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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81章 相落谁家

    “这是老臣的私心作祟。”

    裴矩叹了口气,“千百年来河北和并州的世家之争使老臣很自然地想着要阻止卢楚入阁。”

    虽然裴矩却有此心,但它远不足以让裴矩失去理智,但裴矩绝不敢提裴卢两家的外戚之争,那会严重伤害到裴致致,裴矩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停一下,他又叹道:“不仅仅是今天,二十年前卢倬之父卢慎原本要升为礼部尚书,但最后却被我的兄弟裴蕴网罗了罪名,被贬为上谷郡郡丞,原因也是一样,终隋一朝,卢崔白李河北五大世家就从来没有担任过尚书以上官职之人。”

    张铉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作为执掌天下的君王,他不会有什么‘嫉恶如仇’的想法,他要的是平衡,以侍中平衡中书,以九寺平衡尚书,以相国平衡相国,这里面也包括以世家平衡世家。

    但张铉知道,卢楚之事裴矩必须做出交代,否则他就不是天下君王了。

    张铉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裴公写一份辞呈吧!”

    裴矩浑身一震,他最担心之事果然来了,他眼神黯淡下来,目光变得无比苍老,半晌,用一丝极为苦涩的语气道:“老臣这就告老还乡!”

    张铉有点奇怪地回头看了看他,哑然失笑道:“裴公为什么要告老还乡?”

    裴矩心中一颤,眼中有点燃了一朵小小的希望火苗,他连忙低下头,生怕张铉看出他的心思,但张铉并没有再回头,负手望着帐顶道:“我一直在考虑怎么安置德高望重之老臣,如果裴公不嫌,就屈居司徒吧!”

    三公中的太尉、司徒、司空,张铉最终没有把地位最高的太尉给他,就算是这样,裴矩也喜出望外了,他深深行一礼,“老臣遵旨!”

    张铉转身看了他片刻,又问道:“让裴弘为黄门侍郎,裴公可有意见?”

    裴矩摇摇头,“多谢殿下好意,他资历不足,揠苗助长未必是好事。”

    张铉淡淡道:“我不这样认为!”

    停一下,他又笑道:“裴公知道我准备让谁替代裴公入阁吗?”

    “愿闻其详!”

    “我准备让房玄龄入阁。”

    裴矩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忽然明白了,恐怕张铉在构思多相制之时就考虑让自己出局了。

    这时,外面的鼓声隆隆敲响,张铉笑道:“祭典开始了,我们走吧!”

    他转身快步离开了大帐,裴矩终于下定决心,房玄龄这么年轻也能为相,为什么自己长孙不能出任黄门侍郎,也罢,张铉既然坚持,那就先让长孙做几年黄门侍郎,然后再去地方做太守,再从地方回来之时,就该是相国了。

    .......

    祭典十分平淡,由百名官员和千余名挖河的劳工代表组成,他们主要祭祀河神,仪式也很简单,由张铉念完祭文后,将三牲抛入湖中,众人跪拜后便结束了,前后不到一刻钟,但重要的不是仪式本身多么隆重,而在于虔诚,摄政王亲自来拜祭,足以证明祭典的虔诚。

    结束了祭典,士兵们开始收拾营帐,数十艘大船缓缓驶来,官员们准备乘船回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在百官之中迅速传播,德高望重的裴矩因年老多病请辞门下侍中一职,请求退出紫微阁,而更让众人吃惊的是,摄政王似乎已经接受了裴矩的辞呈。

    这个消息让已经被多相制扰乱得疲惫不堪的百官们再次兴奋起来,开始猜测将由谁来接裴矩的相位。

    若论资历,刚刚出任刑部尚书的杨恭仁最合适,但摄政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最后会是谁入阁,每个人的心都被钩了起来。

    在为首一艘大船内,张铉负手站在船窗前,脸色阴晴不定,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在船舱的另一角坐着军师房玄龄,他却很平静,不过嘴角的笑意中却有一丝苦涩,就在刚才他拒绝了张铉的提议,拒绝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相位。

    这着实让张铉想不到,一种为人君的挫折感使他恼怒起来,只是他喜怒克制已深,流露出来的只是失望。

    “为什么?”张铉需要一个理由化解心中的怒火。

    “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张铉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房玄龄。

    房玄龄依然平静如水,连刚才嘴角的一丝歉然也没有了。

    “规则!”房玄龄淡淡说道。

    “什么规则,我听不懂!”

    张铉终于有点暴怒了,他天生就不是守规则的人,但这些年他却在大大小小的规则中生活,君臣之道、将帅之道、庙堂之道,甚至还有夫妻之道,折磨他着实有点烦厌不堪,今天,连他最心腹之人也在和谈规则,他压抑在心中的愤怒终于要爆发出来。

    房玄龄太了解自己的主公,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他急于破坏世家间近乎固化的利益分配,硬生生将自己这裉楔子打入其中,挑起世家之间的不满和内讧,这确实是高明的帝王之术,只是主公有点太急于求成了。

    房玄龄站起身,直视张铉的目光,“天道自然,人道法则,纵然殿下本身是制定规则之人,但制定规则本身也不能为所欲为,没有了规则的束缚,人心也就散了,隋唐争霸,胜负应决定于战场之上,决定于国力之间,若北隋内部分裂,人心涣散,殿下还拿什么去争霸?”

    房玄龄的铮铮直言如一记警钟在张铉耳边敲响,他心中顿时乱成一团,房玄龄的诤言已经让他有点明悟了,但这种明悟还有点浑浊不清,就像一团乱麻找到了第一个线头,他需要时间来慢慢理清心中的混乱。

    但至少他情绪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狂躁,变得冷静下来。

    “先生请继续说下去。”

    房玄龄见主公已经冷静下来,他欣慰地坐下继续道:“从汉开始,朝廷就有一种默契的规则,不经州县,不能入省台,也就说没有治理地方的实践经验,是不能进权力中枢决断天下之事,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殿下,而是指大臣,微臣知道殿下是想在紫微阁安插自己的心腹,但有韦尚书在其中,就已足够,而且殿下也要相信紫微阁七相,他们是殿下之臣,君臣若没有信任,何以治理天下。”

    张铉默默点了点头,房玄龄说得对,他如果不信任自己任命的相国,多相制还有什么意义?

    停一下,房玄龄又笑道:“微臣也凡人,怎么不想当相国,那是微臣多少年前就梦寐以求之事,等天下平定,微臣恳求殿下让我地方为太守,历练十年后再回朝,如果那时殿下再任命微臣为相,微臣一定不会拒绝。”

    张铉也笑了起来,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这个本属于你的相位,我在十年后再给你!”

    .........

    在船队即将抵达中都之时,摄政王的敕令终于下达,刚刚任命为刑部尚书但还没有上任的杨恭仁又重新被任命为门下侍中,加封紫微阁资政,刑部尚书改由尚书左仆射卢楚兼任,同时中都尹裴弘提升为门下侍郎。

    在敕令的最后,宣布八月初九,也就是次日,紫微阁将召开第一次资政议事。

    这也就意味着多相制度正式开启,之前困扰了众人一个多月的权力变更终于落下了帷幕(未完待续。)

第882章 论婚多事

    齐王府后院有一片面积达数百亩的湖泊,叫做碧渊,连接着紫微后宫和齐王府后院,其中湖泊的七成属于皇宫范围,只有三成归齐王府,但湖面连为一体,很难分清宫院界线,在湖中央有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小岛,岛上林木葱郁茂盛,掩映着数十座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

    小岛只有坐船才能上去,而整座碧渊内只有两艘画舫,分别停泊在皇宫和齐王府中,此时在小岛旁停泊着一艘画舫,几名女护卫挎刀站在画舫旁。

    小岛上一条长长的走廊内,卢清正和杨吉儿并肩缓缓而行,后面则远远跟着几名女护卫。

    杨吉儿穿一身鹅黄色长裙,上身穿翠绿色半袖短衫,裙带系在腋下,显得她格外的修长飘逸,出落得亭亭玉立,她今年已经十五岁,身材高挑而苗条,肌肤雪白细腻,容貌秀美俏丽,红嫩圆润的小嘴,乖巧的秀鼻微微上翘,显得她俏丽中又一丝调皮。

    隋朝上层女子一般十三四岁就开始谈婚论嫁,已经十五岁的杨吉儿自然引来很多大臣的关注,尤其一个月前她在朝堂上挺身而出,替卢楚辩护,更是赢得了朝臣上下的一致夸赞,她那如含苞欲放的牡丹花般的仙姿更让无数大臣考虑到了自己儿子的婚姻。

    尽管她是先帝的公主,但隋朝余荫尚在,齐王依旧承认她为公主,在她身上就藏有不少政治资源。

    杨吉儿从小调皮在朝廷中是出了名的,就算到了十五岁,她骨子还是有一种从小带来的叛逆精神,比如这次她和母亲吵架,竟然独自一人离开了皇宫,好在她只是叛逆,但并不任性,离开皇宫后她来到了齐王府。

    卢清立刻派女护卫进宫去告诉了萧后,让杨吉儿在自己这里住上几天。

    “清姐,你别劝我了,我现在不想回去,你再劝我,下次我就不到你这里来了。”

    卢清无奈地苦笑一声道:“每次劝你,你就拿这个威胁我,好吧!我不说了,省得你总担心家里像养不起你似的。”

    杨吉儿拉着卢清的手臂撒娇道:“清姐,我吃得真不多。”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行不行?”

    杨吉儿掩口偷偷一笑,两人沿着走廊缓缓走着,凉风轻拂,令人心旷神怡,杨吉儿长长伸个懒腰笑道:“你们家王爷不在家真好,轻松自在,他一回来我的日子就难过了,最好永远别回来。”

    卢清白了她一眼,“这又在说什么胡话呢,我觉得还是应该马上把你送回去,否则我非被你气死不可。”

    杨吉儿笑嘻嘻道:“我在和清姐开玩笑呢!哪有不让人家丈夫回家的道理。”

    “你呀!”卢清轻轻戳了她额头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说真的,你和母亲这次为什么吵架?你母亲也不肯说。”

    卢清有点好奇,从未见过她们母女翻脸到这个程度,三天了,她们母女都互不过问,杨吉儿还年少,有一点逆反之心可以理解,但作为母亲,萧后居然也不管女儿。

    当然,杨吉儿并不是萧后的亲生之女,但她却是萧后从小养大,视为己出,十几年的感情在这里,她怎么能不闻不问?这让卢清着实感到不理解。

    杨吉儿犹豫一下道:“是一件难以启口的家事,等将来有机会再告诉清姐吧!”

    “既然是家事就别告诉我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这时,卢清又想起一事,拉过杨吉儿的手笑道:“对了,昨天张玄素的夫人来拜访我,你猜她和我谈了什么?”

    “我哪里猜得着。”

    “谈了关于你的事情。”

    “关于我?”杨吉儿有点惊讶,歪着头笑问道:“谈我什么?”

    “谈了很多,你的性格,你有没有定亲,平时喜欢做什么等等,我都据实相告。”

    杨吉儿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嘟囔道:“我不认识她,她干嘛问我的事情。”

    “你还在装糊涂吗?她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一岁,尚未娶妻,你说她来做什么?”

    杨吉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当我是什么,市场上的菜吗?谁都可以来问问价格,清姐,以后再来问我的人你就说不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杨吉儿语气十分恼火,这让卢清呆了一下,半响笑道:“原来我们的吉儿不喜欢这种相亲方式。”

    “不是什么相亲方式的问题,而是我现在根本不想......我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说不定我能帮帮你。”

    杨吉儿脸一红,吞吞吐吐道:“现在应该.....还没有吧!”

    这时一名女护卫快步走上前禀报,“启禀王妃,殿下已经回府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

    卢清见杨吉儿一脸紧张,便笑道:“齐王又不是老虎要吃你,你怕什么?”

    “清姐,我现在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

    “知道了,你回去就把门锁上,再拿几个柜子把门顶住,这样你就谁都见不到了。”

    说完,卢清自己都笑了起来,拉着杨吉儿快步回去了。

    .........

    入夜,张铉洗了澡,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坐在卢清的房间里看书,卢清则坐在梳妆台前小心地卸妆,她对丈夫笑道:“很奇怪,吉儿怎么会那样怕你?”

    “吉儿还在吗?”

    “别打岔,我在问你呢!”

    张铉摸摸鼻子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这人太严肃了吧!”

    “我倒觉得是吉儿长大了,开始害羞了,你知道今天张玄素的妻子来找我,可能是想为她儿子求娶吉儿吧!”

    张铉有点奇怪,不解地笑问道:“这种事应该找太后才对,干嘛找你?”

    卢清白了他一眼,“她们孤儿寡母的,还不是由你来决定她们命运吗?吉儿名义上是公主,但她还是不是公主,你心里不明白吗?”

    张铉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卢清又追问道:“说实话,张玄素的小儿子怎么样?夫君见过吗?”

    “我倒是听说过,他在太学读书,为人很活跃,喜欢弹琴,打猎,和吉儿的性格倒是很般配。”

    卢清却撇了撇嘴,“二十一岁了,还这样好玩,居然是个太学生,我还以为至少是个县官,像我大哥十八岁就考上科举出任县丞了,二十二岁当县令,说实话,太原王氏年轻一代还真不行。”

    “并不是每个世家子弟都那么年少有为,张玄素的儿子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更重要是要吉儿自己选择,她喜欢就行。”

    “问题是她不喜欢,她说她不想像市场上的菜一样被别人挑挑拣拣。”

    张铉大笑,“这个比喻倒有趣!”

    卢清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婚姻是双方的事情,人家也想多了解一点,都是有身份的人,若不先上门问问,万一冒昧求婚被拒绝怎么办?这件事我去和她母亲说,小丫头脸皮薄,当然不会愿意,万一将来她母亲怪我怎么办?”

    张铉点点头,“也好,这件事你们自己去商量,就不要问我了,只要她不嫁去长安,她嫁给谁我都不反对。”

    ........

    次日一早,紫微阁政事堂内举行了第一次资政议事,这便标志着多相制正式开始运作。

    紫微阁并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小楼,它实际上是一组建筑的总称,占地约二十余亩,大大小小四十余座建筑,仅开会议事的场所就有六处,包括议事大堂、半圆堂、政事堂、勤政堂等等,另外,每名相国在紫微阁内都有一处官房,各有两三名从事在此办公,即使相国不在,也能及时找到。

    七名相国实行审议表决制,一般朝务若多数相国赞成便可通过,但若是重大政务,必须要五人以上同意才可通过,如果达不到这个标准,则必须请示摄政王。

    紫微阁议事有三种方式,一种是每天清晨举行的例会,一种是摄政王提议临时召开的议事,还有一种由执政事相国临时通知召开,执政事相国也就是议事召集人和政务主导人,七人轮流担任,每人担任一个月。

    今天的第一次议事便是由张铉提议召开,张铉宣布苏威为第一任执政事相国,同时宣读了议事规则和权限范围,各种规则大家都事先已知晓,在这里是宣读一遍。

    “今天第一次紫微阁议事我想和大家商量币值统一的问题。”张铉笑着对众人道。

    (未完待续。)

第883章 资政议事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官员,手中捧着一只扁平的木盒子,官员将木盒子打开,一一在众相国面前呈现,盒子里有二十几枚铜钱。

    张铉对众人道:“这二十几种钱都是目前在北隋各郡流通的铜钱,可谓五花八门,最多是开皇五铢钱,还有大业年间铸造的开皇五铢钱,还有陈朝的五铢钱,甚至还有北周乃至晋朝的铜钱,还有不少私铸的铜钱,怎么兑换也没有明确的规矩,大家都随心所欲,钱法十分混乱,我从前在北海时曾遭遇到不收大业钱的情况,就是这个......”

    张铉从盒子里取出一枚颜色晦暗的铜钱,“这也叫开皇五铢钱,但它是在大业十年铸造,所以大家都叫它大业烂钱,烂到什么程度呢?”

    张铉轻轻一掰,铜钱很轻易地被掰成两半,再揉搓一下,粉屑纷纷落下,“大家都看到了,这种五铢钱含铜量极低,里面有纸屑、布帛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偏偏这样的烂钱铸造量极大,它严重影响到了开皇五铢钱的声誉,大家都有经验,去酒肆吃饭,付钱时,酒保要一枚枚辨认,生怕收到大业烂钱,耗时费力,甚至买贵重之物只收黄金。”

    这时,张铉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枚钱,“我们再看看这枚铜钱,这是两个月前唐朝开始铸造的开元通宝,比五铢钱略大,一贯钱重六斤四两,而一贯开皇五铢钱只有四斤二两,听说唐朝已经铸造了二十万贯,在市场上极受欢迎,一枚开元通宝可兑换五枚开皇五铢钱,什么意思呢?就是长安铸造一贯钱就可以买走我们五贯钱的货物,很轻易地掏空我们的资源,情况非常严重,所以第一次资政议事我就要求明确钱法,我建议铸新钱以取代开皇五铢钱,大家都谈谈吧!”

    张铉在昨天便今天的议事内容发给了各位相国,所以大家都有准备,苏威是第一任执政事笔,他站起身道:“本朝钱法混乱大家都有目共睹,早在四个月前,我和裴相就曾经商讨这件事,只是当时殿下在鄱阳湖,而且朝廷又忙于科举,所以这件事没有深入研讨下去,不过我们还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苏威走到桌前取出一枚五铢钱,对众人道:“这是几年前我们在青州铸造的开皇五铢钱,民间叫做‘青钱’,含铜量很高,在市场上极受欢迎,已经有了很高的声誉,但因为铸造量少,所以大部分都被人家收藏了,在市场上反而很少看见,我们的第一个方案,就是利用现在青钱的声誉,扩大青钱铸造量,用青钱来逐步取代从前的大业五铢钱和开皇五铢钱,第二个方案就是恢复开皇五铢钱的铸造......”

    这时,旁边的韦云起笑道:“很抱歉打断一下苏相国,恢复开皇五铢钱已经不可能了,钱模子已经全部被熔解,我昨天已经确认过了。”

    张铉也道:“我也觉得恢复开皇五铢钱没有必要,建议铸新钱,大家认为呢?”

    众人纷纷表态,都认为再重铸开皇五铢钱没有必要,这里面其实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他们的国号虽然也叫北隋,但此隋非彼隋,新的帝国迟早会建立,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和旧隋划清界限,尤其在钱法上必须要明确。

    苏威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点点头继续道:“那我再谈谈第三个方案,第三方案就是殿下建议的铸造新钱,刚才殿下也说了,唐朝开始铸造开元通宝,一枚开元通宝仅仅增重五成,便可以换五枚开皇五铢钱,这说明大业五铢钱严重拖累了开皇五铢钱的声誉,民众对开皇五铢钱已经没有了信心,所以铸新钱也就势在必行了。”

    停一下苏威笑道:“那么按照新规矩,大家要做一个表决,钱法属于制度变更,这就超过了紫微堂的权限,但同时它又是重大政务,所以紫微堂需要先表决,至少六票赞成,然后再提交摄政王签署,只有摄政王签字后它才能生效,大家看还有什么意见,如果都没有意见,那就准备表决了。”

    政事堂上沉默了片刻,没有人发表不同的看法,苏威便道:“准备表决吧!”

    这是第一次多相表决,表决的内容为是否拟定钱法,铸造新钱,实际上一旦决定铸造新钱,就意味着钱法要改变,实际上一个表决捆绑着两个问题。

    表决很简单,如果同意则举手,如果不同意则不举手,没有弃权的选择。

    苏威缓缓道:“同意铸造新钱,重拟新钱法者请举手!”

    苏威率先举起手,其次是韦云起,紧接着萧瑀、李纲、陈棱、卢楚和杨恭仁都举起了手,大家都认为改革钱法迫在眉睫,也同意铸造新钱取代开皇五铢钱,所以这次表决一致通过。

    张铉颇为欣慰,他看得出众人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违心举手,这些都是有自己的原则的相国,不会轻易被谁左右。

    苏威点点头,“既然一致通过,那么本案在经过摄政王签署后便可正式施行。”

    众人都向张铉望来,张铉笑道:“我现在就回官署,准备签署大家通过的议案,大家请继续讨论新钱的具体实施方案!”

    张铉先一步离去了,这时,主管财政的民部尚书李纲道:“铸造新钱已经没有疑义,但铸造什么样的新钱还需要讨论,是继续铸造五铢钱,还是仿造开元通宝,另外新钱的铸材是否需要加一点黄金,以提高新钱的价值,我觉得这些都是需要进行充分讨论。”

    ........

    中午时分,苏威和韦云起找到了张铉,三人分宾主落座,张铉笑问道:“商议结束了吗?”

    “大家商议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达成妥协,请殿下过目!”

    苏威将一份议事备忘录交给了张铉,张铉却不急着看备忘录,他把备忘录放在一旁笑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和相国商议一下。”

    “殿下请说!”

    “今天看了众相国的议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实施旁听制度,应该允许各部主官和寺监主官参与旁听紫微阁议事,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发表意见,但他们没有表决权,这样可以将政务公开化,当然,如果涉及机密事宜,那就可以闭门议事,相国觉得呢?”

    苏威想了想道:“只要不涉及表决权,我想大家都不会反对,但也用不着所有主官都来旁听,只要议题涉及到的部寺旁听便可,我们可在前一天公布议题和涉及部寺,然后涉及到的主官都必须前来旁听,殿下以为如何?”

    张铉点点头,“这个方案可行,另外,御史台每天必须有人前来旁听,并要在备忘录上签名。”

    苏威和韦云起对望一眼,苏威道:“老臣明白了,我们回去和大家商议一下,在再拟定一份草案给殿下过目。”

    张铉这才拾起钱法变更的备忘录细看,苏威在一旁解释道:“大家提了很多方案,最后在五铢钱和通宝间进行表决,除了陈相国和卢相国赞成继续使用五铢钱外,其余五名相国都赞成使用通宝新钱,又经过讨论,大家都一致决定外形、重量和材质和开元通宝完全一致,只是通宝名字需要殿下来决定。”

    “其实我也赞成使用通宝,使用五铢钱很容易和从前的各种五铢钱混淆,这也是唐朝使用通宝的主要原因,至于通宝名字,可以考虑使用‘大同’。”

    旁边韦云起笑问道:“殿下为何想使用‘大同’这个名字?”

    张铉不急不缓道:“名字一旦决定,就会终一朝使用,我的理想是实现天下大同,所以大同永远不会过时,另外,将来的年号,或许就叫大同。”

    “大同通宝!”

    苏威喃喃念了两遍,笑道:“这个名字不错,老臣也赞成使用,另外,大家还提出黄金能否也可以用来铸钱,以提高价值,购买贵重货物。”

    张铉沉思片刻道:“我考虑过这个问题,黄金现在还是战略物资,我们可以用它来集中大量购买关陇地区的物资,使得关陇地区物资匮乏,而且现在使用黄金,会削弱大同通宝的地位。所以我建议暂时不使用,等统一天下后再考虑。”

    苏威赞道:“殿下睿智!”

    张铉又问韦云起道:“铜矿问题解决了吗?”

    “启禀殿下,从前朝廷的铜矿来源还是以历阳郡和江夏郡为主,不过微臣曾核对陈朝的官方旧文卷,发现陈朝每年的粗铜产量都在五百万斤以上,这也是江南富庶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陈朝的铜矿在哪里?”

    “主要集中鄱阳郡和豫章郡,其中鄱阳郡弋阳县的铅山众多,是陈朝最大的粗铜来源,每年产粗铜三百五十万斤。”

    张铉微微一怔,他讨伐林士弘时曾经经过弋阳县,却没有听说那里产铜,难道铜矿已经废弃了吗?这件事他必须让来护儿详细调查,光靠历阳县的铜矿还是不够。

    “我知道了,我会让来将军探查此事。”

    两人随即告辞,张铉给韦云起使了个眼色,告诉他自己还有事情交代,韦云起心领神会,便留了下来。

    “殿下还有什么交代?”

    “是关于开元通宝!”

    张铉淡淡道:“我们可暗中铸造一批劣质的开元通宝,让它们在北隋境内和‘大同通宝’同时流通,云起明白我的意思吗?”

    韦云起虽然并太不赞成张铉这样做,但他知道,既然张铉已经决定,那他一定会实施这个抹黑之策,毁掉开元通宝的信誉,来保证大同通宝的流通,与其张铉暗中施行此事,还不如这件事让朝廷来做,至少他们可以控制数量,控制影响程度。

    韦云起躬身施一礼,“微臣明白了!”

    张铉拾起一份情报,又道:“云起关心并州的战局吗?”

    “微臣略知一二,刘武周已岌岌可危。”

    “确实让人想不到啊!李建成坐镇太原才几个月,便打得刘武周无还手之力,静乐县一战,刘武周几乎全军覆灭,说明从前李元吉确实有放水之嫌。”

    韦云起笑道:“其实大家都看得出,太原唐军兵强马壮,而刘武周虽然有十几万大军,但大多是乌合之众,几年来唐军居然死伤惨重,最后不得不龟缩在太原城,要么是李元吉无能,要么就是他有私心。”

    张铉点点头,“我看是后者偏多。”

    韦云起知道张铉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件事,他微微笑道:“殿下觉得出兵的时机到了吗?”

    张铉眯眼笑了起来,“果子熟了,自然要摘下,不过我不光想摘一个果子,我还想把整个果园收为已有。”(未完待续。)

第884章 洛阳情报

    随着中都崛起,繁盛也离开了洛阳,曾经盛极一时的洛阳也开始凋敝起来,人口从最多时的百万余人锐减到了五十万出头,几乎减少了一半,从南方过来的商船也不再来洛阳,而是直接去了中都,各行各业的生意十分冷清,大量店铺倒闭关门。

    洛阳南市的皮草行就是洛阳衰败的一个典型,最繁盛之时皮草行共有二十家大店,生意都做得很大,但现在已经倒闭了十八家,只剩下两家能维持下去,白天基本上看不到生意,顾客稀少,街道上冷冷清清。

    已经倒闭的店铺也租不出去,就这样空关着,成了鼠蛇和野猫的角斗场。

    最后两家皮草店一家供应普通的羊皮,物美价廉,深得洛阳民众喜爱,叫做‘北原皮货店’。

    巧的是,另一家店铺名字中也有个‘北’字,叫做‘北山皮草铺’,两家店铺有没有什么关系就无人得知了。

    和‘北原皮货店’只供应廉价羊皮相反,‘北山皮草铺’主要做高档货生意,洛阳城的皇宫和权贵都从它这里买货。

    它店铺里供应的皮货都是上好毛皮,甚至还能买到一些珍贵的皮毛,比如王世充坐席上的一张罕见的白虎皮就是这家店铺献给王世充,王世充龙心大悦,大笔一挥,这家店铺也由此成为权贵和皇宫的专门供应商。

    在某种程度上说,皮草行的其他店铺都是被这两家店铺迅速挤垮,整个一条街都成了这两家店铺的天下。

    这当然是新任洛阳情报署侯正吕平的手段了,吕平首先看中了皮草行的地段,位于南市的西北角,背后是漕河,既偏僻又运输方便。

    吕平便买下了两家店铺,用低于成本的价格进行恶性竞争,迅速打垮本来就生意难做的所有同行,同时他向贪财如命的王世恽每月送上两千贯钱作为保护费,并通过王世恽向王世充献了一张罕见的白虎皮,博得王世充的夸赞,由此和洛阳的上层建立了关系。

    仅仅一个月时间,吕平便挤垮了所有的同行,并租下周围五家店铺作为他的仓库,这便使他拥有了数百间屋子,使他的店铺复杂得像迷宫一样,他在店铺大门和货船上挂上了王世恽的旗帜,没有人敢搜查他的店铺和货船。

    吕平的手下只有三十余人,他不需要太多手下,他的情报系统和长安不一样,他走的是上层路线,只要有足够的钱,他想要什么情报,自然有人会提供给他。

    这天中午,吕平来到了天寺阁酒楼,他在这里有一间长包的雅室,门口招客的酒保认识他,连忙上前行礼,“吕爷来了!”

    吕平点点头,“我的客人来了吗?”

    “已经到了,小人已经带他去房间等候了。”

    吕平随手摸出一把钱递给他,“拿去喝茶吧!”

    酒保顿时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收下了,吕平为人很有心计,他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比如这个酒保被他收买,只要王世充的巡查队到来,酒保就会及时跑到三楼的雅室去通知他,使他能避免很多风险。

    吕平来到三楼最东面的一间雅室,这里便是他的长包房,吕平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坐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矮个男子,见吕平进来,他连忙站起身,吕平笑道:“让徐主事久等了。”

    此人名叫徐善明,是洛阳朝廷的一名九品小官,官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是兵部最低的官员,负责保管兵部的各种档案地图。

    不过他官职虽低,但他却能提供吕平需要的一些机密情报。

    徐善明为了避嫌而没有穿官服,从他的衣着便可看出他的家境窘迫,他穿一件半旧的细麻长衫,头戴洗得有点发白的平巾,脚穿已经破裂的旧乌靴,腰中一根革带也不知用了多少年。

    吕平知道他家孩子多,都还年幼,还两个老人,全家人十口人就靠徐善明一点微薄的俸禄度日,而郑国财政匮乏,王世充最近又扩充了三万军队,巨大军费压力导致朝廷欠官员薪俸是常有之事,令这些底层小官苦不堪言。

    吕平便抓住了这一点,用一点小恩小惠便将一些底层官员暗中笼络住了。

    两人坐了下来,吕平笑道:“听说朝廷这个月的俸禄又要拖到下个月了?”

    徐善明低低叹息一声,“连续三个月没有发俸了,家里上个月就已经揭不开锅,不瞒吕东主,现在我家里只能靠母亲和妻子帮人洗衣度日了。”

    “我知道徐主事日子难过,所以才想和徐主事做笔生意。”

    徐善明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我能帮吕东主做什么?”

    “我需要三张地图,分别是淯阳郡、南阳郡和淅阳郡的军队驻防图,兵部职方司应该有副本。”

    徐善明脸色大变,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要求,这可是郑朝的军事机密,那么这个吕东主究竟是什么人?

    他低下头半晌问道:“吕东主不怕我告发吗?”

    吕平淡淡道:“有六个儿女,父母还在身边之人是不敢告发我,徐主事,我说得对吗?”

    徐善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叹了口气道:“吕东主说得很对,我是不敢惹事,但吕东主的要求太让我为难了。”

    吕平取出一只小布包放在桌上,解开布包,里面竟然是十锭黄澄澄的金子,灿灿金光照得徐善明眼睛都花了。

    “这是什么意思?”徐善明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里是一百两黄金,我拿到地图后再付百两黄金,如果徐主事不干,我去找杨主簿,他一样能帮我拿到地图,但徐主事就一文钱没有了。”

    吕平说的杨主簿是徐善明的顶头上司,原本是个商人,贿赂给王世恽一笔钱后便得了兵部职方司主簿的八品官,他花钱买官自然想把本钱收回来,所以向属下索贿,徐善明哪有钱给他,拿不到好处,这个杨主簿便整天给徐善明穿小鞋,官场日子难熬,若不是要养家糊口,他真不想干了。

    徐善明盯着黄澄澄的金子,又低声问道:“是长安要,还是中都要?”

    “中都要!”

    徐善明心中稍稍一松,他是梁郡人,说起来自己就是北隋人,也不算背叛了,又想到老母和妻子每天洗衣到半夜,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如果有这笔钱,他就可以辞官回乡了。

    两百两黄金啊!自己一辈子也挣不到。

    徐善明心一横,颤抖着手抓了黄金,他慌乱地将黄金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又问道:“吕东主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徐善明想了想道:“副本我不能拿,但我可以重新绘制一份,最迟明天中午我把地图给你。”

    吕方大喜,连忙问道:“有多大把握?”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再说杨主簿去弘农郡公干了,要后天才能回来,这两天官房里就我一人,问题不大。”

    说到这,徐善明又胆怯地说道:“我绝不会出卖吕东主,我上有老,下有小,都靠我养活,只恳请吕东主事后千万不要……”

    吕平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以后还要用你,只要你乖乖替我做事,说不定将来北隋攻克洛阳后,你还能有功封为兵部郎中。”

    “那我就先告辞了。”

    吕平点点头,“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在这里等候徐主事!”

    徐善明行一礼便捂着腰间匆匆走了,走出房间门,他想到自己怀中竟然有一百两黄金,欢喜得他一蹦多高,心花怒放,像兔子一样跑掉了。

    吕平负手在后面望着他走远,不由摇了摇头,这个徐善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提供的情报是多么重要,此人官职虽卑微,却能接触到机密情报,这是洛阳朝廷中的一个漏洞,下一步得让此人替自己搞到洛阳城防图,兵部应该也有一份副本。(未完待续。)

第885章 风雷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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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地的战局基本上都已停止,唐军暂时放过了萧铣,开始集中精力经略江夏,大量的生铁和粗铜就在江夏郡被冶炼出来运往长安。

    唐军运输生铁和粗铜最终采用了船运方式,这也是唐军再三斟酌试用的结果,用船运输生铁比马车的运量大五倍以上。

    而且十分方便,江夏铁矿没有官道,必须用船运到武昌县,再转马车,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时间慢,运量低,更重要是如果从矿山运输武昌这一段距离没有遭到隋军战船袭击,那么继续北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屈突通最终决定直接使用货船运输。

    一百多艘五百石货船组成的船队沿着汉水北上,一次便可运载三十万斤生铁,从武昌前往襄阳再到均阳,直接转入丹水北上,最后抵达上洛县,这便是著名的南襄道,可以从关中直抵江夏,如果走水路,还可以走到更遥远的江南和江都。

    不过这条著名的南襄道并没有完全掌握在唐军手中,其中连接丹水和汉水的淅阳郡便是王世充的地盘,王世充可以交换襄阳,但绝对不会交换淅阳郡,如果淅阳郡被唐军占领,那就意味着南阳郡、淯阳郡等重要郡县将会被唐军随时吞并,这也是去年中原战役王世充从瓦岗军手中夺取的最大利益。

    不过在王世恽等人的劝说下,王世充最终做出了让步,准许唐军船只从淅阳郡内交费过境,并同意唐军在均阳县建一个中转码头,也可以少量驻兵,但除此之外,王世充不准唐军踏上淅阳郡陆地一步。

    但淅阳郡对唐军的运输也极为重要,它涵盖了丹水的主干道和汉水中游,不过迄今为止,唐军并没有违背它们和王世充达成的协议,唐军只是船只在河中航行,而在岸上行走的只有纤夫。

    这天下午,一艘满载着粗铜的船队在襄阳郡和淅阳郡交界处的汉水上缓缓而行,崎岖艰难地河边走着一队纤夫,长长纤绳拉着船队向西偏北方向航行,再百余里船队便到达丹水入汉口,也就是均阳县,船队将在那里进入丹水,继续向北而去。

    就在汉水北岸约两里外的一座小山上,几名隋军斥候远远注视着汉水中的唐军船队,看了片刻,为首队正一摆手,几名斥候调转马头,跟随队正向身后密林中奔去,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不多时,一只信鹰在密林中腾空而起,向东北方向飞去。

    均阳县事件后,唐军向郑军提出了在丹水沿途驻军保护航道的要求,但被王世充一口拒绝,王世充的态度非常坚决,要么唐军派战船跟随货船,可以在河中进行护卫,要么就改道走长江入蜀。

    但唐军显然派不出战船,在几次磋商后,最终达成了妥协,由王世充派六千军队在淅阳郡沿岸护卫,防止盗贼袭击船队,同时,唐军又在每艘货船上派二十名士兵跟随,船队才勉强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刘兰成率领的风雷军一直驻扎在颍川郡最南部的叶县,叶县是群山之间出现的一块平地,实际上是一片宽达数十里的谷地,自古便被称为宛之喉、许之腹,隋军在这里驻扎了五千军队,由虎贲郎将麦孟才统帅,刘兰成的风雷军也在叶县内等待机会。

    风雷军在南郡得到五百精锐的兵源补充后,军队已达一千二百人,是一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特殊骑兵,但他们此时藏身在叶县军营内,换上了和守军一样的盔甲军服,就如一颗沙子扔进了沙漠之中,唐军便很难找到这支让他们万分头疼的军队了。

    这天下午,刘兰成正在大帐内仔细研究三份地图,这是洛阳情报署紧急派人送来的三郡驻兵图,是刘兰成这次行动最急需的情报,地图来得非常及时,令刘兰成喜出望外。

    这时,帐帘一掀,副将李客师匆匆走进大帐,“将军,鹰信到了!”

    他将一份鹰信递给刘兰成,刘兰成连忙接过信看了一遍,笑道:“看来是上天眷顾我们,我们所需要的东西都同时送来了。”

    “莫非将军拿到地图了?”

    刘兰成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三幅地图,“这就是洛阳情报署刚派人送来的三郡驻防图。”

    李客师顿时惊喜万分,有了这三份地图,他们便可以顺利避开郑军,寻找空档出击唐军运输队了。

    “将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刘兰成点点头,“去告诉张将军,让弟兄们开始换装,我们连夜出发!”

    ..........

    一千两百名风雷军骑兵在夜幕的掩护下离开了叶县,进入了淯阳郡,他们有了郑军的三郡布防图,无论是淯阳郡、南阳郡还是淅阳郡的军队,他们都了如指掌,可以远远绕开驻防之处,避免被郑军发现,从而猜出他们的企图。

    从叶县到丹水相距约三百余里,风雷骑兵昼伏夜行,一路畅通无阻,两天后他们便抵达了丹水东岸,距离南乡县约二十里。

    军队在一片树林内暂时休息,树林距离丹水约五里,刘兰成已经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消息。

    在一块大石上,刘兰成将淅阳郡的驻兵图铺在桌上,对李客师和张厉道:“王世充军队在淅阳郡东岸一共有六个驻兵点,每个驻兵点一千人,我们南面二十里外的南乡县有一个驻兵点,北面三十里外的丹水县也有一处驻兵点,我们正好位于这两个驻兵点的空档内,从时间上算,从我们斥候发现唐军货船处到这里至少也要行驶两天,差不多和我们同步,如果我们没赶上,那就绕道北上,在最北面拦截他们,不过我觉得还是这个位置最好。”

    李客师也笑道:“在郑军的眼皮子下面摧毁唐军货船,恐怕王世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个嫌疑了。”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后果。”

    刘兰成见张厉沉思不语,便问道:“张将军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该怎么拦截对方的船只?”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刘兰成沉思片刻道:“只能打纤夫的主意,让纤夫驻足休息,船只就自然靠岸了。”

    李客师也道:“这是个好办法,一般而言,一支纤夫对都有个纤头,我们只要控制住这个纤头,那么其他纤夫就会听从命令休息,可以找一个弟兄扮作纤夫混入其中。”

    刘兰成笑了起来,“我少年时也曾在黄河上拉过两年纤,这里面的规矩我懂,就让我来扮这个纤夫吧!”

    “将军是主将,怎么能当纤夫?”

    “你们不要争了,让其他弟兄未必能成功,若有什么变故也无法做出决定,但若是我做,就一定会成功。”

    李客师和张厉见主将坚持要扮作纤夫,便只得答应了。

    这时,一名斥候快步进来禀报,“启禀将军,发现目标了。”

    刘兰成大喜,“在哪里?”

    “发现时,船队刚刚抵达南乡县,现在已经过了南乡县。”

    “在南乡县停留了吗?”

    “没有停留!”

    刘兰成知道这是唐军船队对郑军很戒备的缘故,不可能在郑军眼皮子底下休息,他当即对两名副将道:“就按照我们商定的计划行事!”(未完待续。)

第886章 逆水行舟

    由于是逆水行舟,运载着八十万斤粗铜的船队速度并不快,一百艘五百石的平底货船用铁链相连,在江面上形成长长一串,近百名纤夫拉拽着长索在岸上艰难行走,每个人上身都光赤着,粗大的绳索勒进了他们古铜色的肌肉之中。

    每艘船上除了粗铜锭外还有二十名护船士兵,他们手执弓箭长矛,无聊地坐在货船两侧打盹,这已经不是船队第一次航行,之前他们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五次,将数百万斤生铁和百万斤粗铜运往长安,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从江夏到长安的沿途都有军队驻扎保护,就算到了属于王世充管辖的淅阳郡,也有六千郑军在沿途驻扎,尽管唐军船队十分厌恶郑军,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郑军在沿途驻扎确实给了船队一定的安全感。

    船队在均阳县进行了一夜的休息补给,便没有在南乡县靠岸休息,而是准备在五十里外的丹水县停靠过夜,这是屈突通制定的航行规则,船队必须在有军队驻扎处停靠过夜,就算临时停靠也不允许。

    船队主将叫做夏杰,三十余岁,襄阳郡人,是一名中郎将,这次他奉命率领两千军队护卫船队。

    这时,一名手下低声骂道:“王世充根本就没有诚意,这六千军队就像六头死猪一样。”

    在荆州境内的沿途唐军都会随船而行,一站又一站的交接,而到了淅阳郡四百里长的河道内,虽然有六支郑军在沿岸保护,但郑军却不像唐军那样沿途行军保护,而是驻扎在军营中一动不动。

    “算了,王世充本来就没有诚意,派兵护卫也只是走走过场,还是靠我们自己吧!”

    夏杰见两岸都是茂密的树林,他感到一丝不安,随即令道:“传令下去,都给我提高警惕,不准睡觉!”

    东岸上近百名纤夫都是江夏人,他们是船队运输最大的成本,从江夏郡到上洛郡要走半个月左右,由唐军沿途提供干粮补给,每名纤夫能赚二十贯钱左右,虽然拉纤十分辛苦,但每趟能赚二十贯钱,还是让纤夫们心甘情愿地卖力干活。

    按照惯例,每支纤夫都有一名纤头,他负责控制拉纤的节奏,使船队能平稳航行,同时也能利用船只惯性减少纤夫的辛劳。

    “汉水千转走丹水,嘿呦——”

    “十县百镇穿肩过,嘿呦——”

    .........

    纤歌便是控制节奏的方法,跟随着歌声大家一起用劲,使力量用在一处,更高提供拉纤效力。

    纤头是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姓姜,大家都叫他姜纤头,在汉水和丹水上拉了四十年的纤,经验丰富,威望很高,他手下这支纤队也是汉水上最有名的纤队。

    姜纤头的纤位位于队伍的最前面,纤歌也由他来开唱,他会根据地形和纤夫们的劳累程度控制拉纤节奏,也就是控制船的速度。

    这时,姜纤头忽然觉得绳子松了一下,一回头,只见一名高大健壮的年轻后生出现在自己身旁,和自己一起拉纤,虽然看似是好意,但年轻人却坏了规矩,使他感觉不准纤绳的力量了。

    姜纤头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到后面去,这里没你的事!”

    他没见过这名年轻后生,还以为是新来的帮手。

    年轻人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你是什么人?”

    姜纤头忽然觉得不对劲了,所有的纤夫都是他从老家带出来,这个年轻人他居然会不认识,他惊疑地望着这名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自然就是刘兰成了,他躲在一棵大树背后,当姜纤头从大树旁经过时,他便立刻加入了纤夫队,他的目标就是控制住这名纤头。

    “闭嘴!”

    刘兰成冷冷道:“不想死就老实拉纤!”

    姜纤头发现了对方插在腰间的匕首,他经验十分丰富,四十年来不知遇到多少次盗贼,盗贼抢船首先便是控制住纤头。

    经验告诉他,对方绝不是一个人,此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你找错船了,船上可是有两千士兵。”

    他以为对方是盗匪,便压低声音提醒,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

    “实话告诉你,我们是隋军!”

    “啊!”

    姜纤头惊呼一声,他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了。

    这时,他身后不远处的儿子也发现了多出来的人,便问道:“爹,出什么事了。”

    姜纤头生怕儿子上前来遇难,连忙道:“没事,是个老朋友,问我一点事情,别离开纤位!”

    他又低声对刘兰成道:“军爷,我们纤夫都是靠苦力吃饭的,别伤害我们!”

    所有纤夫都是他从老家带出来,就算一人出事,他也无法回乡交代,他知道隋军的目标是船只,不是他们这些纤夫。

    刘兰成冷冷道:“听我的安排,我自然会放你们走,不会伤害你们,继续唱纤歌!”

    姜纤头心下稍安,又继续唱了起来,“一肩挑千船,双脚量汉江哟!嘿呦——”

    低沉的歌声在岸边回荡。

    大约走了一里路,姜纤头感觉这名隋军并不是凶恶之人,又壮起胆子道:“军爷要动手我可以配合,但我们可是损失两千贯钱啊!”

    “回头你们自己去叶县领钱,老实配合,不会让你们损失。”

    刘兰成见船队已经进入了隋军的埋伏圈,立刻吩咐道:“就说前面道路被泥石流冲毁,让船停下靠边!”

    姜纤头稍微犹豫了一下,刘兰成立刻捕捉到了他心中的矛盾,杀气腾腾道:“如果伏击失败,就杀你们来泄愤!”

    姜纤头心中一颤,再没有犹豫,立刻回头挥手道:“暂停片刻!”

    纤夫们纷纷停下脚步,姜纤头的儿子上前问道:“爹,怎么回事?”

    “我朋友说前面的道路被泥石流冲毁了,你去看一看,在五里外!”

    姜纤头恨不得将儿子支得越远越好,他又吩咐手下纤夫,“将船只靠岸停泊!”

    船只没有动力,逆流而行,不进则退,所以必须要暂时靠岸停泊,用绳子拴在岸边。

    这时,夏杰心中奇怪,立刻令手下去问情况,不多时,手下游了回来,上船道:“那个老姜头说前方发了泥石流,把路冲毁了,他已派儿子前去查看,如果不行,他们就走西岸拉纤。”

    “他怎么会知道前方道路被泥石流冲毁?”夏杰心中着实不解。

    “好像是遇到一个熟人。”

    夏杰见纤夫们纷纷坐在地上休息喝水,船队也开始靠岸,他心中虽然不爽,但如果真是泥石流冲毁道路,情况就有点麻烦了。

    “催他们快点,沿岸不能停留!”夏杰喝令道。

    一名士兵跳上岸,向姜纤头奔去,“将军有令,船队不能停留,准备出发!”

    又等了片刻,夏杰愈加不耐烦,起身喝令道:“船队立刻出发!”

    话音刚落,只见从他身后水中‘哗啦!’飞出一根鱼叉,力量极大,顿时刺穿了夏杰的胸膛,夏杰惨叫一声,跌下水去。

    突来的变故将所有人都吓呆了,就在这时,从树林中杀出无数士兵,手执盾牌和长矛向岸边冲来,正在休息的百名纤夫吓得跌跌撞撞向边上狂奔,隋军士兵不管纤夫,直接冲上了船只,和护卫船只的士兵激战。

    这时,藏在水中的数十名隋军水鬼纷纷爬上了第一艘船,正和船上的三十名唐军士兵激战。

    首船是一艘八百石的客船,没有运载铜锭,是整支船队的指挥船,对控制船队至关重要,由于船队是用铁链相扣,为防止夜晚休息时水贼盗船,铁链上都上了大锁,所有大锁的钥匙都集中存放在第一艘指挥船上,只要占领这艘指挥船,那么整支船队就逃不掉了。

    刘兰成手执横刀一跃跳上大船,挥刀劈翻了两名士兵,他一脚踢开舱门冲了进去,他不和敌军士兵纠缠,直接杀向内舱,刚到舱门,只见一名唐军校尉抱着一只大木箱冲出来,刘兰成大喝一声,迎面一刀劈去,唐军校尉闪身躲过,他不敢恋战,向船舱外逃去,刘兰成反手一挥,手中匕首射出,正中这名唐军校尉的后颈。

    唐军校尉惨叫一声,手中木箱落地,摔得裂开,从里面滑出几大串钥匙,每把钥匙上都有编号,正是解开百艘小船铁链的钥匙,也是刘兰成上船要寻找的东西。

    刘兰成一刀刺穿了唐军校尉的胸膛,抓起三大串钥匙便向船舱外冲去,连杀两名拦截他的唐军士兵,冲上了甲板。

    没有了钥匙,唐军士兵无法再迅速解开铁链,在隋军士兵一次又一次的强大冲击之下,唐军士兵最终抵挡不住,死的死,逃的逃,仅仅一刻钟,风雷军便结束了战斗,占领了百艘货船,刘兰成随即下令将百艘货船驶入河中央倾翻,八十万斤全部粗铜沉入了丹水之中。(未完待续。)

第887章 先礼后兵

    长安太极宫武德殿内,李渊正和五名相国以及秦王李世民紧急商议发生在淅阳郡内的袭击事件。

    和中都一样,唐朝也是实施多相制,不过唐朝是五相制,裴寂、刘文静、陈叔达、唐俭、窦琎,但再加上同样有表决权的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隋唐两国相制在决策人数上并没有区别。

    这几个月,来自江夏郡的大量生铁和粗铜运到长安,不仅迅速增强了唐军的军事实力,大量铜锭到来也使唐朝开启了新钱法,开始铸造开元通宝以取代旧钱,

    太子李建成在并州也打得气势如虹,从年初以来屡屡击败刘武周,六月初更是在娄烦郡静乐县以五万军一举击溃了刘武周的十万大军,刘武周几乎全军覆灭,只率数千残军逃回娄烦关。

    目前李建成正集中兵力攻打娄烦关,眼看数年的并州毒瘤将被彻底割除,令李渊心中深感快慰。

    但福无双至,就在李渊喜悦未尽,淅阳郡便传来了令他难以接受的消息。

    发生在淅阳郡内的袭击事件使唐朝不仅损失百艘货船,还损失了八十万斤粗铜,这对刚刚起步的新钱法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让李渊勃然大怒,立刻令次子李世民率一万军杀向淅阳郡,在众相国的再三劝说下,李渊才慢慢冷静下来,召集政事堂诸相国商议对策。

    武德偏殿内一片寂静,李世民在给大臣们讲述这次袭击的前因后果,他很清楚这次袭击的军队背景。

    “这次袭击船队的隋军应该和均阳县以及秭归县的袭击者是同一批人,他们是隋军在半年前成立的风雷军,由一千名精锐骑兵组成,首领叫做刘兰成,两名副将一个叫李客师,一个叫张厉,这是我掌握的全部情报。”

    “请问殿下,这支风雷隋军是藏身在何处?他们是怎么穿过王世充的地盘?难道是王世充有意放他们过境吗?”裴寂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李世民让侍卫搬进来一幅挂着木架上的地图,他拾起木杆指着地图道:“如果王世充真有意放隋军过境,那么袭击地点一定会在淅阳郡北部,这样王世充就可以撇清关系,但从发生袭击的地点来看,位于丹水县和南乡县之间,而这两个县都有郑军驻扎,这便使王世充十分被动尴尬,基本上可以排除王世充事先知情,至于他们怎么穿过王世充的地盘,我不知道,但从他们袭击的范围来看,这支军队应该是从叶县过来,他们也同样会原路返回。”

    “朕不想听什么解释!”

    李渊冷冷道:“朕只想知道,我们的生铁和铜怎么办?我们开元通宝还要不要铸造了?”

    这时,陈叔达起身道:“秦王殿下,能否让老臣也说几句。”

    “陈相国请!”

    李世民让到一边,陈叔达走上前缓缓道:“其实所有矛盾都集中一个问题上,那就是淅阳郡的归属问题,如果淅阳郡掌握在别人手上,那我们的南襄通道就一天没有安全可言,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袭击,事实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均阳县被袭击后,王世充承诺加强沿途安全,但有用吗?还是照样被袭击,还在距离他们驻军那么近的地方,我认为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要么我们直接拿下淅阳郡,要么王世充必须准许唐军在淅阳郡驻军。”

    说到这,陈叔达笑道:“从这一点来说,丹水事情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出兵淅阳郡的借口。”

    一旁唐俭说道:“如果王世充再承诺加强丹水防御,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王世充的承诺没有丝毫意义,难道他真敢纠集大军将北隋的风雷军全歼吗?”

    陈叔达一向是主张议和,但这一次他的态度却很果断,原因也很简单,他负责开元通宝的铸造,现在正准备大规模铸造的时候,急需的铜料却被隋军沉入丹水,让他怎么能不恼火着急,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是彻底拿下淅阳郡的大好机会。

    这时,李世民又上前道:“启禀父皇,儿臣同意陈相国的意见,王世充绝不会得罪隋军,只要王世充态度暧昧,袭击就一定还会发生,不过直接出兵不妥,应该先礼后兵,派特使前去洛阳谈判,最低条件就是王世充准许我们在淅阳郡的丹水两岸驻兵,如果王世充不肯,那么我们便直接出兵占领淅阳郡,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保证南襄通道的绝对安全。

    其他人纷纷表态,同意秦王李世民的方案,先礼后兵,软硬兼施。

    李渊点点头,“朕也同意这个方案,各位爱卿说,此事派谁为使比较合适?”

    陈叔达道:“启禀陛下,工部独孤尚书和王世充私交极好,臣建议让他为使者。”

    李渊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欣然答应了,“准奏,宣独孤怀恩觐见!”

    ......

    虽然丹水袭击案引发长安的极大愤怒,但在洛阳却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一方面固然是这件事没有造成洛阳的损失,朝野普遍不关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洛阳夹在隋唐之间,两边都不好得罪,索性只能以沉默应对。

    但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王世充也知道这件事对唐朝影响重大,便下令组织人力在丹水上打捞沉船货物,同时,王世充又派使者前往中都给张铉送去一封他的亲笔信,他不干涉隋军对唐军的行动,只是希望不要发生在他的领地内。

    数日后,崤关传来消息,唐帝派出的使者,工部尚书独孤怀恩已抵达崤关,王世充立刻派太子王玄应代表他前去迎接唐朝使者的到来。

    御书房内,王世充正和兄长王世恽、内史令段达以及兵部尚书云定兴等几名心腹商议对策,很明显,独孤怀恩一定是为丹水袭击事件而来,对方会提出什么条件,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段达道:“听说这次唐朝损失了八十万斤粗铜,而他们正好在铸造新钱,这批铜料损失对唐朝影响重大,微臣可以理解李渊已经恼羞成怒。”

    王世充不满地哼了一声,回头问云定兴,“既然丹水有驻军,为什么会有种事情发生?”

    云定兴满头大汗,心中暗骂,他虽是兵部尚书,但他哪里指挥得动军队,军队也不会向他汇报,他怎么知道这种事情会发生,分明是王世充把责任推给他。

    但云定兴又不敢说此事和他无关,他只得吱吱呜呜道:“当初均阳县还有唐朝自己的驻军,粮食和船只一样被焚毁,船队在河中航行,隋军又是骑兵,若正常航行怎么会遭到袭击,微臣怀疑船队护卫中就有隋军的内应,他们内外勾结,驻军也鞭长莫及。”

    云定兴又把责任推给了唐军,是他们自己擅自靠岸,和郑军无关,段达连忙道:“云尚书说得有道理,我们在沿途有六座军营,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的驻军处靠岸休息,如果是在南乡县或者丹水县被袭击,那我们是有一定责任,可问题是,他们擅自靠岸,怎么能把责任推给我们?”

    云定兴和段达的意思很明白,这次事件是唐军船队擅自靠岸导致,责任不在郑军,话虽这样说,但这种事情的对错只看军队实力,和谁占理无关,现在唐朝派使者来兴师问罪,王世充总不能一盆冷水将对方泼回去。

    王世充又回头向一直没有吭声的王世恽望去,“丹水那边的打捞应该结束了吧!”

    “回禀陛下,打捞今天上午已经结束了,但最终只打捞出大约八万斤铜锭,其余铜锭都找不到了。”说完,王世恽迅速给王世充使了个眼色。

    王世充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立刻明白这个眼色的意思了,打捞出来的铜锭应该远不止八万斤,应该还有更多的铜锭,只是他们自己也需要铜锭,便隐瞒不说了。

    “好吧!这八万斤铜尽快运到洛阳,交还给唐使。”

    这时,段达又道:“陛下,这次唐使到来,应该是和我们讨论淅阳郡的归属问题——”

    不等他说完,王世充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淅阳郡的归属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段达吓得不敢吭声了,王世充的脸色阴晴不定,眼中凶光四射,半晌才冷冷对段达道:“你继续说下去!”

    段达小心翼翼道:“南襄通道对唐朝至关重要,之前他们就提出在淅阳郡驻兵要求,但被陛下一口回绝,这次唐使到来,应该还是会提这个要求,当然,我们不会答应,但如果我们不答应,唐朝又会采取什么手段,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

    段达说得很含蓄,但房间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他们不答应唐朝的驻兵要求,唐朝一定会出兵攻占淅阳郡。

    王世充没有吭声,半晌才说道:“等他们来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888章 绝密任务

    云定兴和段达两人退下,王世恽却没有走,他心中着实有点不安,让唐军船只借道淅阳郡他是一手促成,现在开始出现了后果,自己怎么向天子交代?

    王世充瞥了他一眼,叹息道:“朕现在最后悔之事就是不该用襄阳郡换弘农郡,没想到萧铣这么弱,唐军进入襄阳郡不到一个月便横扫荆州七郡,这分明是拿荆州七郡去换弘农半个郡,我们吃的亏太大了。”

    王世充还没有意识到他和唐朝的交易已经失去了张铉对他的信任,他仅仅是从疆域损失上来算这笔帐,巨大的损失令他悔恨不已。

    王世充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责任,事情都是别人造成,包括自己的这位兄长,但王世充根本不相信段达、云定兴等人,认为他们一定会给自己和家族留下后路,绝不会对他王世充忠心耿耿。

    王世充唯一能信任之人,就是他的兄弟子侄了,所以他也并不想追究王世恽的责任。

    “我问你,到底捞起多少了铜锭?”

    “回禀陛下,我们已捞起一半,如果再继续捞下去,我估计还能捞出二十万斤。”

    王世充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丹水不是汉水,没有那么宽深,只捞出八万斤,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就把八万斤铜锭还给唐朝,其余铜锭收入国库,我们也要铸钱,这批铜锭来得正好。”

    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启禀陛下,王仁则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

    不多时,王仁则快步走了进来,王仁则被封为荥阳郡王、左武卫大将军,是王世充手下所有大将中掌握军队最多之人,深得王世充的信任。

    他进来单膝跪下行礼:“微臣王仁则参见陛下!”

    王世充走到他面前道:“估计唐军要对淅阳郡动手了,淅阳郡是南阳郡和淯阳郡的门户,淅阳郡丢失,南阳郡和淯阳郡也守不住了,不能半点有失,你可率两万四千军进驻淅阳郡,同时接管淅阳郡本身的六千军队,你务必用这三万军给我守住淅阳郡,不允许唐军再踏入淅阳郡半步。”

    “微臣遵令!”

    王世充一时糊涂,答应唐军借道淅阳郡,结果唐军得寸又要进尺。

    王世充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他很清楚淅阳郡的重要性,淅阳郡的重要城池都在丹水沿岸,若答应唐军在丹水沿岸驻兵,就等于把淅阳郡拱手让给了唐朝。

    没有了淅阳郡的险要,唐军便可长驱直入南阳郡和淯阳郡,到了那一步,他就只剩下洛阳孤城了。

    ......

    洛阳南市,一辆牛车缓缓在北山皮草店前停下,一名身穿伙计服色的男子从牛车上跳下,将牛绳拴好,便快步走进了店铺大门。

    “小六,午饭吃了没有?”伙计们和他打着招呼。

    “吃过了,掌柜呢?”

    “掌柜自然在掌柜房。”

    年轻伙计快步走到后院,来到一间屋子前,在门口躬身道:“掌柜,北方的新货到了!”

    这是一句暗语,意思就是说,有中都新情报,里面立刻传来吕平的声音,“拿进来!”

    洛阳和中都之间的紧急通信大多通过鹰信往来,只有特别重要的情报才会派人去中都送信,情报署的鹰站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的一座村子里,每天上午吕平都会派人去取情报,这名伙计就是去城外取鹰信回来。

    伙计走进房间,取出一管鹰信放在桌上,负手站在一旁的吕平瞥了一眼信筒,又问道:“还有什么情况?”

    “其他没有了,就只有这个。”

    “去吧!”

    伙计行一礼,退了下去,吕平这才取过鹰信,细细的信管居然是红色,表示里面有重要的情报,吕平拔开帽筒,从里面抖出一束细绢,他小心翼翼地将细绢展开,只有巴掌大一块,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是房玄龄的亲笔所书,没有让人代笔,意味着这封信的隐秘和重要。

    吕平迅速看完了里面的内容,收起细绢,开始低头沉思起来,看得出,房玄龄交给他一个棘手的任务。

    良久,吕平披上外衣,直接走到外面大堂,对几名伙计道:“我出去一会儿,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你们早点关门。”

    “掌柜,知道了!”

    吕平背着手,心事重重地走了。

    .........

    半个时辰后,吕平来到了洛阳上东门附近的一家武馆内,他已经化了装,变成一个头发花白,脸庞削瘦的老者,看起来就像六十岁,和他之前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就连伙计也未必认得出他来。

    自从隋朝进入乱世后,武馆便在天下各大都市方兴未艾,洛阳的武馆最盛时曾有五十余家,但经过兼并淘汰后,现在只剩下七八家武馆,每一家武馆都有很强的背景,它们已不仅仅是输送武士那么简单,也暗中做一些非法的勾当,只要付得起钱,杀人越货它们也照做不误。

    吕平找到的这家武馆叫做河西武馆,是所有武馆中最有实力的一家,大家都知道它的后台便是汉王王应恕,王应恕是王世充的次子,是一个好强斗狠之人,他在朝廷中没有官职,但他负责洛阳情报和监视,洛阳城臭名昭著的巡捕队便是由他全权掌控。

    吕平出手阔绰,进门便给了武馆守门弟子十两黄金,早惊动了武馆,副馆主刘顺亲自在贵客堂接见了他。

    “在下姓吴,江夏商人,最近遇到一点生意上的麻烦,想请贵馆帮忙解决。”

    吕平化名为江夏商人吴谦,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是来求武馆帮忙解决麻烦,这当然是武馆的赚钱之道,隋朝还没有黑社会这种说法,但需要黑社会出面的事情一样不少,这种情况大多是通过各种势力来解决,武馆也是其中一种势力。

    刘顺笑道:“吴东主既然找到我们,想必也知道我们的背景,这样说吧!只要在洛阳城,没有我们解决不了的麻烦,吴东主先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情,然后我才好报个价格。”

    “是这样,我和一名长安商人做了一笔大生意,生意做成了,但对方的货金却迟迟不肯给我,找各种理由推脱,我在洛阳人地生疏,便想请贵馆出面替我狠狠教训一顿这个混蛋。”

    “呵呵!这是小事一桩,是在洛阳解决吗?”

    “正是!”

    刘顺沉吟一下又问道:“对方有没有后台?涉及多少货金?请吴东主明示!”

    “对方是长安人,在长安或许有后台,但在洛阳没有,不过他请有几名武艺不弱的护卫,关键是要干倒这几名护卫,至于货金,一共八千贯开皇钱。”

    刘顺听说货金价值八千贯,心中暗暗笑了起来,这真是一只肥羊啊!

    他沉吟一下道:“这样吧!我们不仅替你教训对方,还会让对方承诺还钱,我们的佣金一般是货值的两成,一口价,百两黄金。”

    黄金在洛阳市场是极为值钱,官价是一两黄金兑换十贯开皇钱,但黑市价已经到了一两黄金兑换二十贯开皇钱,刘顺看准对方是外地商人,又出手阔绰,才开高价痛宰。

    吕平想了想道:“恐怕这次要帐会见血。”

    “这是当然,就算杀了人也由我们承担,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真杀了人,吴东主还得再付百两黄金,我们也需要打点官府,如果吴东主跑了,那就别怪我们去江夏找人。”

    “这个不会,几时付钱?”

    “现在先付一半,动手前再付另一半,如果出事,吴东主就得再来一趟。”

    吕平立刻取出五十两黄金放在桌上,“这是一半,具体动手的时间、地点我会来通知你们,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黄澄澄的金子使刘顺的眼睛变成了一条缝,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黄金付帐,这个又肥又蠢的家伙,不狠狠敲诈几百两黄金怎么对得起他。

    吕平起身告辞走了,刘顺立刻吩咐两名手下,“给我盯住此人,看他住在哪里?”

    ..........

    吕平早就有了安排,他事先在南市附近找了一家客栈,用江夏吴谦这个名字登记住下,还特地置办了一套商人的行头,房间里堆放一点乱七八糟的货物,怎么看都是一个商人。

    当天他便住进了这家客栈内,刘顺派来的手下摸清了他的底细便回去了。

    入夜,吕平来到了贵宾馆,这里是郑国接待贵客之地,无论是唐朝的使者还是隋朝的使者,一般都住在这里,此时贵宾馆外戒备森严,数百名士兵站满了几处大门,还有三队士兵围着四周高墙来回巡逻,将贵宾馆保护得像铁桶一般,周围人都知道,这是唐朝使者来了。

    吕平找门房通了一个信,这是吕平的做事风格,他会结交一些关键岗位上的小人物,这个贵宾馆的馆丞就是其中之一。

    片刻贵宾馆馆丞匆匆走了出来,拱手笑道:“吕东主,好久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889章 出师未捷

    在距离驿馆不远的一家小酒肆内,吕平给两人杯子斟满酒,笑问道:“听说唐使是独孤怀恩,此人如何?”

    王馆丞摇摇头,语气里充满鄙视,“此人当年在洛阳时就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和宇文化及兄弟有一拼,现在年纪大了,虽然不再肆意妄为,但一些骨子里的东西仍然改不掉,堂堂的工部尚书,居然暗中招妓,还一下子招了五个女人前来。”

    “今晚他不会出门了吗?”吕平沉吟一下问道。

    “应该不会了,他已经让我预备晚饭了。”

    这时,吕平将一只小袋放在桌上,推给了王馆丞,王馆丞眼睛一亮,慢慢伸手拿起小袋,里面沉甸甸的,至少是五十两。

    “这是五十两黄金,你帮我做件事。”

    王馆丞当然知道别人的黄金不能白拿,他连忙道:“请吕东主吩咐!”

    “你鼓动独孤怀恩明天晚上去天寺阁酒楼喝酒,你提前帮他定好房间,然后把房号和时间告诉我,就这件事。”

    王馆丞笑了起来,“吕东主放心吧!他今天还问起我天寺阁酒楼的情况,若不是他招来五个粉头,今晚他就去了,我明天中午之前给吕东主一个准信。”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王馆丞便告辞而去。

    房玄龄交给吕平的任务很简单,让他干掉独孤怀恩,而且最好是让人感觉是王世充下的手,但又不能确定,吕平便想到了利用武馆,这家武馆的后台不就是王应恕吗?岂能不让人联想。

    吕平又沉思片刻,也起身离开了小酒馆。

    .........

    夜晚,王世恽匆匆进宫找到了王世充,向王世充禀报道:“陛下,独孤怀恩住进贵宾馆后便召了五名妓女进馆鬼混,明天的谈判独孤怀恩能否出席还是问题。”

    王世充冷冷哼了一声,“此人当年就是个纨绔子弟,他能当上工部尚书是因为他的姓氏,和他本人无关,李渊居然派这个窝囊废来出使,估计他以为独孤怀恩和朕有点交情,在国之利益面前,那点交情有屁用。”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我们要尽量拖延谈判,给仁则部署军队争取时间,这样吧!你去告诉独孤怀恩,就说朕病倒了,让他在洛阳好好先休整两天,三天后朕再接见他,再给他多安排一点女人,让他醉生梦死地过两天。”

    “微臣遵令!”

    王世恽行一礼,匆匆去了,王世充又负手走到墙边,望着墙上的地图,他少的可怜的一点点疆域,心中郁闷地叹了口气,王世充知道张铉还需要自己成为隋唐之间的一个缓冲,这一两年都不会动他,倒是唐朝进军南郡没有成功,会不会转而打自己的主意就真的难说了。

    .........

    中午时分,吕平再一次来到了河西武馆,他还没有到门口,守门的武士早看见了他,飞奔进去禀报了。

    听说大肥羊来了,副馆主刘顺亲自迎了出来,他已经从弟子口中得知吕平的住处,确实是个江夏商人,他心中更加愉快,这个大肥羊可是他抓住的,他不准别人插手。

    “吴东主,这么快就来了吗?”

    吕平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再不动手,那家伙可就跑了。”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里面请。”

    两人走进了武馆,在贵客堂坐下,吕平当然是得到了馆丞的确切消息,这才来找刘顺,吕平坐下道:“我的对头今晚会在天寺阁酒楼饮酒,这是时间和房号。”

    吕平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刘顺,刘顺看了看笑道:“没有问题,我会亲自带二十个武艺高强的弟兄前去办事,不过,按照规矩——”

    吕平将手中沉甸甸包放在桌上,“这是一百两黄金。”

    刘顺一愣,“吴东主是什么意思?”

    “我昨晚考虑一下,不打狠一点,那个姓蒋的不会害怕,你们索性杀死了一个护卫,将人头扔给他,他就老实了!”吕平咬牙切齿道。

    刘顺眯起了眼睛,“另外五十两黄金就是我们杀人的预定金吗?”

    吕平点点头,“只是一半,事成之后,我再给另一半。”

    刘顺沉吟一下问道:“你的对头究竟是什么人?”

    吕平知道他会这样问,便不慌不忙道:“对方叫做蒋文,是长安有名的布匹商,我和他打交道有很多年,一般都是准时给钱,从无拖欠,没想到这次.......”

    吕平又长叹一声。

    刘顺想了想,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又问道:“对方有什么背景?”

    “背景倒是有一点点,好像他有个亲戚在长安朝廷当官,什么礼部侍郎,名字我忘记了。”

    刘顺顿时放心了,莫说长安的礼部侍郎,就算是洛阳的礼部侍郎他也不怕,只要不是关陇贵族子弟就行,想到眼前这个大肥羊还可以狠狠再宰一笔,他心中开始火热起来,他一定要先把货金拿到自己手上,八千贯钱啊!

    .........

    入夜,独孤怀恩换了一身常服,身穿白色锦袍,头戴纱帽,腰束缎带,加上他面皮白净,看起来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公子,他怕被人认出,所以只带了四名武艺高强的护卫跟随,都打扮成平民的装束。

    天寺阁酒楼从前就是独孤家的财产,从前独孤怀恩每天都在这里喝酒,自从三年前他去长安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令他无限怀念,所以他在路上就想到,一定要再来这里坐坐,怀念一下从前的生活。

    刚走到大门前,一名酒保就迎了上来,“这位爷可有预订?”

    独孤怀恩心中一阵不舒服,居然酒保不认识自己,他再看看周围,正好一名掌柜模样的人送客出来,他居然也不认识,独孤怀恩意识到,王世恽将酒楼抢走后,酒楼中的酒保和掌柜估计都被换掉了。

    独孤怀恩郁闷地说道:“五楼甲三号。”

    这是他的固定雅室,他特地嘱咐馆丞要订这间雅室,酒保对了对名单,笑问道:“客人可是姓蒋?”

    天寺阁酒楼生意火爆,事先预定都要留名,独孤怀恩当然不会用真名,便化名姓蒋,这也是吕平告诉刘顺,他的仇家姓蒋的缘故。”

    独孤怀恩点点头,“正是!”

    “蒋爷请随我来!”

    酒保领着独孤怀恩和他的手下上楼去了,不多时,远处出现了一群人,正是刘顺和他的二十几名弟子,他们个个腰佩长刀,杀气腾腾而来,这时,吕平迎了上来,低声道:“他已经来了。”

    刘顺拍拍胸膛,“放心吧!交给我了。”

    他却不放心吕平,怕他跑掉,便以保护吕平为借口,特留下两名弟子看住他,自己则带着众弟子向酒楼大门走去,他们之前也订了位子,便一起进去了.......

    天寺阁酒楼内生意火爆,人头涌动,喧嚣吵嚷声充斥于耳,楼梯上到处是上上下下的酒客,也没有人过问他们,刘顺带着弟子上了五楼,在东面走道尽头,刘顺一眼便看见了甲三号房,门口站着两名彪形大汉。

    刘顺走上前,冷冷道:“叫你家主人出来见我!”

    “滚!”两名侍卫一声怒喝。

    刘顺勃然大怒,拔刀大吼一声,“动手!”

    他手下纷纷拔刀向两名侍卫杀去,两名侍卫反应敏捷,他们立刻拔刀应对,两人武艺极为高强,瞬间便砍倒两人,刘顺见自己弟子被杀,眼睛都红了,“敢杀老子的弟子,你们去死吧!”他吼叫着,率领众人疯狂地围攻两名侍卫。

    这时,里面的两名侍卫发现异常,一人拔刀冲了出去,另外一人留下保护独孤怀恩,独孤怀恩端着酒杯,惊讶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乱哄哄的,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忽然,从窗外闪电般射出一支蓝汪汪的毒箭,射向留下的侍卫,侍卫正全神贯注盯着大门,却没有提防背后,这一箭正中他的后颈,侍卫惨叫一声,踉跄奔了两步,摔倒在地上。

    就在毒箭射出的同时,两名黑衣人从窗外翻腾而入,他们身手快疾凌厉,不等独孤怀恩反应过来,两把长剑便刺到了他眼前,独孤怀恩只觉脖子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名黑衣人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一名中毒倒毙的侍卫和一具无头尸体。(未完待续。)

第890章 滔天大祸

    天刚刚黑,洛阳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启,王世充登基为帝后,对洛阳的管理要比从前宽松得多,天黑后关城门的规矩不变,但城内每晚的宵禁却取消了,坊门彻底不闭,这便使得洛阳城的夜晚格外繁华,有钱人出来寻欢作乐,穷人则利用夜间出来做点小生意,使洛阳城夜晚的热闹更胜于白天。

    这也是王世充想要的效果,他喜欢看到一个繁华的洛阳,这让他有一种帝王的满足。

    但今天晚上却有点非同寻常,就在很多人准备出门寻乐之时,马蹄声忽然在大街上轰然响起,数千骑兵冲上大街,用凶狠的斥骂和皮鞭驱赶民众回家,与此同时,两万军队开始挨家挨户搜查。

    只听一队队骑兵在街头大喊:“速速回家,今晚施行宵禁,不准任何人出门!”

    在此之前,数百名士兵已经包围了天寺阁酒楼,所有酒保、掌柜和酒客全部被抓到军营审问,河西武馆也被士兵包围,馆主和两百名弟子全部被抓捕。

    洛阳一时间鸡飞狗跳,一种恐惧的气氛在城中迅速蔓延,不到半个时辰,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家家关门闭户,酒肆、青楼、乐坊也纷纷提前打烊,关门上锁。

    城中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猜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两支搜查士兵队伍进入了南市,他们敲开每一家店铺的大门,士兵一拥而入,开始仔细搜查,搜查这种事最受士兵欢迎,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发一笔横财。

    给了好处,那就象征性地搜查一下,不给好处,那就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即使给少了也不行。

    但今天晚上却有点特殊,上面下了严令,不准士兵走过场,因此就算给了好处也要严格搜查一番,最多是不惊扰女眷。

    搜查南市当然是肥差中的肥差,虽然南市店铺大多有后台,但在最严格的搜查令下,就算搬出太子也没有用,两千名士兵专门搜查南市。

    在北原皮货行内,吕平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两名看守他的武馆弟子也被他轻而易举地干掉,他们的店铺大门也关闭了。

    这时,一名手下匆匆走来,躬身行礼道:“启禀侯正,东西已经处理好了。”

    吕平点点头又问道:“有血迹的衣服呢?”

    “丢进厨房灶里烧掉了,卑职亲眼目睹它们烧成了灰。”

    “好吧!让大家都回去睡觉,等待搜查士兵上门。”

    众人都各自回房了,吕平并不担心,他藏在店铺中的一些违禁物品都在昨天送出城了,就算搜个底朝天也查不出问题,独孤怀恩人头他们装入沉重的铁盒,沉进了后墙外的漕河河底,除非士兵脱去衣服潜入河底去摸索,否则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一队士兵跑来了,开始‘咚!咚!咚!’砸门,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伙计战战兢兢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叫你们掌柜出来!”

    大门上方插着王世恽的三角旗,为首队正倒不敢直接冲进去,不多时,吕平穿着中衣匆匆赶来,“各位军爷,发生了什么?”他之前去武馆的江夏口音消失了,变成了一口纯正的京城官话。

    “你就是掌柜?”队正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

    吕平陪笑道:“小人正是!”

    “我们奉命搜查,不光是你们,全城每家每户都要搜查。”

    吕平连忙道:“前面的北山皮草行其实和我们是一家,也是由我来掌管。”

    “那就去把店铺门打开,我们一并搜查。”

    吕平连忙吩咐伙计去把北山皮草行的店铺门打开,他又拉了一下队正,两人走到一边,吕平低声道:“不瞒军爷说,这家店铺的真正东主是越王殿下。”

    越王便是王世恽,是洛阳最有权势的人之一,队正面露难色道:“我也不瞒你说,这次天子震怒,亲自下旨搜查全城,就连亲王府也要搜查,我们必须遵令,除非有天子金牌,否则任何店铺都无法避免搜查。”

    “那就烦请弟兄们不要损坏货物。”

    说着,吕平将一锭十两重的黄金塞给了队正,队正心中一阵狂喜,居然是十两黄金,赚大了,他连忙道:“请掌柜放心,我们公事公办,绝不会损坏一物,最好请店伙计带我们去搜查,这样更方便。”

    他又吩咐手下士兵,“小心搜查,不准损坏任何一物,不准惊扰女眷,搜查完立刻退回来。”

    士兵们都知道队正一定得了很大的好处,否则不会这样好说话,士兵们齐声答应,吕平便让十几名伙计分头带他们去搜查。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搜查的士兵们便从各房回来了,两家商铺的房间虽多,但大部分都是空房,士兵们看一眼便走了,在十两黄金的光环照耀下,掘地三尺就成了笑话,这让吕平有点后悔,早知道把人头埋在后院便可,沉入河中还要麻烦自己去寻找。

    最后一名士兵回来,禀报道:“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队正呵呵一笑,“那就打扰掌柜了!”

    “不客气,大家例行公事嘛!可以理解。”

    吕平笑着送他们出去,就在这时,外面又来了一队士兵,为首却是一名校尉,他喝问道:“搜完了吗?”

    队正连忙上前见礼,“启禀校尉,仔细搜查过了,没有任何可疑之物。”

    校尉随即令道:“让店铺中所有人都出来,站成一排!”

    吕平一眼便看见校尉身后有一名年轻男子,他认出是武馆的一名弟子,曾经见过自己一面,吕平顿时明白过来了,对方要让这名弟子来认人。

    吕平心中冷笑一声,自己早就变了样,他能认出才怪。如果是刘顺,听声音或许能辩出自己,可惜刘顺已经被独孤怀恩的侍卫杀了。

    吕平低声吩咐伙计去叫人,不多时,三十几名伙计都出来了,站成长长一排。

    校尉拿着火把对武馆弟子道:“你仔细辨认,这里面有没有那个江夏商人?”

    武馆子弟苦着脸,上前一一辨认,江夏吴姓商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这里面个个年轻力壮,一个都不是,武馆子弟最后走到吕平面前,他感觉这个掌柜眉眼间有一点点像,不过那个江夏商人鼻翼左侧有一颗很大的肉瘤黑痣,而此人没有,再说年纪也差得太远,他便摇摇头,“都不是!”

    “走!”

    校尉一挥手,带领众人又去下一家了。

    伙计回房关了店门,一名伙计低声问吕平道:“现在就去河里把那东西捞出来吗?”

    吕平摇了摇头,“再等两天!”

    ........

    皇宫内,王世充虽然没有了之前的暴跳如雷,但他的滔天怒火远远没有平息,唐朝使者竟然在他的眼皮子下被人杀了,凶手不知所踪,独孤怀恩的人头更是影子都找不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且被杀之人是独孤家族的嫡子,是独孤家族在朝廷中的代表,如今他死在洛阳,关陇贵族怎会善罢甘休?

    王世充心烦意乱,背着手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这时,有宦官禀报,“太子殿下和越王殿下来了。”

    王世充连忙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王应玄和王世恽走进了御书房,他们两人负责调查刺杀案和处理后事,王世充问道:“调查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王应玄躬身道:“启禀父皇,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儿臣基本上理清了。”

    “怎么说?”

    “今晚在天寺阁酒楼和独孤怀恩护卫拼杀的一群人是西部武馆之人,为首的刘顺身负重伤而死,很多细节就无从知晓了,不过还是有人知道一点情况,事情是从昨天开始,一个姓吴的江夏商人找到武馆,想请武馆帮他讨一笔债,时间就是今晚,地点正是独孤怀恩预订的酒楼雅室,这群武馆子弟前来滋生,便和独孤怀恩的护卫发生了冲突,外面在格斗,房间里却有人潜入,猎走了独孤怀恩的人头。”

    “那个吴姓商人是什么人?”

    王世充立刻意识到了关键人物,就是这个吴姓商人骗武馆人出头,此人就是刺客。

    王应玄苦笑一声道:“是一个头发花白,约六十岁左右的老者,鼻翼左侧有一颗很大的黑色肉痣,我们找到了他住的客栈,此人叫做吴谦,但人已经消失了。”

    “给我描图缉拿,提供线索抓此人者,赏钱万贯!”

    王应玄犹豫一下,“父皇,这里面有一个关键问题,为什么对方要让河西武馆来替他出面?”

    “这又是什么缘故?”王世充眉头一皱问道。

    “这家河西武馆其实是二弟所开,也就是说,刺杀唐朝使者,二弟成了最大的嫌疑。”

    王世充一下子愣住了,居然让自己次子顶锅,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半晌道:“难道.....这是北隋所为?”

    王应玄又继续道:“其实还有一个证据,儿臣当时觉得奇怪,这个吴姓商人怎么会知道独孤怀恩今晚在哪里喝酒,又怎么知道他预订的房号?孩儿追查消息源头时才发现,贵宾馆丞下午借口出城购物,已经携带家小畏罪潜逃了,今晚独孤怀恩在天寺阁酒楼喝酒,就是这个馆丞的安排。”

    王世充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阴黑,居然把自己的官员也收买了,除了北隋外,还有谁会这样干?(未完待续。)

第891章 出兵飞狐

    王应玄忧心忡忡道:“父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向唐朝交代?”

    “这件事我知道!”

    王世充恼火地打断了儿子的话,他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唐朝交代,他就恨不得一脚将这件事踢开,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闻不问,可是别人都可以踢开,他王世充又能踢给谁?

    沉默良久,王世充又回头问王世恽道:“唐朝使团安抚住了吗?”

    “目前是安抚住了,但他们要说法,要我们交出凶手和独孤怀恩的首级。”

    王世充恨得一跺脚,“继续给朕搜查全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凶手和首级找出来,不找出真凶,搜查就不准停!”

    停一下,王世充又喝令道:“传朕的旨意,协助军队抓到刺客者,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洛阳城内到处是哭声、喊声,一队队士兵一次又一次地搜查全城,洛阳城内怨声载道。

    随着巨额悬赏挂出,洛阳民众终于知道了闹得鸡飞狗跳的真实原因,唐朝使者被人刺杀了,虽然很多官员都隐约猜到了真相,也有极少数底层官员想到了南市皮草店的吕东主,但这种悬赏谁也不敢去领,告发北隋探子,那将是抄家灭族的后果。

    次日一早,唐朝使团怒气冲冲离开了洛阳,返回长安,王世充无奈,只得派民部尚书郑颋陪同唐朝使团返回长安,去给唐廷解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

    就在洛阳因唐使之死闹得鸡飞狗跳之时,一支三万人隋军正在崇山峻岭之间疾速行军,这支隋军由一万骑兵和两万步兵组成,军师房玄龄随军西征,他负责协调步骑两军作战。

    骑兵主将为裴行俨,副将罗成,而步兵主将为苏定方,除了骑兵和步兵外,还有三万头牲畜携带粮食兵甲,千余名民夫负责照顾骡马,形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向西进发。

    隋军是从上谷郡易县出发,走飞狐陉西进,在上谷郡,有两条横跨太行山的行军路陉,南面叫做蒲阴陉,北面叫做飞狐陉,相对而言,飞狐陉的战略价值更大,它能行走战马和牲畜,正是这个缘故,飞狐陉也是北方游牧民族杀进河北的一条重要通道。

    飞狐陉和蒲阴陉在各走了一百五十余里后,在崇山峻岭中的飞狐县交会,飞狐县便是后世的涞源县,这里是交通咽喉之地,是南下河北和西进并州的必经之地,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隋军在这里驻扎了三千人,防御刘武周侵入河北,城内修建了十几座大仓库,储存了大量粮食草料,用于隋军西进补给。

    经过五六天的艰苦行军,这天下午,三万隋军抵达了飞狐县,按照计划,他们将在飞狐县休整一天,然后继续西行。

    这次隋军的任务是剿灭刘武周,刘武周在和唐军经历了数年的拉锯战后,已经疲惫不堪,实力大损,尤其从春天开始,唐军换由太子李建成坐镇太原,率五万军和刘武周激战,刘武周连战连败,军队已不足万人,士气低迷,他们只能靠死守娄烦关和唐军对峙,这个时候,隋军出兵歼灭刘武周的时机终于来临。

    三万西征隋军在飞狐县内暂时驻扎下来,县衙内堂上,房玄龄正和苏定方、裴行俨、罗成以及飞狐县守将李广昌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房玄龄指着地图对众人道:“从飞狐县向西有两条路,一条叫飞狐北道,向北绕过恒山通往马邑郡,一条叫做飞狐南道,通往雁门郡的灵丘县,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一支五千人的突厥骑兵目前驻扎在马邑郡北面的伏乞泊,他们是刘武周的靠山,一旦唐军杀入马邑郡,这支突厥骑兵就会南下干涉,我们必须要提防这支骑兵。”

    房玄龄话音刚落,裴行俨便笑道:“我们一万骑兵都是精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五千突厥骑兵当然是我们大餐。”

    房玄龄摇摇头,“这场战斗不能这样打,出发前大帅就说过,这次是步骑军混合作战,我们应该贯彻大帅的思路,我给你五千骑兵,再给你五千步兵,最后再给你一只锦囊,你就按照我锦囊中的策略来作战,不准擅自改变我的计划。”

    房玄龄在军中多年,在将士中也颇有威望,尤其这次西征,张铉给了房玄龄主帅金牌,房玄龄可以凭此金牌斩杀大将,裴行俨不敢再多言,躬身行一礼,“遵令!”

    “这样就对了!”

    房玄龄笑道:“这次我们出击刘武周,南线北线都要走,南线由我和苏将军负责,北线就交给裴将军,务必在半个月内全歼刘武周和突厥援军。”

    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定方问道:“耗时半个月,那我们粮食怎么解决?”

    “当然是从刘武周那里得到解决,刘武周一共有三处粮仓,一处在娄烦关,一处在善阳县,还有一处在武周山下,娄烦关的粮食很难拿到,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善阳县粮草和武周山下的牛羊大营,但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需用灵丘县来作为后勤重地。”

    说到这,房玄龄又嘱咐守将李广昌道:“下一步我们将轻兵速行,三万牲畜就交给李将军了,李将军可用这三万头牲畜运送粮食去灵丘县,如果遭遇粮食危机,这三万头牲畜就是我们最后的粮食了。”

    李广昌连忙行礼,“请军师放心,卑职一定会安排妥当!”

    .........

    次日一早,隋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裴行俨和副将赵亮率步骑各五千军队走飞狐北道北上,另一路则由苏定方和罗成以及军师房玄龄率两万军队南下。

    裴行俨这是第一次率领步骑混合军,在出发前,张铉专门和他谈过这个问题,隋军准备进行一次军制改革,实施步骑混合制,不再设立单独的骑兵,这次出击刘武周就是这种步骑混合制的试验。

    施行步骑混合制也是和北隋的国力增强有直接关系。

    从六月份开始,北隋在辽东医无闾山脚下的养马场已经有了第一批三千匹战马出栏,而他们之前在高句丽各地也缴获了近四万匹矮种战马,也已陆陆续续抵达辽东,隋军在辽东设立了骑兵训练大营,这四万匹矮种战马正是用来训练骑兵。

    另外,北隋在年初制定了联合铁勒诸部对抗突厥的国策,北隋开始扶持漠西的拔野古、仆骨和回纥三部,主要是放开之前的生铁禁令,在幽州安乐郡的燕乐县设立北市司,专门负责和铁勒三部的贸易,八个月时间内,北隋用三百万斤生铁以及茶叶、陶器、布匹等大量日用品和铁勒三部交换了三万匹战马和百万头牛羊及羊皮。

    正是来源于各个渠道的战马数量增加,使得隋军的战马总数量达到十万匹之多,骑兵数量也增加到了四万人。

    骑兵数量增多正是张铉决定进行军制改革的主要原因,以前是因为骑兵数量稀少,才不得不成立一支专门的骑兵,现在北隋总兵力已扩增到四十万人,就没有必要设立专门的骑兵了,张铉决定将骑兵分散到各卫,使每一支军队都能拥有骑兵。

    裴行俨将不再是骑兵主将,当然,他的军队中也会出现大量步兵,裴行俨虽然刚开始不太能接受这种改革,但最终他还是理解了大帅的良苦用心,也愿意承担第一次步骑混合作战试验。

    “将军!那便是武周山!”

    经过两天的快速行军,裴行俨率领的一万步骑军终于抵达了马邑郡中部,一座巍巍大山横在他们前方,那里便是武周山,在武周上脚下的云内县有一座占地数千亩的羊马城,里面有百万头牛羊,这就是突厥支持刘武周具体体现,否则,以马邑郡、雁门郡和娄烦郡的人口稀少,怎么养得起刘武周的十几万军队。

    作为对突厥的回报,刘武周已经将北部的定襄郡和榆林郡割让给了突厥,给中原王朝留下了极大的负资产,尤其对于北隋的压力很大,为了保证河北安全,他们必须夺回并州北部各郡,作为对河北的外围缓冲保护。

    裴行俨看了看手上的地图,云内县距离他们还有三十里,他收起地图,一挥战刀,“继续北上!”(未完待续。)

第892章 奇袭并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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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内县位于武周山脉和纥真山脉之间,是一片宽达数百里的陷落盆地,历史上,这里曾是一座十分繁华的县城,它从前的名字叫做平城县,也就是后世的大同,它曾做了北魏近百年的都城,六镇兵乱时被愤怒的军队彻底摧毁。

    大隋建立后,平城又稍微有了一点生机,聚集了数千人居住,隋王朝将它改名为云内县,但随着刘武周造反兴起以及突厥人的入侵,这座县城的数千民众死的死,逃的逃,县城再次荒芜了。

    夜幕降临时,一万隋军抵达了云内县,这时,两名斥候迎了上来,向裴行俨躬身禀报道:“启禀将军,羊马城大概有一千军队!”

    裴行俨点点头,这和他们的情报一致,羊马城原本有五千刘武周的驻军,但因为南面战事吃紧,刘武周便将大部分云内县的军队都调去了娄烦郡,只剩下一千守军。

    全歼这一千守军易如反掌,关键是不能逃走一人,尤其不能向伏乞泊的突厥军通风报信,裴行俨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缕尘土,似乎是一名骑兵,正从西面斜奔而来,裴行俨低声令道:“截住此人!”

    两队骑兵立刻疾奔而出,向这名骑兵包抄而去,这名骑兵忽然发现了前面有军队拦截,顿时大吃一惊,调头便逃,但另一支隋军骑兵从后面将他包抄,两支军队很快便将他包围,一起举弩对准了他,这名骑兵吓得举手投降,大声叫喊着什么,隋军骑兵上前将他抓住,带到了裴行俨面前。

    “将军,是刘武周的传令兵!”

    被抓士兵跪在裴行俨面前,拼命磕头求饶。

    裴行俨打开他随身携带的信件,一共有两封信,一封信是一卷羊皮,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突厥文,这应该是一封回信,而另一份军令则是要求羊马城的守军南下,突厥军队会接管这里的防御。

    裴行俨冷冷道:“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交代,这两封信是怎么回事?”

    “禀报将军,因为你们军队攻打娄烦关甚急.......”

    这名士兵显然是把眼前的军队误以为唐军了,裴行俨打断他的话,“我们不是唐军,是隋军!”

    “啊!”

    报信兵吓得呆住了,眼前居然是隋军,隋军怎么会来并州了?

    裴行俨问道:“你是说唐军在攻打娄烦关吗?”

    “正是!四五万唐军围攻娄烦关已有一个月,我们大王快抵挡不住了,便派小人给伏乞泊的突厥军队送信求援。”

    “然后呢?”

    裴行俨追问道:“继续说下去!”

    “然后突厥军队很快会来接管羊马城,羊马城的守军全部南下楼烦关。”

    裴行俨已经明白报信兵的意思了,他将突厥文的羊皮信递给旁边一名军士,军士看了看道:“将军,这上面说突厥军队将分兵两路,一路来接管羊马城,一路去娄烦关助战。

    “两路突厥军队分别有多少人?”

    “信上没有说。”

    “那你应该知道吧!”裴行俨低头问传令兵。

    传令兵吓得一哆嗦,“小人也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说!”

    “不过突厥人曾经建议我家大王,说羊马城只要一千军队驻守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我家大王就是听从了他们的建议,撤回四千军,只留一千军队守羊马城。”

    裴行俨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又问道:“南下支援娄烦关的突厥军队出发了吗?”

    “小人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出发,他们万夫长说最快三天内出兵,现在应该出兵了。”

    “突厥军队装备如何?”旁边副将来涛问道。

    “突厥军的装备都差不多,皮甲、长矛和战马,不过这支突厥军队战斗力很强,据说是他们可汗的近卫军。”

    裴行俨重重哼了一声,怒斥道:“看你的模样是个汉人,居然帮助异族屠杀自己兄弟姐妹,你怎么向自己的列祖列宗交代?”

    传令兵垂泪道:“小人只是一个小兵,身不由己,小人也不想帮助突厥人,受他们欺辱。”

    “那你就立功赎罪,带我们去拦截突厥人。”

    “小人愿为将军效力!”

    裴行俨令人将他带下去,这时副将来涛问道:“将军准备暂时放过羊马城吗?”

    裴行俨点点头,“我怕军师他们不知道敌情,被突厥军队从背后袭击,既然我们北上的主要目的是歼灭这支突厥军,那就索性正面迎战,试验我们的混合作战阵型,至于羊马城,他们逃不掉!”

    来涛大喜,“那就请将军下令吧!”

    裴行俨随即下令道:“传令大军向西疾速行军!”

    一万隋军不再继续向北进攻云内县,而是转道向西,只留下数十名斥候监视云内县的一举一动。

    .........

    从伏乞泊南下一般是走武周山西面的直线商道,也就是当年张铉第一次北上走的马邑道,不过这条闻名大隋的商道早已多年没有商队通行了,沿途一些小的突厥部落也因战乱而北迁,很多地方的荒草长得比人还高。

    隋军奔行一百余里后,在第二天中午抵达了紫河,这一带是一望无际的肥美草原,长满了紫花苜蓿,五千匹战马有了最好的饲料,但隋军士兵的粮食却不多,每个人只剩下两天的干粮。

    这让裴行俨多少有点担心起来,裴行俨坐在一块大石上研究地形,这一片都是草原和森林,紫河如玉带般围着大片森林蜿蜒流淌,而且紫河已渐渐进入枯水期,河水很浅,骑兵可以直接蹚河而过。

    一群群士兵坐在草地上喝水休息,忽然,大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所有隋军士兵立刻跳了起来,他们经验丰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隋军的训练有素在这一刻充分体现出现,步兵迅速列队,骑兵纷纷上马,裴行俨厉声喝道:“硬弩拒河列阵!”

    他马鞭又一指左面森林,“骑兵入森林隐蔽!”

    五千骑兵调转马头,向森林中奔去,这是隋军的一贯策略,大敌当前尽量隐藏实力,以弱旅骄慢其心。

    两千名已集结完毕的隋军士兵先奔至紫河河边,排列成长长一排,举弩列阵,为后面隋军集结争取时间。

    这时,数里外出现了一条黑线,突厥骑兵出现了。

    这支突厥骑兵一共有五千人,但分了一千骑兵去云内县守羊马城,突厥骑兵只剩下四千人,为首主将正是突厥柱国康鞘利,他被处罗可汗封为定襄总管,负责协助刘武周对付大唐,消耗其国力。

    康鞘利也知道刘武周被太子李建成打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已经快支撑不住,所以他接到刘武周的求救信后,便立刻率军南下助战,却没想到遭到了另外一支神秘的军队。

    突厥骑兵也发现了前面的隋军步兵,都纷纷勒住战马,康鞘利心中一惊,唐军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唐军已经攻克了娄烦关,全歼刘武周了吗?

    “柱国,好像不是唐军!”

    一名千夫长指着对方军旗喊道:“旗帜不对!”

    康鞘利也看见了,竟然是青龙赤旗,这是北隋的军旗,他更加吃惊,北隋的军队怎么来了?

    但一转念他便明白过来,刘武周屡战屡败,眼看覆灭在即,隋军便下山来摘果子了,康鞘利不由暗骂了一声无耻。

    骂归骂,眼前的局面他也要解决,他看见对方还有一部分军队正在仓促整队,显然这是一次遭遇战,对方的兵力和自己差不多,不过对方是步兵,在实力上应该弱于自己。

    康鞘利一抬手令道:“缓缓推进!”

    突厥骑兵没有立刻冲击,而是缓缓向前推进,这时,隋军也开始列队迅速后撤,显得很急促,但队伍却没有散乱,他们似乎想摆脱突厥骑兵,康鞘利不由冷笑起来,‘想跑,没那么容易。’

    (未完待续。)

第893章 奇袭并北(二)

    隋军示之以弱,不断地后撤,显得有点惊慌,大旗歪斜,长矛凌乱,队伍也不再整齐,但不管隋军显得怎么凌乱不堪,主阵纽带却没有断裂,就像一堆杂乱不堪的铜钱,但只要拉起钱绳一抖,铜钱就立刻变得整整齐齐。

    两军偶然遭遇,若一方不愿战,可以用退战的方式表示他们立刻离开,若对方也不愿战,则会按兵不动,等待对方离去。

    不过突厥骑兵显然不想让隋军退战,他们步步紧逼,大军渡过了紫河,跟随着隋军向南移动,就像一群盯着猎物的狼,不急于下手,等待着最好的机会。

    后退了约五六里,隋军见无法摆脱突厥军,便不再后撤,开始迅速列阵。

    康鞘利等待就是这个机会,他挥刀大吼一声,“杀!”

    五千突厥骑兵骤然发动了,如沙尘暴一般向三里外的隋军滚滚杀去。

    裴行俨挥刀喊道:“列弓箭阵!”

    五千隋军阵脚迅速变换,排成了三排,所有士兵都举起了军弩,寒光闪闪的弩矢瞄准了铺天盖地杀来的骑兵。

    蹄声如雷,突厥人越奔越近,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已经渐渐逼近了弩箭的杀伤射程。

    这时,一阵梆子响,隋军的箭阵骤然发动了,一片清脆的弩机声响起,第一排两千支箭腾空而起,在空中布成了一片密集的箭雨,发出诡异的声响,如蝗虫般呼啸着向突厥人头顶射去,奔在最前面的突厥人一阵人仰马翻,箭矢射中了士兵,头颅瞬间被射穿,血光四溅,战马被射中,惨嘶着摔倒,将马上士兵死死压在身下。

    一场箭雨便死伤了两百余名骑兵,使突厥人疯狂的气焰为之一挫,他们的进攻却没有停止,前赴后继,继续向隋军大阵杀来,第二波箭雨再次袭来,又是一片人仰马翻,第三波一千五百支箭再次射出,此刻,他们的前锋部队离隋军大阵已不足一百五十步。

    隋军第二轮的箭阵发动了,一阵鼓声敲响,两千具弩弓同时发射,一片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长长的黑色箭云,瞬间变成了黑点,铺天盖地地向突厥人迎头射来。

    已经有所准备的突厥骑兵纷纷举盾相迎,但隋军的弩箭雄霸天下,不仅是射程远,而且力道强劲,普通的盾牌和皮甲根本抵挡不住,尤其是从空中抛射,箭矢下降时更带有自身的重力,使突厥骑兵的木盾牌成了摆设。

    力道强劲而沉重的透甲弩箭洞穿了骑兵的盾牌,射穿了皮甲,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哀嚎声遍野,随即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如雨点般呼啸而来,密集得让人透不过气,长箭嗤嗤落下,射穿了盾牌,射穿了敌军的脸庞和胸膛。

    这些突厥骑兵仿佛是被暴风骤雨摧残的庄稼,一片片地倒下,血光四溅,一个个在哀嚎声悲惨死去,敌军的士气急剧消亡,他们开始动摇了,马蹄不再强劲,喊声也不再勇烈,仿佛劲风吹破乌云,霎时间云开雾散,突厥人的进攻遇到了强大的狙击,他们遭到沉重的打击,隋军仅射出两轮箭,五千骑兵便减员两成,超过一千人死伤。

    在后面督战的康鞘利倒吸了口冷气,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劲霸道的弩箭,突厥的弓箭和隋军军弩相比还相差太远,尽管弓箭并不是突厥的强项,突厥军擅长短距离冲刺,用强大的冲击力摧毁对方的防御线。

    可就算是擅长弓箭的唐军,似乎也无法和隋军的弩箭比拟,尽管死伤惨重,康鞘利还是没有改变他的计划,他知道突厥军队迟早会和北隋军大战,但他们却对北隋军队一无所知,那么就利用今天这场战斗来试探隋军的战斗力吧!

    他举起鹿角仰天劲吹,‘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原野,这是进攻的命令,距离隋军只有两百步的突厥骑兵再次向隋军杀去,他们飞越过了满地尸体,挥舞战刀长矛,以一种勇不可挡的气势向隋军大阵扑去。

    这时,隋军已经开始变阵,他们背好军弩,拾起脚下的长矛,阵型开始迅速收缩,三排五千人也变成九排,形成一个方阵。

    前三排各有五百名强壮高大的士兵手执一丈八尺的长矛,他们呈半蹲状,长矛尾部顶在地上,所有隋军士兵都十分紧张,尽管他们不止一次训练过这种阵型,但那只是训练,而今天是真的迎战。

    突厥骑兵越来越近,冲天的杀气席卷而来,这个时候不管是冲击突厥骑兵,还是迎战的隋军士兵都已经无法后撤,很多隋军士兵都不由闭上了眼睛。

    ‘轰!’的一声巨响,如巨浪拍上了坚固的礁石,顿时血肉横飞,一百多匹战马和士兵被长矛刺穿了身体,战马悲嘶,士兵惨叫,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近百名隋军士兵撞飞出去,阵型瞬间被撕开了五六个缺口,三十几名突厥骑兵冲进了大阵。

    后面的隋军士兵立刻补上前,用长矛顶住了突厥骑兵对大阵的冲击,尽管第一波强大的冲击造成了上百名隋军士兵伤亡,但长矛大阵还是顶住了突厥骑兵强大的冲击力。

    凭士兵的单人力量是无法和骑兵对抗,就算是一队步兵也不行,但如果是用阵型,数千人用长矛结阵,用集体的力量来对抗骑兵,那就有可能了。

    这时,突厥分兵三路,一路正面和隋军厮杀,而另外两支骑兵则分别袭击隋军的左右翼。

    裴行俨是要试验步骑混合作战,并不是要步兵单独和突厥骑兵作战,即使最后顶住突厥骑兵的进攻,那也一定会损失惨重,这不是裴行俨想要的结果,他立刻令道:“令骑兵出击!”

    几名隋军士兵立刻吹响了号角,‘呜——呜——’号角声嘹亮,如寒风穿过山谷,和突厥骑兵的低沉的号角声完全不同。

    隋军连续的号角声令康鞘利愕然,他开始意识到了不妙,急向四周查看,他身后忽然有士兵大喊:“柱国,隋军骑兵杀来了!”

    康鞘利一回头,只见从森林里杀出无数的隋军骑兵,奔腾如狂涛般向突厥后军杀来,康鞘利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他身边只有百余骑兵,根本无法抵御隋军骑兵强大的冲击。

    情急之下,他来不及通知其他军队,自己调转马头便向西面奔逃,边跑边喊,“传令撤军!”

    突厥军队低沉的鹿角声再次吹响,这是撤军的命令,很多骑兵也发现了背后杀来了黑压压的隋军骑兵,吓得他们纷纷调转马头奔逃,但隋军骑兵从三面包围杀来,瞬间将正面出击的千余名突厥骑兵吞没了。

    隋军步兵也开始反击,用长矛阵堵住了两个缺口,使突厥骑兵无法撤离,步兵骑兵配合十分默契,突厥骑兵被杀得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草原。

    四千名突厥骑兵只有数百人逃脱,其余全部死在隋军骑兵和步兵的联合绞杀之下,缴获战马两千余匹,但隋军步骑兵也付出了六百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

    康鞘利心中惶恐万分,他派几名骑兵去云内县通知一千骑兵立刻北撤,他自己则率残军向伏乞泊的突厥大营逃去。

    裴行俨令来涛率四千余步兵打扫战场,治疗伤兵,在后面缓行,他则率领五千骑兵调头向云内县狂奔而去。

    羊马城的百万头牛羊对他们控制并州北部至关重要,他无论如何要将这批牛羊抢到自己手中。(未完待续。)

第894章 奇袭并北(三)

    裴行俨心急如焚,他知道逃脱的突厥军主将必然会派人通知云内县的一千突厥骑兵撤退,即使突厥骑兵带不走牛羊,他们也会将所有牛羊毒死,使自己最终一无所获。

    五千骑兵风驰电掣般向东方昼夜奔行,黄昏时分,他们终于返回了云内县。

    距离云内县还有数里,一队隋军斥候迎了上来,裴行俨急问道:“羊马城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今天上午来了一支突厥骑兵,约千余人,使羊马城的守军增加到两千人。”

    “城内牛羊有动静吗?”

    “没有,很安静!”

    裴行俨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终于及时赶到了,就在这时,又有几名斥候赶来禀报,“将军,羊马城内好像有动静了,突厥军队开始屠羊!”

    裴行俨大惊,他不及细想,急令道:“全军杀向羊马城!”

    五千骑兵骤然发动,向数里外的羊马城狂奔而去。

    羊马城实际上就是利用原来的县城城墙,在其中养了百万只牛羊,不仅使牛羊有了栖身之地,也能防止狼群的袭击,县城内除了牛羊外,还有两千士兵驻扎,其中一千人是上午才过来接管羊马城的突厥骑兵。

    这支突厥骑兵的主将叫做乌利,是一名千夫长,他刚刚接到柱国康鞘利的命令,令他屠尽牛羊后撤离。

    乌利也知道他们主力遭遇到了隋军,不幸战败,几乎全军覆灭,这个消息令他心惊胆战,他立刻下令屠羊,但屠杀百万头牛羊谈何容易,乌利率领军队拼命屠杀,用了一刻钟时间也才杀了两万多只羊,而这时,城头哨塔上敲响了警钟。

    ‘当!当!当!’

    警钟十分急促,这表示有大队敌军杀来了,乌利知道这是隋军主力杀回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屠杀,率军开北城门奔逃,云内县城已经荒废多年,城墙塌了十几段,防狼都有点勉强,更不用说防军队进攻了。

    就在突厥军队奔出北城门的同一时刻,五千隋军骑兵也杀到了云内县南城之下,郎将史横波率领一千骑兵从东面的一处缺口处杀了进去。

    留守在城内的一千刘武周军队见势不妙,立刻开城向隋军投降,裴行俨听说牛羊基本上都在,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心情大好,对城内守军的杀戮之心也随之消退,便下令接受守军的投降。

    这是一支老弱之军,装备十分落后,一大半的士兵都没有盔甲,士兵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大多是劣质刀矛,甚至还有锄头、竹枪等等,正是因为他们毫无战斗力,刘武周才留他们在云内县看守牛羊。

    守军还以为是唐军杀来,当他们发现城外骑兵竟然是北隋军时,一个个都惊得呆住了,北隋军竟然杀进并州了,在他们记忆中,只有当初齐王张铉率军来雁门郡救驾,青州军才出现在这一带,众人心中哀叹,这一次刘武周算是彻底完蛋了。

    .........

    刘武周和唐军的拉锯战已经进行了三个年头,三年前,刘武周率领十几万大军几次杀进并州南部,劫掠了大量财富和粮食,烧杀****,无恶不作。

    并州各郡民怨沸腾,纷纷向唐朝施压,要求唐军彻底铲除刘武周之祸患,唐军也和刘武周交战数次,双方互有胜负,为了支撑并州的局面,唐军在并州始终保持着五万军队,阵亡、补充,再阵亡、再补充,前前后后,唐军在并州已征兵近十万,损失将近一半的兵源,成为唐朝巨大的负担,这三年和刘武周的拉锯战,几乎耗干了唐朝的国力。

    李元吉三年来的剿匪不力以及无底洞一样的钱粮投入,终于使李渊忍无可忍,用太子李建成换掉了李元吉,李建成不负李渊的期望,短短半年时间连战连捷,尤其五月初在娄烦郡静乐县和敌军决战,李建成率军全歼刘武周和宋金刚的六万大军,刘武周和宋金刚只率数千残军逃回了娄烦关。

    静乐县一战是并州局势的转折点,从此刘武周再也无力南下,只得率领最后的一万五千军队死守娄烦关,从六月开始,李建成便率八万大军猛攻娄烦关,但娄烦关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唐军足足进攻了两个月,死伤两万余人,还是没有能攻下娄烦关,而刘武周的兵力已不足万,士气低迷,军心动摇,娄烦关已岌岌可危。

    无奈之下,刘武周只得故技重施,派人向驻扎在伏乞泊的突厥骑兵求救,只要突厥军队出现娄烦关,那么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唐军很可能就此撤军。

    三年前,刚起兵不久的刘武周便使了这一招,全面投靠突厥,突厥便出面调停唐军和刘武周的激战,唐军被迫停战,使刘武周赢得了时间。

    这一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再次使唐军退兵了。

    娄烦关下,李建成负手望着远处高耸坚固的关隘,李建成答应了刘武周临时停战三天的要求,唐军也需要掩埋尸体,休整军队,刘武周则抓紧时间鼓舞士气,修葺城池。

    李建成的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刘武周已经穷途末路,终于要覆灭了,想到并州的毒瘤眼看要被割掉,李建成着实感到欣慰,但另一方面,李建成又为洛阳的局势感到担忧。

    他接到了长安快报,得知独孤怀恩在洛阳被刺杀,他立刻猜到这是北隋所为,目的就是要挑起唐郑之间的争斗。

    一旦唐郑再次爆发战争,唐军被王世充军队牵制住,那么张铉就能从容侵蚀唐军的利益了,就像上次围魏救赵之计一样,隋军最终吞并了上党和长平两郡。

    而这一次张铉的目标会在哪里?并州还是江夏?

    李建成已经写信告诉父皇,一定要克制住心中的愤怒,不能让张铉的诡计得逞,就不知自己的建议能否让父皇和朝廷接受。

    这时,柴绍缓缓走上前,和李建成并肩而立,他望着娄烦关低声道:“殿下觉得这次突厥会出兵吗?”

    李建成点点头,“我觉得突厥一定会出兵,不过他们只有五千骑兵,又不擅守城,对我们攻打娄烦关影响不大。”

    柴绍叹了口气,“可就怕突厥向朝廷施压,万一朝廷畏惧突厥的军力,最后接受和刘武周和解,那该怎么办?”

    李建成淡淡笑道:“光凭康鞘利是无法调动长安的突厥使者,他必须派人回去请示处罗可汗,这一来一去至少就二十天了,刘武周还能再守二十天吗?”

    柴绍也笑道:“殿下说得对,对方确实没有时间了,那我们几时发动进攻?”

    “再休息今天一天,明天一早,大军开始猛攻娄烦关,争取三天内拿下关隘。”

    .......

    就在李建成视察娄烦关的同一时刻,刘武周也站在城墙上向这边眺望,他远远看见了站在树林边的李建成,眼睛里流露出滔天的怒火。

    自从李建成替代李元吉坐镇太原后,唐军不再龟缩太原城不出,而是主动出击,仅靠五万军队便一次次击败了自己的十万大军,静乐县一战更是令自己几乎全军覆灭。

    目前刘武周手上只剩下八千军队,士气低迷,军心涣散,如果突厥再不出兵援助自己,自己这次恐怕真的熬不过去了。

    刘武周心中又担忧起来,从时间上算,突厥援军今天就应该到了,怎么还没有消息,还有他的传令兵也没有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就在这时,副将宋金刚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大王,事情不妙!”(未完待续。)

第895章 奇袭并北(四)

    “发生了什么事?”刘武周的心悬了起来,他隐隐猜到是突厥军出事了。

    “灵丘县那边传来消息,发现了北隋军的迹象。”

    “啊!”刘武周一下子惊呆了,北隋军出现了吗?

    几年来北隋军从来不踏入飞狐县一步,刘武周也知道北隋军是在利用自己来牵制唐朝,所以他从不担心北隋会进攻雁门郡,索性连灵丘县的防御都取消了。

    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张铉出兵了。

    刘武周恨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张铉骨子里是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当年我怎么不一刀杀了他!”

    “大王,我们的家眷都在善阳县,善阳县那边防御空虚,卑职愿率本部去守善阳县。”宋金刚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刘武周心乱如麻,没有注意到宋金刚的眼光有异,他也想去守善阳县,但突厥军队今天就会抵达娄烦关,他不能离去。

    宋金刚娶了刘武周的妹妹为妻,有了这层姻亲关系,他便是刘武周最信任的心腹,加上刘武周几个兄弟都已战死,其他族人要么不堪用,要么就私心太重,刘武周也只有宋金刚这一个可用之人了,他点了点头,“也好,不能让隋军得到补给,你立刻出发!”

    宋金刚心中狂喜,他抱拳行一礼,便匆匆下去了,不多时,宋金刚率领本部三千军队向北疾奔而去,奔出二十里,宋金刚下令军队休息,他将几名心腹大将召来商议。

    “现在的形势大家也知道,隋军已经出兵雁门郡,刘武周覆灭在即,我想趁机另寻出路,大家看看有没有好的建议。”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宋金刚又道:“形势危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各位都是我的心腹,大家随便说吧!”

    大将寻相小心翼翼道:“将军,投降隋军倒是一条出路?”

    宋金刚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投降隋军,我早就投降了,也不至于到今天,大丈夫当纵横天下,怎能看别人眼色生活,我不投降张铉。”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幕僚姚铠,“先生这几个月一直很沉默,我想应该有所思虑吧!”

    姚铠最早是幽州都督郭绚的幕僚,后来投奔卢明月,成了卢明月的军师,卢明月被杀后,他又跟随宋金刚来到并州投奔刘武周,但刘武周并不喜欢他,他又无去处,便只得跟随宋金刚,这几年比较沉默,只偶然给宋金刚出谋划策,比如让宋金刚迎娶刘武周的妹妹,就是他的建议。

    姚铠叹了口气道:“刘武周残暴并州,并州人恨之入骨,张铉为收并州人心,必杀刘武周,将军投降隋军其实也一样是死,我们所有人都活不成,将军要向东山再起,只有向西。”

    “先生是说进关内?”

    姚铠点点头,“延安郡就是最好起兵之处,梁师都元气大伤,退缩灵武郡,李渊收兵关中,关内各郡空虚,这岂不是给将军准备的根基之地吗?”

    宋金刚大喜过望,“先生良策,深得我心也!”

    这时,手下心腹大将吕崇茂又对他建议道:“将军在关内起兵需要钱粮,刘武周掠夺的钱粮财宝都囤积在善阳县,将军当取之作为起兵之资。”

    另一名大将张缀也兴奋道:“善阳县不仅有财宝粮草,还有战马数千匹,骡车无数,卑职知道还是很多羊皮筏子,是去年刘武周考虑渡黄河而特地准备,正好给我们用上。”

    众人无比兴奋,你一言我一语,宋金刚顿时心花怒放,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起身,准备出发!”

    大将们纷纷上马,士兵也收拾兵甲,这时,姚铠低声对宋金刚道:“刚才我有话不好当众说,将军虽然不想投降张铉,但相信张铉一定乐见将军西去关内,所以最好能派人和隋军联系,这样隋军就能放我们西去。”

    宋金刚顿时醒悟,当年不就是张铉放自己离开河北来并州吗?他不由拍拍额头,“先生的提醒太及时了。”

    姚铠又笑道:“人情也要做,将军为何不将刘武周的全家送给隋军,另外还有粮食,我们其实也拿不了那么多,将军可把余粮散给善阳县民众,收买人心,张铉必念将军之善,将来说不定你我的性命就落在这件事上。”

    宋金刚心中暗叹,有的事情还是得听文人的建议,他当即点头道:“就按先生说的做!”

    宋金刚随即写了一封短信,派心腹军士去雁门郡送给隋军,他则率领三千军队向二十里外的善阳县奔去。

    隋军主力此时已经杀到了距离娄烦关约三十里处的枣林镇,但隋军并没有立刻进军娄烦关,而是在枣林镇旁边驻扎下来,大帐内,房玄龄正在给张铉写信汇报并州战况,北面的裴行俨出师大捷,不仅全歼伏乞泊的突厥军队,还夺取了羊马城,不过南线隋军却始终按兵不动。

    按照出兵前商定的计划,南线隋军的任务并不是夺取娄烦关,他们将按兵不动,任由唐军攻下娄烦关,一旦唐军杀进楼烦关,攻入了马邑郡后,那他们就会截断娄烦关,将唐军主力锁在娄烦关内,那时,太原守军不足一万,隋军就会从上党郡大举进攻太原,到那一步,并州一半土地都将归北隋。

    这时,一名士兵在帐门口禀报道:“启禀军师,苏将军请军师去一趟,说有重要事情商议。”

    房玄龄放下笔,起身出了大帐,向帅帐走去。

    房玄龄并不是主将,他只是负责协调苏定方和裴行俨两支军队的合作,同时也负责出谋划策,南线军队的主将苏定方,不过张铉之前曾下令,无论苏定方还是裴行俨,他们两人必须听从房玄龄的调遣。

    苏定方来到中军大帐内,只见苏定方正在考虑着什么,便笑道:“苏将军找我有事吗?”

    苏定方连忙道:“确实有重要之事和军师商议。”

    他取出一封信递给房玄龄,“这是宋金刚派人送来的信,就在刚才!”

    房玄龄心中微微一怔,宋金刚想做什么?他打开信看了一遍,原来宋金刚准备率军撤退去关内。

    “就这封信吗?”房玄龄扬了扬手中信问道。

    “不仅如此,宋金刚已经前去善阳县,他会将刘武周所有的家人交给我们处置,卑职很为难,请军师指点。”

    房玄龄想了想笑问道:“那苏将军觉得该怎么办?”

    苏定方犹豫一下道:“其实卑职觉得宋金刚如果去关内起兵,那他就会成为第二个刘武周,将极大消耗和牵制唐军的资源,是一件好事,只是我们怎么能和乱贼讨价还价?这种事情若传出去,总有一点自损声誉的感觉。”

    “那就不要理睬宋金刚,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将军可直接派兵进攻善阳县,如果宋金刚逃走,将军不要追赶就是了。”房玄龄微微笑道。

    “卑职明白了!”

    苏定方当即令道:“令罗成将军来见我!”

    ..........

    入夜,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了娄烦关,先是善阳县的守军传来消息,宋金刚抓捕了刘氏家族的所有成员,刘武周的叔父和两个堂弟在善阳县街头被乱棍打死,刘武周的妹妹和妻子上吊自杀,三个儿子不知所踪,宋金刚随即席卷了仓库内所有的财富、粮食以及数千匹战马,向西北方向撤退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令刘武周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信任的宋金刚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刘武周气得几乎晕倒过去,而就在这次,康鞘利派人送来另一个可怕的消息,伏乞泊的突厥军队已被隋军击败,康鞘利决定退回突厥,他建议刘武周立刻北撤,等时机成熟再卷土重来。

    一连两个消息从彻底击垮了刘武周,他信心丧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宋金刚抢掠善阳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军,引起一片哗然,绝大部分将士的家眷都在善阳县,善阳县出事,让将士怎么能安心继续守城?

    本来就士气低迷的军队终于爆发了逃亡潮,眼看覆灭在即,谁也不想给刘武周卖命了,只短短一个时辰,五千军队便逃走了四千余人,娄烦关内只剩下数百名刘武周的亲兵。

    这时,十几名亲兵奔到刘武周房间,只见刘武周正披头散发饮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亲兵们大喊:“大王,弟兄们都跑光了,我们快走吧!天一亮,唐军就要攻城了。”

    刘武周醉醺醺笑问道:“走?我还能到哪里去?”

    “去突厥,康鞘利不是让将军北撤吗?以后还有机会杀回来。”

    亲兵们不管刘武周是否愿意,给他披上盔甲,又强行将他架上战马,这时,亲兵们已经将所有的物资都带上,数百名亲兵纷纷上马,大军簇拥着刘武周城外奔去。

    “等一等!”

    刘武周忽然大喊一声,众亲兵停下,这时刘武周终于有点清醒过来,他回头望着娄烦关,连声冷笑道:“张铉,既然你要算计我刘武周,那我也让你尝一尝被算计的滋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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