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紫气天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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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天刀”宋缺之子宋师道于大石寺邀战“天君”席应！
这条消息在师妃暄的有意传播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巴蜀，然后又在有心人的传播下飞遍天下，天南地北的武林客都把目光投向了巴蜀，有意争夺天下的各大势力更是已经派出人马，各怀心事的赶往大石寺。
一个是年纪轻轻，但却一鸣惊人，声望直追三大宗师的少年高手，一个是二十年前就名列“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武林高手。如今席应将自身魔功练成至大成境界，功力更甚二十年前。
到底是正道少侠挥剑斩邪魔，还是邪道枭雄辣手摧英豪，众人纷纷拭目以待。
以此，当时间来到八月十六这一日时，成都城的人流甚至比八月十五中秋节那一天的人更多，当然多的都是武林侠客，就连一些从武林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情的好事之徒都纷纷闻讯而来。
一句话，傍晚时分的大石寺外人山人海，静等着好戏上演的人数不胜数。
夕阳西下。
两道人影从人群上方一掠而过，如飞鸟般微一盘旋，便落在大石寺一间偏房的屋顶上，双双对立。
看热闹的人自觉精神一振，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屏息观看接下来即将上演的好戏。
左方是一个年轻的身影，一身白衣白袍，右手拿着一柄折扇轻轻摇动，风、流倜傥，气质卓绝，任谁看了都会赞一声“好俊秀的青年”。
右方是一个中年人，一声青衣，作文士打扮，硕长高瘦，表面看去一派文质彬彬，举止文雅，白哲清瘦的脸上挂著微笑，单看这些，不知情的人会把他当作一个文弱的中年书生，但只要看清楚他浓密的眉毛下那对份外引人注目的眼睛，便可发觉内中透出邪恶和残酷的凌厉光芒，而且他眸珠外围带着一圈紫芒，让邪芒闪烁的凌厉眼神看起来更加诡异可怕。
李师道目光扫过四周看热闹的人，也不在意其中隐藏身影的武林人，转头凝目看向前方邪异的中年人，“你就是席应？”
席应从容笑道：“就是你小子要挑战我？是否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别以为有个武功高的老子，别人就不敢杀你！”
李师道微笑道：“口气倒是不小！你如果安心的躲在西域不踏足中原，说不得一辈子还能活到终老。可惜！希望你的‘紫气天罗’练得够水平，不然被我一刀斩了可就太丢脸了！”
席应摇头笑了起来，“宋小子你实在是被宋老鬼惯坏了，只爱大言不惭。看你的样子，难道以为自己又是一个他？可笑！也罢，今晚我就送你上路，就算是宋缺那老儿暗算我的利息。”
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李师道无语的望着席应，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屑情绪，杀意中没有半分迟疑。
席应这人年纪比“霸刀”岳山小上十多岁，岳山成名的时候他才刚出道。因所属的门派与岳山的一些小怨，登门求战，以一招之差落败，被岳山放走。
虽知道他非但不念岳山的恩情，竟是趁岳山不在时以凶残手段尽杀其妻小家人，导致岳山深受刺激，行事偏激无常。由此看得出来，这人是典型的恩将仇报，没有半分良好品行的人渣。
至于他说的被宋缺暗算的事儿，那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试问一个连岳山都不敢正面挑战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宋缺去暗算？不是他不要脸的给自己冠上“天君”的名号惹恼了宋缺，宋缺当年理都不理这种货色。
恩将仇报，又不要脸，这种人物估计在魔门中都属于极品一类了。
深吸了一口气，李师道缓缓道：“今晚你是死定了，别废话了！让宋某看看你练至‘紫瞳火精’的天罗魔功究竟能让你在我的刀下活多久。”
席应好整以暇的伸展筋骨，双目却紫芒大盛，气势猛地迫人而出，颇有种山停岳峙的威猛雄姿，那副文弱书生的气息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且他的站姿非常奇特，就算稳立如山，也给人一种随时可以飘移到其他地方的漂浮感，显然是某种奇特的功架。毕竟是名列“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人物，没有一点过人的本事可不行！
在岳山的遗卷中，曾详细论及席应的魔门奇技紫气天罗。“紫气”指的非是真气的颜色，而是施功时皮肤的色素，故以紫气称之。
紫气天罗最厉害处，就是当行功最盛时，发功者能在敌人置身之四方像织布般布下层层气网，缚得对手像落网的鱼儿般，难逃一死。假若席应真能练至随意布网的大成境界，那他将是近三百年来首位练成紫气天罗的人。
岳山虽在遗卷内虚拟出种种攻破紫气天罗的方法，但连他自己都没信心可以成功。不过在李师道看来，岳山的智慧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他破不了不代表别人破不了。
倒不是他在诋毁岳山，实在是这个岳山聪明不到哪儿去。他自称是“霸刀”，可是李师道看石青璇转增的“霸刀刀谱”却发现他的刀法走势诡谲，狠辣刁钻，与其说是‘霸’，倒不如说是‘邪’，白费了霸刀那威猛的外形。说到底连自己刀法的重点都弄不清楚，输得一败涂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对阵之前，他在观察席应，席应也在观察他，宗师以上的战斗首在拼气势，一旦气势输于人，后面的战斗就会平添几分败势，弄不好实力高的死在实力低的人手上都是常有的事儿。
李师道其实并不怎么看重拼气势这种浪费精力的行为，因为在霹雳世界里，傻子才会站在那里跟你拼什么气势，那个世界的高手可都是说动手就动手，要么就是背后捅你刀子，你气势再强也白费啊……
伸手一招，真气自动，但见罗豪手中光芒一闪，再定睛看时，折扇已经换成了一柄古朴、厚重，但却霸道无论的重刀。
看到这柄刀的外形，席应顿时心神巨震，“霸刀？你和岳老儿什么关……”
话还未说完，却见李师道执刀就已经跃了过去，扬手一劈，刀锋赫赫，气流攒动，锋芒之感让席应瞬间大惊，这年纪轻轻的宋师道居然在刀上修为大大超过了当初的岳山？
虽然被对方抓住空子攻了个出其不意，不过席应毕竟是魔门宗师级别的绝世高手，气随意转，双目顿时紫芒大盛，下一刻，以他为中心的空间中诞生出一股澎湃波动的气劲，就像是空间在不断扩展延伸似的。
说来这门“紫气天罗”魔功倒是与祝玉妍的“天魔功”效果正好相反，一个是令空间产生凹陷，一个是令空间发生膨胀，精深时刻都与空间有关，不愧是魔门绝学。
说时迟那时快，席应双手一舞，澎湃气劲以自身为中心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一样的巨网，正面扑向跃来的一人一刀。他的“紫气天罗”要点便是洒出“蜘蛛网”，任何猎物撞到网上，愈挣扎愈缠得紧，诡异邪恶至极点。
就算李师道刚刚不率先抢攻，他也会诱对方放手狂攻，然后再吐出丝劲，以柔制刚，令对方缚手缚脚，有力难施时，真气急剧消耗，最后再一举毙敌。
感受着由气劲形成的巨网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导致的波动，李师道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身形不变，霸刀继续斩出。
“——斩！！”
真气如同流水般经过体内脉穴的千川百河，汇成洪流，然后一举灌注进霸刀之中，刹那之间，庞大凌厉的刀气竟脱离刀身而去，重重斩在席应身前的巨网之上。
席应的气网是以自己为中心编织的，离得越远，气网越弱，反之，离得越近，气网越强。所以说，无形有实的天罗气网最强大的一点，就在他身前被刀气斩中的地方。
劲气交击，无形有实的气网与刀气正面冲突，一者以黏性为主，一者以锐利为要，两者冲突，强者胜，弱者败。
——砰！！
席应浑身剧震，横移一步。
很显然，这一轮的交锋是席应败了！
他的“紫气天罗”是典型的围困战术，从广域空间内围捕敌人。而李师道却是以点破面，直接攻击他最强的一点，如此两股力量相冲，他不但没有力量去操纵外围的气网，还会因为气网的广大范围而浪费不少真气。
便如现在，刀气一下子冲散编织气网的真气连接点，自身虽然消散的七七八八，剩余的力量仍是以往无前，不过遗憾的是席应已经横移一步，这最后的力量注定无功。
——轰隆！！
纵使是残余的力量，宗师级别的战斗仍是具备不可思议的破坏力，但见被刀气集中的屋顶猛地迸发一声巨响，刹那间，瓦片、砖石、泥土漫天飞舞，屋顶赫然露出一个直径三尺的大洞。
第四十五章搅局者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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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外面看高手打架的寻常老百姓无不瞧得目瞪口呆，他们虽然不能像武林人士一样感觉得到气网与刀气的存在，却能根据屋顶突然炸开，以及席应闪避等现象做出判断，并且脑补出比真实情况更厉害的场景，因而全都兴奋的哗然起来，自觉不虚此行。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四周观战的武林人弱的就不说了，强的有许多都是宗师级别的人物，对于李师道和席应对拼之中的情景洞若观火，心中无不暗暗惊讶。
席应的“紫气天罗”虽然被破，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其威力如何诸人都心里有数，自己处在于席应敌对的位置上，要么只能学宋师道那样破招，要么就是直接逃走。
再者就是那年纪轻轻的宋师道，临战决敌之际，居然能这么快想到并且做到破除别人的招数，战斗智慧实在不可小觑。
看着仍在扑击的年轻身影，这些人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以弱冠之龄击败“天下第一刀”的宋缺，两者都是以弱冠之龄对决武林强豪，不同的是，宋师道的敌人席应比当年的岳山强得多，若是让他胜出存活下来，其成就绝对比现在的“天刀”宋缺更强！
再看场中，席应晃开刀气余劲的冲击，李师道手持霸刀从天而降。
席应终于色变，知道让李师道这么发招下去，最后他只会陷进一面倒的挨打局面。
厉啸一声，席应脚踩奇步，脸泛紫气，身影飘移而起，抢往李师道左侧，左手疾劈，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掌劲之凌厉无匹，大有开山辟石，无可抗御之势。
以席应如今精深功力推动这一劈，江湖上可说是少有匹敌者。加上李师道身处半空无法借力，最后的办法也就是暂避其峰。
然而就跟刚刚一鸣惊人的一刀一样，李师道的举动并不如武林人想的那样是躲避，而是以硬碰硬，以强破强。
只见他手中霸刀轻巧一挑，力道去尽的刀法猛地走路一变，重刀当做轻巧匕首一般，激刺而出，快捷无论。席应左手一圈，内劲再增三分，一掌劈在霸刀刀锋侧面。
——轰！！
肉掌与金属对撞的声音响彻全场，不通武功的普通人无不急忙捂上耳朵，就连一些功力不够的武林人也不得不运功抵挡。
席应惊天动地般的劈掌威力极强，李师道闷哼一声，抽刀往后飞退。席应得理不让人，趁势追击，右手五指呈爪状，虚虚一引，无形有质的气网喷洒出去，就跟河边渔夫撒出去的渔网一般，飞速追击李师道。
见状，暗藏的武林人既感觉惋惜，又感觉理所应当：宋师道到底还是年轻了，可一不可再，功力终究是比不得席应深厚啊！
巨网再次罩来，李师道虽在后退，但却精准的把握到了整个天罗气网的移动和围捕的所有丝网的轨迹，双脚落到屋顶上的刹那，不退反进，猛地一刀，硬拼来袭的丝网。
——扑嗞！！
如同刀割布帛的声音猛地响起，席应只是冷笑，再一抖手，丝网从侧面绕到刀身上，随即，看不见的丝线如同具备黏性似的缠绕上来，迅速的包裹整个霸刀，然后像李师道的手掌处蔓延而来。
“啧！”
李师道轻轻咋舌，及时的松开刀柄，翻身一转，一脚踢在刀柄处。这一脚他特意加强了力量，真气加持之下，整柄刀就如同炮弹出膛般朝着席应飞去。不仅如此，霸刀急速的飞行，带动了缠绕着刀身的丝网，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整张丝网都不受控制的往席应身边飞去。
“舍弃了兵器吗？！”席应冷笑，一个刀客一旦没了趁手的刀，一身战力便平白消失了五层，在同级别人看来，不足为惧了。
李师道飘身落到屋顶上，虽然手上没了霸刀，心中却并没有多大波动。
席应五指操纵气网，无形有质的丝线猛地绷紧，飞向他的霸刀被这些绷紧的丝线缠的紧紧的，携带的力道被一点有一点的削弱，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没了向前移动的力量，被一把抓在手里。
冷眼看着镇定自若的李师道，席应把玩着昔日仇敌的武器，双目凶光闪闪，冷然道：“没了趁手的武器，你还有资格嚣张吗？”
李师道微笑道：“紫气天罗不过如此，就算没有刀在手，杀你依旧易如反掌。倒是你，如果技止于此的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以后的忌日了。”
“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席应大喝一声，随手将霸刀向后一掷，“砰”的一声，霸刀刺破屋顶，落入下方的房间里。接着，他双手高举，如大鹏展翅，十指伸张，再迅速合抱，拢在胸前，同时作势向后一拽。
远处人人鸦雀无声，皆因到了此时，他们都已经被两人精彩的打斗吸引住了。
——咻咻！！
两张气劲巨网以席应的双掌为中心，迅速铺展开来，然后随着他拽的动作猛地往中间合拢，先是后面的丝网互相融合，继而呈现出整体兜着李师道往席应身边飞去的攻势。这一手正是席应的杀招，只要被困住，就只要坐以待毙的份儿了。
“正要你如此作为。”李师道不闪不躲，只是两手轻轻一探，将两方面飞来的丝网一手一个的抓住。
“看你还如何逃的了！”
席应大喜，十指纷纷弹动，其他的丝网纷纷往李师道身上缠绕过去，片刻间，便已经将他如同蝉蛹一样捆得结结实实。
“懒得陪你玩了！”
身处险境，李师道仍是不慌不忙，真气随着意识猛地以迥异的方式运转，瞬间整个人化身为人形的黑洞，以一种夸张的形式笼罩周身，将缠绕自己的丝网“吸收”掉。
这招不是别的，正是夺天地精华为自己所用的“换=日=大=法”。他曾以此招将“邪帝舍利”中的元精掠夺出来，此时用来吸收组成丝网的紫气天罗真气最是恰当。
席应的丝网与祝玉妍的天魔场都是以真气使用特殊手法营造的奇门招数，千变万化，邪诡惊奇，但仍是没有逃脱是有真气组成的这个范畴，因而用换=日=大=法正是恰到好处的对症下药，刚好克制席应的招数。
正施展紫气天罗的席应，利用两手织出以千百计游丝交错组成的天罗气网，正期待可将李师道捆住，再给予致命一击，蓦地发现天罗气劲被李师道身上突然出现的力量吞噬掉，最今他大吃一惊的是，互相连接结合起来的丝线竟是循着彼此之间的结合不断流向李师道，其强大的吸劲竟是将自己的真气都扯动的往那边倾泻过去。
“这是什么功夫！！？”席应惊得几乎魂飞魄散，连忙收功，同时毫不犹豫的就往后撤。
李师道暗道一声“可惜”，要是这个席应再傻一点，他就能直接吸干他的功力了。不过这种想法实在太过贪婪，想想也就算了，运功一转，缠住自己的丝网全被吞噬掉，讲究“即身成佛”的功夫就是这点强悍，能够霸道的直接容纳异种真气，副作用用身体硬抗就行。
见到席应后退，李师道长笑一声，身影一动，如影随形般追杀过去。
席应忌惮李师道那种吞噬自己真气的手段，不敢再以真气构筑丝网对敌，只以自身精妙的手法进攻。李师道竖掌成刀，以自己融合霸道刀法的刀招劈斩。
——砰砰砰砰砰！！
掌刀不断对撞，两人衣袂拂扬，劲气连续催发，每一招都是石破天惊的罕世绝学。在这硬碰硬的对决中，席应不断的后退，甚至在后退之时接连踩破屋顶上的砖瓦，显见对拼不利，已然没办法自由控制真气运转了。
“差不多也该有人出来了吧。”李师道在争斗之中，犹有闲暇思考别的，正在此时，忽然心中微动，警兆自生。
李师道霍然回头，但见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黑影。
这人双手一分，两道清冷银辉乍然出现，反射的月光闪出重重光影，晃得人眼花缭乱。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道黑影急抖手段，反射着月光的圆环，乍分乍合，赏心悦目之中，又多了一股夺人性命的杀机。
蓦然间，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眩目圆环从他那边接连飞出。或正或斜，或削或割，或绞或套，各依不同的飞行轨迹，迂回曲折地向李师道和席应这边群起急袭。
其招式之诡异自不待言，环气罡劲脱离以后居然还能持久不散，功力精深，手段也是不凡，单单这手本事，便已经有资格与“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席应一争长短。
“别来无恙啊，老席！”
这人就仿佛是扰乱战场的导火索，他这边一动，那边立即就有人扬声，同时有三道气劲呈“品”字形激射而至。
无一例外的，两者的目标都是正与席应交战的李师道，顷刻之间，原本占据上风的他就落入了绝境之中。
第四十六章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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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有人夹攻李师道，席应虽然觉得不爽，但却也并没有拒绝，邪道之人行事向来与正道人士不同，多打一也没什么。当即紫气天罗气网再出，不求有功，但求能够拖延住李师道一时半会儿，如此也就够了。
前面有席应的紫气天罗气网，左边有皎月一般飞舞来袭的圆环气劲，右边又有三道“品”字形飞来的暗劲，转眼间的功夫，李师道就又上风落入绝境般的下风。
最令李师道在意的是右边飞来的那三道“品”字形暗劲。
这三道暗劲都呈现出莲花一般的形态，三朵连环发放，最怪异处是先发者缓，后发者速。当攻及李师道三处要穴时，恰好不分先后的同一时间印袭到他身上去。这么连催动劲气亦快慢由心，确达出神入化之境，令人为之叹服。
瞬间落入如此险境，李师道心中全无慌乱，心思电转间，已然弄清楚这多出来的两人都是何种身份。
那个聚气成环的高手使用的招数十分熟悉，略微一想就猜到这人肯定就是曼清院时被自己打个半死的边不负，想不到这个老贼不但没死，养好了伤到这里找他报仇了。
至于那个使用莲型暗劲的高手，不用说就是“胖贾”安隆了。
——咻咻咻咻咻！！
气网、圆环、莲劲三者齐至，气网绵密紧凑，圆环凛冽如剑，最特别的还是后者。还未碰触到身体，便已有炙热狠辣的感觉先一步传来，若给如此灼热和充满毁灭性的劲气侵体而入，所造成的破坏可以想见。如此莲劲配和上另外两种凝聚精炼的真气，简直是天罗地网一般的攻势。
李师道面临如此险境，全部慌张，毕竟这是他早有预料的一幕。早在让师妃暄宣扬自己约战席应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着把有可能对付自己的人全都引出来的注意，和席应打成这种渐渐占据上风的局面，也只不过是让有心人窥到出手的时机和信心，不然以他吸收“邪帝舍利”中的元精之后几乎是当世无敌的功力而言，又怎会迟迟拿不下一个席应？
当下李师道进展功力，浑厚无匹的力量转化为换日真气，右手捏成剑指，左手竖掌成刀，下一刻，左右手同时出动，一心两用。
左手猛斩而出，没有什么精妙的招数可言，有的只是霸道无匹的强横力量。“嗤嗤”的声音中，笼罩过来的气网应声破碎，左手一扫，正面迎向三朵莲劲。
同一时间，右手剑指展开剑法，融合自己所见所闻招数精义而成的剑法施展开来，忽挑忽拨，忽弹忽捻，速度既不特别快，也不特别慢，只是将武学中柔、巧二字诀窍挥到酣畅淋漓。
无论边不负劈出的圆环气劲飞行轨迹如何复杂多变也罢，总是被他剑指恰到好处地一指击在边缘最薄弱的地方，随即就不受控制地斜斜向外飞出，然后因为超出时限，自动暴碎消散。
在这呼吸之间，边不负的圆环气劲全数被破，席应拖延时间用的气网毫无作用，唯一有用的就是那三朵莲劲。
李师道纵然功力高绝，但毕竟还无法将这庞大的力量全部运用自如，再加上一心两用，真气运用之间比不上一心专用，故而对付三朵莲劲时便不免有了点勉强。
——砰！！
左手与第一朵莲劲对撞，即便李师道分心对敌，换日真气的威力也非常可观。碰撞之间的巨响声中，暗劲应声破开，劲气四溢，不过反馈回来的力量也让换日真气消耗大半，正面应对另外两朵莲劲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李师道就没办法应对，左手迅速变招，斜斜切中左边第二朵莲劲边缘。又是“砰”的一声，换日真气彻底告罄，两朵莲劲继续向他飞来。
但是就在前面一朵莲劲即将命中李师道的身体时，被李师道斜斩到的莲劲急追而上，就仿佛是故意一样的撞在前面的莲劲上，炸响之声应时响起，两朵暗劲同归于尽，激荡辐射的劲气将李师道的衣服划破数道，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一番行为说来漫长，但却是在呼吸间上演完毕，上一个呼吸时李师道还面临危机，下一个呼吸间，危机便已经尽数解除，气网、圆环、暗劲同时消失不见。
“怎……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安隆、席应、边不负三人齐齐骇然失色，目瞪口呆，能够化解一人的杀招，他们三人自问都可以办到，可是要一举瓦解三人的绝杀之招，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恐怕就算是三个宗师来了，也是力有未逮吧……
边不负更是心情复杂，他在曼清院中被李师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没了半条命，伤好之后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报仇，所以这一次听到宋师道约战席应的消息，他立即快马赶到这里，准备偷袭报仇。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还有另外一名高手助阵，却仍是被对方轻描淡写的破掉了杀局。
“边不负、席应、安隆……”李师道化解危机，身形轻轻飘退，“两个名列‘邪道八大高手’的绝顶高手，一个阴葵派的长老，能让你们三个联手杀我，还真是让我有点自得呢。”
便在这时，远处人群后面的酒楼上传出一道怒声：“三个老不死的居然敢联手欺负一个孩子，真当我巴蜀武林无人吗！”
话音落下，立即有一条人影往这边飞射而来。突然间，中途出现一道曼妙人影，如同云中仙子般轻舞长袖，娇媚的声音随之响起：“谢堡主何必动怒呢，本后与你许久不曾见面了，不如坐下来闲聊如何。”
来人化解飞来的纱袖，大声怒喝：“是你，祝玉妍……”
“咯咯咯咯——”
娇笑声中，两道人影交换了几招，俱都是武林绝学，谁也没胜的了谁，互换一掌之后，两条身影错开，各自落到两栋屋顶上面对峙。
李师道瞥了一眼，那个出声要帮助自己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林判官，他大姐宋玉华的公公。不过他纵然功夫非常不错，又是这里的地头蛇，要突破祝玉妍的封锁，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老席，老安，你们也见到这小子的实力了吧。不一起上的话，咱们三个谁都没有取胜的可能！”边不负看了一下那边对峙的局面，急忙的说道。
“老边说的没错。老安你怎么说？”席应看向安隆，他知道安隆之前效忠石之轩，与效忠祝玉妍的边不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如今边不负已经表现，接下来就看安隆的意思了。
安隆笑着一眯眼睛：“我嘛……”
“说起这个，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付我呢？我记得我们两个之间没仇吧？”这时，李师道好奇的开口了，他的确有代替石青璇教训这人的念头，可还没有付诸行动呢，在此之前，他没与这人有过冲突啊。
“咱们两个之间的确没什么仇怨，不过……”安隆阴险一笑，“谁让你是宋缺的儿子，还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如果你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这么高的天赋和修为，我就算不想杀你，也没办法啊！”
李师道凝目看着他，半晌，轻轻笑了笑，“原来是这个理由啊！”
安隆是石之轩的脑残粉，对于统一魔门，进而一统天下有着不小的执着，盘踞在岭南的宋阀自然而然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加上其中一些私人恩怨，完全有理由出现。
至于“不该认识的人”，想来也就只有石青璇了。李师道记得安隆与石之轩的一个弟子图谋石青璇手中的“不死印卷”，要对石青璇不利，看样子他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自己与石青璇有关，便打着先清除敌人朋友的关系来这里搞偷袭了。
“好了，既然三方都同意，那我们就一起上吧！”在场最恨李师道的人就是边不负，见到联盟隐然成形，便立即迫不及待的大吼一声，继而厉声怪叫，纵身冲天直起，抖腕劈出更多气劲圆环。
——咻咻咻咻咻！！
刹那间，漫天环气飞洒，四下里呼啸乱飞，直使人眼花缭乱，穷于应对。
混乱中席应也急忙出手，双掌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随着前踏的步法，铺天盖地的往李师道攻去，游丝劲气，笼罩方圆两丈的空间，威霸至极点。他全身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隐透紫气，更使人感到他天罗魔功的诡异神奇。
“既然如此，我也出手了！”安隆哈哈一笑，双手一搓，真气油然生出，刹那间，空气中浮现出九朵莲劲，但见他双掌一合，继而往前猛地一推，九朵莲劲破空飞出。
“祝玉妍，你让开！不然我保证，你阴葵派日后一个也别想活！”谢晖看的暗暗焦急，李师道是他结义兄弟宋缺的儿子，更是自家儿媳妇的兄弟，如果有他在场还被贼人杀了，就算宋缺不怪罪他，他也自觉没脸面再在江湖上混了。
“谢堡主又何必着急呢！”祝玉妍娇笑一声，说什么也不让他通过，宋缺已经是魔门的敌人，如果宋阀再出现一个比宋缺更有潜力的宋师道，那他们魔门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无论如何，今晚也不能让这个小子活下来！
第四十七章轻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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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不负、安隆、席应，三者都是当时有数的武林好手，尤其是后两者，都是名列“邪道八大高手”榜上的人物，货真价实地魔道宗师，三人联手迸发出来的威力，那叫一个惊世骇俗。
然而面对三人惊涛骇浪的全力进攻，手无寸铁的李师道全然不惧，丝毫不为他们所动，心神瞬间臻至道家至境，四周一切都如水中月镜中花般映射在心中，纤毫毕现。
最先出手的是边不负，不过攻击最先到来的却是席应，数缕游丝劲气在掌风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袭了过来。李师道身不动脚不移，凝掌迅速朝虚空劈出三刀，随后换刀掌为剑指，从中指与食指之间迸射出一道精纯剑气。
席应暗道一声不好，想闪避时依然晚了，那道精纯剑气的速度快捷无论，破开风潮，瞬间钻入自身经脉之中，这一下实在出乎他预料之外，剑气又极为霸道，五脏立受重伤。
“——呕！！”
在众人连眼睛都不想眨的注视下，席应刚上去就踉跄着倒退而回，期间还直接呕出一口鲜血，威风尽失，狼狈无比。
天罗劲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游丝真气可以曲折的方式从任何角度袭向敌人，然而李师道的三刀直接斩在三股游丝劲的薄弱处，不但一举断了气网的连接点，还隐隐间封锁了他的后路，加之最后那一剑又实在快捷，伤的一点都不冤。
——咻咻咻！！
这时，曲折飞舞的圆环气劲赶到，如同一道道锋利的切片似的纵横切割而来。与此同时，边不负更乘机闪身急掠至李师道头顶，居高临下，当头疾劈。
李师道正欲追击席应，安隆的九朵莲劲已然到来，加上边不负的全力攻击，不得已只能暂停脚步，不过仍是不慌不忙，毫不慌乱。剑指一晃，便将三朵莲劲摧枯拉朽般的破开，接着连连挑动，余下数朵莲劲与飞来的圆环撞在一起，纷纷同归于尽。
边不负早已料到这种局面，不管不顾地催动真气狠劈，剩余的圆环则是快如闪电的疾急飞舞，锋利如刀的边缘处照着身体各处就是迅疾切下。毫无疑问，一旦这些圆环切中目标，李师道当场就要身体分裂，脑袋被爆而死！
高手过招，生死往往只决于顷刻。一子落错，往往便是满盘皆输。假如边不负对付的是同级或者稍强一些的高手，那么这一下足以决定对方必死的命运了。
然而今时今日，李师道无论是在武道上的修为，还是自身的功力，都早已越了他和另外两位高手，单论功力之深厚，就算是三大宗师也不敢说高过他。
杀招临头，李师道面色微微一沉，随即冷喝一声，推动八成功力，身体螺旋般一转，袖袍一挥，兜起四周的所有圆环往四周飞舞。同时顺势换成头下脚上之势，一脚踢向边不负胸口。
重脚来袭，边不负双眼眼眸收缩，面色随之一变。他虽然一心想杀了给他莫大羞辱的李师道，可是却也清楚对方的厉害，如今形势变化，老奸巨猾的他立即抽身防御，想也不想的就划出数个圆环，挡在自己面前。
——砰砰砰砰砰！！
李师道满具真气的一脚直接踢在圆环上面，势如破竹般的将其一一踢爆，边不负看的心头巨震，直觉滚滚劲风正急扑而至，当下急忙再次加快向后急退的速度。现在的他哪里还有要杀李师道的心思，满打满算就只想着赶紧离开为好。
李师道冷然喝声：“现在想走了？来不及了！”
脚部接着踢碎圆环的力量，借势一扭腰部，整个人如仙鹤般冲天而起，剑指一凝，滚滚真气长江大河般灌注其中，边不负防御的手段在顷刻间就被全部碎粉，继而毫无障碍地长驱直入，点在边不负心口处的位置。
魔门中人皆是常理与普通人不同的，往往桀骜不驯，禀性凉薄，为非作歹，杀死一百个最多也就只有一两个无辜的，尤其是这边不负，更是恶人中的恶人。
而且这人还敢趁自己与别人决战时偷袭，断然没有让他活下去的道理，故而这一指点上去之时，李师道全然没有半点留情的打算，要的就是他的烂命。
——波！！
这一指的力量洞金穿石，更何况是区区的人类身体，只听得边不负一声凄惨大叫，后心处迸射出一道血箭，口中鲜血狂喷，身如败絮向后抛飞倒退，“嘭～”地撞上大石寺院落的围墙，顺势滑落在地上，手脚挣了两挣，便再也不动了。
“解决一个！”
李师道淡然收手，看向惊讶的目瞪口呆的安隆和席应，“接下来是你们了。”
安隆涩声说道：“你刚刚留手就是为了让我们跳出来？”
到了如今，他要还看不出来自己和边不负上了李师道引蛇出洞的当儿就白活这么多年了。看着两个回合就被反杀的边不负，安隆心中满是苦涩，无比悔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跳出来。
其实生性狡诈的他和边不负又如何想不到这会是李师道以自己钓他们出来，只是他们过高的看重自己的实力，不，应该说是他们过低的看待了李师道，认为年纪轻轻的他即便成长迅速，也不可能敌得过超过两位的邪道绝顶高手的围攻，这才肯跳出来的。
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李师道学成了换=日=大=法，又抽取了“邪帝舍利”中的元精，一身修为突飞猛进的不合常理，正是这些关键的漏算，导致了他们的失误。
“嗯……”
安隆外号“胖贾”，家资巨万，自然不会是什么没有脑子的货色。最初的惊疑不定过后，一想到对方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算打娘胎里修炼也不会有太浑厚的真气，最有可能的现实就是他使用了某种激发潜力的法门，不过这种法门通常都有着要命的副作用，那么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他眼前的状态就很有可能是装出来吓人的。
想到这里，安隆心头胆气登时一壮。
他回头会身边惊疑不定的席应说道：“不要怕他，这小子现在是外强中干，你我联手杀了他。不然，你还想再在西域躲上二十年吗？！”
说完，这体胖如山的安隆双脚在屋顶上一点，身形急弹而起，在半空中如球滚转，居高临下向李师道俯冲而至，其势快逾流星。同时，双掌掌心处同时喷出两朵莲劲，抢先一步迎面就向李师道掷去。
“拼了！！”
席应本来已有撤退的心思，可是被安隆这么一说，顿时想起自己躲在西域不敢回归中原的那二十年中受的屈辱、不干，不禁怒气蓬勃，纵使此时受了创伤，仍是要一雪前耻才行。
当下，席应也合身扑出。
安隆在“邪道八大高手”之中位列第四，居于邪王、阴后、魔帅三人之下，与席应不相上下，高低只差一线。如今两人全力出手，声势果然非同小可。人影未到，莲劲便已迎面压下，炽烈真气似要灼皮肤，委实教人难当。最令人在意的是，席应将气网汇聚如轮，一边如同砂轮般急速转动，一边往李师道这边飞来。
赤手空拳的状态下，李师道招数要逊色两者不少，但他功力远远高出他们，且对方的招数是以真气外放为主，心中不免暗笑，换=日=大=法催动，真气仍是发挥到八成，弹指点向两朵莲劲。
李师道的修为高绝，就算是寻常的举动也有不凡的威力，只听得“噗噗”两下沉声闷响，两朵莲劲应声崩溃成散乱的气劲。这时安隆正好从天而降，瞅准时机，双掌均含无匹真气，猛地往李师道头部按下来。
李师道傲然卓立，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一翻，举掌迎了上去。这一掌满满的都是换日真气，霸道无匹，杀伤力那叫一个暴增。安隆虽然不知其中奥妙，但有边不负的前车之鉴，自然是万万不敢大意，双掌再催真气，须臾间就已将真气催至九成，只留一成作为后手。
——轰！！
真气对撞，迸发出宛如雷霆炸裂般的巨响，李师道一动不动，只有脚下的砖瓦“咔擦、咔擦~~”的裂了十好几块，而安隆那如山一般的身体却如被弹簧床弹起来似的打着旋儿飞入半空，嘴角溢血，狼狈不堪的落在另一间房子的屋顶上，“轰”的一声，下坠的力道将屋顶径直踩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死吧！”
此时，席应操纵着死亡飞轮来到，车**小的大杀器急速旋转，笔直冲着李师道碾压过来。不得不说，他这一下时机拿捏的极准，正好是李师道旧力去尽新力未生之际。
“有点意思了。”李师道傲然长笑，脚下一挪，以几乎幻化出幻影的速度挪移位置，出现在席应左侧，挥掌便攻。
“不可思议！他居然还能动用真气？！这是什么秘法？能撑这么长时间？”席应心中惊讶莫名，指挥气网飞轮转动，往侧面进攻。
第四十八章静极思动
八成功力是李师道此时能够精微控制功力的极限，再往上便无法做到此时的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境地。不过此际，李师道战意蓬勃，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十成功力全面释放，李师道踏步猛攻，一时间罡风四溢，弥漫全场，无法控制溢出四周的庞大真气使的席应心神俱裂，操纵天罗气网的时候全然没了进攻的底气，一心只想着要赶紧逃走才好。
然而想脱身怎么会那么容易！
不再压抑自己的功力，周身真气鼓荡，李师道往前踏步，速度宛若鬼魅，一举一动看似随手乱劈，但是却充满不着痕迹，先知先觉的霸道狂猛气势，压制的席应如同风浪中的孤舟，摇摇欲坠！
观者无不动容。
——砰！！
掌刀一劈，正面硬撼自保的气网飞轮，一声巨响，浩然凛冽的真气霸道无匹，径直将飞轮破开，一往无前的向着席应落去。
面临如此绝命之局，席应已然避无可避，猛一咬牙，鼓尽全部功力，双掌一推，硬接李师道这一掌刀。
——轰！！
两人三掌交击，席应的瞬间闷哼一声，继而口中涌出大蓬鲜血，凌厉的眼神也在此刻迅速萎靡下来，光彩大减，显然五脏六腑已被重创。
席应胸口剧烈起伏，狼狈道：“我愿投降，不知可否……”
对于席应这种人，李师道全没半点收容下的想法，所以也不让说出类似效忠之类的话，毫不留情的举掌就是一拍，惊人的气劲排空切去，前方空气尽被排开。
“好！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席应目呲欲裂，泣血厉吼一声，拼死力抗。已经不足五层的紫气天罗真气不管不顾的破开沿途的经脉，激发出更强烈的力量。
——砰！！
真气交接，如雷炸响。
李师道挺立原地，稳如山岳。
席应却像喝醉酒般满脸赤红，往后跌退数步，眼力高明的武林人都看出他已经被李师道这一掌震断了心脉，之所以还没气短当场，纯粹是因为生前气脉强健，才能多活一时片刻。
——砰！！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安隆肥胖的身影如同飞鸟般掠起，往远处人群中落荒而逃。便在此时，与谢晖对峙的祝玉妍突然采取行动，身影曼妙，迅速的掠至安隆身边，印出一掌。
安隆猝不及防之下，只得运起功力生受了这一掌，人借助其中的力道加速下落，成功钻入人群。这突然的行动一下子使的人群打乱，胆小之人惊慌奔走，晃眼间便再也看不到安隆的身影了。
李师道凝目看向祝玉妍，这女人给了安隆一掌，人影借力腾起，往远处掠去，走时还不忘娇笑着说道：“宋公子好本事！日后本后定当亲自讨教！”
李师道提声扬道：“宋某恭候阴后大驾！”
这时，谢晖扬声说道：“宋贤侄若是有空，可来独尊堡一行。你姐姐想必会很高兴！”
他说着这话，人却是在往飞出来的酒楼里飞去，并没有来李师道这边。
李师道稍稍皱眉，朗声说道：“谢伯伯相邀，小侄敢不从命，稍后便过去拜会。”
“如此甚好。”
如此一句，便无下文了。
……看来放走祝玉妍是正确的
李师道暗暗思忖。
其实以他现在的本事，要留下“阴后”祝玉妍也只是费点功夫，并不算太难。加上还有谢晖这个高手，擒下她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只不过，这么做并不符合他以及宋阀的利益。
魔门中人是宋阀的敌人，同时也是武林正道的生死大敌，现在师妃暄来到巴蜀，绝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席应，更大的目的应该是拉拢巴蜀的势力归顺李阀。
依照原著中剧情以及谢晖刚才的举动来看，巴蜀方面八成已经与师妃暄达成了某种协议，只要李阀表现出某种诚意，巴蜀方面多半就会投入李阀的阵营。现在李阀与******牵扯不清，实力膨胀的非常快，一旦拿下巴蜀，再大肆造船，便能沿着水域一举南下，进攻岭南宋阀。
李师道弄不清楚谢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不利于结义兄弟所属的宋阀的利益的事情，却知道这种人一旦下定决心多半就不会被人轻易劝说回头，所以祝玉妍领导的魔门中人，就是最好的牵制他们的棋子了。
想到这里，李师道长叹一声：“只是苦了大姐了！”
谢家与宋阀的立场隐隐有对立的势头，那么她这个宋阀的大小姐在谢家的立场就会非常尴尬，即便她丈夫和谢晖不会在意，下面的流言蜚语也会令她非常难受。李师道知道，他这个大姐个性温柔婉约，喜爱和平淡然的生活，流言四起的话心里一定会非常不舒服……
李师道突然摇着头笑了起来，“我居然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看来是在青璇那里静极思动，想出去转转了……算了，先不去理这些烦心事儿了。”
他瞥向旁边的席应，这位邪道高手已经气绝身亡，横尸屋顶。
“答应青璇的事情算是完成了……”想着，李师道提起真气，遥遥一招，落入下方房间中的霸刀应声震动，冲天飞起，“砰”的一声撞破屋顶，落入李师道的手里，伸手化去。
瞥了一眼下方骚动的人群，李师道也不理会他们，腾空跃往大石寺内部的罗汉堂。
大石寺里面已经没有僧人了，所以也没人来制止他的行为。
李师道负手缓步进入罗汉堂。
他会来这里可不是因为自己有礼佛的心思，而是这里隐藏着一门非比寻常的奇特功夫。略去罗汉堂内庄严精妙的布置，他凝目望向大殿两旁屹立着的雕像。
大殿塑像罗列，分作两组，中央是数十尊佛和菩萨，以居于殿心的千手观音最为瞩目，不但宝相庄严，且因每只手的形状和所持法器无有相同，令人生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感觉。
五百罗汉分列四周，朝向中央的塑像，形成纵横相通的巷道，令人仿似置身另一个有别于现实的神佛世界，身旁的塑像在透进来的月色掩映中，造型细致精巧，色泽艳丽，无论立倚坐卧，均姿态各异，仿若真人，神态生动，疑幻似真。
如果是寻常人或者武林人士看了这些雕像，最多也就以为匠人的手艺高超而已。不过李师道却知道，这罗汉堂内的佛像是以古天竺圣僧鸠摩罗什的画像卷设计的。
那圣僧鸠摩罗什精通天竺武学，功力修为神秘莫测，不过他不轻易显露武学，只是以佛法渡人，而这些雕像的动作神韵其实是他将佛法与武学融合进去的的产物，若是同样精通天竺武学或者佛法的人来了，定能参悟到其中蕴含的奥秘。
李师道来这里，其实就是效仿原著中的徐子陵，以换=日=大=法的法门领悟佛像中的武学奥义，让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负手从一尊尊罗汉之旁经过，用心打量记忆这些佛像的姿势和手印，五百罗汉中有近三百尊是多手罗汉造型，其他都是双手罗汉，涉及到的手印共有数百种之多，无一相同。
他现在对于换=日=大=法了解甚深，只一眼就看出这是透过不同的手印贯通眉间轮、心轮和顶轮的三气，最精妙的是清楚明白点出不同手印和不同窍轮的关系。
在这些佛像展露出来的精义面前，岳山抱憾终身的换=日=大=法沦为一种入门的基本功夫，而它则是一种发掘人体宝藏的钥匙，能够将种种神秘的力量导引出来。
李师道对于武学的见解一向是不在意国界的，什么中原武功、天竺武功、突厥武功之类的在他眼里全没分别，最主要的就是能用就行，所以偶有所感间，他不自觉地把两掌竖合，掌心微虚，如莲花之开放，接着两掌仰上相并，状如掬水，忽又化为两手反合十指相绞，变化出种种不同的手印。
体内真气自然流动，一种奇特的意念在心中生出，随即迅速全盘蔓延开来。
瞬间，万念归一。
虚无缥缈，恍惚渺冥之际，内外的分隔彻底崩溃下来，虚极静笃中，身内****逐一转动，长生诀和换=日=大=法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随着不同手印的结出融合为一，精神臻至天人合一之境。
这种感觉非常的玄妙，就如人踩雾中，虚无空旷，但又缥缈玄幻，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对方圆数丈内的空间异常的敏感，甚至于就算不回头，也能清晰的“看”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就连最细小的灰尘都瞒不过去。
到了此刻，万念归一突然一化万千，但是他并没有从境界中跌落出来，而是进入更加玄奥的状态。
而且，在这种奇特的感觉中，李师道能很清楚的把握住体内真气的流动，似乎对于真气的使用水准又悄然上升了一些。不过他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也没特别在意。
ps：想不到我大霹雳的道友那么多，嗯，加快这一卷的节奏ing……
第四十九章宋家玉华
李师道轻轻“唔”了一声，从奇特的武学境界中回过神来。
……这古天竺的圣僧鸠摩罗什果然了不得，居然能设计出这么精妙绝伦的佛像！透过其中蕴含的道理，居然能把长生诀和换=日=大=法更加契合的并行不悖，说是智慧通天也不为过啊。
“属下见过公子！”
耳边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人站在罗汉堂外，低着头对这边行礼。
李师道负手转身过来，“什么事？”
“岭南传来家主的消息，不许公子与席应决战，让公子尽快返回岭南！”青衣人迅速回应，头自始至终都没抬起来。
李师道缓步走过去：“这个消息该是之前传到的吧。”
“公子明见！”青衣人恭敬说道，“家主的消息是八月十六之前传递过来的，不过因为属下一直找不到公子，所以才……所幸公子武功盖世，一举击毙两大贼人，来日必将威震武林……”
李师道听得腻味，伸手止住他说话，“你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传递回岭南，如果岭南再有什么消息，就及时传递给我。”
“是。”
青衣人应了一声，随即又迟疑道，“可是公子，如果消息传递回来，属下到哪里找你？”
“唔……”
李师道沉吟了片刻，“从这里到岭南，消息来往传递的时间需要多少？”
青衣人思考了一会儿，给出答案：“大约三天左右吧。”
“那好，消息传递回来，你把消息交给我大姐，我三天后回去独尊堡探望大姐。”
“属下领命。”
青衣人抱拳躬身应下，“公子如果没其他吩咐的话，属下这就去发送消息。”
“……等一下。”
李师道点了点头，随即又叫住快步离开的青衣人，“你是负责在成都收集情报的，你知不知道师妃暄进入成都之后都做了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
李师道眉头一皱，不怒自威：“你是不知道师妃暄进入成都，还是不知道师妃暄做了什么？说清楚。”
他此时的修为何等不凡，加上轻而易举击毙了两位邪道巨擘给人的印象，瞬间就令青衣人浑身冷汗，急忙半跪在地，颤声说道：“是属下的过错。属下的意思是，师妃暄进入成都的事情属下是知道的，不过她的行踪，属下未能确认，所以不知……是属下的失职，请公子惩罚！”
“算了，你起来吧。”李师道拂袖走出罗汉堂，缓步往寺外走，“尽快把消息传递会岭南，如果这件事情你都做不好，以后也没必要继续为宋家效命了。”
“属下这就去办！”青衣人应了一声，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哼！”
李师道走出大石寺，在外面看热闹的群众早就散的干干净净，地上只留下一地的水果皮和垃圾，联想到后世的某些场景，人类还真是一种不随时代变化的顽固生物呐！
“看来成都这方面的人都很有问题了。师妃暄的作用真是不下于千军万马啊！”李师道心内叹息着。
宋家目前的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宋缺是一个行事雷厉风行，极有效率的人，因为志在天下，恢复汉人山河，一直在暗地里派人去各个地方潜伏。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英，刺杀、下毒、收集情报都是个中的好手，绝不会出现刚刚青衣人表现的那样不济的情况。连这种人都能成为一方领导者，可见原本的领导者多半已经出事了。
“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人下的手？”怀着这个疑问，李师道瞄了一下四周，腾身化光而去。
“嗯！？这是……”
“障眼法吗？”
“难道这人是妖怪！？”
看着冲天而去的光团，暗地里监视着这边的人全都傻了眼……
化光飞回幽林小筑，石青璇正坐在李师道居住石屋外面的石凳上。
李师道显出身形的刹那，安静的坐在那里的她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
不言而喻得默契感以及特殊的情谊同时出现在心头，温暖的感觉令人十分沉醉，相逢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三天里，李师道除了每日例行的做功课运转真气，其他的时间都是在那里捉摸着丹青之技的运用技巧。石青璇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之后，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就是来这里观看李师道作画，然后委婉的嘲笑他的画技。
时光悠悠而过。
三天转眼间就过去了。
李师道和石青璇说了一声，独自一人离开幽林小筑，来到独尊堡正式拜见谢晖，以及探望姐姐宋玉华。
客气一番后，李师道告别谢晖和谢文龙，在下人的带领下去见内院的宋玉华。
“你明明早就到了成都，为什么不来这里见我，是不是忙着陪伴佳人，我这个姐姐早就不当回事儿了。”见到李师道的面儿，宋玉华立即就是一番数落。
李师道不好意思的说道：“的确是小弟的不是！本来早就想来看望姐姐了，不过手上刚好有事，耽误了。姐姐不要见怪！”
“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李师道这个姐姐面容与妹妹宋玉致有六七层相似，不过气质却是完全不同。她神态温婉柔美，有一股惹人怜爱，不忍拒绝的神韵，比宋玉致更符合中原人对于美人儿的定义。
两人坐下来，让下人端了茶水上来。
说了会儿闲话，只听她樱唇轻启道：“小弟你武功进步神速，想来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用功，不知道对于天下局势有什么了解吗？”
李师道直接道：“姐姐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小弟你可知道秦国已经败亡，李阀尽有陇右之地，令他李家声势如日中大，群雄人人自危。”接着，她又说道，“现在关中已定，李阀势力越发庞大，兼之有慈航静斋为李家撑腰，天下望风景从，平凉的张隆、河内的萧着，以及控制扶风、汉阳两郡的地方势力均先后依附李家，至于我们巴蜀的去向。妃暄小姐早已仙驾亲临，事情已有定论。”
“哦？”
李师道心中暗叹，李世民的声势越来越大，配合师妃暄的支持，直有君临天下的威势。不过他越厉害，李阀内部的问题就严重，别忘了，李世民可不是嫡长子，他越强就越威胁李建成的地位，兄弟想杀的局面可以说从师妃暄找上李世民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不过李建成也不是没有智慧的人，短时间内是不会贸然向李世民发难的，在这种情况下，李阀的目标将会是其他各方的霸主，及至是岭南的宋阀。
李师道问道：“谢家已经和李阀达成合作协议了吗？”
“嗯。双方已经约定，只要李阀能攻下东都洛阳，巴蜀就投效李阀。”宋玉华有点难以启齿的，垂下螓首轻轻道，“我知道父亲一向有远大志向，志在汉人统治天下。可是现在天下局势已经渐渐明朗，他越是有抱负，天底下手苦的百姓越多。所以，小弟，你能不能劝劝父亲，不要再争霸天下了。”
“他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能改变！”李师道摇头，“再说，这片大地本来就是我汉人的天下，由我汉人统治也没什么不好。”
“小弟你……”
宋玉华用澄明清澈，带着恳求意味的目光看着李师道，“我们岭南根本没有几个出众的人物，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父亲还有小弟你，难道宋家就让你们两个去打天下。而且岭南百姓远离战乱，无心北上，就算贸然行动，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李师道轻轻叹息：“就算我们宋家不去争霸天下，难道其他人就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岭南？一山尚且不容二虎，何况是整个天下。你觉得李世民或者其他人会允许宋阀在岭南盘踞？”
宋阀统治下的岭南是后世的广西大部分、广东、海南和越南北部，占地面积广大，经济发展一直非常平稳，就算外界战乱不断，经济发展依旧不曾停止。而且水网纵横，气候温和，养鱼、种果、种桑、育蝉等，还有较长的海岸线。试问，经济和粮食都非常充足的地区，有哪一个王朝会不想占据？
宋玉华凄然道：“这也是我一直忧虑不已的地方！就算父亲不欲伤人，也有人会想伤害父亲！而且父亲他一向不喜欢胡人，更不喜欢李渊，只是南人没多少个够争气的，我们宋家又僻处岭南，难以北上争锋，否则他可能早卷入这场纷争里了。”
李师道无奈道：“打仗作战这一方面，南人不及北人坚韧，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宋玉华回复平静：“总之，我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请小弟你多多劝劝父亲，不要妄起刀兵！”
李师道一时间有点心烦意乱，宋玉华的话无异于让他阻止宋缺最希望的汉人统一天下的大业。他虽然不是个纯碎的民族狂热主义者，被宋缺影响了这么多年也不禁受到了影响，认为汉人统治天下才是正理。
然而宋玉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岭南人没几个出众的，因为环境优渥而少了北人与艰苦生活奋斗的韧性和血气，用这些人去争霸天下，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该怎么办呢？
宋玉华见他沉吟不语，担心的道：“小弟觉得我做得不对？”
李师道摇了摇头：“我只能说会尽力而为。只是世事往往出人意表，非人力所能掌握。”
宋玉华喜道：“小弟有这个心思就成，我只是希望父亲能听一听不同的言论，至于最终的决定如何，一切全看父亲的决断。”
说完，她一拍额头，笑道，“对了，父亲传来的消息，让你尽快回岭南一趟，说是要商量小妹玉致的婚事。”
李师道拍案而起：“什么？”
第五十章宋家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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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
宋家山城。
这里与中原相隔多有崇山峻岭，途路遥远，故而能远离中原的战乱。所以宋家山城外观和内在会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杀伐，那后者只会使人联想到宁逸和平。
城内分布着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上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阀在南方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兄现在在‘明月楼’设宴，知道师道你回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我看不会。这孩子在外边呆了这么长时间，连个口信都不送回来，我看大兄一定会狠狠地责罚这小子的！”
宋鲁和宋智领着李师道在亭台亭台楼阁、花木林园中穿插，路上还不忘揶揄这个不像话的后辈。
李师道笑道：“等会儿若是父亲责罚我的话，还请两位叔叔帮忙说情啊。”
“那就要看大兄的火气有多高了！”宋鲁打了个哈哈，不愿意轻易入套。
宋智也笑道：“这话在理。”
“为老不尊啊……”
李师道摇头跟着笑了起来，三人继续往前走。
从大姐那里得知宋缺要安排小妹玉致的婚事之后，李师道吃惊之下，立即离开独尊堡，去和石青璇告别，然后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岭南宋家。
宋家山城由数百大小院落组成，院落各成体系，又是紧密相连，以供奉历代祖宗神位的宋家祠堂为中心。每个院落均分正院偏院，间隔结构，无不选材精良，造功考究。
在嘉微的晨光里，三人并肩来到与磨刀堂毗邻的明月楼，步入庭园，一位白发斑斑的老人正在修剪花草，斜斜瞥了三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
三人非但不敢生气，还客客气气的行了礼。这位老人是山城内资格最老的人，宋缺、宋智、宋鲁、乃至是李师道，小的时候都被他伺候和教育过，是不折不扣的长辈。
穿过两旁花木扶疏的长廊，是一道跨越池塘的长石桥，四周树木浓深，颇有寻幽探胜的气氛，池塘另一边就是门士正中处悬有刻上“明月楼”三字木雕烫金牌匾的两层木构建筑物。木门隔窗均是以镂空雕花装饰，斗拱飞檐，石刻砖雕，精采纷呈。
李师道跟在两位叔父的后面进了明月楼，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早膳，宋智、宋鲁两人见到宋缺时神态顿时变得非常恭敬，全没了刚刚的气度。
风姿绝世，温润如玉的宋缺让三人坐下，轻轻开口，“师道你舍得回来啦？”
“孩儿只是在外面多呆了一些时日而已。”李师道轻轻笑道。
“那也不该不传回一个音讯。”宋缺轻轻责备，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再是那个武林享有盛名的“天刀”宋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父亲教训的是。”李师道看了一下四周，疑惑道，“玉致呢？”
宋缺挥手示意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说道：“她刚才仍在梳洗整装，看时辰该快到了！”
“那就等她一下好了。”李师道笑了笑，看向桌上的饭菜，不愧是家主安排的宴席，桌上摆着的尽是热气腾升，精巧讲究的各式菜肴，一看便知是厨子使出了全身本事做出来的。
再看桌上所用器皿，无论杯、盘、碗、碟，瓶、樽、陕、盏，均是造工精细，情趣高雅。最特别是皿具所用釉彩，状似雨点，于黑色釉面上均匀布满银白色的放射状小圆点，大者如豆，小者若粟，银光褶褶。
这种器具是雨点釉，又称“天目釉”，尺瓶寸盂均被视为不世之珍，碎片与金玉同价。普天之下吃饭都用这种珍贵的器具，想来也就只有富裕和平的岭南宋阀了。
“等她做什么，这里在坐的哪一个不是她的长辈。来，我们喝。”宋缺伸手为三人斟酒，轻笑道，“这是杭州特产桂花酒，不但酒味醇厚，柔和可口，兼且有安神、滋补、活血的作用，多饮亦无害。”
杯中美酒色作琥珀，透明清亮，一阵桂花的幽香，中人欲醉，不用喝进口内便已有飘然云端的曼妙感觉。
四人轮番敬酒，数巡过后，宋缺忽然淡淡问道：“听说师道你在成都大石寺一战威名远扬，边不负与席应被毙，安隆逃遁，可有受什么内伤？”
李师道洒然一笑：“三人只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不值一提”
“师道此言差矣！”宋智正色道，“这三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其中两位还是不折不扣的魔门宗师，你虽然有实力击败他们，可也应该有基本的尊重，免得武林人说你无礼！”
宋鲁却道：“我觉得二哥你太迂腐了！什么人说什么话，师道既然有本事，自然说的了这话！”
“这话说的在理。”宋缺淡然一笑，语气却是霸气十足，“我宋家的人说什么话其他人有什么资格置喙！如果不服，那就明刀明枪的打上来啊！”
那也得人家有那个胆子啊！
在场其他三人全都在心里腹诽起来。
“好了，这件事情，说到这里就行了。现在是说家常闲话的时间，不说这些天下大事。”宋缺忽然举筷为李师道夹菜，微笑道，“这是麻香鸡，趁热吃才酥脆可口。这是你最喜欢的菜，好长时间没吃了吧。”
“那倒是。”李师道笑着夹起，轻轻尝了一口，动容道，“还是家里厨子的手艺好，外面厨子做的饭味如爵蜡。”
“好吃就多吃一些。”宋缺笑道。
这时珠帘挑动的声音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中，宋玉致走了进来。
她并没有过重打扮自己，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髻饰，身穿白地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清丽宛如水中的芙蓉花。带点苍白的脸色，减去她平日三分的刚强，多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美态。
“玉致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李师道皱眉道。
宋玉致白了他一眼，身影袅袅的坐到宋缺的另一边，“还不是担心某个久不回家、没有音讯的家伙担心的！”
“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两个不要斗嘴了。”宋鲁爱怜地为宋玉致添酒。
宋缺有点不悦道：“致儿何事担搁？”
宋玉致轻垂眷首，低声道：“刚接到成都解堡主的飞鸽传书，‘阴后’祝玉妍和绾绾在成都伏击师妃暄，师妃暄负伤被徐子陵救走。巴蜀武林目前正在大肆寻找两人的踪迹。”
……魔门的反击好快！
师妃暄这边为李世民拉拢巴蜀势力，魔门反过来立即就要除掉师妃暄，双方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相比当时的战斗场面一定分外精彩。
宋智露出幸灾乐祸地表情，“无论师妃暄和魔门哪方面有所损失，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我们姑且就看他们斗法吧。”
宋缺沉吟片刻，转向吩咐宋玉致道：“稍后记得通知成都那边，不论他们用甚么方法，也务要找到师妃暄的行踪。还有，时值乱世，让你大姐玉华记得保护好自己。”
“孩儿省的了。”宋玉致应道。
李师道看了宋缺一眼，突然开口道：“成都的探子已经信不过了，不要紧的事情可以传，要紧的事情还是另寻他人为好。”
听到李师道这话，宋缺顿时面色一沉，场中气氛顿时凝固。
半晌，他突然很是平静地宣道：“这事我已有计较，以后再说。今日宣布一事，我已代表宋家和少帅军统领寇仲达成协议，我们宋家不直接卷入少帅争天下的战争中，但却在后援各方面全力支持他。假若少帅兵败，一切休提，如若他终能统一天下，玉致就是他的皇后，诸位有否异议。”
宋智和宋鲁都没有说话，宋家一向是宋缺做主的，而且他向来说一不二，决定下来的事情他们就算反对也没有。而且，他们也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只宋玉致俏脸倏地飞红，霞色直延至耳根，垂下头去。
父亲什么时候见到的寇仲？还有……
李师道心头一震，急忙看向宋玉致，见她这种大异于往常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她对寇仲早已情根深种！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剧情的力量真有这么大！？
宋缺环视诸人一眼，点首开口：“既然都没……”
李师道断然说道：“我反对！”
第五十一章比拼
宋缺不动声色，转向看着李师道，语气不疾不徐：“为何反对？”
“我宋家若是不染指天下，便该收纳战乱逃命的百姓，积极开阔岭南。我岭南之地地广人稀，适合居住的地方很多，但却没有足够的人口支撑，正好趁此机会收纳汉人，充实岭南。”李师道侃侃而谈，“若是有意争霸天下，便该找准时机出兵，收揽民心、占据据点、吞噬领土，这些都需要尽快进行。我方出钱出物去支援他人，为人作嫁人之事并不可取！”
宋智和宋鲁听了暗暗点头，不过脸上却也浮现出一丝不认同的神色。
说起来，岭南可用的人才实在太少，打天下并不是几个人英明就能成功的。最重要的是，现今有才有识的人才都已经被各方霸主笼络，无才可用，如何争霸天下。
宋缺依旧沉稳，“这是你真正的想法？”
李师道坦然道：“父亲不该拿玉致的婚事做为政治联姻！”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宋缺冷然道，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这个儿子一向疼爱妹妹，绝不会看着他随意摆布玉致的婚姻，也真亏他能想出那么多义正言辞拒绝的理由来……
被人拆穿小心思，李师道也不以为意，正色道：“那寇仲就是一个混混儿，即便有所成就，也配不上我妹妹玉致。如果他真的有心，玉致也愿意，他大可以上门提亲。至于帮助他称霸天下，让玉致做皇后，这种梦还是入土了再做吧！”
宋玉致玉脸一白：“二哥，你——”
“为父已经与少帅商定妥此事，你想为父出尔反尔，为人所不齿吗？”宋缺冷声道。
场中气氛因为这话变得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因此变得沉重起来似的。
“这是父亲你的问题，不是我的！”李师道说话毫不客气，全然没有刚才的一团和气，“玉致的婚事事关终身，她不愿意，父亲你就不能勉强！”
宋缺又问：“哦，那若是我执意如此呢？”
李师道回答的毫不犹豫：“我不介意破了‘天刀’不败的神话！”
这话一出，场中除当事者的两人以外，无不心中惊讶莫名，宋师道居然因为玉致的婚事，要正面挑战宋缺的威严？
难道他看不出玉致钟情于寇仲吗？
宋鲁和宋智同时在心中出现这个疑惑，宋玉致的表情更加惊疑不定，她全没想到二哥居然对自己的婚事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不惜正面挑战“天刀”……
宋缺眯着眼睛看着李师道：“你知道这话代表了什么吗？”
“知道!”
“不后悔？”
“我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我后悔的理由。”
场面寂静下来。
宋鲁、宋智、宋玉致三人坐在一边说不上话，屏息忍受着这种气氛的折磨。
——轰！！
蓦然间，两股气势同时升起，一股来自宋缺，一股来自李师道，前者玄奥精深，似乎囊括了天地所有的奥义，寻常武者感觉到这股气息，保管要被夺去神智，战意全消；后者勇往直前，锐意锋利，却有夹杂着一种特别的包容力和刚正气息，令人感之如临深渊，难有战斗的心思。
说时迟那时快，两股气势出现的刹那，宋鲁、宋智、宋玉致三人还在惊呼它们的强大和沛然莫之能御，它们便已经想着对方狠狠碾压过去。
这两股气势针对的都不是他们，因而就只是感受到了些许侧面的余波。可即便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余波，也仍是令他们油然生出不敢招惹的心思，在他们的感觉中，眼前就似乎有两座大山正在正面相撞一般。
光是前奏便已经有如此可怕的迹象，若是正面交锋，那还不群星黯淡，日月无光。
下一刻，两者正面交锋了。
——轰！！
仿佛是惊雷在耳边炸响，震人心魄的巨响在整个明月楼内激荡，引动的气流纷乱吹拂，挂在门户上的珠帘“哗啦啦”的乱响个不停，垂直下落变成了斜斜飞起。
——砰！！砰！！
李师道身后放在高脚椅的观赏用花瓶砰然碎裂，碎片四溅飞散，有飞往李师道这边的，就仿佛撞在看不见的墙壁上一样，纷纷“咻咻”穿破窗户，飞到外面去了。
两股气势一触即收，瞬息间，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
“好、好可怕！这就是师道现在的实力？”
“师道居然能跟大兄正面抗衡不落下风！？”
“二哥的武学进境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被两股气势压制的几乎呼吸不过来的三人纷纷喘气，继而几乎是同时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师道，对他的表现表示万分的不解和惊叹！
对拼的气势能够摧毁数尺之外的花瓶，却不会伤害到身边的宴席上的物什以及三人，这说明两者在对拼的时候特意把握了气势的走向。而李师道身后的花瓶破碎，说明这局宋缺胜出。不过即便如此，李师道能有这种成就也是非常惊世骇俗的行为了！
他们现在心中惊叹不已，李师道此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天刀”宋缺的武学造诣果然高深莫测，光是对拼一下其实，他便能察觉到其中无与伦比的宗师修为，以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玄奥莫测的意境。之前他说自己有父亲六七层的刀法修为，看来不是父亲之前藏拙，就是最近一两年进步神速，臻至顶峰。
最令他惊叹的是父亲对内力精妙的运使，他在拼气势的时候已经用手印沟通真气，可还是弱了一筹，不然背后的花瓶不会被收敛不及的气势冲毁爆开。
“哈哈哈哈，好！”
宋缺长身而起，来到李师道身后，探手在他肩头轻拍：“不愧是我宋缺的儿子，玉致的婚事就此作罢，一切都看她的意思。至于天下之事，以后你我再仔细商量吧！”
言罢又是哈哈一笑。
好一个臭小子！到底是怎么修的如此深厚的内力，居然比我还超出许多！如果不是真气运使不足，这一局我至多也只能保持不败而已！
宋缺握紧负在身后的左手，飘然而去。
第五十二章绝代大宗师
磨刀堂。
偌大的空间里，宋缺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宜，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髻，两手负后，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李师道站在中央，凝目观赏着两边墙上挂着的十多把造型诡异的宝刀，这些宝刀都是宋缺行走天下时收集的名刀，几乎每一把都有一种特定的刀法，流传出去绝对会引起武林人士哄抢。
“你知道你还差了什么吗？”宋缺并不转身，淡然的声音传来。
李师道应道：“真气的细微把握。”
“错！”宋缺倏地转身，凝声道：“你缺的神！是意！如果练武不能练得神意，你就算多练一百年武功，也不能臻至武功之致极。”
李师道哂道：“武功一道，永无止境。若有极限，也只是前人力尽之处罢了！”
宋缺眼神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的星光，表情却是一成不变，冷然道：“这只是无知者之言，每个人在某一时间，都自有其极限，就像全力跃高者，不论其如何用力，只能到达某一高度。但如若身负重物，其跃至极限高度当会扛个折扣，其他都是废话。”
李师道又是一声哂笑，却并不再多说。
眼界高低不同，看到的景象就不同。就算把他知道的事情说了，譬如，拉动一境的绝世凶人罗睺，一掌毁灭整个山谷的东瀛战神源武藏……也只会被当成痴人说梦而已。不过若是让他见识一下化光之术的话，那应该是另外一幅样子了吧……
宋缺见李师道不再说话，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说道，便继续说道：“你不喜专研刀法，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一法通万法，武学之道多有共同之处，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用心听了。”
“是。”李师道迅速应下，无论如何，天刀绝代大宗师的实力不是掺假的，他要传授外人不知的修行诀窍，对李师道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宋缺傲然道：“武学之道，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才算是登堂入室。”
李师道露出思索的神色，沉吟道：“这话倒是在理，然神和意又有甚么分别？”
宋缺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神是心神，意是身意。以为父来说，每出一刀，全身随之，神意合一，就像这一刀。“
说着，他随手往墙上探手一按，“铮”的一声，其中一把刀像活过来般发出吟音，竟从鞘子内跳出来。他再隔空虚抓，厚背大刀若如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扯般，落入他手中。
这一刻，天地俱静。
宋缺给李师道的感觉就是人和刀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堵如铜墙铁壁、无形却有实的刀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迫来。
就在李师道凝神观看之中，他跨前一步，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扬，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往四面八方卷去。
同时，他一刀劈出。
在李师道看来，他这一刀不断变换轨迹，每一个轨迹都是一种非常巧妙的运刀之法，每一个变化都暗藏后手，妙相纷呈，给人一种无论如何招架都挡不住的无力感。
单看这一刀，便可知道他此时的刀法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
劈出一刀之后，他收住气势，继续说道：“神、意就是过往所有刻苦锻练和实战经验的总成果。心止而神欲行，超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为之，仍未足称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武功才可随心所欲。”
“唔……”
李师道受教匪浅，油然想到了什么，这尼玛再往上推演，不就是所谓的“意发并行”——在想杀对方的那一个刹那就已经出招的剑道修为了么，一法通万法，果然是有道理的啊……
宋缺这时又说道：“你现在该是已从有法晋入无法之境，心中不存任何挂碍成规，但仍差一线始可达真正大家之境。”
李师道听得好奇，现实世界中的他虽然身边有武力值破表的超级高手，可是却不大愿意和他谈武学上的事情，故而他对武学并不如医术那么精善，现在听到宋缺对武学系统的讲述，所获匪浅。
“不知孩儿还差什么？”
宋缺运功将刀送入刀鞘，左手收在背后，右手轻垂，油然来到李师道面前立定，双目灼灼生辉，一字一字的说道：“有法是地界的层次，无法是天界的层次，有法中暗含无法，无法中暗含有法，是天地人浑合为一的最高层次，只有人才可把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李师道若有所悟。
上乘武学重在神意，上乘境界在乎有意与无意之间。若是有意，只会落于下乘；若是无意，则气散失；只有寻得有意与无意的平衡点，灵活转变两者，才是绝世大宗师的能为。
“这个中的把握全在自身，若要精进，便要在实战中找寻。”说着，宋缺招来一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刀，“天有天理，物有物性。理法非是不存在，只是当你能把理法驾驭时，就像解牛的庖丁，牛非是不在，只是他已晋入目无全牛的境界。得牛后忘牛，得法后忘法，便如我得刀后忘刀一般！”
说完，宝刀脱鞘而出，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刀劈往李师道而来。
李师道正思索间，反应却仍是机警，五指往墙壁上一抓，一柄宝刀跃出刀鞘，疾飞至掌心，然后同样宛如羚羊挂角般的一刀斩了出去。
这一刀已臻至有意无意之间，千变万化藏于不变之中，可说是他真本事的一刀，李师道虽然还未参透有意无意之间的奥妙，反应速度确实不差，运刀挡住这一刀。
——当！！
两刀相触，并无半点波动诞生。
这一刀两人拼的是神，是意，是刀招，是刀意，却唯独不是气。
宋缺露出一丝笑意，一边不住斩出刀法，往李师道攻来，一边淡淡道：“领悟力不差，已经有了一丝有意无意之间的样子。可惜，刀法依旧差的让我不忍直视！”
李师道嘿然一笑，也不辩驳，事实上自家的刀法就算放到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妙，只不过由于志不在此，刀意便不免落了下乘，宋缺见了不喜，所以便连刀法也一同贬低了。
“注意来，我放手攻了！”宋缺左鞘右刀，状如天神般卓立堂中，全身衣衫无风自拂，他目露笑意，随手挥刀，从容潇洒，配合他英俊无匹的容颜，做如松柏的挺拔体型，说不尽的悦目好看。
虽是随意的一刀，却给人无法匹敌的感觉，李师道师道这是对方的刀意超过自己，心神受到对方意志影响的原因。
他长于宋缺的地方在于真气的纯厚，回气速度快，其他诸如刀法啊、剑法啊之类功夫差了自家老爹不止一筹，此时放弃自身优点，以短板对付别人的长处，自是处处受制。
他心知这是父亲在引导自己往大宗师的境界攀升突破，但若是因此小心大意，自己就很有可能被斩于刀下。所以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将以往学会的刀法全都使用出来。
宋缺边打边摇头叹道：“你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从未在绝境中奋战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遇你从未遇到过，所以你的意境中没有武者该有的血气和杀意。”
刀锋涌出森森杀气，笼罩李师道。李师道一边竭尽全力防御，一边吸收宋缺的指点，在战斗中对自身的缺点进行弥补，强化自身。
宋缺的每一刀都无比精妙，配和几乎臻至极限的神意境界，即便不特意使用真气，其威力仍是强悍的令人发指，不寒而栗。索性李师道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是愚笨之人，奋起神威格挡刀法，必要时就以空间换时间，堪堪能够支撑得住。
宋缺近几年难有值得出手的对手，早已有敌手难得的寂寥之感，如今碰到韧性极强的儿子，久违的战意迸发，杀的兴起，越战越酣，精妙刀招层出不穷，源源不断。索性他还知道不用真气加持刀招，不然别的先不说，这个磨刀堂是不用找还能留存着了。
在这般压迫下，李师道的刀招越来越纯熟，霸刀刀法被彻底融入自身的刀法中，渐渐臻至每一刀都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又如天马行空般难以捉摸，有意与无意的把握越来越熟练……
——当！当！当！
两人连对三刀，宋缺凝止不动，李师道退后两步。第一刀退后两步，第二刀退后一步，第三刀寸步不移。
宋缺喝道：“好！”
李师道畅声道：“痛快！！”
他在全力挥刀中已经不知道自己总共攻出了多少刀，只知道自己的刀法每提升一分，宋缺的刀法就适时地增强，让他不得不继续提升。他就如同可以自动调节的压力器，恰到好处把握着自己刀法的变化和节奏，既不会一下子令自己的刀法崩溃，又不会令自己得到喘气的时机，不得不说，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强横的对手！
好不容易得到全新的突破，李师道心中想的却是：到了今日，我才了解那些被千败一剑找上的武者的内心是何等的心酸！
第五十三章新天地
在宋缺的庞大压力下，李师道把浑身解数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把过去所有学了就不再在专研的刀招全都使用出来，并且发挥得淋漓尽致，尽得其中神髓。
兼之他宋缺不断的指点，每句评语均切中要害，一天的时间，可比旁人半辈子苦思冥想的修行。配合他言传身教的刀招，李师道如有神助，刀法早已愈打愈高，内心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连带的对于刀都有一种别于以往的认知。
一场酣战，最终以双手同时罢手落幕。
李师道就在磨刀堂中盘膝结伽而坐，脊梁挺直，运转真气恢复消耗甚剧的心神，同时精炼真气，之后便开始一点一点整理此次战斗的所获，务求让新增的刀法境界更加稳固。
一切恢复至巅峰水准，李师道停止运功，睁眼望向窗户外面，半阙明月早从院墙处悄悄的爬上天空，在月儿青绽绽的光蒙外，闪亮的星星密密麻麻的嵌满深黑的夜空，动人至极。
李师道抓起搁在双膝上的宝刀，站了起来，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就像是宝刀与他形成了一个不分你我的整体，宝刀有如获得新的生命，不再是以外的死物和工具。
不过他也察觉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柄刀的品质并不强！
这刀虽然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宝刀，可是在他精深的功力面前却是不堪重用，一旦催运的功力过猛，刀身就有迸裂破碎的迹象，就算是换了霸刀，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同样的道理，他重金弄到的宝剑也是如此。除非他使用刀法或者剑法的时候刻意收敛真气，不然这种品质的武器最多也就能使用几次，然后就不能用了。
李师道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伸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刀身，接着随手一震，宝刀往墙壁激射，一个旋转，“锵”的一声，刀身插入刀鞘。
这一番动作纯粹是随手而为，可见他此时对真气的把握和运使，比之未进入磨刀堂前又有一番精进和增益。原本以他的天资，早就应该进入“入微”之境的，不过由于功力暴涨太多，使的实力拖累住了境界，如今一番明悟，瞬间臻如“通玄“之境，又是一番新天地！
宋缺早已不在磨刀堂中，李师道归还了宝刀，负手迈步走出房间。
精致的小路上落了不少落叶，李师道只管迈步前行，每当迈出一步，地上的落叶就如同被看不见的风潮吹往两边，然后莫名的堆积到一处，当他走过一条时，小路上已经干干净净，比用心打扫过还要干净。
李师道早已清楚的明白到，在父亲宋缺那别开生面的启发下，他不仅刀道的修为迈出无可比拟的结实一步，就连真气修为也随之精进，刚刚的举动就是证明。
进入磨刀堂的他和离开磨刀堂的李师道，就像是美玉和和氏璧的分别，虽然品质没什么差别，可是功能却迥然不同，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相提并论。
他现在的精气神已经高度统一，刀意藏于心中，超过了到了世间刀客少有人能够攀登上的“意即刀，刀即意”的神妙境界，进入更加难以揣测的境界之中。
李师道心情甚好，开玩笑似的想道：“若是能将某些道理彻底参透，估计就能破碎虚空了吧。”
走出磨刀堂，李师道往自己的院落里走过去。
拐过一个门墙，就见到一道窈窕身影站在月色之中，似在等待自己。
见到李师道施施然的走过来，少女开口说道：“二哥，你回来了。”
李师道问道：“找我有事么？”
“是……是关于……”一向爽朗直接的宋玉致此时罕见的露出了羞态，仿佛提到了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昨天的事情……”
李师道暗暗好笑，想不到那个刁蛮的小丫头居然也会变得这么委婉害羞。同时也不得感慨爱情的强大，居然能把人改造到这个份儿上！
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师道直接开口道：“小妹，你喜欢寇仲吗？”
宋玉致没想到二哥问的这么直接，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两朵火烧云，感觉火辣辣的，螓首低了下去，好半天才低低的“嗯”的应了一声。不是李师道功力够深，耳力卓绝，几乎都听不到这个微不可闻的细小声音。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一次没办法等到二哥的支持，她和寇仲在一起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原本宋家是父亲宋缺的一言堂，可是二哥突然展露超凡武艺，可说是宋家未来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如果他不喜欢寇仲，在父亲的默许下，她是没可能和寇仲在一起的。
李师道倍感有趣，故意把耳朵侧过去，“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你——”
宋玉致聪明伶俐，怎么看不出来李师道这是在逗她，气恼的一跺脚，转身便往自己院落里走去。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太不经逗了！”李师道见目的达到了，也就顺势叫住了小妹，解释道，“我昨天阻止你的婚事，只是不想父亲把你当做政治婚姻的物品。既然你是真的喜欢他，我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
“谢谢二哥！”宋玉致高兴的道谢，不等李师道开口，就仿佛是怕他反悔一样的转身小跑着离开了。不用特别用心看，光从她那欢欣雀跃的声音中，李师道就知道她此时一定笑得非常甜蜜。
“真是便宜寇仲那个小混混儿了！”心中暗暗咒骂，李师道却也并没有多少不满意的情绪，只是作为疼爱小妹的兄长有点不高兴见到她这种不加掩饰的因为别人而欢欣的行为而已。
其实，这个时间段配得上宋玉致的年轻俊杰也有不少，不过他们不是一方霸主的子侄，就是魔道正道武林门派培养的传人，背景大都非常复杂，加上宋阀的影响力，宋玉致是很难找到真心情投意合的对象的。
算来算去，最适合她的还是原著中的原配寇仲，人习武的资质不差，头脑也不错，虽然出身不好，不过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这个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唯一可虑的就是他喜欢拈花惹草！
原著中与他有暧昧关系的女性一把手都数不过来，最后抱得宋玉致而归的时候，身边还有尚秀芳和楚楚两女，标准的花心大萝卜。
李师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中的寇仲是不是和原著中的一样风流，不过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寇仲有东搞西搞的苗头，就算小妹阻止他也要当着寇仲的面把他的女人全部——杀掉！
玉致钟情与他，他接受还倒算了，若是接受了还敢三心二意，我就让他生死两难！
“说起来，她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来找我？”
李师道突然有点纳闷了，就算再想和寇仲在一起，也用不着急到连夜堵自己的分上吧？
第五十四章初会邪王
幽林小筑内外，仍是一片避世桃源美景。
李师道负手缓步而行。
美丽景色映入眼中，心中却在想着与此情此景不甚搭调的烦心事。
宋缺下定主意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
自从那日李师道正面否决了小妹宋玉致的婚事，他就开始积极让人收纳躲避战乱逃亡到岭南这边的流民，数日间人口就多了好几千人。
除此之外，李师道留意到他对外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看情况争霸天下的想法他并没有放下，只要时机一到，保不齐就会带领岭南的士兵杀出去。
李师道对于争霸天下之类的事情并没有多大兴趣，打天下这种事情太耗心力，在现今的阶段，个人的武力是不足以影响天下大事的，也就是说，打天下靠的还是领兵打仗，行军布阵。再者说了，如果侥幸打下来的话，那治天下又该怎么办？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治理一个国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在宋家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李师道就再一次离开家人，来到这里。
道家的功夫讲究清虚宁和，佛家的功夫讲究刚正宏大，两者都是偏向于玄学的范畴，在“通玄”这一境界之下，李师道蓦然间有了别的感悟，更加喜欢清净宁和的大自然。
“不知道青璇现在在做什么……？”
脑中刚刚浮现出来这个念头，一道幻影般的身影蓦地穿越树林，飞空而至。
“嗯！？”
对方出现的非常突兀，而且速度快速无比，眨眼间的功夫，人便已来到李师道面前的上空，沛然莫之能御的无匹掌力当头罩下，四周的花草顷刻间倒了一地。
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之中，已臻至“通玄”境界的李师道运气擎掌，“蓬”的一声，四掌交接，方圆一丈之内的花草纷纷断折，落叶飞花随风飞舞而去。
这一掌李师道已催动八成真气，本拟就算是四大圣僧等级的宗师境人物也能一掌震退。但是四掌交接的瞬间，李师道骇然发现对方左右两掌劲道竟是截然不同，不但刚柔热寒有异，且是刚热之致，阴柔至极。更要命是刚热的右掌劲狂猛如怒潮巨浪，倾泻狂击而来，左掌阴柔寒劲却生出无可抗御的吸卸之力。
若是同时使用数种不同属性的真气，李师道自己就可以轻易做到，可要是还让这些真气同时表现出来相应且迥异的特征，他自忖自己还做不了。
但是这个人却做到了！
而且两种真气配和的完美无暇，面临此景，李师道顿感整个人就像活生生给撕裂为两边，立即全身经脉欲裂，边寒边热，十分难受。
如此武功，确是毫无疑问的绝代大宗师之境！
“‘邪王’石之轩！！”
李师道瞬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心中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出手，手下的反击却不敢怠慢，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连心爱的女人都敢暗算的狠角色！
浑厚真气鼓动，一举将两股真气全都冲击出去，管你是刚猛还是阴柔，是灼热还是阴寒，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以不变应万变，一力驱之！
李师道真气之浑厚大大出乎来人预料，晓得掌力占不到半点便宜，当即身体借势一扭，双掌古怪的脱离了出来，身子下沉，双脚连环踢出，直取李师道胸口。
对方凌厉的进攻并未超出李师道的预料，在他脱离双掌抽身的那一刻，他脚下一蹬地面，身体如同脱弦之箭，笔直的向后移动，令连环脚踢一一落在空处。
“哼！”
见到李师道再一次脱离自己的攻势，来人不禁冷哼一声，双脚尚未落地，人便已再次出招。左掌前推，右掌后拉，真气一股，便有一股奇特的力道衍生出来。这股力量一拉一扯，霸道无匹，形成的瞬间就把地面扭出仿佛气流急速转动留下来的伤痕。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下狠手，李师道也不禁怒从心头起，想起宋缺说自己缺乏生死相搏的体验，眼前不就是一次上好的机会吗？！
刹那间，凛冽刀意透体而出，竖掌成刀，抬手就是一斩。
意动气随，气起神生。
——嗤嗤！！
无形有质的刀气宛若实质的钢刀，锋利霸道，只是狠狠一斩，便摧枯拉朽的把袭来的拉扯力量全数剖开。
随即“轰”的一声，气流爆散开来，残余的刀气也因此被彻底抵消掉。
“好本事！如此年轻就好这种超凡的身手，不愧是宋缺之子！”连环杀招全都被李师道轻松化解，来人当下收住了手，负手立在场中。
“能得‘邪王’夸奖，小子也算是荣幸了！”李师道淡淡一笑，仔细打量大名鼎鼎的“邪王”石之轩。
眼前的人是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器宇轩昂，容貌俊朗，做文士打扮，双眼闪烁着极富智慧的光芒，周身荡漾着知性文化的气息，不是刚刚一番连环杀招使出来毫不留情，谁能将他与邪道八大高手的“邪王”联系在一起。
“认得出我，小子你好眼力！”石之轩微微赞道，继而话锋一转，“我给你一个忠告，离开这里，然后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
李师道嗤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话呢？”
石之轩淡淡的说道：“不要把我的宽容当成你放肆的底气，你承担不起后果！”
李师道踏前一步，冷然道：“不听你所谓的忠告又如何？相杀吗？”
石之轩双目异芒闪闪，上下打量他道：“你倒是对自己挺自信的嘛！”
“我相信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勉强我做任何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石之轩仰天洒然一笑，悠然立定，沉声道：“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石之轩纵横天下，从来不会对向我露出敌人的人手软，不过念在青璇份上，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限你在三个呼吸间离开这里，否则休怪我心狠无情。”
李师道一字一字缓缓道：“想让我离开，那就拿出真本事击败我吧！”
石之轩声音转寒，亦是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蠢材！”
话音落下，他那充满智慧光彩的双眼陡的寒如冰雪，仿佛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衣袍下的手掌晶莹通透，像是蕴含着无穷的魔力，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下一刻，李师道只觉眼前一花，石之轩便已经来到自身五尺远的地方，双手变化出难以捉摸的奇奥招数。
其速度之快，身法之诡异，实是李师道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人！
可以说，石之轩的速度已经超出和突破人类体能的极限，根本不能用眼去看或者用耳去听，只能依着所谓的第六感的灵敏意识去感觉，或者纯粹依靠本能的做出反应。就好比此时，纵使心中有了准备，李师道仍是看到眼前出现了无数个石之轩，知道这是对方以奇异高速的身法与步法营造的幻象，仍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不过他毕竟不是寻常人，“通玄”的境界让他有种冥而冥之的感悟，心神冷静下来，平静无波，四周的一切顿时融入心中，气流的变化、花草的舞动，手掌的轨迹，衣袍的飞扬……这些全都清晰的反映在他的心中。
——嗤！！
凌锐指风破空而至。
李师道冷哼一声，竖掌成刀，神意皆为刀，四周竟是一片萧杀之意。
这股独特的韵味蔓延出去，四周的空气受到了影响，平添一种冷漠寂寥的悲伤感。
石之轩目露奇色，仍是不疾不徐地催动手指破空急点，须臾间，掌刃与剑指对撞，前者锋锐如刃，后者洞金穿石，一轮交锋，两者不相伯仲，平分秋色。
见状，石之轩猛地运转真气，施展开不死印法，洞金穿石的指劲顷刻间消失掉，换成一股强劲的吸扯力量，将李师道掌刀中的力量全都吸纳，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他变招快，李师道反应也不慢，察觉到对方的变化，他立即将气劲凝练如一，任凭石之轩如何催动不死印法，也不让他扯动自身真气。
石之轩笑道：“真有你的！”
言语中似是在聊天，手底下的杀招却是连绵不绝，每一击招数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精巧妙招，挥洒自如间，刚猛劲气与阴柔之气时常转变，冰寒与灼热之劲诡异变化。
这一刻，石之轩已经将生可变为死，死可变为生的不死印法施展到极限境地，融汇生死的攻势如长江大河般不断朝李师道涌来。
如此变化多段的真气以及精妙手段，让李师道应对起来颇为艰难，只能堪堪守住，不过他此刻早已把生死置诸度外，以掌为刀，将所学刀法尽数施展出来。激战之中，他也在仔细观察和揣摩石之轩运转真气的技巧。
当今武林若论真气属性的数量，李师道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长生诀的金、木、水、火、土、阴、阳七种，换=日=大=法的佛门真气，加起来有八种之多。
目前他已经可以做到将八种真气一起运转，并行不悖，但却无法在争斗的时候把每一个属性的真气的特性都发挥出来，例如同时分别将水、火两种真气的特性发挥到极致，他就做不到。
所以，他十分好奇石之轩到底是如何做到生死两股真气自由转换的。
石之轩是魔门顶尖级的人物，也是《大唐》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现在还在人格神裂的状态，实力仍是与三大宗师不差多少。
他的手掌轻飘飘的似是没有半点力道，其实却是教人无从捉摸其轻重。最厉害是随着他逼来的奇异身法步式，掌劲攻来的角度每一刻都出现新的变化，如此可怕的掌法，不是他在宋缺的压力将刀法尽数融会贯通更上层楼，简直就无从抵挡。
李师道抱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宗旨，双掌为刀，上下翻飞，凛冽刀气配和上刀意让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宝刀，凛然不可侵犯。每一次的交锋都是石之轩占据主动，可是凝练的真气催到刀招，让石之轩越来越难以奏功。
石之轩双目邪光连闪，越打越是心惊。
他的眼力非常高明，瞧出对方的内力修为还在自己之上，回气速度也是如此，不是经验不够无法找到破除不死印法的手段，说不得自己早就落败了。
“速战速决！！”
石之轩心知绝不能将战斗的时间拖延下去，故当李师道一刀劈出之际，他双手扯起一股力道，拖住他的动作片刻。
而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他腾身而起，不死印法尽数展开。玄妙气息依乎天地之理，与四周仿佛融为一体，将李师道的境界强行排斥出去。此等一般人根本无法明白奥妙的境界，正是绝代大宗师的固有手段，借势而为！
他头下脚上的急冲下来，一手灼热一手寒冷，两股迥异的真气蕴含掌中，每下落一点，自身的气势就增长一分，当落到能够接触到李师道的时候，功力和气势就将提升到最巅峰的程度，颇有一种无人可挡的霸气！
眼见对方用出如此强大的招数，李师道心知战斗到了紧要关头，不敢怠慢，心神与天地尽量保持浑合为一体，长生真气全数调动，对方擎掌迎去。
——轰！！
气劲交击。
石之轩以不死印法化去一部分李师道的掌力，一掌正中李师道的左边肩头，浩然掌力涌至，瞬间将肩胛骨击的粉碎。巨大力量从天而降，李师道强忍痛楚转移力道，应声抛飞，落往丈许之外的草地上。
另一边，被消弱了一部分威力的双掌打在石之轩的身上，闷哼一声，他的下落势头顿时被止住，巨力回荡之下，他的身形不降反升，向上空抛升了一段距离，气息一沉，急忙往地面上落去。
两人分别硬挨对方一招，表面上看石之轩全无异样，而当事者两人却都晓得他受了不轻的伤害，否则怎会不乘胜追击，把不能动用左肩的李师道彻底解决。
李师道抛飞出去时，在半空中便已急速运转长生诀真气，亏得即身成佛的换日**以及从大石寺的五百罗汉那里得到的奇特法门都对身体有着强化作用，左肩的伤势才没严重到彻底报废的程度。
不过即便如此，他现在也是动一动就痛的厉害，一张俊脸尽被苍白疲怠笼罩，额角冒出冷汗，实是闯荡江湖的第一次。
长生诀真气迅速转了三圈，李师道灵巧翻身，双足落到地面上，扬声道：“久闻‘邪王’石之轩如何武功盖世，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连我这个后辈都收拾不了啊！”
石之轩冷哼一声，脸上现出一个冷酷无比的笑容，从容道：“你又何必自贬身价以图口舌之快！本人承认是低估了你，但如果你把青璇牵扯到武林是是非非的纷争当中，我石之轩饶不了你！”
李师道说道：“有我在就不许有人伤害青璇，你真是太多事了！”
石之轩仰天一笑，飘身往幽林小筑外飞去：“小子你给我记住这句话，若是青璇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偿命吧！”
言罢，鬼魅般的声音已在瞬眼间消没在茂密的树丛深处。
“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才在这里堵我的？！！”
李师道眼中露出一丝苦笑，这一架打的实在莫名其妙，还把左肩赔了进去，不过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老丈人默许了两人的关系不是……
第五十五章亲昵
石之轩的那一掌力道很重，短时间内罗豪是没办法自由使用左臂了。好在他还给石之轩的那一掌也不可小觑，就算对方是大名鼎鼎的“邪王”，也得养上一段时间的伤不可。
话说一见面就打生打死，天底下估计也就只有他们这对翁婿了吧。
目送石之轩离开此地，李师道一边调息一边走入幽林小筑。
不出李师道所料，石青璇并不在幽林小筑里面，不然看到她就激起善意人格的石之轩，是不会光明正大的在幽林小筑的外面截击他的。
李师道没在石青璇居住的地方见到佳人影踪，便径直去了自己的居所。
行走江湖的人必不可少是要带着一些常用药物的，能够贴身带着的一般都是一些金疮药或者治疗内伤的丹丸。而李师道却不一样，仗着有化光的手段，他带了不少不容易随身带着的药物，这一次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岳山晚年武功尽废，身体与常人无异，加上山中天气阴寒，少不了有个头疼脑热的，所以他的故居里留下了好几个药罐子。李师道拿了一个，用清水洗了一遍，然后自己配了药草，为自己先熬了一剂治疗左肩伤势的药剂。
喝了药剂之后，李师道坐在床上运功消化药力。长生诀在疗伤方面有着显著的效果，加上药物的治疗，会大大缩短左肩恢复正常的时间。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当夜晚取代白天统治世界的时候，李师道猛地睁开眼睛，心神一动，走出石屋。
在星光月照下，一个窈窕身影沿着小道缓缓从外面走向幽林小筑这边。
是石青璇！
只见她头上戴着青黑笙帽，身穿乳白紧袖上衣，锦花捆袖，外套乳黄短袄，翠绿色披肩，朱色长衬，以青花锦带束腰，脚踏尖头履，悠闲从容的缓步走回来。
这一次出去她没有掩遮玉容，也没改变容貌，步履轻盈，手上提着“青丝为笼系，佳枝为笼钩”的桑篮，随着她的出现，幽静的小谷仿似立即充满了生机一般。
李师道心中欢喜，立即过去迎接。
石青璇看到他出现，俏目不禁在他脸上一扫，露出一丝笑意，轻柔的说道：“怎么……到今天才晓得回来吗？”
这句话说得非常亲昵，就仿佛是妻子在对好长时间才会来的丈夫进行抱怨。这种不加掩饰的亲昵感登时让李师道有种畅快的感觉，仿佛立于云端般飘飘然的。
不待李师道开口说话，石青璇突然秀眉轻皱，“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你受伤了？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说到后来，石青璇，疾步走到李师道面前，玉手扯着他身上的衣服，俏丽脸上的关切表情清晰可见。
李师道心中一片温暖喜意，忙道：“我已经吃过药了，无碍的。”
“是谁能伤的了你？”石青璇见他的脸色正常，说话中气充沛，不觉稍微放心下来，接着疑惑道，“除非你去挑战三大宗师，不然就算打不过也走得了啊。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李师道知道石青璇对石之轩这个父亲的感情非常复杂，但总体而言还是非常关切的，便推诿道：“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
“那我们去我屋里慢慢的说。”石青璇强行打断他的话，玉手抓住他的右手，往幽林小筑深处的石屋走去。
李师道没想到石青璇态度会这么强硬，幽幽暗香传来，本就不太坚决的态度一下子软化，飘飘然的就跟着石青璇进了石屋。
仍是那间布置清雅的小厅堂，石青璇让李师道坐下，自己去燃起一角油灯放在桌面上，走到旁边神态悠闲的烹茶。
算起来，这是李师道第二次进入石青璇的房间，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的感觉截然不同，让他有种特别温馨的感觉，就仿佛远足回到了家里一样亲近。
石屋内静的几乎寂静无声。
片刻之后。
石青璇奉上香茗，坐在李师道对面。
李师道左手不便，用右手翻开茶杯盖，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味道仍是一如既往的好，放心茶杯，忍不住问道：“青璇白天去做什么了呢？”
石青璇柔声道：“人家白天去做什么一会儿再说，师道你还没告诉人家，为何会受伤呢？”
李师道无奈，便把自己遇到石之轩并且发生了打斗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想来他是害怕我的身份会把江湖是非带进幽林小筑，所以才会出面警告我。”
石青璇轻轻哼了一声：“我的事情何曾轮到他过问了。这次好在你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李师道心中腹诽：就算不轻饶，你也打不过他啊！
谁知石青璇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般白了他一眼，嗔笑道：“你是不是在心中说人家的不是？”
“当然不是。”
李师道断然否认，不带一丝犹豫，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这时候要是有犹豫，就铁定要出事啊。
石青璇“噗嗤”一声娇笑起来：“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干嘛那么紧张，是不是真的在心中说我坏话呢！”
“我哪敢啊。”
李师道端起香茗，又轻轻喝了一口。
石青璇嘴角掠出笑意，妙目流转，欣然道：“我们出去坐坐吧。”
“好啊。”
屋外金黄的月色洒遍小谷每一个角落，石青璇坐在溪旁一方石上，双足浸在水里，玉箫随意地放在身旁，仰起俏脸凝望夜月。
李师道在她旁边另一方石头上坐下，侧目静静的看着。
她仰望夜空的神情专注而神情，让人生不出打扰的念想。
晚间的山风轻轻拂过，柔顺的发丝不断随风拂到李师道的身上，一股股好闻的清香传入鼻端，令人有种沉醉其中的感觉。
石青璇樱唇轻吐，柔声道：“人的归宿是否天上的星宿呢？若真的如此，我的归宿该是哪一颗星儿，师道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李师道默然无语，同她一起望向装点着无数星点的深邃夜空。
在这一刻，他彻彻底底的了解了石青璇这个人。
由于母亲碧秀心的遭遇，她对外界的一切都有着排斥的心理。生活在幽林小筑中的她，尽可能的与外界保持距离，以几乎是逃避的态度远离人世间的纷争和烦恼，以大自然的美好填补心灵的空白。
然而人毕竟是群居的动物，就算是再孤僻，再不合群的人，也得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除非是传说中断绝了七情六欲的仙佛。
石青璇不是仙佛，所以也就无法避开人类群居的天性。
她执意的生活在幽林小筑，尽可能的不去外面，幽林小筑中能自给自足只是外在的因素，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将自己锁在一个狭小的天地里，避免自己被那些可怕的东西烦扰伤害。
对与石青璇而言，主要的牵挂就是生父石之轩、母亲的娘家慈航静斋，以及……李师道。
先不提李师道，前两者的立场先天对立，迟早会有一番正面的交锋。她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不想见到两者火拼的景象。可是她又知道，双方的抉择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看不到江湖仇怨的地方避世隐居。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表示永远陪伴她，可是另外这这无可缓解的矛盾依旧存在。这些从一开始就存在于她心中的心结一日不解开，石青璇就一日无法得到彻底的解脱。但无奈的是，她的心结似乎根本看不到解开的希望。
石之轩不可能放弃统一圣门统一天下的野望，慈航静斋也不可能终止自己“君权神授”扩大佛门势力的把戏。
——噗嗤！！
浮现连篇间，娇笑声在旁边响了起来。
李师道扭头看向石青璇，却见她笑道：“你这个呆子，我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在想别的什么女人，所以心不在焉啊？”
捕捉到佳人眼中的促狭笑意，李师道心中一荡，忍不住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在想别的女人。”
石青璇做出一副欢欣的样子，嫌弃的向外招手：“那太好了！我正想把你甩开呢，你既然有别人要了，那就赶紧离开吧。眼不见心不烦！”
李师道哭笑不得：“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
石青璇嗔目瞪着他，“你这个可恨的呆子！离开那么久，连一个音讯都没有传给我，难道还不够差劲吗？！”
“……是蛮差劲的！”
李师道点头认下自己的罪状。
这个时候是没道理好讲的——他深知这一点。
其实他就算有心传回音讯，也没办法和手段达成目的啊。别忘了，幽林小筑的位置非常偏僻，石青璇又不想不相干的人来这里，他的音讯自然没办法传播。
石青璇这么说有点蛮不讲理，不过李师道却非常喜欢她这一点，并且对这种行为甘之如饴。这种小女儿的态度说明她对自己的亲昵和亲近，更说明了两者关系的亲密，是情侣间才有的举动。
第五十六章不死印卷
李师道和石青璇久别重逢，说了好一会儿的情话。
直到月儿转移到山峦后看不见的地方，幽谷内的林屋隐没在黑暗中，只剩下满天繁星和广阔深遂的夜空时，石青璇俏然立起，微笑道：“随人家来好吗？”
不待李师道答应，她就那么赤着玉足，衣袂飘飘的踏着小溪中此冒彼起的石头，朝绕往小屋后林木深处的源头掠去。
李师道起身追在她身后，左弯右曲，深进林木茂密处，蓦地视野一片开朗，一道充满活力的小瀑布从半山隙缝处冲泻而下，奔流在苍翠欲滴的山谷崖壁上，到崖底后形成小潭，谭中有鱼儿不断游动。
石青璇立在水瀑前唯一的一块大石上，别过俏脸喜孜孜的喊道：“快过来！”
李师道自无不从之理，飘身落到她身旁。
水瀑有如布幕般垂落下来，激起飞溅水花，水滴四外抛洒，在星辉下仿如银珠万颗，充满活力。水流撞击声犹如仙乐，一点也不会让人有嘈杂的感觉。
李师道顿觉精神一振。
石青璇这时别过俏脸往他瞧来，嫣然笑道：“这里好玩吧？你是除娘外，第一位被青璇邀到这儿的人。”
心中一热，李师道将石青璇拦在怀里，柔声说道：“青璇你放心，以后的日子里我会一直陪伴你，绝不会让你难过悲伤！”
石青璇把螓首轻轻依靠在李师道肩上，“我既然把你带到这里，自然是相信你的。”
李师道无言，搂着石青璇的手微微用力，决定这辈子绝不放开这个女人。
如画般的优美风景中，李师道和石青璇相拥站在一起，寂静无言。
半晌。
石青璇直起身子，离开李师道的怀抱，“我让你跟我到这里来，并非只是为了看这里的风景。最主要的是，藏在那里的东西。”说话间，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瀑布上老树盘根交错之处。
李师道循她指示瞧上去，疑问道：“那里有什么？”
石青璇风情万种的笑着，微微昂首，露出天鹅般线条优美的雪白脖子，轻柔说道：“这个山谷是一处谷中之谷的稀奇所在，鲁大师正因看中这个，才在这里筑房建舍，本打算作他终老避世之用，其后晓得娘怀了人家后，才把小谷赠与娘。”
继而，她顽皮一笑：“老实告诉你吧，在水瀑源口的密树后有一天然洞穴，可通往山内另一秘处，那才是青璇真正起居的地方。”
“你藏的可够深的！”李师道随意的笑着说。
石青璇真正住在哪里，对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和她的关系毕竟还没密切到那一步，有所隐瞒才是正常的。
偷眼看着李师道的表情，石青璇莞尔道：“生气啦？好啦，人家叫你来这里，就是拿东西补偿你的。”
李师道下意识的好奇道：“什么东西？”
说到这个问题，石青璇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平静，目光转移到下方的瀑布上，淡然的说道：“那个人留下来的《不死印卷》。”
李师道讶然：原来是石之轩的成名武功……
意识到这点以后，他依旧明白了石青璇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当年慈航静斋的代表碧秀心入世，与“阴后”祝玉妍相斗，偶然间遭遇石之轩，两者随后陷入热恋，不顾正邪不两立的立场结合在一起，诞生石青璇。
因为此事，碧秀心被慈航静斋驱逐，她与石之轩生活在一起，欲以爱情感化心若铁石的石之轩，并且取得成功，令其在江湖上消停了一段时日。
后来，石之轩无法放弃统一圣门统一天下的野望，有意无意的将其最得意的功夫“不死印法”记录下来，赠给碧秀心，独自一人离开隐居的地点，搅入江湖纷争。
碧秀心一心禅悟“不死印法”，反为其所害，早早离开人世。当石之轩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爱妻的坟茔以及满脸憎恨看着自己的爱女。导致他精神大受刺激，分裂成两个不同的人格，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绝代高手，一个是愁怀满襟的墨客骚人和慈父，至今未愈。
石青璇一直认为石之轩是故意遗留下不死印法害死碧秀心的，所以对于石之轩一向表现出厌恶的情绪，并且连他留下来的“不死印卷”都牵连上，一直放在密道中不见天日。
其实关于石之轩到底是不是故意还是碧秀心的，这个话题一直没有定论。真正知道其中细节的，估计就只有石之轩本人，以及已经死去的碧秀心。不过后来徐子陵质问石之轩的时候，石之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见他当时留下不死印卷未必没有针对碧秀心的意思。
只不过针对到底是夫妻之间的为难捉弄，还是有意害死碧秀心，那就是两说了。
寻常的夫妻有时候都会故意为难一下另一半，像石之轩和碧秀心这种才情与武功兼备的美女才子，不和能像琼瑶小说中的男女主角一样整天说肉麻的话，那么故意给对方制造难题、显示自己的高明，就不失为一项他们夫妻间特有的情趣了。
也许石之轩只是想为难一下碧秀心，而碧秀心也是不想向他认输，才会殚精竭虑的参悟不死法印最终不幸逝世。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能怪不死印法太高明了，连碧秀心这样著名的才女都无法参透破解……
石青璇纵身飞跃到瀑布上方，将密道打开，掏出一卷物什，然后也不把密道重新关好，随着一阵香风回到李师道身边。
“这就是安隆和杨虚彦梦寐以求的《不死印法》，你收好了。”石青璇把手里的物什放到李师道手里，不放心的叮嘱道，“我把它交给你，不是让你照着练，是让你了解他的功夫，以免再起争执被他所伤。答应我，如果参悟不透，千万不要硬来！”
她的表情非常严肃，有过母亲的例子，她不想再看到李师道因此出现意外。
李师道点头，应允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话，一定会因为李师道这话是在说石青璇的母亲不知道进退，但石青璇却知道，他的意思是他不会一时意气的强练不死印法。
石青璇露出了软弱的表情，轻叹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李师道笑道：“青璇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人非常爱惜生命的！再说，我钻研这武学的原因是害怕他会伤害你，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才不会碰你讨厌的东西呐！”
石青璇“噗痴”娇笑，站直娇躯，白他一眼道：“偏你这人会说话。反正我已经把话都说明白了，该如何做你自己决定吧。”
李师道移转身体，变得脸向着她，深情的道：“有这样如花美眷在身边，我可舍不得把生命浪费在没有意义上的事情上。”
石青璇如花玉容突然现出苦恼的表情，故意叹息道：“你这人这么花言巧语的，人家有点后悔看上你了呢！”
李师道嘿嘿笑道：“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在水瀑水流丰富多姿的天然乐章下，石青璇幽幽道：“唉！早知道就不让进我这幽林小筑了，弄得现在人家得不到半点逍遥。”
李师道促狭道：“我可没拿绳子绑着你啊。”
“哼！”
石青璇轻轻跺了一下玉足，娇嗔的看着李师道，那有别于她以往脱俗清雅气质的举动登时让李师道心跳加快，恨不能把这佳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石青璇把李师道双眼中透露出来的强烈感情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又羞又怯，急忙把身躯转了过去，背对着李师道，娇柔的声音微不可闻的传来：“好啦，现在夜已经深了，人家要回去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身上还有伤呢。”
“那好，我们明天见。”
李师道轻轻点头。
“……嗯，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你先闭上眼睛。”
看到石青璇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依然站在原地这么说话，听到这话，李师道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还是洒然微笑闭上眼睛。
石青璇不可能会害自己！
果然，他等到的不是伤害，而是意想不到的礼物。
一股芬香冲入鼻端。
下一刻，他的唇上被人印了一下，敏锐的感觉告诉他，他被人亲了。
睁开双眼，一张俏丽绝世的脸蛋在眼前晃过，一闪即逝，再一细看，石青璇雪白的双颊浮现着一抹化不开的羞红，迅速离开李师道身边，飘身离开，借着刚刚没有关上的密道迅速去了谷中之谷里。
“原来是早有预谋的啊！”
摸着似乎还残存在佳人气息的嘴唇，李师道最了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达成被美人偷亲的成就的。
同时，他隐隐间也有点后悔了：自己干嘛那么快睁开眼睛，不然石青璇不会那里快离开，自己也能享受到更多的温柔……
不过随即，他自己就失声笑了。
看石青璇离开时那副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的惊慌身影，这一次的主动行为不知道积存了多少勇气，哪里会维持多长时间。
嗅着似乎还存在的芳香，李师道负手往石屋走去：“明天一天大约不会见到她了吧……”
第五十七章时光如水
石青璇果然如李师道所料的那样，第二天一整天都没出现在他面前。
李师道按时服用药剂，剩下来的时间就去钻研昨天晚上得到的《不死印卷》。
不死印法是石之轩融合花间派与补天阁的极端相反的武学心法，以佛学义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高深思想作为理论依据，又经过无数次生死之际的战斗终于形成的一套高深武功。
利用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的原理，通过生死二气的急速转换来借劲化劲，讲别人攻来的真气（死气）转化为生气，回复自己的气血，将自己的真气内力生生不息永不衰竭，这就是不死印法最强悍的地方。
除此之外，不死印法还有察敌之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但知所进退，更可因能掌握敌人气劲分布和运劲的方式，借劲卸劲以克敌，达至不死的至境。通过察敌将对方看通看透，再施以针对性的打击。愚敌、惑敌，给人以种种错觉，甚至故布破绽诱敌出手，施以致命一击。
不得不说，能够创造出这么高大上的功夫，石之轩的武学才情实在可怕！
不过专研这种武学也是有风险的。
这门功夫涉及到了两种不可协调的相反属性的真气，也可称为阴阳，也可称为生死，总之第一步就是将两种相反的真气分别修炼到高深的“入微”境界，然后将两者融会贯通。
同时修炼两种属性不同的真气，其中涉及到的难度可想而知，随时都会出现走火入魔，暴毙而死的下场，而就算将两种真气修炼到了适合的高度，也未必能将其融会贯通，达到可以互相转化的程度。
要完成上述境界，已经是千难万难，而后面对生死二气的掌握和使用更加高深困难，其中诱敌、惑敌、探知、借劲、化劲，无一不是极为难练的功夫，可以说是在高空中走钢丝，随时都有挂掉的危险。
加上整部功法中又随处可见佛学义理，程度之高深，一些和尚参禅一辈子都难以涉及、明悟，又为参悟不死印法增添了许多难度。
李师道拿着不死印法钻研了一天，收获不少，但也就只有不死印法精髓的四五成，而且越往后越是精深，距离完全掌握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
轻轻叹了口气，李师道放下不死印卷，“怪不得碧秀心会因为参悟不死印法而殚精竭虑，过早逝世，这部功法实在太高端了！”
当年碧秀心看到这种高明的不下于慈航静斋的《慈航剑典》的《不死印法》，一定觉得非常不服气，想要破解它，以免被石之轩压低了一头，却不想石之轩的武学智慧在她之上，最终赔上了性命也没成功。
“虽然困难，但好在不用按部就班的练习。”李师道心内思忖，将自己的实际情况与不死印法相结合，思索属于自己的独特法门。
若说属性不同的真气，长生诀就可以满足，而且还一下子就有其中，不过这七种真气出自同一门功夫，同宗同源，要想满足完全相反且性质迥异的前提是不可能了。
再者，长生诀与换日**倒是有冲突，可也不是有着极端不可调和特性的对立两面，反倒很容易的就被整合到一起。
所以不死印法不能照着练，而应该汲取其中的精髓技巧，活用到自己身上。
不死印法钻研了许久，他也得到了不少收获，发现其除了独特的运转生死二气保持真气不竭的法门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对真气内力精微到了极致的操纵手段。
这正是可供借鉴的地方。
“趁着养伤的功夫，就好好的钻研一下不死印法吧。”
就这样，李师道安心的住在幽林小筑里，思索着将不死印法的精髓融入自身武学之中。
其后一两年的时间里，李师道一边精心沉淀，积累自身的武学见识修为，一边陪伴着石青璇，很少离开幽林小筑方圆数里范围，就算离开，也是到成都采办一些生活用品。
在这段时间里，天下风起云涌，动荡不安，群雄各领风骚，大显能为。
李阀的势力越发庞大，天下已占了十之五六，除了徘徊在洛阳、岭南之间寇仲和徐子陵领导的少帅军还有些气候，其他的军阀势力不是被打的溃不成军，散兵游勇的到处乱窜，沦为劫匪，就是彻底被歼灭。
除了这两者之外，塞外的势力突利、颉利、大明尊教等等也因为中原局势明朗而插手天下大事，使者不断的在长安和天下各处奔走，又为天下平定增添了不少变数。
另一方面，宋阀已经开始走出岭南，前方有少帅军作为防线，宋阀的兵力一点一点蚕食四周的领土。
由于一直致力于对岭南的开发和吸纳逃避战乱的汉人，岭南的富裕程度比之前更胜，有了充裕的资金和人口，李师道的便宜老爹终于开始步入天下争霸的阶段。
宋阀的人不止一次让他回去，他只是付之一笑，随后拒绝。
宋阀拿得出台面的高手就只是宋缺，宋鲁、宋智，甚至还比不上有着跋锋寒等塞外人士支援的寇仲和徐子陵。不过一来宋缺“天刀”的威名实在太响，二来寇仲已经算是半个宋阀的人，联合起来的力量不弱，其他高手一时之间也不敢随便乱下手。
最主要的是，支持李建成的魔门与支持李世民的慈航静斋两派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只要宋阀和少帅军不贸然大举进攻，他们就乐于窝里斗，先搞死对方再说。若非是唐皇李渊在上面压着，师妃暄保持着克制，祝玉妍正在击中心思对付重出江湖的石之轩，双方恐怕早就大打出手，决一生死了。
这些琐碎的事情，全都发生在距离幽林小筑非常遥远的地方。
李师道和石青璇住在风景如画的幽林小筑里，除了关心一下宋阀的情况就可以说是对外界事情一概不理。
在这种惬意的生活中，李师道将不死印法中的精髓全数融入自身武学，并且彻底将长生诀与换日**融会贯通，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一门功夫——集炼体、练气、炼神为一体，统合佛道两种迥异体系，虽然目前还只是一个雏形，但未来的成就高度绝对不亚于所谓的“四大奇书”。
他也不去取什么霸气的名字，干脆用了心上人石青璇的名字，将这门功夫命名为《青璇宝鉴》。
当然了，李师道也并不是如同武痴那样过了两年时间，而是陪伴着石青璇，或是外出散心，或是闲坐论道，期间他对丹青之术的研究一直没有停下，不知道是不是境界提升的原因，他的画技进步速度惊人，已经达到丹青国手的地步，其中神韵更是犹有过之。
有美常伴在侧，闲看风卷云舒。
两年之后的现在，李师道的武功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这个世界的元气稀薄，虽然李师道现在的成就在霹雳中不算什么，可是真气、身体、精神全都到了一个极限点。
察觉到天地自然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排斥感和敌意之后，李师道明智的放下了精进的脚步，转而开始全力完善《青璇宝鉴》的不足之处，务求将雏形打磨成精致的成品。
这一日，江湖上突然传出一道消息，一下子激起了轩然大波，万丈巨浪。
梵清惠代替宁道奇与宋缺立下战约，与静念禅院一决生死。胜，则宋缺退回岭南，不许插手天下大事，败，则一切如旧。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李师道去了宋玉华那里，得到了宋缺寄给他的家书。
“欲要中土振兴，百姓有安乐日子，必须坚持汉统，始有希望——吾儿谨记为父此言。”
看到上面寥寥数语，李师道顿时暗叫不好。
以南治北，汉人统治天下，一直是宋缺的理念，并且坚定不移的执行着。现在他把家书交给自己，就有了寄托遗志的意味，可见这一次的决斗他已然有了身死的准备。
“天刀”的修为的确是世间顶尖，可是宁道奇也不是易于之辈，身为三大宗师实力最强的一人，他的武功已然出神入化，宋缺对上他吉凶难料。
另一方，就和石之轩有石青璇这个弱点一样，宋缺也有梵清惠这个弱点，她代替宁道奇的约战毫无疑问会牵动一直忘不掉他的宋缺的心神，高手相争胜败只在一念之间，此举根本就是要至宋缺与死地。
送宋缺没有拒绝约战而是应下这一点来看，他是明知道这一点也非要应下的。李师道猜他是想痛痛快快的与宁道奇这个难得的好对手大大一场，消除高手寂寞的心思，不过最大的可能是，他想用自己的行为向梵清惠证明他的意志。
“为了这个女人值得么？”
拿着家书，李师道慨然而叹，也许感情就是这样，被心上人虐了千百遍仍是不能忘情，这种人哪个世界都有。
该说是长情呢，还是犯贱呢……
第五十八章强硬
宁道奇与宋缺之战，不但是现今中土最轰动的一场生死对决，更是决定天下命运的关键性决战。故而，消息传开的那一刻，静念禅院四周就布满了各方势力的探子，以及远道而来观看大宗师决战场面的武林豪客。
大雪仍是铺天盖地的撒下来，万物都被铺上一层数寸的白色毯子。
李师道和石青璇坐在石屋内，燃烧着炭火的暖炉静静的燃烧着。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箫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箫音像起自两人深心处，又像来自还不可触的九天之外。
在石青璇毫不费力的香唇轻吹下，玉箫响起连串暗哑低沉的音符，音气故意的满泄，发出磨损颤栗的音色，内中积蓄着某种奇诡的异力，令人感受到她芳心内抑压的沉重伤痛，不禁想到她可能正在心灵内无人能窥探到的秘处默消着滴滴情泪。
随即箫音回转，止住向下不住的消沉，营造出一个像是从噩梦中醒来，跳出沉沦黑暗的新天地，领人远离泪尽神伤的失落深渊。
箫音平淡，起伏不大，但却韵味十足，似是在诉说着平淡却又幸福的日子，箫声中有着一股令人无限期望的追求，倍感亲切和渴望。
蓦地，箫音再次转圜，平添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绪，委屈和悲伤的情绪，可是她表情依旧保持平静，内与外，平静与悲愤的对比，令人更感震撼。
李师道忘记了外界的落雪，感受到石青璇的箫声，整个灵魂随箫音颤栗。
他心里很明白石青璇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她是看出来自己要离开幽林小筑，并且因为父亲的事情而感怀自身，想到了自己那令人肠断的身世，这才在箫音中表达出来。
箫音在虚空中蹈蹈独行，音调再转，透出飘逸自在的韵味，比对刚才，就像浸溺终生者忽然看淡了世事，不再挂怀过往，晋入宁柔纯净的境界。
许久，箫声隐没。
石青璇清美的玉容辉映着神圣彩泽，双眸深沉平静，本来笼罩不去的愁云惨雾云散烟消，不余半点痕，美丽的音符像一抹抹不刺眼的阳光，无限温柔地轻抚平定两人心灵的摺皱。
佳人低下螓首，柔声叮嘱道：“此去好生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晓得。”李师道伸手握住石青璇的玉手，缓缓起身，两人并肩来到门边，“石青璇的心事我都知道，你放心，这一次我必将外面的一切琐事都料理干净。”
“……人家在这里等你回来。”石青璇展颜一笑，风情万种。
“等我。”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
李师道无比坚定的念出这两个字，心中更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用力握了一下掌中玉手，头也不回的步入风雪之中。
身后箫音再起，如泣如诉。
李师道身法展开，踏雪无痕，身影在雪地上迅速掠过，但却没有留下脚印。雪花落到他的身周一尺远的地方，立即似被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牵引般，自然而然避过他飘飞一旁，没半片落在他身上。
出了幽林小筑，李师道施展化光之术，径直入了成都城。
显出身影，功行数个周天，真气尽复，当下毫不遮掩自身行迹，直入谢家独尊堡。
独尊堡位于成都北郊万岁池南岸，坐南朝北，仿似一座规模缩小的皇城。全堡以石砖砌成，给人一种固若金汤的气象。
独尊堡的管家——衣服华丽的四十左右锦衣大汉，正巧刚从外面回来，见到李师道步行而来，先是一愣，急忙吩咐一个下人去里面通报，自己恭谨有礼的上前行礼：“宋公子大驾光临，实是我独尊堡的荣幸，在下带领公子进去。”
“嗯。”李师道淡淡应了一声。
管家偷眼一瞧，却见风雪中走来的李师道身上没有半点雪花，下落的雪花只要接近便会立即改变方向，向着其他方向不自然的飞行过去，似乎被某种力量弹开了一般。
能担任一方霸主的管家，他的眼力和见识自然不弱，立即知道这是对方功力臻至化境的表现，想起两年前一战诛杀席应和边不负的战绩，越发不敢怠慢，更加恭敬。
再者，他效命的谢家虽然还保持与宋家姻亲的关系，可是立场却已经对立，只是还不到沙场交锋的地步，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小公子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入门处是一座石砌照壁，绕过照壁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书”忠信礼义”四个大字，接通一条笔直的石铺通路，两旁植有苍松翠柏，房舍藏在林木之间，幽深景色尽被白雪覆盖，别有一番景致。
两人经过一道横跨自西北逶迤而来的清溪上的石桥，见前方位于独尊堡正中的建筑组群楼阁峥嵘，斗拱飞担，画栋雕梁。尤其是主堂石阶下各蹲一座威武生动高达一丈的巨型石狮，更给主堂抹上浓厚的神秘感和威严感。
一名下人迅速走了过来，与管家小声说了些什么，迅速离去。
管家这才笑着说道：“我家堡主已经在主堂内等候公子，公子请进吧。”
李师道迈步走去主堂。
主堂内，谢晖高坐主位，见到李师道走进来，起身笑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贤侄居然有空到我着独尊堡来做客。请坐，上茶。”
李师道坐了下来，也不多说闲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宋家出兵争霸天下，南方已经超过大半都在掌握之中，如今巴蜀分外重要，小侄过来是想询问，巴蜀势力如何抉择？”
谢晖一愣，做出苦笑的模样：“贤侄何必明知故问。当初师仙子亲自来说项，我巴蜀各大势力做出妥协，只要李家能够攻破东都洛阳，便投靠李家。如今李家已经打败王世充，得了东都洛阳，我们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
李师道漫不经心的说道：“世间之事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当时的抉择现在未必没有后悔的心思。”
谢晖心中闪过一丝不妙，这小子似乎话里有话啊，当下试探道：“宋贤侄的意思是？”
“请谢伯父替我传告巴蜀各方势力的主事人，告诉他们，三日之后我要拿到他们立誓效忠宋家的血书，不然，他们一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话说起来慢条斯理，可语气中的杀意和果决却是连谢晖听了都不禁胆寒。
说话时那股高深莫测的气息和压力，让谢晖意识到这位行踪莫测的后辈实力已经到了极为高深的程度，会让他生出这么大的压力，无疑已经说明了自己与对方实力的差距。
心中惴惴不安，谢晖迟疑道：“如此强硬的口吻，似乎不太妥吧。而且只凭贤侄你一个人的话，分量……”
“如果有人不愿意，我会让他们知道我说话的分量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李师道冷声一哼，也不怎么作势，身体瞬间化为一团光芒，从天而起，穿破主堂的屋顶不见踪影了。
“这……”
谢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早之前他就知道李师道有这种障眼法一样的神奇手段，只是以为是手下为了推脱责任乱说的，现在近距离查看，以他的眼力，绝对能看出对方是不是使用了障眼法，才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来去无踪，身化豪光……传说中的破碎虚空的人物也没这么大的本事吧？！！”谢晖喃喃自语，只觉刚刚见到的那一幕实在太超出自己的所知所见了。
“怎么办？”
谢晖和巴蜀的人都已经投靠了李家，绑定在李家的战车上，如今李师道突然强势而来，并且让巴蜀的人都投靠宋家，不论他实力如何，这都代表着宋家要对巴蜀方面动手了。是战是降，这是一个问题。
谢晖仔细思索。
如今宋家的兵力距离巴蜀还有一段距离，短期内不可能挺进巴蜀。而且，宋缺与宁道奇立下战约，在静念禅院决战的时间就快要到来了，也没可能统领岭南的兵力来犯。
如此说来，宋师道刚刚的话就代表了他自己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是以自己的身份出言威胁巴蜀其他势力的。
以他对巴蜀情况的了解，各方势力的领头人一定不会听他的话，乖乖显出血书。最大可能出现的情况，其实是他们带人围攻出面的宋师道。
如果是今日以前的时间，谢晖觉得自己也会这么做，可是现在见了李师道展露出来的匪夷所思的手段，哪里还敢贸贸然的做出这种有勇无谋的举动来？！
而且以他对小时候的宋师道的观察，他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孩子，既然敢做出这种看似冒失的行为，就必定有相当的把握。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将可能遇到的阻力看在眼里！
“战火终究还是烧到巴蜀来了吧！”谢晖长叹一口气，不管如何，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他相信，就有人印证宋师道的实力的。
“来人。”
叫来管家，谢晖果决道：“派人给巴蜀各方面的领头人打个招呼，就说宋家的小公子宋师道说的：三日之内要见到他们效忠宋家的血书，不然满门一个不留！”
“是！”
管家打了一个冷战，急忙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