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江山战图TXT下载江山战图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江山战图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2章 内外勾结

    张铉的粮食援助要半个月后才能到,但张须陀的军粮只能维持十天了,这让张须陀心中焦虑之极,尽管面临断粮的威胁,他还是坚持不肯动缴获的五千石粮食,那是杨庆私通瓦岗军的罪证,他绝不会动用。UU小说,www.uu234.com

    万般无奈之下,张须陀只得不断派人去梁郡和济阴郡催粮,尤其是梁郡,在陈留县有七八万石官粮,完全可以支援自己,这也是天子旨意,由梁郡和济阴郡供应自己的军粮。

    一连几天,张须陀都在焦虑中度过,朝廷那边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杨庆是否已去朝廷活动,想想杨庆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也一定派人去打通关节了。

    这天上午,张须陀正在官房中处理军务,一名士兵疾奔而来,在堂下禀报:“将军,梁郡官府派人来急报!”

    张须陀一怔,连忙道:“让他进来!”

    片刻,一名文士匆匆走上大堂,躬身行礼,“在下是梁郡仓曹参军事赖恒,有急事禀报将军。”

    “赖参军有什么急事?”

    “卑职奉太守之令送三万石粮食给将军..”

    张须陀顿时喜出望外,这简直就是及时雨,他急问:“粮食在哪里?”

    赖恒苦笑一声,“问题就出在这里,粮食被人扣住了。”

    “什么!”

    张须陀大急,“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将粮食从陈留郡仓库直接上船,借助通济渠到五十里外的浚仪县转为大车上官道,从官道直接运来匡城,但将军也知道,浚仪县属于荥阳郡,接过粮队还不到封丘县就被郇王的巡哨队扣住。说郇王有令,这批粮食要运往灵昌县,我们拿出太守的牒文也没有用。”

    张须陀勃然大怒,这显然是杨庆在报复自己了,夺走自己军粮,让自己军队断粮而溃。

    他急道:“粮食在哪里?”

    “在封丘县南面的白龙岗。那里是荥阳郡境内,我们粮队和郇王的军队还在僵持,但对方是一名高官,我们恐怕抗不住。”

    旁边参军姜明提醒道:“大将军最好先看看地图。”

    张须陀拿过地图细看,封丘县位于东郡和荥阳郡交界,白龙岗还在荥阳郡境内,距离匡城县约一百二十里,张须陀在地图发现一条小路可以直通白龙岗,比走大路至少近二十里。

    张须陀当即对姜明道:“我率三千军去夺回粮食。你替我传令诸军,我不在匡城,所有将领不得轻举妄动。”

    姜明劝道:“大将军何必亲自去,派一名偏将去即可!”

    张须陀摇摇头,这批粮食对我非同小可,事关我们军队生存,杨庆也知道这一点,他一定会派大将去拦截。除了我之外,恐怕没人能顶住杨庆的压迫。我必须亲自去。”

    姜明默默点头,大将军说得有道理,粮食在杨庆的地盘,恐怕也只有大将军才能夺回来。

    “大将军请务必小心,尽量不要和郇王发生冲突,他毕竟是皇族。”

    “我知道!”

    张须陀快步走出军衙。厉声道:“第一军立刻集结!”

    一个时辰后,张须陀率领三千军队离开了匡城县,军队沿着一条小路向西南方向的荥阳郡疾奔而去..。

    封丘县位于东郡、梁郡和荥阳郡的三郡交界处,这一带属于黄河冲积扇形平原的北半部,森林密布。分布大片十分低缓的丘陵,由于瓦岗军长年在这一带活跃,所以封丘县一直属于瓦岗军的势力范围,很多瓦岗军士兵都是封丘县。

    张须陀所走的小路人烟稀少,丛林密布,小河众多,不过这条路也并非荒芜之地,曾经也十分热闹,半路还有一座著名的驿站,陈桥驿站,历史上的赵匡胤就在这里黄袍加身。

    张须陀心急如焚,一路率军疾奔,他知道运粮车队肯定顶不住杨庆的压力,而且又是在杨庆的地盘内,粮食一定被杨庆截下了,只是希望粮车队走慢一点,让自己能追上。

    下午时分,张须陀便率军赶到了陈桥驿站,这里距离白龙岗还是三十里,军队一口气奔行了六十余里,着实有点疲惫了。

    这时,一名偏将指着远处驿站道:“大将军,去驿站喝点水吧!弟兄们都渴坏了。”

    张须陀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比较体恤士兵,便点点头,“喝点水就走!”

    三千士兵顿时打起精神,向驿站奔去,但距离驿站还不到百步,忽然驿站内响起一阵急促的梆子上,两边密林内乱箭齐发,隋军士兵措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

    突来的变化让张须陀大吃一惊,急喝令道:“立刻撤退!”

    这时,四周鼓声大作,只见无数军队从四面八方杀来,足有上万人之多,将他们团团包围,士兵们大喊:“大将军,是瓦岗军,我们中埋伏了!”

    张须陀已经冷静下来,他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是杨庆布下的圈套,让瓦岗军借道荥阳郡来伏击自己,所谓粮食只是诱饵。

    这是瓦岗军、杨庆和梁郡官府三方勾结给自己下的套,张须陀知道自己今天凶多吉少,但无论如何他要带领士兵杀出去,他不能让无辜的士兵丧身敌手。

    张须陀厉声大喊:“弟兄们,跟我冲出包围!”

    他调转码头向北杀去,战马奔腾,风驰电掣,快疾如飞,雁翎大刀在他手上闪闪发光,后面跟着数千隋军士兵,

    他的军队距离北面敌群不足两百步,可以清晰地看见瓦岗军黑黝黝的明光铠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密密麻麻的长矛俨如森林,张须陀的战马如平底闷雷,距离瓦岗军越来越近。

    已经不足百步,慌乱中的瓦岗军便开始射箭,三千箭齐发,在空中形成一道箭网,隋军士兵高举盾牌。单手挥动长矛,喊杀声震天,不断有隋军士兵被射中扑倒,但箭手只射出两轮,张须陀的战马便冲至眼前,弓箭手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大吼一声。挥刀砍过,七八颗人头飞起,鲜血迸射,张须陀杀开一条血路,率领士兵向纵深处杀去。

    这次伏击是杨庆和翟让一起策划,杨庆想借翟让之手除掉张须陀,翟让也想利用这个机会除掉张须陀这个劲敌,双方一拍即合。

    杨庆在中原官场有着极深的人脉,他同时也是中原官场的首领。他一直暗令梁郡和济阴郡扣住张须陀的军粮不发,最终造成了张须陀军队的军粮危机,同时也给杨庆实施诡计创造了条件。

    他拿到梁郡官府的牒文,又令陈留仓库的仓曹参军赖恒假传消息,诱引张须陀上当,为了骗过张须陀,一切都是真实的,连陈留县运来的粮食也是真实。最终将张须陀引入了瓦岗军的埋伏圈中。

    翟让在远处看出了张须陀想从北边突围,喝令道:“给我合围。不准他突围!”

    他又高声令道:“得张须陀首级者,赏黄金五千两,官升三级!”

    在重赏之下,瓦岗军从四面八方向隋军包围,张须陀也抖擞精神,不断激励隋军勇猛战斗。虽然兵力只有对方二成,但却杀得瓦岗军节节败退。

    但瓦岗军兵力太多,足有一万两千人,又是翟让亲自率领,瓦岗军也渐渐稳住了阵脚。封锁隋军的突围之路,分成四队和隋军进行血腥厮杀。

    这一仗从下午一直打到深夜,战场已经西移十五里,战到官道上,这时瓦岗军已伤亡四千余人,而隋军也死伤近两千人,伤亡大半,连主帅张须陀也被敌军两支流矢射中后背和大腿,血涌如注,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尽管他已经三次突围出去,但又杀了回来,他坚决不肯独自突围,一定要带着士兵一起走。

    这时,翟让大喊道:“张须陀,我的五万大军已经下山,冒充杨庆军队攻进了韦城县和匡城县,你的军队已全军溃败,杨庆却见死不救,你若再不投降,将战死在沙场,也伸冤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须陀暗暗心惊,难道自己的军队已经溃败了,四周隋军士兵们纷纷大喊:“大将军先突围吧!否则谁都活不成。”

    张须陀却不肯放弃士兵,要死大家一起死,他绝不独自偷生,张须陀咬紧牙关,继续带领士兵向北突围。

    翟让见张须陀不肯投降,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西南面忽然鼓声大作,喊杀声一片,只见一支隋军骑兵从西南方向杀来,俨如一支锋利的长刀,顿时劈开了瓦岗军的队伍,瓦岗军一阵大乱。

    隋军骑兵约五百余人,为首一员大将,手执大铁枪,正是猛将罗士信,他大喊道:“师父,从这里突围!”

    张须陀顿时喜出望外,他不及细想罗士信怎么会出现,当即率领剩下的千余士兵向罗士信处奔去,罗士信率骑兵杀开一条血路,护卫着张须陀的军队冲出了重围,向西南方向逃去。

    罗士信在彭城郡的沛县得到了张铉的急信,他心急如焚,嫌大军行军太慢,他便凑齐了五百五十名骑兵,一路向东郡方向杀来,也是机缘巧合,在千钧一发之时救下了张须陀。

    翟让见张须陀被罗士信救走,他担心张铉大军杀到,便放弃对张须陀的追赶,急急率军返回了东郡。

    隋军一口气奔出十余里,见瓦岗军没有追赶,这才停下脚步,这时,张须陀已快支持不住,急问道:“士信,韦城县那边情况如何?”

    罗士信黯然,半晌低声道:“我在路上遇到了数十名败军,他们说瓦岗军冒充隋军骗开城池,韦城县和匡成县均已失守,大军不幸战败。”

    张须陀惊得肝胆皆裂,大叫一声,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从马背上摔落下地。(未完待续。)

第493章 名将陨落

    “师父!”

    “大将军!”

    ………

    众人纷纷急救,给张须陀包扎伤口,良久,张须陀缓缓醒来,长长叹息一声,“大隋将亡,亡之于蛆虫也!”

    罗士信连忙劝道:“师父,胜败乃兵家常事,振作起来重整旗鼓便是了。”

    张须陀摇了摇头,在众人扶持下站起身,打量一下四周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陈留道!”

    “陈留道不行,我要回东郡收拾残兵!”

    众人又调转方向往东而去,进入了东郡,很快便遇到了一群群张须陀的败军,士兵们见到主帅皆放声大哭,张须陀一一安抚众人,半天时间便收集了四五千人。

    这时,一队败兵奔来,约千余人,却是张须陀部将韩新源和参军姜明,两人见到张须陀皆忍不住垂泪。

    “姜参军,到底是怎么败的?”张须陀忿忿问道。

    姜明泣道:“大将军走了约一个时辰,杨庆的一支军队便送粮而来,说是郇王的一点心意,他们验了军令,确实是郇王令箭……”

    “我不是说过,坚决不接受吗?为何还放他们进城?”

    姜明满脸羞愧,说道:“我本不想收,但几个将领都说不能太得罪郇王,粮食先收下,等大将军回来定夺,我想想也是这样,不能过于和郇王闹僵,所以就没有反对了,而且对方只有几百人,应该无妨,结果……结果粮队一进城,粮食里面全部是敌军,足有几千人。外面还有数万瓦岗大军接应。”

    旁边罗士信大怒,“堂堂大隋亲王竟然和瓦岗乱匪勾结,天下是谁的江山?”

    张须陀叹口气,又问道:“韦城也是这样丢的吗?”

    姜明点点头,“也是一样,被郇王的人骗开城门。大将军,这件事还真不好向朝廷解释,来人都是瓦岗军假扮,杨庆也可以说是假冒令箭,与他无关,我们都知道是他所为,但他却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这时,韩新源问道:“大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张须陀沉思良久。对韩新源道:“韩将军,烦请你继续收集败兵,我现在就去京城,我就不相信,我大隋就没有王法吗?”

    “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张须陀笑道:“你及时来救我,我已感激不尽,但青州那边局势也不妙。窦建德和高士达极可能就在最近两头渡黄河,你还是赶回去准备迎敌吧!”

    罗士信摇摇头。“将军让我来救援师父,让我暂时不要管青州之事,这也是将军的军令,于公于私我都要跟随师父进京!”

    张须陀点点头,“好吧!你跟我进京。”

    众人分兵两路,韩新源率残军继续在东郡以南收集败兵。张须陀则和罗士信以及参军姜明进京告状。

    这次兵败令张须陀深感屈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失败,却不是被瓦岗军堂堂正正击败,而是被隋军内部出卖,败在阴谋诡计之上。成为他的奇耻大辱。

    两天后,一行人抵达荥阳县,他们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一家客栈留宿,这时张须陀的伤势开始恶化,脸都变成黑色,罗士信心急如焚,急令几名士兵进城去请名医来诊治。

    “师父,先养伤吧!养好伤我们再京城。”

    张须陀虚弱地摆摆手,“身为沙场之将,一点箭伤不足挂齿,而且杨庆已经撤军,我怕他恶人先告状。”

    他们这两天一路遇到杨庆主力西撤回荥阳,杨庆完全放弃了对瓦岗军的围困,使他们一年多的努力功亏一篑,这让张须陀心中更加忧愤。

    不多时,士兵们带来一名五十余岁的中年医士,看得出他并不想来,而是被士兵们强迫而来。

    在众人虎视眈眈之下,医士只得耐心给张须陀疗伤,并上药包扎,他给罗士信使了个眼色,罗士信跟他来到房间外。

    “将军,我不妨对你说实话,郇王有令,不准任何人给张大帅疗伤,否则就端了我们饭碗,但今天既然我已经诊治了,我就尽力而为。”

    “什么叫尽力而为,我师父情况怎么样?”

    医士摇摇头,“腿上那支箭问题不大,是普通的狼牙箭,伤口不深,只是一点皮肉之伤,但背上那支箭射得太深,估计是透甲箭,已经伤了心脉,而且伤口已经恶化了,将军应该知道。”

    罗士信当然知道,师父伤口发出恶臭,所以他才急着找医士来治疗,他又急问道:“我只问你,治得好吗?”

    医士很为难,半晌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如果张将军肯卧床静养,心平如镜,不要去想那些烦恼之事,或许还有点希望,至少我有三成把握治好,但如果——”

    “你不用说了,我去劝劝师父。”

    “那小人先回去,若你们定下来,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也豁出去了。”

    医士留下一些伤药,也不肯收钱,便告辞而去。

    罗士信回到房间,却见张须陀已经披挂整齐,他大惊,“师父,我们不能再走,你必须静卧养伤!”

    张须陀却冷冷道:“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杨庆的地盘内,这里离洛阳只有两百里,我应该能坚持两天,回京城再找名医疗伤。”

    罗士信实在太了解师父,嫉恶如仇,而且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万般无奈,罗士信只得雇了一辆马车,让师父坐在马车内回京。

    尽管如此,张须陀还是支持不住了,他们抵达虎牢关时,张须陀的箭伤再次恶化,竟晕了过去。

    虎牢关主将正是花刀将魏文通,他虽然是宇文述的太保,宇文述死后,他又转而效忠宇文化及,但魏文通为人正直,一向敬佩张须陀的人品和武艺,他得知张须陀箭伤恶化,便急忙安置好张须陀,又令军医诊治,折腾了整整三天,张须陀的伤情才终于稳定下来。

    城墙上,魏文通望着远山的夕阳对罗士信淡淡道:“据我所知,杨庆每年花在朝廷中的钱就有数万贯之多,五天前,他也从我这里过关去京城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将军绝对打不赢这场官司。”

    罗士信默默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我当然明白,只是我师父相信圣上,他相信圣上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如果不回京,他内心忧郁,又歉疚将士无辜阵亡,恐怕对他伤势更是不妙,而且我也劝不了他,也没有人劝得了他。”

    就在这时,几名骑马之人从远处疾奔而来,片刻奔至城下,竟然都是朝廷官员,为首官员看见罗士信,便高声问道:“张须陀可在城内?”

    罗士信吓了一跳,连忙下城,向官员拱手问道:“我师父就在城中,你们是——”

    “我们是宣旨御史,奉圣上旨意,特来给张须陀宣旨!”

    罗士信心中感到一丝不妙,竟然直呼自己师父的名字,他急问道:“圣旨说什么?”

    为首官员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圣旨已封口,只能他本人能知。”

    罗士信手一伸,“把圣旨给我,我去拿给师父!”

    “大胆!你想欺君吗?”

    罗士信冷冷道:“我不想欺什么君,但我一定要先看看圣旨,否则这旨就别宣了。”

    几名宣旨官脸色大变,他们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不由一起后退几步,手按在剑柄上怒道:“罗士信,你要造反吗?”

    魏文通连忙拉住罗士信,低声道:“罗将军,不要让我为难!”

    罗士信着实心烦意乱,他已经感觉旨意中没有好事情,决不能让师父知道,可如果让师父听旨,恐怕就有造反之嫌,会毁了师父的名声,会让师父更加愤怒。

    一时间,罗士信左右为难,就在这时,身后士兵喊道:“大将军来了!”

    只见两名士兵搀扶着张须陀缓缓走来,罗士信大惊,连忙上前扶住张须陀,“师父,你怎么来了?”

    张须陀推开他,上前虚弱地跪下,“臣张须陀接旨!”

    宣旨官重重哼了一声,从身后取出圣旨,刷的一声展开,朗声读道:“大业十二年四月,天子诏曰,张须陀刚愎自用,贪功冒进,以致大军溃败,朕念其旧日军功,本不予处责,然其不思自身之过,却陷害忠良,嫁祸于皇室,企图逃避兵败之责,不忠不信,不仁不义,朕绝不轻饶,特罢其大将军之职,夺其爵位,贬为庶民,终生不予录用,钦此!”

    张须陀气得浑身发抖,他再也支持不住,后背箭伤迸裂,心脉断绝,当场气死在圣旨之下。

    罗士信大叫一声,一脚将宣旨官踢飞出去,抱住师父尸体放声大哭。(未完待续。)

第494章 瓦岗内讧(上)

    魏文通见罗士信闯了大祸,大喊道:“快去救御史!”

    士兵一拥而上,挡住了几名宣旨官,混乱中魏文通低声对罗士信急道:“罗将军快逃,否则我无法交代了。”

    罗士信抹去眼泪,抱住师父的尸体翻身上马,大喊道:“跟我冲出去!”

    五百余名骑兵和十几名张须陀的亲兵纷纷上马,跟着罗士信冲出了虎牢关,魏文通反手一剑刺中自己大腿,他半跪在地,大喊道:“抓住罗士信,别让他跑了。”

    鼓声如雷,在一通叫喊声中,数百名骑兵绝尘而去。

    魏文通长长叹了口气,这就是残酷的现实,百战军功永远不如官场人脉,可惜大隋的柱梁就这么崩塌了,他心中无奈之极,只得命人将宣旨官扶回营房休息。

    罗士信将张须陀葬在虎牢关外的一座山谷中,又种一棵树作为标识,他跪在坟前大哭一场,这才带着哀伤的骑兵向北海郡飞驰而去。

    东郡黄河之上,一支由百余艘运粮船正缓缓向西而行,这是从北海郡运来三万石粮食,准备给张须陀军队的应急之粮。

    粮草由三百名士兵押运,但他们并不知道张须陀的军队已经在三天前兵败,不仅张须陀军队兵败,杨庆的军队也退到荥阳郡,裴仁基的东线军队退到了济阴郡,瓦岗军卷土重来,将东郡全部占领。

    船队逆水而行,岸边百名纤夫拉拽着船队,船队速度十分缓慢,就在这时,十几艘快船从一道河湾里驶出,片刻奔至船前。在两百步外拦住了船队的去路。

    船队上的隋军士兵顿时紧张起来,纷纷张弓搭箭,箭尖对准了这十几艘不速之客。

    这时,岸上的纤夫也惊呼起来,只见数千军队从树林里杀出,拦住了去路。吓得纤夫们纷纷跪地求饶,一杆写着‘瓦岗’二字的大旗迎着河风飞舞。

    押运军粮的隋军校尉见势不妙,连忙喝令道:“立刻调头!”

    “校尉,来不及了。”后面士兵大喊。

    校尉一回头,只见身后又驶出数百艘小船,满载着瓦岗军士兵,拦住了他们的退路,而他们前面又驶来数十艘大船,拦住了水路。

    这时。一艘快船迎面驶来,为首站着一名头戴银盔的年轻大将,手执一杆亮银枪,身材高大魁梧,长得格外的英姿勃勃。

    他长枪一指,厉声喝问道:“是哪里的隋军?”

    隋军校尉心中顿时升起一线希望,摆手制止住了想发箭的士兵,也高声道:“我们是青州之军。奉张将军之令运粮至此,不是来和你们交战!”

    这名年轻大将正是瓦岗军的水军统领徐世绩。这两天瓦岗军正全面恢复东郡的控制,包括水军也开始重新出水,他们在瓦岗山北面的黄河水泽内藏匿了数百艘船只,徐世绩第一次率领水军进入黄河,没想到正好遇到张铉派来送粮的船队。

    徐世绩惊讶道:“是张铉的军队?”

    “然也!”

    徐世绩着实有些为难,在英雄会进京之时。张铉暗中向他表达了招揽之意,虽然他没有答应,但也不想得罪张铉,断了自己一条后路。

    尤其张铉重返青州,他更不想替瓦岗军招惹上这个强敌。

    徐世绩沉吟片刻问道:“你们可是送粮食给张须陀。”

    “这个……”

    隋军校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张须陀和瓦岗军正在交战,送粮给张须陀,对于瓦岗军而言岂不是在资敌?

    徐世绩看出了校尉的为难,便淡淡道:“张须陀的军队已经被我们击溃,其余隋军也已撤走,你们也走吧!我不为难你,不过希望下次不要再让我碰见你们。”

    徐世绩回头喝令道:“撤开一条路,让他们走。”

    隋军校尉没想到对方居然放了他们,连忙拱手道:“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徐世绩笑了笑,“请转告你家将军,徐世绩向他问好。”

    “多谢了!”

    校尉大喊喊道:“船队调头!”

    百余艘运粮船缓缓调头,它们不再需要纤夫,顺水向东驶去。

    .........

    大业十二年四月,瓦岗军利用隋军内部不和击败了张须陀的大军,张须陀在悲愤中身亡,中原局势大变。

    杨广随即命令裴仁基为东郡通守,接收张须陀残军,同时取代张须陀之职,和杨庆一起负责剿灭瓦岗乱匪,杨广又令萧怀让为河南十二郡监军,监视张铉、裴仁基和杨庆三支军队的一举一动。

    张须陀既死,瓦岗军彻底去掉了心腹之患,翟让志得意满,他根本没有把杨庆和裴仁基的军队放在心上,开始考虑自己的宏图大业,但就在这时,瓦岗军的内部也开始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瓦岗聚义堂内,翟弘低声对兄弟翟让道:“这些话我之前一直没有说,是怕影响瓦岗军士兵,影响上下团结,但现在张须陀既然已经死了,那有些话就可以明着说出来,我觉得我们瓦岗军有必要好好整肃一番了。”

    “大哥是指什么?”

    “我是指关陇贵族!”

    虽然翟弘不方便点名道姓,但他却从根子里挖李建成存在的基础。

    “窦庆已经死了,元旻也被杀了,武川会都解散了,关陇贵族已经完蛋,他们在大隋还有什么影响?我们却把他们奉为上宾,让他们拥有军队,分裂我们瓦岗军,那个姓李的奉你为主公吗?没有!他一直自立,挖走了多少忠义弟兄,我说二郎,我们瓦岗军不能再分裂下去了,一山不容二虎,要让弟兄们明白,瓦岗军只有一个大王。”

    翟让低头不语,翟弘很了解自己的兄弟,他知道兄弟已经被说动了,他又鼓动道:“我听说一件事,徐世绩抓住了张铉派来支援张须陀的粮船,居然又把粮船放走了,这件事二郎知道吗?”

    翟让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是昨天发生之事,我听说徐世绩向二大王禀报了,二大王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下不为例,这件事就结束了,闹了半天堂堂的瓦岗军主帅居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翟让顿时勃然大怒,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向自己禀报,就不了了之吗?

    “把徐世绩找来见我!”

    翟弘知道已经挑拨成功,他就不用再留在这里,便起身告辞而去,翟让却余怒未消,兄长的一番话确实将他触动了。

    是啊!关陇贵族已经没落,为什么自己还要将关陇贵族奉为上宾?尤其一山不容二虎更刺痛了他的自尊,目前二当家势力越来越大,能和自己分庭抗礼了。

    更重要是,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并非二当家刻意隐瞒自己,而是事情到了他那里,他理所当然就认为结束了,认为没用禀报自己的必要,这让翟让实在忍无可忍,今天徐世绩这件事直接将他最敏感的神经挑动了。

    不多时,徐世绩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道:“小弟拜见大哥!”

    翟让坐在桌旁喝了口茶,不冷不热说道:“三郎,我想问你一件事。”

    尽管翟让心中怒火万丈,但徐世绩毕竟是瓦岗军元老,在军中人脉很深,他也不好拍桌子斥骂,只得克制住自己的满腔怒火。

    徐世绩连忙笑道:“大哥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了。”

    “听说你遇到了张铉的粮船,有这回事吗?”

    徐世绩心中腾地一跳,这件事果然发酵了,二当家不计较自己放人,但大当家这里恐怕很难说过去。

    “确实有这回事?”徐世绩硬着头皮道。

    “砰!”

    翟让重重一拍桌子,终于忍不住怒吼起来,“那你为什么不禀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配知道吗?你眼里还我这个大王吗?”(未完待续。)

第495章 瓦岗内讧(下)

    徐世绩吓得跪下,慌忙道:“大王请息怒,请听卑职解释!”

    “你说,你怎么给我解释?今天你说不清楚,休怪我不念兄弟情义!”翟让目光如喷火一样盯着徐世绩。

    徐世绩缓缓道:“去年我们拟定中原扩张计划时,大王曾在这里给所有人宣布,黄河南岸之事由大王负责,黄河北岸之事由二大王负责,当然单二哥还问,黄河内的事情由谁负责?大王说,只要离开黄河南岸,所有事情都交给二大王,这虽然是去年的计划,但到今天依然没有废除,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事情不用向我汇报,一切由二大王说了算,是吗?”

    徐世绩叹了口气,“大王,事情发生在黄河内,而且大王去年也说过,不要招惹张铉,树立强敌,卑职完全是按照大王的命令来行事!”

    “很好!很不错!”

    翟让气极反笑,“三郎,我现在发现你很会说话,说得头头是道,竟让我无言以辩,是的,不容置疑,这话我是说过,现在也没有说废除它,但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件事该不该向我汇报?”

    徐世绩沉默片刻道:“我认为不应该向大王汇报!”

    “为什么?”翟让刚刚平息的一点的怒火又腾地燃烧起来。

    “大王,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从前我们屡屡失败,就是我们没有规矩,一切都大老粗的作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想抢权力,却不肯担责任,二大王说得对。我们应该建立朝廷,谁负责什么事情,谁拥有什么权力,犯了错误该有什么责罚,都应该写得清清楚楚,把官职分配好。不能再一盘散沙下去,否则我们还是会失败。”

    翟让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被震撼住了,不是徐世绩的这番话打动了他,而是他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有人想用定规矩的办法来彻底夺走自己的权力,一旦规矩定下来,瓦岗军就不是他翟让的军队了,成了瓦岗朝廷的军队。那么谁掌握了瓦岗朝廷,谁就掌握军队。

    翟让意识到击败张须陀后的危机到来了,有人要利用中原兵败之事来算帐,变相剥夺他翟让的权力,徐世绩之事就是一个明显的兆头。

    话说到这一步,徐世绩私放张铉船队之事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翟让也没有心思再纠结这种小事,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他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徐世绩行一礼退了下去。翟让独自在大堂里负手来回踱步,沉思着,权衡着,

    翟弘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门便迎面遇到了王儒信,王儒信原本是翟让的军师。但因为中原兵败而被李建成当众怒斥,从而被翟让冷落。

    但王儒信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渤海会安插在瓦岗的耳目,前些天他接到高慧的命令,要求他重新控制瓦岗军。

    为了控制瓦岗军。他当然得使用翟弘这个得力之人,两人便决定利用两个当家越来越难以调和的权力结构,由王儒信在背后出谋划策,翟弘出面,挑拨两个当家的关系。

    徐世绩之事就是王儒信让翟弘告诉翟让,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触怒翟让。

    “怎么样,大王要杀那个人吗?”王儒信笑问道。

    “大王很震怒,但他似乎还没有杀人的想法,我觉得似乎火候还不够。”

    王儒信点了点头,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没有足够的支持,翟让是不会下决心火拼李密,光靠翟弘的怂恿还远远不够,他们必须找到更有力的支持者去鼓动翟让。

    “我知道了,看来不光是将军要出面,还需要另一个人出面。”

    “谁?”翟弘问道。

    王儒信微微一笑,“单雄信!”

    ..。。

    这次击败张须陀的主力就是由单雄信领兵,翟让亲自率一万军伏击张须陀,而单雄信则率五万大军奇袭韦城和匡城,一举击溃了张须陀的两万主力,这一战使单雄信的威望剧增,在瓦岗军内部已成为军神的代表,可谓如日中天。

    所以王儒信便想利用单雄信目前的声望来劝服翟让,应该说王儒信看人很准,他知道单雄信最大的心病,就是从瓦岗军第二把跌落到第三把交椅,如果除掉李密,那单雄信又会重回高位,他何乐而不为。

    房间里,单雄信让士兵上了两杯茶,笑道:“军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儒信和单雄信的关系不错,当年就是单雄信将他推荐给翟让,王儒信喝了口茶道:“雄信不觉得现在瓦岗军有点乱吗?”

    “军师是指什么?”单雄信不解地问道。

    “很多将士都很茫然,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是听翟大当家的命令,还是该听李二当家的命令,臣无二主,将无二帅,我担心这样下去瓦岗军迟早会分裂。”

    单雄信低头不语,他知道王儒信所说并非虚言,现在支持翟大当家和支持李二当家的将士已经泾渭分明,昨天甚至为战利品物资分配发生冲突,被自己及时制止住了,这种情况确实不应该再延续下去。

    王儒信察言观色,他看出单雄信对自己的话不反感,那就是单雄信对这件事也有共鸣。

    他又继续道:“其实担心的倒不是分裂,而是怕有一天爆发内讧,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可怜我们一点点打下的基业,竟然被关陇贵族派来的人破坏掉了,我绝不甘心。”

    单雄信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和大王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王儒信暗喜,他不需要单雄信说服翟让,单雄信表态的本身对翟让就是一个巨大的压力,单雄信在不知不觉中便落入了王儒信的圈套。

    ..。

    单雄信随即找到了翟让,翟让是一个比较优柔寡断之人,顾虑很多,他考虑了一天也没有考虑出一个什么结果,但单雄信则不然,他比翟让果断得多。

    他找到翟让开门见山就指出了令出两门的危害。

    “大将军,我的意思很明确,要么听从李二当家的建议,大家坐下来把职权划分清楚,什么事情该谁管,这样以后军令也清晰,下面的弟兄不会茫然无从,如果大将军不愿分权,那么就果断解除李二当家的兵权,把大权全部收到自己手中,我也绝对支持,我觉得战胜张须陀是一个契机,我们该做出改变了。”

    翟让叹了口气,“不瞒贤弟说,这件事我其实考虑了一天,我不想建立什么瓦岗朝廷,但我也不想彻底得罪关陇贵族,我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单雄信沉吟一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将军可以选择第三条路。”

    翟让明白单雄信指的第三条路是什么,他犹豫半天道:“贤弟觉得可行吗?”

    单雄信缓缓点头,“我觉得可行!”

    翟让已经被逼到了角落,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得做出选择了,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

    晚饭后,翟让带着十几名随从来到了李建成所住的得胜岭,听说大王到来,李建成亲自出大门来迎接,“兄长怎么不派人来先说一声,我差点要出门,让兄长白跑一趟。”

    “如果贤弟不在,我回去就是了,没有什么关系。”

    “兄长请进!”

    李建成将翟让请到内堂,两人分宾主落座,李建成又让人敬茶,翟让摆摆手笑道:“不用了,今天喝了太多的茶,只是有点事情和贤弟谈谈。”

    “兄长请说,小弟洗耳恭听!”

    翟让淡淡道:“我想徐三郎应该也向贤弟汇报了吧!”

    李建成明白翟让指的是什么,歉然道:“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没有及时告诉兄长,实在不能怪三郎。”

    “我当然不会怪他,不过我最近在想一件事,就是贤弟以后怎么办?”

    李建成没有吭声,他知道翟让已经说到关键之处了。

    翟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回踱步,走到堂前望着山峦道:“当年贤弟来到瓦岗,使我们瓦岗上下面目一新,但因为贤弟刚来,所以很多事情我不好放手给贤弟做,这次攻破的张须陀,我终于可以静下心考虑一下瓦岗的未来,我觉得自己的才能和魄力皆远不如贤弟,为了瓦岗的发展,我打算把瓦岗寨主之位让给贤弟,我另去他处发展,贤弟以为如何?”

    李建成早已不是当年的李建成,几年的磨练使他变得沉稳而睿智,更有心机,更有魄力,他立刻听懂了翟让以退为进的策略,翟让只给出两个选择,他们二人之间只能一人上位,另一人必须离开,要么是他翟让,要么是自己,翟让实际上就是让自己离开瓦岗。

    李建成早已经萌生退意,翟让的方案也符合他的利益,他可以保留自己的军队,而不是和翟让火并。

    李建成缓缓道:“我还是坚持最初的计划,我负责去攻打黎阳仓,攻下黎阳仓后,我会把粮食分给大哥一半,然后我再河内郡另建瓦岗,如果不是因为中原失利,这个时候我应该坐在河内郡的灯下给大哥写信。”

    翟让眯起了眼睛,他伸出一只手掌,“希望这一掌下去,我们永远是兄弟!”

    李建成也举起手掌,“翟大哥永远是我的大哥!”

    两人双掌重重相击。

    两天后,李建成率领两万军队离开了瓦岗山,渡黄河北上,翟让站在山顶上望着李建成远去,这就是他的第三条道路,不得罪关陇贵族,礼送李建成离去。

    李建成这一走,标志着瓦岗军正式分裂,徐世绩、魏征、王君可、王伯当、谢映登、尤俊达等一般文武精锐跟随李建成北上。(未完待续。)

第496章 两头压力

    张须陀去世的消息传到北海郡,他旧日部属无不为之悲恸,张铉下令三军举哀,营门树起白幡以哀悼旧日统帅。UU小说,www.uu234.com

    与此同时,张铉上书天子杨广,要求天子下旨彻查张须陀兵败真相,还张须陀一个清白。

    尽管三军将士愤慨,恨不得立刻杀向东郡和瓦岗军决一死战,但现实却十分沉重,青州六郡也面临北方乱匪巨大的威胁。

    窦建德八万大军兵压清河郡,兵锋直指齐郡,高士达十万大军屯兵平原郡的黄河北岸,兵锋指向齐郡和北海郡,青州和张铉的军队面临巨大的压力。

    虽然青州地区是大隋最早爆发造反的地方,但经过张须陀和张铉数年的苦心经营,青州六郡已经渐渐恢复了民生,无论粮食产量还是人口数量都已恢复,甚至超过王薄造反前的水平,这也得益于大量河北农民南逃带来的充足劳力。

    相反,由于河北地区年年兵荒马乱,大小土匪多如牛毛,尽管窦建德和高士达都尽量休养生息,但依旧无法阻拦河北民众南逃青州。

    尤其在张金称肆虐时期,大约有数十万河北四郡的民众逃到齐郡和北海郡等地,仅青河一郡便逃到齐郡和北海郡的人数就达二十万人之多。

    一方面人口大量南逃给青州带来了生机,而另一方面却给河北带来民生凋敝,粮食产量锐减,严重影响到了河北几支乱匪的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大隋朝廷却出了昏招,将刚刚大败格谦的杨义臣军队解散,杨义臣本人调回了洛阳,但接替杨义臣的军队和大将却没有及时到位,造成了兵力空虚。给了窦建德和高士达极大的扩张机会。

    窦建德和高士达几乎是同时盯住了青州这块令人垂涎的肥肉。

    这天下午,窦建德的两万军队已秘密抵达聊城,尽管窦建德和高士达摆出了进攻齐郡和北海郡的架势,但窦建德却清楚张铉的水军在黄河游弋,他们很难大举渡过黄河,小规模的渡河很容易被张铉水军击杀。

    所以在清河郡的渡河只是一种假象。迷惑住对岸的隋军,窦建德必须要先派一支军队渡过黄河,暗中向武阳郡的聊城增兵便成了窦建德出兵计划中的最佳选择。

    窦建德骑马站在黄河边上,远远眺望着对岸,窦建德年约四十余岁,宽脸膛,目光深沉,他身材魁梧,长手长脚。肩膀异常宽阔壮实,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身上依旧保持着河北汉子那种特有的质朴和宽厚。

    窦建德原本是高士达的部将,四年前开始独立成军,在信都郡和河间郡一带发展,尤其在三年前加入渤海会后,得到了渤海会的大力支持,有充足的钱粮支持。使他的军队从数千人发展到了今天的十万人,在军队人数上他已经超过了高士达。

    不过随着实力的壮大。窦建德开始对向他指手画脚的渤海会日益不满,他开始考虑如何摆脱渤海会的控制,但想摆脱渤海会的控制却并不容易,他的老妻和儿子都在渤海会手中为人质,渤海会非常谨慎,将他的妻儿藏得极为隐蔽。连普通的渤海会成员都不知道。

    这次进攻齐郡并非窦建德的本意,而是渤海会的要求,渤海会察觉到高士达有攻打青州的企图,便命令窦建德必须抢在高士达之前占领青州。

    对岸是济北郡,也是隋军的一个弱势之地。窦建德很清楚张铉的兵力,面对近二十万大军的两头威胁,张铉不可能再分兵到济北郡,便可以从济北郡渡黄河,先在济北郡扎下根基。

    这时,一艘小船向黄河北岸驶来,船中是两名扮作渔夫的探子,他们上了岸,快步来到窦建德战马前跪地禀报,“启禀窦公,对岸只有三千多隋军,驻扎在卢县。”

    ‘三千多隋军?’

    窦建德眉头一皱,怎么会有这么多军队?他又问道:“是张铉的军队吗?”

    “回禀窦公,不是张铉的军队,而是济北郡前不久自己招募的郡兵,装备和训练都比较落后,张铉还没有来得及收编他们。”

    窦建德这才稍稍放心,前不久很多郡都借口勤王纷纷招募军队,济北郡的郡兵也是其中之一,他知道这些所谓的郡兵其实就是‘三无军队’,无装备、无斗志、无训练,只是一些闲散浪子为了赚一份钱粮而从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窦建德看了看天色,随即令道:“今晚一更时分渡河!”

    .........

    济北郡郡治正是黄河南岸的卢县,太守叫做宋文谦,原本是礼部侍郎,去年十月被朝廷派来取代原来张铉任命的太守,原来的太守叫孙简,原是临淄县县令,因守临淄县表现出色被张铉任命为济北郡太守,但朝廷却不承认张铉的任命,在宋文谦上任后便将孙简贬为济北县县令。

    宋文谦人还不错,虽然是文弱书生,但出身贫寒,有一点真才实学,尽量轻徭薄赋,不扰民众,他对原太守孙简也并不苛刻,并不故意打压,尽量以礼相待,所以他出任太守才半年不到,便赢得了不错的名声。

    夜幕降临,卢县城门关闭,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县城内迅速安静下来,在县城东城门附近有一座军营,里面驻扎着两千郡兵,另外还有一千人驻扎在济北县。

    这是济北郡的几户豪门出钱出粮,要求宋文谦以官府勤王的名义招募,虽然名义上是郡兵,但实际上是几户豪门的私军,用来保护他们家人以及田庄的安全。

    这三千军队由一名郎将统帅,此人叫做郑霖,卢县本地人,原本是一名隋军的鹰击郎将,第一次高句丽战役后被裁员回乡,现被宋文谦聘请为郡兵郎将,不过这两天郑霖却有点烦恼,他三天前接到张铉的军令,命令他率三千军队赶赴齐郡集训。

    郑霖当然明白张铉是要收编自己的军队了,尽管他不想得罪张铉,也想率军队赶赴齐郡,但军队却不属于他,他的意见没有意义,在请示后,几家豪门一致反对军队被张铉收编,而且太守宋文谦也保持沉默,在张铉返回北海郡后,他还一次也没有去北海郡见过张铉。

    所以郑霖心中十分为难,他知道张铉是先礼后兵,如果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张铉很快就会率大军杀到济北郡,不仅直接收编自己的军队,恐怕自己也会被踢出军营。

    这让郑霖心事重重,既为济北郡的几大世家不识抬举而无奈,又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过来,指着远处的黄河大喊道:“将军快看,烽燧举火了!”

    卢县距离黄河约二十里,当年张须陀在黄河边上修建了数十座烽燧,从济北郡最西面范县一直延伸到历城县,卢县北面的黄河边就有一座烽燧。

    郑霖也看见了烽燧,顿时大吃一惊,这是有贼军渡河了。

    他转身便向城下奔去,带领十几名士兵一口气奔至郡衙后宅,砰砰敲打院门,“快开门!”

    此时已快到两更时分,太守宋文谦已经入睡,片刻,门开了一条小缝,一名老家人不耐烦道:“老爷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快告诉宋太守,贼军渡黄河了!”

    老家人也吓了一跳,连忙跑回禀报,不多时,太守宋文谦披了一件袍子出来,问道:“郑将军,什么事情?”

    “使君,黄河边的烽燧点燃了!”

    宋文谦还是能沉住气,他眉头一皱道:“会不会是从范县那边传来的警报?”

    “不是!是我们这里的烽燧,西面没有点火,一定是从我们这里渡河了,使君赶快撤离!”

    宋文谦半晌道:“让我丢下全县百姓自己逃生,恐怕我做不到!”

    “使君,让民众也一起逃命,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率军去迎战,阻拦贼军登陆。”

    宋文谦想想也只能这样,“好吧!通知民众立刻撤离县城。”(未完待续。)

第497章 窦军南下

    卢县虽然是郡治,但因为它紧靠黄河,所以人口并不多,县城人口只有六七万,济北郡真正的人口大县却是靠近齐郡的济北县和长青县,这两个县的人口就超过了二十万。↑UU小说,www.uu234.com

    尽管已是两更时分,但卢县县城内却乱成一团,到处哭爹叫娘,鸡飞狗跳,县城的四座城门皆已大开,但逃命人群主要集中在城南和城东两座城门前,这里挤满了数万名要出城逃命的民众,大多数民众只带着最值钱的一点家当和粮食,背着父母,抱着孩子向城外逃命。

    十几辆装满物资的马车将城门堵死,使出城人流异常缓慢,叫骂声、怒吼声此起彼伏,数十名士兵上前拉着牲畜缰绳拼命向城外走去,城洞内一点点疏通,大约折腾了半个时辰,十几辆马车才终于出了城,人流顿时如潮水般向城外奔去。

    郑霖率领两千士兵一路奔跑到二十里外的黄河岸边,此时,黄河岸边已经聚集了数千贼军,由于窦建德只征集到百艘小船,一次只能运两千士兵过黄河,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将两万军全部运送过河。

    这时,在外围巡哨的探子已经发现了赶来阻击的郡兵,他们立刻吹响了鹿角号,‘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在旷野里回荡。

    窦建德也已过河,他厉声喝令道:“结阵,准备迎战!”

    先期过河的四千士兵迅速集结,在黄河岸边排列军阵,四千杆长矛刷地指向半空,俨如一片矛林。

    两千郡兵匍匐在在一里外的一座高地上,胆战心惊地望着黄河岸边的贼军队伍,由于郡兵武器杂乱。有长矛,有横刀,有弓弩,郑霖便将他们编成了弓弩军、长矛军和刀盾军。

    但这些郡兵来源都是各县游手好闲的无赖泼皮,训练出勤偷奸耍滑,喝酒吃肉个个争先。让他们在普通民众面前耀武扬威可以,但让他们上阵打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不是胆小如鼠,也是惜命如金,怎么可能为一点钱粮就丢掉自己的小命。

    就在郑霖刚刚转头的功夫,数十名长矛兵拖着长矛撒腿便逃,紧接着刀盾兵也有一片士兵逃跑了,急得郑霖大喊:“回来!给我回来!”

    这时。远处几名贼兵斥候发现了这个情形,立刻奔去向窦建德禀报,“窦公,敌军有士兵逃亡了!”

    窦建德呵呵大笑,战刀一挥喝令道:“第一营突击!”

    顿时喊杀声如雷,一支千人士兵奔涌而出,向高地杀去,离高地不到两百步。剩下的一千余名郡兵吓得纷纷起身奔逃,郑霖见士兵们畏贼如虎。不由长叹一声,调转马头向东奔去。

    ..........

    从卢县点燃的烽火一站接一站向齐郡方向传去,从第一座烽燧点燃开始,短短半个时辰后,齐郡祝阿县的烽火便也点燃了。

    由于贼军将大举南攻,张铉的兵力也不仅仅局限于北海郡。齐郡也成了防御重点,张铉已将齐郡和北海郡招募的郡兵收编,使他的兵力达到三万八千人,其中骑兵四千人,水军五千人。战船数百艘,他完全控制住了北海郡的黄河水面。

    张铉便在北海郡的黄河南岸部署了五千士兵,其余近三万大军则屯兵齐郡,张铉本人目前就在驻阿县,这里是齐郡防御的要害之地,无论是刘霸道、张金称、王世充还是窦建德的军队南下,首先都要经过祝阿县。

    张铉率领两万大军驻扎在这里,城头上,张铉凝视着数里外的烽燧,浓烟夹杂着火焰在黑夜中熊熊燃烧。

    李靖也走到城墙边,注视远处的烽燧,“大帅,这是济北郡传来的警报。”

    “我知道!”

    张铉异常冷静,“窦建德在济北郡渡黄河了。”

    张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把自己优势忘记了。”

    李靖沉吟一下道:“将军不应该独自面对二十万大军的威胁,应该寻求援助。”

    张铉摇了摇头,“我不相信郭绚的军力。”

    “但将军应该尝试,只要他出兵贼军后背,我们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甚至还能渡河北上。”

    这时,旁边房玄龄也走上前道:“李参军说得有道理,使君应该试一试。”

    张铉叹了口气,“我就怕窦建德和高士达大举南下,就是为了引出郭绚,渤海会在背后策划啊!”

    半晌,房玄龄低声说,“这其实不就是使君期待的吗?”

    张铉霍地回头盯住了房玄龄,房玄龄毫不畏惧地注视着他,“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张铉良久没有说话,他慢慢回头,依旧凝视着远处的烽火,瞳孔却慢慢变成一线,“请卢参军来见我!”他终于对亲兵冷冷令道。

    .........

    黄河北岸一处十分隐蔽水荡内停泊着数百艘小船,这是高士达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收集到的船只,这些船只将运载他的八万大军南下北海郡,吞噬这些年北海郡所积累的粮食和财富。

    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张铉大军及时从淮河赶回北海郡,使他南下的计划受到严重挫折。

    尽管如此,高士达依旧心怀不甘,他将数百艘小船隐藏起来,等待南下的机会。

    夜幕刚刚落下,一支由二十艘千石战船组成的隋军战船队出现在水荡外围,这是黄河中四支隋军的战船队之一,由水军偏将齐亮统帅,隋军水师在江淮建立,转到黄河后,已成为淮河以北最强大的水师,拥有各种战船数百艘,甚至还有四艘两万石的横洋舟,

    他们在黄河中拥有绝对的优势,完全控制了齐郡和北海郡的黄河水面,这些日子,隋军战船一支在寻找高士达的船只,直到今天,一艘水军探哨才发现了这片隐藏得十分隐秘的水荡。

    水荡位于荒无人烟之处,四周百里内没有一户人家,也正是这个原因,隋军没有考虑巡查这一带,但他们却没有想到高士达的船只就隐藏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水荡里。

    几艘小船驶入了入口十分狭窄的水荡,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小湖泊出现在眼前,湖泊内停泊着四百余艘各式各样的船只,这就是高士达准备依赖渡河的工具了。

    隋军士兵下了大船,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这数百艘船只,齐亮高声下令道:“全部烧毁!”

    士兵们纷纷将涂满油脂的柴草堆满小船,一名士兵火把扔向小船,数百艘小船片刻被烈火吞没了,水面上浓烟滚滚,远处树林内躲着百余名负责看守船只的高士达的士兵,他们眼睁睁地望着大火将船只吞没,二十艘战船离开了北岸,向南岸驶去。

    战船队刚到黄河中央,一艘快船驶来,船上是一名传令兵,他顺说软梯爬上大船,将一份命令呈给齐亮,“这是大帅命令!”

    齐亮打开命令看了看,随即厉声喝令道:“船队调头西进,前往济北郡!”

    二十艘战船鼓起风帆,调头向西而行,浩浩荡荡向济北郡方向驶去。

    ........

    窦建德的两万大军用一夜一天渡过了黄河,但他并没有东进,他要将卢县变成他在黄河南岸的根基地,两天后,窦建德的五万大军抵达了卢县以北的黄河北岸,准备开始再次渡河。

    这时窦建德已经在卢县站稳了脚跟,只要后续的五万大军全部渡河,他在黄河南岸就拥有七万大军,足以和张铉军队决一死战。

    卢县基本上已是空城,只剩下数千名跑不动的老弱平民,窦建德也没有杀死他们,而是将他们集中在南城一带居住,他下令两万士兵将卢县县城内的房屋夷为平地,改造成军队的驻地。

    城墙上,窦建德注视着北方,他期待着北岸的五万大军尽快渡河,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上前,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窦公,张铉派人送信而至!”(未完待续。)

第498章 先礼后兵

    窦建德暗吃一惊,急令道:“快带他来见我!”

    不多时,一名身材瘦高的隋军文官被带到窦建德面前,拱手施礼道:“在下是招讨使帐下骑曹参军李清明,奉我家使君之令前来给窦公传信。UU小说,www.uu234.com”

    窦建德见他毫不畏惧,侃侃而谈,不由冷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又何惧之有?”

    窦建德哼了一声,“那也未必了,信在哪里?”

    “没有书信,只有我口头传达。”

    “你说吧!张铉想告诉我什么?”

    “我家使君说,做人要记恩,他曾救过窦公性命,为何窦公恩将仇报,率大军南下来骚扰青州黎民?”

    “胡说!他几时救过我的性命?”

    李清明微微笑道:“我家使君说,在三年前在北海大湖的森林内,窦公被史蜀胡悉包围,眼看性命不保,是我家使君出手射死了史蜀胡悉,才使窦公逃得一命,窦公还记得此事吗?”

    窦建德的眼睛蓦地瞪圆了,他当然没有忘记,三年前他率百名骑兵赶去北海争夺一批兵甲,结果被数千突厥军队包围,史蜀胡悉逼他说出兵甲的下落,眼看他性命不保,一支狼牙箭却从后面射死了史蜀胡悉,他和手下趁乱逃脱,这几年一直在考虑此事,到底是谁救了自己?

    但窦建德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张铉,这时窦建德忽然想起一事,当年张铉就是因为在草原立功才被封官,难道就是在北海吗?

    窦建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太尴尬了,张铉居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半晌,窦建德缓和语气问道:“他想要我做什么?”

    “张使君希望窦公能撤军回黄河北岸。”

    “这就是他要的报答吗?”

    “不是!”

    李清明摇了摇头,“我家使君是看在救过窦公的面上,再给窦公一次机会,立刻撤回黄河北岸,否则卢县之军将全军覆灭!”

    窦建德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忽然,他仰天大笑,“真他娘的可笑,原来是他还要再救我一次。”

    他笑声一收,冷冷道:“他以为我是什么人,靠人施舍才能活命的乞丐吗?”

    李清明平静说道:“我家使君现在就在济北县,手下有两万大军,他给窦公两天时间北撤,如果窦公不肯北撤。将悔之莫及。”

    “我倒真要看一看!”

    窦建德缓缓道:“请李参军转告他,他对我昔日的救命之恩,我会铭记于心,但两军阵前不讲私情,我窦建德若死在他手上,那就算把这条命还给他了,可他若落在我手中,我也会饶他一次。以了结恩怨,请吧!我不为难你。”

    李清明拱手施一礼。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窦建德喝令道:“放李先生回去!”

    窦建德虽然嘴上很硬,但他心中却暗暗心惊,他没想到张铉已经率军杀到济北县,居然不管平原郡和清河郡的大军压境,自己目前只有两万军。而张铉也是两万军,两军兵力相仿,恐怕自己不占优势。

    窦建德也知道张铉厉害,和张须陀、杨义臣一起号称大隋三虎将,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他的军队战斗力极强,如果硬碰硬,自己输多赢少。

    现在自己到底是撤军北上,还是命令援军尽快南下?

    窦建德一时左右为难,沉思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定,七万对两万,自己未必会输。

    “传我的命令,北岸军队立即渡河!”

    .........

    张铉是昨天晚上才率两万大军赶到济北县,窦建德从济北郡渡河南下,对张铉形成了包围夹击势态,如果窦建德一旦在济北郡站稳脚跟,再进入东平郡,与瓦岗军东西呼应,自己就被动了。

    所以张铉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窦建德,收复济北郡,确保青州六郡的安全,虽然他是河北十二道招讨使,青州并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但那只是朝廷的任命,在目睹张须陀的不幸命运后,他绝不会再拱手让出青州。

    济北县拥挤不堪,从卢县逃出的数万民众大部分都涌入济北县,还有从平阴县、东阿县逃来的平民也进入了有隋军保护的济北县城内,使县城人口爆满,拥挤不堪。

    张铉在县令孙简的陪同下,在住满了逃民的大街上视察,大街上的帐篷一顶挨着一顶,一顶帐篷内生活着几户人家。

    “启禀使君,县城内还有一些存粮,可支撑二十天左右,逃民虽多,不过比起当年的临淄县来说,我觉得情况好得多,属下有足够的经验,处理这种局面绰绰有余。”

    张铉点点头,“要防止疫病出现,多准备生石灰。”

    “请将军放心,属下不光准备了生石灰,还准备了大量车前草汤剂,让所有逃民每天服用,可以有效防止疫病发生。”

    孙简虽然被朝廷贬黜,但他却没有怨言,依旧兢兢业业做事,令张铉感动,也有点愧疚,他笑了笑道:“孙县令把事情处理好,等我收复清河郡后,孙县令可出任清河郡丞,替我主管清河郡政务。”

    “多谢使君信赖,属下并没有怨言。”

    张铉笑着拍拍他肩膀,“你虽然没有怨言,但我可难以向青州父老交代。”

    这时,济北郡太守宋文谦匆匆赶来,向张铉躬身施礼,“参见张将军!”

    张铉知道这个宋文谦是裴蕴的门生,也是裴蕴推荐他出任济北郡太守,张铉暂时还不想和朝廷翻脸,而且这个宋文谦口碑还不错,为官清廉,可以慢慢将他拉拢过来。

    “宋使君不必多礼,我率军晚到一步,让宋使君受委屈了。”

    张铉对宋文谦很客气,首先替他撇清了责任,卢县被攻占不是他宋文谦的责任,而是隋军没有及时赶到,这就让宋文谦松了口气,他连忙将身后一名将领拉过来,对张铉道:“这位郑将军是第一个发现窦建德,也是他阻击窦建德南下,才使城内大部分民众得以逃走,张将军若想了解什么情况,可以问这位郑将军。”

    郑霖早臊得满脸通红,暗暗埋怨宋文谦不会说话,他口中又是张将军,又是郑将军,把自己和张铉并列在一起,这分明是对张铉的不尊重。

    他连忙单膝跪下抱拳道:“卑职郑霖参见大帅,卑职有罪,愿受大帅责罚!”

    宋文谦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该称张铉为将军,他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张铉连忙扶起郑霖笑道:“郑将军不用解释,我心里明白,带兵打仗这种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假如郑将军家赀万贯,或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宋文谦明白张铉的意思,他是在说自己并不是郡兵的主人,所以才管不住郡兵的逃跑,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原来张铉已经知道郡兵临战溃逃之事,这件事他还不敢告诉宋文谦真相,只是说郡兵人数太少,敌不过窦建德大军。

    他低声道:“感谢大帅理解!”

    张铉笑了笑又问道:“我想了解一下窦建德渡黄河的情况,比如他有多少船只,还有窦建德军队的装备、士气等等,我想详细了解。”

    郑霖想了想正要汇报,张铉却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回军营,我打算让郑将军领一支军队驻防济北县,协助孙县令守城。”

    郑霖大喜,再次单膝跪下,“卑职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旁边宋文谦看得目瞪口呆,张铉就这么三言两语便将郑霖拉拢过去了,那么以后济北郡的郡兵不就是被张铉控制了吗?

    ........

    黄河之上,百余艘小船满载着窦建德的军队向黄河南岸送兵,小船一次只能送两千余人,窦建德是希望利用张铉给的两天时间内,将对岸的五万大军全部运过黄河。

    他也知道时间紧迫,但他也无可奈何,他只有这么多船只,在济北郡,他居然连一艘船也没有找到,早被张铉以禁船令的方式将黄河和济水中的船只都集中去了齐郡。

    窦建德只能希望两天时间内,能运送来四万大军,他可以和张铉决一死战了。

    但期望虽然很丰满,现实却十分残酷,百余艘战船只运了两趟,中午时分,黄河上忽然出现了一支二十艘千石战船组成的船队,这是齐亮率领的北海水师赶到了。

    二十艘战船鼓起风帆,加快速度向一艘艘运送贼军小船撞去,轰的一声,在一片惨叫声中,第一艘战船将两艘满载士兵的小船撞得粉碎,四十余名贼兵士兵落入水中。(未完待续。)

第499章 断其后路

    突来的变故黄河上开始混乱起来,百余艘小船纷纷向黄河两岸奔逃,但隋军战船毫不留情追赶,大船上箭如雨发,小船上士兵无法抵挡,纷纷中箭落水,大船随即将小船轰然撞翻。UU小说,www.uu234.com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二十艘隋军战船在黄河上横冲直撞,短短一个时辰,百余艘渡河小船便已被毁掉了九成以上,剩下十几艘小船则拼命逃走,一时一刻也不敢在卢县河面上停留。

    黄河南岸,窦建德目瞪口呆地望着河面上发生的一切,头脑里变得一片空白,或许是长期在北方生活的缘故,窦建德对战船并没有什么直观意识。

    即使永济渠上船来船往,也大都使货运船只,并没有出现战船,更没有出现长江上横行的五牙战船。

    但眼前的情形让内心仿佛坠入寒窟,张铉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所谓两天时间考虑,也只是让他选择北归,一旦他出现南下的迹象,张铉就毫不犹豫出兵。

    窦建德终于深深体会到了对手的厉害,他也才明白张铉为什么能以六千军队击败张金称十万大军。

    他心中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现在只有两万五千军队,能否击败张铉的两万军队?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战略错误。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来,在窦建德面前停下,骑兵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呈上一封信道:“这是隋军骑兵刚刚射上城墙之信,张铉给窦公之信。”

    窦建德急忙接过信,只见信皮上写着,‘清河通守兼河北招讨使张铉致窦公建德’。

    他拆开信细看,信中张铉对他竟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他的军队在两天内投降。降兵可悉数北遣,放尔归乡,否则两万乱匪将丧身南岸。

    窦建德大怒,将信撕得粉碎,指着东方大喊:“张铉小儿,你欺人太甚!”

    窦建德随即喝令道:“回城!”

    他率领千余名士兵向卢县奔去。

    ………

    两天后。张铉率两万大军抵达了卢县以东约十里的旷野里,这时,小麦开始泛黄,麦海一望无际,尽管济北郡去年秋天爆发了蝗灾,但今年夏粮的收成不错。

    张铉望着两边起伏的麦浪,肩上感到一种压力,他决不能让窦建德毁了济北郡的夏收,必须在小麦成熟前将窦建德南岸的军队全歼。

    张铉还在等前方斥候的消息。不多时,几名斥候骑兵奔回,向张铉禀报道:“启禀主帅,敌军据城而守,并没有出城迎接的意思。”

    张铉不由冷笑一声,果然被自己料中了,窦建德外厉内,不敢真的迎战。守城就能防御住自己吗?

    张铉回头令道:“继续前进!”

    两万大军继续浩浩荡荡向卢县进发,城池越来越近。大军最终在距离县城约一里之处停了下来,这一带没有了麦田,只有一片树林,和一些民宅,窦建德实施坚壁清野的策略,将树林全部砍伐殆尽。民宅也夷为平地,上万亩小麦也全部被收割一空,方圆数里内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木,也看不见一点麦浪。

    不仅城外坚壁清野。城门也更换了,老朽的城门被拆除,换上了包铁皮的城门,格外坚固。

    城头上站满了士兵,张弓搭箭,枕戈以待,一杆大旗在城楼上猎猎飞舞,上写一个巨大的‘窦’字。

    这时,张铉吩咐左右道:“把刘县尉找来!

    卢县县尉刘信就是卢县本地人,一直在卢县为官,从小吏一直做到县尉,对卢县的城防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这次张铉进攻卢县,特地将他带在身旁。

    刘信约四十余岁,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官吏,他跑上前施礼道:“参见大帅!”

    张铉马鞭一指城池,“你说过这座县城有个极大的弱点,在哪里?”

    刘信指着城墙东南角对张铉道:“就在东南角,那里城墙已朽坏,前年就要坍塌了,当时县内无钱修缮,我只好找一些木头在城墙内支撑,城砖其实已不堪一击。”

    张铉点了点头,回头对后面的传令官道:“准备投石机!”

    传令官催马向后面奔去,远远听他大喊:“投石机准备!”

    这次张铉带来了三架重型投石机,底座和各种巨大的零件用大船从济水运来,十几名工匠和数百名工事兵一起动手,不到半个时辰,三座俨如庞然怪兽一般的投石机矗立在原野上。

    在这三座庞然大物的两边,两万隋军整齐排列成阵型,战盔映照着阳光,长矛如林,战刀闪亮,上千杆战旗在风中飘扬。

    中间一杆金边青龙大旗,这是青龙军的战旗。

    在军阵前面,投石机高达三丈,长长的投石杠长达五丈,用铁链绞盘式投射,可将百斤重的巨石投到三百步远,需要五十人拉拽。

    张铉冷冷令道:“进入投射位置!”

    一人高的木轮被士兵们推动,庞大的投石开始缓缓前行。

    这时,城头上骚动起来,城头上的士兵惊慌得大喊大叫,身披盔甲的窦建德也奔到城墙边,扶着城垛向前查看,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卢县城墙高为两丈五尺,但对面三座高塔一样投石机比城墙还要高,雄伟地矗立在三百步外的远处,饶是窦建德经历了无数次战斗,他还是被这三座庞大的投石机震撼住了。

    “窦公,怎么办?”士兵们担心地问道。

    射箭不可能,床弩还在黄河对岸,窦建德无计可施,只得咬牙道:“尽量躲避,看它能嚣张到什么程度?”

    原野上,一名校尉校尉向张铉禀报:“启禀主帅,投石机已就位,随时可以攻击!”

    张铉注视着东南方向的城墙,冷冷道:“攻击!”

    ‘咚!咚!咚!’攻击的战鼓声骤然敲响。

    长长的抛竿吱嘎嘎向后拉起,绞盘转紧,三根粗绳索将抛竿固定在坠铁桩上,铁兜内放入一块八十斤重的大石,士兵们迅速向两边闪开。

    这时,校尉大喝一声,“发射!”

    战刀砍断了绳索,‘嘭!’一声巨响,三块巨石腾空而起,在空中呈品字形向城墙砸去,东南角城头上的百余士兵发一声,纷纷伏倒在城墙后。

    前两块分别砸中了城垛,‘轰!’一声巨响,城垛被砸得粉碎,乱石纷飞,两名躲在城垛后的士兵被撞得血肉模糊,发出惨叫声,两块巨石随即翻滚入城内。

    但第三块巨石却砸中了城墙,轰一声巨响,城墙被砸开一个三尺宽的大洞,巨石落入夹墙中,竟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城上守军面面相觑,夹墙内竟然是空的,没有填入泥土或者沙子,所有人感到一阵害怕,这样下去,城墙会坍塌的。

    这时,第二轮三块巨石再次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城墙砸来,这次投石机调整了角度,三块巨石皆准确地砸在城墙上,城墙上立刻出现三个大洞,连成一片。

    城头开始晃动,士兵们见势不妙,起身便逃,但还是有士兵晚了一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约一丈长的城头坍塌了,二十几名士兵惨叫着和砖墙一起坠入黑漆漆的夹墙内。

    灰尘散去,之间城墙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就仿佛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向天空咧开。

    城墙上窦建德带到地望着坍塌城墙,他心中长长叹息一声,这座城池根本就守不住了。

    三块巨石再次呼啸砸来,这一次问题更加严重,巨石一连砸断了十几根顶城墙的木头,城墙摇摇欲坠,轰的一声,一段二十余丈长的城墙坍塌了,腐朽的尘土弥漫在东城上空。

    窦建德再也无法冷静下去,他急声大喊道:“弃城,全军向西撤退!”(未完待续。)

第500章 三分余地

    随着东南角的城墙一段段坍塌,城池再也无法防守下去,两万五千名窦建德的军队被迫弃城撤离。UU小说,www.uu234.com

    与其说是撤离,不如说是奔逃,两万五千在旷野里拼命奔逃,他们的目标六十里外的东阿县,他们还没有和隋军决一死战的心理准备,想着后面隋军在追赶,想着张铉军队的强大,每个贼军士兵内心都要随着城墙一起崩塌了。

    在贼军队伍一里后,两万隋军紧追不舍,旌旗遮天蔽日,战鼓声如催命般的轰隆隆敲响,更加令奔逃的贼兵胆颤心惊。

    大约奔出二十里,很多士兵都感到大地在颤抖,窦建德也意识到不妙,扭头向东南方向望去。

    只见东南方向黄尘滚滚,一条长长的黑线向这边奔来,越来越近。

    “是骑兵!”士兵们吓得声音都变了。

    窦建德吓得脸色蓦地变得苍白,他喃喃自语,‘完了,真的完了!’

    四千隋军骑兵在裴行俨的率领下铺天盖地杀来,离正在奔逃的贼军越来越近,后面的两万隋军也紧追不舍。

    贼军士兵骤然变得恐慌起来,他们争先恐后,不顾一切地奔逃,向麦田里,向远处树林内,向北方的黄河方向狂奔,队伍完全已经乱了,像失去目标的蜂群,四散溃败。

    亲兵们对窦建德大喊:“窦公,快逃命吧!来不及了。”

    窦建德长叹一声,早知道他就该投降了,他一边埋怨自己,一边纵马向西狂奔,数十名亲兵骑马跟随他逃命。

    不多时,隋军骑兵追上了溃逃的贼军。如狂风暴雨一般冲进了贼军队伍中,战刀凌厉劈砍,人头翻滚,血沫喷射,贼军士兵逃命无门,纷纷跪地哭喊哀求。

    但狂飙的骑兵们并没有理睬祈求饶命的贼军士兵。他们继续向西追赶,将求降的士兵留给了后面的隋军主力步兵。

    不多时,张铉率领两万步兵追上了逃亡的贼军,看着满地支离破碎的尸体和跪地乞降的士兵,张铉随即令道:“接受投降!”

    士兵们冲了上去,收缴投降贼军士兵的兵器,这时,裴行俨奔上来抱拳道:“启禀主帅,窦建德已向西逃窜。估计是逃去范县,卑职愿领一队骑兵将他抓来。”

    张铉略略沉吟一下,笑道:“做人要存一点素心,做事须留三分余地,让他走吧!”

    裴行俨一怔,急道:“大帅,这是抓住窦建德大好机会,放了他可就放虎归山了。”

    “我知道。留他在河北还有作用,不要再追了。”

    裴行俨无奈。他不敢违背军令,只得令道:“速去告诉王将军,追到大队贼军即可,敌人主将逃走也不要追了。”

    裴行俨还是不放心,在马上向张铉拱手行一礼,调转马头便向西疾奔而去。

    这场追击战。隋军杀敌近五千人,俘获一万八千余人,逃走者不足千人,一队队垂头丧气地贼军士兵被隋军押解着向卢县方向走去,十几里长的战场上。隋军在收拾兵器物资和尸体。

    窦建德也是逃脱者之一,一口气逃到东阿县他不敢停留,又继续向西奔逃,直到逃出百里外,确定再无隋军追赶,他才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亲兵只剩下二十余人。

    这时,一名熟悉济北郡情况的亲兵道:“窦公,要渡黄河可以去范县,那边有一个黄河渡口,应该能找到船只过河。”

    此时窦建德心中惶惶然,他已被张铉杀得胆寒,只恨不得插翅飞过黄河去,听说范县可以渡河,他毫不犹豫道:“既然如此,我们立刻去范县!”

    一行人纵马向西北方向的范县疾奔而去。

    范县位于东郡和济北郡的交接处,距离卢县约三百里,这里是著名的黄河渡口,属于瓦岗军的势力范围。

    此时瓦岗军内部刚刚分裂,还无暇顾及范县渡口,范县渡口颇为热闹,并没有受到卢县战事的波及,由于黄河东线发生战事,大量渡河的客商都转到范县一带,使这里渡船的生意颇为兴隆。

    窦建德率领二十几名骑兵冲到码头,吓得客商们纷纷躲闪,士兵们扣住了两条渡船,窦建德上前看了看船只。

    船只都是五百石平地大船,比他运兵渡河的船只大得多,两艘渡船足以将二十余人马运过河去。

    “船夫,把我们运过黄河,会给你们重赏!”

    几名船夫被吓得战战兢兢,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窦建德一挥手,“上船!”

    士兵们纷纷牵马上船,窦建德也上了船,船只一荡,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岸边,向黄河中心驶去。

    这时,一名隋军骑兵疾奔而至,窦建德和他的亲兵草木皆兵,吓得脸色都变了,纷纷张弓搭箭,待看清只有一人,大家都松了口气。

    骑兵奔至岸边大喊道:“我家主帅有话给窦公,看在窦公一向善待百姓的份上,这次放窦公一马,如果河北之军敢残害黎民,欺压良善,我家主帅绝不会轻饶!”

    骑兵喊完,调转马头便向南奔去,渐渐不见了身影。

    窦建德望着渐渐远去的隋军骑兵,心中无限感概,他想起了被自己丢在济北郡的两万将士,心中异常难过,说到底,他还是因为情报不足,如果知道张铉有这么强大的水军,他又何苦渡河南下,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张铉还有骑兵,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高士达把这个关键的情报向自己隐瞒了。

    想到这,窦建德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

    涿郡蓟县,卢庆元将张铉的亲笔信交给了幽州都督郭绚,郭绚打量一下卢庆元,心中略略有些不悦,张铉最终还是娶了卢家之女,这就意味着张铉和罗艺之间有了一种姻亲关系。

    尽管这种姻亲关系还不足以影响到大局,但如果卢家从中协调,罗艺和张铉之间会不会就有了某种默契?

    郭绚心中生起一丝怀疑,为什么张铉建议自己攻打高士达和窦建德?

    他沉思片刻,对卢庆元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贤侄可以先回府休息,一有决定我就会立刻通知贤侄。”

    “那晚辈告辞了!”卢庆元行一礼退了下去。

    郭绚负手走到地图前,望着墙上一张巨大的河北地图,其实他很清楚目前张铉所面临的巨大压力,高士达和窦建德双双陈重兵于黄河北岸,兵力人数有二十万之多,准备南下青州,而张铉兵力不过三万人,兵力相差悬殊,就算张铉善战也挡不住二十万大军的冲击,只靠黄河天险来拦阻二十万大军南下,这个压力确实太大。

    正因为明白张铉所面临的压力,郭绚对张铉的求援也并不感到奇怪,只是郭绚比较担心罗艺。

    目前罗艺驻兵北平郡,幽州四万大军,罗艺掌军一万五千人,郭绚控制两万五千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就怕自己率军南下后,罗艺在背后给自己做小动作,自己恐怕会损失惨重。

    这时,堂下有士兵禀报:“姚先生来了。”

    姚先生全名叫姚铠,是郭绚的幕僚,郭绚连忙道:“请他进来!”

    片刻,姚铠快步走进了大堂,他年约四十余岁,身材瘦高,容貌清朗,颇有才敢,而且思路清晰,往往能看透问题表象,深得郭绚信赖。

    姚铠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都督!”

    “先生不必客气,先生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

    姚铠微微一笑,“都督请说!”

    郭绚便将张铉请他出兵之事说了一遍,姚铠听完便笑问道:“都督觉得哪里不妥呢?”

    郭绚犹豫一下道:“我其实是担心罗艺那边,他和张铉都是卢家之婿,会不会他们二人.......”

    “如果都督担心这个,我倒觉得没有必要了,张铉此人虽然野心勃勃,但我觉得他还不至于和罗艺勾结,我相信他未必希望罗艺成为幽州之主。”

    “为什么?”

    “正如都督所言,他们都是卢家之婿,都督觉得圣上会容许卢家的两个女婿控制河北吗?我相信张铉也很清楚这一点。”(未完待续。)

第501章 郭绚出兵

    郭绚沉默了,他意识到姚铠说得有道理,张铉应该和罗艺没有勾结,而且他知道张铉和罗艺平时并没有什么瓜葛,倒是张铉和罗艺之子关系不错,以张铉的性格,不可能替罗艺冒这种风险。UU小说,www.uu234.com

    郭绚的性格十分多疑,虽然他勉强相信张铉不太可能和罗艺勾结,但他还是不放心罗艺,对姚铠又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今年以来圣上对我剿匪不力十分不满,几次下诏令我出兵剿匪,正好窦建德和高士达都屯重兵在黄河北岸,给了我从后背进攻的机会,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如何防止罗艺在我背后做小动作?”

    姚铠笑道:“剿灭河北之匪,作为幽州副都督,罗艺同样有责任,都督可以让他兄弟或者儿子为先锋,率军先一步南下,有他家人为质,都督何忧之有?”

    “如果他不肯让兄弟或者儿子出战呢?”

    “如果他不肯就让他把军队交给都督,如果他还是不肯,那就让他去给圣上解释!”

    郭绚最终被姚铠说服了,他点了点头,“好吧,我这就写信给罗艺!”

    ........

    目前罗艺已经不住在蓟县,而是搬去了北平郡卢龙县,这也是他和郭绚达成的默契,既然两人谁也无法干掉对方,那么他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幽州四郡中,郭绚控制涿郡和安乐郡,罗艺控制北平郡,至于渔阳郡,双方都不驻兵,作为两人的缓冲地带,朝廷下拨的军粮也由两人按军队人数分割。

    这两年两人相安无事,不过暗地里两人依然各斗心机。暗中收集对方不忠于天子的证据,就为了在关键时刻扳倒对方。

    罗艺掌握了郭绚谎报军队人数的事实,郭绚在册士兵人数是两万五千人,但罗艺知道,郭绚实际上只有两万二千人,三千人钱粮被郭绚收入囊中。

    而郭绚则发现罗艺和渤海会暗中有往来。而且罗艺手下一名参军的父亲便是渤海会六贵族之一,郭绚怀疑罗艺已经投靠了渤海会,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确切证据。

    天上午,罗艺接到了郭绚写来的信,要求他派兵和自己一起剿匪,尤其点名要他兄弟罗寿或者罗成率军为先锋。

    罗艺并没有一口拒绝,他也知道天子对幽州剿匪不力十分不满,如果自己一口回绝,那就成了郭绚扳倒自己的把柄。他会趁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罗艺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便让人将自己的记室参军温彦博请来。

    温彦博出身太原名门,父子几人都是以学识渊博而出名,父亲温君悠,曾为北齐文林馆学士,长兄温大雅现任朝廷东宫学士,今年刚调为太原留守府司马,辅佐李渊。温彦博去年被卢氏家学聘请为博士,前来蓟县教书。深得罗艺赏识,聘请他为自己的记室参军,也就是机要秘书,成为罗艺的心腹谋士。

    温彦博看完郭绚的信笑道:“这是郭都督不相信大帅,郭都督打算趁高士达和窦建德屯兵黄河北岸的机会,从背后杀一记冷枪。给收复河间郡,给天子一个交代,但他又派大帅在后面拉他的后腿,所以要求大帅也出兵,还特地点名令弟或者长公子为先锋。这明显是打算用这两人为人质。”

    罗艺默默点了点头,温彦博和他自己的分析完全一致,可问题是自己要不要答应郭绚?

    “参军觉得呢?”

    罗艺问道:“我该不该答应郭绚?”

    温彦博整理一下思路道:“首先我们明确,如果不答应出兵,恐怕不出一个月,圣旨就会到来,轻则将大帅调离幽州,重则降职或者免职,我觉得这就是郭绚有恃无恐的原因。”

    “我明白参军的意思,出兵既然避免不了,那我也可以出兵,只是让我的两个亲人为先锋,我觉得不妥,我想派一名大将率军出征,出兵五千人,参军觉得如何?”

    温彦博笑道:“我觉得这是郭绚在给大帅做选择,让令弟或者长公子率军,他没有了后顾之忧,至少军队可以保住,但如果让其他将领率军,那这五千军队肯定回不了北平郡了,这就是郭绚的意思。”

    罗艺沉思良久,走出大堂对亲兵道:“去把大公子给我找来!”

    .......

    出乎郭绚的意料,罗艺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他让儿子罗成率三千军队为先锋,听从郭绚的调遣。

    虽然兵力少了一点,但罗艺派儿子跟随自己,这一点让郭绚很满意,至少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南下了。

    两天后,也是张铉大败窦建德军队的第五天,郭绚趁河间郡空虚,亲自率领两万军队沿永济渠大举南下,左先锋为罗成,右先锋为侯君集,大军横扫河间郡,但郭绚的目标却是高士达的老巢南皮县和窦建德的老巢武邑县。

    郭绚之所以攻打窦建德和高士达,而并没有攻打更近的上谷郡卢明月老巢,很大一个原因是窦建德和高士达占据县城,钱粮仓库和匪首家眷都在县城内,攻下县城即可得手。

    相反,卢明月老巢却是藏在深山峻岭之中,寻找不易,攻打更难,所以尽管卢明月大军已杀到襄国郡,后方十分空虚,郭绚还是不考虑进攻卢明月,而是杀向河间郡,全力对付高士达和窦建德。

    ........

    漳水发源于赵郡孔子岭,一路向东北方向蜿蜒流去,流经赵郡、信都郡和河间郡,最后在河间郡长芦县以北注入永济渠,是河北地区一条极为重要的河流。

    河间郡弓高县就位于漳水和永济渠之间,县内有几条小河将漳水和永济渠连通起来,使弓高县的水路运输极为便利,向北可以进入涿郡,甚至进入渤海,向南可以前往洛阳和黄河,水运四通八达。

    就在弓高县距离漳水约一里的原野内,有一座占地两千亩的庄园,庄园内被小河一分为二,南面修建了数十座建筑,北面是一片军营。

    四周同时修建了近两丈高的围墙,除了建造高塔监视外,还有带刀庄丁牵烈犬沿着围墙巡逻,任何人不得靠近庄园围墙五十步,否则轻则被重殴,重则丧命。

    这座神秘而充满了杀机的庄园让周围农户议论纷纷,庄园去年突然修建,谁也不知道这座庄园内住着什么人,只知道常常有马车来来往往,甚至还有船队满载货物进入庄园,但官府也从来不敢来过问。

    大家只知道这座庄园所在的土地原来属于北齐一名尚书,众人便怀疑有人要在这里造反了。

    这天下午,一艘从永济渠驶来的客船沿着小河进入了庄园的水门,在庄园内的一座码头上停了下来,一名年轻英武的小将带着十几名庄丁迎了上来,恭敬地站在码头边等候。

    这时从客船内走出一名女子,只见她身材高挑,腰佩长剑,穿着一身淡黄色半袖襦裙,头戴帷帽,轻纱遮住了面容,身后站着两名身材剽悍的护卫。

    年轻小将连忙上前躬身行礼,“侄儿参见姑姑!”

    女子摘去帷帽,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赫然正是失踪多时的渤海会第三号人物高慧。

    高慧苍老了很多,额头和眼角出现了不少细细的皱纹,但一双杏眼中依旧带着惯有的风骚,打扮得还是那么妖治,不过她高耸的颧骨和薄薄的嘴唇破坏了她容貌对男人的吸引力,让人感到她的刻薄和强硬。

    高慧走下船轻轻一笑,“翼儿穿上盔甲还真有点将军的模样了,不错,看起来像模像样!”

    这名来迎接高慧的年轻小将是渤海会主高烈三子,名叫高元翼,长得身材魁梧,双膀有力,从小喜欢练武,虽然才十七岁,但在渤海会已经颇有勇名,使一把七十斤重的大刀。

    高元翼虽然从小就害怕姑姑,但姑姑的评价却让他心中很不舒服,什么叫像模像样,难道自己是刻意装扮出来的?

    他心中不高兴,说话也有点懒精无神,“父亲已在望山楼等候。”

    高慧点点头,转身向远处一座高楼走去,走了几步,她停住脚回头对侄儿笑道:“把腰间的剑换成横刀,就更像一名将军了。”

    她咯咯一笑,快步走远了,高元翼被姑姑的讥讽激怒了,他从腰间扯下宝剑,狠狠扔进了小河之中。

    .........(未完待续。)

第502章 渤海会主

    这座庄园叫做望山庄园,实际上周围方圆数百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看不见任何山峦,但这里‘山’的含义却是指江山社稷。~UU小说,www.uu234.com

    不用说,这座庄园便是渤海会的秘密据点,它原本是北齐吏部尚书段孝言的庄园,自从去年刺杀杨广失败,裴蕴奉旨在渤海会老巢安阳县大肆搜查渤海会成员后,渤海会便临时将总部迁到了这座望山庄园。

    此时在望山阁二楼的书房内,渤海会主高烈正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高烈是前北齐安德王高延宗的孙子,是北齐皇族的嫡系子孙,年约四十余岁,身材中等,长一张削瘦而苍白的脸庞,双目细长,冷酷而有一种透视人心的魔力,给人以精明厉害却又城府深沉的感觉。

    渤海会的前称叫做大齐遗族会,自从北齐被北周攻灭后就成立了,安德王高延宗便是第一任会主,高延宗甚至还自立为皇帝,后来高延宗被北周毒杀后,大齐遗族会便转入地下,几十年间换了三任会主,大业元年高烈成为第四任会主,他便将大齐遗族会改名为渤海会。

    渤海会势力主要在分布河北一带,由原北齐的七大贵族高氏、穆氏、斛氏、娄氏、库狄氏、韩氏、赵氏发起,宗旨是光复大齐社稷,虽然北齐政权覆灭,但七大贵族依旧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和数十万顷土地,实力强大。

    正是有他们强大的财力物力支撑,使渤海会在河北发展迅猛,河北几乎一半的郡县官员都加入了渤海会,甚至包括幽州副都督罗艺,匪首窦建德等等,他们自己招募的直属军队就有三万人之众。以庄丁的形式秘密分布在河北各大庄园内。

    不过这两年渤海会发展并不顺利,可以说屡遭挫折,主要是在青州、中原和京城的渗透遭到了重大挫折。

    青州是渤海会重点地区,大业七年,大隋即将对高句丽发动战争,高句丽紧急向渤海会求援。此时隋朝在青州、河北一带的北齐故地强征民夫和粮食,军队悉数被调入辽东,军备空虚,民怨沸腾,渤海会也认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高烈便派心腹手下王薄率先在齐郡鼓动民众造反,迅速聚集了数万军队,席卷青州六郡。

    可惜王薄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生出了自立为帝的野心。不再听从渤海会的号令,与渤海会决裂,加之摊子铺得太大,被齐郡通守张须陀击败,后来又出现了张铉,彻底剿灭了青州各郡的造反,将渤海会势力彻底从青州拔掉,这是渤海会成立以来第一次重大挫折。

    其次便是京城挫折。元旻被杀,京城渤海会势力被宇文述出卖并灭杀。使渤海会势力被逐出了京城洛阳。

    第三次便是中原失利,这是因为瓦岗军东征失败引发,以至于渤海会为挽回败局而刺杀天子杨广,但还是没有成功,却招来杨广的激烈报复,派裴蕴赶赴河北铲除渤海会。逼得渤海会总部不得不避祸迁到河间郡。

    这些年的连续失败使高烈遭到了渤海会内部的普遍质疑,高烈压力极大,他必须想办法扭转这种不利局面。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夫人来了!”

    高烈蓦地回身,连忙令道:“速速请她进来!”

    高烈一共兄妹四人。二弟在十年前被仇家所杀,三弟自幼体弱多病,最小的妹妹高慧却精明能干,极有魄力,便成了高烈的左膀右臂,虽然这几年很多事情都是失败在高慧手中,但高烈并不怪她。

    他始终认为这并不是妹妹的能力问题,而是天意如此,比如横空出世的张铉,就让他们始料不及,还有宇文述的背叛和翟让的统帅力不足,也是他们无法控制。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高慧快步走进了房间,高慧的乐观情绪也感染了高烈,他笑道:“看来小妹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高慧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带来三个好消息,一个比一个大,兄长想听哪一个?”

    高烈倒不急了,他坐了下来,微微笑道:“那就从小到大一个个说,先坐下喝口茶!”

    他一摆手,一名侍女端着两杯茶走进房间,给他们献了茶又慢慢退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高慧喝了口茶笑道:“先说最小的好消息吧!瓦岗军已经分裂,李密率军北上河内郡,翟让重新任命王儒信为军师,又任命翟弘为前军大将军,单雄信为中军大将军,郝孝德为后军大将军,郝孝德是翟弘的人,瓦岗军的五万军队我们已经控制了三万,而且王儒信又重新进入了五人决策圈。”

    高烈尽管面无表情,但这个消息还是使他眉头忍不住挑了一下,并非是因为他们重新控制了瓦岗军,而是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只算是最小的好消息,那另外两个好消息又会是什么?

    高慧很了解自己的大哥,他城府极深,从表面是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所以大哥面无表情,她也不以为意,又笑道:“而且大哥的怀疑极可能是真,那个李密并非真的李密,有人认出他身边之人竟是李渊女婿柴绍,所以我怀疑此人会不会就是失踪几年的李渊长子李建成?”

    “这是第二个好消息吗?”

    “不!不!这只是第一个消息的补充。”

    高烈淡淡道:“那就说第二个好消息,不要分了心思。”

    高慧无奈,大哥不喜欢被别人控制话题,任何人和他说话,一定要顺着他的思路,她只得笑了笑道:“第二个好消息大哥不妨猜猜看,我觉得大哥能猜得到。”

    高烈站起身,负手在房间慢慢踱步,但他只走了两圈,忽然回头笑道:“莫非是郭绚出兵了?”

    高慧抚掌大笑,“不愧是我高慧的兄长,轻重缓急,捏拿得分毫不差,不错,正是大哥的计策成功了,郭绚出兵南下。”

    这时高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显示了出他内心的狂喜,这件事正是他几个月一直在筹划的大计,如果能成功,将极大减轻他在渤海会内遭到质疑的压力,也有利于渤海会彻底控制河北。

    他花重金买通河北监察御史刘志宏,让刘志宏秘密给天子上书,指出杨义臣军权太大,他的手下将领普遍有拥戴杨义臣割据自立之意,正是这份上书,最终促使杨广紧急调走杨义臣,并解散了杨义臣的军队。

    高烈随即又令窦建德说服高士达,两人联袂大举南下,屯兵黄河北岸,摆出一副要全力攻占青州的架势,露出了后防空虚的弱点,他是希望郭绚能被这个弱点诱惑,率幽州军南下,只要能歼灭郭绚,扶持罗艺上位,整个河北就被渤海会控制了。

    “是罗艺发来的消息吗?”

    高慧连忙笑道:“我今天一早接到了他的鸽信,不过他儿子成为了郭绚的先锋,据说是郭绚一再要求,罗艺希望我们能保住他儿子性命。”

    高烈点点头,这个他能理解,没有罗艺之子为质,郭绚怎么能放心出兵,至于罗艺的儿子罗成,此人武艺超群,排名天下十大猛将之七,如果能善加使用,他希望罗成能成为渤海会的顶梁之柱。

    这时,高慧又道:“罗艺在信中说,郭绚南下是应张铉的要求。”

    高烈一怔,张铉要求郭绚南下?让他有点始料不及,他心中开始有点疑惑起来,难道张铉看破了自己的意图吗?

    高慧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张铉感觉压力太大,所以请郭绚出兵,缓解青州的压力?”

    高烈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他的水军那么强大,会有什么压力?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停一下,高烈又道:“也罢,这件事容我再考虑一下,你先说说第三个消息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503章 引君入瓮

    提到第三个消息,刚因为判断张铉失误而有所沮丧的高慧,立刻精神一振,眉开眼笑道:“我是昨天在安阳得到的快报,所以连夜赶来,大隋昏君杨广已下旨升格江都为南都,礼制规格同于洛阳、长安,他将在六月初乘船南下,所有私人珍藏将悉数带走。●⌒UU小说,www.uu234.com”

    饶是高烈城府深沉,这个消息还是使眼中露出震撼之色,他是何等精明,立刻悟透了这件事的深刻含义,杨广有迁都江都的意图了。

    高慧看出了兄长的动容,她心中暗暗得意,这件事她视为最大的消息,相信兄长一定会为之震动,果然被自己猜中了,连城府如此深的兄长也难以把持,足见此事的重大。

    高慧又按耐不住兴奋道:“自昏君从马邑郡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据宫中密探所言,昏君整天将自己关在后宫饮酒作乐,颓废万分,喝得性起,怒骂将士无能、百官不忠,要不就是身处静室一天一夜,每次从静室出来都要下达重要旨意,还有宫人发现他深更半夜独自一人披头散发在宫中游逛,就像鬼魅一样,大哥,我怀疑这个昏君是不是疯了。”

    高烈已经恢复了常态,摇摇头笑道:“疯了倒不至于,他下的这些旨意也不是疯子能做到,应该是精神有点问题了,我估计马邑郡的遭遇使他被刺激太深,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度情绪化之人,所以他考虑问题已经不能用常人的理智来度之。”

    “兄长说得对,比如他在马邑郡许诺数万将士封官赐爵,可回到洛阳后,他就像忘了此事一样,听说连虞世基都颇有微词。”

    “为何?”

    “听说虞世基建议昏君可以用勋官和重赏来代替爵位。可就这么一点点好处,昏君都不肯,只说了一句,忠君效命是臣子本分,何赏之有?结果令数万骁果士兵无不愤慨万分,他又下旨调集天下各郡郡兵去辽东备战。准备四征高句丽,结果这份旨意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个郡响应,最后不了了之,可谓君威丧尽。”

    说到这,高慧一脸轻蔑地恨恨道:“有这样的昏君,天下还不大乱才怪!”

    这时,高烈忽然问道:“刚才你怀疑李密是李建成假扮,除了柴绍外。还有什么确凿证据吗?”

    高慧摇摇头,“确实没有证据,大哥在担心什么?”

    高烈负手望着屋顶,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此人真是李建成假扮,李渊恐怕早已有异心了。”

    高慧骇然,她刚想再说,高烈却摆了摆手,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高烈淡淡道:“凡事有轻重缓急,瓦岗可顺其自然。只要保持和王儒信的联系,杨广那边也不必费心,他要弃洛阳南下,这是天意,我们顺天而行便可,倒是李渊那边要费点心。加强太原的情报,李渊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另外,青州那边也是重头,同样加强青州的情报网。至于郭绚这边,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兄长还有什么没想通吗?”高慧小心翼翼问道。

    “你去吧!我若有事,会派人召你。”

    高慧跟随大哥十几年,对这种哑谜似的结局早已习惯,她也知道兄长有一天会是真龙天子,自然有不同于凡人之处,她便不再多问,行一礼退了下去。

    高烈根本没有看高慧离去的背影,他依然负手站在窗前,目光凝视着南方,心中思绪万千,他心中也同样有一个谜底解不开。

    张铉为什么要求郭绚南攻窦建德和高士达的后背,这里面究竟藏着一种什么企图?

    高烈心中若有所悟,他似乎已经看透一丝张铉的深谋远虑,但又看不清楚,就这样恍恍惚惚,但另一种感觉却越来越明显,这个张铉将来恐怕会成为自己的劲敌了。

    ........

    黄河之上,一队大船在余晖的照耀下,正顺水缓缓而行,两边是浑浊而宽阔的水面,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金黄之色,浑浊粘稠,整支船队仿佛在一片黄金熔浆中航行。

    张铉负手站在第一艘大船船头,也负手凝视着河面的金黄泥浆,仿佛在研究泥浆起源,但目光却始终专注如一,他显然不是在看泥浆,而是沉浸在思绪之中。

    身后几名大将都不敢说话,唯恐打扰了主帅的思路。

    张铉昨天得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杨广已下旨升江都为南都,准备六月初乘船南下,张铉虽然并没有高烈那样的情况,但他却有着高烈难以比拟的优势,他知道杨广此去江都,便再也没有返回洛阳。

    这时,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急促有力,几名大将都皱起眉头,尉迟恭不满地回头瞪向送信士兵,他的脚步打断了主帅的沉思,送信兵发现几名将军都在瞪着自己,吓得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连忙单膝跪下。

    张铉的思路已经收回,淡淡问道:“有什么紧急军情?”

    若没有紧急军情,亲兵是不会让他前来禀报,送信兵连忙道:“启禀将军,北岸传来的消息,窦建德和高士达大军已经北撤。”

    张铉笑了起来,看来郭绚已经出兵了,他随即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渡河,进清河郡!”

    尉迟恭迟疑一下,提醒道:“这会不会是贼军布下的陷阱,以退为进,诱引将军北上。”

    张铉笑道:“敬德所言虽然有理,但不能因哽废食,只要准备充分,也没有什么可惧,我会派三百斥候在青河郡探查,只要贼军再次全力杀来,我们上船南撤也完全来得及,不过......窦建德和高士达恐怕对幽州军更有兴趣。”

    张铉又对亲兵道:“去告诉沈光,让他派人去提醒郭绚,千万不要轻敌,更不能贪心!”

    ........

    幽州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由于高士达和窦建德的主力大军都在黄河北岸,郭绚的军队遭遇任何抵抗,罗成先锋军在两天后便杀到了窦建德的老巢武邑县,高士达的老巢南皮县也同时被侯君集的军队占领。

    武邑县内人口一大半都是窦建德手下将士的家眷,当罗成杀到武邑县时,县中人在一天前便逃光了,县城几乎变成一座空城,只剩下不足千人。

    不过窦建德的几座大仓库却没有来得及撤离,无数钱粮物资全部落入了隋军手中,罗成也没有进仓库,而是令人封闭仓库,派数百士兵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两天后,郭绚率一万大军杀到了武邑县,这次郭绚率两万大军南下,加上罗成率领的三千人,一共两万三千人,他的主力军队杀到河间县时得到侯君集的消息,侯君集已攻克南皮县,发现不少钱粮,但自己人力却不够。

    郭绚随即分兵七千人前往南皮县,他自己则赶往武邑县。

    武邑县城门外,罗成向郭绚单膝跪下行礼,“参见都督!”

    “贤侄快快请起!”

    郭绚呵呵笑着扶起罗成,拍了拍他肩膀问道:“第一次率军打仗,感觉如何?”

    郭绚虽然对罗成印象不错,但罗成是他官场对头罗艺之子,所以言语间便多了几分假笑,几分虚伪。

    罗成连忙躬身道:“虽有领兵,却没有打仗,武邑县是一座空城,连一个贼军都没有看到。”

    “想打仗还不容易吗?以后有的是机会。”

    郭绚话语一转,“仓库情况怎么样?”

    郭绚这次率军南下的主旨是趁虚而入,主要目的就是端掉窦建德和高士达的老巢,夺走他们钱粮物资,得手后就会立刻北撤,自己便可给圣上一个交代,至于和贼军主力决战,他的兵力不足,还没有这个想法。

    “回禀都督,府库封闭,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物资钱粮,请都督亲自前去查看。”

    “很好!我倒想看一看,窦建德究竟守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郭绚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泽,他翻身上马向城内奔去。

    (未完待续。)

第504章 贼军反扑

    罗成默默跟在郭绚的身后,他听父亲评价过郭绚,说他礼贤下士,善待平民,对待下属也足够厚道,唯一弱点就是贪财,他虽然没有克扣士兵,却虚报军队人数,中间巨额钱粮均被他中饱私囊,另外,若有人求他办事,厚礼重贿,他也一一笑纳,在担任幽州都督四年时间里,也不知道他究竟贪了多少财物。

    当时罗成觉得父亲是出于对郭绚的成见,所以会有夸大之言,可现在他发现父亲非但没有夸大,而且还小看了郭绚的贪欲。

    仓库里,铜钱和布匹堆积如山,郭绚打开了一口口装满铜钱的箱子,抚摸着一捆捆绫罗绸缎,笑得嘴都合不拢,尤其在一间内室中,郭绚打开了几十箱黄金白银和珠宝翠玉,眼睛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之光,让罗成感到暗暗心惊。

    “请问都督,这些财物怎么处理?”

    郭绚这才想起罗成跟着自己身后,他连忙收回失态,笑道:“这些钱粮当然要全部运回涿郡,这里紧靠漳水,水运便利,我临行前已派船队南下,估计今明两天就到了。”

    郭绚见罗成踌躇欲言,忽然醒悟,笑道:“贤侄请放心,不仅武邑县钱粮,南皮那边的钱粮也有令尊军队的一份,我不会厚此薄彼。”

    郭绚却误会了,罗成想说的并非这件事,他抱拳道:“卑职觉得窦建德一定会派先锋赶回武邑郡,卑职愿率本部南下迎战,给都督争取时间!”

    郭绚暗暗思忖,这小子想打仗想疯了,也好,死在窦建德手中也是他自找的。郭绚便干笑一声道:“贤侄既然有此志向,我不会阻拦,自己当心,千万不要轻敌!”

    罗成大喜,唯恐郭绚反悔,抱拳行一礼便向外走去。就在罗成刚走,一名士兵匆匆赶来,将一封信交给郭绚,“启禀大帅,是林将军从南皮送来的急信。”

    郭绚打开信看了一遍,顿时大怒,侯君集竟然纵兵抢掠南皮仓库,自己再三叮嘱过侯君集,所有钱粮运回涿郡后再处理。侯君集竟敢不听从自己的军令。

    他立刻留五千士兵搬运钱粮,自己率领五千军队赶赴南皮.......

    罗成厌恶郭绚的贪婪,不想留在他身边,故率军一路南下,想寻找贼军的线索,次日中午,罗成率军队抵达了枣强县,三千军队在一片树林内休息吃午饭。罗成则有点心事重重,他在几个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发现父亲竟然暗中投靠了渤海会,而且在多年前就是渤海会的人。

    这让罗成大为震惊,他怎么想不到父亲竟然背叛朝廷,成为乱臣贼子中的一员,罗成尤其反感渤海会和高句丽暗中勾结,出卖中原汉人利益。就算父亲不愿为大隋效力,但也不应该投靠勾结异族渤海会。

    他原本想好好劝说父亲,不料却被父亲一顿痛骂,不准他再提此事,这件事让罗成十分痛苦。几个月来一直郁郁不乐,这次率军出征,他也是好好发泄一番自己内心的烦闷。

    “公子好像有心事?”身后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罗成一回头,只见长史张公瑾站在自己身后,罗艺不放心儿子率军南下,便让张公瑾跟随罗成身旁。

    张公瑾走上前笑道:“我想公子不至于想寻找窦建德主力一战吧!”

    罗成苦笑着摇摇头,“我还不至于如此狂妄,我只是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罗成回头对笑而不语的张公瑾道:“我原以为都督是应张铉的要求率大军前来剿匪,支援青州,可现在我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剿匪之心,只是想在敌军主力赶回来之前把物资钱粮运回涿郡,他竟然是为一点绳头小利而来,太让我失望了。”

    张公瑾微微一笑,“公子年轻气盛,当然想着和贼军决一死战,但郭都督却已在官场打滚多年,孰轻孰重,他心中清清楚楚,他可不会冒风险和贼军决战。”

    “那这次南下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

    张公瑾笑道:“对都督而言,把贼军的钱粮运走就是最大的意义,不仅可以向天子表功,还能大赚一笔,如果我没有料错,一开始他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罗成轻轻哼了一声,对空占要职却不肯剿匪的郭绚充满了蔑视,他忽然想起自己父亲似乎也是如此,心中顿时又沮丧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奔来,躬身禀报道:“启禀公子,我们斥候遇到了张铉派来的送信兵,就在树林外。”

    罗成精神一振,连忙抛去烦恼,快步走出树林,只见一名牵马的隋军士兵正向这边走来,隋军士兵连忙上前单膝跪下,“参见罗公子!在下是青龙军第三斥候营帐下旅帅赵亭,奉命前去给郭都督送信。”

    “你认识我?”

    “在下在京城见过罗公子比武。”

    隋军斥候将一卷信递给罗成,罗成看了看,信上有封蜡,是张铉给郭绚的信,他不能擅自拆开,他又将信还给斥候,问道:“张将军现在在哪里?”

    “回禀公子,张将军现在应该清河郡高唐县一带。”

    罗成一惊,“那窦建德大军是否已北上?”

    “这也是我要告诉公子,窦建德七万大军已经是枣强县以南四十里外,一个时辰内五千前锋就会杀到这里,公子请立刻定夺。”

    罗成听说对方前锋只有五千军队,顿时喜上眉梢,他的军队可以和敌军前锋一战。

    张公瑾却看出了罗成的意图,厉声道:“公子真要为图一时之快而丧送三千弟兄的性命吗?”

    “长史言重了,我只是想伏击对方的前锋,绝没有贪功之念。”

    “你以为伏击这么简单,敌军前锋有多少骑兵?什么装备?训练如何?有没有派出斥候探路?这些细节公子考虑过吗?如果前锋都是骑兵,恐怕只有公子能杀出重围,其他弟兄都能丧命此处了。”

    张公瑾一连串的质问使罗成哑口无言,心中羞愧难当,他连忙躬身道:“长史说得对,罗成知错了。”

    这时,旁边的送信士兵道:“公子,枣强县距离武邑县已不远,当务之急应该立刻通知郭都督做好迎战准备。”

    罗成点了点头,立刻喝令道:“全军立刻列队,火速返回武邑县!”

    这次罗艺派儿子率军南下,给他了三千自己最精锐的士兵,这些士兵都是多年的老兵,不仅战斗力强,行军速度也极快,他们当天晚上便赶回了武邑县。

    此时罗成心急如焚,他已经知道窦建德的先锋是五千骑兵,速度很快,即将杀到武邑县,一旦被骑兵缠上,退则败亡,战则被拖住,一旦天明时窦建德七万大军杀来,郭绚的军队就危险了。

    罗成一口气奔至漳水码头,只见码头上停泊着上百艘平底拖船,士兵们正在将钱粮往船上装运,到现在也只装了一半的船只。

    罗成大急,厉声大吼道:“给我统统停下来,贼军马上要杀来了,不要再管这些钱粮!”

    众士兵纷纷停下搬运,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郭绚留守武邑县的大将白景闻讯骑马赶来,向罗成抱拳问道:“罗公子,贼军在哪里?”

    “贼军先锋即将到来,有五千骑兵,后面还有七万大军,立刻告诉都督准备迎敌!”

    白景大吃一惊,急道:“可都督不在武邑县,昨天就去南皮县了。”

    罗成眼睛瞪圆了,“那这边有多少军队?”

    “只有五千人!”

    罗成昨天被张公瑾一番斥责,有点开窍了,也心中暗叫不妙,连上自己的军队也只有八千人,就算勉强和五千骑兵一战,那窦建德大军来了怎么办?

    他急道:“不要再管钱粮了,保命要紧,带领弟兄们立刻撤离!”(未完待续。)

第505章 贪欲之败

    白景出身襄国郡白氏家族,为人稳重忠诚,深得郭绚器重,被郭绚留下来搬运武邑县的物资。∑UU小说,www.uu234.com

    当他听闻窦建德大军即将杀到,使他左右为难,白景知道事态紧急,但都督严令在此,他又不敢不从,犹豫半晌道:“重要钱粮都已上船,我想立刻带船北上,想船在水中,骑兵也无奈,应该问题不大。”

    罗成冷笑一声,一指远处聚集在一起的纤夫道:“船可在水中,难道纤夫能飞上天,没有纤夫,船队怎么走?”

    白景默然,这时,他派在外围巡哨的斥候也急奔来禀报:“将军,二十里外发现贼军数千骑兵,正疾速向码头杀来。”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白景一咬牙令道:“传令三军,立刻北撤!”

    码头上的五千士兵纷纷列队,向北方撤退,这时,白景在马上高声问道:“罗公子,一起走吗?”

    罗成摇摇头,“我去南皮县通知主帅北撤!”

    “也好!我也派人骑马去通知,公子千万小心。”

    白景向罗成抱拳行一礼,便调转马头向东北方向奔去,罗成心中叹了口气,贼军主力来得太快了,高士达那边想必也不会输给窦建德,不知都督是否已经意识到危险。

    ........

    南皮县位于渤海郡西北,和武邑县虽然还隔着河间郡,但实际上两县距离并不远,相距约三百余里,从弓高县渡过永济渠,再走数十里便到南皮县。

    郭绚已经抵达南皮县,并将侯君集撤职,尽管侯君集再三解释。他没有动高士达的府库,只是把县府库的钱粮分给士兵,以振士气,但还是无法消除郭绚的震怒,下令将侯君集重打五十军棍,并贬为校尉。郭绚平时最恨人对他阴奉阳违和未经自己同意就擅自动用府库,偏偏侯君集两条都犯了,他岂能轻饶。

    如果说武邑郡的窦建德府库让他眉开眼笑,那么高士达府库内的财务就让他欣喜若狂了。

    光铜钱就有百万贯,而且全部是开皇钱和大业初期钱,而不是现在的烂钱,布帛三十万匹,粮食二十八万石,至于黄金、白银、珠宝珊瑚等贵重物更是远远超过了窦建德仓库所得。

    唯一遗憾就是南皮县并不直接靠永济渠。距离永济渠还有四十余里,隋军士兵必须先用大车拉到永济渠,才能上船运走。

    在南皮县通往永济渠的官道上,一支数百辆大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前行,由于车上铜钱太重,大车难以承受,发出吱嘎嘎的声响,行走异常缓慢。这只是幽州军运走的第一批财物,接下来还有大量的钱财需要运走。

    这时。罗成率领三千军队迎面遇到了这支运输队,他勒住战马对旁边士兵道:“去问一问,谁是管事,让他来见我!”

    士兵飞奔而去,不多时,一名校尉匆匆赶来。躬身道:“原来是罗公子,失礼了。”

    罗成认出这名军官是郭绚的亲兵校尉,又见他礼数不周,罗成心中略略有些不快,便问道:“都督在南皮县吗?”

    “都督在南皮县。公子这是从武邑县过来吗?”

    罗成点点头,“窦建德大军已经杀到武邑县了,武邑县的弟兄已经北撤,都督知道吗?”

    校尉笑道:“武邑县之事都督已经知道了,白将军派人送来了信,不过听说高士达的军队并没有北上,还在平原郡。”

    “不可能!”

    罗成断然否认,“老巢被端,高士达军队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现在都督在哪里?”

    “都督就在南皮县,正在赶制鹿车,我估计至少明天中午,都督才能率军离开南皮县,不过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公子现在去劝都督并没有用,谁劝也没有用,先告辞了!”

    校尉抱拳行一礼,转身喝令士兵继续前行。

    罗成着实担忧,这是从郭绚亲兵校尉口中说出的话,可信性不容质疑,这时,张公瑾上前劝道:“既然白将军的人已经告诉了郭绚,我们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我们先北上,在北边观望南皮县的情况,公子觉得怎么样?”

    张公瑾对支援郭绚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住罗成的安全,他感觉情况已经不妙,就不希望罗成再去南皮县。

    罗成想了想,他回头向跟随他一起北上的青州送信兵招了招手,送信兵催马上前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把信再拿给我看看。”罗成想从张铉这里得到一点消息。

    送信兵取出信轴递给罗成,罗成展开信看了看,上面写着窦建德和高士达一定会迅速北上,夹击幽州军,希望郭绚注意情报,稍有不妙就立刻北撤,不要为贼军钱粮物资所累。

    罗成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张铉看得何其之准,现在郭绚不就是在为高士达的钱财所困吗?

    “张长史,我怀疑窦建德和高士达故意不运走钱物,就是利用都督的弱点来勾住他。”

    张公瑾点点头,“我也觉得有些蹊跷,窦建德回兵太快,我真怀疑这是一个陷阱,就是为了引出幽州军。”

    罗成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把信件还给送信兵,随即对众人道:“我们北上!”

    罗成率领军队调头北上,不再前往南皮县。

    就在罗成率军北上的同时,一支八万人的大军正从东面向南皮猛扑而来,与此同时,窦建德大军并没有止步于武邑县,五万大军在窦建德的率领继续东进,在抵达永济河是则调头向北,窦建德意图非常明显,从北面截断郭绚军队北撤。

    此时,南皮县的郭绚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将至,大将白景在撤退时,派骑兵向郭绚火速汇报了武邑县的情况。

    夜晚四更时分,南皮县西城外的幽州军大营内灯火通明,数千士兵正忙碌地制作鹿车,鹿车就是人力独轮车,皮带挂在肩头,由人推着前行,是河北山东一带最常见的单人运输工具。

    由于城中居民都已逃走,隋军征集不到大车和民夫,郭绚便考虑用鹿车运送钱粮物资,一万五千军队每人一辆,也基本上可以把物资全部运走。

    郭绚遂下令军队拆房砍树,收集大量木材制作鹿车,但鹿车也并不是那么好制造,一天下来才造了八百多辆,再过一夜,最多也不多两千多辆。

    这让郭绚心中十分焦急,他知道危险将至,但又舍不得丢弃那么铜钱布帛以及粮食,他只能希望天亮时平安无事,然后他率军撤离。

    大营内士兵们都十分忙碌,郭绚也睡不着,他在大营内来回巡视,希望鹿车的制作更多更快一点,武邑县那边已经一无所获地北撤了,如果南皮县这边再一无所获撤走,他实在无法接受,他只能赌高士达北上没有这么快,再给一夜加半天的时间。

    “都督,情况有些不对啊!”

    大将林枫对郭绚低声道:“就算高士达可以不在意铜钱布匹,但粮食他怎么可能不管,一旦粮食被我们抢走,他的十万大军会迅速崩溃,卑职觉得他不可能怠慢。”

    郭绚沉思半晌道:“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吧!只要天一亮,不管制作了多少鹿车,立刻运输铜钱离开南皮县,粮食就别管了,索性一把火烧了它。”

    林枫犹豫了一下,又劝道:“卑职的意思说,现在就离开南皮县。”

    “不行!”

    郭绚断然拒绝,怒道:“没有收获,你让我拿什么向天子交差,奏卷我已经报上去了,最后告诉天子铩羽而归,一无所获,我还能在幽州呆下去吗?”

    林枫只得叹口气,下午张铉派人送来快信,都督也不屑一顾,还怒骂罗成敢擅自拆他的信,这可怎么办?

    “都督,要不就加强外部巡查吧!能事先预警,卑职觉得东面的巡哨太少,非常危险。”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不用再问我了。”

    郭绚也异常心烦意乱,转身向自己大帐走去,可就在他刚走到帐门,忽然有斥候骑马疾奔入大营,惊惶大喊道:“高士达的军队从东面杀来了,有数万大军,离大营已不到十里!”

    大营内顿时一片混乱,郭绚也大吃一惊,急令道:“所有士兵起身,立刻北撤!”

    林枫急喊道:“大帅不能北撤,军队被追击会混乱北逃!”

    郭绚顿时醒悟,又急令道:“调五千弓弩手去东营,给我压住敌军夜袭。”

    “都督!”

    有士兵奔来急喊:“北面也杀来一支大军,有五六万人,截断了我们退路!”

    突来的消息使郭绚被惊得目瞪口呆,但他毕竟是幽州都督,在犹豫半响后,他霍然转身令道:“准备突围!”

    一支军队他可以列阵一战,但前后两支军队前后夹击,只有趁夜间突围这一条路可走,否则就将是全军覆灭。(未完待续。)

第506章 渤海之军

    天还没有亮了,东方已经翻起鱼肚白,夜色不再漆黑,而是变成了烟青色,模模糊糊已经能看清远处的树影和河流。

    在南皮县北面三十里的永济渠上,一溜停泊着十几艘大船,永济渠因为年年混战,匪乱猖獗,水运早已断了两年,只偶然会有官府的平底拖船出现,所以这十几艘客船停泊在永济渠上就显得格外的瞩目。

    在最大的一艘两层楼船上,高烈正负手望着东南方向,目光犀利如电,脸上挂着一种胜利者独有的微笑,郭绚没有及时北撤,最终被两支大军南北夹击,高烈可以想象,全歼幽州军的大战已经拉开。

    “会主似乎不太放心窦建德?”旁边高覃笑道,他是高烈的堂兄,也是渤海会的重要人物。

    “你认为我部署渤海军是不相信窦建德吗?”高烈淡淡笑问道。

    “我觉得有那么一点,会主完全可以不必部署渤海军。”

    “我是想让我们军队实战历练一下,难得遇到幽州军这么狼狈之时,这个机会我得抓住了。”

    停一下,高烈又笑道:“或许也有那么一点不太相信窦建德,我让他屯兵黄河北岸,引诱郭绚,他却擅自渡河南下,由此可见,他有私心啊!”

    “会主看人很准!”

    高烈笑了笑,不再多说,在高烈身后站着他的幼子高元翼,高元翼依旧披甲戴盔,但目光里却焦急万分,父亲已经在南皮县以北五十里外部署了渤海会直属的三万军队,但自己却在这里看风景,让高元翼心中怎么能焦急万分。

    高元翼哀求地向族叔高覃望去,高覃他明白族侄的心意。便笑道:“会主还是让元翼去锻炼一下吧!”

    高烈回头看了一眼高覃,又看了看儿子高元翼,高元翼连忙单膝跪下,“孩儿愿为父亲立功扬名!”

    高烈有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成熟稳重,唯独这个老三性格粗野急躁。从小就惹是生非,长大后变得狠毒残暴,所有服侍他的丫鬟仆人没有人能活过一年,虽然幼子性格不好,但高烈还是把他视为珍宝,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重要,聘请名师悉心培养他学武,又怕他出事,整天将他带在自己身边。

    高烈想了想。确实应该给儿子一个机会,这次歼灭幽州败军,危险也不大,他严厉地注视儿子道:“既然为将,就要听主帅的命令,我可不希望穆大帅跑来向我告状,说你肆意妄为,否则你不会再有下次!”

    高元翼欢喜得心都要炸开了。他连忙道:“孩儿绝不会让父亲失望!”

    “去吧!”

    高元翼磕了个头,又感激地看一眼堂叔。转身便飞奔而去。

    望着高元翼跑得像兔子一样的背影,高覃走上前笑道:“元翼终于长大成人了,应该让他展翅高飞,”

    高烈疼爱地看了一眼儿子,摇摇头笑道:“我给起名‘翼’,就是希望他能像雄鹰一样飞翔。可他实在让我不放心,但凡有他兄长一点点稳重,我也不至于整天把他拴在身边。”

    “慢慢来,他毕竟才十七岁,他会成熟得稍微晚一点。但迟早会成熟。”

    “我也希望如此!”

    高烈又问道:“兄长觉得这次我让渤海军亮相,是不是有点稍显急切?”

    高覃笑了起来,“是猛虎总要露出牙齿,是军队总要打仗,在混战之中,谁又会想到这支军队并不属于窦建德,也不属于高士达呢?”

    高烈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考虑,而且第一战面对幽州军,也是我的心愿!”

    ........

    南皮战场上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突围之战已经打了近一个时辰,郭绚率领一万五千幽州军第一次突围没有成功,遭到了窦建德军队顽强阻击,五千骑兵将幽州军一切为二,使幽州军首尾难顾,而这时高士达的军队从后面杀来,就像饺子一样将幽州军牢牢包围。

    战场上血腥厮杀,尸体遍野,血流成河,到处是残肢断臂,在十几万匪军的联合绞杀下,一万五千隋军尽管拼死突围,但依旧死伤惨重,尤其隋军被窦建德的骑兵连续分割,隋军被分割成十几片,每片只有数百人或者千余人,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无数隋军士兵不得不跪地投降。

    血战一个时辰,郭绚身边只剩下三千余人,他眼看突围无望,不由仰天哀叹,“难道我郭绚就要死于此地吗?”

    就在这时,西北角上的贼军一阵大乱,只见一支数千人的幽州军杀了进来,为首大将正是郭绚的心腹大将白景,白景举枪大喊:“都督,随我突围!”

    郭绚大喜,急忙率领三千军向西北角杀去,在白景的引导下,他们一鼓作气突出了窦建德大军重围,向北仓皇奔逃。

    这时,窦建德却止住了军队追赶,他望着北逃的幽州军,冷冷道:“不用追赶,前面自有人收拾他们!”

    .........

    天渐渐大亮,八千突围的隋军一路向北奔逃,尽管郭绚的军队已经筋疲力尽,但为了逃出险地,他们依旧拼命向北奔逃,直到中午时分,他们才慢慢停下来,很多士兵蹲在地上呕吐,更多人直接躺在麦田里大口喘着粗气。

    郭绚后背中了一箭,虽然并没有伤到要害,但血流过多,使他脸上苍白,身体十分虚弱,坐在田埂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白景焦急道:“都督,这里不能停,必须立刻离开!”

    郭绚回头看了看,“已经没有追兵了,担心什么?”

    “都督,不是追兵,卑职到来之前有斥候发现,附近还有一支军队,也有数万人之多,全是隋军装备,却不知道来历,没有军旗也没有番号。”

    郭绚心中十分惊讶,怎么还有一支隋军,就算是窦建德的军队,也不可能全部隋军装备,“难道是张铉军队北上?”他自言自语道。

    “肯定不是张将军的军队,卑职怀疑他们是.....渤海......”

    郭绚忽然反应过来,他盯着白景道:“你怀疑他们是渤海会的军队?”

    “正是!”

    郭绚心中乱了起来,一直有传言,渤海会训练了一支秘密军队,但谁也不知道这支军队藏在哪里,或许它只是一个传言。

    就在这时,远处的士兵忽然纷纷大喊起来,郭绚一惊,连忙站起身,只觉得一阵天昏地转,身体摇摇晃晃,旁边亲兵连忙扶住他,这时,郭绚也看清楚了,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出现在一里外的原野上,正如白景所言,没有军旗,没有任何标志。

    “你们护卫住都督,准备突围!”

    白景对郭绚百名亲兵交代两句,他翻身上马,催马奔向士兵,大喊道:“想活命就拼死一战!”

    士兵们虽然疲惫不堪,但求生的**使他们战胜疲惫,纷纷起身整队,握紧兵器,八千士兵眼中充满了悲壮,敌人不会怜悯他们,只有死战才能活命的一线生机。

    渤海会的军队越来越近,共有三万大军,呈品字型结构,这支大军平时零散分布在十几座庄园内,以庄丁的形势存在,每年冬天大雪封路,河北各郡消息闭塞,他们则会悄悄聚集,统一操练军阵。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和幽州军大战,以逸待劳,人数四倍于隋军,使他们占尽优势,不仅兵力占优势,而是他们装备也十分精锐,三万士兵全部披挂明光铠,手执精钢长矛,腰佩横刀,头戴鹰棱盔,完全是骁果军的装备,这是隋军遗留在高句丽的部分装备,被他们部分得到。

    渤海军的主将叫穆隧新,年约四十岁,身材魁梧,额头宽大,相貌十分威猛,他是当年北齐权臣穆提婆的嫡孙,也是渤海会十大核心人物之一。

    在穆隧新身旁跟随着高烈的幼子高元翼,他骑着一匹白如飞雪般的强健大宛马,这是高句丽送给高烈的宝马,高烈又给了宝贝儿子,高元翼手提一把七十斤重的金背虎牙刀,眼睛充满了嗜血的光芒,他渴望杀人,内心的残暴**使他恨不将前方的隋军全部斩为肉泥。

    “大帅,下令吧!”高元翼急不可耐地大喊道。

    穆隧新微微一笑,“公子不用着急,前方只是一群羊,公子可以随意宰杀!”

    “那就下杀羊令吧!”高元翼兴奋得大吼。

    穆隧新点点头,战刀霍然一挥,指着幽州军厉声大吼:“杀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53/ 第一时间欣赏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作者:高月所写的《江山战图》为转载作品,江山战图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江山战图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江山战图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江山战图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江山战图介绍:
隋末烽烟起,英雄出边荒。 河北窦天王,雪夜战金刚; 瓦岗枭雄密,火并杀翟让。 奸雄宇文氏,弑主谋萧娘; 长安李二郎,两战洛阳王。 巴陵萧梁帝,跨江取荆襄; 东南杜伏威,自号江淮狼。 大浪卷苍天,猛将猎隋杨。 隋国江山入战图,败者为寇,胜者为王。江山战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山战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山战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