没有孩子,奶娘是做习惯做事的人,这样突然人就闲下来,反而容易生病。新布行正是要用人时,自是用自家人最好。哥哥做掌柜,奶爹你自然要提升为管事,顺带帮哥哥瞧瞧手下的店员。然后吉言可以当店员,奶娘呢,布料进出时,总要有一个人在一旁守着,这种最难的差事,自然由奶娘出面为好。”

    木根爹爹脸上有羞惭的神色,他望一眼一脸喜色的木根娘亲,还是开口说:“那吉言和你奶娘可以暂时在店里做活,只要吉言有喜时,我就让她们婆媳两人回家去。我们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银两,你们从中南回来没多久,买了店面后,手里银两一定紧张。我和你奶娘昨晚就商量好,新店面的修整,由我们一家来出银两。

    我们当你是为女儿,可是从来没有为你费过心力,反而让你事事为我们一家人操心。这算是我们两个老人和你哥嫂的心意,你还是不要拒绝。”江婉沐听他的话,打量着点头赞同的木根娘亲,想想笑着点头说:“好,那我接受奶爹和奶娘的心意,多谢你们的用心。”木根娘欢喜的点头说:“好,既然说好是一家人,你有难处就不能瞒着我们。我们新院子的事,以后慢慢来。”

    江婉沐虽然没有亲自经手过买店面的事情,不过她亲眼瞧过有间书肆老板在这一方面的老成,再加上她买下这个院子的事,就知象这样的大事情,有时是不能慢慢来的,而是有好机会时,一定要牢牢捉住。她笑着开口说:“院子的事,遇到合适的院子,我同你们一起凑凑数,能够早买下来,比晚买下来好,银两都要出得少些。那大事要真能成,传到你们认识的人耳朵里面去,奶爹奶娘也有面子,自已算是有一份家业在手里。”

    大约是最大的难事也问明白,木根爹爹脸上神色明显的轻松起来。他笑着说:“那到时由你兄嫂自个决定,你这个做妹妹可不能撒手不管那事情,你们三人比我们两老人有眼色,我们两人老了,就不操那份多余的心,也享享清闲的福。”

    木根娘亲笑容满面点头再点头,笑眯眯的说:“嗯,我从前就爱瞎担心,这次你奶爹和你哥同我说了,说你历来有主见,从来没有见过你吃大亏,让我别没事瞎嚷嚷,到时反而误了你。说的也是,你现在过得好,我何必把你往不好的地方推去。我现在瞧着你们兄妹两人过得自在,心里比吃蜜还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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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小家小户(1)

    年节一过,新的布行就开业。店名是江婉沐亲自取的写的,说起来实在不是一个大气的名字。她直接用‘小家小户’四个字为店名,让第一天带人过来捧场的霍香,瞧着那招牌笑弯腰,笑着说:“小懒,你还真懒,那些花儿蝶儿的名字多好,你不用心去寻思,还特意取一个这样的俗名。”

    新布行开张,江婉沐特意同自已两间店铺的掌柜打了招呼,让他们不必特意来关注这间店。她没心要弄出多大的动静,只想着静悄悄的挣自家的银两。开门的早上,两个大嗓门的人,站在店门口大声的吆喝好几声,很快的就招揽到第一批的客人进店。

    木根在开店前一天,已跟左右的店家打好招呼,算作是先互相认识。木根这天特意穿上新做好的暗红色细布袍子,他笑着站在店门口,迎了好一会的客人。店里面放着各样花色的布料,最好的布料也是细麻布料,和周边的布店里面的货色没有什么不同,最多是店里面布料的花色,艳色艳得明亮些,素色的就是单一的色调,上面无任何的花叶。

    大多数店里面的店员都穿着单一的粗布衣裳,好方便用心服侍客人。小家小户店里面的店员,人人穿着细布衣裳,而且各色的花样款式都不同,比起市面上普通的衣裳,多了一份新意特别。在客人好奇的眼光中,男店员笑着象是无意中提起一样说‘自家店里面有多年做衣行家,虽然比不上大户人家针线房的行家,但是胜在想法新鲜,可以按人的要求订制衣裳。自家身上的衣裳,就是行家亲手做出来的店服。’

    小家小户布行开张大吉,那日傍晚时,木根一家人和林姓妇人一行人,几乎是飘着进到院子里。人人都是一脸的欢喜神色,众人交口称赞江婉沐的想法好。江婉沐瞧着他们的兴奋神色,忍不住提醒他们说:“第一天客人贪鲜,开张大吉是大好事。生意好也算是正常,毕竟有捧场的人。以后,店里面的生意,能够持平有节余就好。”

    江婉沐的话未曾冲击到众人兴高采烈的心情,木根爹爹笑着说:“我今日退得快,身上的新衣裳还是保住了,他们几个退得慢的人,差一点给那些女人的手,直接提出柜台。林娘子和吉言的手工好,让那些人问了又问,还顺便又多买了些布料回去。”众人就站在院子里空地里说话,大雪纷至沓来的落下来,散在各人的头顶和身上,他们依然如故的直接兴奋无视。

    江婉沐望到院子一角里面,几个孩子们散开来站在屋檐下面,各自玩耍没有去管大人们的事情。只有张家老大一脸的向往的神情,瞧着院子里谈兴正隆的人。他的那种目光,江婉沐分明是熟识的,年少时,她每日的早晨从水盆里瞧过,自已露出那种渴盼着改变现状的眼神。她冲着他招招手,张牛赶紧奔过来,仰头问:“夫人,你有事要吩咐我吗?”

    江婉沐第一次慎重的打量眼前这个大孩子,近十岁大的小男子汉,是自家两个小人儿口中的能摆平万事的‘阿牛哥哥’。这个孩子眼神清明澄清,望着江婉沐没有任何的做作神色。江婉沐轻笑着示意他和自已走一边去,低头轻声问:“阿牛,你是小小男子汉,出了年节,又长了一岁,我想打听下,你对以后的日子,有什么样的想法?”

    张牛一下子挺直自已的小身板,骄傲的对江婉沐说:“夫人,我会努力照顾好娘亲和自家妹妹,也会照顾好满院子的弟弟妹妹们,不让外面的人欺负他们。我会跟着飞扬少爷和懒懒小姐用心识字,将来我要做飞扬少爷的好帮手,我现在还跟着飞扬少爷学功夫。夫人,飞扬将来要做大将军,那我就去做他手下的小将军。飞扬少爷说,将军要识字,我现在用树枝能把字写好。”

    每个男人小时都有一个将军梦,特别宁朝刚刚大胜过后,将军们更加是男孩子口中的榜样。他们都是没有父亲的人,有这样一个个的好榜样在前面,便会少掉许多的变坏机会。江婉沐笑着轻点头说:“那你写字给我瞧瞧。”张牛欢喜的跑到院子里的角,把一根树枝掏出来,转头又跑到江婉沐的面前来,蹲在雪地上,一笔一划的写起来。

    江婉沐瞧着眼前这个孩子,蹲在雪地上用功的写着一个又一个字,她转头望到走过来的木根,他的眼里同样有着动容。年少时,他们两人背着江家人,同样在雪地上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写过。几个小的孩子们,紧跟着嘻嘻哈哈笑着跟过来,同样蹲在雪地上,用树枝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满院子的雪地上,留下的都是孩子们用树枝写下的字。新的雪花飘落下来,慢慢的那些字迹遮蔽住。江婉沐深深打量一眼张牛说:“男孩子有上进心好,你只要不是有心惹事,有空时,还是要出院子多转转,能多长些见识,了解一些人情世俗,对你将来会好一些。当年我比你年纪还小时,也是在雪地上练着写字,也时常想法子出院子门,四处走走看看。”

    张牛听着江婉沐的话,眼里有着格外灿烂的神采。院子门外江婉沐写的‘江宅’,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夸那字写得好。张年冲着江婉沐深深的行礼说:“多谢夫人指点我。”江婉沐笑瞧着他带着孩子们往院子深处走,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过来牵住江婉沐的手,木根留在最后面,低声说:“妹,南城这边有学堂,听说先生们对穷人的孩子相当好,只要主人家点头,学生家再表示下,孩子又好学,就会点头收下人。”

    江婉沐自然听懂木根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他的一番好心。她淡淡的笑着说:“哥哥,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他年纪尚小,未必懂得珍惜。有时,人不能因为好心办坏事。他想要什么?他自已要懂得努力去争取,而不是让人白白送上去给他。只有父母会为孩子,心甘情愿辛苦做那些多余的事,那些事情,却不是我们这些外人,因为一时的心软,要为他去做的事。我们不能因为心软,生生的宠坏一个好孩子。”

    年节后,江飞扬和江懒懒兄妹两人又大了一岁,象他们这么大的孩子,有些有见识的人家,已着手对孩子的培养教育。楚萧一家人是相当的喜欢江飞扬兄妹两人,楚杨氏同江婉沐已打了招呼说:“小懒,你义兄说飞扬值得用心培养,可不能由着你的性情,随意的乱行事。他说懒懒是女子,随你心意没多大的关系,但是飞扬的事情,一定要听从他的安排。”

    楚府的孩子们,在启蒙时都是由府里请的先生教学,听说那先生教出来的孩子,一个个都相当的有灵气。至少江婉沐瞧着楚萧夫妻的三个孩子,在外面时,一个个眉眼间都有小大人的神情,但是一个个在私下时,一个个反应相当的灵敏多变。江婉沐平日由着江飞扬去楚家玩耍,但是轮到这样的大事,难免有些沉吟起来。

    楚杨氏自然瞧到她的神色,想想也明白她的心思。她伸手轻拍她说:“小懒,大家子弟行事一向光风霁月,小九早已带着飞扬去见过先生,先生笑着说‘只要府里人同意,能多得这样一个弟子,是他的幸事。’飞扬的小嘴巴甜,早哄得老夫人欢喜他说‘恨不得把他抢过来当是自个的孙。’嫂子们前些年,也让娘家的小孩子们,进府由先生教过两三年。

    小懒,飞扬兄妹两人迟早要面对自已的身世,何况今年府里面有一个庶子,也要入学启蒙,多一个人,飞扬就不会太打眼。我们家小九也要继续跟着先生上学,有他护着自家的弟弟,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下人,敢在背后多说两句。你还是为我和你义兄多担心些好,你家飞扬的小拳头可从来不会轻饶人。你义兄已说了,我们要时刻准备着,为了飞扬的拳头同人去说好话。”

    江婉沐听她这话也忍俊不禁笑出来,江飞扬原本就跟着明子叔在学功夫,后来去了楚府后,喜欢上楚家兄弟的功夫,又缠着楚小五教了他好几招,偶尔楚萧还会亲自指点他一下。他的功夫在同年纪人里面算是相当的出众,听说楚小七要应付他,都是相当的吃力。江婉沐原本担心他一心只想学功夫,没想到他前不久去尚家打转回来,主动同江婉沐提出来,要跟着小九哥哥一块学本事。

    江婉沐事后去跟明子叔打听消息,才知明子叔因为江飞扬不愿意多认字的事情,无意中跟尚大夫说了几句话。尚大夫那日见到江飞扬后,特意就大军得胜归来的事情,好好的同明子叔两人一起,用劲的夸了大元帅和将军这些人的学识,说:“要想做好大元帅和大将军,一定要有谋划,战略部署要深远,这要学许多的东西,要比我们学医的懂得更加多的本事,才能当得上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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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小家小户(2)

    江飞扬送去楚府启蒙学习的事,江婉沐想着无论如何,自已这个做母亲的总要对楚府的人,由衷表示一下自已的感激之情。可惜关于大户人家的人情往来种种忌讳,她知道的并不多,她只有特意去请教见多识广的苏欢,听从他的指点安排,直接从布行里拿了许多喜庆的细布,由他亲自打点好,并且叫来马车,把各色的布料直接让人送上马车。

    江婉沐上马车刚坐下来,苏欢从店里面追出来,挨近马车旁一再提醒她说:“姑娘,你只管把东西送到应该送的人手里,至于她怎么安排,你就不用去多操心。”苏欢的殷勤表现,引来路边众人的注目。江婉沐笑着点头说:“多谢。”然后又低声对他说:“天暖了,我刚刚同你说过又要去中南采购布匹的事,你还是快些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到时可以跟着我奶爹一块去中南?”

    苏欢听后笑着点头说:“姑娘,你放心,我心里已有人选,只是还要细瞧一些日子,不会误了姑娘的正事。”江婉沐轻笑着点头,她的眉眼稍抬起时,闪过布店门口立着的一个花团锦簇鲜艳衣着的女子,见到那女子望向苏欢时,那软和的眼神。她略微有些惊讶起来,刚刚她在店里面时,没有注意到有这样的一个客人。想来那女子是上马车后,才到的熟客。

    那女子此时正一脸怒容的走过来,那眼光如刀一样的扫向车内的江婉沐。江婉沐有些惊愕望着她的怒容,她和苏欢一个车上一个车下说话,相隔好几步远,这样也能惹这个女子不高兴?苏欢顺着江婉沐的眼神望过去,他的眉头一皱后,又赶紧转回头对江婉沐笑着说:“姑娘天冷,你还是早去早回吧。”

    苏欢抬手便示意车夫驾车行驶,江婉沐不由得掀窗帘,往后打量着匆匆忙忙往店里奔的苏欢,望到他行走中,翻飞卷起来的褐色竹节袍子一角,见到走过去的他,远远的小心避开那个女子的纠缠。那个女子恼怒的瞪着苏欢的背影,脚重重的跺了好几下。或许因为车多,马车行驶得不快,那个女子张望到车内的江婉沐,她把两个拳头举起来,冲着马车的方向挥了好几下。

    车内的江婉沐,瞧到她的举止后,忍不住轻笑起来,苏欢的桃花运真不是一般的深浓。江婉沐和苏欢两人近些日子,因为布行的事情,接触的时间要多了起来。两人都有着身世方面的忌讳,苏欢生父不详,生母的身世更加不能向人轻言。江婉沐本来自已的身世就是一个谜,现在又添上两个没有生父的儿女。他们两人接触的次数多后,彼此都有一番惺惺相惜。

    马车停到楚府院门口时,江婉沐醒觉到自已车上一大堆的布料,她跳下马车同车夫说一声后,匆匆忙忙轻扣正院门旁的小门。门很快打开,她曾见过的中年男人,那人笑着行礼说:“姑娘好。”江婉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他说:“我要麻烦你们,叫几个人去帮我搬些东西进府。”中年男子探头打量外面的马车,立时轻拍击两下手,两个年纪轻的小厮跑过来,一脸讨好的冲着中年男人问:“爷,有活请吩咐?”

    中年男人伸手拍那两个小厮,说:“去帮姑娘搬东西进府。”两个小厮打量一眼江婉沐,冲着她行礼后,赶紧快步跑去马车旁,在车夫的帮助下接下车内的布料。江婉沐想着那一马车的东西,也跟着转身过去帮着拿。两个小厮抱着一大堆快顶到眼睛前的布料,江婉沐怀里同样抱着高顶在眼睛下面的几包袱。三人这般艰难的行进小门,瞧得中年男人赶紧叫:“小四,小五,小六赶紧出来帮忙。”

    江婉沐手里的东西被人接过去,她的眼前立时开阔起来。中年男人赶紧过来寻问:“姑娘,你这是要去西花园吗?”江婉沐脸红的点头说:“是。”江婉沐还未到西花园处,秀姐已经迎出来,她望到几个小厮怀里的布匹,眼神诧异的望着江婉沐说:“小懒小姐,你带来了这些布料?”江婉沐只是冲着她笑,两人随后跟在小厮的后面,江婉沐轻声说:“全是中南那边过来的好货。”

    几个小厮不能进内院,院子里面的妇人和眼尖的丫头们,已经赶紧到院子门口来接东西。江婉沐和秀姐两人进到房中,楚杨氏盯着她小会厅里的一堆布料,她打量一眼江婉沐,伸手轻轻揉搓着额头问:“小懒,布店又进新的布料吗?你这次也拿太多过来,你那布店还要不要开下去,这样下去太过浪费银两。”江婉沐只是轻扯秀姐的手,示意她过去帮忙整理布料。

    江婉沐在秀姐的帮助下,把布料很快的整理出来,摆放起来显得好看许多。她才笑着坐在楚杨氏的对面,同她解释说:“义嫂,飞扬得楚府这样大的一个恩情,我做为他的母亲,要是没有任何一点的表示,我心里难以安宁。这些是我带来送给府里夫人们和小姐们用的布料,全是中南最好的细布。它们虽然没有锦绣布料的鲜艳夺目,但一定比它更为柔软贴身。”

    秀姐听她的话,打量楚杨氏的神色,她在一旁轻笑起来说:“小懒小姐,爷和夫人待你们一片诚心,你待爷和夫人也是真心一片,何必还要多做这些事情。”江婉沐笑瞅一眼显得有些苦恼神色的楚杨氏,轻叹着说:“我自然了解义兄义嫂和楚府上上下下的人,待我们母子三人的诚心。

    楚府家大业大,我们受了恩泽,明白上下的人和义兄义嫂待我们母子好,我也不能让义兄和义嫂两人在闲聊时难做人。再说自家儿子启蒙这样的大事,我这个做母亲没有任何的表示,这要瞧在旁人的眼里,除去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慈爱外,还会觉得义兄和义嫂识人不明。

    这些布料只是我对楚府上下的感恩心意,如何安置这些,我还是要听从义嫂的安排。”楚杨氏深深望一眼江婉沐,转头对秀姐说:“你现在就理理这些布料,按各房喜好整理,立时派人往各房送去,派一些口齿伶俐的丫头们跟去各房,要明明白的说明小懒母子的感恩心意。老夫人那里,你亲自把布料送过去。说,置办这些东西,小懒小姐已尽其所有了。”

    丫头们进来上茶,楚杨氏示意江婉沐喝茶,她的神色不管怎么瞧,都能瞧出几分闷闷不乐出来。江婉沐打量着整理布料的秀姐,没有见到她有什么的暗示,她只能淡定的喝茶。秀姐很快打点出几份布料,她又过来请示楚杨氏的意见,楚杨氏的目光往那些布料一扫,她低声说:“我瞧着你这样安排妥当,只是我们这房这次就不要留布料。上次小懒拿来的几块好料子,我还没有用完。这些布料,让丫头们大大方方的捧出去,让那些心眼多的人,瞧瞧小懒的行事。”

    秀姐笑着点头,示意房内的丫头们上前来,她轻声把事情吩咐下去。楚杨氏一直没有多的话,她比平常要沉静许多。江婉沐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瞅着秀姐和丫头们抱着布料退下去。楚杨氏这时抬手示意,房内服侍茶水的大丫头跟着退下去,吩咐她说:“你好好的守在外面,我和小懒小姐有事要说。”

    房门轻轻的合上,江婉沐好奇的打量着楚杨氏,不知如何的大事,让楚杨氏如此神色不安,瞧着她慎之又慎的盯着关好的门,隔一会才开口说:“小懒,连三爷这些日子在查前妻的去向。”江婉沐正要放下去的茶杯,直直的脱手往下掉。楚杨氏手快的接住。她低声说:“你慌什么?自家的前妻,合离那天开始,就去向生死不明,他要是不问不寻,这样薄情的男人,我还瞧不眼。”

    江婉沐明显有些慌乱起来,她一脸紧张的望着楚杨氏说:“义嫂,我夺不过他们的,我不能让他找到我们。我情愿他以为我出了京城就死了,也强过让他寻到我们母子三人。没有飞扬和懒懒两人,我生有何欢?如果这一世要牵肠挂肚的担心他们两人的生死,当年我何必千辛万苦的生下他们,养大他们。实在拼不过,我们母子三人一块生死与共。”

    楚杨氏站起来,直接用双手按住江婉沐的肩,用力的晃荡她两下,低声吼着她说:“你怕什么?你义兄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君上开口要查,旁人是查不到任何的痕迹。何况你义兄早准备好一份面上的东西,他在官府最多看到的是那份东西。我就是担心你自已先慌里慌张露馅,反而让人查出个一二三来。你从中南回来后,你的肤色变了,京城里的人,只认识一个叫江小懒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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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遇见(1)

    年后的京城,有修筑中的元帅府和将军府。许多曾经传说的事情,全成了现实,摆在京城人的眼前。在所有尘世喧嚣中,江婉沐过着自已的日子,倾听着各种传说中的消息。人们最爱提及元帅的英姿勃发,提及将军们的俊逸无敌,他们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依然独身连皓。

    江婉沐自然听过连皓的种种光彩夺目的事迹,对一个尽心守卫过疆土的人,她一样由衷的表现自已的敬意。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正是人云亦云时,两人提及连皓的事时,江飞扬还会跟着小小八卦下,说:“听人说,连将军从前的妻室配不上他。娘亲,你给我娶配得上我的人。”江婉沐听着他的童言童语,笑逐颜开的点头应下他这一心愿。

    江婉沐听多传说后,渐渐觉得连皓就是传说中的人,是永远不会与她有所交织的人。她现在听了楚杨氏的话,想到传说始终只能是传说,她的神色渐渐的平静下来。她在京城里,从前有太多的传说,也因为身世和遭遇的种种原因,她一直是低调隐世般的面对世人。一直以来,不管日子好过还是难过,她在良心上,从未曾亏欠过任何的人。现今,她总算有了自已的福报,没有几个人清楚的知道她从前,她可以自在的出入人前。

    江婉沐想前想后淡定下业,现今她不管是为了自已的儿女好,还是为了待自已真正好的人,她都要抬头挺胸的行在人前,光风霁月带着孩子们活过未来的日子。楚杨氏瞧着神色越来越来平和自在的江婉沐,她的眼里浮起浅浅的欣慰笑意。

    江婉沐面对楚杨氏的目光,开口说话前,她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才坦然面对她的眼神,承认自已的确是一个胆小如鼠,说:“义嫂,我一直是一个相当胆小的人,我自已明白,回到京城,迟早是要面对从前的人事。只是未面对前,我总是有些心怯。但是一旦选择直面从前,我也不会心惊。我在那些人的眼里,不过是一颗生错地方的杂草。本以为没有人去关注那根杂草,落在何处?没想到,过了这些年,还连让连三爷会旧事重提起,应该是一种荣幸。”

    江婉沐说到这里笑起来后,又忍不住叹气出来。楚杨氏听出她口气里打趣意思,有些好笑起来开口说:“小懒,你活生生的杵在连王府三年,这一朝离开,突然消失踪影,足以让连王府的人心惊。要不当年连王府的人,也不会是暗地里悄悄出动人马,四处打听过你的去向。连三爷,他作为你的身边人,当年他寻找过你,现今还想着寻问你的生死去向。也不枉你在王府三年来的偷生日子。”

    连王府当年打听她的下落,不过是担心她一出王府,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事,会无端坏了王府的好名声。这些年安静无风声的日子过去了,连王府里的人,只怕早已忘记有她这样的一个人。连皓会查寻她的去向,说来说去不过是天之骄子被骗后的种种不甘心作怪。她临走前摆了他一道,没有按他的想法,去别院过小老鼠般的生活。这种说不出口的亏,如何不让那个人愤愤不平,多年后,还是无法轻易放过她。

    江婉沐眼里有着隐藏不了的不屑,连皓不过是想着要把她翻找出来,再重重的打上她几巴掌,好出出他心里的那口恶气。楚杨氏笑瞧明白江婉沐的神色,突然开口说:“小懒,当年那情况,连三爷如果待你情重,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王府。可是他如果待你没有情,按理说休书一封则可,何必主动提出改成合离了事。会不会是他对你已生情,只是当年自已不知晓?所以别后多年,才会对你一直念念不忘。他从前待你好不好?你心里终究会比旁人有数些。”

    江婉沐听后满眼讶色望着她,忍住想伸手摸她额头的冲动,说:“义嫂,原来你也是连将军的崇拜者,竟然用有情做借口,成全他的光辉灿烂形象。他身边有两个通房时,我和他是路人关系,后来他的通房们离开后,王府里一时没有旁的女人,他十天半月休沐一次、义嫂,纵使那样,他待我一直相当的克制,最多是把我当一个人看。”

    江婉沐说得极其含蓄,但是楚杨氏是成亲的人,自是明白江婉沐没有说出口的话。她低垂眉眼分析起来,抬头之后眼里少了许多的猜测。江婉沐只要想起那些日子,还是忍不住抖动下身子。连皓待她有情,那真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楚杨氏望到江婉沐的眼里,无一丝多的波动,她紧跟眼里有了释然。

    楚杨氏舒一口气说:“那我们还用得着慌什么?你们彼此无情,他或许就是一时的好奇心发作,才会想着去查下前妻的下落。我们也是因为太过关心,自个儿先乱了心弦。想来过些日子,传来他成亲的好消息,天下对你来说就太平了。”楚杨氏说完这事情,又另提及她听来的几桩贪腐事,她愤懑的感叹说:“君上如此的英明,还挡不了那些贪官污吏败类,背着他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好你们母子三人在京城,生活在君上的眼皮下面,纵然有什么事情,别人也不敢有大动作进行。”

    江婉沐听得微微笑起来,她从前只听过隐隐约约的这些事情,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的详细的实情。君上是一个英明能干的君主,他对官员的贪污腐化,以铁腕手法处置他们,以免他们继续祸害一方老百姓。以楚家和君上的关系,楚杨氏所言一定是事实确凿。江婉沐瞧着杨杨氏的愤慨神色,她说不出来那些表面安抚的话,只能转开话题同楚杨氏说:“义嫂,

    我从前听过这样的一句话,‘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几年前,在去中南的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让我对这话有了别的想法。我们跟着镖队同行,一路上经过许多的荒郊野外望不到人烟的地方,越到后面我心里越明白,我是无法生存在这样的地方。从那时起,我便打消起自已不切实际的隐于野的荒诞想法。”

    楚杨氏听得她这话,跟着忍俊不禁的笑起来说:“小懒,想要隐居,那怕小隐隐于野,也是要有条件。你一个女子,身边没有强壮有力值得信任的人护持,你真要按那话做,十有八九叫自找死路。荒野里,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楚杨氏说完这话,又把江婉沐从上往下打量一遍说:“我怎么瞧你,都是手无寸铁之人。还好当时你心里保持清明三分,那后面的两种,你也先说给我听,让我提前防范你会一时糊涂。”

    江婉沐自已都有些好笑起来,当日她想得太简单,自以为相当的自立,纵然独自生活,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她忘记现时生活中的种种不方便,就是一般的生火煮食住,还有食物来源这类实际的问题,只怕一个好汉都会给逼得无路可走。她抬头笑着说:“后面那种活法,对我同样不可能,我只能选择中间那种活法。

    可惜中南是一个好地方,却不适合我这种情况的人生活。我这样情况的人,在有些坏心人的眼里,就是一头难得的肥猪。”江婉沐没有继续说下去,楚杨氏比她要深知世事。外面的世界,对一个独身有些余银,又带着两个小孩子的人来说,还不如存身在繁华京城来得安全。至少京城里,有真正关心她的人在,不会漠然她被人伤害。

    尚家药草园里面,江懒懒立在院子里花坛边,花坛里面有着开放的药花。江懒懒嘴里念叨着汤药歌,眼睛时不时抬起来,担心的瞧向书房的门口。尚五大夫对江懒懒现要求一向不严厉,只要她顺利的背下来应该背的药草歌,瞧着她已是满脸的笑容。尚五大夫对自家儿子尚明始的要求严格,他总要比江懒懒多记些药草的事。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望到江懒懒后,都是笑瞧她一眼走开去做自已的活。连皓和宁太监两人,在尚大夫的陪同下往外面走。宁太监这次是拉着连皓同来的,打着让尚大夫帮他补身说法,其实是想让尚大夫瞧明白连皓的暗疾。连皓相当无奈的跟着同来,听着尚大夫再一次证明他一切正常。宁太监明显有些不相信。他现时往外走,突然间说着自已因为天冷,老寒腿发作的痛苦难当,要尚大夫转回去帮他细瞧。

    连皓瞧明白宁太监的心思,笑着对尚大夫说:“尚大夫,我刚刚进来时,瞧到你前面院子花坛里,种了许多的花,我去那里赏花。”他再笑瞧宁太监,低声说:“小师傅,你千万要悠着些,不要乱逼尚大夫认下没有的事,不要因你冲动行事,坏了你们之间的好交情。过后,你的心里不安宁,又会来怨我。”他笑着推辞小厮们的陪同,自顾自的往前院走去。

    院子里,江懒懒见到出书房门的明子叔,瞧到他暗示的手势。她兴奋的笑逐颜开的点头,小脸蛋粉嫩得格外惹人喜欢。连皓快步往前院子行,恨不得抛下这满院子浓浓的药草味道。他行到前院时,一眼瞧到花坛边站着一个粉嫩嫩的女童。

    本书有了第一个舵主,是相当值得祝贺的事。争取近日加更一章,以表我的激动心情。多谢:江南烟火7048投了1票粉红票,静不下来~~死期投了1张评价票,书友091130140801624投了1票粉红票,§水漾§投了1票粉红票,多谢书友们支持!

第二百五十三章遇见(2)

    江懒懒感觉到连皓的打量眼神,她微微侧过脸仰头望着连皓。圆溜溜的大眼睛,灵活转动的墨眸子,粉粉的小脸蛋,长长的黑色眼睫毛,机灵的一眨又一眨的望着连皓,她的小手指按着小嘴巴,仿佛是怕自已会张嘴说话惊扰了连皓。

    连皓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神情举止里有着隐藏不了的张扬。他望着眼前这个粉嫩的小女子,稍稍收敛起他浑身散发出的生人免近气息。江懒懒望着停下来的连皓,打量站在书房门口的明子叔,她的大眼睛突然有了灿烂的笑容,她笑咧一张嘴,对连皓相当亲近的招呼说:“这位叔叔,你是来看病的吗?”

    连皓眉头轻皱起来,眼前这个小女孩子,竟然是一脸希望他得病的模样。江懒懒却不待连皓说话,仿佛没有瞧到他神色间的不悦,反而欢喜笑着对他继续说:“叔叔,你刚刚没有瞧到祖父,我帮你去请叔叔过来给你看病。”

    江懒懒欢蹦乱跳的往书房奔去,书房外的明子叔还没反应过来,已见到她直接扑到书房门上,吓得他赶紧一把拉住她,嘴里叨叨着说:“懒懒小姐,这门要是没有合好,可会摔倒你,下次,可不许你这样行事。”江懒懒欢喜的点头,手往院子里的连皓指指说:“明子叔,那位叔叔生病,祖父没空,叔叔有空。”

    江懒懒一边说话,她的小手一边连拍好几下门,嘴里紧接着叫嚷起来:“叔叔,有病人请你瞧病。”房内的尚五大夫听到动静,走到房门口叫着:“懒懒,你退后几步,我好打开房门。”江懒懒听话的退开好几步,她笑着说:“叔叔,我走开了,嘻嘻。”她说完这话,想想又跑到院子里站着的连皓身边,伸出小手牵着他说:“叔叔别怕,我牵你看病。”

    连皓原本还有着轻薄的怒气,现今瞧着她笑颜如花的小脸,又被她那软软的小手一牵,顿时心软下来,弯腰低头对她说:“小小姐,叔叔没有病,不用让你叔叔帮着看病。”江懒懒听后却是一脸同情的神色瞧向他,嘴里安抚他说:“叔叔,你别怕。一会我跟叔叔说‘不要给你开苦药喝’,不过,不苦的药好得慢,你是大人,别怕苦。我同你说,喝了苦药后,吃一颗蜜果,就不会觉得药苦、。”

    江懒懒一边同连皓说话,双手一边用力的拖着他往书房处走,她那语气分明如同劝解忌医之人。连皓瞧着她用力拖曳得小脸绯红,反而有些不忍心起来,只好顺着她意思,跟着他往那处刚打开的房门处行去。尚五大夫出了书房门,一眼瞧到江懒懒拖曳着连皓的神色,他微微轻摇头,赶紧迎上前去,冲着连皓行礼说:“连将军,对不住。都怪小女太过顽皮,在将军面前失礼。”

    尚五大夫低头朝江懒懒说:“懒懒,还不放开连将军的手,向连将军道歉,你行事太过失礼。”江懒懒听话的松开连皓的手,他仰脸望向他,这时眼里有着孺慕佩服的神色。她退后两步,客气的冲着连皓行礼说:“原来是将军叔叔啊,对不起,我不应该拖着你走路。”连皓瞧着小人儿,再一次做了自已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他笑着开口为她说话:“尚大夫,贵千金相当的可爱,稚子情意那来的失礼。”尚五大夫瞧连皓的神色,笑着对正打量着连皓的江懒懒说:“快进去和始儿一块玩耍。”江懒懒笑逐颜开的跑开去,一会书房里传来她的欢呼声:“始儿,我看到活的将军了,他长得好高,长得好好看,笑起来好美,嗯,好象比我还要美些。你快跟我出去,我们躲起来去瞧活将军。”

    院子里正在寒暄的两人,同时听到那娇嗔的声音,还听到男童笑着说:“懒懒,我把这里东西理理,就陪你去瞧活将军。他真的长得比你还美吗?”原本跟着尚五大夫身后的明子叔,这时赶紧转身往书房奔去。尚五大夫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敢去瞧连皓那张黑了一半的脸。京城的人,都知道连皓不喜人夸他的长相美。

    尚五大夫面对连皓的磅礴气势,还是开口说话:“连将军,小女这些日子,听闻许多将军的事迹,她一向非常的仰慕你。这初次见面,小小孩子恨不得把所有的赞美都给你。她言辞有所不妥之处,还请将军原谅一二。我和我家娘子,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她。”连皓想起那张粉嫩的小脸,还有那样灿烂无邪的笑颜。

    他笑着对尚五大夫说:“小孩子活泼可爱,童言童语无忌,我听着心喜。不如让她和同伴一块出来,和我见上一面,大家好好说话。”尚五大夫瞧着这般平易近人的连皓,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不过尚五大夫还是笑着点头,对路过的小厮说:“去请书房里面的少爷和懒懒小姐出来见客人。”那小厮赶紧快步往书房走去,他在门口冲着里面的人说一句。

    尚明始牵着江懒懒的手,两人欢喜的冲出来,一直冲到尚五大夫的面前,两人冲着尚五大夫和连皓见礼后。尚五大夫自然随意介绍了两个小人儿‘小儿明始,小女懒懒’。尚明始未曾开口说话,只是仰着脸,细细的观察着连皓。江懒懒这时已笑嘻嘻抬头抢先说:“叔叔,将军叔叔好。”她低头对尚明始说:“始儿,将军叔叔是不是长得美?我瞧着长得比我还要美,你别怕将军叔叔,我瞧着就是脸黑些,待人一定好。”

    尚五大夫伸手一把抱起江懒懒,他对怀里的江懒懒,略微有些警戒的说:“懒懒,‘美’是不能夸男人的,你啊,一会进去同婶子好好说说,今天的事情。嗯?”江懒懒听这话后,立时乖巧的抬眼望向连皓说:“将军叔叔,对不起,我又错了。”江懒懒乖巧可人的模样,令连皓竟然有些不由自主的想伸手抱过她,安抚她让她再一次笑起来的冲动。

    连皓按捺这种冲动,他对自家兄长的孩子们,平日都没有这样的要亲近的冲动。他笑着轻摇头冲着尚五大夫说:“尚小姐,格外的招人喜爱。连她的名字听起来都相当有趣,有些象偷懒的‘懒’字。”尚五大夫放下怀里的江懒懒,他对尚明始说:“带着妹妹去娘亲那里吃点心。”尚明始伸手牵过江懒懒,两个小人儿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打量着连皓,两个人的神情模样相当的讨喜,让连皓瞧后,脸上露出灿然笑意。

    尚五大夫瞧到连皓脸上的笑容,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下去。他笑着对再次回头过来的尚明始和江懒懒两人用力挥挥手,又故意沉下脸瞧着他们两人,两个小人儿赶紧头也不回的往院子深处冲。尚五大夫回过头,对连皓笑着说:“连将军,让你见笑了。小女姓江,名字的确是用偷懒的‘懒’字,双名懒懒。她的娘亲希望女儿以后能过轻松的日子,才特意为她取了这名字。

    她并不是我们尚家的女儿,只是她和我儿早已订下亲事。我们家的人瞧着她出生,自是拿她当自已家贴心女儿看待。她年纪尚小,性情活泼行事烂漫无邪,我们一向由着她性子行事,如果她有不妥之处,还请将军指正一二,我们也好让她提前改正过来。”尚五大夫嘴里说着江懒懒的不是,那脸上却是一脸慈父的神色。

    尚家人不同一般的名门世家,他家习惯早早的为儿子订亲,这事早在京城里传扬开去。尚家儿孙娶得一般都是青梅竹马的人,所以尚家男儿日后,哪怕房中有容貌美如花的妾室,心里最重的还是自已的嫡妻。京城里许多的名门世家的贵夫人,早早就瞄准尚家夫人们的肚子,人人恨不是为自家的女儿,抢先订下这样的好亲事。可惜这些年来,与尚家儿郎订亲的人家,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家小户的人家。

    连皓虽说这些年不在京城,对尚家的事情还是早早就听说过,他自然也不会去打听江懒懒的家世。他想起那张粉嫩嫩的小脸,想起那个小人儿同尚五大夫的亲近,他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他笑着对尚五大夫说:“令郎相当的懂事早熟,有一个活泼懂事的嫡妻,也算得上是一桩美满姻缘。我对懒懒小姐一见如故,希望下次还能有再见她的机会。”

    尚五大夫笑着点头,他见到连皓眼里的诚意,想想笑着说:“连将军客气,多谢你的吉言。他们两人早已开始跟着我学习汤药歌。白日里,她常待在我家里,傍晚时,小儿有时会陪着去她的家里住。我们亲家是一个非常有才气的女子,小儿跟过去,对学业也能用心三分。”原本这些事情,不用向一个外人交待,不过连皓今日待江懒懒的不同,让尚五大夫多了一份心机,便同他提起这些琐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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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遇见(3)

    尚五大夫如果不是这般详细说明,连皓也许只会当这次是偶然相遇,江懒懒这个可爱的小人儿,最多让他稍稍的上心,却不会记住她多久。他现在听出尚五大夫话里话外对江懒懒的护持,他的风眼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说:“嗯,那个小女子,我瞧着也觉得顺眼,难得尚大夫一家人如此的疼爱她。”

    尚五大夫听他这话,暗自轻舒一口气,面上露出极其舒展的笑意说:“多谢连将军夸赞她。”连皓稍抬高眉眼瞅他一眼后,收敛起眉目间的飞扬。尚五大夫听说过连皓的为人处事,现时见到连皓那种目下无尘般的飞扬跋扈,他便笑着静静的陪护一旁,未曾再开口跟他说话,

    尚大夫陪着宁太监出来,望到院子里的这一幕后,他的脸上平静如水般,眼神却少少的荡漾一会。他转头笑着对宁太监说:“宁爷,应该说的我都说了,论医术我不如我的叔伯和兄弟们,如你不相信,不妨再请他们仔细诊断。”宁太监却有些不耐烦的冲着尚大夫说:“你那些叔伯兄弟们的医术是不错,不过一个个为人却极其的滑头,我不耐烦和他们多说话。”

    尚大夫苦笑着送走宁太监和连皓,他一进到院子里面,就沉下脸对尚五大夫说:“你同连三爷说了什么?”尚五大夫低头说:“我瞧着连三爷待懒懒亲近,顺其自然的提了始儿和懒懒的早已订下来的亲事。”尚大夫恼怒的瞅了一眼,压低嗓子说:“连三爷那样的人,你那点算计,还不够别人眼尾一扫。你瞧他少时,人人都说他飞扬跋扈,可从来没有见到他惹火烧身过。你祖母年纪渐大,她有些糊涂,可你不糊涂。”

    尚家年节团聚的那天,老祖母当众发话,她觉得尚明始样样皆好,只有他的亲事订得不如人意,好在他年纪尚小,那亲事又在外地订下的,有些事情来得及改变。她特意又暗示连王府里连二爷有一个女儿,生得模样娇美,性子温婉如玉般可人。听说连二爷夫人放出风声,如果能入尚家,年纪少少早订亲已无所谓。

    尚家祖母说得兴起,还拉来身边的老大夫妻参考起来。尚五瞧着自已的大伯和大伯母,看到他们一脸的为难神色,听着大伯母向祖母提醒说:“母亲,始儿已订下亲,那家的孩子,九娘带来过家里,母亲上次不是也说过,小女子挺招人喜爱吗?我们瞧着她也觉得挺顺眼,有几家夫人见后,都说她小小年纪,已长得一脸福相。”江懒懒能吃爱吃,她小小年纪长得圆润润的,加上她的粉红的小脸蛋,天生显得甜美的笑容,自然格外的讨人喜欢。

    尚大夫夫妻早早同家里人通报过,尚明始和江懒懒订亲的事情。老人家早先一直沉默不语,家里人个个以为她这次会消闲些,没想到她等在这里,这回借机要生事。果然老人家听闻自家媳妇这话,立时拍桌子说话:“那有订亲这种大事情,由他们一房人自已决定?现今有这样的好事情,他们为了始儿好,都要改弦易辙的推掉那门亲事。”

    尚五大夫夫妻两人当场脸变色,文九娘要开口时,见到大伯母冲着她轻摇头,才按捺住胸中的闷气,由着老人家又念叨好几句。尚大夫夫妻两人自是低头不语,由着老人家发作过后,尚大夫才开口说:“母亲,儿孙自有儿孙福气、。”他话还未说完,老人家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老人家气极的说:“你这个不孝子,我给你的那两个人,先时你不肯带着她们去中南服侍你,现时你想法子把她们打发出去。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老人家的话一说完,堂下所有女人的脸上,都隐约有一种愤懑的神色。不过‘孝’字重与天,一个个都只是低头不语而已。尚大夫自是握紧手,脸上有着明显怒意,冲口说:“母亲,那家的母亲,管了儿子的房中事后,还要插手管孙子的房中事情,现在竟然连曾孙的、。”‘住口’老大在老人家发作前,提前吼住自家弟弟,开口说:“年节时,一家人欢欢喜喜过年节。

    你也是太过着急,没听到母亲是夸连王府家教好,小姐也生得好。我们这等人家的孩子,如何攀龙附凤攀得起那般人家的孩子。小五,陪你父亲出去转转,顺带让他冷静下来。别没事,自个闲着无聊多想些事情出来,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让人知晓我们家的人,做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我们家的男人,如何能在京城立足下去。”

    那桩事最终是不了了之,文九娘打听过,连二爷现在没有嫡女,但的确是有一个庶女,听说相当的受宠爱,连二夫人与人闲话,是说过如果能进得了尚家门,她不介意把庶女配给尚家的人。文九娘听到这个消息,让一家人的心吊在半空中,就怕家里那个老人家,不知何时乱作主张,到时不管成与不成,都要得罪一家人。

    尚大夫骂完自家的儿子后,想想又笑起来说:“你啊,虽然在处事方面,没有你兄长和弟弟们的心眼多,不过,你今日这话这事办得好,釜底抽薪这计用得好。连王府三兄弟感情甚好,连三爷那样性子的人,由不得旁人去算计他家的人。我今日回老宅吃饭,同你大伯他们去说一会话,你进去同你娘亲说。”尚大夫带着明子叔欢喜的往外走。尚五大夫回去把事情同尚夫人细细说明后,尚夫人拍手赞道:“五儿,这次事情做得好,这事就是要老实人开口才行。”

    江婉沐和江飞扬母子由楚府的马车送回家,秀姐专程上马车陪伴在一旁。江婉沐瞧着马车后面的回礼,轻叹着说:“得,我半车送过来,这一车拉回去。下次有心送谢礼,还要用心的捉摸着。这回礼比我送来的礼还重,实在让我受之有愧。”江婉沐原本是表表心意,没想过几房夫人都派身边的贴心人,送来回礼还加以感谢的话。

    楚杨氏是心喜楚府的人如此待她,而江婉沐却有些过意不去,她想要开口婉拒着那些礼物,给楚杨氏做主一一收下来。等到送礼人走后,她欢喜的瞧着那些精致的布料,名家的笔墨纸砚,还有那些难得的吃食。她笑着点头说:“瞧着这些礼物,就知大家全明白你的诚心。喏,各房都是送来自已的心头好,既给我和你义兄的面子,又全了你的好心意,送来的全是实用的东西。”

    江婉沐却没有那种心思,这回礼太重,她有些接不住。她轻声对楚杨氏商量说:“义嫂,夫人们的礼物太重,我实在受不起,你可不可以帮我退回去?”楚杨氏瞅着她好半天,伸手点着她的额头说:“礼轻情意重,你那份礼,重在那份情上面。日后,大家还要互相来往,你别伤了大家的心。”江婉沐自是明白这一点,一咬牙点头收下来。

    秀姐听着江婉沐的话,瞧一眼趴在窗子边的江飞扬。她笑着说:“小懒小姐,你放一百个心。府里的主子们,一个个最知真心和虚假。她们瞧着你送来的礼物,就能感受到你的真心实意,知道小懒小姐这次是大大的破费。小懒小姐不用担心没有合适的礼物,你今日送的布料,各房夫人们都相当的喜爱。”江婉沐自是把秀姐这话牢记下,日后布行到了年节时,便会特意留下一批各种色样的细布料。

    马车行驶到尚家的附近,江飞扬眼尖的瞧到路边等候的人。他把手伸出窗子外挥了几下,给江婉沐连忙把他的手拉进来,瞪眼对他说:“手不许随便伸出窗外。”秀姐已把车门帘拉开一点,明子叔带着尚明始和江懒懒两人,正候在路边,不远处停着尚家的马车。马车一停下来,江飞扬直接跳下去,欢呼着扑过去,叫着:“明子叔好,始儿好,妹妹好。”

    江婉沐下了马车,同明子叔招呼两句后,她伸手摸摸尚明始的头说:“今晚同我们一块回去,明日,姨送你和懒懒一块回来?”尚明始欢喜的点头,明子叔在一旁笑着说:“少爷就盼着江娘子这话,现在是心想事成。”明子叔抬头打量一眼楚府的马车,他笑着走到尚家的马车旁,伸手拿出来一个包袱,递到江婉沐手里说:“这是夫人为小少爷备好的衣裳。”

    江婉沐笑着接过来,招呼三个小人儿上马车,她把尚明始和江懒懒送上马车,见到江飞扬正歪缠着明子叔说话,便自顾自的先坐上马车。明子叔把江飞扬举到马车上面,嘴里笑着对他说:“行,你休学那天,我瞧瞧你的身手有没有进步?没有进步,那天我可不会饶过去你。”江飞扬欢快笑着点头,冲着车外的明子叔挥手说:“明子叔,你用心教我功夫,有一天,我一定会比你历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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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遇见(4)

    尚明始和江懒懒两人进到马车里面,他们望到秀姐时,懂得笑着先同她打过招呼。秀姐赶紧避让他们两人的礼节,伸手拉扯着两人坐下来。江飞扬跃进马车里面后,马车往前行驶去。车内多了两个小人儿,便添多了十分的热闹。

    三个小人儿坐稳后,江懒懒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立时眉飞色舞的向江飞扬炫耀起来:“哥哥,我们今天见到将军,还和他说了话。”她说完这话,笑着伸手扯扯尚明始,示意他赶紧接上话头,尚明始果然听从她的示意,笑着说:“我们见到的是连将军。”

    尚明始和江懒懒两人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而是故意的停下来不说话,两双眼睛瞧着江飞扬。秀姐听尚明始点出‘连将军’三字,那眼神不由自主的往江婉沐的面上轻扫过去,天色已晚,马车里面的光线也不够明亮,江婉沐的神色有些明暗难辩。秀姐暗自轻叹息一声,干脆的转眼,盯着三个小人儿之间的你来我往。

    江飞扬瞪一眼那两人,开口说:“那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别人说他功夫不错,他有没有同明子叔过招?”江婉沐和秀姐两人听他这一串话下来,两人都有些好笑的瞧着他。尚明始冲着江飞扬轻摇头说:“长得很高很美。他是病人,明子叔不会同他过招。懒懒同他说了好几句话。”江懒懒小白眼瞅着双生的兄长,不客气的说:“哥,那有人随时随地的找人过招。不过连将军长得好美,他笑起来好、嗯,就是娘亲说的那种很闪眼。”

    江婉沐和秀姐听着她的话,两人忍俊不禁的笑出来。连皓长相俊美,却容不得别人夸他长得美。江懒懒听到江婉沐的笑声,把小身子踊进她的怀里,小心翼翼开口问:“我和哥哥的父亲,有没有连将军长得美?”江婉沐收敛起笑意,低头瞧下垂下头的江懒懒,还有强装不在意的江飞扬,她暗叹息一声音,要来的还是来了。

    江婉沐笑着点头,又想起车内光线昏暗,她轻笑着开口说:“你生父和连将军长得是差不多的美。”秀姐屏气凝神的听到这话,她没想到江婉沐会如此坦荡的回答孩子的问话。江飞扬听得这话,离开他坐在的那面窗边,直接趴在江婉沐的腿上,问:“那他的功夫比连将军历害吗?”他和江懒懒两人仰起的脸上,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孺慕的情怀。

    每个孩子的心里,自已的父亲,都是顶天立地的巨人。前世她年少时,父亲是她心里无所不能的強人,可以为她遮蔽住世上所有的风声鹤唳。江婉沐隐下心里涌起的苦涩,她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笑着说:“他的功夫和连将军的功夫一样的历害。”两个孩子还是仰着头望向她,分明是想听得更多生父的事情,尚明始也是一脸倾听的模样。

    秀姐张口想要劝阻,瞧着两个孩子脸上的神情,想想还是轻轻的叹息一声。江婉沐伸手把江飞扬抱到腿上坐下来,又把江懒懒同样抱到腿上坐下来。江飞扬却不敢抬头直视江婉沐的目光,他低声再执拗的问:“娘亲,父亲知不知道我和妹妹两人的事?他要是知道有我们,他会待我们好吗?他家里的人,会待我们好吗?”

    江婉沐听到他这话后,心里一时有些酸楚难当起来。秀姐伸手要抱过江飞扬,却见到他把头直接埋进江婉沐的怀里面。江婉沐冲着秀姐摇头说:“他问出来好,听旁人提及那些事情,不如我这个做娘亲的同他们兄妹两人说实情。”秀姐一脸不忍的打量两个孩子,她把尚明始扶住坐在身边。有些事情,终究不是外人能伸手相帮的。

    江婉沐用手轻抚下江飞扬的头,又望到江懒懒期盼的眼神。她轻轻叹息起来说:“娘亲只说这一次,以后不会再说起你们父亲的事情。你们的父亲不知道有你们兄妹两人的事情,他能不能待你们好,却不是我能妄加评论的事情。他家不是娘亲这样的人,能高攀的门户。我和他只是阴差阳错的缘份,你们兄妹两人,因为有我这样一个生母,他们待你们最多是平平相待。”

    两个孩子的纯净眼神,让江婉沐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她只能伸手轻轻摸着他们的头说:“飞扬和懒懒两人有娘亲还不够吗?一定想要一个父亲吗?”江飞扬和江懒懒两人交换下眼神,江飞扬闷闷不乐的说:“别人都有父亲和母亲,独独我和懒懒无。”江婉沐轻笑起来安抚的拍拍他的头:“那他们没有你们幸运啊,他们不能选择自已的父亲,你们两人可以选择自已的父亲。以后你们帮着娘亲一块选,瞧谁顺眼就让他做你们的父亲。”

    秀姐张口结舌的瞪着江婉沐,她身边坐着的尚明始欢喜的拍巴掌说:“姨,我会帮着飞扬和懒懒两人,一块选一个待他们好的父亲。”江飞扬和江懒懒年纪还是尚小,对生父没有明显的认同感,两人听到尚明始的欢声后,挣扎着从江婉沐身上爬下去。三人很快的凑在一块去商量选父亲的大事情,他们说的那些话,由大人说来是荒谬,而孩子们说来是童真可爱的童语。

    秀姐望到江婉沐清亮的眼神,听着她听那些话时,不时发出清浅的笑声。她想着如此年轻的江婉沐,既然有了再嫁的心思,自已回头要同夫人好好说说这事。江婉沐瞧着三个孩子欢喜的模样,再一次庆幸自已刚刚忍下到嘴边的冲动,没有去打破两个孩子的幻想。她不过是转着弯,让他们另外有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现实是如此的残忍,她选择尽最大努力保留住孩子们童年的欢颜。

    江婉沐实在是太明白,连王府是容不下眼前两个小人儿的出现,他们的出现,多少会破坏王府的表面平静。连皓未来的妻室,绝对不会容许两个小人儿挡住她孩子的路。江婉沐明白宁朝的律法,是支持男方的律法。在这件事情上面,是无人能帮得了自已母子三人。连楚萧都不得不选择隐匿两个小人儿真正的出生月份。

    她喜欢现时的日子,母子三人过着无忧无虑的自在生活。马车进到南城时,三个小人儿总算商量出一个大概来,这时三人也记起江婉沐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江懒懒赶紧讨好的笑着问江婉沐说:“娘亲,你想我们选一个怎样的父亲?”‘噗’秀姐忍不住喷笑一声出来,她立时转过头打量窗外。江婉沐脸不红心不跳的笑着说:“好人。能待娘亲和你们兄妹好的好男人。”

    江婉沐悠然自得给两个小人儿画了一个大圆圈,这个圈听在两个小人儿耳朵里,却觉得事情不难。这个世间好人很多,好男人却不多。马车停下来,早候在院门口的木根和吉言迎上来,江飞扬在车门一拉开之际,已经直接往木根怀里扑去。木根已被两个小人儿训练得反应相当灵活,他捞住江飞扬后,轻轻把他往地面一放,再张开手把跳到他怀里的江懒懒抱住。

    三个小人儿当中,只有尚明始最懂事,笑着对伸手抱他的吉言说:“谢谢姨。”江婉沐这时对坐在车上的秀姐说:“秀姐,你别下来了。你在车上等我一会。我让布行的人,按你家壮儿和灵儿的身量,一人做了两套流行的袄子,你带回去给他们兄妹试穿,要是大了或者小了,你别客气,尽管拿来,我拿合适的衣裳给他们兄妹两人。”楚杵和秀姐两人有一儿一女,相对宁朝许多的夫妻,他们两人在儿女的事情上面,算是相当幸运的人。

    宁朝是一个女子生育力并不强的国家,许多的女子,一生只有两三次生育的机会,而且未必每次能从孕期顺利到生产。江婉沐初听到这样的情况,觉得这种状况对女子来说,实在是大大的福音。后来才明白,福祸这对难兄难弟,轻易是不会分开的。有些男人借机纳一次又一次妾室,女子没有孩子,有时在夫家是生不如死。秀姐把车内的东西,顺手递到车下的木根手里,她笑着对江婉沐点头说:“好。”

    江婉沐和木根夫妻加上车夫四人,各自手里抱一堆的东西,进到院子里,由着三个小人儿在院子外面玩耍。人多力量大,最后一个来回时,江婉沐把三个小人儿赶回院子里,她自个笑着把两个包袱递给秀姐。秀姐轻声说:“小懒小姐,你要再嫁的事情,爷和主子一定会用心,帮你好好选人的。”江婉沐惊讶的望着她,惊呼道:“别,我可没有再嫁的心思,那话只是说来应付两个小孩子的。”

    院子里,江懒懒笑着同木根大声音说:“舅舅,娘亲准我和哥哥两人为自已选父亲。”江婉沐瞧着马车离去,转身进到院子,就听到木根正用商量的语气问:“飞扬和懒懒,想要怎样的父亲?”江婉沐听得冷汗都要流下来,这球好象越滚越大起来。吉言迎过来,笑着同她:“小懒,快要用餐了,你先去梳冼一番。三个孩子这里,有我和你哥哥带着他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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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来不得家人欢心,本是她命中良人,却被嫡姐横刀夺爱 一波又一波,她终是做为一颗棋子,另入世家名门为正室. 受不尽的冷遇,活着,自在的活着…… 穿过繁华,行过平凡,不得不重入繁华。 .守护好本心,缓步行在繁华中…… 多谢编编小姜姜提供的封面,非常的合心意。衣冠望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衣冠望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衣冠望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