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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江山战图txt下载     江山战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6章 出兵雕阴

    北隋攻下五原郡已经有七天,这些天张铉一直在五原郡和榆林郡视察,同时也在等待长安的消息。

    这天上午,在榆林县以东十里外,一支百余人骑兵从东面疾奔而至,早有士兵飞奔去禀报张铉,张铉赶来城门时,这支骑兵已经进城,张铉立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军师房玄龄居然赶来了。

    张铉笑着迎了上去,“军师怎么来了?”

    房玄龄翻身下马笑道:“自然是来向殿下汇报娄烦郡的情况,我才发现原来河套这么近!”

    众人都笑了起来,骑兵们一起向行礼,张铉安抚他们几句,这才和房玄龄来到郡衙,张铉当然知道房玄龄是有重要事情才来。

    两人在郡衙大堂上坐下,一名随从给他们上了茶,张铉喝了口茶问道:“长安情况如何?”

    “微臣就是为长安之事而来,情况不太好。”

    房玄龄取出一筒鹰信递给张铉,张铉从信筒中抖出内容,是一卷细绢裹着一张小纸条。

    房玄龄解释道:“小纸条是凌参军的手笔,应该是在仓促中写成,细绢是情报署的说明,温侍郎和凌参军等人已经被李渊软禁了,这张纸条是于筠的一名家将侍卫在路上从凌参军手中得到,及时转给了高瑾。”

    张铉打开小纸条看了一眼,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内容却很丰富,不仅河套谈判破裂了,而且李渊也拒不履行前一次达成的协议,不向北隋移交长沙等五郡,这让张铉心中勃然大怒。

    河套谈判破裂张铉一点也不奇怪,破裂是必然得,李渊不能容忍隋军西扩,一定会要求隋军退出河套,但北隋怎么可能答应,双方为此矛盾尖锐很正常,但张铉却不能容忍李渊撕毁上一次的协议。

    张铉森然道:“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微臣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军师有什么良策?”张铉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微臣觉得此事很容易解决,只要殿下发布讨伐宋金刚的檄文,相信李渊就会不得不让步,正所谓上兵伐谋,不用出一兵一卒,就可以解决这次风波,何乐而不为?”

    张铉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时张铉已经冷静下来,他需要仔细斟酌此事。

    张铉之所以让北隋使者出使唐朝,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河套,他要设一个套,让隋唐达成协议,北隋攻打梁师都,唐朝攻打宋金刚,他同时在暗中支撑宋金刚,最大限度消耗唐朝的国力,使唐朝无力北攻灵武郡乃至河套。

    等北隋在河套彻底站稳脚跟,他再来攻打宋金刚,一举占领延安郡,那时长安也将罩在北隋的兵锋之下。

    现在李渊似乎看透了自己的意图,坚决不肯让步河套,甚至不惜用萧铣的地盘来威胁,如果仅仅是一番恐吓,李渊是绝不会感到疼痛。

    想到这,张铉缓缓道:“不用发表什么檄文,我们直接出兵雕阴郡,攻占他们的铁矿,同时破掉他们对宋金刚的夹攻,既然李渊撕毁协议,那么两军在雕阴郡一战便很正常了。”

    房玄龄见张铉决心已定,便不再多劝,说道:“殿下尽管用兵,微臣会保证后勤供应!”

    .........

    雕阴郡位于榆林郡南面,也就是今天陕西绥德、米脂一带,奢延水从西流来,将雕阴郡一截为二,其中南部的人口密集地区已经被宋金刚占领,但人口稀少、环境相对比较恶劣的北部依旧被三千唐军控制。

    唐军之所以极为看重雕阴郡北部,就是因为唐朝目前最大的铁矿:赤铁山,就在雕阴郡北部和朔方郡的交界处,有三千唐军专门镇守这座铁矿以及一座冶炼场,唐朝将来每年可以从这里获得三千万斤生铁以及数百万斤粗铜,大量的生铁和粗铜由数百艘小船运载,沿着奢延水进入黄河,再从黄河南下到关中,这可比从江夏长途跋涉运到关中要便利得多。

    不过奢延水已经被宋金刚的军队控制,所以生铁及粗铜的运输在年初便已暂停,矿场仓库积压了大量的生铁和铜锭。

    宋金刚的军队之所以没有来抢夺这些生铁和粗铜的原因,是唐朝在紧靠雕阴郡的朔方郡境内部署了一支万余人的唐军,使宋金刚的军队颇为忌惮,一旦他们渡奢延水北上,朔方郡的唐军就会立刻杀到他们背后,断了他们的退路。

    另外,宋金刚也暂时不缺生铁和铜,他对攻打矿山兴趣不大,目前宋金刚最大的考验是如何击败上郡的左卫大将军李高迁和朔方郡唐军大将段德操的南北两面夹攻。

    赤铁山位于奢延水北面约八十里处的儒林县附近,离县城不远,赤铁山原来叫做锈山,因为山体无树木,整座山就像长了铁锈一样,故名锈山,

    唐朝工部官员在去年发现这座长达百余里大山竟是一座品位极高的大铁矿时,便将锈山改名为赤铁山,并在儒林县设立矿监,从附近数郡招募三万名矿工前来挖矿冶铁,同时在这里驻兵三千人。

    矿山的开采使不远处的儒林县渐渐繁荣起来,很多矿工全家都迁来,加上矿工的消费使儒林县的商业迅速发展起来,酒肆、青楼、赌馆、客栈、药铺、乐坊、骡马行、商铺等等林立次比,光酒肆和青楼就各有十几家之多,短短一年时间,儒林县的人口从最初的数千人发展到了数万人。

    在儒林县的仓库内已经堆放了来不及运出的七百多万斤生铁和两百万斤粗铜,李渊也为此十分焦虑,他希望能尽快击败雕阴郡的宋金刚军队,将生铁和粗铜运回长安。

    为此,李渊在次子李世民出兵上郡后,便做出另一个决定,将正在围攻梁师都的大将段德操紧急调到朔方郡岩绿县,准备从哪里发动对宋金刚的北面攻势。

    但不等唐军的两面攻势开战,一支两万人北隋军队便在张铉亲自率领下从榆林郡杀了下来,向赤铁山疾扑而来。

    唐军镇守矿山的大将名叫郗士陵,原来弘农郡的一名贼帅,李渊起兵杀到潼关时,他率部投降了李渊,被封为镇东将军、燕郡公。

    不过郗士陵只是一名乱贼,能力有限,在李渊建立唐朝后,他也渐渐不再受重用,目前他是左翊卫大将军柴绍的部将,去年被派到雕阴郡镇守铁矿。

    郗士陵被派到环境比较恶劣的雕阴郡出任雕阴郡都尉实际是一种变相贬黜,李渊原来可是承诺他为弘农郡都尉,现在只是一个铁矿看守,令郗士陵极为郁闷。

    上午时分,位于赤铁山山顶一座哨塔忽然发出了急促的警钟声‘当!当!当!’这是有敌军来袭的警报,此时三千唐军士兵正好从军营出来,他们要分去各个矿场,监督矿工干活,原本是监工的事情也丢了他们。

    忽来的警报声使所有唐军士兵面面相觑,郗士陵忽然意识到这一定是宋金刚的军队杀来了,这么紧促的警报声表示至少有上万军队杀来,他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要保矿山,矿山贼军搬不走,而是要保住县城内的仓库,那里有大量的生铁和铜锭,县城内还有他的一名爱妾,一旦贼军杀进城,后果不堪设想。

    郗士陵大喊一声,“立刻撤回县城!”

    唐军士兵连军营也来不及返回,也顾不上正在矿场干活的三万矿工,三千唐军调头便向数里外的儒林县城奔去。

    不得不说,郗士陵在逃跑方面确实胜任一筹,果断坚决,绝不拖泥带水,就在郗士陵刚刚离去,北面的官道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如雷,一支隋军骑兵正从远处杀来。

    矿山顿时炸了窝,三万矿工吓得四散奔逃,有的逃向县城,有的逃去矿工大营,也有人反应敏捷,向山上攀爬,骑兵可上了不了山,十几里长的五座矿场全部乱成一团。

    这时,大将孙长乐率领的三千骑兵先锋瞬间杀到了矿山,三千骑兵冲进军营,抓住了几名因生病没有出兵的唐军士兵。

    孙长乐马鞭一指,喝问道:“军队到哪里去了?”

    几名士兵吓得连连磕头求饶,一名士兵战战兢兢道:“启禀大王,郗将军刚才已经率军逃去县城了,我们身体有病没有能跟上,求大王饶命!”(未完待续。)

第1017章 围城打援(上)

    孙长乐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在瓦岗寨被人叫做大王,好容易当了几年将军,这会儿又被人当做大王,还是唐军士兵,他厉声喝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们是什么人?”

    几名唐军士兵这才发现对方不是宋金刚的军队,而是北隋骑兵,他面面相觑,都呆住了。

    孙长乐不想和他们啰嗦,他见矿工到处乱跑,便下令道:“各旅帅率部归拢矿工!”

    三千骑兵立刻分解成三十支百人骑兵队,向四面八方奔去,他们大喊道:“我们不是乱匪,是北隋骑兵,大家不要害怕!”

    一遍遍的大喊终于有了效果,惶恐万分的矿工们终于发现对方不是宋金刚的军队,而是北隋骑兵,他们惊惧之心消减,纷纷调头向矿工大营奔去,大部分人在营地内都有自己的财物,他们可不想在混乱中丢掉了。

    半个时辰后,三万矿工被聚集在一片广阔的空地上,孙长乐跳上一块大石,雄壮的声音在矿工上方回荡,“请大家不要害怕,齐王殿下很快便到,他不会为难大家,大家暂时可以回家,矿山可能要暂停一个月,然后会继续运转,到时便是给北隋朝廷干活,愿意回来继续干活者可加五成的工钱,不愿回来就在家中务农吧!我们绝不勉强。”

    三万矿工就像炸了马蜂窝一样,窃窃私语声大作,大家感兴趣的是加五成工钱,现在他们每月六贯钱,如果加五成,那就是每个月能拿九贯钱了。

    有人高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家耐心等待,大约一个月左右,到时会有募工消息,现在战争要爆发,大家赶紧回家吧!”

    众人听说战争要爆发,都纷纷向南面的奢延水逃去,也有几千人逃去县城,他们的妻儿还在县城。

    这时,一名鹰扬郎将低声问道:“将军为什么不把这些矿工留下来,以免被敌军所用。”

    孙长乐摇了摇头,“这是大帅的命令,我们只管执行。”

    另一名将领指着奔向县城的几千矿工道:“我们可以派弟兄扮作矿工跟随他们混进城去,可以里应外合,一举夺取县城。”

    孙长乐笑着拍拍他肩膀道:“等你看到儒林县城,你就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了,况且我们的目标不是儒林县城,而是朔方郡的一万八千唐军。”

    孙长乐并不急于赶去儒林县城,他要给守城大将一点时间安排报信。

    这时,郗士陵已经从逃来的矿工们口中知道,杀来的骑兵不是宋金刚的军队,而是隋军,更让他惶恐万分,他当即派出几名骑兵火速赶往百里外的岩绿县向段德操求援。

    与此同时,郗士陵又写了一封鹰信,向长安报告矿山已被隋军占领。

    中午时分,张铉率领两万大军浩浩荡荡抵达了儒林县,并在儒林县城外扎下大营,数百名斥候被派往朔方郡,监视段德操的一举一动。

    ......

    儒林县是一座小县,城池周长不过十二里左右,人口最初只有数千人,但随着赤铁山的开发,县城人口已达两万人,县城虽然商业繁荣,但同样也拥挤不堪,道路狭窄且坑洼不平,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而维护着县城安全的城墙则远远谈不上高大坚固,只能用破旧低矮来形容,很多段城墙已经出现了坍塌的先兆,城墙上宽达一尺的裂痕随处可见,所以孙长乐根本不屑于派人进去潜伏,这样的城墙用投石机一击即塌,没有半点里应外合的必要。

    不过就算城池唾手可得,隋军也没有攻城的意图,两万三千军队驻扎在县城北面,而县城南面不远便是滔滔的奢延水。

    张铉骑马站在一座山丘山注视着数里外的县城,他们站在半山腰,能清晰地看见县城内的情形,旁边孙长乐指着县城内一座巨大房子道:“那里就是仓库了,里面大概有七百万斤生铁,两百六十万斤铜锭,甚至还有数万两黄金,是从去年十月到今年的全部产量,据说是宋金刚的军队封锁了奢延水而无法运送去长安。”

    张铉沉吟片刻,回头问褚遂良,“长安生铁存量还有多少?”

    褚遂良躬身道:“回禀殿下,根据最新情报,长安少府寺生铁还有九十万斤,铜只有三十万斤。”

    张铉冷冷道:“这点铜铁存量,李渊可输不起啊!”

    “大帅的意思是说,段德操一定会来救援?”

    张铉点了点头,“就算刀山火海,他也必须来!”

    ........

    段德操是庆州总管,他奉命率领两万唐军在灵武郡剿灭梁师都残部,去年十月以来,梁师都在河西、陇右一带招募了三万军队,但在年初的几场战役中连续被段德操击败,梁师都只剩不足万人龟缩在郡治回乐县内,凭借回乐县城墙的高大坚固死守。

    就在段德操准备一股作气荡平梁师都时,李渊的圣旨到来,令他暂时停止攻打梁师都,立刻赶去雕阴郡保护赤铁矿山。

    尽管段德操遗憾万分,但圣意不可违抗,他只得挥师东进,进驻朔方郡郡治岩绿县,距离赤铁山不足百里。

    也正是段德操的到来,使得准备率军进攻儒林县的宋金刚手下大将吕崇茂军队不得不停止北上,驻兵在奢延水以南,这是因为段德操的驻军位置极为微妙,一旦吕崇茂大军渡河北上,唐军就会立刻攻其后背,截断他的退路是,使得吕崇茂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已对峙二十余天,此时段德操还在等朝廷的命令,他将配合李高迁的南面主力,南北夹击宋金刚军队,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到了岩绿县。

    大帐内,段德操负手站在地图前,久久沉思不语,而一旁跪在地上报信的军士泣道:“将军,儒林县城池破旧,不堪一击,守军只有三千人,一旦城破,积累的铜铁黄金都将成为隋军的战利品,我家将军再次恳清将军出兵救援!”

    段德操今年约三十四五岁,长一张方脸,身材高大魁梧,十分威猛,他常年在西北和羌胡作战,战争经验十分丰富。

    他也知道隋军已攻下河套,由于信息不便,他没有来得及北上救援五原郡,更重要是,朝廷没有给他支援五原郡的指示,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段德操心中充满了疑惑,隋军为什么会忽然南攻雕阴郡,按理,隋军应该先攻下灵武郡,占领整个河套才对,难道张铉在暗中支持宋金刚,阻止唐军南北夹击延安郡的宋金刚吗?

    跪在地上求救的报信军士已经是第三个了,段德操始终按兵不动,让郗士陵要急疯了,连续不断地派人去催促段德操出兵。

    这恰恰是段德操怀疑之处,以隋军的兵力攻下儒林县易如反掌,但已经两天了,隋军却迟迟不动,明显是在围城打援。

    虽然朝廷给他的指示是保卫赤铁矿山,保住仓库铜铁,但直觉告诉段德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隋军的真正目标很可能是自己而不是矿山,这让段德操心中有点踌躇,自己该不该率军东进。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至大帐前禀报:“启禀将军,朝廷紧急鹰信送到!”

    段德操一怔,立刻喝令道:“把鹰信给我!”

    士兵上前,将一管鹰信呈给了段德操,段德操这才发现信筒居然是金黄色,他大吃一惊,这是圣上的手谕啊!

    他连忙拆开信筒,取出一张细绢,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下面还盖有天子印章,果然是天子手谕,只见上面写着:

    ‘敕令庆州总管段德操将军,即刻率军救援儒林,保住库存铜铁,击败敌军,不得有误,钦此!’

    段德操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时,旁边副将梁礼低声问道:“将军,该怎么办?”

    段德操低低叹了口气道:“圣旨已下,我还能怎么样,必须出兵!”

    他随即对报信兵道:“你速去禀报郗将军,我亲率大军将很快杀至,让他坚守城池,不得大意!”

    报信兵喜极而泣,连连磕头,告辞去了,段德操又对梁礼道:“隋军围而不攻儒林县,很明显是围城打援,就等我们去救援,这将是一场硬战,必须格外谨慎,我率一万三千军先行,你率五千军在后面押送粮草,但一定要当心隋军偷袭,尤其在过横山之时要格外小心。”

    梁礼点点头,“请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会谨慎从事。”

    段德操又令士兵带上五天的干粮,这才率领一万三千士兵向儒林县奔去。

    岩绿县和儒林县之间隔着一座长数百里的大山,这一段叫做横山,山上便是巍巍长城,奢延水从大山中穿流而过,唐军就沿着奢延水北岸行军。

    就在段德操出兵半天后,副将梁礼也率五千军押送着辎重粮草队向东进发,战争不仅需要粮食,还需要兵器补给,比如箭矢以及刀矛补充等等,要用充足的物资才能保证军队作战获胜,作为身经百战的大将,段德操极为清楚这一点。

    梁礼押送着近千辆大车沿着奢延水北岸缓缓而行,他们十分谨慎,不断派斥候去前方巡视,防止前方有埋伏。

    奢延水也就是无定河,发源于朔方郡南面的崇山峻岭之中,流向东北方向的岩绿县,穿过横山后又转向东南,最后从雕阴郡南部注入黄河。

    尽管梁礼十分谨慎小心,但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异常,穿越大山河谷也没有遭遇到隋军伏击,使所有人松了口气。

    出了山口后地势便逐渐平坦,走了十几里后,便是柔缓的高山草甸,穿过大片树林,北方一座横亘的大山就是赤铁山了,再走五十里便可以抵达儒林县。

    由于天气十分炎热,后勤队伍行军速度不快,中午时分,军队在河边休息,千辆大车在外围围成了一个圆圈,士兵们则躺在圆圈中的草地上休息。

    这时,梁礼隐隐听见了雷声,不由抬头向天空望去,天空一片碧蓝,烈日炎炎,耀眼的阳光照射得眼睛都睁不开,哪里有半点下雨的迹象,梁礼心中十分诧异,这是哪里来的雷声?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骑兵疾奔而来,大喊道:“隋军骑兵杀来了!骑兵杀来了!”

    吓得唐军士兵纷纷起身,梁礼大喊道:“立刻列阵!”

    但已经来不及了,两里外的树林内冲出无数骑兵,俨如山洪爆发一般向他们铺天盖地杀来。

    这支骑兵足足有七千人,由虎贲郎将罗成率领,实际上,南下雕阴郡的隋军共有三万人,其中两万步兵、一万骑兵,骑兵中三千人由孙长乐率领,作为前锋南下。

    而另外七千人则是奇兵,从西面穿过赤铁山山谷,埋伏在森林内,罗成的任务是进攻段德操的后军,摧毁唐军的后勤辎重。

    此时,七千隋军骑兵如脱弦之箭,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向南面的五千唐军杀去,瞬间便冲到了三百步外,战马不停,继续向前疾冲。

    由于隋军骑兵来得太快,五千唐军根本来不及完成整队,梁礼见形势危急,也顾不上整队了,大喊道:“放箭!”

    一部分唐军张弓搭箭向洪流一般冲来的唐军骑兵射去,箭如疾雨,近两千支箭矢从空中射下,隋军骑兵纷纷举盾相迎,但还是有不少骑兵被箭矢射中,翻滚倒地。

    “将军!来不及了。”一名校尉对梁礼大喊。

    梁礼心中快要绝望了,骑兵前锋距离他们已不足百步,滔天的杀气迎面扑来,大地在震动,狂暴的马蹄卷起的黄尘几乎要让他们窒息了。

    “杀上去!长矛顶上去。”

    梁礼喊声刚落,只听轰一声巨响,东面几辆大车被隋军骑兵撞飞起来,紧接着北面的大车也被撞翻了,强大的隋军骑兵终于杀进了唐军之中,无数唐军士兵呐喊,举矛冲了上去,两支军队在奢延水北岸展开了激战。

    这是一场军力不对称的战争,七千骑兵对阵五千步兵,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将唐军阵脚扯乱,使唐军士兵无法结阵,只能单兵和骑兵对战,步兵远不是骑兵对手,不多时,唐军士兵便被杀得节节后退,败相已现,眼看唐军士兵即将崩溃。(未完待续。)

第1018章 围城打援(下)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呜——’。

    熟悉的号角声令梁礼惊喜万分,这是他们主力杀回来了,他大喊道:“顶住!我们援军来了。”

    援军到来使唐军士气大振,士兵纷纷反攻,即将溃败的阵型又渐渐恢复了,竟然顶住了隋军骑兵强大的攻势。

    这时,唐军主力一万三千人在主将段德操的率领下从东面掩杀而来。

    由于北面是森林,南面是大河,骑兵的很多战术都施展不开,反而有利于步兵的集团进攻,前面唐军长矛士兵已经结成阵型,而后面的唐军主力来势凶猛,隋军骑兵竟形成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罗成见形势不妙,立刻喝令道:“北撤!”

    “呜!呜!”

    隋军骑兵撤军的鹿角号声吹响,七千士兵死伤五百余人,其余大军跟随主将向森林奔去,很快便消失在森林之中。

    唐军没有追赶,而是迅速合兵一处,这时,段德操催马上前问道:“梁将军,损失多大?”

    梁礼叹口气道:“估计伤亡近两千人,隋军骑兵进攻太犀利,若不是将军及时杀回来,恐怕我们要全军覆灭了。”

    段德操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隋军围城打援必有后手,毁粮草,断后路,这是他们的一贯手法,这次也一定如此,果然被我料中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撤军回去?还是.......”

    段德操有点犹豫了,虽然圣上令他务必保住儒林县仓库和矿山,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次和隋军作战,他绝对没有胜机,对方不仅有两万步兵,还有一万骑兵,从今天的骑兵看得出,都是精锐之兵。

    张铉只是想将损失降到最低才偷袭自己的后队,可一旦他决定正面作战,自己也一样会全军溃败。

    犹豫良久,段德操终于下定决心道:“先回朔方郡再说,圣上那边我来解释!”

    他下达了命令,军队迅速调头,向朔方郡方向撤退。

    ........

    张铉的大军在唐军西撤一个时辰后抵达了战场,这时隋军骑兵已经重新返回,罗成并没有去追赶西撤的唐军,他的任务没有成功,但他不能擅自去追赶西撤的唐军,这是北隋军的一个原则,允许在一个任务范围内持续行动,但绝不能擅自去执行另一个任务。

    简单的说,如果梁礼的后勤军队被迫西撤,罗成确实可以率军继续追赶,追杀到底,这就是在一个任务范围内,可段德操的主力返回,和后勤军队合兵一处西撤,后勤军就消失了,罗成的任务也随之结束,如果再去追赶就属于擅自执行另一个任务。

    罗成已渐渐走向成熟,他深知军规严厉,兵败不是问题,如果擅自行动而导致兵败,那问题就严重了。

    骑兵们正在忙碌地清理战场,这时,隋军主力到来,罗成心中惭愧,连忙来到主帅张铉面前,单膝跪下行礼道:“卑职没有完成任务,导致敌军后勤军队逃脱,请大帅责罚!”

    张铉点点头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回禀大帅,我军阵亡三百八十四人,伤两百七十人,敌军尸体和伤兵都已被搬走,准确数字不知,但推断应该在两千人左右。”

    张铉这才缓缓道:“骑兵和步兵的伤亡比例一般在一比三左右,你的军队伤亡属于正常,这次袭击没有成功责任不在你,唐军主力及时西撤才是关键,所以我不会处罚你,请起吧!”

    “多谢大帅宽恕!”

    罗成行一礼站起身,他又翻身上马,对张铉抱拳道:“唐军虽然西撤,但他们同样没有完成任务,请大帅准许卑职夺取儒林县,全歼城内敌军!”

    张铉微微笑道:“这次战役既然是我主导,那么战争胜负就不仅仅局限在战场上,这个段德操颇有谋略,但他又岂能是我的对手,不用着急,我的软刀子已经刺出!”

    ........

    这些天,隋军对儒林县围而不攻,县城内已是一片风声鹤唳,所有店铺都已关门歇业,家家关门闭户,士兵惴惴不安,也没有人去修葺城墙,谁都知道城墙只是一个摆设,隋军攻下城池易如反掌,修葺城墙没有半点意义。

    主将郗士陵更是不见人影,他心里清楚,一旦隋军破城,他将是第一个死,反正死活也是这几天,所以他整天躲在家中和小妾饮酒作乐,能享受一日算一日。

    上午,郗士陵刚喝了两杯酒,这时,一名亲兵在门外道:“将军,外面有隋军使者求见,说是你的旧人。”

    是不是旧人郗士陵不关心,但‘隋军使者’四个字却让他心中一跳,使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线希望,郗士陵连忙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门外!”

    郗士陵顾不得喝酒,慌忙起身,小妾连忙给他穿上衣服,郗士陵吩咐士兵道:“请他到客房稍等,我马上就来。”

    士兵快步去了,郗士陵穿上衣服,还没有整理好便匆匆赶了过去。

    客房里,一名年轻男子坐在榻上,腰挺得笔直,目光冷静,这时,郗士陵匆匆走了进来,年轻人起身行一礼笑道:“郗将军,别来无恙?”

    “你是......”

    郗士陵只觉得他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名字,“我记得你,却想不起名字。”

    “在下姓徐,将军还记得吗?”

    “你是....徐春!”

    郗士陵顿时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他当年在弘农郡时的部将,自己投降李神通后,他也离开了,没想到他居然投奔了北隋。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将军还记得我。”

    郗士陵连忙拉他坐下,问道:“你现在在隋军做什么?”

    “在北隋最初担任旅帅,高句丽战役后被提升为校尉,后来又屡屡立功,年初积功升为鹰击郎将。”

    “不错!不错!我一直听人说,隋军最难突破的是校尉,你竟然突破了,成为中级将领,可喜可贺!”

    “多谢将军夸赞,这次我是奉大帅之令,也就是齐王殿下之令,前来见将军。”

    郗士陵心中怦怦跳了起来,张铉居然有话给自己,会是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问道:“齐王殿下说什么?”

    “齐王殿下可以答应不杀你,放你一条生路,而且还可以保你后半生的富贵。”

    “条件是什么?”郗士陵当然知道张铉不会无缘无故放过自己,必然是有条件。

    “条件很简单,希望你上书天子,弹劾段德操敷衍圣意,在雕阴郡露一下面就撤兵回去了,而且要暗示天子,段德操有拥兵自立之心。”

    郗士陵低头不语,他当然知道对方的用意,也知道自己上书天子的后果,段德操要么被罢免,要么被逼着继续西进。

    徐春又道:“我并没有说假话,段德操军队确实来了,但出了横山不久便退回去了,他根本没有救援儒林县之心。”

    郗士陵默默点头,“我知道他又撤军了。”

    “那将军还有什么疑惑。”

    徐春取出一支金令箭,放在桌上,“这是齐王殿下的金令箭,表示他的承诺有效,将军还不放心吗?”

    郗士陵叹了口气道:“那我的结局如何?”

    “儒林县我们一定会攻下,将军有两条路,一是撤军到黄河西岸的延福县,战争结束后,我们放你返回唐朝,二是收拾自己的财物离去,我们赏你一千两黄金,你可以去河北找一个县买地当财主,享受后半生的富贵,但我家大帅有言在先,将军不准碰仓库中的任何物质,否则他所有承诺都作废。”

    郗士陵沉思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现在就写鹰信给天子,不过两个抉择让我考虑一下再告诉你们。”

    徐春将金令箭留给了郗士陵,告辞离去了,郗士陵长吁短叹,其实他想选第二个,反正李渊不待见自己,这样官做得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去享受荣华富贵。

    ..........(未完待续。)

第1019章 反间之计

    张铉是以上位者的心态来平度李渊的心思,他知道李渊忌讳什么?在乎什么?

    一句放弃救援,足以让担忧库存铜铁命运的李渊气得怒发冲冠,而一句轻描淡写的拥兵自立也会让疑心极重的李渊心生杀机。

    武德殿内,几名相国聚集在天子的御书房内,紧急商议北方出现的危机,就在几天前,南方的唐军全线推进,占领原本属于萧铣的全部地盘,从长江边的巴陵郡到最南面的交趾郡,开疆数千里,使唐朝的疆域面积赫然扩大了一倍,李渊第一次尝到了帝国滋味的甘甜,再让他按照原先的约定将大部分疆土交给北隋,他是万万办不到了。

    他宁可撕毁协议,背负无信之名,也绝不肯将到手的疆土再交出去了。

    北方出现的危机和南方无关,绝不能用南方的让步换取北方的安宁,这是李渊定下的原则,不容讨论,这一点一开始李渊便对众人明确说清楚了,所以御书房里十分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北方出现的危机就是因为谈判破裂和圣上背信弃义,要想让北隋军队退出雕阴郡,那只有恢复谈判以及把长沙等五郡以及广南道土地交给北隋,否则这个结很难解开。

    李渊见房间里十分沉默,心中着实不悦道:“既然是让大家一起来商议,大家都说一说,而不是朕一个人说,你们在听,那商议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陈叔达开口对众人道:“陛下之所以担忧儒林县仓库的铜铁是有一定原因,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左藏铜锭已耗尽,铸钱已被迫停止,我们比什么时候都急需铜料,生铁也是大问题,目前长安库存生铁已不足五十万斤,有人可能会说巴蜀有库存,但巴蜀库存的五百万斤生铁已经用来备战南郡,消耗得差不多了,江夏那边倒是还有六百万斤生铁,但路途遥远,很难运输来长安,而不像雕阴郡的生铁直接走黄河就能送到关中,各位,形势非常困难,所以圣上才紧急把大家召集来商议。”

    有了陈叔达的抛砖引玉,众人开始表态了,窦琎上前一步道:“陛下能否再把郗士陵的求救信给微臣看一看?”

    李渊将御案上抄誉好的鹰信递给窦琎,窦琎细细看了一遍,说道:“陛下,这只是郗士陵的一面之辞,不能太过于相信。”

    “为什么?”

    “微臣去过儒林县,深知儒林县城墙破旧,一战即垮,凭郗士陵的三千守军根本守不住县城,隋军之所以迟迟不攻打县城,显然用是围城打援之策,微臣认为段将军的慎重可以理解,至于想做朔方王,依臣看更是无稽之谈。”

    窦琎和李世民关系极好,他知道段德操是李世民的人,今天李世民不在,所以他必须要替李世民出头。

    李渊心里明白窦琎在替段德操洗白,他鼻子不由哼了一声道:“慎重就可以将朕的手谕当做废纸吧!慎重就可以不出兵,不救儒林县?那朕养这些军队做什么?大家都去慎重,等张铉杀到长安来,一刀把朕的脑袋砍了,这就是慎重的结果吗?”

    李渊语气中明显带着滔天的怒气,窦琎吓得不敢吭声了,这时刘文静躬身道:“陛下息怒,容微臣说两句。”

    李渊克制住怒火,点点头道:“刘相国请说!”

    “微臣认为,隋军围城打援是真,但围城打援的本质是以偷袭或者奇袭打援军一个措手不及,但这却给了我们救援的时间,从这一点来说隋军围而不打未必是坏事。

    对于援军而言,只要识破隋军的意图,那么就可以采取应对之策,步步为营进军,围城打援也就破解了,而段将军不肯出兵,不是因为隋军用了什么计策,而是他内心惧怕,怕自己被隋军击败,这才是根本原因。”

    刘文静的分析十分清晰,也说得很透彻,李渊点点头,“那依刘相国的意思呢?”

    “微臣认为儒林县一定要救,但怎么打段将军可以自己决定,陛下可以再发一份手谕给他,明确原则,赋予权力。”

    “比如赋予他什么权力?”李渊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他对‘权力’两个字极为敏感。

    “陛下,可以给段将军征兵的权力,既然有三万矿工,完全可以把他们武装起来......”

    “万万不可!”

    不等刘文静说完,裴寂便走了出来,向李渊行一礼,肃然道:“自古以来藩镇易乱,所以才会有各种制度约束,对于坐镇一方的领兵大将绝不能放开征兵权。

    一旦征兵,就需要钱粮,如果朝廷钱粮运不过去,他们就会在当地征集钱粮,这就等于财权扩大了,又需要人员管理,那么必然要招募文职,还需要将领管理,必然会提拔心腹,陛下,这不就是张铉走的路吗?当年在北海郡,不就是因为杨广给了他征兵权,才最终导致失控,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刘文静怒道:“段将军在西北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裴相国扪心自问,他会走张铉的路吗?”

    裴寂冷冷道:“那是因为他没有喝过权力的毒药,一旦我们给了他征兵之权,让他尝到权力的滋味,你认为他还会把权力交还出来吗?郗将军弹劾他有拥兵自立之嫌,绝不会空穴来风,他必然有什么事隐瞒了朝廷。”

    裴寂的一句话说到了李渊的心坎上,他自己不就是这样吗?拿到了萧铣的疆土,他怎么还可能再把它们交给北隋,真给了段德操权力,段德操怎么可能再交出来,恐怕真养成了第二个张铉。

    想到这,李渊冷冷道:“一战未打就急于扩权,这不是明智之举,朕现在需要的是态度,闻鼓则进,闻金则退,军令重于山,这才是为将者的素养,而不是把朕的手谕当做废纸,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朕从来不认可。”

    刘文静无奈,只得点点头,“陛下说得也有道理,关键是要出兵,为将者未战先惧,确实不妥!”

    李渊当机立断道:“朕用天子剑令他出兵救援儒林县,若他还不肯战,那么朕的剑下也不能再容他了!”

    ........

    李渊心急如焚,为了逼迫段德操出兵,他不惜动用了尚方宝剑,这是比圣旨还要严厉的措施,如天子亲临。

    当天晚上,一队骑兵护卫着御史程铎携带尚方宝剑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昼夜不停地向朔方郡疾奔,两天后,宣旨队伍抵达了岩绿郡。

    段德操听说宣旨官从长安赶来,连忙带着梁礼出城迎接,御史叫做程铎,三十余岁,是御史台出任侍御史,他肩负重任,也深知天子的焦急,不等进城,他便举起天子剑对段德操高喊道:“天子尚方宝剑在此,段德操接天子口谕!”

    段德操心中一激灵,竟然是尚方宝剑,这是出了什么事?

    他连忙跪下,“微臣段德操叩迎天子御旨!”

    后面将领也纷纷跪下,程铎厉声道:“传天子口谕,儒林县形势危急,急待救援,庆州总管段德操怠慢圣意,无视国难,特免去其庆州总管之职,暂保留右翊卫将军,责令其立刻出兵救援儒林县,立功赎罪,敕令御史程铎执天子剑,督促三军,钦此!”

    段德操大惊,连忙道:“此话从何说起?”

    程铎冷冷道:“段将军依旧不肯接旨吗?”

    段德操磕一个头,“微臣接旨!”

    程铎这才和缓一下语气道:“段将军,这可是天子尚方宝剑,本朝第一次使用,事态很严重啊!”

    段德操叹口气,“这里面有误会,我早已派人进京送信给兵部,难道圣上没有看到吗?”

    “段将军,天子有没有看到你的信我不知道,但我要告诉你,天子为儒林县的铜铁忧心如焚,为你不肯出兵极为愤怒,你必须立刻不折不扣地出兵去救援儒林县,否则我就用尚方宝剑直接罢免你一切军职,就地问罪,由梁将军出任主将。”

    段德操半晌才低声问道:“我已经出兵,被隋军击败,天子不知道吗?”

    程铎上前扶起段德操,在他耳边低声道:“将军不要再解释,事态已经很严重,天子开始怀疑你有拥兵自立之嫌了。”

    “啊!”段德操一下子被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1020章 被迫出兵

    大帐内,段德操久久站在地图前沉思,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他面对着装备和兵力都超过自己的北隋精锐,而他的背后是天子的强大压力。

    如果他不打这一仗,就有拥兵自立之嫌,使他的没有选择,只能出兵,段德操竟不知道该如何打这一仗。

    这时,梁礼慢慢走到段德操身旁,他低声提醒道:“将军,隋军至今没有攻打儒林县。”

    段德操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就在等着我。”

    “他们显然知道天子会逼将军出兵,会不会是......”

    “你说得没错,这必然是张铉在朝廷施了反间之计,圣上才会怀疑我拥兵自立。”

    “卑鄙!”梁礼的牙缝里迸出了两个字。

    段德操摇摇头,“不能说别人卑鄙,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这是谋略,很高明的谋略,只是......”

    说到这,段德操眼睛里露出了深深的悲哀,“连皇帝的意志都操控在敌人手上,这样的朝廷岂不令人心寒?”

    梁礼沉默了,他没有段德操那样刺痛的感受,更没有段德操那种对天子的失望之情,相反,天子对他的重视令他心怀感激,这也使他坚持认为张铉手段卑劣。

    不过出于对段德操的尊敬,梁礼没有反驳段德操对朝廷的妄议,而是沉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出兵吧!我们尽力一战,即使全军覆灭也对得起自己了。”

    说到这,段德操对梁礼吩咐道:“一个时辰后出兵,让每个士兵带七天干粮,粮草辎重就不要带了。”

    “遵令!”

    梁礼行一礼匆匆去了,段德操又微微叹口气,明知凶多吉少却还要出兵,这一战还没有打便可猜到结果了。

    一个时辰后,段德操和副将梁礼率领一万五千军队离开了岩绿县,再一次向雕阴郡浩浩荡荡杀去。

    ........

    奢延水在横山中的一条巨大峡谷内奔流,这条峡谷长约四十余里,宽一到两里,除了滔滔的河水外,还分布着大片森林,而两边巍巍的高山却没有多少树木,而是一种巨大的褚黑色岩体,这里和东面的赤铁山实际上是一脉相承,只是没有赤铁山那边含铁量高,开采价值不大。

    唐军是黄昏时出发,在半路上休息一夜后,次日上午进入了横山山谷,一万五千唐军沿着奢延水河滩列队疾行,只要军队保持快速行军状态,最多两个时辰便可走出山谷。

    中午时分,唐军已经快要走出横山山谷了,段德操骑在马上注视着山谷两边的情形,直觉告诉他,这一次隋军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自己到来,但隋军会在哪里动手,他却没有把握,但上一次隋军就在他们后军走出山谷后不久便动手了,那一带确实是比较容易埋伏之地。

    这时,一名部将催马上前道:“将军,兄弟们都有点疲惫了,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下?”

    段德操回头看了看,士兵们确实有点倦怠了,这里距离谷口还有五里,他们需要等斥候的消息,段德操便点点头,“就地休息半个时辰,让后面军队立刻跟上来!”

    休息的命令传下,又累又饿的士兵们纷纷跑去河边舀水,又回到河滩上冲泡干粮就食,冷寂的河滩上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这时,梁礼率领的数千中军队伍也赶到了,士兵们纷纷加入河边打水洗脸的行列,副将梁礼上前找到了段德操,对他道:“我刚才想起一事,听说隋军善于夜战,很可能今晚他们会偷袭我们,我在想,我们今天最好早点驻营,下午就可以停止行军,修建防御工事,反正我们已经进入雕阴郡,也不急那一时,将军以为呢?”

    段德操点点头笑道:“将军的谨慎值得赞赏,我们所见略同,出了山谷,再走一个时辰,在白石原驻兵休息,那里地势较高,敌军偷袭不易。”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山上大喊:“快看,有烽烟!”

    众人抬头,只见大山冒起一股浓烟,笔直地飘向天空,这显然是狼烟,草原上最常见的报信方式。

    段德操顿时感到一丝不妙,立刻令道:“速令斥候去谷口查看!”

    几名斥候飞奔而去,梁礼想命令士兵起身列队,段德操摆手止住他,“沉住气,先不要声张!”

    不多时,几名斥候骑兵从前方疾奔而来,他们一边疾奔一边高声大喊,“前方有敌情!前方有敌情!”

    士兵们顿时一阵大乱,顾不得吃饭了,纷纷起身,段德操大步走上前,厉声喝问道:“前方什么情况?”

    为首斥候骑兵翻身下马,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将军,我们在谷口发现了大队隋军,至少在万人以上,正在修建工事。”

    段德操一怔,居然在谷口,那之前自己派出的斥候为什么没有发现?他又问道:“其他斥候呢?”

    “不知道,我们没有遇见!”

    段德操和梁礼对望一眼,两人都明白了,隋军也必然也是得到狼烟信号才刚刚杀到,否则斥候早就发现他们了。

    “将军,我们先撤退吧!”

    梁礼十分担心,他们只带了七天的干粮,如果被困在山谷中,后果不堪设想。

    段德操却摇了摇头,“应该趁他们立足未未稳冲过去。”

    “可后军怎么办?”

    段德操脸色一变,他们还有五千后军未到,御史程铎也在后军中,如果把御史丢了,后果一样严重,段德操心里清楚,天子派来的御史实际上就是监军,‘执天子剑,督促三军’,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如果等后军到来再突围,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隋军已经准备好,突围的机会已不存在。

    可如果全军撤退,他又担心程铎向天子弹劾自己畏敌不战。

    一时间,段德操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梁礼明白段德操为难,连忙道:“卑职去催促后军,再问一问程御史的态度,如果他同意撤军,那么我们就全军回撤。”

    段德操心中无奈,有了监军,他必须事事商量请示,这种被掣肘的感觉实在令人不舒服,他只得点点头,表示同意梁礼的建议。

    梁礼当即调转马头带着十几名亲兵向后方疾奔而去。

    段德操随即厉声下令道:“三军列阵,弓弩准备!”

    ......

    一般主力军队行军需要分前军、中军和后军,这主要有防备其中一支军队被敌军伏击时,其他两支军队能够及时救援。

    这次唐军东进也不例外,段德操亲率五千军队为前军,梁礼率五千军队为中军,后军则由御史监军程铎率领,三支军队各相隔十里左右。

    程铎是相国陈叔达的女婿,大业三年进士,最早在礼部为官,后来调到延安郡出任肤施县丞,李渊建立唐朝后,他进入御史台出任侍御史,在台院八大侍御史中,他名列第一,也就是说,如果御史中丞空缺,他将第一个被提升上去。

    这次李渊派他前来监督段德操,一方面是程铎曾经在延安郡做过官,对雕阴郡的情况比较熟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岳父称叔达的缘故,李渊便把这次监军的机会给了他。

    程铎非常精明练达,也懂得人情世故,而且他出发时,岳父再三叮嘱他,段德操是秦王之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行弹劾之事。

    所以虽然他是监军,但并没有摆出咄咄逼人的气势,相反,他在军队部署调动都没有表态,尽量尊重并服从段德操的安排,所以当段德操建议他统领后军时,他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了。

    程铎只是文官,也是第一次领兵,但这并不影响他出任后军主将,具体行军驻营的细节不需要他过问,行军司马会一一安排妥当,程铎只需要在大事上做出决策便可。

    五千后军此时还在谷地中部,距离谷口还有二十里左右,这时,梁礼带着十几名亲兵疾奔而至,奔至程铎面前,梁礼抱拳道:“徐御史,前方有敌情出现!”

    程铎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斥候在谷口发现了大队隋军,段将军想问一问徐御史的态度,我们是前进还是暂时后撤?”

    “段将军是什么意见?”

    “隋军刚到,段将军主张立刻突围冲过去,但因为后军未至,所以段将军暂时按兵不动,让卑职来请说御史的态度。”

    程铎沉思一下问道:“有多少隋军?”

    梁礼摇摇头,“具体不太清楚,大概万人左右,但也不能肯定。”

    程铎着实为难,他这还是第一次参加作战,他哪里知道是该前进还是后退,而且他只是监军,他只负责监督段德操是否对朝廷忠诚,具体作战之事和他无关。

    犹豫半晌,程铎道:“我的态度很简单,听从段将军的安排,他才是主将,怎么作战应该是他决定,而不是我。”

    这时,一名骑兵疾奔而至,高举令箭道:“梁将军,徐御史,段将军要求你们立刻后撤,迅速退出横山!”

    梁礼连忙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情况不妙,隋军主力全军杀到,段将军担心后路被断,希望你们可以后撤。”

    梁礼也大吃一惊,他猛然想起他们只带了七天干粮,急对程铎道:“我们必须立刻后撤,否则我们将会被困死在山谷内。”

    程铎点点头,对行军司马喊道:“段将军有令,立刻后撤!”

    五千后军调转方向,又向西面出发之地奔去。(未完待续。)

第1021章 横山之困

    隋军一万士兵同时行动,短短半个时辰内,便用泥袋和巨木在横山谷口修建了一座两里长,七尺高的泥木墙,堵住了唐军东进之路。

    张铉骑马立在高处,可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数里外的唐军士兵,甚至可以看见他们的主将段德操,张铉嘴角不由浮现一丝淡淡的冷笑,这就是他的想要的效果,李渊为了区区一点生铁和粗铜,便不计牺牲地强令段德操军队东进,这就是段德操最大的短板,他有再高明的策略也必须服从天子的旨意。

    但要击败段德操的军队,也不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在长安实施反间计,他只要率军直接杀到朔方郡,也能一战击败段德操,只是张铉有点爱惜人才,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段德操不愧是名将,自己正需要有这样一员大将坐镇河西走廊。

    这时,大将孙长乐赶来禀报:“启禀大帅,唐军并没有撤退,而是伐木修建工事,似乎要和我们对峙,卑职请示是否需要进攻?”

    张铉冷冷道:“段德操只是在掩护后军撤退,他绝不会和我们硬抗,继续耐心等待,没有我的命令,大军不得进攻!”

    “遵令!”

    孙长乐策马飞奔而去,张铉又随即令道:“传信给罗成,按照原计划出击!”

    .........

    五千后军一路疾奔,一个多时辰后,他们便退回到了谷口,但谷口附近却十分安静,和他们之前路过时没有什么变化,程铎看了片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由眉头一皱道:“会不会是段将军判断出错了。”

    梁礼跟随段德操多年,他对段德操的判断一向深信不疑,他摇摇头道:“如果隋军不封堵后路,只堵前面,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你说隋军在哪里?”

    程铎话音刚落,两支箭忽然从树林中闪电般射来,自取程铎面门,梁礼大惊,急喊道:“快闪!”

    程铎只是一介书生,哪里躲得过两支致命的冷箭,他惨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来,一支箭正中额头,一支则射中咽喉,程铎当场毙命。

    梁礼惊得目瞪口呆,但不等他做出发应,两边梆子声响起,密林中乱箭齐发,唐军措手不及,纷纷中箭倒地,士兵们乱成一团,纷纷向后退却。

    这时,密林中鼓声大作,一万骑兵从左右杀出,如两股洪流,自扑唐军士兵。

    梁礼大惊失色,“撤退!撤退!”

    他顾不得士兵,调转马头先逃,唐军士兵惊恐得大喊大叫,自相践踏,拼命奔逃,罗成大喝道:“投降者免死!”

    隋军骑兵纷纷大喊:“投降者免死!”

    混乱中的唐军士兵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大片士兵举矛跪地投降,隋军并没有杀戮,一部分骑兵接受投降,另一部分骑兵则在罗成的率领下继续追赶。

    追出七八里,罗成一摆手,“停止追赶!”

    数千隋军骑兵跟随他向谷口撤去。

    梁礼一口气逃出十几里,两名亲兵一左一右拉住了他的战马缰绳,大喊道:“将军,隋军已经没有追赶了!”

    梁礼这才慢慢停住了战马,这时十几名亲兵也骑马跟了上来,梁礼惊魂稍定,回头望去,只见稀稀疏疏的士兵正向这边奔逃,人数不过百人左右。

    这让梁礼心中一阵阵发寒,难道五千军队只剩下这么一点士兵了吗?

    一名亲兵道:“应该是士兵们跑得慢,后面还有不少,我们去看一看。”

    梁礼点点头,“速去速回!”

    几名骑兵调转马头向回奔去,梁礼则翻身下马,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他心中这才感到一阵阵后怕,军队被歼灭倒是小事,关键是御史程铎中箭阵亡,这才是天大的问题,他们怎么向天子交代,更重要是,程铎是陈叔达的女婿,程铎这一死,便意味着自己刚刚看到一线前途又彻底完蛋了。

    梁礼心烦意乱,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半个时辰后,一群群唐军逃兵终于赶了过来,梁礼清点一下,大约有千余人左右,这时,两名亲兵回来了,对梁礼道:“将军,就这么多了。”

    “这才.....一千人出头!”

    梁礼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其他弟兄都阵亡了吗?”

    亲兵摇摇头,“我们看到的尸体很少,估计大部分都投降了。”

    不管阵亡也好,投降也好,对梁礼而言都是一回事,他八成的军队都被歼灭了,梁礼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带着残军惶惶向东而去。

    但走出不到五里,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们便迎面遇到了回撤的段德操大军。

    一块大石前,梁礼满脸羞愧地将他们遇到隋军伏兵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段德操被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昨天才上任的监军,堂堂的朝廷御史就这么被箭射死了,自己怎么向圣上交代?

    一连两天过去了,段德操始终无计可施,并不是他想突围就能突围出去,他之前已经失去了机会,突围对他们便不再现实了。

    两头谷口都被巨木堵死,数万隋军从两头封锁的出路,即使强行突围也将意味着大量士兵被隋军围歼,段德操无法做出这个抉择。

    时间渐渐到了第三天晚上,天下起了雨,唐军苦不堪言,他们没有帐篷,无法点火取暖,干粮也逐渐耗尽,一万将士挤在一片树林内昏昏入睡,在饥饿和寒冷的折磨下,很多士兵都不幸病倒,士气变得十分低沉。

    这时,几名士兵从外面奔来,他们被领到了段德操面前,段德操坐在一块大事上,连忙探身问道:“怎么样,找到出路了吗?”

    为首士兵叹口气,“将军,翻山过去不现实,下面倒是可以攀上去,但上面几乎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法攀登,我们找了两天都无法找到出路。”

    这时,旁边梁礼冷笑道:“就算攀过了大山,回到岩绿县至少也要五六天时间,我们粮食早已断绝,大家都会饿死在路上,将军,我一开始就说这条路走不通,别在抱希望了。”

    段德操心中失望之极,摆摆手,将士兵们下去了,段德操叹了口气,深深低下了头。

    这时,梁礼走上前坐在他身旁道:“将军,我就说几句实话吧!”

    段德操抬头看一眼梁礼,“你想说什么?”

    梁礼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程铎死了,儒林县仓库也注定保不住,天子绝不会放过我们,将军,就算我们逃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那你说怎么办?”

    梁礼意味深长道:“将军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段德操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跑来禀报:“启禀将军,隋军那边来了一名年轻文官,说是奉齐王殿下之令来见将军。”

    不等段德操开口,梁礼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文职军官被领了进来,他躬身行一礼,“在下是齐王帐下参军从事褚遂良,奉齐王殿下之令来见段将军和梁将军。”

    褚遂良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这是齐王殿下给段将军的亲笔信,请将军一观。”

    段德操听说是张铉的信,他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信,梁礼点燃了一支火把凑上前,段德操仔细看了一遍信,张铉在信中仔细的描述了这次战役的前因后果,他在信中指出,正是李渊背信弃义,软禁北隋使者,撕毁之前协议,才导致隋军不得不改变计划南下雕阴郡。

    信中还赞扬段德操忠于职责,并表示希望段德操能坐镇河西,维护中原王朝的对河西的治理,信中的语气非常诚恳,就像在劝一名隐士复出,压根没有提到段德操现在还是唐将。

    段德操又问道:“被俘士兵准备如何处理?”

    褚遂良肃然道:“齐王殿下对他们施行优待,按照战前投降的方式处理,根据他们自愿,愿意继续从军,则编入隋军,不想从军则遣返回家。”

    段德操心中长叹一声,便起身对梁礼道:“看来我们没有选择余地了,告诉弟兄们,准备投降隋军!”

    .........

    天亮后,段德操和梁礼率领一万军队投降了北隋,张铉亲自安抚他,并封段德操为将军,赐爵武威县公,封梁礼为虎贲郎将,赐南山县侯。

    在接受了段德操投降的第二天,罗成率一万骑兵杀到儒林县城,主将郗士陵已已逃亡不知所踪,三千守军献城投降,张铉随即令孙长乐率五千军驻守儒林县,又令黄河上的隋军船队前来儒林县运输铜铁回马邑郡。

    张铉则率数万大军继续西进,向灵武郡进发,与此同时,李靖也率两万军队从五原郡南下,沿着黄河杀向灵武郡,灭亡梁师都的战役即将打响。(未完待续。)

第1022章 父过子偿

    深夜,李建成在两名宫女手执灯笼的引导下,匆匆向武德殿走来,李建成心中颇为惊讶,现在已是两更时分了,父皇还要召见自己,这是什么缘故?

    但李建成还是隐隐意识到,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父皇不可能这个时候还在御书房。

    李建成走进武德殿,只见两边站满了侍卫,戒备森严,大殿内灯火通明,在御书房的大门前站着十几名宦官,一名老宦官见李建成到来,连忙上前道:“殿下一定要劝劝圣上。”

    “父皇怎么了?”李建成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圣上从下午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水米未进,陈相国来劝过他也没有用,恳请殿下再劝劝圣上吧!”

    李建成更加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父皇如此失态?

    就在这时,陈叔达从御书房里匆匆走出来,低声问道:“太子殿下来了没有?”

    “陈相国,我在这里!”

    陈叔达一回头,这才看见李建成,他苦笑一声道:“殿下总算来了。”

    李建成连忙将他拉到一边,“相国,发生了什么事?”

    陈叔达目光黯然,“段德操率军投降北隋了,儒林县也随之陷落,圣上遭受了很大的打击,而且,程铎听说也不幸战死......”

    说到这,陈叔达声音有点哽咽,李建成默然,他确实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他连忙安慰陈叔达道:“人生不能复生,相国请节哀顺变!”

    “我没事,殿下还是劝劝圣上吧!他遭受的打击太大了。”

    李建成轻轻拍了拍陈叔达的手臂,这才快步向御书房走去,陈叔达犹豫一下,没有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候传召。

    御书房内,李渊负手站在窗前,默默注视着天空的一轮半月,目光显得十分沉重。

    这时,李建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站了片刻,跪下沉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李渊没有动,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陈相国都告诉你了吗?”

    “略说了一二。”

    “事情确实不多,但后果却极其严重!”

    李建成没有吭声,等待父皇继续说下去,李渊慢慢转过身,又回到墙边,望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略有伤感地说道:“雕阴郡丢了,朔方郡和盐川郡太守也先后投降,北隋军正在向灵武郡进发,看来他们是要一鼓作气剿灭梁师都,拿下灵武郡了,如果北隋就此止步也就罢了,段德操军队投降,使陇右和河西没有了抵御之军,如果唐军一鼓作气南下,陇右河西恐怕也保不住了,这就是朕坚决不肯让他们占领河套的原因,皇儿应该知道后果的严重了。”

    “儿臣明白!”

    “哼!段德操竟然背叛了朕,亏朕那么信任他,让他独领一军,他太令朕失望了!”

    李建成虽然没有参加那天御书房的决策,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很清楚,他也知道根本原因是父皇软禁了北隋使者,撕毁之前达成的协议,这才触怒了张铉,大军随即南下。

    事实上,张铉占领河套并不一定想动雕阴郡,否则他早就出兵了,李建成能理解张铉的态度,一是他看在共同抗击突厥的份上,其次是他需要巩固对河套的占领,所以暂时不会动雕阴郡,但父皇这次做得有点过分,导致遭到张铉的报复。

    至于段德操投降北隋,李建成完全能够理解,在父皇的高压势态之下,段德操不投降才是怪事。

    尽管李建成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找自己?

    不过他也隐隐猜到了一点,难道会是......

    李渊回到座位坐下,他沉思良久道:“朕想重启谈判,但之前犯下的错误需要有一个交代,所以朕把皇儿找来。”

    “父皇是让儿臣去和北隋使者谈判吗?”

    李渊摇了摇头,“你没有明白的朕的意思,最近发生之事,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李建成的心猛地一沉,原来父皇是要自己承担来责任,来背这个黑锅,这就是父皇找自己来的用意,可是......段德操是二弟的人,父皇为什么不让二弟出来承担责任,却让自己来承担责任。

    李建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他低下头,始终一言不发。

    李渊看了他一眼,又道:“除了当权者的责任,还有建议者的责任,朕已经决定罢免刘文静的相位,皇儿可以推荐一个继任者。”

    这是一个对李建成承担责任的补偿,但李建成更想知道,父皇要自己承担什么责任?是不是想趁机废掉自己的太子之位,当然,废太子是动摇国本的大事,父皇不会做这种事情,那父皇要让自己承担什么责任?

    半晌,李建成低声问道:“父皇要儿臣承担什么责任?”

    李渊温和笑道:“当然只是象征性地承担责任,后天早朝,朕希望皇儿能上书自责,承担起这次雕阴郡失利的责任,朕会处以罚俸一年,其他就没什么了,至于北隋使者那边,朕会让陈相国去解决。”

    李建成默默点了点头,他明白父皇的意思,并不一定要受到什么惩罚,而是要把这个损兵折将,丢失疆土的恶名担下来,是他李建成的决策,才导致段德操投降,雕阴郡被攻占,李建成心中极为不舒服,但他也没有办法,父皇既然这样决定了他就得无条件执行。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儿子的态度还不错,李渊点点头笑道:“刚才朕也说了,你可以推荐一名继任相国,说说你的想法?”

    李建成沉默片刻道:“王君廓去与隋军联合作战完全是儿臣的决定,和他无关,恳请父皇不要追究他的责任。”

    李渊看了儿子片刻,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份奏卷,递给李建成道:“这是他在隋军大营的所作所为,坦率地说,只免去他的军职,已经是宽恕他了,否则朕会以通敌之罪将他处斩,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李渊把奏卷重重扔在御案上,“带回去看吧!看完后你就会明白,朕的眼睛都揉不得沙子!”

    李建成无奈,只得拾起奏卷告辞而去了......

    长子最终答应替自己承担责任,李渊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主要是段德操投降影响太大,不仅动摇他在众臣中的威信,而且会造成一连串的反应,尤其在陇右河西地区,会让很多人郡县心生异心,有了太子承担责任还不够,还必须解决陇右将遭遇的现实威胁。

    这时,一名宦官进来禀报道:“陛下,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次子李世民和四子李元吉快步走了进来,两人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两位皇儿免礼!”

    李世民和李元吉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虽然李元吉因为延安郡之战而被夺去了王爵,但他毕竟是李渊的儿子,李渊只是为了向文武百官交代才严惩李元吉,私下里,李渊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

    李渊先对李世民道:“发生在雕阴郡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朕知道你很看重段德操,但他已经投降了北隋,以后就不要再提及此人了,明白了吗?”

    李世民无奈地点点头,“儿臣记住了!”

    李渊这才道:“找你们前来,是有两件重要之事要交给,第一是移权,二郎军务繁重,无暇顾及内政琐事,玄武火凤就移交给四郎吧!”

    李世民浑身一震,这就等于是将对内监察权交给了四弟,父皇是要让四弟来监视百官吗?

    可这么重要的事情,父皇事先没有和自己商量,李世民心中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堵,就和他大哥听说要替父担责一样。

    李元吉按捺不住脸上的喜悦,他立刻跪下,“儿臣绝不会让父皇失望!”

    李世民看了一眼满脸兴奋的四弟,他心里明白了,父皇事先一定已经和四弟谈过了,否则四弟怎么会知道自己手中的玄武火凤?那可是绝密情报。

    李世民万般无奈,只得答应了,“儿臣遵旨,这两天就把它移交给四弟。”

    “不!”

    李渊摇摇头,“你明天一早就移交,朕要你明天下午就率军去陇右。”(未完待续。)

第1023章 新的指示

    次日天不亮,贵宾馆外面的三千军队便撤离得干干净净,又换成了之前的守卫,不仅如此,唐朝为了表现出诚意,还将贵宾馆西门交给了隋军护卫看守,也就是说,北隋使者可以出入自由了,这场延续了半个月的闹剧终于不了了之。

    虽然唐朝在物质上没有亏待北隋使团,但那种被软禁的憋屈却是无法用物质补偿,所以当陈叔达上午来拜见温彦博时,便被温彦博一口回绝,‘染病在身,恕不接见’。

    内堂上,凌敬笑问道:“侍郎为何不见见他,看看他们的新嘴脸会是什么样子?”

    温彦博冷笑一声道:“不用见我也能猜得到,无非是诚挚道歉,发生误会之类的话,想必是殿下让他们吃了大亏,才逼得他们不得不改变态度,不想谈,把我们赶回去就是了,还居然把我们软禁了半个月,这就是李渊的诚意。”

    凌敬淡淡道:“可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见一见对方,有些事情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测,不如当面说清楚更好。”

    温彦博点点头,“我也知道还是要见他们,不过我们必须得到的殿下明确指示,要不要继续和唐朝谈下去,我觉得殿下应该有指示到了,我们最好先派人去情报署。”

    凌敬笑道:“既然唐朝故做诚意,把西门让给我们,就是不干涉我们的行动,那我不妨试一试,看看对方是否真有这个诚意,我现在就亲自出去一趟。”

    凌敬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便带着两名随从离开西门,大摇大摆地出去逛街了,贵宾馆离东市很近,凌敬在东市内逛了一圈,买了一点小玩意,又租了一辆马车游逛长安城。

    这时,一名手下骑马追上马车,在窗户边低声道:“参军,他们已经回去了。”

    凌敬一出门便发现有人在盯着他们,所以他故意绕了几圈,既然监视他们的人已经回去,凌敬便立刻吩咐车夫道:“去青云酒肆!”

    不多时,马车在青云酒肆前缓缓停下,这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青云酒肆酒客盈门,生意十分火爆。

    凌敬对两名手下笑道:“听说这家酒肆的葡萄酒不亚于洛阳天寺阁酒楼,我们好好喝一杯。”

    两名随从笑道,“多谢参军请客。”

    虽然已经没有了跟踪之人,但凌敬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就当自己真的是慕名前来喝酒。

    这时,一名酒保迎了上来,躬身道:“欢迎贵客光临小店,不知一共有多少人?”

    “就我们三个,可有雅室?”

    酒保露出为难之色,“如果贵客没有事先预定,恐怕就没有了,现在正好是客人最多之时。”

    凌敬微微一笑,“我预定了白菊房,现在应该没有客人吧!”

    酒保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白菊房’是暗号,表示对方是自己人,酒保立刻笑道:“既然有预订,那就没有问题,三位请随我来!”

    酒保带他们进了酒保,两名随从却没有跟上,他们进门便在靠门处的小桌前坐下,一边喝酒,但目光也警惕地观察着门外的每一个人。

    酒保将凌敬领进了三楼的一间小屋子,不多时,高瑾快步走了进来。

    “卑职听说贵宾馆今天解禁了,就在想凌参军会不会来,果然被我猜中了。”高瑾笑着坐了下来。

    凌敬给他倒了一杯酒,微微笑道:“既然知道我要来,那有没有我要的东西?”

    “当然有!”

    高瑾从怀中取出一支紫色信筒,递给凌敬,“昨晚才送到,如果参军不来,我们就得想办法送进去了。”

    凌敬连忙打开信筒,取出一卷细绢,慢慢在桌上铺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换回萧铣父女,即返中都!’依旧是齐王的手书。

    凌敬点点头,将细绢收了起来,又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唐朝居然让步了。”

    高瑾便笑着将发生在雕阴郡的战役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大家都说隋军竟然攻进关内,唐朝气数将尽,不过也有很多人说雕阴、朔方等郡都是荒漠,无足轻重,不影响大局,患有不少人说唐朝应该迁都去巴蜀,摆脱关陇贵族的控制,总而言之,这件事已闹得满城风雨。”

    凌敬这才恍然,难怪唐朝要释放他们,原来在雕阴郡吃了大亏。

    他又喝了几杯酒,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贵宾馆,凌敬将齐王殿下的信交给了温彦博,温彦博看了看,又沉思了片刻,对凌敬道:“殿下似乎回避了长沙五郡毁约的事实,好像也不提战利品了。”

    凌敬点点头,“我也有同感,似乎殿下并不在意他们撕毁条件,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这是在为下一次南方战役留下伏笔!”

    两人的意见渐渐统一,齐王殿下并不在意唐朝毁约,这种毁约在某种程度上不是坏事,有了这份指令,他们便知道,该怎么应对唐朝了。

    次日一早,陈叔达再一次来到了贵宾馆,这一次凌敬亲自来大门口迎接。

    陈叔达关切地问道:“温侍郎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再让御医来看一看?”

    “多谢相国关心,温侍郎只是略感风寒,休息了一天,今天好多了,不必烦劳御医上门。”

    陈叔达知道温彦博并没有生病,所以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两人又寒暄两句,便走进了贵宾馆,在进院时,陈叔达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之前发生之事,我们深表歉意,希望双方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凌敬摆摆手,“之前发生的事情陈相国不要再提,我们以国事为重,个人荣辱可以放在一边。”

    陈叔达尴尬地笑了笑,便跟随凌敬走进了院子,温彦博已在门口等候,有了凌敬的预防,两人见面便轻松了很多,陈叔达绝口不提软禁之事,温彦博也仿佛昨天才与陈叔达把手言欢,没有任何抱怨之辞,众人走进大堂坐下。

    陈叔达又诚恳地说道:“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地事情,主要是因为太子殿下在决策上的一些失误造成,我们圣上也是身体不太好,在宫中静养,这段时间没有顾及朝政,直到前天他才重回朝政,便立刻纠正了太子殿下所犯下的决策失误,今天朝会上太子也公开承认了自己错误,表示愿意承担责任,天子报以最大的诚意,希望能重新展开和谈,所以让我来主导这次和谈,不知温侍郎的态度如何?”

    温彦博笑了笑问道:“既然是和谈,那必然有和谈的范围,不知这次是继续谈战利品分割,还是谈点的别事情?”

    “主要是谈谈河套和雕阴郡之事。”

    其实陈叔达也很难办,他来之前,天子明确指示他,不谈长沙五郡的归属问题,只谈隋军怎么从河套和雕阴郡撤军,这就是典型的己所不欲,只施于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却让别人做到,让陈叔达没有一点信心。

    温彦博沉吟一下便淡淡道:“陈相国也知道,我只是礼部侍郎,而凌参军也只是齐王府录事参军,都只是四品官员,我们对朝廷大事没有决策权,我们只能谈及权限之内的事情。

    坦率地说,我虽然知道河套之事,但我们没有得到任何谈及它的权力,之前我们谈河套已经是越权了,我们能谈之事只有两件,一个是战利品分割,一个是用娄烦郡还萧铣父女,这也是我们这次来长安的使命,至于陈相国提到的河套和雕阴郡,即使我们答应了什么也没有半点意义。”

    陈叔达心中十分失望,半晌才道:“我能理解温侍郎的难处。”

    旁边凌敬笑道:“陈相国恐怕没有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并不是说雕阴郡和河套之事不能谈,只是说我们没有权力做任何承诺。

    这其实是一个新的谈判,既然是新的谈判就需要做一系列的准备,首先我们必须回去向朝廷汇报当前的协商结果,然后两国进行接触,如果两国高层都同意协商,那么我们才能返回继续商谈此事。

    在此之前,我们只能谈这一次的出使任务,如果陈相国愿意继续谈战利品分割和娄烦郡换萧铣父女之事,我们很愿意配合。”

    陈叔达点点头,“好吧!我回去请示圣上,明天再和两位细谈,那我就先告辞了!”(未完待续。)

第1024章 出兵灵武

    昨天和今天一连发生了三件让李渊心中稍定的事情,一是次子李世民率领五万大军赶赴陇右,进驻弘化郡、会宁郡和金城郡,防御北隋大军进犯陇右和河西,其次是今天上午,长子李建成在朝会上公开承认段德操投降和雕阴郡失守是他放下的战略错误,并表示愿意承担责任,这便使李渊撇清了这件事上的责任。

    第三件事是李渊刚刚接到侄子李孝恭送来的急报,唐军正式接管了萧铣位于桂阳郡和衡山郡的五座铁矿和两座铜矿,年产量也可以达千万斤,尤其在矿山的一处秘密仓库内搜到了萧铣军队藏匿的四百万斤生铁和六十万斤粗铜。

    这份急报让李渊喜出望外,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绝不把长沙、桂阳、衡山等郡交给北隋。

    这时,陈叔达已经从贵宾馆回来,正在向李渊汇报他和北隋使者见面的过程。

    李渊眯着眼睛一言不发,他负手在房间里踱步,就算陈叔达最后说完了,他也没有表态,过了好久,他才缓缓道:“河套之事已经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张铉绝不会撤退,谈也是白谈,萧铣父女换娄烦郡,上次朕也答应了,这次也不变,关键是雕阴郡,我希望以奢延水为界,他们不要再继续南下了,至于战利品,只要他们答应军队不跨过奢延水,朕可以不要。”

    “陛下是怕张铉以剿匪的名义进入延安郡吗?“

    李渊点点头,“他们进军河套之时,朕便想到了这一点,一个是宋金刚,一个是梁师都,都是他们进军南下的好借口,他们实在要打梁师都,朕也不好阻拦,但宋金刚绝不准他们再插手,唐军会自己将它剿灭。”

    对于李渊的这番想法,陈叔达却有点不以为然,李渊在萧铣之事上反悔,就等于撕毁了之前达成的一年停战协议,隋军根本没有任何限制了,就算没有宋金刚,他们也照样会进攻延安郡,就像攻打雕阴郡一样,圣上偏偏认为隋军想利用宋金刚作为进攻延安郡的借口,这就是走进了一种误区,隋军的进攻完全是根据自己的作战计划,而和什么协议无关。

    虽然是这样想,但陈叔达却不敢提出来,他怕在这件事上进一步触怒李渊,陈叔达只得低声道:“陛下,微臣刚才也说了,雕阴郡之事恐怕温彦博做不了主。”

    李渊哼了一声,“那就我们派使者去中都,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隋军绝不能出现在延安郡!”

    ..........

    温彦博和凌敬出使长安一个月,最终只达成了一个协议,那就是用娄烦郡换取萧铣父女,至于战利品分割的协商,由于李渊提出了放弃战利品来换取隋军不跨过雕阴郡的奢延水,因此又被延后了。

    两天后,唐朝派出中书侍郎封德彝为使者,带着已被押送进京的萧铣父女,跟随温彦博一行向中都而去。

    ..........

    灵武郡属于河套平原的西套,也就是今天银川平原,这是黄河三套中最富庶的地区,相比五原郡和榆林郡,这里气候更加温和,无霜期长,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五原郡的小麦只能一年一熟,而灵武郡却能两年三熟,加上水源充足,灌溉便利,使得灵武郡的人口要比五原郡和榆林郡多得多,大业十三年时,全郡人口已四十万。

    虽然这些年遭受梁师都造反的影响,灵武郡的人口已经锐减一半,但还是有二十万人口,主要分布在农业最发达的回乐县一带,回乐县是灵武郡的郡治,河渠纵横,树林茂密,分布着大片大片的肥沃耕地,每年的粮食产量占到了整个灵武郡的六成,这里简直就是灵武郡的白菜芯,生活着十五万人口。

    梁师都被段德操屡屡痛击后,实力已经衰败之极,兵力只剩下六千人,士气低迷,人心惶惶,但由于唐军在延安郡的惨败,导致宋金刚的军队威胁到了关中,也威胁到了雕阴郡的铁矿,为了牵制住宋金刚大军南下并保住铁矿,李渊强令段德操军队转向雕阴郡,使梁师都逃过了灭顶之灾。

    梁师都利用这段时间趁机募兵,强抓壮丁扩充军队,短短两个月时间,他的军队又迅速增加到三万人,不过由于装备落后,战斗力极弱,而灵武郡除了农业资源比较丰富外,其他资源都比较匮乏,为了获取资源,梁师都又开始蠢蠢欲动,准备率大军进攻陇右了。

    而就在这时,雕阴郡方向传来了不利消息,段德操投降了北隋,数万北隋军浩浩荡荡向灵武郡杀来。

    攻打灵武郡是隋军的既定策略,如果没有唐朝软禁北隋使团这件发生,那么北隋就应该在半个月前从北部进军灵武郡了。

    正是因为受到雕阴郡战事的影响,隋军进攻灵武郡的时间向后推迟了半个月,不仅如此,进攻的策略也发生了重大转变,隋军不仅从北面进攻灵武郡,而且还从东面发动了对灵武郡的攻势。

    不过炎热的夏季却十分不利于隋军行军,尤其朔方郡和盐川郡的北部都是茫茫沙漠,三万五千隋军便从南部的荒漠地带西进,这里属于半干旱地区,要比沙漠好一点,大部分地段都是生长着蒺藜的戈壁,白天炙热如火炉,而到夜间气温急剧下降,变得寒气逼人,不过戈壁上偶然会出现一片绿洲和草原,这便给了隋军驻兵休息的机会。

    北隋军昼伏夜行,足足用十天时间才走了六百里路途,进入灵武郡境内,进入灵武郡后,完全是另一种景象了,戈壁消失了,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到处是大片树林,一条条清澈的河流分布在草原上,这里属于没有开发的土地,但土地却十分肥沃,扔下一颗种子就能生长出庄稼。

    这天下午,数万隋军躲在一片占地数千亩的树林内休息,骄阳似火,草原上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变成了一种透明的流体状。

    虽然进入灵武郡环境要好了很多,但热浪依旧,为了保存士兵体力,张铉还是采取了昼伏夜行的策略,白天尽量让士兵休息,夜间行军作战,同时也能锻炼士兵的夜战能力。

    这次西征,隋军一共出动了三万五千人,除了三万隋军外,还五千人是由段德操的唐军精锐整编而来,三万五千人中包括两万五千步兵和一万骑兵,战斗力十分强大,另外还有李靖率领两万军队从北面杀来,隋军一共投入了五万五千人攻打灵武郡,这一战势在必得。

    树林旁的一条小溪前,张铉远远眺望着辽阔的草原,这里土地之肥沃令他感到十分意外,也让他有了很多想法,这时,段德操慢慢走上前笑道:“大帅,这里在两汉时期原本也是农田,两晋时这里被诸胡所占,又渐渐恢复为草原,到了现在,这一带还是属于羌人的地盘。”

    “这里有羌人?”

    张铉有些惊讶,他一路上根本没有看见羌人踪迹。

    “当然有,这里的羌人叫做党项羌,现在基本上都叫党项人,分布很广,河西、陇右都有,我们这一带是党项拓跋部,也是党项八部中最大的部落,人口有十几万。”

    “可是我们沿途没有遇到一个党项人,他们生活在哪里?”

    段德操笑道:“他们就在我们南面,只是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我们恰恰相反,他们是昼行夜伏,而且他们不会招惹军队,所以我们没有碰见他们。”

    “他们支持梁师都吗?”张铉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段德操沉默片刻道:“梁师都和党项人都被突厥人控制,梁师都曾多次用粮食换取过党项人的战马,除此之外,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党项人有没有支持梁师都,我就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骑兵疾奔而至,大喊道:“大帅,西南方向来了一支骑兵,大约两千人。”(未完待续。)

第1025章 党项骑兵

    隋军骑兵立刻上马,罗成率领三千骑兵迎了上去,其余士兵也停止休息,纷纷进入作战状态。

    片刻,罗成派人回来禀报张铉,“启禀大帅,不是梁师都的军队,是党项骑兵,他们酋长前来求见大帅!”

    段德操笑道:“党项人一直依附中原,开皇十六九年进攻会宁郡失败后便投降了隋朝,至今再没有和中原军队作战,他们知道轻重,应该没有敌意。”

    不让陌生军队靠近自己军队宿地是张铉的一贯原则,张铉便点点头道:“让他们军队停留在五里外,首领前来便可!”

    不多时,一队骑兵护卫着一名年轻大将疾奔而至,单手执一杆白色大旗,这名大将头顶光秃无发,只在两侧的耳后有两根小辫子,身披细鳞甲,后背巨弓,魁梧高大,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有隋军骑兵给他引路,不多时这名党项大将便来到张铉身边,他翻身下马,将巨弓和大旗交给随从,上前单膝跪下抱拳道:“党项项拓跋赤辞叩见齐王殿下!”

    段德操在一旁低声对张铉道:“此人就是党项拓跋部新酋长!”

    张铉没想到拓跋酋长会如此年轻,便上前笑着扶起他,“拓跋酋长不必多礼,请起!”

    拓跋赤辞又团团向众人抱拳行一礼,他认识段德操,也笑着点了点头,“段将军,好久不见了。”

    张铉暗暗思忖,这个拓跋酋长是个有心人,居然知道段德操已投降自己,看来他也自己西进的用意。

    张铉淡淡道:“这次我们征讨梁师都,路过此地,希望没有惊扰你们的妇孺老人。”

    “殿下言重,这片草场是大隋天子赐给我们,殿下是大隋继承人,也就是我们党项人效忠的朝廷,小民特率两千骑兵前来助战!”

    张铉也暗暗佩服这个党项酋长会说话,说得光面堂皇,如果真的想效忠北隋,那为什么以前不去中都,现在自己攻取河套,收服了段德操的军队,夺取雕阴、朔方、盐川等郡,他就跑来套交情了,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之辈。

    不过张铉也能理解,党项人现在还很弱小,生活在中原王朝和塞外突厥的夹缝之中,使他们养成了背靠强权的习惯,谁强大他们就依附谁,这是他们的自保之道,无可厚非,也正是隋军击败了突厥大军,他才自称是大隋子民,否则他们未必会赶来效力。

    想到这,张铉笑问道:“不知你现在官任何职?”

    “小民尚为白身,但小民祖父在开皇四年被封为大将军,后由小民父亲继承,小民是在大业十三年继承父亲汗位,却没有能继承父祖军职。”

    张铉明白他的意思,沉思片刻便道:“目前北隋尚无大将军之职,将军便为最高军职,这样吧!我封你为戎西将军,赐爵怀远县公,准你归属北隋。”

    拓跋赤辞大喜,跪下行礼道:“微臣谢齐王殿下恩赐,愿为齐王殿下效力。”

    张铉又道:“我准你率军助战,不过我言在先,我军法严明,你好好给我约束士兵,遵守军令,不准扰民伤民,否则我定斩不饶!”

    “请殿下放心,党项人在这一带已生活数十年,和汉民和睦相处,绝不会自毁家园。”

    “好!回去统帅军队,听从段将军调遣。”

    “遵令!”

    拓跋赤辞骑马飞奔回去,张铉这才对段德操道:“好好约束住他们,要让他们成为隋军的助力,而不是负担!”

    段德操默默点头,“卑职明白!”

    ........

    夜幕悄然降临,炽热迅速消退,寒意悄然而生,开始侵袭大地。

    北隋军也开始整顿军马,继续向回乐县方向进发,此时,回乐县距离他们约一百五十里,张铉命令军队加快了行军速度。

    军队向西行军五十里后,草原渐渐消失,大片农田出现,远处隐隐出现了村落的轮廓,他们已经进入了农耕区。

    这时,段德操催马上前,指着前方一个突兀的山峰对张铉道:“大帅,前面便是苍龙堡,是回乐县的东大门,位置十分重要,必然会有梁师都的军队驻扎,那里易守难攻,卑职有一计,可夺取倚天堡。”

    张铉注视远处山峰片刻,问道:“段将军有什么良策?”

    段德操对张铉低语几句,张铉笑道:“他们会相信吗?”

    段德操笑道:“卑职很了解那里的主将,他们一定会相信。”

    张铉便点了点头,吩咐亲兵道:“去请拓跋将军来见我!”

    ..........

    这一带虽然是冲击平原,但偶然也会出现几座高山,孤零零矗立在平原之上,回龙山便是这样一座大山,方圆只有十里,高约百丈,山上大树参天,林木茂盛,几条溪水从山上潺潺流下,风景极为秀丽。

    在回龙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座军城,大约有驻军两千人,它原本叫做回龙镇,生活着百余户人家,里面有大大小小数十家商铺,但被梁师都改造成军城,三面修葺高高围墙,又改名为苍龙堡,与北面的玄武镇、南面的朱雀镇一起构成了回乐县的三大外围要塞。

    苍龙堡的主将是梁师都帐下四虎之一,名叫辛獠儿,身材魁梧高大,相貌粗鲁,使一根八十斤重的狼牙铁棒,有万夫不当之勇。

    辛獠儿是河西胡人,从小就彪悍有力,后来被招募进突厥金山宫,在金山宫接受训练,最后加入了黑武士,成为梁师都的手下,他跟随梁师都十几年,对梁师都忠心耿耿,深得梁师都信赖,奉命镇守苍龙堡。

    五更时分,辛獠儿在熟睡中被亲兵摇醒,他极为不高兴喝道:“什么事情?”

    “将军,拓跋部酋长来了,想进城借宿!”

    “他来做什么?”

    “好像是大王要买马,他带来了大群战马。”

    辛獠儿一骨碌坐起身,转怒为喜道:“我去看看!”

    辛獠儿从小在河西草原长大,嗜马如命,他知道党项人养的战马很有名,被称为党项马,尤其善于在戈壁沙漠生存,既然拓跋赤辞亲自来卖马,必然会有好马,这种机会他岂能错过。

    此时还不到五更,夜色最深沉之时,高达两丈的城堡大门前被数十支火把照如白昼,三百多名值夜士兵站在城头上向下面张望。

    只见大门前列队站着一百余名骑兵,个个剃光了头,穿着皮甲,杀气腾腾,一看便是党项人骑兵。

    在他们中间便是党项首领拓跋赤辞,身披细鳞甲,后背大弓。=

    后面是黑压压的大群战马,足有上千匹之多,不过,略让人有点奇怪的是,每一匹战马上都有马鞍。

    这时,辛獠儿走上寨墙高声笑道:“拓跋酋长什么时候变成了夜猫子?”

    拓跋赤辞怒道:“晚上不走什么时候走,有本事你白天跑十里路看看!”

    辛獠儿大笑,又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不知酋长去哪里?”

    “你们梁大王要买战马,又要我附送马鞍,贪得无厌,看在从前交情的份上,我们就跑这一趟。”

    辛獠儿知道大王从前向党项人买了不少战马,他又见下面的战马个个体格膘壮,四肢有力,他顿时动心了,令道:“开门,让他们进来!”

    粗重的大门吱嘎嘎拉开了,拓跋赤辞让手下让路,后面的千余战马拥入了城门,忽然有士兵大喊起来:“将军,马下面还藏有人!”

    辛獠儿一愣,他也发现战马肚子下面还藏有人,刚才战马在后面,他们看不清楚,现在战马进了城,便看得格外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辛獠儿大吼道。

    就在这时,躲在战马肚子下面的隋军骑兵一跃起身,坐稳在战马之上。

    一起举弩向城头士兵射去,一片箭雨射出,守城士兵纷纷中箭摔倒,惨叫声四起,大门前一片大乱,数百隋军骑兵趁机冲进了城堡之中。

    辛獠儿已经明白过来了,这是隋军偷袭苍龙堡,他心中大怒,冲下城翻身上马,手执狼牙棒冲来。

    这时,迎面来了一名大将,白马银枪,相貌英武,威风凛凛,俨如天神下凡,正是大将罗成。(未完待续。)

第1026章 兵临城下

    辛獠儿并不认识罗成,盛怒之下,他只想一棒将挡路之人打得粉碎,辛獠儿大吼一声,狠狠一棒向罗成迎面打来,罗成手中看起来只有三十几斤重的银枪让只崇尚力量的辛獠儿无比蔑视,他根本就不把对方长枪放在眼中,手中狼牙棒凌厉无比地向对方天灵盖砸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浑身一软,手中的力气消失了,狼牙棒从手中落下,辛獠儿慢慢低下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长枪,他根本没有看见对方出手,但对方的长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

    罗成冷笑一声,将辛獠儿挑翻下马,复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时,一千骑兵已经杀进了苍龙堡,数百骑兵杀进了军营,近两千名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衣衫不整地四散逃命,但大门已被隋军堵住,士兵们走投无路,纷纷跪地投降。

    天渐渐亮了,数万隋军抵达了苍龙堡,一队队被俘士兵从山上押解下来,当张铉得知,隋军不伤一人便拿下了苍龙堡,心中大为赞许,对段德操笑道:“段将军的计策果然高明,不知道我们能否再用此计去骗回乐县?”

    段德操摇摇头道:“卑职之所以能在苍龙堡用此计,是因为卑职了解辛獠儿嗜马如命,而且粗鲁无智,他一定会在党项人的战马中挑几匹好马留下,所以计策能成功,但梁师都阴险狡猾,他不会相信党项人,而且苍龙堡和回乐县之间,一定会用鹰信联系,这时候,他应该知道苍龙堡失守了。”

    “那你对攻打回乐县有什么建议?”

    “大帅,卑职当初率军离开灵武郡时,梁师都最多只剩六千人,灵武郡已经没有人再愿为他卖命了,如果他的军队在短短两个月内恢复到数万人,那么这些士兵一定是被强征入伍,装备简陋不用说,关键是他们一定不愿替梁师都卖命,没有强大的作战士兵,县城修建得再高大坚固也没有用,只要我们军队攻下一个缺口,那梁师都的军队就会全军崩溃,所以卑职建议强攻一个点。”

    这时,隋军士兵押来一群工匠,约五十余人,一名郎将上前向张铉禀报,“启禀大帅,这些都是修建苍龙堡的工匠,回乐城也是他们修建!”

    一群工匠见到了隋军主将,纷纷跪地求饶。

    张铉呵呵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己正好需要了解县城情况,便抓到了修建县城的工匠,他便吩咐士兵道:“带着他们同行,不准虐待他们,我还用他们!”

    隋军大军继续整队西行,下午时分,他们距离回乐县只有十里,张铉下令扎营,一座座帐篷开始出现在一望无际的旷野里。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奔来禀报:“启禀大帅,李将军的队伍也来了!”

    张铉也远远看见了北面一支军队,正是隋军的旗号,这是李靖率领的两万军队赶来了,张铉心中大喜,当即令道:“速让李将军来见我!”

    不多时,一队骑兵簇拥着北路主将李靖疾奔而至,奔至面前,李靖抱拳施礼道:“卑职李靖参见大帅!”

    “不必多礼了!”

    张铉笑道:“将军是什么时候抵达回乐县?”

    “回禀大帅,卑职是前天夜里抵达北边的玄武镇,一直在那里等待大帅军队到来。”

    张铉点点头又问道:“玄武镇有守军吗?”

    “有一千守军,不过已经望风而降。”

    李靖看了看县城,又笑问道:“大帅可有了攻城之策?”

    “段将军有了一个建议,将军不妨一起来商议。”

    ........

    刚刚搭建的中军大帐内,十几名大将围在一张大桌前,桌上摆放着一座木雕的城池,这是太原城的模型,被张铉临时用作回乐县。

    段德操给众人介绍道:“回乐县是一座大县,最多时曾有人口三十余万,就算现在也有二十万之众,城墙周长原本有三十里,但在前年被梁师都拆掉重修,使城墙长度增加到四十余里,城墙高三丈三尺,宽达一丈五尺,外面护城河宽三丈,高大坚固,河宽水深,是一座少有的坚城,当初唐军三次攻到城下,都没有能攻下这座坚城,这确实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

    “城内粮食情况怎么样?”张铉又问道。

    段德操道:“梁师都最丰富的资源就是粮食,他自诩库存粮食可供士兵吃十年,但根据我们在年初搞到的情报,回乐县城内的存粮大概有百万石,不愧是盛产粮食的河套,几年的官粮白白便宜了梁师都。”

    “那他什么最缺呢?”李靖忍不住问道。

    “生铁!”

    段德操笑道:“灵武郡本身不产铁,官方和民间的铁器和铜器几乎都被梁师都盘剥干净,普通民众只能用陶锅做饭,他后来大举南攻,在陇右各郡收集了数百万斤生铁,存放在金城郡,但还没有等他将生铁运走,他便被唐军击败,仓皇北逃,这些生铁便成了唐军的战利品,听说去年已被运送去长安了,我不知道现在城内军队的装备情况,不过从苍龙堡战俘身上便可见端倪。”

    张铉点点头,“请段将军继续说下去!”

    段德操又继续道:“我特地查看了战俘的装备情况,一半战俘身上穿着品质低劣的突厥皮甲,应该是突厥人淘汰给他们,另一半战俘则穿着布甲,士兵的兵器都是长矛,一根枣木白蜡杆装一支矛头,绝大部分士兵都没有战刀,我问过战俘,他们两个月前还有战刀,但都被搜上去了,连匕首也没有,虽然这些士兵并不知道战刀用途,但我们可以推断,一定是被梁师都重新熔化来打造矛头,由此可见梁师都的生铁匮乏到什么程度。”

    张铉又问李靖,“玄武镇的战俘是什么境况?”

    李靖笑道:“还不如苍龙堡,至少这边还有皮甲、布甲,玄武镇那边士兵连甲都没有,都穿着布衣,也一样只有长矛,没有战刀。”

    这时,一直沉默的拓跋赤辞补充道:“皮甲是梁师都的嫡系军队,有六千人,叫做苍龙军,穿布甲的军队是后来招募的三万新军中挑选出八千精壮,编为白虎军,其余两万余人一分为二,一支叫玄武军,另一支叫朱雀军,名字好听,实际上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都穿玄色和白色布衣,兵器有长矛、锄头、木棍,各种乱七八糟。”

    张铉微微笑道:“这样说起来,梁师都的嫡系军队现在只剩五千人了,都是骑兵吗?”

    “回禀殿下,他们只有一千骑兵!”拓跋赤辞回答道。

    这时,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两名士兵带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步履蹒跚走了进来,士兵向张铉行一礼,“大帅,人带来了。”

    老者扑通跪下,浑身颤栗,颤抖着声音道:“殿下,老臣是被梁师都胁迫!”

    张铉冷笑一声,对众人道:“此人叫做赵松,原是前朝的工部侍郎,大业十二年退仕回老家金城郡,当时李渊招揽他去长安效力,梁师都也招揽他去灵武郡当相国,他最后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梁师都,成为梁师都三相中的一员,被封为左相,赵相国,我没有说错吧!”

    赵松老泪纵横道:“老臣是一时迷了心窍,来灵武郡后就后悔,但已经无法回头了,被梁师都胁迫当了相国。”

    “是吗?”

    张铉哼了一声,“可我听说你在回乐郡娶了七房小妾,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如果你不是碰巧在苍龙堡被抓住,你会说自己是被胁迫吗?”

    赵松羞愧地低下头,半晌低声道:“老臣该死!”

    “死与不死不在于我,而在于你自己,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松是官场中的老油条,他怎么能不懂张铉的意思,连忙磕头道:“老臣愿立功赎罪!立功赎罪!”

    张铉看了座上的城池模型一眼,淡淡问道:“听说回乐新城是你主持建造?”

    赵松见桌上摆放着一座木制城池模型,便立刻明白自己的机会在哪里了,“回禀殿下,包括梁师都的王宫和回乐县新城,所有建筑都是老臣主持建造,老臣很清楚城墙的漏洞在哪里?”

    “继续说!”

    “殿下,回乐县最大的弱点是四座城门,因为没有生铁,所以四座城门都是木门,可以用巨木撞开,也可以用大火烧毁。”

    “但城门上方都有吊桥,又该怎么破解?”

    “殿下,北城门吊桥的并不是用铁链拉拽,而是绳索,城中实在找不到铁链了,只能用麻绳替代,用火一烧便断。”

    大帐内响起一片笑声,大将们还第一次听说用麻绳来拉拽吊桥,不过这个赵松不说,大家还真想不到这一点。

    (未完待续。)

第1027章 夜袭北城

    城墙上,梁师都在十几名将领的簇拥下,目光阴鹜地望着数里外的隋军大营,他已经注视了一刻钟,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大王在想什么?

    梁师都实际上在回忆多年前的那次遭遇,他扮作黑马贼袭击的张铉率领的商队,如果当时他们下手再果断一点,张铉必会死在他们手中,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了。

    梁师都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因果轮回,他还记得自己受伤逃脱之时,张铉对他喊了一句话,‘你迟早会死在我手中!’

    一股寒意从脖颈流下后背,梁师都感到双股一阵阵战栗,难道那句话要灵验了吗?他扶住城墙,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大将们都发现了主公的异常,主公似乎在发抖,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时,梁师都的堂弟梁洛仁低声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梁师都立刻稳住心神,点点头道:“我没事!”

    他不想让手下看破自己的心思,转身便向城下走去,丢下了一句话,“你们自己安排防守,不要跟着我!”

    众人摇摇头,便各自散去了,这时,大将李正宝对另一名大将冯端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向城下走去,直接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座酒肆。

    在二楼的一间雅室内,李正宝给冯端满了一杯酒,忧心忡忡道:“你应该也看见了,大王刚才竟然浑身发抖,难道他心中十分害怕吗?”

    冯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哼一声道:“他当然害怕,眼看死期就要到了,谁不害怕?”

    “贤弟觉得我们这次真的守不住了?”

    “兄长认为我们还守得住?”

    李正宝叹了口气,“真正能战之人不过五千人,其余都是乌合之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隋军似乎有五万大军,还是张铉亲自率军来攻打,看来这一次真守不住了。”

    “那兄长有什么打算吗?”

    李正宝咬牙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献城投降,我们还能得后半生的富贵!”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踢开,两人惊得跳了起来,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只见梁师都手执宝剑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他们。

    “你们的后半生我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

    梁师都剑一挥,“给我抓起来!”

    十几名的侍卫一拥而进,李正宝和冯端大吼一声,拔剑抵抗,但侍卫个个武艺高强,很快就将他们按倒在地。

    梁师都走上前,恶狠狠盯着两人道:“我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背叛我!”

    “大王,我们只是抱怨,不敢真的背叛,大王看在我们跟随十几年的份上,饶我们一命!”两人苦苦哀求饶命。

    梁师都回头向堂弟梁洛仁望去,“是你发现他们二人有异心,你说怎么办吗?”

    梁洛仁冷冷道:“纵虎容易缚虎难,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兄长还要讲妇人之仁吗?”

    梁师都顿时醒悟,咬牙切齿对二人道:“就用你们的人头来警告三军吧!”

    说完,他一人一剑刺穿了两人的胸膛,梁师都喝令手下道:“把他们人头悬挂在城头上示众,胆敢背叛我者,杀无赦!”

    李正宝和冯端都是梁师都的心腹大将,在军中威望颇高,梁师都将二人人头示众,原本是警告三军,不料效果适得其反,反而严重挫伤了三军的士气,士兵们议论纷纷,连李、冯两位将军都要背叛大王,说明灵武郡真的没救了。

    军心浮动,人心不稳,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自己的前途,很多人都暗暗决定,只要形势不妙,他们就立刻逃走。

    ..........

    第三天夜里,月黑风高,乌云密布,城外一片漆黑,守城的士兵们什么都看不见了,城头数千士兵也无心值守,纷纷聚在一起聊天喝酒。

    大约亥时左右,数十名黑影出现在了北城外的护城河边,护城河宽达三丈,而吊桥只一丈五尺长,所以在河中又修建了半截石桥,吊桥放下来正好落在石桥上,城中便可通行出城。

    不过五天前回乐县便封城了,吊桥高举,任何人都不准进出,城头部署了五百名士兵,梁师都下了严令,一旦外面有风吹草动,只要有人出现,城头守军必须立刻放箭射杀。

    但数十名黑影动作十分快速安静,城头士兵没有发现他们,他们无声无息下了水,游过护城河,贴身站在城门前,两名士兵轻轻一纵身,如猿猴般地爬上吊桥,动作十分敏捷轻巧。

    两人爬到桥头,发现果然是用麻绳拉拽吊桥,他们向城门边黑衣士兵点点头,

    士兵们一起动手,将携带的高奴火油涂抹在城门上,又将大量火油倾倒在城门下浅坑内,数十名士兵这才跳入水中,这时,吊桥上的两名隋军士兵不用点火,他们锋利的战刀一挥,同时斩断了拉拽吊桥的麻绳,吊桥轰然落下,两人也跳入护城河中。

    城头上的士兵听到了动静,纷纷探头出来,这时,两支火箭从对岸射出,正射中城门,城门‘轰!’地一声燃烧起来。

    “隋军攻城了!隋军攻城了!”

    城头上的士兵惊恐得大喊大叫起来。

    城头士兵纷纷探头向下张望,只见下面火势惊人,整座大门都被大火吞没了,士兵们吓得个个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

    这时,一名校尉冲过来大骂:“还不快敲警钟!”

    士兵们才如梦方醒,一名士兵敲响了城楼边缘的铜钟,‘当!当!当!’警钟声大作。

    这时,三千攻城隋兵背着巨盾冲到护城河边,这种巨盾又叫龟盾,顾名思义,它像龟壳一样覆盖在士兵背上,虽然比较沉重,却能防御住城头射下的弓箭,但这种龟盾也抵挡不住滚木礌石的重击。

    在龟盾群中有一根五丈长的攻城槌,是用一根百年枣树做成,重达数千斤。

    另外隋军士兵还准备了几根十余丈长的铁链,这是隋军的攻城经验,这些物品一般都会用得着。

    火势已稍小,大门已被烧成了漆黑地焦炭,挂在城墙上摇摇欲坠,城头上已经集结了数千敌军,向城外胡乱射箭。

    这时,一万隋军弓弩手已经到位,一起向城头放箭,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向城头,迅速压制住了城头上的守军,等待已久的龟盾军开始发动进攻,一百五十名士兵背负着巨盾,提着攻城槌步履整齐地冲上吊桥,向城门奔去。

    ‘轰!’的一声巨响,攻城槌重重撞上了城门,被烧成焦木城门纷纷坠落,露出了黑漆漆的城洞,里面堵满了巨石,这在隋军士兵的预料之中,立刻有隋军士兵冲进去,将铁链拴住了一块巨石。

    “向后拉!”城洞内的隋军士兵大声叫喊。

    .........

    梁师都今天多喝了几杯,虽然不是烂醉如泥,但也是醉意十足,尽管亲兵将他从熟睡中叫醒,但他依然坐在房间里没有完全清醒。

    这时,梁洛仁带着大群士兵急匆匆奔来,急得大喊道:“隋军都要杀进城了,大王怎么还不出来?”

    几名侍卫无奈道:“大王喝得太多,我们给他洗过脸了,但还没有清醒。”

    “用水泼了没有?”

    侍卫们面面相觑,谁敢这样做?

    梁洛仁便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做,急得一跺脚,“去打一桶井水来!”

    侍卫们也知道形势危急,连忙跑去打井水,几名侍卫将梁师都搀扶到院子里,梁洛仁冲上前急道:“大哥,隋军在攻打北城门,已经快攻破了。”

    梁师都痛苦地摆摆手,“我知道,让我恢复了一下,我头疼得厉害。”

    这时,两名士兵端了一桶井水,梁洛仁举起水桶向梁师都迎头淋下,梁师都浑身打了个激灵,酒意顿消,他正要大骂,远处传来一片喊杀声。

    梁师都一下愣住了,“隋军攻进城了吗?”

    “大哥,快去看看吧!北门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梁师都回头大骂侍卫不早点叫醒自己,他翻身上面,心急如焚向外奔去。

    大街上已经乱成一团,到处是奔逃的士兵,士兵们丢盔弃甲,各自奔逃回家,这些士兵本来就是被强征入伍,没有人真心愿意为梁师都卖命,在形势危急之时,士兵们便随之崩溃了。(未完待续。)

第1028章 夺取灵州

    隋军已经打通了城门洞,堵在城门洞内的近百块巨石都被隋军拖进了护城河内。

    用巨石堵门其实并不是有效的办法,巨石堵死城门洞的同时,也同样堵住了守军对进攻隋军的反击,反而让敌军能够在城洞内从容不迫地将巨石一块块拖走。

    随着最后一层的巨石被拖走,城洞内豁然通畅,守军也终于可有向城洞内射箭,但此时已经晚了,数十名隋军士兵一声呐喊,奋力推开了最后堵路的两块巨石,隋军士兵开始冲进城内。

    正如段德操所言,梁师都在和唐军两年的战斗中实力已渐渐被消耗殆尽,两个月前便是苟延残喘,若不是延安郡危机将段德操调走,梁师都早已被全歼。

    虽然这两个月前梁师都拼命强征了两万多军队,但已经无力回天,民心丧尽,军无斗志,没有人再愿意为他卖命,所以当隋军打通了北城门这个点后,就像针刺上气球,‘砰!’的炸裂了,守军全线崩溃,两万多名强征的士兵纷纷趁机逃跑回家,甚至连带着将原来的士兵也跟着逃亡了。

    只剩下两千多士兵在大将温常青的率领下在北城门和冲进城的隋军激战,这时,三千骑兵在罗成的率领下疾奔而来,吊桥上的士兵纷纷避让,骑兵风驰电掣般冲过吊桥,向城中冲去。

    “前方士兵闪开!”

    罗士信大喝一声,正在激战中的隋军士兵听见了罗成的声音,皆大喊道:“罗将军来了!”

    士兵们如波浪劈开,让开了战场,罗成一马当先冲了进来,战马如奔雷,长枪如闪电般刺向温常青。

    温常青大吃一惊,急忙挥刀格挡,不料罗成的枪已经消失了,温常青只觉小腹剧痛,长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小腹,罗成冷笑一声,将枪杆一拧,银枪连同肠子一起拉了出来。

    温常青嘶声惨叫,手中大刀当啷落地,人坐立不稳,翻身落马,还不等他身体落地,罗成便在空中一枪刺进了他的心脏,落地时已是一具尸体。

    罗成长枪一挥,“给我杀!”

    三千骑兵铺天盖地杀进城,两千多梁师都被杀得哭喊连天,惨叫声一片。

    就在大队隋军杀进城的同一时刻,梁师都和梁洛仁在数百亲卫的护卫下正向北城门奔来,到处都是奔逃的士兵令梁师都一阵阵心寒,他已经意识到大势已去,距离北城门还有一里时,一名校尉迎面跑来,被梁师都叫住了,“北城情况怎么样?”

    校尉带着哭声喊道:“隋军骑兵已经杀进城了,温将军阵亡,大王快撤吧!”

    梁师都惊得满脸惨白,勒住了战马,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四座城门外都有隋军,他往哪里逃?

    梁师都却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梁洛仁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梁洛仁忽然一指东面,“大王快看,那边好像有援军!”

    梁师都回头望去,就在这时,梁洛仁从后面猛地一刀劈在梁师都的后颈上,‘咔嚓!’一声,梁师都的人头被劈飞起来,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自己堂弟手中。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梁洛仁伏身拾起人头,催马向隋军奔去,不顾一切大喊道:“梁师都被我杀了!梁师都被我杀了!”

    但迎接他的却是一阵乱箭,隋军骑兵没看见他手中人头,却以为这是一名上前来拼命的敌将,百支弩箭同时射向梁洛仁,梁洛仁连中二十几箭,当场毙命,手中人头也滚到十几丈外,此人杀兄求富,最后却送了自己的命。

    梁师都已死,数百名侍卫再无斗志,纷纷跪地投降,隋军已从东、西、南三座城门杀进,回乐县终于全线陷落了。

    ........

    隋军并没有在回乐县展开杀戮,早在攻城之前张铉便有严令,不准士兵以任何借口进入民居,梁师都的军队只要放下兵器,一律不杀。

    三千骑兵杀进城内,只是为了控制回乐县的各个要害之处,仓库、王宫、城门以及官署。

    当隋军控制全城后,随即下达了宵禁令,除了五千士兵留在城内巡逻和处理尸体外,包括骑兵在内的两万进攻士兵都撤出了回乐县,回乐县城内渐渐安静下来,大街上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战争迅速平息了。

    天渐渐亮了,宵禁令也随即取消,一些大胆的民众悄悄走出家门查看情况,所有尸体都被搬走处理,箭矢和破碎的兵甲也被收走,甚至连北城门处的大量血迹也被冲洗干净,已看不出昨晚发生过攻城战的迹象。

    大街小巷贴满了隋军的安民告示,告示中明确表示既往不咎,数十名军队文官分成十队,开始挨家挨户地安抚居民,询问情况,城内的秩序已完全恢复,在隋军刻意安抚之下,回乐县的惊惧之心渐去,快乐之心升起,越来越多的民众走出家门,开始敲锣打鼓欢庆梁师都的覆灭。

    城内的店铺也纷纷恢复营业,成群结队的小孩子在城内奔逃,回乐县又恢复了从前的热闹繁华。

    这时,几辆马车在百余骑兵的护卫下从北城缓缓驶入城内,马车速度很慢,骑兵也没有在前面开道,只是在人群中徐徐而行,整支车队显得十分低调,人们也没有意识到这支车队的特别之处,很多人只是好奇地打量一下,便快步走开了。

    马车内,李靖对张铉笑道:“我还以为殿下要搞灭国入城式,就像在平壤一样。”

    张铉笑了笑,“梁师都这种割据军阀谈不上国,搞入城式那是太高看他了,我可没有那个兴趣。”

    “其实这样入城也挺好,至少不扰民。”

    “尽快恢复秩序,减少对民间干扰,有利于我们笼络人心,从而控制灵武郡。”

    “大帅要笼络人心,为什么不减免税赋,我觉得这样效果最好,而且也顺理成章,灵武郡民众饱受梁师都的残暴统治,免税两年便可收拢人心,何乐而不为?”

    张铉摇了摇头,“但梁师都并没有过份盘剥灵武郡民众,相反,这里是他的老巢,他还公开表示要减赋十年,只是在收缴铁器和最后强征青壮入伍两件事上触怒了民众,除此之外,这里没有受灾,也没有饿殍遍野,我没有理由给他们减税,而且减税这个口子最好不要乱开,今天我们攻下灵武郡给他们减税,那么明天我们攻下蜀郡要不要减税,如果不减税蜀郡会不会认为我们歧视?甚至齐郡、魏郡更有理由减税,哪有对敌人宽待而对自己人刻薄的道理?”

    李靖惭愧道:“大帅见识高明,卑职惭愧!”

    张铉淡淡一笑,“这有什么见识高明,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你别忘了,我可不仅是你们的大帅,我还是北隋摄政王,刚才那番话就是站在摄政王的立场上说。”

    “卑职明白了。”

    这时,马车在仓城前缓缓停下,仓城位于城东,也是一座城中城,仿长安太仓建造,里面有一百余座巨大仓库,每座仓库可存粮万石,但这只是一座临时官仓,临时囤积河套三郡生产的粮食,按照隋朝的规定,每隔三年,这座仓库的粮食就要运送去补充永通仓和洛口仓的库存。

    但就在仓库粮食准备送送洛口仓的前夕,李渊在太原起兵,粮草运送不得不暂停,便一直没有起运,最后积累到了百万石粮食,却便宜了梁师都。

    张铉从马车里走出,行军司马贾润甫快步迎了出来,躬身行礼,“参见大帅!”

    “粮食清点情况如何?”张铉笑问道。

    贾润甫兴奋得直搓手道:“大收获啊!一共有九十三万石粮食,属下简直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了。”

    张铉笑道:“这个问题很简单,我让水军过来,将粮食全部运回中都。”

    李靖有点急了,“大帅,不能全部运走,还有我们军粮也要这里面支出。”

    张铉拍拍他后背笑道:“放心吧!军队的一份我会留下来,再说五原郡那边还有不少粮食,足够军队半年消耗了。”

    “多谢殿下!”

    “走吧!我们抓紧时间看一看,明天一早我就要返回中都,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来。”

    张铉在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走进了仓城大门。

    (未完待续。)

第1029章 新年预议

    【今天稍微晚了一点,抱歉!】

    夏去秋来,秋去冬至,转眼间,兴宁四年的新年即将来临了。

    自从灵武郡的战役结束后,天下各地的战争也纷纷结束了,隋军占领灵武郡后便没有再继续南下,张铉任命礼部左侍郎李清明为灵武郡太守,李靖为河套总督兼河套屯田使,率五万大军在河套地区进行军屯,等待着南下的机会。

    颇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在延安郡,宋金刚和唐朝在一番艰苦谈判后达成了妥协,宋金刚接受唐朝册封,被李渊封为延安郡王,准许他统军三万,由唐朝提供钱粮给养,作为条件,宋金刚同意延安郡重新并入唐朝版图,由唐朝委派太守等官员。

    但这只是一种名义上的归属,实际上,宋金刚依旧是割据军阀,统领着自己的三万精兵,他的势力范围包括延安郡和雕阴郡南部。

    对唐朝而言,暂时平息了宋金刚之乱,也有利于他们将注意力转向东方和南方。

    离新年还有两天,新年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浓,家家户户在忙碌地准备祭品、打扫房宅、竖起长杆、张贴门符,大户人家更是张灯结彩,孩子们也在盼望着新衣,等待着压胜钱。

    紫微宫也不例外,往年紫微宫的新年比较冷清,但今年随着齐王一家搬入宫中,紫微宫的新年气息也变得十分浓厚起来,早在十天前,宦官们便开始挂灯笼,宫女们聚在一起剪春花,齐王妃今年做主,给每个宫人发放十贯钱的红包,紫微宫上下皆大欢喜,

    天还没有亮,张铉在睡梦中被睡梦中被娇妻裴致致弄醒,他重重打了个喷嚏,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裴致致笑嘻嘻站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根细细的狗尾巴草。

    张铉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裴致致抱住,裴致致惊叫一声,被夫君拖上床,张铉在她**轻轻拍了两下,佯作生气道:“这样作弄夫君,不怕我把你就地正法吗?”

    裴致致躺在夫君胸前,用指甲轻轻刮丈夫的脖颈,轻声笑道:“昨晚才刚刚正法过,怎么又动了念头?”

    张铉心中一荡,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这时,门外的贴身侍女小声道:“四夫人,王妃还在前面等着呢!”

    裴致致顿时收了娇媚态,连忙坐起身,她又在丈夫的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天天吃会腻的,今晚去吃武娘,改天妾身再好好伺候夫君,现在先伺候夫君起床!”

    说完,裴致致起身快步走出去了,带起满屋子的香风,张铉将双手枕在头下,尽管他回中都已经快半年了,但和突厥的大战仿佛就在昨天才发生,远征河套的苍茫仿佛还在眼前浮现。

    “夫君,你不是说今天紫微阁有重要议事吗?”裴致致在门口笑着提醒他道。

    张铉笑了笑,翻身站起来,他走到窗前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望着娇妻丰满而高挑的身姿,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家竟然是那般美好。

    ........

    天刚刚亮,张铉的马车在百名骑兵侍卫的严密保护之下进入紫微宫皇城,在崇阳殿前的台阶上,张铉意外地看见了正在练剑的裴矩。

    “停下!”

    马车缓缓停下,张铉从马车里走出,负手慢慢来到裴矩身旁,这时,裴矩也看见了张铉,剑势一收,呵呵笑道:“让殿下见笑了!”

    张铉一阵鼓掌,笑道:“确实想不到,裴公这么大的岁数,身体还这么敏捷。”

    裴矩把长剑还给侍卫,走上前道:“年轻时就喜欢练剑,年纪大了,更是每天都要练一练,否则腿脚就走不动了,今天来得早,便借侍卫的仪剑练了一圈。”

    两人寒暄几句,裴矩又笑问道:“殿下是去紫微阁参加新年预议吗?”

    张铉点了点头,从前年开始,每年新年放假前相国们都要集中讨论次年的一些重要事项,不过只是预先讨论,并不做任何决定,所以叫做新年预议。

    张铉笑道:“阁老若有时间,不妨一起参加。”

    “我去恐怕不太妥当了。”裴矩犹豫一下道。

    “其实也无妨,参加的官员并不止相国,阁老一起旁听便可。”

    裴矩见张铉并非随口说说,而是真的请自己去紫微阁旁听,便欣然答应了,“好吧!既然殿下相邀,老臣又怎能不领好意。”

    “那就请上马车。”

    裴矩也不客气,上了张铉的马车,马车继续缓缓向紫微阁方向驶去。

    马车内,张铉笑道:“听致致说,裴公新年要回乡参加族祭,怎么没有回去?”

    “原本是想回去,但族中人商议,说我年事已高,不宜长途奔行,便决定将族祭改在中都,所以我就不用回去了。”

    张铉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和苏相国一样了。”

    “苏相国是没有办法,以他的身份出现京兆,终究有点不妥,他更多是从安全上考虑。”

    张铉沉吟一下道:“有件事我想和阁老商量一下。”

    “殿下请说!”

    “我想让裴弘出任丹阳郡太守,裴公觉得如何?”

    裴矩想了想道:“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吗?”

    “是我自己考虑,李清明已调去灵武郡为太守,我也想让裴弘去州郡历练一番,正好丹阳郡太守宋正本调去梁郡,我便考虑让他去丹阳郡。”

    裴矩表示了赞同,“不历州郡,怎能入省台,他是需要去地方好好学习治理,我没有意见,不过他本人是什么态度,殿下和他谈过吗?”

    张铉苦笑一声道:“他坚持想去马邑郡或者五原郡,最好阁老能和他谈一谈。”

    裴矩微微笑道:“艰苦创业,方显男儿本色,殿下就成全他吧!”

    既然裴矩也支持自己的长孙,张铉便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让他去马邑郡,那里可真是百废待兴啊!”

    “那也正合他意!”

    马车缓缓在紫微阁前停下,前来参加新年预议的相国们都到了,除了七名相国外,还有各部尚书,各寺监卿令,以及御史台和齐王府的高官,一共二十余人。

    众人正三三两两坐在议事堂内窃窃私语,谈论着各自的议案,这时,有侍卫高喊:“摄政王殿下驾到!”

    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见十几名带刀侍卫簇拥着张铉快步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欢迎摄政王殿下入内,张铉已经入住皇宫,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名称上的不同,张铉实际上已经是北隋天子,不过张铉如果正式登基,张铉首先要改变国号,北隋国号一天不变,张铉就会一直是摄政王。

    但究竟什么时候改变国号,什么时候登基,这却不是大臣们能决定,一切都由张铉本人决定,一旦张铉觉得时机成熟,那么改国号和登基便水到渠成了。

    张铉笑着摆摆手请众人坐下,裴矩也无声无息地坐在御史大夫虞世南的身旁,两人笑着点点头,虞世南是个极为稳重之人,就算心中奇怪也不会表现出来。

    议事堂面积相当于后世的三百平方左右,是一个方形平面,正中间放着一张回字型的大桌子,张铉独自坐在最北,其他七名相国分别坐在三个方向,而其他主官则坐在外围,每人面前有一张桌子,他们位子并不固定,随到随坐,这些主官都是旁听,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听,而不能发言,除非得到许可才能发表意见。

    紫微阁议政并不严肃,大家都比较放松,有休息时间和上茶时间,专门有侍女替他们上茶。

    今天的主持是兵部尚书李纲,他见上茶侍女已经退下,便轻轻敲了一下云板,大堂里安静下来,李纲笑道:“今天是新年预议,大家都有准备,那么还是按老规矩,从军方开始,殿下请吧!”(未完待续。)

第1030章 三江酒肆

    张铉是齐王,代表军方在坐,不过去年的新年预议他没有参加,而是由房玄龄代表军方出席。

    张铉微微笑道:“今天是紫微阁资政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新年预议,之前我和几个相国都谈过,不要被预议两个字束缚了手脚,很多重大决定并不是一定要在预议上提出。

    比如进军河套这样的重大决定,在去年的预议上就没有提出,但还是一样地发生了,还有一些事情虽然预议了,但也未必能执行,比如设立江南尚书行台和岭南尚书行台预议已通过,可最终还是被取消。

    我的意思是说,预议只是探讨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绝不是正式决定,明年大家有什么重大的想法或者决定,就算没有预议也可以提出来。”

    说完,张铉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没有意见,张铉便道:“关于军方的明年计划,我还是提议由房长史来阐述。”

    张铉向房玄龄一抬手,李纲笑道:“那就请房长史上前入座!”

    东面和西面各坐了三名相国,南面是主持位,由今天的主持相国就坐,旁边则是临时座位,给上前发言的各部寺主官就坐,房玄龄作为齐王府长史,官居从三品,和尚书同级,仅次于正三品的紫微阁资政。

    房玄龄在李纲身旁坐下,向张铉欠身行一礼,这才不紧不慢道:“摄政王殿下,各位相国,各位主官同僚,我有幸代表军方来阐述明年军方的一些重大安排,也希望得到朝廷的全力支持,下面我主要谈三点,首先是募兵,目前北隋共有正规军队四十七万,各郡的地方军五万,民团一百三十万,明年军方需要扩军至六十万,兵源将来源于民团,具体募兵方案齐王府和兵部协商后拿出来。”

    由于北隋的一个主要原则是军政互不干涉,所以朝廷重臣的一些疑问也只能通过既是齐王同时又是摄政王的张铉来提出。

    张铉便笑问道:“能不能具体说一说扩军的理由?”

    房玄龄点点头道:“扩军的理由主要是我们获得定襄、马邑、雁门等并州三郡以及河套三郡,这些都是前方郡县,需要大量驻军,另外广州、泉州和中原内地的联系主要通过海运,在沿海建立长江、黄河以外的第三水军就迫在眉睫了,再其次是我们在对突厥作战中缴获了大量战马,使我们的骑兵人数已达十万人之众,步兵人数就有所不足了,所以军方的初步计划是水军扩军三万,步骑兵扩军十万。”

    众人交头接耳一阵议论,这个问题其实不大,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几年都将是重要的征战之年,扩军完全有必要,而且朝廷也承受得起,所以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

    李纲又道:“请房长史谈第二个安排吧!”

    “第二个安排是关于军户,为了开发河套和未来的河西走廊、河湟谷地等地,军方希望重建军户制,以军户的形式向以上边疆地区扩充人口,一来有利于士兵安心戍边,其次有利朝廷对边疆的控制,我们初步考虑先在河套设置五万军户,也就是将五万户人家迁徙到河套,大概三十万人左右,以分配土地、长期低税和免劳役的优惠吸引民众自愿迁徙,由于他们是军户,也就是说这五万户人家应从现役士兵和民团户中挑选,具体方案也将由齐王府和兵部来协商。”

    停一下,房玄龄又道:“至于我今天要说的第三点,就是兵甲打造,我们将来的对手会更加强劲,这就意味着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兵甲支持,像蜂窝弩、龟盾等创新兵甲我们需要很多.......”

    这时,张铉举手道:“容我先打断一句。”

    房玄龄点点头,不再继续,张铉这才道:“今天房长史的谈话涉及到很多军事机密,也包括我们未来的军事进攻方向,我希望在座诸位严守机密,不要把今天房长史的发言泄露出去,就这件事,房长史请继续吧!”

    众人都默默点头,从房玄龄的发言中可以知道,明年隋军的进攻方向应该是河西走廊和河湟谷地了。

    这时,房玄龄已经说完,便起身回自己的座位了,李纲笑道:“下面是吏部的预议,请韦相国阐述!”

    韦云起向张铉行一礼,这才清一下嗓子,缓缓道:“吏部明年的重大安排首先是科举,由于今年与突厥作战,原定五月举行的科举不得不暂停,唐朝方面也暂停了今年的科举,那么明年的科举就有点紧张了,为了安抚各地士子,紫微阁初步协商,明年放在三月下旬举行。”

    张铉眉头一皱,“还不到三个月,时间很紧张啊!”

    “是比较紧张,不过科举范围和去年一样,那就意味着各地士子已经准备了一年多,准备考试的时间已经足够,主要是路上耗费时间,过了年我们就会把科举时间确定下来,颁布到各郡,抓紧一点,应该来得及。”

    张铉想了想,问苏威道:“紫微阁确定此事了吗?”

    苏威连忙道:“科举时间大致已定在三月下旬,但一些细节还须再商议。”

    “那今天就把具体时间确定下来,明天开始用八百里加急快报送到各郡,令各郡立刻着手安排,如果出现拖拉懈怠情况,直接追究太守的责任。”

    “老臣明白了,今晚我们会连夜商定下来。”

    张铉点点头,这才对韦云起笑道:“韦相国请继续!”

    ..........

    新年预议在紫微阁紧锣密鼓地进行,但对于一般的中下层官员而言,还有一天就是新年了,明天下午开始放春假,大家的心思都已经不在政务上。

    兵部内也不例外,在兵部职方司的朝房内,十几名官员正在坐在各自的位子上闲聊,职方郎中刘进对众人笑道:“正月初三是犬子周岁,我在东湖酒肆摆了十桌酒席,大家务必赏光,我这里通知大家,就不发请柬了!”

    一名官员惊讶道:“令郎已经周岁了,时间过得好快,我感觉就好像前几天令郎才出生。”

    “不奇怪!”

    另一名官员笑道:“我儿子已经十五岁了,在我记忆中他还是三岁的顽童,去年回老家时带了一堆吃的,结果发现他长得比我还高了。”

    “大家不要把话题岔开,都表个态,初三去不去?”刘进大声问道。

    “老刘的儿子要抓周啊!怎么能不给面子,一定去!”

    “当然去的!”

    众人纷纷表态要去,这时,刘进问坐在角落的一名官员,“老侯,你去不去?”

    这名姓侯的官员叫做侯春生,二十余岁,荥阳郡人,官任员外郎,在官署里一向沉默寡言,加上他本人长得很瘦小,大家都戏称他为‘哑猴’。

    侯春生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初三我可能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

    刘进有点不高兴道:“你又不回老家族祭,也没有什么应酬,初三那天你就来半个时辰,喝一口酒就走,这个面子总可以给我吧!”

    侯春生吱吱呜呜,始终没有答应,着实让整个朝房中人都扫了兴,这时,午休的钟声敲响了,众人纷纷起身向宫外走去。

    刘进走上前重重拍了拍侯春生的肩膀,“我看你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

    刘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笑道:“一起去喝一杯吧!我请客。”

    “不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侯春生挣脱了刘进的手,快步离开了朝房,刘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着实有点奇怪,这几天侯春生是有点反常,不止他一个人看出来,很多同僚都发现了,这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北隋的官员中午可以休息一个时辰,家住得近的,可以回家吃饭再小睡片刻,不过大部分官员都会利用这个机会相约出去小酌一番,包括相国也是如此。

    这样一来,便催生了生机蓬勃的午休酒肆,在靠近紫微宫一带已经开了五家酒肆,家家生意兴隆。

    在距离紫微宫约两里处有一条小街叫做仓街,小街很长,里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店铺,显得有点鱼龙混杂,昂贵的土地价格使绝大部分小街小巷都消失了,这里便是中都仅剩的一条小街。

    在仓街中部有一家小酒肆,斑驳的牌匾上写着‘三江酒肆’四个模糊不清的字,蓝色的酒幡被风吹雨淋,早已变成了灰白色,依稀还可辨认出上面的‘酒’字。

    酒肆掌柜没有心思经营,酒肆也显得冷冷清清,生意不太好,一个酒保懒精无神的坐在门口晒太阳,也懒得招呼客人。

    这时,换了一身普通服饰的侯春生骑着一头毛驴匆匆而来,他将毛驴拴在木桩上,走到酒肆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进去。

    “老客一位!”身后传来酒保懒洋洋的喊声。

    侯春生走进酒肆,直接穿过大堂走进了里间,他挑开门帘走进一间屋子。

    屋子里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正不慌不忙喝酒,桌上摆满了酒菜。

    男子见侯春生走进来,眉毛一挑,“你来晚了!”

    侯春生一言不发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钱在哪里?”侯春生一反常态地冷冷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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