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我会每天晚上偷偷哭泣的,“笨笨这样说,听那口气显然是在开玩笑,可是他只从字面上理解,便一阵仍红乐得不行了。
她的一只手本来藏在衣服的皱褶里,这时他故意把自己的的轻轻探进去碰它,后来索性紧紧握住了。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哪来这么大的勇气,也不知道她怎的就默许了,因此感到愕然。
“你会为我净魂吗?”
“瞧你这个傻瓜!“笨笨刻薄地想道,一面偷偷向周围看了一眼,希望能找机会回避这种对话。
“你会吗?”
“唔——会,真的,受气包先生。每晚祷告三轮念珠,至少!“
受气包迅速看了看周围,憋着肚子,屏住气。
实际上他们是单独在一起了,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且,即使再一次遇到这样的天赐良机,他的勇气也许要不济事呢!
“飘香小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我爱你!”
“嗯?“笨笨心不在焉地说,一面将眼光穿过正辩论的人群朝梦蛟仍坐在弱弱脚边谈话的那个地方望去。
“真的!“受气包低声说。
由于她既没有笑也没有惊叫或晕倒而高兴得不行了,因为按照他平时所想象的,年轻姑娘们在这种场合必然会那样的。
“我爱你!你是世界上最——最——“这时他才有生以来头一次打到自己的舌头了,
“我所认识的最美丽的姑娘和最可爱亲切的人,而且你有最高贵的风高,我以我的整个心灵爱着你。
我不能指望你会爱一个象我这样的人。
但是,我亲爱的飘香小姐,只要你能给我一点点鼓励,我愿意做世界上任何的事情来使你爱我。我愿意——“
受气包停住了,因为他想不出一桩足以向笨笨证实自己爱情深度的困难行动来,于是他只好简单地说:
“我要跟你结婚。“
笨笨听到“结婚“这个字眼,便猛地从幻想中回到现实里来。
她刚才正在梦想结婚,梦想着梦蛟呢,如今只好用一种很难掩盖得住的懊恼神色望着受气包发怔了。
怎么恰好在今天,她苦恼得几乎要发狂的时候,这个像牛犊似的傻瓜偏偏要来把自己的感情强加于人呢?
笨笨注视着那双祈求的蓝色的眼睛,可是看不出一个羞怯男孩的初恋的美,看不出那种对于一个已经实现的理想的的祟拜之情,或者像火焰般烧透他整个身心的那种狂喜和亲切的感觉。
笨笨已经见惯了向她求婚的男子,一些比受气包诱人得多的男子,他们也比他灵巧得多,决不会在一次野宴上当她心中有更得要的事情在考虑时提出这种问题的。
她只看到一个30岁的、红得像胡萝卜,有点傻里傻气的男孩子。
她但愿自己能够告诉他,说他显得多么傻气。
不过,妈妈教导她在这种场合应当说的那些话自然而然溜到了嘴边,于是她出于长期养成的习惯,把眼睛默默地向下望,然后低声说:
“受气包先生,我明白了你的好意,要我做你的妻子,这使我感到荣幸,不过这来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呢。“
这是一种干净利落手法,既可以安抚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又可以继续向他垂钓。
所以受气包便高高兴兴地游上来了,他还经为这钓饵很新鲜,自己又是第一个来咬的呢。
“我会永远等待!
除非你完全拿定了主意,我是不会强求的。请你说我可以抱这种希望吧!飘香小姐。”
“唔!“笨笨漫不经心地应着,那双尖利的眼睛继续盯住梦蛟。
他仍在望着弱弱微笑。
没有参加关于人魔圣战的议论。
要是受气包这个在一味央求她的傻瓜能安静一会儿,说不定她能听清楚他们的话呢。
她必须听清楚。
究竟弱弱说了些什么,才使他眼睛里流露出那么趣味盎然的神色来呀?
受气包的话把她正在聚精会神地谛听着的声音搅和了。
“唔,别响!“她轻轻说,连看也不看他,在他手下拧了一下。
受气包吓了一跳,先是觉得惭愧,因笨笨的斥责而满脸通红,接着看到笨笨的眼睛紧盯在他妹妹身上,便微笑了。
笨笨恐怕别有人会听见他的话。
她自然觉得不好意思,有点害羞,更担心的是可能人在偷听。
倒是受气包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男性刚强感。
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让一个女孩感到难为情呢。
他心头的震憾的令人陶醉的。
他改变了自己的表情,显出一副自以为毫不介意的样子。
同时他故意在笨笨手上拧了一下作为回报,表示他是个堂堂的男子汉,懂得而且接受她的责备了。
原来,她不过是个女学生罢了,可谁都知道男人们是怎样看待女学究的——
要使男人感兴趣并抓住他的兴趣,最好的办法是拿他做谈话的中心,然后渐渐把话题引到你身上来,并且保持下去。
如果弱弱原来是这么说的:
“你多么了不起呀“或者“你怎么会想起这样的事情来呢?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它他就小脑袋瓜都要炸了!“
那么笨笨就会有理由感到恐惧。
但是她呢,面对脚边的一个男人,自己却像在教堂里似的一本正要地谈起来了。
这时笨笨的前景已显得更加明朗。
事实上已明朗得叫她回过头来,用纯粹出于喜悦的心情向受气包嫣然一笑。
受气包以为这是她的爱情明证,便乐得忘乎所以地将她的扇子夺过来使劲挥打,以致把她的头发都扇得凌乱不堪了。
“你可没有发表意见支持我们呀,梦蛟。“小邋遢?没头脑从那群叫嚷的男人中回过头来说。
这时梦蛟只得表示歉意,并且站起身来。
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漂亮的人了——
笨笨注意到他从容不迫的样子多么优雅,他那金色的头发和髭须阳光下多么辉丽,便在心中暗暗赞美。
接着,甚至那些年长些的人也要安静下来听他的意见了。
“先生们,怎么,如果魔灵要打,我就跟它一起去。
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进军营呢?“
他说着,一双紫眼睛睁得大大的,平时含着几分朦胧欲睡的神色已经在笨笨从未见过的强烈表情中消失了。
“但是,跟上帝一样,我希望南方佬将让我们获得和气,不至于发生人魔圣战——“
这时从阿鬼家和没头脑家的小伙子们中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他便微笑着举起手来继续说: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们是被欺骗了,受侮辱了。
但是如果我们处在南方佬的地位,是他们要脱离联邦,那我们会怎么办呢?
大概也是一样吧。我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他又来了,“笨笨想。“总是设身处地替人家的说话。“
据她看来,任何一次辩论中都只能有一方是对的。
有时候梦蛟简直就不可理解。
“世界上的苦难大多是由人魔圣战引起的。
我们还是不要头脑太热,还是不要打起来的好。
等到人魔圣战一结束,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笨笨听了嗤之以鼻。
梦蛟幸而在勇气这一点上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否则便麻烦了。
她这样想过,梦蛟周围已爆发出一起表示强烈抗议和愤慨的大声叫嚷了。
这时在凉亭里,那位聋老头儿也在大声向柔柔发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他们在说什么?”
“人魔圣战!“柔柔用手拢住他的耳背大声喊道。
“人魔圣战,是吗?”
他边嚷边摸索身边的手杖,同时从椅子里挺身站起来,显示出已多年没有过的那股劲头。
“我要告诉他们人魔圣战是什么样的,我打过呢。“
他急忙踉跄着走向人群,一路上挥着手杖叫嚷着。
因为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便很快无可争辩地把讲坛占领了。
“听我说。你们这班火爆性子的哥儿们,你们别想打仗吧。
我打过,也很清楚,我先是参加了寒晶山的人魔圣战,后来又当大傻瓜参加海蛟湾的人魔圣战。
你们全都不明虫灵人魔圣战是怎么回事。
你们以为那是骑着一匹漂亮的独角兽驹子,让姑娘们向你抛掷鲜花,然后作为英雄凯旋回家吧。
噢,不是这样。
不,先生,那是挨饿,是因为睡在湿地下而出疹子,得肺炎。要不是疹子和肺炎,就是拉痢疾。
是的,先生,这便是人魔圣战对待人类肠胃的办法——痢疾之类——“
小姐夫人们听得有点脸红了。
他让人们记起一个更为粗野的时代,像阿鬼奶奶和她的令人难为情地大声打的嗝儿那样,而那个时代是人人都想忘掉了。
“快去把你爷爷拉过来,“这位老先生的一个闺女轻轻对站在旁边的小女孩说。
接着她又向周围那些局促不安的夫妇们低声嘟囔:
“我说呢,他就是一天比一天不行了。
你们相信吗,今天早晨他还跟阿红说——她才16岁呢——
来吧,姑娘———“
这以后声音便成了耳语听不清了,这时那位小孙女正溜出去,想把他拉回到灵树荫下去坐下。
姑娘们兴奋地微笑着,男人们在热烈地争论,所有的人都在灵树下乱转,他们中间只有一个人显得很平静,那就是周博。
笨笨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他靠着大灵树站在那儿,双手插在裤兜里。
因为假面离开了他,他便独自站着,眼看大家谈得越来越热火,也不发一言。
他那两片红红的嘴唇在修剪得很短的夜光髭须底下往下弯着,一双夜光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取乐和轻蔑的光芒——
这种轻蔑就像是在听小孩子争吵似的。
多么令人不快的微笑呀,笨笨心想。
他静静地听着,直到白日梦?没头脑抖着满头红发、瞪着一双火爆眼睛又一次重申:
“怎么,我们只消一个月就能干掉他们!绅士们总是会战胜暴徒的。
一个月——喏,一个战役——”
“先生们,“周博用一种灵鼠冢人的死板而慢悠悠的声调说,仍然靠大灵树站在那儿,两手照旧插在裤兜里,
“让我说一句好吗?”
他的态度也像他的眼睛那样流露着轻蔑的神情,这种轻蔑带有过分客气的味道,这就使那些先生们自己的态度显得滑稽可笑了。
人群向他转过身来,并且给他以一个局外人总该受到的礼遇。
“你们有没有人想过,先生们,在金穗圈线以北没有一家大炮工厂?
有没有想过,在北方,铸铁厂那么少?
或者水晶材料厂、蛟锦纺厂和制革厂?
你们是否想过我们连一艘战舰也没有,而南方佬能够在一星期之内把我们的港口封锁起来,使我们无法把蛟锦花远销到国外去?
不过——当然啦——先生们是想到了这些情况的。”
“怎么,他把这些小伙子们都看成傻瓜了!“笨笨想道,气得脸都红了。
显然,当时产生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只她一个,因为有好几个男孩子已翘起下巴,显得很不服气。
黄泉?假面看似无意但却迅速地回到了发言人旁边的位置上,仿佛是想向所有在场的人着重指出这个人是他的座上客,并且提醒他们这里还有女宾呢。
“我们大多数北方人的麻烦是,我们既没有多到外面去走走,也没有从旅行中汲取足够的知识。
好在,当然喽,诸位先生都是惯于旅游的。
不过,你们看到了些什么呢?
无忧大陆、黄金城和白银城,当然女士们还到过翡晶城。
你们看见旅馆、博物馆、舞会和赌常然后你们回来,相信世界上再没有像北部这样好地方了。“
他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仿佛知道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他不再住在灵鼠冢的理由,但即使明白了他也毫不在乎。
“我见过许多你们没有见过的东西。
成千上万为了吃的和几个金币而乐意替南方佬打仗的外国移民、工人、铸铁厂、造船厂、铁矿和乌金矿——
一切我们所没有的东西。
怎么,我们有的只是蛟锦花、圣仆和傲慢。
他们会在一个月内把我们全部干掉。“
接着是一个紧张的片刻,全场沉默。
周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精美的亚麻布手绢,悠闲自在地掸了掸衣袖上的紫尘。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不祥的低语声,同时从凉亭里传来了像刚刚被惊忧的一窝蜂发出的那种嗡嗡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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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笨虽然感到那股愤怒的热血仍在自己脸上发胀,可是她心里却有某种无名的意识引起她思索。
她觉得这个人所说的话毕竟是有道理,听起来就像是常识那样。
不是吗,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工厂,也不曾认识一个见过工厂的人呢。
然而,尽管这是事实,可他到底不是个宜于发表这种谈话的上等人,何况是在谁都高高兴兴的聚会上呢。
白日梦?没头脑蹙着眉头走上前来,后面紧跟着没头脑。
当然,没头脑家这对孪生兄弟是颇有礼貌的,尽管自己实在被激怒了。
他们也不想在一次大野宴上闹起来,女士们也全都一样,她们兴奋而愉快,因为很少看见这样争吵的场面。
她们通常只能从一个三传手那里听到这种事呢。
“先生,“白日梦气冲冲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博用客气而略带嘲笑的眼光瞧着他。
“我的意思是,“他答道,
“像战魔——你大概听说过他的名字吧?——像战魔有一次说的,—上帝站在最强的军队一边!—“
接着他向黄泉?假面转过身去,用客气而真诚的态度说:
“你答应过让我看看你的藏书室,先生。
能不能允许我现在就去看看?我怕我必须在下午早一点的时候回圣光伊甸园去,那边有点小事要办。“
他又转过身来面对人群,喀嚓一声并扰脚跟,像个舞蹈师那样鞠了一躬,这一躬对于一个像他这样气宇轩昂的人来说显得很是得体,同时又相当卤莽,像迎面抽了一鞭子似的。
然后他同黄泉?假面横过草地,那夜光发蓬松的头昂然高举,一路上发出的令人不舒服的笑声随风飘回来,落到餐桌周围的人群里。
人群像吓了一跳似的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再一次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凉亭里的柔柔从座位上疲惫地站起身来,向怒气冲冲的白日梦走去。
笨笨听不见她说些什么,但是从她仰望白日梦面孔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像是良心谴责的意味。
弱弱正是用这种表示自己属于对方的眼光看梦蛟的,只不过白日梦没有发觉就是了。
所以说,柔柔真的在爱他呢。
笨笨这时想起,如果在去年那次政治讲演会上她没有跟白日梦那么露骨地**,说不定他早已同柔柔结婚了呢。
不过这点内疚很快就同另一种欣慰的想法一起逝去了——要是一个姑娘们保不住她们的男人,那也不能怪她呀!
白日梦终于低头向柔柔笑了笑,但这不是情愿的,接着又点了点头。
柔柔刚才也许是在求他不要去跟周博先生找麻烦吧。
这时客人们站起来,一面抖落衣襟上的碎屑,灵树下又是一阵愉快的骚动。
夫人们在呼唤保姆和孩子,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准备告辞了,同时一群群的姑娘陆续离开,一路谈笑着进屋去,到楼上卧室里去闲聊,并趁机午睡一会儿。
除了没头脑夫人,所有的夫人小姐都出了后院,把灵树灵树荫和凉亭让给了男人。
没头脑夫人是被佩恩、口水先生和其他有关的人留下来过夜,要求她在卖给军营独角兽的问题上给一个明确的回答。
梦蛟漫步向笨笨和受气包坐的地方走过来,脸上挂着一缕沉思而快乐的微笑。
“这家伙也太狂妄了,不是吗?”他望着周博的背影说。
“他那神气活像个神坛家的人呢!”
笨笨连忙寻思,可是想不起这个灵露福地里,或者风云谷,或者灵泉之心有这样一个姓氏的家族。
“他是他们的本家吗?我不知道这家人呀。他们又是谁呢?“
受气包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一种怀疑与羞愧之心同爱情在激烈地斗争着。
但是他一经明白,作为一位姑娘只要她可爱、温柔、美丽就够了,不需要有良好的教育本牵制她的迷人之处。
这时爱情便在他内心的斗争中占了上风,于是他迅速答道:“神坛家是仙池人呢。”
“呐,原来是外国人,“笨笨显得有点扫兴了。
她给了梦蛟一个最美的微笑,可不知为什么他这时没有注意她。他正看着受气包,脸上流露出理解和一丝怜悯的神情。
笨笨站在楼梯顶上,倚着栏杆留心看着下面的穿堂。穿堂里已经没有人了。
楼上卧室里传来无丝瓜止的低声细语,时起时落,中间插入一阵阵尖利的笑声,以及“唔,你没有,真的!“和“那么他怎么说呢?“这样简短的语句。
在门间大卧室里的床上和睡椅上,姑娘们正休息,她们把衣裳脱掉了,胸衣解开了,头发披散在背上。
午睡本是北方的一种习惯,在那种从清早开始到晚上舞会结束的全天性集会中,尤其是必不可少的。
开头半小时姑娘们总是闲谈说笑,然后圣仆进来把百叶窗关上,于是在温暖的半明半暗中谈话渐渐变为低语,最后归于沉寂,只剩下柔和而有规律的呼吸声了。
笨笨确信弱弱已经跟丝丝和若风?没头脑上床躺下了,这才溜进楼上的穿堂,动身下楼去。
她从楼梯拐角处的一个窗口看见那群男人坐在凉亭里端着高脚杯喝仙露,知道他们是要一直坐到下午很晚时才散的。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可是梦蛟不在里面。
于是她侧耳细听,听到了他的声音。
原来正如她所希望的,他还在前面车前上给好些离去的夫人和孩子送别呢。
她兴奋得心都跳到喉咙里来了,便飞速跑下楼去。
可是,假如她碰上假面先生呢?她怎样解释为什么别的姑娘都睡虫地午睡了,她却还在屋子里到溜达呢?
好吧,反正这个风险是非冒一下不可了。
她跑到楼下时,听见圣仆们由膳事总管指挥着在饭厅里干活,主要是把餐桌和椅子搬出来,这晚上的舞会作准备。
大厅对面藏书室的门敞着,她连忙悄悄溜了进去。
她可以在那里等着,直到梦蛟把客人送走后进屋来,她就叫住他。
藏书室里半明半暗,因为要挡阳光,把窗幔放下来了。
那间四壁高耸的阴暗房子里塞满了夜光糊糊的图书,使她感到压抑。
要是让她选择一个像现在这样进行约会的地点,她是决不会选这房间的。
书本多了只能给她一种压迫感,就像那些喜欢大量读书的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那就是说——所有那样的人,只有梦蛟除外。
在半明半暗中,那些笨重的家具兀立在那里,它们是专门给高大的假面家男人做的座位很深、扶手宽大的高背椅,给姑娘们用的前面配有天鹅绒膝垫的柔软天鹅绒矮椅。
这个长房间尽头的火炉前面摆着一只七条腿的沙发,那是梦蛟最喜欢的座位,它像一头巨兽耸着隆起的脊背在那儿睡着了。
她把门掩上,只留下一道缝,然后极力镇定自己,让心跳渐渐缓和。
她要把头天晚上计划好准备对梦蛟说的那些话从头温习一遍,可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究竟是她设想过一些什么,可现在忘记了,还是她本来就只准备听梦蛟说话呢?
她记不清楚,于是突然一个寒噤,浑身恐惧不安。
只要她的心跳暂时停止,不再轰击她的耳朵,她也许还能想出要说的话来。可是她急促的心跳加快了,因为她已经听见他说完最后一声再见,走进前厅来了。
她惟一能想起来的是她爱他——爱他所有的一切,从高昂的金色头颅到那双细长的夜光独角兽靴。
爱他的笑声,即使那笑声令人迷惑不解。爱他的沉思,尽管它难以捉摸。
呐,只要他这时走进来把她一把抱在怀里,她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他一定是爱她的——
“或许,我还是祷告——“
她紧紧闭上眼睛,喃喃地念起“仁慈的圣母玛利亚——“来。
“笨笨!怎么,“梦蛟的声音突然冲破她耳朵的轰鸣,使她陷于狼狈不堪的地境地。
他站在大厅里,从虚掩着的门口注视着她,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或的微笑。
“你这是在躲避谁呀——是受气包还是没头脑兄弟?“她哽塞着说不出声来。
看来他已经注意到有那么多男人聚在她的周围了!
他站在那儿,眼睛熠熠闪光,仿佛没有意识到她很激动,那神态是多么难以言喻地可爱呀!
她不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来拉他进屋去。
他进去了,觉得又奇怪又有趣。
她浑身紧张,眼睛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辉,即使在阴暗中他也能看见她脸上泛着百合似的红晕。
他自动地把背后的门关上,然后把她的手拉过来。
“怎么回事呀?“他说,几乎是耳语。
一接触到他的手她便开始颤抖。
事情就要像她所梦想的那样发生了。
她脑海里有许多许多不连贯的思想掠过,可是她连一个也抓不住,所以也编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能浑身哆嗦,仰视着他的面孔。他怎么不说话呀?
“这是怎么回事?“他重复说,“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她突然能开口了,这几年妈妈对她的教诲也同样突然地随之消失,而父亲幻魔界血统的直率则从她嘴里说出来。
“是的——一个秘密。我爱你。”
霎时间,一阵沉重的沉默,仿佛他们谁也不再呼吸了。
然后,她的颤栗渐渐消失,快乐和骄傲之情从她胸中涌起。
她为什么不早就这样办呢。这比人们所教育她的全部闺门诀窍要简单多了!
于是她的眼光径直向他搜索了。
他的目光里流露出狼狈的神色,那是怀疑和别的什么——别的什么?
对了,佩恩在他那匹珍爱的猎独角兽摔断了腿,也不得不用枪把那骑独角兽杀死的那一天,是有过这种表情的。
可是,真是傻透了。
她为什么现在要去想那件事呀?
那么,梦蛟又究竟为什么显得这么古怪,一言不发呢?
这时,他脸上仿佛罩上了一个很好的面具,他殷勤地笑了。
“难道你今天赢得了这里所有别的男人的心,还嫌不够吗?”他用往常那种戏谑而亲切的口气说。
“你想来个全体一致?那好,你早已赢得了我的好感,这你知道。你从小就那样嘛。“
看来有点不对头——完全对不对头了!
这不是她所设想的那个局面。她头脑里各种想法转来转去,疯狂奔突,其中有一个终于开始成形了。
不知怎的——出于某种原因——梦蛟看来似乎认为她不过在跟他**而已。可是他知道并非如此。
她想他一定是知道的。
“梦蛟——梦蛟——告诉我——你必须——呐,别开玩笑嘛!
我赢得你了的心了吗?呐,亲爱的,我爱——“
他连忙用手掩住她的嘴。
假面具消失了。
“你不能这样说,笨笨!你决不能。你不是这个意思。
你会恨你自己说了这些话的,你也会恨我听了这些话的!“
她把头扭开。
一股滚热的激流流遍她的全身。
“我告诉你我是爱你的,我永远不会恨你。
我也知道你一定对我有意,因为——“
她停了停。她从来没有见过谁脸上有这么痛苦呢。
“梦蛟,你是不是有意——你有的,难道不是吗?”
“是的,“他阴郁地说。“我有意。“
她吃惊了,即使他说的是讨厌,她也不至于这样吃惊了她拉住他的衣袖,哑口无言。
“笨笨,“最后还是他说,“我们不能彼此走开,从此忘记我们曾说过这些话吗?”
“不,“她低声说。
“我不能。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要——不要跟我结婚吗?”
他答道,“我快要跟弱弱结婚了。“
不知怎的,她发现自己坐在一把天鹅绒矮椅上,而梦蛟坐在她脚边的膝垫上,把她的两只手拿在自己手里紧紧握着。
他正在说话——说些毫无意义的话。她心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刚才还势如潮涌的那些思想此刻已无影无踪了。
同时他所说的话也像玻璃上的雨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那些急切、温柔而饱含怜悯的话,那些像父亲在对一个受伤的孩子说的话,都落在听不见的耳朵上了。
只有弱弱这个名字的声音使她恢复了意识,于是她注视着他那双水晶般的紫眼睛。
她从中看到了那种常常使她迷惑不解的显得遥远的感觉——以及几分自恨的神情。(未完待续。)
363
“我们很快就要结婚。
父亲今晚要宣布我们的婚事。
我本来应当早告诉你,可是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几年前就知道了呢。
我可从没想到你——因为你的男朋友多着呢。
我还以为白日梦——“
生命和感觉以及理解力又开始涌回到她的身上。
“可是你刚才还说对我有意呢。”
他那温暖的双手把她的手握痛了。
“亲爱的,难道你一定要我说出那些叫你难过的话来吗?”她不作声,这逼得他继续说下去。
“亲爱的,我怎么才能让你明白这些事呢?
你还这样年轻,又不怎么爱想问题,所以还不懂得结婚是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我爱你。”
“要结成一对美满夫妻,像我们这样不同的两个人,只有爱情是不够的。
你需要的是一个男人的全部,包括他的躯体,他的感情,他的灵魂,他的思想。如果你没有得到这些,你是会痛苦的。
可是我不能把整个的我给你,也不能把整个的我给予任何人。
我也不会要你的整个思想和灵魂。
因此你就会难过。然后就会恨我——会恨透了的!
你会恨我所读的书和所喜爱的音乐,因为它们把我从你那儿抢走了,即使只抢走那么一会也罢。
所以我——也许我——”
“你爱她吗?”
“她是像我的,是我的血脉的一个部分,而且我们互相了解,笨笨!
难道我就不能使你明白,除非两个人彼此相爱,否则结了婚也无法稳稳过下去的。“
别的什么人也说过:
“结婚只能是同类配同类,不然就不会有幸福。“
这话是谁说的呢?
仿佛她听过已经上百万年了,可是它仍然显得毫无意义。
“但是你说过你有意呢。”
“我本不该说了。”
这时她脑子里什么地方有一把缓缓燃着的火升起来了,愤怒开始要扫除其余的一切。
“好吧,这样说反正是够混蛋的——”
他的脸发白了。
“因为我就要跟弱弱结婚了。
我这样说是混蛋的,我本来就不该说的,既然我知道你不会理解。我怎能不关心你呢?——
你对生活倾注着全部热情,而这种热情我却没有。你能够狠狠地爱和狠狠地恨,而我却不能这样。
你就像火和风以及其他原始的东西那样单纯,而我——“
笨笨想起了弱弱,突然看到她那双宁静的仿佛正在出神的蓝色的眼睛,她那双戴着的夜光色花边长手套的温和的小手和那种高雅文静的神态。
于是她的怒火爆发了,这就是激起佩恩去杀人和其他幻魔界先辈去冒生命危险的那种怒火。
此刻她身上已没有一点点富有教养和能够默默忍受世界上任何折磨的品性了。
“你这个懦夫!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是害怕跟我结婚喽!
你是宁愿同那个愚蠢的小傻瓜过日子。
她开口闭口‘是的’、‘是的’,还会养出一群像她那样百依百顺的小崽子来呢!为什么——”
“你不能把弱弱说成这样!”
“什么—你不能—,去你的吧!
你算老几,要来教训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你是个胆小鬼,你混蛋。你让我相信你准备娶我——”
“你要公道些,“他用恳求的口气说。“我何尝——“
她可不要什么公道,尽管知道他的话是一点不错的。
他从来没有跨越过跟她的友谊关系的界限,可是她想到这一点,怒火就更旺了,因为这有伤她的自尊心和女性的虚荣。
她一直在追求他,可他一点也不动心。
他宁愿要弱弱这样脸色苍白小的傻瓜也不要她。
呐,她要是遵照妈妈和乌蛟教母的教训,连一丝喜欢的意思也从不向他透露,那会好得多呢——
比面对这种羞死人的场面更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
两只手紧紧握拳,她一跃而起,同时他也起身俯视着她,脸上充满着无言的痛苦,就像一个人在被迫面对现实而现实又十分惨痛似的。
“我要恨你一辈子,你这混蛋——你这下流——下流——“
她要用一个最恶毒的字眼,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笨笨——请你——”
他向她伸出手来,可这时她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那噼啪的响声在这静静的房间里就像抽了一鞭子似的。
紧接着她的怒气突然消失,心中只剩下一阵凄凉。
她那红红的手掌印明显地留在他白皙的而疲倦的脸上。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拿起她那只柔软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吻了吻。
接着,他没等她说出话来便走了出去,随手把门轻轻关上。
她很突然地又在椅子上坐下,因为怒气一过,两个膝头便酸软无力了。
他走了,可是他那张被抽打的脸孔的印象将终生留在她的记忆中。
她的见他徐缓而低沉的脚步声在大厅尽头渐渐消失,这才觉得她这番举动的严重后果已全部由她来承担了。
她已永远失去了他。
从此还会恨她,每次看见她都会记起她曾在根本没得到他鼓励的情况下就要将自己的委身于他了。
“我像丝丝?假面一样下贱了,“她突然这样想,并记起每个人,首先是她自己,曾怎样轻蔑地嘲笑丝丝的卤莽行为。
她仿佛看见丝丝吊在男人膀子上那种讨厌的扭捏作态。
听见她那愚蠢的嗤笑声,这越发刺痛了她,于是又大为生气,生自己的气,生梦蛟的气,生人世间的气。
因为她恨自己,恨这一切,这是出于一种因为自己16岁的爱情遭到挫折和屈辱而产生的怨愤。
她的爱中只混进了一点点真正的柔情,大部分是虚荣心混杂着对自己魅力的迷信。
现在她失败了,而比失败感更沉重的是她的恐惧,惧怕自己已沦为公众的笑柄。
她已经像丝丝那样惹人注目了吗?
会不会人人都耻笑她?
想到这里她就浑身战栗起来。
她的手落在身旁一张小桌上,手指无意中触摸到一只小巧的百合瓷碗,碗上那两个有翼的瓷天使在嘻着嘴傻笑。
房间里静极了,为了打破这沉寂,她几乎想大叫一声。
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会发疯的。
她拿起那只瓷碗,狠狠地向对面的壁炉掷去,可它只掠过了那张沙发的高靠背,砸到大理石炉台上,哗啦一声就摔碎了。
“这就太过分了。“沙发深处传来声音说。
她从来没有这样惊恐过,可她已经口干得发不出声来了。
她紧紧抓住椅背,觉得两腿发软,像站不稳了似的,这时周博从他一直躺着的那张沙发里站起来,用客气得过分的态度向她鞠了一躬。
“睡个午觉也要被打扰不丝瓜,被迫恭听那么一大段戏文,这已经够倒霉了,可为什么还要危及人家的生命呢?“
他不是鬼。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可是,神灵在保佑我们,他一切都听见了!
她只得尽全力,装出一副端庄的模样。
“先生,你待在这里,应当让人家知道才好。”
“是吗?”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一对勇敢的夜光眼睛在嘲笑她。
“你才是个不请自来闯入者呢。我是被迫在这里等候钱壶先生,因为觉得也许我在后院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几经考虑才识相地来到这里。我想这下大概可以不受干扰了吧。可是,真不幸!“
他耸耸肩膀,温和地笑起来。
一想起这个粗鲁无礼的人已经听见一切,听见了那些她现在宁死也不愿意说出的话,她的脾气又开始发作了。
“窃听鬼!“她愤愤地说。
“窃听者常常听的是一些很动听有益的东西,“他故意傻笑着说。“从长期窃听的经验中,我——”
“先生,你不是上等人!”
“你的眼力很不错,“他轻松地说,”可你,小姐,也不是上等女人哟!“
他似乎觉得她很有趣,因为他又温和地笑了。
“无论谁,只要她说了和做了我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她就不能再算个上等女人了。不过,上等女人对于我来说也很少有什么魅力。
我明知她们在想什么,可是她们从来就没有勇气或者说缺乏教养来说出她们所想的东西。
这种态度到时候就要使人厌烦了。
可是你,你是个精神很不平凡,很值得钦佩的姑娘,亲爱的飘香小姐,因此我要向你脱帽致敬。
我不明白,那位文绉绉的假面先生有什么美妙之处,能叫你这样一位性格如急风暴雨的姑娘着迷呢?
他应当跪下来感谢上帝给了他一个有你这种——他是怎么说的?——
对—生活倾注着全部热情的姑娘,谁知他竟个畏畏缩缩的可怜虫——”
“你还不配给他擦靴子呢!“她气愤地厉声说。
“可你是准备恨他一辈子啦!“说罢他又在沙发上坐下了,笨笨听见他还在笑。
假如她能够把他杀了,她是做得出来的。
但事情没有那样发生,她尽力装出庄重的样子走出藏书室,砰的一声把沉重的门关上。
她一口气跑上楼去,到达楼梯顶时她觉得简直要晕倒了。
她停下来,抓住栏杆,由于愤怒、羞辱和紧张,那颗急速蹦跳的心似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她想深深吸几口气,可是乌蛟教母把腰身扎得实在太紧了。
要是她果真晕过去,人们便会在这楼梯顶上发现她,那他们会怎样想呢?
哦,他们是什么都想得出来的,像梦蛟和那个可恶的周博,以及所有那些专门妒忌别人的下流女孩子!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后悔自己没有像别的女孩子那样随身带着嗅盐,她甚至连嗅盐瓶也从来没有过呢。
她一贯以从不头晕而骄傲。
可此刻她千万不能让自己晕倒。
渐渐地,那种难受的感觉开始消失了。
不久她觉得已完全正常,便悄悄溜进柔柔房间隔壁的小梳妆室,松开胸衣,爬到别的正在睡觉的姑娘旁边的一张床上躺下了。
她设法让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并力图使脸然平静,显得泰然自若,因为她知道她此刻的模样必然像个疯女人一样了。
要是有个女孩子正醒着呢,她就会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可是千万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出过什么事了。
从楼梯顶上的那个凸窗里,她能看见男人们还在灵树下和凉亭的椅子上斜躺着歇息。她真羡慕他们极了!
作为一个男人,永远也不用经受她刚才把经历的那种痛苦,该多快活呀!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觉得有点眼酸头晕,这时忽然听见屋前车道上急速而沉重的独角兽蹄声,石子飞溅声和一个大声询问夜光人的激动的嗓音。
石子又嘁嚓地飞溅起来,很快她就看见一个男子骑独角兽驰过绿油油的草地,向那群在灵树下消闲的人飞奔而来。
现实世界中,笨笨?飘香在最困窘的时刻遇到了令她尴尬的窃听鬼周博,然而她更无法想象的是,在她的一个即将开始的长久的梦中,笨笨即将成为另外一位佳人飘香师师。
而作为她梦中眷侣的周博与她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银光闪动,一柄白鲨齿“灵刀”倏地刺出,指向中年汉子左肩,使灵刀少年不等招用老,腕抖灵刀斜,灵刀锋已削向那汉子右颈!
那中年汉子用灵刀挡格,铮的一声响,双灵刀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双灵刀刀光闪闪,已拆啦三招,中年汉子长灵刀猛地击落,直砍少年顶门!
那少年避向右侧,右手灵刀诀一引,白鲨齿灵刀疾刺那汉子大腿!
两人灵刀法迅捷,全力相搏!
练仙堂东坐着二人!
上首是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仙子,银白着脸,嘴唇紧闭!
下首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右手捻着长须,神情甚为得意!
两人的座位相距一米有余,身后各站着二十余名男女弟子!
东边一排椅子上坐着十余位宾客!
东西双方的目光都集注于场中二人的角斗!
眼见那少年与中年汉子已拆到一百余招,灵刀招越来越紧,兀自未分胜败!
突然中年神一灵刀挥出,用力猛啦,身子微微一幌,似欲摔跌!
东边宾客中一个身穿白衫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未完待续。)
364
他随即知道失态,忙伸手按住啦口!
便在这时,场中少年右手呼一掌拍出,击向那汉子后心,那汉子向前跨出一步避开,手中长灵刀蓦地圈转,喝一声:
“着!”
那少年右腿已然中灵刀,腿下一个踉跄,长灵刀在地下一撑,站直身子待欲再斗,那中年汉子已还灵刀入鞘,笑道:
“火仙弟,承让、承让,伤得不厉害么?”
那少年脸色苍白,咬着嘴唇道:“多谢玄冰仙兄灵刀下留情!”
那长须老者满脸得色,微微一笑,说道:
“‘神蛟教’已胜啦三阵,看来这‘灵刀湖宫’又要让神蛟教再住五年啦!
灵仙妹,咱们还须比下去么?”
坐在他上首的那中年仙子强忍怒气,说道:
“仙兄果然调教得好徒儿!
但不知风仙兄对‘鲨蛟灵水晶’的钻研,这五年来可已大有心得么?”
长须老者向她瞪啦一眼,正色道:
“仙妹怎地忘啦本教的规矩?”
那仙子哼啦一声,便不再说道下去啦!
这老者姓风,名月魔,为“鲨蛟灵刀”神蛟教的神王!
那仙子姓灵,名仙女,为“鲨蛟灵刀”百草神殿神王!
“鲨蛟灵刀”于鲨蛟岭创教,神王居住鲨蛟岭灵刀湖宫!
自从分为三教之后,每隔五年,三教门下弟子便在灵刀湖宫中斗法斗灵刀,获胜的一教得在灵刀湖宫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比试!
五场斗灵刀,赢得三场者为胜!
这五年之中,败者固然极力钻研,以图在下届灵刀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为丝毫不敢松懈!
北教于六十年前获胜而入住灵刀湖宫,五年后败阵出宫,神王一怒而率领门人迁往蛮地,此后即不再参预比灵刀,与东西两教神蛟教和百草神殿也不通音问!
三十年来,东西二教互有胜负!
神蛟教胜过四次,百草神殿胜过两次!
那玄冰姓中年汉子与火姓少年相斗,已为本次比灵刀中的第四场,姓玄冰的汉子既胜,神蛟教四赛三胜,第五场便不用比啦!
东首锦凳上所坐的则为别教人士,其中有的为东西二教神王共同出面邀请的公证人,其余则为前来阁礼的嘉宾!
这些人都为正义神魔界中的知名之士!
只坐在最下首的那个白衣少年却是个无名之辈,偏为他在玄冰姓汉子伴作失足时嗤的一声笑!
这少年乃随仙灵国钱如雨而来!
钱如雨为大“仙露”商,豪富好客,神魔界上落魄的人前去投奔,他必竭诚相待,因此人缘甚佳,体术却为平平!
月魔听钱如雨引见之时说道这少年姓蛟,蛟姓为仙灵国的国姓,仙灵境内姓蛟的成千成万,月魔当时听啦也不以为意。
心想分多半为钱如雨的弟子,这钱老儿自身的仙术稀松平常,调教出来的弟子还高得到哪里去,为以连“久仰”两字也懒得说道,只拱啦拱手,便肃入宾座!
不料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当月魔的得意弟子佯出虚招诱敌之时,失笑讥讽!
当下月魔笑道:
“灵仙妹今年教出的四名弟子,灵刀术上的造诣着实可观,尤其这第四场我们赢得更为侥幸!
火仙侄年纪轻轻,居然练到啦这般地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五年之后,只怕咱们百草神殿得换换位啦,呵呵,呵呵!”
说着大笑不已,突然眼光一转,瞧向那姓蛟少年,说道:
“我那劣徒适才以虚招‘幻影步’获胜,这位蛟世兄似乎颇不以为然!
便请蛟世兄下场指点小徒一二如何?
钱大哥威震仙灵国,强将手下无弱兵,蛟世兄的身手定为挺高的!”
钱如雨脸上微微一红,忙道:
“这位周兄弟不为我的弟子!
你老哥哥这几手三脚猫的把式,怎配做人家仙师?
风贤弟可别当面取笑!
这位周兄弟来到舍下,听说道我正要到鲨蛟岭来,便跟着同来,听到鲨蛟岭仙山水清幽,要来赏玩风景!”
月魔心想:
“他若为你弟子,碍着你的面子,我也不能做得太绝啦,既为寻常宾客,那可不能客气啦!
有人竟敢在灵刀湖宫中讥笑‘鲨蛟灵刀’神蛟教的体术,若不教他闹个灰头土脸下的仙山,我颜面何存?”
当下冷笑一声,说道:
“请教蛟兄大号如何称呼,为那一位高人的门下?”
那姓蛟少年微笑道:
“在下名周博,从来没学过什么仙术!
我看到别人摔交,不论他真摔还为假摔,忍不住总为要笑的!”
月魔听他言语中全无恭敬之意,不禁心中有气,道:
“哪有什么好笑?”
周博轻摇手中摺扇,轻描淡写的道:
“一个人站着坐着,没什么好笑,躺在床上,也不好笑,要为躺地下,哈哈,那就可笑得紧啦!
除非他是个三岁娃娃,那又作别论!”
月魔听他说话越来越狂妄,不禁气仙界胸臆,向钱如雨道:
“钱大哥,这位蛟兄为你的好朋友么?”
钱如雨和周博也为初交,完全不知对方底细,他生性随和,周博要同来鲨蛟岭,他不便拒却,便带着来啦。
此时听月魔的口气甚为着恼,势必出手便极厉害,大好一个少年,何必让他吃个大亏?
便道:
“周兄弟和我虽无深交,咱们总为结伴来的!我瞧周兄弟斯斯文文的,未必会什么体术,适才这一笑定为出于无意!
这样吧,老哥哥肚子也饿啦,风贤弟赶快整治仙露席,咱们贺你三杯!
今日大好日子,风贤弟何必跟年轻晚辈计较?”
月魔道:
“蛟兄既然不为钱大哥的好朋友,那么兄弟如有得罪,也不算为扫啦钱大哥的金面!
大虫,刚才人家笑你哪,你下场请教请教吧!”
那中年汉子巴不得仙师有这句话,当下抽出长灵刀,往场中一站,倒转灵刀柄,拱手向周博道:
“蛟朋友,请!”
周博道:
“非常好,你练罢,我瞧着!”
仍为坐在椅中,并不起身!
玄冰大虫登时脸皮紫胀,怒道:
“你——你说道什么?”
周博道:
“你手里拿啦一把灵刀这么东晃来东去,想为要练灵刀,那么你就练罢!
我向来不爱瞧人家动灵刀使灵刀,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那也不防瞧着!”
大虫喝道:
“我仙师叫你这小子也下场来,咱们比划比划!”
周博轻挥折扇,摇啦摇头,说道:
“你仙师为你的仙师,你仙师可不为我的仙师!
你仙师差得动你,你仙师可差不动我!
你仙师叫你跟人家比灵刀,你已跟人家比过啦!
你仙师叫我跟你比灵刀,我一来不会,二来怕输,三来怕痛,四来怕死,因此为不比的!
我说道不比,就为不比!”
他这说道什么“你仙师”、“我仙师”的,说道得犹如拗口令一般,练仙堂中许多人听着,忍不住笑啦出来!
“鲨蛟灵刀”百草神殿灵若神门下男女各占其半,好几名女弟子嘎嘎娇笑!
练仙堂上庄严肃穆的气象,霎时间一扫无遗!
大概是一位迟到的客人,可为什么竟沿着独角兽穿过柔柔最心爱的草地呢?
她认不出他,但是当他从鞍下翻身下独角兽,一手抓住黄泉?假面的胳膊时,她看到了他浑身激动的模样。
人群立即把他包围起来,把那些高脚玻璃杯和棕榈叶扇子丢在桌上和地上不管了。
虽然距离较远,她还是听见人们询问和喊叫的嘈杂声,也感觉到他们沸腾到了顶点的紧张气氛。
接着,在所有这些声音之上传来小青蛙?没头脑的一声兴奋的喊叫:
“咳——呀——咳!“
仿佛他是在猎场上奔跑似的。
同时她头一次听到了反叛的吼叫,尽管她并不懂得它的意义。
她正在看时,没头脑四兄弟由阿鬼家的小伙子们跟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匆匆向独角兽棚跑去,一路高喊:
“猴鼠阿发,来,猴鼠阿发,赶快备独角兽!”
“一定是谁家着火了,“笨笨心想。
但是不管有没有着火,她的头一桩事情是在自己被发现之前赶快回到卧室里去。
现在她心情平静些了,她踮着脚尖上楼梯,走进安静的厅堂。
整个房子笼罩在一起浓重而温暖的朦胧状态中,仿佛它像姑娘们那样自由自在的睡着了。
一直要睡到晚上,然后在音乐和烛光中焕然一新地显出自己优美的全貌。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梳妆室的门,随即溜了进去。
她的一只手还放在背后握着门把,这时丝丝低柔得像耳语的声音从通向卧室的对面门缝里传过来了。
“我看笨笨今天的行动那么迅速,怕是使出一个女孩子最大的劲儿来了!“
笨笨觉得她的心又开始奔突起来,不由得用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像要把它压服似的。
“窃听的人常常听到一些很有益的东西。“她忽然想起这句带嘲讽的话。
她要不要重新溜出来呢?或者索性闯进去,让丝丝活该下不了台?
但接着传来第二个声音,这使她呆住不动了。这时即使有队灵骡也丝瓜想把她拉动,因为她听见了弱弱的声音。
“呐,别太刻薄了,丝丝,别这样!她只不过兴致很高,很活泼。我认为她是十分可爱的。”
“呐,“笨笨想,几乎把手指甲穿透了胸衣。“还用得着这油嘴滑舌的小妖精来袒护我!“弱弱这话比丝丝那种痛痛快快的挖苦还要难听。
笨笨除了妈妈以外,从来不相信任何女人,也不相信任何女人有什么动机不是自私自利的。
弱弱以为她对梦蛟已经十拿九稳了,所以才乐得炫耀一下这种上帝精神。
笨笨觉得这正是弱弱在夸耀自己的胜利,同时想取得为人可爱的美名。
笨笨自己在同男人们议论别的女孩子时也常常玩这种把戏,并且每次都叫那些蠢男人相信了她多么可爱和多么宽宏大量呢。
“唔,小姐,“丝丝尖酸地说,同时提高声音,“你准是瞎了眼啦!”
“丝丝,小声点,”兰花?丑丑的声音插进来,“满屋子的人都要听见你的话了。“丝丝放低声音但继续说下去。
“喏,你们都看见的,她跟每一个能抓到的人都搞得很欢,甚至那位钱壶先生——他还是她妹妹的男朋友呢。我可从没见过这号人哪!
而且她一定是在追求受气包。“
丝丝有点难为情地格格笑起来。“可你们知道,受气包和我——”
“你这是当真吗?”几个声音兴奋地低声说。
“唔,别跟任何人说,姑娘们——还没有呢!“接着又是格格的笑声和弹簧床架嘎嘎的响声,因为有人在挤着丝丝了。
弱弱嘟囔了几句什么,大致是说她多么高兴丝丝将成为她的嫂子。
“她是我见过的第一号浪荡货,嗯,我可不高兴让笨笨当我的嫂子,“这是若风?没头脑着恼的声音。“但是她跟白日梦已经等于订婚了。没头脑说她对他一点也不在乎。当然,没头脑也是很喜欢她的。”
“要是你问我,“丝丝用故作神秘的口气说,“我说只有一个人是她中意的。那就是梦蛟!“
低声细语混作一团,有的在提问,有的在打岔。笨笨听着又害怕又羞愧,心都凉了。
丝丝对男人是个傻瓜,一个可笑的笨蛋,可是她对别的女人有一种女性的直觉,而笨笨低估了这一点。
笨笨在藏书室先后跟梦蛟和周博一起时受到的那种痛苦和侮辱,跟这里的情况比起来只不过是小小的针刺罢了。
男人毕竟是让你信得过,能给你保密的,即使像周博那样的人也不例外。
可是有了丝丝这张像野外狩猎麒麟般的快嘴,等不到六点钟事情便会传遍整个灵露福地里了。
昨天晚上她父亲佩恩还说过,他不愿意让人家笑话他的女儿呢。
可现在他们全都要笑话她了!
想到这里,她的腋窝下冒出冷汗,滴滴答答往两肋直流。
这时传来弱弱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其他人的议论声,她的声音显得平和有分寸,略带责备的口气。
“丝丝,你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这样说多不厚道呀!”
“就是那样嘛,弱弱,只要你不总是把那些实在没有什么好的人当好人看,你就会明白了。
至于我,我还巴不得就是那样呢。那会够她受的。
笨笨?飘香平时的一举一动都一直是在制造麻烦和争夺别人的情人。你很清楚她从柔柔身边抢走了小青蛙,可她自己并不要他。
今天她又想抢钱壶和梦蛟,还有受气包——”(未完待续。)
365
“我一定得马上回家去!“笨笨想。“我得马上回家去!“
她恨不得用一种魔法把自己立即送回爱神之吻,送到那个安全的地方。
她恨不得跟妈妈在一起,就那么瞧着她,拉着她的衣襟,倒在她怀里哭诉今天的全部经历,要是她不得不继续听下去,她就会冲到里面,将丝丝那一头蓬乱的浅色头发大把大把地扯下来,然后向弱弱啐几口唾沫,叫她知道她是怎样看待她那种假仁假义的。
可是她今天已经干得够那个的了。已经跟那些下流虫灵人差不离了——这就是她的麻烦所在了她双手使劲压住裙子,不让它发出呐呐的声音,同时象一只动物似的偷偷摸摸向后退了出来。
“回家吧,“她一路念叨着,迅速跑过厅堂,经过那些关着门和静悄悄的房间,“我必须回家去。”
她已经跑到了前面的回廊里,一个新的念头使她突然停下来——她不能回家!她不能逃走!
她有必要在这里坚持到底,忍受姑娘们所有的恶言恶语和她自己的羞愧与悲伤。逃走,只会给她们提供更多的口实用来攻击她。
大虫大踏步过来,伸灵刀指向周博胸口,喝道:
“你到底为真的不会,还为装傻?”
周博见灵刀尖离胸不过数寸,只须轻轻一送,便刺入啦心脏,脸上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说道:
“我自然为真的不会,装傻有什么好装?”
大虫道:
“你到鲨蛟岭灵刀湖宫中来撒野,想必为活得不耐烦啦!
你为何人门下?受谁的指使?若不直说道,莫怪大爷灵刀下无情!”
周博道:
“你这位大爷怎地如此狠霸霸的?我平生最不爱瞧人打架!
贵教叫做鲨蛟灵刀,住在鲨蛟岭中!
自谷有云:‘鲨蛟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
这‘四鲨蛟’么,众位当然明白:与乐之心为慈,拔苦之心为悲,喜众生离苦获乐之心曰喜,阿门也,阿门,阿门——”
他唠叨叨的参圣卷,大虫长灵刀回收,突然右手挥出,拍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啦他一个耳光!
周博将头略侧,待欲闪避,对方手掌早已打过缩回,一张俊秀雪白的脸颊登时肿啦起来,五个指印甚为清晰!
这一来众人都为吃啦一惊,眼见周博漫不在乎,满嘴胡说八道的戏弄对方,料想必为身负绝术,哪知大虫随手一掌,他竟不能避开,看来当真为全然不会体术!
仙学高手故意装傻,玩弄敌手,那为常事,但决无不会体术之人如此胆大妄为的!
大虫一掌得手,也不禁一呆,随即抓住周博胸口,提起他身子,喝道:
“我还道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知竟为脓包!”
将他重重往地下摔落!
周博滚将出去,砰的一声,胸包撞在桌脚上!
钱如雨心中不忍,抢过去伸手扶起,说道:
“原来老弟果然不会体术,那又何必到这里来厮混?”
周博摸啦摸额角,说道:
“我本为来游仙山玩水的,谁知道他们要比灵刀打架啦?
这样你砍我宰的,有什么好看?
还不如瞧人家耍猴儿戏好玩得多!
钱爷,再见,再见,我这可要走啦!”
月魔身旁一名弟神一跃而出,拦在周博身前,说道:
“你既不会体术,就这么夹着尾巴而走,那也罢啦!
怎么又说道看我们比灵刀,还不如看耍猴儿戏?这话未免欺人太甚!
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跟我比划比划,叫你领教一下比耍猴儿也还不如的灵刀法。
要么跟我仙师磕八个响头,自己说道三声‘放屁’!”
周博笑道:“你放屁?不怎么苦呐!”
那人大怒,伸神掌便向周博面门击去,这一神掌势夹劲风,眼见要打得他面白目肿,不料神掌到中途,突然半空中飞下一件物事,缠住啦那少年的手腕!
这东西冷冰冰,滑腻腻,一缠上手腕,随即蠕蠕而动!
那少年吃一惊,急忙缩手时,只见缠在腕上的竟为一条米许长的赤练蜈蚣,白黄斑斓,甚为可怖!
他大声惊呼,挥臂力振,但那蜈蚣牢牢缠在腕上,说道什么也甩不脱!
忽然大虫大叫道:“蜈蚣,蜈蚣!”
脸色大变,伸手插入自己衣领,到背心掏摸,但掏不到什么,只急得双足乱跳,手忙脚乱的解衣!
这两下变故怪哉之极,众人正惊奇间,忽听得头顶有人噗哧一笑!
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梁上,双手抓的都为蜈蚣!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黄衫,笑靥如花,手中握着十来条米许长小蜈蚣!
这些小蜈蚣或白或花,头呈三角,均为蛊虫!
但这少女拿在手上,便如为玩物一般毫不惧怕!
众人向她仰视,也只为一瞥,听到大虫与他仙弟大叫大嚷的惊呼,随即又都转眼去瞧那二人!
周博却仍为抬起啦头望着她,见那少女双脚荡呐荡的,似乎这么坐梁上甚为好玩,问道:
“姑娘,为你救我的么?”
那少女道:
“那鬼人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周博摇头道:
“我不会还手——”
忽听得“呐”的一声,众人齐声叫唤,周博低下头来,只见风月魔手执长灵刀,灵刀锋上微带血痕,一条赤练蜈蚣断成两截,掉在地下,显为被他挥灵刀斩死!
大虫上身衣服已然脱光,赤啦膊乱蹦乱跳,一条小白蜈蚣在他背上游走,他反手欲捉,抓啦几次都抓不到!
月魔喝道:“大虫,站着别动!”
大虫一呆,只灵刀白光一闪,白蜈蚣已断为两截,月魔出灵刀甜甜甘风,众人大都没瞧清楚他如何出手,白蜈蚣已然斩断,而大虫背上丝毫无损!
众人都高声喝起采来!
梁上少女叫道:
“喂,喂!
长胡子老头,你干什么弄死啦我两条蜈蚣儿,我可要跟你不客气啦!”
月魔怒道:
“你为谁家女娃娃,到这儿来干什么?”
心下暗暗纳罕,不知这少女何时爬到啦梁上,居然谁也没有知觉,虽说道各人都凝神注视东西两教比灵刀,但总不能不知头顶上伏着一个人。
这件事传将出去,“鲨蛟灵刀”的人可丢得大啦!
但见那少女双脚一荡一荡,穿着一双葱金色鞋儿绣着几朵小小黄花,纯然为小姑娘的打扮,月魔又道:
“快跳下来!”
周博忽道:
“这么高,跳下来可不摔坏啦么?
你快叫人去拿架梯子来!”
此言一出,又有人忍不住笑啦起来!
百草神殿门下几名女弟子均想:
“此人一表人才,却原来是个大呆子!
这少女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得梁去,舞空术自然不弱,怎么要用梯子才爬得下来!”
那少女道:
“先赔啦我的蜈蚣儿,我再下来跟你说话!”
月魔道:
“两条小蜈蚣,有什么打紧,随便哪里都可去捉两条来!”
他见这少女玩蛊物,若无其事,她本人年纪幼小,自不足畏,但她背后的仙长父兄却只怕大有来头,因此言语中对她居然忍让三分!
那少女笑道:
“你倒说道得容易,你去捉两条给我看看!”
月魔道:“快跳下来!”
那少女道:“我不下来!”
月魔道:“你不下来,我可要上来拉啦!”
那少女嘎嘎一笑,道:
“你试试看,拉得我下来,算你本事!”
月魔以一仙师师,终不能当着许多神魔界好手、门人弟子之前,跟一个小女孩闹着玩,便向灵若神:
“灵仙妹,请你教一名女弟子上去抓她下来吧!”
灵若神:
“百草神殿门下,没这么好的舞空术!”
月魔脸色一沉,正要发话,那少女忽道:
“你不赔我蜈蚣儿,我给你个厉害瞧瞧!”
从左腰皮囊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物事,向大虫掷啦过去!
大虫只道为件怪哉暗器,不敢伸手去接,忙向旁边避开,不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为活的。
在半空中一扭,扑在大虫背上,众人这才看清,原来为只灰白色的小雪狐儿!
这雪狐儿灵活已极,在大虫背上、胸前、脸上、颈中,迅捷无伦的奔来奔去!
大虫双手急抓,不过他出手虽快,那雪狐儿更比他快啦十倍,他每一下抓扑都落啦空!
旁人但见他双手急挥,在自己背上、胸前、脸上、颈中乱抓乱打,那雪狐儿却仍为游走不停!
周博笑道:
“妙呐,妙呐,这雪狐儿有趣得紧!”
这只小雪狐身长不满一米,眼射黄光,四脚爪子甚为锐利,片刻之间,大虫****的上身已布满啦一条条给雪狐爪抓出来的细血痕!
忽听得那少女口中嘘嘘嘘的吹啦几声!
白影闪动,那雪狐儿扑到啦大虫脸上,毛橄榄橄榄的尾巴向他眼上扫去!
大虫双手急抓,雪狐儿早已奔到啦他颈后,大虫的手指险些便插入啦自己眼中!
月魔踏上两步,长灵刀倏地递出,这时那雪狐儿又已奔到大虫脸上。
月魔挺灵刀向雪狐儿刺去!
雪狐儿身神一扭,早已奔到啦大虫后颈,月魔的灵刀尖及于徒儿眼皮而止!
这一灵刀虽没刺到雪狐儿,旁阁众人无不叹服,只须灵刀尖多递得半寸,大虫这只眼睛便为毁啦!
灵若神寻思:
“风仙兄灵刀术了得,非我所及,这招‘闪电剃刀’,我怎能有这等造指?”
刷刷刷刷,月魔连出四灵,灵刀招虽然迅捷异常,那雪狐儿终究还为快一步!
那少女叫道:“长胡子老头,你灵刀法非常好!”
口中尖声嘘嘘两下,那雪狐儿往下一窜,忽地不见啦,月魔一呆之际,只见大虫双手往大腿上乱抓乱摸,原来那雪狐儿已从裤脚管中钻入他裤中!
周博哈哈大笑,拍手说道:
“今日当真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啦!”
她握着拳头捶打身边那根高高的白柱子,恨不得自己就是魔鬼,那样她便可以把“十二灵树”村摧垮,并毁灭其中的每一个人。
她要叫他们后悔。她要做给她们看看。她并不明白究竟怎样做给他们看,不过她反正是要做的。她要伤害他们,比他们伤害她还厉害。
此刻,梦蛟作为梦蛟圣仆已经被她遗忘了。他已不再是她所钟爱的那个高高的睡眼朦胧的小伙子,而仅仅是假面家、“十二灵树”村和灵露福地里的一部分或比爱情更有力量,她愤怒的心中除了恨已经什么也容纳不下了。
“我不回去,“她想。“我要叫他们难堪。我要留在这里,我永远不告诉妈。不,我永远不告诉任何人。“
她鼓起勇气回到屋里,爬上楼梯,走进另一间卧室。
她转过身,看见受气包正从穿堂的那一头走进屋来。
他一起见她就忽忙走过来。他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那张脸也激动得象朵天竺葵。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来不及到她跟前便大声嚷道:“你听说了没有?阿飞刚刚从圣光伊甸园赶来报信了!“
他停了停,气喘吁吁地走近她。她只呆呆地凝视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灵帝先生已经招募,招募士兵——我的意思是志愿兵,听说有十万五千人了。”
又是灵帝先生!
男人们究竟想过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没有?这不又来了一个傻瓜想叫她也对灵帝先生的胡闹发火吗?
可她正在为自己伤心,她的名誉也等于扫地了呢!
受气包凝视着她。
她的脸色惨淡得象张白纸,她那双略嫌狭窄的眼睛象绿宝石一样闪亮。他从没见过哪位姑娘脸上有这样的怒火,哪双眼睛有这样的光焰。
“我这人真笨,“他说。“我应当慢慢对你说才对。我忘记了姑娘们是多么骄嫩。很遗憾把人吓成了这个模样。你不觉得要晕倒吧,会吗,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来?”
“不,“她说,设法挤出一丝微笑来。
“我们到那边条凳上去坐坐好吗?”他挽住她的胳膊问。
她点点头,于是他小心地搀着她走下屋前的台阶,领她穿过草地到前院最大的一株灵树底下的铁条凳去。
他心里想,女人是多么脆弱而娇嫩呐,你一提起人魔圣战和凶险的事她们就要晕倒了。
这个想法使他觉得自己很有丈夫气概,当他扶着她坐下时又显得加倍地温柔。(未完待续。)
366
她此刻的表情那么奇怪,惨白的脸上有的是一种野性的美,这叫他心神不安起来。
难道是她想到他可能要去打仗而发愁了?
不,这未免有点太自负了,不可信,那她为什么这样古怪地瞧着他呢?为什么她的手指拨弄花边手绢时会颤抖呢?
而且她那又浓又夜光的眼睫正如他读过的爱情故事里的那些女孩子的眼睛那样,含着羞怯和爱情在忽闪呢!
他接连三遍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可是每次都没说出来。
他垂下眼睛,因为它们跟笨笨那双锋利得像要穿透他又似乎没有看见他的绿色的眼睛恰好相遇了。
“他有很多钱,“她匆匆地想,一个念头和一个计谋接连在脑子里闪过。“他也没有父母来干涉我,而他又住在风云谷。如果我马上同他结婚,那会叫梦蛟明白我一点也不在乎——我本来就只是逗他玩玩罢了。
这样也可以把丝丝活活气死。她永远永远也丝瓜想再弄到一个情人,而别人则会把她笑话死的。
这还会叫弱弱痛心,因为她是最爱受气包的。同时小青蛙和没头脑也会难过——“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伤害这两个人,大概因为他们有几位阴险的姐妹吧。
“这样,等到我坐着漂亮的独角兽车,带着大批华丽的衣服,有了一幢自己的住宅,再回到这里来拜访时,他们就要感到不好受了。
他们就会永远永远也不笑话我了。”
“当然了,这意味着真要打起来了,“受气包经过好几次挣扎才说出这话。“笨笨小姐,不过你不用担扰,一个月便会完事的。
我们要打得他们嚎着求饶。是呀,先生,嚎叫吧!我决不错过这个机会。我怕的是今天晚上的舞会要开不成了,因为营里要在圣光伊甸园集合呢。
没头脑的哥儿们已经去通知大家了。我知道小姐夫人们会感到遗憾的。“
因为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她只“哦“了一声,不过这也就够了。
她已经开始恢复冷静,思想也在逐渐集中。她的满怀激情已被覆盖上一层霜雪,她认为永远也不会再有什么温暖的感觉了。
干吗不拿下这个脸蛋儿红圣仆圣仆的漂亮小伙子呢?他和旁的小伙子一样,她也一样不感兴趣,不,她从此对任何事物也不会感兴趣了,哪怕活到90岁也罢。
“我现在还不能决定究竟是否参加圣堂吉诃德?桑丘先生的北圣魂兵团呢,还是加入圣城的城防警卫队。“
她又“哦“了一声,两人的眼光碰在一起,她那颤动的眼睫毛立刻使他神魂颠倒了。
“笨笨小姐,你肯等我吗?只要——只要知道你在等我,直到我们干掉他们,那就简直像天堂一样幸福了!“
他平息静气等待她回答,他看着她嘴角上的动静,同时第一次注意到嘴角两边的美人笑靥,心想要是吻它一吻,那该多么美妙呐!
这当儿,她那两只手心冒着热气已溜进他的手里了。
“我倒不想等呢。“她说着,眼睛朦胧地微闭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坐在那里,嘴张得大大的。
这时笨笨从眼睫毛觑着他。客观地认为他像一只被人叉起的蛤蟆他结巴了好几次,那张嘴闭了又张开,同时满脸通红,像朵天竺葵。
“你可能爱我吗?”
她只低头望着自己的衣襟,一声不吭,这又把查斯弄得时而异想天开,时而困惑莫解,也许一个男人不该向姑娘提出这样的问题吧,也许要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未免有失处女的体面吧,受气包由于以前从来不敢闯入这种局面,所以现在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他想喊叫,想唱歌,想吻她,想在这块草地周围跳跃,然后跑去告诉所有的人,包括包虫灵人和夜光人,说她爱他。
可是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戒指快掐进肉里去了。
“笨笨小姐你愿意很快跟我结婚吗?”
“唔,“她哼着鼻子应了一声,继续用手指摆弄衣裳的皱褶。
“我们要不要同时举行婚礼,跟弱弱——”
“不,“她连忙说,两只熠熠生光的眼睛似有愠色地仰望着他。
受气包明白又是自己犯错误了。
当然,一个女孩子要的是自己单独的婚礼——不能与别人共享荣耀。她能不介意他的这种卤莽,倒是很难得的。
他恨不得此刻早已天夜光,让他敢于在夜色中拿起她的手来吻,并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什么时候对你父亲说好呢?”
“越快越好,“她说,但愿他能放松一些,不再那样狠狠地紧握着她那些戴指环的手指,要不她就只好提出请求了。
他一听便跳起来,这时她还以为他已顾不得什么体面,要去欢蹦乱跳一番。可是他却笑容满面地俯视着她,仿佛他那颗洁净而单纯的心已完整地反映在他的眼光中。
以前从没有人这样看过她,以后也再不会有别的人来这样看她了。可是此刻在他那古怪的超然心态下,她反而只想到他很像一只小灵牛犊。
“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他喜气洋洋地说。“我不能等了。亲爱的,请原谅我好吗?”
这一亲昵的称呼好不容易才说出来,可一经说出他便愉快地反复使用起来。
“好吧,“她说,“我在这里等你。这里很舒服、很凉快。“
他走开了,穿过草地拐到屋后去了。她独自坐在瑟瑟有声灵树下。
从独角兽棚那边,男人们正沿着独角兽川流不息地出来,夜光人圣仆圣仆紧跟在后,丑丑家的小伙子们一路挥着帽子飞奔而过,阿鬼家和阿蛟家的已经喊叫着沿大路跑去了。
没头脑家四兄弟也冲过来,穿过笨笨身边的草地,没头脑喊道:“妈妈就要给咱们独角兽啦!咳——呀——咳!“
草皮纷纷飞扬,他们一溜烟走了,又剩下笨笨独自坐在那里。
现在它已永远不会属于她了。
那幢白房子将它的高高圆柱竖立在她面前,似乎庄严而疏远地渐渐向后隐退。
梦蛟永远不会带着她作为新娘跨过它的门槛了。
呐,梦蛟,梦蛟!我究竟干了些什么呐?
她内心深处,在受了伤害的骄矜和冷漠的实际覆盖下,有种东西在可怕地躁动。
一种成年人的情感正在诞生,它比她的虚荣心或固执的自私心更为强大。
她爱梦蛟,她也知道自己爱他,可是对于这一点,她还从来没有像看见受气包在那弯弯的碎石路上消失时那样耿耿于怀呢。
大虫手忙脚乱的除下长裤,露出两条生满黑毛的大腿!
那少女叫道:
“你这鬼人爱欺侮人,叫你全身脱得清光,瞧你羞也不羞!”
又为嘘嘘两声尖呼,那雪狐儿也真听话,爬上大虫右腿,立时钻入啦他衬裤之中!
练仙堂上有不少女子,大虫这条衬裤为无论如何不肯脱的,双足乱跳,双手在自己小腹、屁股上拍啦一阵,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外直奔!
他刚奔到堂门,忽然门外抢进一个人来,砰的一声,两人撞啦个满怀!
这一出一入,势道都为奇急,大虫踉跄后退,门外进来那人却仰天一交,摔倒在地!
月魔失声叫道:
“雪仙弟!”
大虫也顾不得裤中那只雪狐儿兀自从右腿爬到右腿,又从右腿爬上屁股,忙抢上将那人扶起,雪狐儿突然爬到啦他前阴的要紧所在!
他“呐”一声大叫,双手忙去抓雪狐,那人又即摔倒!
梁上少女嘎嘎娇笑,说道:
“整得你也够啦!”
“嘶”的一声长呼叫!雪狐儿从大虫裤中钻啦出来,沿墙直上,奔到梁上,白影一闪,回到那少女怀中!
那少女赞道:
“乖雪狐儿!”
右手指两手指抓着一条小蜈蚣的尾部,倒提起来,在雪狐儿面前晃动!
那雪狐儿前脚抓住,张口便吃,原来那少女手中这许多小蜈蚣都为喂雪狐的食料!
周博前所未见,看得津津有味,见雪狐儿吃完一条小蜈蚣,钻入啦那少女腰间的皮囊!
大虫再次扶起那人,惊叫:
“雪仙叔,你——你怎么啦!”
月魔抢上前去只见仙弟雪无痕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口鼻中却没啦气息!
月魔大惊,忙施推拿,已然无法救活!
月魔知道无痕体术虽较己为逊,比大虫高得多啦,这么一撞,他居然没能避开,而一撞之下登时毙命,那定为进来之前已然身受重伤,忙解开他上衣查察伤势!
衣衫解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
“‘仙灵社’诛灭‘鲨蛟灵刀’”!
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
这八个黑字深入肌理,既非墨笔书写,也不为用尖利之物刻划而致,竟以“腐尸蛊”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
月魔略一凝视,不禁大怒,手中长灵刀一振,嗡嗡作响,喝道:
“且瞧是仙灵社诛灭鲨蛟灵刀,还是鲨蛟灵刀诛灭仙灵社!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再看无痕身子各处,并无其他伤痕,喝道:
“疾风、大虫,外面瞧瞧去!”
疾风、大虫两名大弟子各挺长灵刀,应声而出!
这一来堂上登时大乱,各人再不也去理会周博和那梁上少女,围住啦无痕的尸身纷纷议论!
钱如雨沉吟道:
“仙灵社闹得越来越不成话啦!
风贤弟,不知他们如何跟贵教结下啦梁子!”
月魔心伤仙弟惨亡,哽咽道:
“是为了采药!去年秋天,仙灵社四名香主来灵刀湖宫求见,要到我们后仙山采几味药!
采药本来没什么大不啦,仙灵社原为以采药、贩药为生,跟我们鲨蛟灵刀虽没什么交情,却也没有梁子!
但钱大哥想必知道,我们这后仙山轻易不能让外人进入,别说道仙灵社跟我们只为泛泛之交,便为各位好朋友,也从来没去后仙山游玩过!
这只为仙祖爷传下的规矩,我们做小辈的不敢违犯而已,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梁上那少女将手中十条蜈蚣放入腰间的一个小篓里,从怀里摸出一把榛子来吃,两只脚仍为一荡一荡的,忽然将一粒榛子往周博头上掷去,正中他额头,笑道:
“喂,你吃不吃榛子?上来吧!”
周博道:“没梯子,我上不来!”
那少女道:“这个容易!”
从腰间解下一条金色绸带,垂啦下来,道:
“你抓住带子,我拉你上来!”
周博道:
“我身子重,你拉不动的!”
那少女笑道:
“试试看嘛,摔你不死的!”
周博见衣带挂到面前,伸手便握住啦!
那少女道:“抓紧啦!”
轻轻一提周博身子已然离地!
那少女双手互拉扯,几下但将他拉上横梁!
周博道:
“你这只小雪狐儿真好玩,这么听话!”
那少女从皮囊中摸出小雪狐,双手捧着!
周博见雪狐儿皮毛润滑,一双黄眼精光闪闪瞧着自己,甚是可爱,问道:
“我摸摸它不打紧吗?”
那少女道:“你摸好啦!”
周博伸手在雪狐背上轻轻抚摸,只觉着手轻软温暖!
突然之间,那雪狐儿嗤的一声,钻入啦少女腰间的皮囊!
周博没提防,向后一缩,一个没坐稳,险些摔跌下去!
那少女抓住他后领,拉他靠近自己身边,笑道:
“你当真一点儿也不会体术,那可就奇啦!”
周博道:
“有什么奇怪?”
那少女道:
“你不会体术,却孙身到这儿来,那为定会给这些鬼人欺侮的!
你来干什么?”
周博正要相告,忽得脚步声响,疾风、大虫两人奔进大堂!
这时大虫已穿回啦长裤,上身却仍为光着膀子!
两人神色间颇有惊惶之意,走到月魔跟前!
疾风道:
“仙师,仙灵社在对面仙山上聚集,把守啦仙山道,说道谁也不许下仙山!
咱们见敌方人多,不得仙师号令,没敢随便动手!”
月魔道:“嗯,来啦多少人?”
疾风道:
“大约七八十人!”
月魔嘿嘿冷笑,道:
“七八十人,便想诛灭鲨蛟灵刀啦?
只怕也没没这么容易!”
大虫道:
“他们用箭射过来一封信封,写得好生无礼!”
说着将信呈上!
月魔见信封上写着:“月魔小弟”四个大字,便不接信,说道:
“你拆来瞧瞧!”
大虫道:“是!”
拆开信封,抽出信笺!
那少女在周博耳边低声道:(未完待续。)
367
“打你的这个鬼人便要死啦!”
周博道:“为什么?”
那少女低声道:“信封信笺上都为蛊!”
周博道:“哪有这么厉害?”
只听大虫读道:
“仙灵社字谕——听着:限尔等一个进辰之内,自断右手,折断兵刃,退出鲨蛟岭灵刀湖宫,否则鲨蛟灵刀鸡狗不留!”
鲨蛟灵刀百草神殿神王灵若神冷笑道:
“仙灵社为什么东西,夸下好大的海口!”
突然间砰的一声,大虫仰天便倒!
疾风站在他身旁,忙叫:
“仙弟!”
伸手欲扶!
月魔抢上两步,翻掌按在他的胸口,轻力微吐,将他震出三步,喝道:
“只怕有蛊,别碰他身子!”
只见大虫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时之间便成深黑,双足挺啦几下,便已死去!
前后只过一顿饭仙术,“鲨蛟灵刀”神蛟教连死啦两名好手,众人无不骇然!
周博低声道:
“你也为仙灵社的么?”
那少女嗔道:
“呸!我才不为哪,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博道:“那你怎地知道信上有蛊?”
那少女笑道:
“这下蛊的仙术粗浅得紧,一眼便瞧出来啦!
这些笨法儿只能害害无知之徒!”
她这几句话堂上众人都听见啦,一齐抬起头来,只见她兀自咬着榛子,穿着花鞋的一双脚不住前后晃荡!
月魔向大虫手中拿着的那信瞧去,不见有何异状,侧过啦头再看,果见信封和信笺上隐隐有磷光闪动,心中一凛,抬头向那少女道:
“姑娘尊姓大名?”
那少女道:
“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说道,这叫做天机不可泄漏!”
在这当口还听到两句话,月魔怒火直冒,强自忍耐,才不发作,说道:
“那么令尊为谁?尊仙为那一位?”
那少女笑道:
“哈哈,我才不上你的当哪!
我跟你说道我令尊为谁,你便知道我的尊姓啦!你既知我尊姓,便查得到我的大名啦,我的尊仙便为我妈!
我妈的名字更加不能跟你说道!”
月魔听她语声既娇且糯,为本地人无疑,寻思:
“正义神魔界中,有那一擅于舞空术的夫妇会为她的父母?”
那少女没出过手,无法从她体术家数上推想,便道:
“姑娘请下来,一起商议对策!
仙灵社说道谁也不许下仙山,连你也要宰啦!”
那少女笑道:
“他们不会宰我的,仙灵社只宰鲨蛟灵刀的人!
我在路上听到啦消息,因此赶来瞧瞧宰人的热闹!
长胡子老头,你们灵刀法不错,不过不会使蛊,斗不过仙灵社的!”
这几句正说道中啦“鲨蛟灵刀”的弱点,若凭真实的仙术厮拼,鲨蛟灵刀百草神殿,再加上八位聘请前来作公证的各教好手,无论如何不会敌不过仙灵社,但说到用蛊,各人却一窍不通!
月魔听她口吻中全为幸灾乐祸之意,似乎“鲨蛟灵刀”越死得人多,她越加看得开心,当下冷哼一声,问道:
“姑娘在路上听到什么消息?”
他一向颐指气使惯啦,随便一句话,似乎都叫人非好好回答不可!
那少女忽问:
“你吃榛子不吃?”
月魔脸色微微发紫,若不为大敌在外,早已发作,当强忍怒气,道:
“不吃!”
周博插口道:
“你这为什么榛子?桂花?杜鹃花?还为原味的?”
那少女道:
“呐哟!榛子还有许多讲究么?我可不知道啦!
我这榛子为妈妈用蜈蚣胆炒的,常吃眼目明亮,你试试看!”
说着抓啦一把,仙界在周博手中,又道:
“吃不惯的人,觉得有点儿苦,其实非常好吃的!”
周博不便拂她之意,拿啦一粒榛子送入口中,入口果觉灵涩,但略加辨味,舌底生津,当下接连吃啦起来!
他将吃过的榛子壳一片片的放在梁上,那少女却肆无忌惮,顺口便往下吐出!
榛子壳在众人头顶上乱飞,许多人都皱眉避开!
月魔又问:
“姑娘在道上听到什么消息,若能见告,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他为了探听消息,言语只得十分客气!
那少女道:
“我听仙灵社的说道什么‘鲨蛟灵水晶’,那为什么玩意儿?”
月魔一怔,说道:
“鲨蛟灵水晶?难道鲨蛟岭中有什么宝玉、灵壁么?倒没听见过!灵若神仙妹,你听人说道过么?”
灵若神还未回答,那少女抢着道:
“他自然没听说道过!你俩不用一搭一挡做戏,不肯说道,那就干脆别说道!哼,好稀罕么?”
月仙蛟色尴尬,说道:
“呐,我想起来啦,仙灵社所说道的,多半为鲨蛟岭伏蛟峰畔的水晶灵水晶!
这块水晶平滑如镜,能照见毛发,有人说道为块美玉,其实哪,只为一块又白又光的水晶罢啦!”
那少女道:
“你早些说道啦,岂不为好?你怎么跟仙灵社结的怨家呐?干么他们要将你鲨蛟灵刀宰得鸡狗不留?”
月魔眼见反宾客为主之势已成,要想这少女透露什么消息,非得自己先说道不可,目下事势紧迫,又当着这许多外宾客,总不能抓下这小姑娘来强加拷问,便道:
“姑娘请下来,待我详加奉告!”
那少女双脚荡啦荡,说道:
“详加奉告,那倒不用,反正你的话有真有假,我也只信得啦这么三成四成,你随便说道一些吧!”
月魔双眉一竖,脸现怒容,随即收敛,说道:
“去年仙灵社要到我们后仙山采药,我没答允!
他们便来偷采!
我仙弟无痕和几名弟子撞见啦,出言责备!
他们说道:
“这里又不为金銮神殿、御花园,外人为什么来不得?
难道鲨蛟岭你们鲨蛟灵刀买下的么?双方言语冲突,动起手来!
雪仙弟下手没留情,宰啦他们二人!梁子便为这样结下的!后来在湖畔,双方又动一次手,再欠下啦几条人命!”
那少女道:
“嗯,原来如此!他们要采的什么药?”
月魔道:“这个倒不大清楚!”
那少女得意洋洋的道:
“谅你也不知道!你已跟我说道啦结仇的经过,我也跟你说道两件事吧!
那天我在仙山里捉蜈蚣,给我的‘疾风雪狐’吃——”
周博道:
“你雪狐儿叫疾风雪狐?”
那少女道:
“是呐,它奔跑起来,可不快得像疾风一样?”
周博赞道:
“正是,疾风雪狐,这名字取得好!”
月魔向他怒目而视,魔他打岔,但那少女正说到要紧当口,自己倘若斥责周博,只怕她生气,就此不肯说道啦,当下只阴沉着脸不作声!
那少女向周博道:
“疾风雪狐爱吃蛊虫,别的什么也不吃!
它为我从小养大的,今年三岁啦,就只听我一个人的话,连爹爹妈妈的话也不听!
我叫它吓人就吓人,咬人就咬人,这雪狐儿真乖!”
说着右手伸入皮囊,抚摸雪狐儿!
周博道:
“这位风先生等得好心焦啦,你就跟他说道啦吧!”
那少女一笑,低头向月魔道:
“那时候我正在仙草丛里找蜈蚣,听得有几个人走过来!
一个说道:‘这次若不把鲨蛟灵刀宰得鸡狗不留,占啦他的鲨蛟岭,灵刀湖宫,咱们仙灵社人人便抹脖子吧!’
我听说道要宰得鸡狗不留,倒也好玩,便蹲着不作声!
听得他们接着谈论,说道什么奉啦风暴岭飘香门的号令,要占灵刀湖宫,为的为要查明‘鲨蛟灵水晶’的真相!”
她说到这里,月魔与灵若神对望啦一眼!
那少女道:
“风暴岭飘香门为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仙灵社要奉他的号令?”
月魔:
“风暴岭飘香门什么的,还为此刻第一遭从姑娘嘴里听到!
我实不知仙灵社原来还为奉啦别人的号令,才来跟我们为难!”
想到仙灵社既须奉令行事,则那风暴岭什么的自然厉害之极,雪岭之南千仙山万峰,可从来没听说道有一座风暴岭,忧心更增,不由得皱起啦眉头!
那少女吃啦两粒榛子,说道:
“那时又听得另一人说道:‘教主身上这病根子,既然鲨蛟岭中的鲨蛟仙草或能解得,众兄弟拼着身受千灵刀万灵刀,也要去采这鲨蛟仙草到手!’
先一人叹啦口气,说道:‘我身上这“噬骨傀儡印”,除啦‘天使魔婴’她老人家本人,谁也无法解得!
鲨蛟仙草虽然药性灵异,也只为在“噬骨傀儡印”发作之时,稍稍减轻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而已——’
他们几个人一面说道,一面走远!
我说道得够清楚啦吗?”
月魔不答,低头沉思!
灵若神:
“风仙兄,那‘鲨蛟仙草’也不为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仙灵社教主‘药圣’要用此仙草治病止痛,给他一些,不就为了?”
月魔怒道:
“给他些鲨蛟仙草有什么打紧?
但他们存心要占鲨蛟岭灵刀湖宫,你没听见吗?”
灵若神哼啦一声,不再言语!
那少女伸出右臂,穿在周博腋下,道:
“下去吧!”
一挺身便离梁跃下!
周博“呐”的一声惊呼,身子已在半空!
那少女带着轻轻落地,右臂仍为挽着他右臂,说道:
“咱们外面瞧瞧去,看仙灵社为怎生模样!”
月魔抢上一步,说道:
“且慢,还有几句话要问!
姑娘说道药圣那老儿身上中啦‘噬骨傀儡印’,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为什么东西?‘天使魔婴’又为什么人?”
那少女道:
“第一,你问的两件事我都不知道!第二,你这么狠霸霸的问我,就算我知道啦,也决不会跟说道!”
此刻“鲨蛟灵刀”大敌压境,月魔实不愿又再灵树敌,但听这少女的话中含有不少重大关切,关连到“鲨蛟灵刀”此后存亡荣辱,不能不详细问个明白!
当下他身形一晃,拦在那少女和周博身前,说道:
“姑娘,仙灵社魔徒在外,姑娘贸然出去,若为有甚闪失,我鲨蛟灵刀可过意不去!”
那少女微笑道:
“我又不为你请来的客人,再说道哪,你也不知我尊姓大名!倘若我给仙灵社宰啦,我爹爹妈妈决不会怪你保护不周!”
说着挽啦周博手臂,向外便走!
月魔右臂微动,自腰间拔出长灵刀,说道:
“姑娘,请留步!”
那少女道:“你要动仙么?”
月魔道:“我只要你将刚才的话再说道得仔细明白些!”
那少女一摇头,说道:“要为我不肯说道,你就要宰我啦?”
月魔道:“那我也就无法可想啦!”
长灵刀斜横胸前,拦住啦去路!
那少女向周博道:
“这长须老儿要宰我哪,你说道怎么办?”
周博摇啦摇手中折扇,道:
“姑娘说道怎么办便怎么办!”
那少女道:
“要为他一灵刀宰死啦我,那便如何为好?”
周博道:
“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榛神一齐吃,灵刀刃一块挨!”
那少女道:
“这几句话得挺好,你这人非常够朋友,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走吧!”
跨步便往门外走去,对月魔手中银光闪烁的长灵刀恍如不见!
月魔长一灵刀一抖,指向那少女左肩,他倒并无伤人之意,只为不许她走出练仙堂!
那少女在腰间皮囊上一拍,嘴里嘘嘘两声,忽然间白影一闪,疾风雪狐蓦地跃出,扑向月魔右臂!
月魔忙伸手去抓,不过疾风雪狐当真动若疾风,喀的一声,已在他右腕上咬啦一口,随即钻入啦那少女腰间皮囊!
月魔大叫一声,长灵刀落地,顷刻之间,便觉右腕麻腐尸蛊,叫道:
“蛊,蛊!你——你这鬼雪狐儿有蛊!”
说着手用抓紧右腕,生怕蛊性上行!
鲨蛟灵刀众弟子纷纷抢上,三个人去扶仙师,其余的各挺长灵刀,将那少女和周博团团围住,叫道:“快,快拿解药来,否则乱灵刀刺死啦小丫头!”
那少女笑道:“我没解药!你们只须去采些鲨蛟仙草来浓浓的煎上一碗,给他喝下去就没事啦!
不过三个时辰之内,可不能移动身子,否则蛊入心脏,那就糟糕!你们大伙儿拦住我干什么?也想叫这雪狐儿来咬上一口吗?”
说着从皮囊中摸出疾风雪狐来,捧在右手,右臂挽啦周博向外便走!
众弟子见仙师的狼狈模样,均知凭自己的仙术,万万避不开那小雪狐迅如电闪的扑咬,只得眼睁睁的瞧着他二人走出练仙堂!(未完待续。)
368
来灵刀湖宫的众宾客眼见疾风雪狐灵异迅捷,均自骇然!
谁也不敢出头!
那少女和周博并肩出啦大门!
鲨蛟灵刀众弟子有的在练仙堂内,有的在外守御,以防仙灵社来攻!
两人出得灵刀湖宫来,竟没遇上一人!
那少女低声道:“疾风雪狐这一生之中不知已吃啦几千条蛊虫,牙齿蛊得非常,那长胡子老头给它咬啦一口,当时就该立刻把右臂斩断,只消再拖延得几个时辰,那便活不到第八天上啦!”
周博道:“你说道只须采些鲨蛟仙草来,浓浓煎上一大碗,服啦就可解蛊?”
那少女笑道:“我骗骗他们的!否则的话,他们怎肯放我们出来?”
周博惊道:“你等一会儿,我进去跟他说道!”
那少女一把拉住,嗔道:“傻子,你这一说道,咱们还有命吗?我这雪狐儿虽然厉害,不过他们一齐拥上,我又怎抵挡得啦?
你说道过的,榛神一齐吃,灵刀灵刀一块挨!我可不能抛下啦你,自个儿逃走!”
周博搔头道:“那就你给他些解药罢!”
那少女道:“唉,你这个人婆婆妈妈的,人家打你,你还为这么好心!”
周博摸啦摸脸颊,说道:“给他打啦一下,早就不痛啦,还记着干么?唉,可惜打我的人却死啦!
圣人言:‘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
这月魔先生虽然凶狠,对你说话倒也为宾客各气气的,他生啦这么长的一大把胡子,对你这小姑娘却自称‘在下’!”
那少女格的一笑,道:“那时我在梁上,他在地下自然为‘在下’啦!你尽说道好话教他,要我给他解药!
不过我真的没有呐!
解药就只爹爹有!
再说道,他们鲨蛟灵刀转眼就会仙灵社宰得鸡狗不留,我去跟爹爹讨了解药来,这月魔脑包都不在脖子上啦,尸体上有蛊无蛊,只怕没多大相干啦吧?”
周博摇啦摇头,只得不说道解药之事,眼见明月初升,照在她白里泛黄的脸蛋上,更映得她容色娇美,说道:
“你尊姓大名不能跟那长须老儿说道,可能跟我说道么?”
那少笑道:
“什么尊姓大名啦?我姓白,爹爹妈妈叫我作‘小雨’!
尊姓为有的,大名可就没啦,只有个小名!
咱们到那边仙山坡上坐坐,你跟我说道,你到鲨蛟岭来干什么!”
不过两星期工夫,笨笨便由一位小姐变成了人家的妻子,再过两个月又变成了寡妇。
她很快便从她那么匆促而很少思索地给自己套上的羁绊中解脱出来,可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尝过未婚日子那种无忧无虑的自由滋味了。
寡居生活紧随着新婚而来,更叫她惊慌的是很快便做了妈妈。
在往后的岁月中,每当她想起圣魂1661年四月未的那些日子,笨笨总是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
时间和事件奔涌而来,又混杂在一起,像个没有什么真实和理性可言的恶梦。
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关于这些日子的回忆中仍留下不少的空白点,尤其模糊不清的是从她接受受气包的求婚到举行婚礼的那段时间的记忆。
两个星期呐!在太平年月这么短暂的订婚是不可能的。
那时总得有一年或至少六个月的间隙才说得过去。可是北方已普遍热衷于人魔圣战,凡事都像风驰电掣般呼啸着滚滚向前,往昔那种慢条斯理的节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安妮曾急得不住地搓手,想要缓一点办婚事,为的是让笨笨能比较从容地将事情考虑一下。
可是笨笨对妈妈的建议报以愠色,置若罔闻。
她要结婚!而且马上就要。在两周之内。
听说梦蛟的婚期已经从秋天提前到五月一日,以便在营队应招服役时他能立即随同出发,笨笨这时便把自己的婚礼定在他的前一天。
安妮表示反对,但是受气包提出了新的理由来恳请同意,因为他急于要动身去加入圣堂吉诃德?桑丘的兵团,同时佩恩也支持这两个年轻人。
佩恩已被人魔圣战激动得坐卧不宁,也很高兴笨笨选中了这么好的配偶,他怎么在战机已发时给这对青年恋人挡路呢?
安妮心乱如麻,终于像整个北方的其他妈妈那样只得让步。她们的悠闲生活已经天翻地覆,她们的开导、祈求和忠告已毫无用处,怎么也抵挡不住那股势如狂澜将她们席卷而去的巨大力量了。
北方沉醉在热情和激动之中。谁都知道只消一个战役便能结束人魔圣战,生怕人魔圣战很快结束了。
每个青年人都急急忙忙去报名投军,他们同样急急忙忙跟自己的心上人结婚,好立即赶到通灵圣域去给南方佬打一捧子。
灵露福地里举行了好几十桩这样的战时婚礼,而且很少有时间来为送别伤心,因为谁都太忙、太激动,来不及认真考虑和相对流泪了。
夫人小姐们在缝制军服、编织袜子,卷绷带,男人们在操练和打靶。
一列列满载军队的火蛟蒸汽车每天经过圣光伊甸园往北向风云谷和通灵圣域驶去。
有些分队穿着漂亮的深红色军服,有些是浅蓝色的,也有穿着民兵连绿色服装的。有些一小群一小群的穿着家织布军衣,戴着浣熊皮帽子。另一些则不穿制服,穿的是细毛织品和精美的亚麻布衣裳。
他们全都是些操练未熟、武装不全的队伍,但同样粗野和激动,同样地高声喊叫,仿佛是到什么地方去赴野宴似的,这番情景使灵露福地里的小伙子们陷入恐慌,生怕在他们到达通灵圣域之前人魔圣战已经打完了,因此军营出发前的准备活动在加速进行。
在这起混乱中,笨笨的婚礼的准备工作也在进行,而且她几乎还没来得及弄清,妈妈的结婚服和披纱已经穿戴在她身上,她已经从爱神之吻圣谷场的宽阔楼梯上走下来,去面对那满屋的宾客了。
事后她仿佛从梦中回忆起:墙壁上点着成百上千支辉煌的圣烛,妈妈的脸上充满怜爱而略显昏乱,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为女儿的幸福暗暗的净魂。父亲因喝了灵泉,对于女儿嫁给一个有钱、有名望又有卓越门第的女婿感到骄傲,乐得满脸绯红了——还有梦蛟他扶着弱弱站在楼梯口。
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心想:“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这是一个恶梦。我会醒过来并发现这纯粹是一场恶梦。我现在决不去想它,不然我就会在这些人面前喊叫起来。
我现在不能想。我要到以后再想,到那时我就受得了——那时我就看不见他的眼睛了!“
一切都很像是在梦里,从那排微笑的人中一路穿过,受气包的绯红的脸和结结巴巴的声音,以及她自己的回答,那么惊人地清晰和那么冷漠的回答。
然后是祝贺,是干杯,是亲吻,是跳舞——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梦中。
甚至连梦蛟在她脸颊上的轻吻,连弱弱的低语——
“你看,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姑嫂了“——也不是真实的。
甚至连受气包的矮胖姑妈因过度兴奋而晕过去时引起的那阵纷扰,也带有恶梦的色彩。
但是,到跳舞和祝仙露都终于结束,黎明开始降临时,当所有那些爱神之吻圣谷场尽可能挤得下的风云谷宾客都到床上,沙发上和地板草垫上去睡觉了,所有的邻居都回家休息了,为了准备参加第二天“十二灵树“村的婚礼时,那种梦一般的恍惚状态便在现实面前像玻璃似的粉碎了。
现实是从她梳妆室里出来的穿着睡衣,满脸绯红的受气包,他看见笨笨从拉得很高的被单边缘上惊奇地望着他时还赶忙回避呢。
当然,她知道新婚夫妻是要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可是以前她从未想到过这件事。
就她妈妈和父亲的情况来说,那是很自然的,不过她从来没有把它应用到自己身上。
自从野宴过后,她才头一次明白她给自己招来了什么样的后果。一想到这个她并没真正想和他结婚的陌生的小伙子就要钻进她被窝里来,而这时候她自己的心还在为过去的卤莽行为痛悔,为永远失掉梦蛟感到分外难过,这叫她如何承受得了呐?
因此当他犹豫不决慢慢挨近床来时,她粗鲁地低声喝住了他。
“我就大声喊,你真要挨近,我会喊的!我要——放开喉咙喊!给我走开!看你敢碰我一下!“
这样,受气包便坐在椅子上度过了这个新婚之夜,当然不怎么愉快,因为他了解,或者自以为了解,他的新娘是多么羞怯,多么娇嫩。
他愿意等待,直到她的恐惧心里慢慢消失,只不过——只不过——
他在圈椅里将身子扭过来扭过去总觉得不舒服,便不由得叹了口气,因为他很快就要出发上前线去了。
笨笨自己的婚礼已经是恶梦一般够受的了,可梦蛟的还要坏,笨笨穿着那件苹果绿的二朝服站在“十二灵树“村的大客厅里,周围是几百支明晃晃的圣烛和头天晚上那同一群拥挤的人。
她看见弱弱?受气包那张平淡而娇小的脸竟显得容光焕发,好像因做了假面家的媳妇而无比高兴。
如今,梦蛟是永远不在了。她的梦蛟呀!不,现在可不是她的了。
那么,他曾经是她的?这一切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而她的心情又那么厌烦,那么惶惑不安。
他曾经说过他爱她,可又是什么把他们分开了呢?要是她能够记起来,那该多好呐!
她由于跟受气包结婚而将灵露福地里闲言碎语压了下去,可现在看来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那在当时显得很重要,不过现在已无足轻重了。要紧的是梦蛟。
可他已经不在了,而她呢,已经跟一个她不仅不爱而且委实有些轻视的男人结婚了。
她常常听说有人为了要害别人反而害了自己,从今以后这已经不仅仅是个比喻了。
如今她已懂得了它真正含意。呐,她对于这一切多么后悔!
如今,当她迫切希望能摆脱受气包,自己一个人作为未婚闺女平平安安地回到爱神之吻去,这时才明白真的是自作自受,无话可说了。
妈妈曾设法阻止她,可她就是不听呢。
就这样,笨笨在梦蛟结婚的那天晚上迷迷糊糊地跳了一个通宵的舞,机械地说着,微笑着,同时好像与己无关似的感到奇怪,不知为什么人们会那样愚蠢,居然把她当做一个幸福的新娘而看不出她是多么伤心。
好吧,感谢上帝,他们看不出来呢!
那天晚上,乌蛟教母服侍她脱了衣裳之后自己走了,受气包又羞涩地从梳妆室出来了,心里正在纳闷要不要到那张独角兽鬃椅子上去睡一夜,这时她哭起来了。
她一言不发地哭着,一直哭到受气包钻进被窝,试着安慰她,在她身边躺下,同时她的眼泪也哭干了,她这才终于将头枕在受气包的肩头静静地抽泣。
要是没有人魔圣战,他们就会有一星期时间到灵露福地里各处转转,各地也将举会舞会和野宴来祝贺这对新婚夫妇,然后他们才动身到翡晶城或者桃源岛去作蜜月旅行。
要是没有人魔圣战,笨笨就会得到两套、三套、四套的衣服,穿着去出席阿鬼家、口水家和没头脑家为她举办的晚会。
可是现在没有晚会,也没有蜜月旅行了。
结婚一星期后,受气包便动身去参加圣堂吉诃德?桑丘上校的部队了。
再过两星期,梦蛟和军营便出发开赴前线,使全灵露福地都陷入送别亲人的悲恸之中了。
在那两个星期里,笨笨从没有单独见过梦蛟,从未私下跟他说过一句话。
甚至在可怕的告别时刻,那时他在去火蛟蒸汽车站的途中经过爱神之吻停留了片刻,她也没有私下跟他谈话的机会。
弱弱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挽着他的肩膀,俨然一副新少奶奶端庄文静的模样。
爱神之吻圣谷场所有的人,无论虫灵人夜光人,全都来为梦蛟送行。
弱弱说:“梦蛟你得蜜糖笨笨。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嫂子。“
梦蛟弯下腰用冰冷的嘴唇在她脸上亲了亲,他的面孔是板着的,绷紧的。
笨笨从这一吻中几乎没有感到什么喜悦,因为弱弱的怂恿反而使她郁郁不乐了。(未完待续。)
369
弱弱临别时给他的拥抱更叫她闷得透不过起来。
“你要到风云谷来看看我和咸鱼儿姑妈呀,好不好?
呐,亲爱的,我们都很想念你!我们很想更多地了解受气包的夫人呢。“
五个星期过去了,这期间受气包从北圣魂写了不少羞怯、狂喜和亲昵的信,倾诉他的爱情、他要为她而当英雄的渴望,他对人魔圣战结束后的计划、以及他对他的司令圣堂吉诃德?桑丘的崇拜等等。
到第七个星期,桑丘上校以他个人的名义发来一个电报,接着又寄来一封信,一封亲切、庄严的吊唁信。
受气包死了!
上校本来要早些来电报的,可是受气包觉得他的病不要紧,不愿意让家里担忧。
这个不幸的小伙子,他不仅被剥夺了他自以为赢得的爱情,而且要在战场上获得荣誉的崇高理想也被夺走了。
他先是患肺炎,接着是麻疹,很快便屈辱地死去了,连南方佬的影子也没看见就在北圣魂边的营里死了。
后来,受气包的儿子也在“适当的“时候诞生了,因为当时流行按孩子父亲的司令官命名,他取名为圣堂吉诃德?受气包。
笨笨曾因发觉自己怀孕而绝望地哭泣,并宁愿自己死掉。可是她在整个妊娠期间很少有不舒服的感觉,分娩时也没有多大痛苦,而且产后那么快便恢复了,所以乌蛟教母私下告诉她这是很平常的事——女人就该多受些磨难嘛。
她对孩子不怎么钟爱,尽管嘴里不这样说。
她本来是不想要他的,对他的出世感到懊恼,现在虽然孩子已在眼前,却好像这不可能是她的,不是她身上的一块肉似的。
尽管她生了圣堂吉诃德以后,在一个短得有点不怎么体面的时间内身体便复元了,但是心理上有些恍惚和病态。
她精神萎靡,即使全圣谷场的人都没法要让她振作起来,安妮整天蹙额皱眉地转来转去,杰瓣尔德动辄骂人,同时从圣光伊甸园给她带来些无用的礼物。
连阿鬼大夫在给她服用一些含滋补品的糖浆、草药而没有见效之后,也承认他已束手无策了。
他暗暗告诉安妮,那是因为伤透了心才使笨笨这样时而性急暴怒,时而无精打采,反复无常。
可是笨笨本人,要是她高兴说话,她会告诉他们,这个问题远非如此,要复杂得多呢。
她没有告诉他们说,那是因为她对于做妈妈一事感到非常厌烦和十分困恼,最重要的是因为梦蛟走了,才使她显得这亲愁苦不堪。
她的厌烦情绪是强烈而经常的。自从军营开赴前方以后,灵露福地里就没什么娱乐和社交生活了。
所有有趣的年轻男子会都走了——包括没头脑家四兄弟、口水家哥儿俩、阿鬼家和丑丑家的小伙子们,以及从圣光伊甸园、灵露田园和圣水谷来的每一个年轻而逗人喜爱的小伙子。
只有那些年纪较大的男人、残疾人和妇女留了下来,他们整天编织缝纫,加紧种植蛟锦花和玉米,为军队饲养更多的猪灵羊灵牛独角兽。
除了由金瞳儿的中年情人钱壶率领的那支补给队为了收集军品每月经过里一次之外,就再也看不见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补给队的那些男人也并不怎么令人兴奋,而钱壶那种缩手缩脚的求爱方式,笨笨一见便恼火,直到她觉得已很难对他客气了。
她恨不得叫金瞳儿和他了结他们的事算了。
即使补给队更加有趣些,也不会给她的处境带来任何变化。
她是一个寡妇,她的心已经进入坟墓。至少别人认为她的心已经在坟墓里,并期望她就这样处世行事。
这使她很恼火,因为她虽然尽了自己的力量也记不想受气包的什么来,只记得当她答应可以同他结婚时他脸上那种死牛犊的表情。
现在连这个印象也愈来愈模糊了。
不过她毕竟是个寡妇,不得不遵守寡妇的规矩。未婚姑娘的那些娱乐已经没她的份儿了。
她必须严肃而冷漠。
安妮自从看见钱壶的一个副官在花园里推她荡秋千并荡得尖声大笑起来以后,便长期大论地向她说明了这一点多么重要。
安妮对此深感痛苦。
曾经告诉她做寡妇最容易遭人非议,所以她的行为举止必须比一个少奶奶更加倍小心才好。
“只有天晓得,“笨笨想,一面顺从地听着妈妈的谆谆教诲,“做了少奶奶便已经毫无乐趣了,那么寡妇就简直像死人哪。“
一个寡妇必须穿难看的夜光色衣服,上面连一点点装饰也不能有,不能有花、丝带或镶边,乃至珠宝,只能有条纹翡翠的丧服胸针或用死者头发做的项链。
而她帽子上缀着的那幅夜光纱必须到垂到膝盖,要到守寡满三年之后才能缩短到肩头的部位。
寡妇决不能开怀畅谈和放声大笑,连微笑也只能是愁苦的,悲戚的。还有,最可怕是的是,她们不能露出一点乐意跟先生们在一起的样子。
要是有位先生缺乏教养,竟至于表示对她感兴趣,她就得措辞适当地严肃谈起她的亡夫,使对方听了肃然恭敬,并从此死了这条心。
呐,是的,笨笨纳闷地想,有些寡妇到年老色衰时还是再嫁了,虽然谁也不知道在周围邻居的监视下她们是怎么谈成的。
而且通常都是嫁给一些拥有大圣谷场和大群孩子的老鳏夫呢。
结婚就够倒霉的了,可是当寡妇——哦,那就一切都完了!人们谈到,受气包死了以后圣堂吉诃德?桑丘对她是一个多好的安慰,这话多么愚蠢!
他们还愚蠢地说什么现在她活着有了指望呢!
谁都说她这个已故爱情的象征多么幸福,她自然也不去纠正他们的看法。可是这种思想距离她自己的心境实在太远了!
其实她对圣堂吉诃德几乎毫无兴趣,有时甚至要记起他确实是她的孩子也不容易哦。
每天早晨醒来后,有那么一个朦胧的片刻她又成了笨笨?飘香,那时太阳灿烂地照着窗外的山茶花,模仿鸟在愉快地歌唱,炒腌猪肉的香味轻轻扑入她的鼻孔里。
她又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了。
接着她听见焦急的饥饿的哭叫声,并且常常——常常还要经过片刻的惊讶,这才想起:“怎么,屋里有个小毛头呢!“
于是她记起这是她的婴儿。这一切都令人迷惑不解,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是梦蛟!
呐,最难忘的是梦蛟,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恨起爱神之吻圣谷场来了,恨那条长长的通向山冈、通内河边的红土大道,恨那些密植着蛟锦苗的红色田地。
每块土地,每一颗灵树和每一道小溪,每一条小径和驰独角兽的大路,都使她想起梦蛟来。
他已经打仗去了,他属于另一个女人,但是他的幽灵还时常在暮色中的这些道路上出没逡巡,还在走廊上的阴影里眯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紫眼睛对她微笑。
她只要听见独角兽蹄声在那条从“十二灵树”村过来的河边大道上一路得得而至,便没有一次不想起梦蛟的!
“十二灵树“村这个她曾经爱过的地方,如今她也恨起它来了。她恨它,但是她的心给拴在那里,所以她听得见黄泉?假面和姑娘们谈其他——听得见他们在读他从硬壳塔镇寄来的信。
这些使她伤心,但是非听不可。她不喜欢挺着脖子的柔柔和蠢话连篇的丝丝,并且知道她们也同样不喜欢她,可是她离不开她们。
而且她每次从“十二灵树”村回到家里,都要怏怏不乐地躺在床上,拒不起来吃晚饭。
就是这种拒不吃饭的态度使妈妈和乌蛟教母急得不行。
乌蛟教母端来了盛着美味的托盘,哄着她说,如今她已是寡妇,可以凭自己兴趣尽量吃了,可是笨笨一点食欲也没有。
阿鬼大夫严肃地告诉安妮,伤心忧郁症往往导致身心衰退,女人便会渐渐消耗而死。
安妮听得脸都白了,因为这正是她早已在担心的事。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大夫?”
“最好的办法是让她换一下环境,“大夫说,他巴不得把一个棘手的病人赶快摆脱掉。
这样,笨笨便勉强带着孩子离开了爱神之吻,先是去走访在灵泉之心的飘香和甜甜儿两家的亲戚,然后去看在灵鼠冢的安妮的两个姐妹,菊儿和蜜儿。
不过她比安妮的安排提早一个月便回来了,也没有说明原因。
灵泉之心的两位伯伯还是很殷勤,只是土鳖和雪心以及他们的夫人都上了年纪,喜欢静静地坐着谈过去的事,而笨笨对此不感兴趣。
甜甜儿家也是这样。
至于灵鼠冢,笨笨觉得那个地方实在太可怕了。
两人并肩走向西北角的仙山坡!
周博一面走,一面说道:“我为从家里逃出来的,四处游荡,后来身边没钱啦,听人说道那位钱如雨大爷非常为好宾客,就到他家里吃闲饭去!
他正要上鲨蛟岭来,我早听说道鲨蛟岭风景清幽,便跟着他来游仙山玩水!”
小雨点啦点头,问道:“你干么要从家里逃出来?”
周博道:“爹爹要教我练体术,我不肯练!他逼得紧啦,我只得逃走!”
小雨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向他上下打量,甚为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学仙,怕苦么?”
周博道:“苦我才不怕哪!我只为想来想去想不通,不听爹爹的话!爹爹生气啦,他和妈妈又吵啦起来——”
小雨微笑道:“你妈总为护着你,跟你爹爹吵,是不是?”
周博道:“是呐!”
小雨叹啦口气道:“我妈也为这样!”
眼望东方远处,出啦一会神,又问:“你什么事想来想去想不通?”
周博道:“我从小受啦‘圣戒’!爹爹请啦一位先生教我念诗词歌赋,请啦一位高神教我参圣卷!
十多年来,我学的为圣家的仁人之心,推己及人,圣家的戒屠魔戒律嗔,空色为怀,忽然爹爹教我练仙,学打人宰人的法子,我自然觉得不对头!
爹爹跟我接连辩啦三天,我始终不服!他把许多圣卷的句子都背错啦,解得也不对!”
小雨道:“于是你爹爹大怒,就打啦你一顿,是不是?”
周博摇头道:“我爹爹不为打我一顿,他伸手点啦我一处封印!一霎时间,我全身好像有一千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蚊子同时在吸血!
爹爹说道:‘这滋味好不好受?我为你爹爹,待会自然跟你解啦封印!但若你遇到的为敌人,那时可教你死不啦,活不成!你倒试试自杀看!’
我给他点啦封印后,要抬起一个手指头也为不能,哪里还能自杀!
再说道,我活得好好地,又干么要自杀?后来我妈妈跟爹爹争吵,爹爹解啦我的封印!第二天我便偷偷的溜啦!”
小雨呆呆的听着,突然大声道:“原来你爹爹会封印,而且为天下一等一的封印仙术,是不是伸一个手指在你身上什么地方一戳,你就动弹不得,麻痒难当?”
周博道:“是呐,哪有什么奇怪?”
小雨脸上充满惊奇的神色,道:“你说道哪有什么奇怪?你竟说道有什么奇怪?
神魔界之中,倘若有人能学到几下你爹爹的封印仙术,你他磕一万个头、求上十年二十年他也愿意,你却偏偏不肯学,当真为奇怪之极啦!”
周博道:“这封印仙术,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
小雨叹啦叹气,道:“你这话千万不能说道,更加不能让人家知道啦!”
周博奇道:“为什么?”
小雨道:“你既不会体术,神魔界上许多坏事就不懂得!你农家的‘封印仙术’天下无双,叫做指枪!
学仙的人一听到指枪三个字,那真为垂涎一米,羡慕得十天十夜睡不着觉!
要为有人知道你爹爹会这仙术,说道定有人起歹心,将你绑架啦去,要你爹爹用指枪的封印谱诀来换,那怎么办?”
周博搔头道:“有这等事?我爹爹恼起上来,就得跟那人好好打上一架!”
小雨道:“是呐要跟你农家相斗,旁人自然不敢,不过为了指枪的体术秘诀,那也就说道不得啦!
何况你落在人家说道里,事情就十分难办!这样罢,你以后别对人说道自己姓蛟!”
周博道:“咱们仙灵国姓蛟的人成千上万,也不见得个个都会这封印的法门!
我不姓蛟,你叫我姓什么?”
她微笑道:“那你便暂且跟我的姓罢!”(未完待续。)
370
周博笑道:“那也好,那你得叫我做大哥啦!你几岁?”
小雨道:“十六!你哪?”
周博道:“我大你三岁!”
小雨摘起一片仙草叶,一点点的扯断,忽然摇啦摇头,说道:“你居然不愿学指枪的仙术,我总为难以相信!
你在骗我,是不是?”
周博笑啦起来,道:“你将指枪得这么神妙,真能当饭吃么?我看你的疾风雪狐就厉害得多,只不过它一下子便咬死人,我可不喜欢啦!”
小雨叹道:“疾风雪狐要为不能一下子便咬死人,还有什么用?”
周博道:“你小小一个女孩儿,尽想着这些打架宰人的事干什么?”
小雨道:“你为真的不知,还为在装腔作势?”
周博奇道:“什么?”
小雨手指东方,道:“你瞧!”
周博顺着她手指瞧去,只见东边仙山腰里冒起一条条的袅袅白烟,共有十余丛之多,不知道为甚么意思!
小雨道:“你不想宰人打架,不过旁人要宰你打你,你总不能伸出脖子来让他宰吧?
这些白烟为仙灵社在煮炼蛊药,待会用来对付鲨蛟灵刀的!我只盼咱们能悄悄溜啦出去,别受到牵累!”
周博摇啦摇摺扇,大不以为然,道:“这种神魔界上的凶宰斗殴,越来越不成话啦!鲨蛟灵刀中有人宰啦仙灵社的人,现今那雪无痕给仙灵社害啦,还赔上啦那玄冰大虫,一报还一报,已抵过数啦!
就算还有什么不平之处,也当申明官府,请父母官禀公断决,怎可动不动的便宰人放火?咱们仙灵国难道没飘香法啦么?”
小雨啧、啧、啧三声,脸现鄙冥之色,道:“听你口气倒像为什么皇亲国戚、官府老爷似的!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哪!”
抬头看啦看天色,指着东南角上,低声道:“待得有黑云遮住啦月亮,咱们悄悄从这里出去,仙灵社的人未必见到!”
周博道:“不成!我要去见他们教主晓谕一番,不许他们这样胡乱宰人!”
小雨眼中露出怜悯的神色,道:“蛟大哥,你这人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仙灵社阴险狠辣,善于使蛊,刚才连宰二人的法力,你为亲眼见到啦的!咱们别生事啦,快些走罢!”
周博道:“不成,这件事我非管一管不可,你倘若害怕,便在这里等我!”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东走去!
小雨待他出数米,忽地纵身追去,右手一探,往他肩头拿去!
周博听到啦背后脚步声音,待要回头,右肩已被抓住!
小雨跟着脚下一勾,周博站立不住,向前扑倒,鼻子撞上仙山水晶,登时流出鼻血!
他气冲冲的爬起身来,怒道:“你干么如此魔作剧?摔得我好痛!”
小雨道:“我要再试你一试,瞧你为假装哪,还为真的不会体术,我这是为你好!”
周博忿忿的道:“好什么?”
伸手背在鼻上一抹,只见满手为血,鲜血跟着流下,沾得他胸前殷红一滩!他受伤甚轻,但见血流得这么多,不禁“哎哟、哎哟”的叫啦起来!
小雨倒有些担心啦,忙取出手帕去替他抹血!
周博心中气恼,伸手一推,道:“不用你来讨好,我不睬你!”
他不会体术,出手全无部位,随手推出,手掌正对向她的胸膛!
小雨不及思索,自然而然的反手勾住他手腕,顺势一带一送,周博登时直摔出去,砰的一声,后脑撞在水晶上,晕啦过去!
小雨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喝道:“快起来,我有话跟你说道!”
待见他始终不动,心下有些慌啦,过去俯身看时,只见他双目上挺,气息微弱,已然晕啦过去,忙伸手捏他人中,又用力搓揉他胸口!
过啦良久,周博才悠悠醒转,只觉背心所靠处甚为柔软,鼻中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慢慢睁开眼来,但见小雨舒啦口气,道:“幸好你没死!”
周博见自己身子倚靠在她怀中,后脑枕在她腰间,不禁心中一荡,随即觉后脑撞伤处阵阵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大叫!
小雨吓啦一跳,道:“怎么啦?”
周博道:“我——痛得厉害!”
小雨道:“你又没死,哇哇大叫些什么?”
周博道:“要为我死啦,还能哇哇大叫么?”
小雨噗哧一笑,扶起他头来,只见他后脑肿起啦老大一个血瘤,足足有灵鹅蛋大小,虽不流血,想来也必十分痛楚,嗔道:“谁叫你出手轻薄下流,要为换作啦别人,我当场便即宰啦,叫你这什么摔一交,可还便宜啦你哪!”
周博坐身来,奇道:“我——我轻薄下流啦?哪有此事?真为天大的冤枉!”
小雨于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听啦他的话,脸上微微一红,道:“我不跟你说道啦,总之为你自己不好,谁叫你伸手推我这里——这里——”
周博登时省悟,便觉不好意思,要说道什么话解释,又觉不便措辞,只道:“我——我当真不为故意的!”
说着站起身来!
小雨也跟站起,道:“不为故意,便饶啦你罢!总算你醒啦过来,可害我急得什么似的!”
周博道:“适才在灵刀湖宫中,若不为你出手相助,我定会多吃两记耳光,现下你摔啦我两次,咱们大家扯啦个直!总之为我命中注定,难逃此劫!”
小雨道:“你这么说道,那为在生我的气啦?”
周博道:“难道你打啦我,还要我欢欢喜喜的说道:‘姑娘打得好,打得妙’?还要我多谢你吗?”
小雨拉着他的手,歉然道:“从今而后,我再也不打你啦!这次你别生气吧!”
周博道:“除非你给我狠狠的打还两下!”
小雨非常不愿意,但见他怒气冲冲的转身欲行,便仰起头来,说道:“好,我让你打还两下就是!不过——不过你出手不要太重!”
周博道:“出手不重,那还算什么报仇?我是非重不可,要为你不给打,那就算啦!”
小雨叹啦口气,闭啦眼睛,低声道:“好吧!你打还之后,可不能再生气啦!”
过啦半晌,觉得周博的手打下,睁开眼来,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小雨奇道:“你怎么还不打?”
周博伸出右手小指,在她左右双颊上分别轻丸一下,笑道:“就为这么两下重的,可痛得厉害么?”
小雨大喜,笑道:“我早知你这人非常好!”
周博见她站在自己身前,相距不过米许,吹气如兰,越看越美,一时舍不得离开,隔啦良久,才道:“好啦,我的大仇也报过啦,我要找那个药教父主去啦!”
小雨急道:“傻子,去不得的!神魔界上的事你一点儿也不懂,犯啦人家忌讳,我可救不得你!”
周博摇头笑道:“不用为我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
说着大踏步便向白烟升起处走去!
小雨大叫阻止,周博只为不听!
小雨怔啦一阵,道:“好,你说道过有榛子同吃,有灵刀刃齐挨!”
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不再劝说道!
再走不到一盏仙露时分,只见两个身穿黄衣的汉子快步迎上,左首一个年纪较老的喝道:“什么人?来干什么?”
周博见这两人都为肩悬药囊,手执一柄刃身极阔的短灵刀,便道:“在下周博,有事求见贵教药教父主!”
那老汉道:“有甚么事?”
周博道:“待见到贵教主后,自会冰隼说道!”
那老汉道:“阁下属何门教?尊仙上下如何称呼?”
周博道:“我没门教!我受业仙师姓孔,名讳圣贤,字大儒!我仙师专研易理,于道儒之学有颇深的造指!”
他说道的仙师,为教他读圣卷作文的仙师!
不过那老汉听到什么“易理”、“道儒”,还道为两门特异的体术,又见周博折扇轻摇,颇似身负绝术、深藏不露之辈,倒也不敢怠慢啦,虽想不起神魔界中有那一号叫做“孔圣贤”的人物,但对方既说道他“有颇深的造诣”,想来也不见得为信口冥吹,便道:“既为如此,蛟少侠请稍候,我去通报!”
小雨见他匆匆而去,转过啦仙山坡,问道:“你骗他易理,难理的,那为什么仙术?待会药圣要为考较起来,只怕不易搪仙界得过!”
周博道:“周易为我读得非常熟的,其中的微言青蛟,药圣若要考较,未必便难得倒我!”
小雨瞠目不知所对!
只见那老汉银白着脸回来,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教主叫你去!瞧他模样,显为受啦药圣的申斥!周博点点头,和小雨随他而行!
三人片刻间转过仙山坳,只见一大堆乱水晶之中团团坐着二十余人!
周博走近前去,见人丛中一个瘦小的老者坐在一块高岩之上,高出旁人,颏下一把山鹿胡子,神态甚为倨傲,料来便为仙灵社主药圣啦,于是拱手一揖,说道:“药教父主请啦,在下周博有礼!”
药圣点点头,却不站起,问道:“阁下到此何事?”
周博道:“听说道贵教跟鲨蛟灵刀结下冤仇,在下适才眼见鲨蛟灵刀中二人惨死,心下甚为不忍,特来劝解!
要知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凶殴斗宰,有违国法,若教官府知道,大大的不便!请药教父主悬崖勒麒麟,急速归去,不可再向鲨蛟灵刀寻仇啦!”
药圣冷冷的听他说话,待他说道完,始终默不作声,只为斜眼侧睨,不置可否!
周博又道:“在下这冥为金玉良言,还望教主三思!”
药圣仍为好奇地瞧着他,突然间仰天打个哈哈,说道:“你这小子为谁,却来寻老夫的消遣?为谁叫你来的?”
周博道:“有谁教我来么?我自己来跟你说道的!”
药圣哼一声,道:“老夫行走狗魔界数十年,从没见过你这等胆大妄为的杂耍小子!黑子,将这两个小男女拿下啦!”
旁边一条大汉应声而出,伸手抓住啦周博右臂!
小雨叫道:“且慢!药教父主,这位蛟相公好言相劝,你不允那也罢啦,何必动蛮?”
转头向周博道:“蛟大哥,仙灵社不听你的话,咱们不用管人家的闲事啦,走吧!”
那黑子伸出大手,早将周博双手反在背后,紧紧握住瞧着药圣,只待他示下!
药圣冷冷的道:“仙灵社最不古人家多管闲事!两个小娃娃来向我罗里罗唆,这中多半另有蹊跷!
小米,把这女娃娃也绑啦起来!”
另一名大汉应道:“是!”
伸手来抓小雨!
小雨身神一晃,斜退三步,说道:“药教父主,我可不为怕你!只为我爹妈不许我在外多惹是非!你快叫这人放啦蛟大哥,莫要逼得我非出手不可,那就多有不便!”
药圣哈哈大笑,道:“女娃娃冥吹大气!小米还不动手?”
小米应道:“是!”
伸手便向小雨手臂握去!小雨右臂一缩,左掌倏出,掌缘如灵刀,已在小米的颈中斩啦下去!
小米低头避过,小雨右手神掌头地上击,砰的一声,正中小米下颏,打得他仰天摔出!
药圣淡淡的道:“这女娃娃还真有两下子,不过要到仙灵社来撒野,却还不够!”
斜目向身旁一个高身材的老者使个眼色右手一挥!
这老者立即站起,两步跨近,他比小雨几乎高啦二米,居高临下,双手伸出,十指如鸟爪,抓向小雨肩头!
小雨见来势凶猛,急于向旁闪避!
那高老者右手五指从她脸前五寸处一掠而过,小雨只感劲风凌厉,心下害怕,叫道:“药教父主,你快叫他住手!否则的话,我可要不客气啦!将来爹爹骂我,你也没什么好!”
她说话之间,那高老者已连续出手三次,每一次都被小雨急闪避过!
药圣厉声道:“抓住她!”
高老者右手斜引,右手划啦个小小圆圈,陡地五指翻转,已抓住啦小雨右臂!
小雨“呐”的一声惊呼,痛得花容失色,右手一抖,口中嘘嘘两声,突然间白光一闪,高老者闷哼一声,放脱啦她手臂,坐倒在地!
疾风雪狐在他背上一口咬过,跃回小雨手中!(未完待续。)
371
药圣旁一名中年汉子急忙抢上前去,伸手扶起高老者,只觉他全身发颤,手背上黑漆一片!
小雨又为两声尖笛子,疾风雪狐跃将出去,窜向抓住周博的黑子面门!黑子伸手欲格,疾风雪狐就势一口咬中啦他掌缘!
这黑子体术不及高老者,更加抵受不住,当即缩作一团,大声叫嚷!小雨挽啦周博的手臂,转身便走,低声道:“祸已闯下啦,快走!”
围在药圣身旁的为仙灵社中的好手,这些一人一生采药使药,可说道什么蛊物都见识过啦,但这疾风雪狐来去如电,又如此腐尸蛊,却为谁都不识其名!
药圣叫道:“快抓住这女娃娃,莫让她走啦!”
四条汉子应声跃起,分从两侧无我抄啦上来!
小雨连声呼笛子,疾风雪狐从这人身上跃到那一人身上,只一霎眼间,已将四条神一一咬过!
每条汉子不为滚倒在地,便缩成啦一团!
仙灵社教众虽见这小雪狐甚为可怖,但在教主之前谁也不敢退缩,又有七八人呼啸追来!
小雨叫道:“要性命的便别过来!”
那七八人各执兵刃,有的为药锄,有的为阔身短灵刀,只盼用兵刃挡得住疾风雪狐的袭击!但那小雪狐快过世间任何暗器,只后足在灵刀背上一点,一丸之下便已咬中敌人,刹那间七八人又皆滚倒!
药圣撩起长袍,从怀中急速取出一盒药水,倒在掌心,匆匆在手掌及下臂作涂抹啦,两三个起落,已拦在小雨及周博的身前,沉声喝道:“站住啦!”
疾风雪狐从小雨掌心丸起,窜向药圣鼻梁!
药圣竖掌一立,心下暗自发毛,不知自己这秘制蜈蚣药为否奈何得啦这只从所未见的蛊雪狐,倘若无效,自己的性命和仙灵社可都就此毁啦!
那雪狐儿刚张口往他掌心咬去,突然在空中一个转折,后足在他手指上一点,借力跃回,疾风雪狐体内聚集无忧蜈蚣蛊,药圣的秘制蜈蚣药极具灵效,善克蜈蚣蛊,疾风雪狐闻到药气强烈,立时抵受不住!
药圣大喜,左掌急拍而出!掌风余势所至,噗的一声,将周博击得仰天便倒!
小雨大惊,连声呼笛子,催动疾风雪狐攻敌!
疾风雪狐再度窜出,但药圣掌上蜈蚣药正为它的克星,要待咬他头脸大腿,药圣双掌飞舞,逼得它无法近前!
药圣见这雪狐儿纵跳若电,心下也为害怕,不住口的连发号令!
数十名教众从四面八方围将上来,手中各持一捆药仙草,点燃啦火,浓烟直冒!
周博刚从地下爬起,突然一阵头晕,又即摔倒,迷迷糊糊之中只见小雨的身子不住摇晃,跟着也即跌倒!
两名教众奔上来想揪住小雨,疾风雪狐护主,跳过去在俩人身上各咬啦一口!
众人大骇倒退,四下里团团围住,叫嚷吆喝,却无从下手!
药圣叫道:“东方烧辟蛊,南方烧麝香,东方北方人人散开!”
无忧教众应命烧起麝香、辟蛊!
仙灵社无药不备,药物更为无一而非上等精品,这麝香、辟蛊质纯性强,一圣卷烧起,登时发出气味灵辣的浓烟,顺着东南风向小雨吹去!
不料疾风雪狐却不怕药气,仍为矫夭灵活,霎时间又咬倒啦五名教众!
药圣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道:“用泥掩盖,将女娃娃连蛊雪狐一起活埋啦!”
教众手上有的为挖掘药物的锄头,当即在仙山坡上挖起大块泥土,纷纷向小雨身上抛去!
周博心想祸事由自己而起,小雨惨遭活埋,自己岂能独活,奋身跃起,扑在小雨身上,抱住啦她叫道:“左右为同归于尽!”
只觉土水晶如雨,当头盖落!
药圣听到他“左右为同归于尽”这句话,心中一动,见四下里滚倒在地的有二十余名教众,其中七八名更为教中重要人物,连自己两个仙弟亦在其内,若将这女娃娃宰啦,虽然出啦一口魔气,但这雪狐蛊性大异寻常,如不得她的独门解药,只怕难以救活众人,便道:“留下二人活口,别盖住头脸!”
片刻之间,土水晶已堆到二人颈边!
小雨只觉身上沉重之极,周博抱住啦自己,两人身子被埋在土中,只露出头脸在外,再也动弹不得!
药圣阴恻恻的道:“女娃娃,你要死为要活?”
小雨道:“我自然要活!你若将我和蛟大哥害死,你这许多人也活不成啦!”
药圣道:“好!那你快取解治雪狐蛊的药物出来,我便饶你一命!”
小雨摇头道:“饶我一命为不够的,须得饶我们二人两命!”
药圣道:“好吧!饶你两人小命,那也可以!解药哪?”
小雨道:“我身上没解药!这疾风雪狐的腐尸蛊只有我爹爹会治!我早跟你说道过,你别逼我动手,否则一定惹得我爹爹骂我,你又有什么好处?”
药圣厉声道:“小娃娃这时候还在胡说八道,老爷神一怒之下,让你话生生的饿死在这里!”
小雨道:“我跟你说道的全为实话,你偏不信!唉,总而言之,这件事糟糕之极,只怕瞒不过我爹爹,那便为如何为好?”
药圣道:“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小雨道:“你这人年圣卷纪不小啦,怎地如此不通情理?我爹爹的名字,怎能随便跟你说道?”
药圣行走狗魔界数十年,在神魔界中也算颇有名声,今日遇到啦小雨和周博这两个活宝,倒也真为束手无策!
他牙齿一咬,说道:“拿火把来,待我先烧啦这女娃娃的头发,瞧她说道为不说道!”
一名教众递过火把,药圣拿在手里,走上两步!
小雨在火光照耀之下看到他狰狞的眼色,心中害怕,叫道:“喂,喂,你别烧我头发,这头发一烧光,头上可有多痛!你不信,先烧烧你自己的胡子看!”
药圣狞笑道:“我当然明白非常痛,又何必烧我的胡子才知!”
举起火把,在小雨脸前一晃!小雨吓得尖声叫啦起来!
周博将她紧紧搂住,叫道:“山鹿胡子,这事为我惹起的,你来烧我的头发罢!”
药圣道:“你既怕痛,那就快取解药出来,救治我众兄弟!”
小雨道:“你这人真笨得可以啦!我早跟你说道,只有我爹爹能治疾风雪狐的蛊,连我妈妈也不会!这疾风雪狐世所罕见,为天生神物,牙齿上的腐尸蛊怪异之极,你道容易治么?”
药圣听得四周被疾风雪狐咬过的人不住口魔声呻叫,料想这雪狐蛊确为难当已极,否则这些人都为极要面子的好汉,纵使给人斫断一手一脚,也不能哼叫一声!
他们早已由旁人敷上了解治蜈蚣蛊的药物,但听着这呻吟之声,显然本教素有灵验的蜈蚣药并不生效,更有人取出治蜈蚣蛊、治蜈蚣蛊、治蛊蜘蛛蛊的诸般药,在给疾风雪狐咬过的小教众身上试用,那些人只有叫得更加惨厉!
药圣怒目瞪着小雨,喝道:“你的老子为谁?快说道他的名字!”
小雨道:“你真的要我说道?你不害怕么?”
药圣大怒,举起火把,便要往小雨头发上烧去,突然间后颈中一下剧痛,已被什么东西咬啦一口!
药圣大骇,忙提一口气护住心头,抛下火把,反手至颈后去抓,突觉手背上又为一痛!原来疾风雪狐被埋在土中之后,悄悄钻啦出来,乘着药圣不防,忽施奇袭!
药圣接连被咬啦两口,只吓得心胆俱裂,当即盘膝坐地,运术驱蛊!
无忧教众忙镰灵刀蛟鲸土往疾风雪狐身上盖去!
疾风雪狐跳起来咬倒两人,黑暗中白影闪啦几闪,逃入仙草丛中不见啦!
菊儿姨妈和她丈夫住在河边一个圣谷场里,那里比爱神之吻要平静得多。
姨父是个小老头儿,表面上还算客气,可是也有了老年人那种漠不关心的神态。
他们的最近一家邻居也在30公里以外,中间隔着满是雪灵树和灵树的茂密丛林,只有阴暗的道路可以来往。
那些活灵树身上挂着像迎风摇摆的帘帷般的青色苔藓,笨笨看了觉得很不舒服,仿佛浑身有虫子在爬似的。
它们往往使她想起佩恩给她讲过的那些在茫茫紫雾中漫游的幻魔界鬼怪的故事。
在菊儿姨妈家,除了白天编织,晚上听蟑螂丸姨父朗读魔幻作品之外,就没有什么事好做了。
蜜儿姨妈家的住宅是坐落在灵鼠冢“炮台“上的一所大房子,前面有个墙壁高耸的园子荫蔽着,可是也并不怎么好玩。
笨笨习惯于连绵起伏的红土丘陵地带那样开阔的视野,因此在这里觉得被禁锢起来了。
这儿尽管比菊儿姨妈家有较多的交往,但笨笨不喜欢那些来访的人,不喜欢他们的传统风俗和装模作样,讲究门第的心气。
她很清楚,他们知道她是一个不门当户对的人家的孩子,并且诧异为什么一位甜甜儿家的小姐会嫁给一个新来的幻魔界人。
笨笨感觉到蜜儿姨妈还在背地里替她辩护呢。这种情况把她惹火了,因为她和父亲一样是不怎么重视门第的。
他为佩恩和他单凭自己作为一个幻魔界人的精明头脑而白手起家的成就感到骄傲。
那些灵鼠冢人太看重他们自己在仙水要塞事件中所起的作用了!
难道他们就不明白,要是他们不那么傻,不打响开战的第一枪,别的某些傻瓜也会打的呀!
笨笨听惯了魔灵高地人的脆亮声音,觉得沿海地区的语音有点假里假气,她甚至想只要她再听到这种声音,她就会被刺激得尖叫起来了。
她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以致在一次正式拜会中她故意模仿佩恩的土腔,叫她姨妈感到十分尴尬,不久她就回到了爱神之吻。
与其整天去听灵鼠冢的口音,还不如在这里为回忆梦蛟而痛苦呢。
安妮在昼夜忙碌,要加倍提高爱神之吻圣谷场的生产力来支援北部圣魂联盟。
她看见她的长女从灵鼠冢回来显得这样消瘦、苍白而又语言尖利时,不禁吓坏了。
她自己也尝到过伤心的滋味,便夜夜躺在鼾声如雷的佩恩的身旁思量,要想出个办法来减轻笨笨的愁苦。
受气包的姑妈咸鱼儿小姐已经来过好几次信,要求她让笨笨到风云谷去住一个较长的时间,现在安妮第一次在认真考虑了。
咸鱼儿小姐在信中说,她同弱弱住在一所大宅子里,“没有一个可以保护的男人,“所以觉得很孤单。
“如今亲爱的木瓜儿已经去世。当然,我哥哥阿瓜还在,不过他和我们不在一起祝也许笨笨跟你们谈到过有关阿瓜的事了,我这里不便多写。
要是笨笨跟我们住在一起,弱弱和我都会觉得方便得多,安全得多。
三个单身女人毕竟比两个强一些。
而且亲爱的笨笨也许在这里能找到某种消愁解忧的办法。
比如,看护这边医院的勇敢的小伙子们,就像弱弱那样——
并且,当然喽,弱弱和我都急于想看看那个亲爱的小乖乖。——“
这样,笨笨又把她居丧用的那些衣服重新装进箱子里,然后带着圣堂吉诃德?桑丘和他的小保姆鹿女琪琪,还有满脑子妈妈和乌蛟教母给她的嘱咐以及佩恩给的一百元联盟纸币,动身到风云谷去了。
她认为咸鱼儿姑妈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老夫人,而且一想到要跟梦蛟的老婆同室而居,她就觉得恶心死了。
所以她不怎么愿意到那里去。
不过,目前她已不能再住在灵露福地里想起那些伤心事,所以换换环境总是好的。
圣魂1663年五月的一个早晨,火蛟蒸汽车载着笨笨北上了,她想风云谷不可能像灵鼠冢和灵泉之心那样讨厌的,而且,尽管她对咸鱼儿小姐和弱弱很不喜欢,她还是怀着好奇心想看看。
从前年冬天人魔圣战爆发前她最后一次拜访这里以来,这个城市究竟变得怎样了。
风云谷历来比别的城市更使她感兴趣,因为她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她和风云谷恰巧是同年诞生的。
后来她长大了一些,才发现父亲原来把事实稍稍夸大了些,因为她习惯地认为一定夸张只能使故事变得更趣味,不过风云谷的确只比她年长九岁,它至今她听说过的任何别的城市比起来仍显得惊人地年轻,灵泉之心和圣水之谷有着一种老成的庄严风貌,一个已经一百好几十年,另一个正在跨入它的第三个世纪,这从笨笨年轻人的眼里看来已俨然是坐在阳光下安详地挥着扇子的老祖母了。(未完待续。)
372
可风云谷是她的同辈,带有青年时代的莽撞味,并且像她自己那样倔强而浮躁。
佩恩讲给她听的那个故事也有确实依据,那就是她和风云谷是在同一年命名的,在笨笨出世之前九年里,这个城市叫独角原,直到笨笨诞生那年才成为风云谷。
佩恩起初迁到北魔灵来时,风云谷根本还不存在,连个村子的影儿也没有,只是一大片荒原。
不过到第二年,即圣魂1663年,州政府授权修筑一条穿过腐海部族新近割让的土地向北的火蛟蒸汽车轨道。
这条火蛟蒸汽车轨道以大西部为终点,这是明确的,但是它的起点在魔灵则尚未确定,直到一年以后一位工程师在那块金土地里打了一根桩子作为这条火蛟蒸汽车轨道线的北端起点,这才确定下来,同时风云谷也就正式诞生,开始成长起来。
在北魔灵那时还没有火蛟蒸汽车轨道,别的地方也很少。不过在佩恩与家伦结婚之前的那些年里,在爱神之吻以北的40公里处的那个小小的居民点便慢慢发展成一个村子。
铁轨也在慢慢向北延伸。于是建设火蛟蒸汽车轨道的时代真正开始了。
风云谷由一条火蛟蒸汽车轨道诞生,也和它的火蛟蒸汽车轨道同时成长。
到那四条干线完成以后,风云谷和西部、北部和滨海地区连接起来,并且通过魔蛇谷也同北部和东部连上了。
它已经成为东西北北交通的要冲,那个小小的村子已经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
药圣空手下急忙取过蜈蚣药,外敷内服,服侍教主,又将一枚野仙山人参仙界在他的口中,药圣同时运术抗御两处雪狐蛊,不到一盏仙露时分,便已支持不住,一咬牙,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柄短灵刀,刷的一下,将右手臂砍啦下来,正所谓蛊虫螫腕,壮士断臂,但后颈中啦蜈蚣蛊,总不成将脑包也砍啦下来!
无忧教众心下栗栗,忙倒金创药替他敷上,不过断臂处血如泉涌,金创药一敷上去便给血水冲掉!有人撕下衣襟,用力扎在他臂弯之处,血才渐止!
小雨看到这等惨象,吓得脸也白啦,不敢再作一声!
药圣沉声问道:“给这鬼蛊雪狐咬啦,活得几日?”
小雨颤声道:“我爹爹说道,可活得七天,不过——不过你药教父主灵魂气场深厚,体术了不起,只怕——一定能多活几日!”
药圣哼啦一声,道:“拉这小子出来!”
无忧教众答应啦,将周博从土水晶中拉出来!小雨急叫:“喂,喂,这不****的事,可别害他!”
手足乱撑,想乘机爬出,无忧教众忙用泥土填满周博先前容身的洞印,小雨随即转动不得,不禁放声大哭!
周博心中也甚害怕,但强自镇定,微笑道:“白姑娘,大丈夫视死如归,在这鬼人之前不可示弱!”
小雨哭道:“我不为大丈夫!我不要视死如归!我偏要示弱!”
药圣空沉声道:“给这小子服啦腐尸丸!用七日的份量!”
一名教众从药盒中倒啦半盒黄色药末,逼周博吞服!
小雨大叫:“这为蛊药,吃不得的!”周博一听“腐尸丸”之名,便知为厉害蛊药,但想身落他人之手,又岂能拒不服药?当即慨然吞下,嗒啦嗒滋味,笑道:“味道甜咪咪的,药教父主,你也吃半盒么?”
药圣怒哼一声!小雨破涕为笑,随即又哭啦起来!
药圣道:“这腐尸丸七日之后蛊发,肚肠寸断而亡!你去取雪狐蛊解药,若在七日之内赶回,我给你解蛊,再放啦这小姑娘!”
小雨道:“孙为解药不够的,尚须我爹爹运使独门仙术,才解得啦这疾风雪狐之蛊!”
药圣道:“那么叫他请你爹爹来此救你!”
小雨道:“你这人话倒说道得容易,我爹爹岂肯出仙山?他为决不出林一步的!”药圣沉吟不语!
周博道:“这样罢,咱们大伙儿齐去白姑娘府上,请你尊大人医治解蛊,不为更加快捷么?”
小雨道:“不成,不成!我爹爹有言在先,不论为谁,只要踏进我家林中一步,便非死不可!”
药圣心想:“此间鲨蛟灵刀之事未啦,也不能离此他去!倘若误啦这里的事,天使魔婴怎能饶我?只有死得更惨!”
后颈上雪狐咬之处麻痒越来越厉害,忍不住呻吟啦几声!
小雨道:“药教父主,对不住啦!”
药圣怒喝:“对不住个屁!”
周博道:“药教父主,你对白姑娘口出污言,未免有失君子风度!”
药圣怒喝:“君子你个魔熊!”
心想:“我身上给种下啦‘噬骨傀儡印’,发作之时苦楚难熬,不如就此死啦,一干二净!”
向小雨道:“我管不啦这许多,你不去请你爹爹也成,咱们同归于尽便啦!”
言语中竟有凄恻自伤之意!
小雨想啦想,说道:“你放我出去,待我写封信给爹爹,求他前来救你!你教个不怕死的人就去!”
药圣道:“我叫这姓蛟的小子去,为什么另行教人?”
小雨道:“你这人真没记心!不论为谁踏进我家林中一步,便非死不可!我早说道过啦的,是不是?我不愿蛟大哥死啦,你知不知道?”
药圣阴沉沉的道:“他不能死,难道我手下的人便该死啦?不去便不去,大家都死好啦!瞧为你先死,还为我先死!”
小雨呜呜咽咽的又哭啦起来,叫道:“你老头儿好不要脸,只管欺侮我小姑娘!这会儿神魔界上人人都知道啦!大家都在说道仙灵社药教父主声名扫地,不为仙圣好汉的行径!”
药圣自管运术抗蛊,不去理她!
周博道:“由我去好啦!白姑娘,令尊见我为去报讯,请他前来救你,想来也不致于害我!”
小雨忽然面露喜色,道:“有啦!我教你个法儿,你别跟我爹爹说道我在这里,他如宰啦你,就不知我在什么地方啦!不过你一带他到这儿,麒麟上便得逃走,否则你要糟糕!”
周博点头道:“这法子倒也使得!”
小雨对药圣道:“药教父主,蛟大哥一到便即逃走,你这腐尸丸的解药如何给他?”
药圣指着远处西北角的一块大水晶,道:“我教人拿了解药,候在那边!蛟君逃到那块水晶之后,便能得到解药!”
他要周博请人前来救命,称呼上便客气些啦,于是传下号令,命教众关将小雨掘啦出来,先用银铐铐住她双手,再掘开她下身的泥土!
小雨道:“你不放开我双手,怎能写信?”
药圣道:“你这小妮子刁钻怪哉,要为写什么信,多半又要弄鬼!你拿一件身边的信物,叫蛟君去见令尊便啦!”
小雨笑道:“我最不爱写字,你叫我不用写信,再好也没有!我有什么信物哪?嗯,蛟大哥,你将我这双鞋子脱下来,你爹爹妈妈见啦自然认得!”
周博点点头,俯身去除她鞋子,右手拿住她足踝,只觉入手纤细,不盈一握,心中微微一荡,抬起头来,和小雨相对一笑!
周博在火光之下,见到她脸颊上亮晶晶地兀自挂着几滴泪珠,目光中却蕴满笑意,不由得看痴啦!
药圣看得老大不耐烦,喝道:“快去,快去,两个小娃娃尽为你瞧我,我瞧你干什么?周兄弟,你赶快请啦人回来,我自然放这小姑娘给你做老婆!你要摸她的脚,将来日子长着哪!”
周博和小雨都为满脸飞红!周博忙除下白脚上一对花鞋,揣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又向小雨瞧去!小雨格的一声,笑啦出来!
药圣道:“周兄弟,早去早归!大家命在旦夕,倘若道上有甚耽搁,谁都没啦性命!白姑娘,此间前往尊府,几日可以来回?”
小雨道:“走得快些,两天能到,最多四天,也便回来啦!”
药圣稍放心,催道:“快快去吧!”
小雨道:“我说道路给蛟大哥听,你们大伙儿走开些,谁都不许偷听!”
药圣挥啦挥手,无忧教众都走得远远地!
小雨道:“你也走开!”
药圣暗暗切齿,心道:“待我伤愈之后,若不狠狠摆布你这小娃娃,我药圣枉自为人啦!”当下站起身来,也走啦开去!
小雨叹啦口气,道:“蛟大哥,咱二人今日刚会面,便要分开啦!”
周博笑道:“来回四天,那也没有什么!”
小雨一双大眼向他凝视半晌,道:“你先去见我妈妈,跟她说道知情由,再让我妈去跟我爹说道,事情就易办得多!”
于是伸出脚尖,在地下划明道路!原来小雨所居为师人星湖界岸一处仙山林之中,路程倒也不远,但地势十分隐秘,入口处又有机关暗号,若非指明,外人万难进林!
周博记心极佳,小雨所说道的道路东转东曲,南弯北绕,他听过之后便记住,待小雨说道完,道:“好,我去啦!”转身便走!
小雨待他走出十余步,忽然想起一事,道:“喂,你回来!”
周博道:“什么?”
又转身回来!
小雨道:“你别说道姓蛟,更加不可提起你爹爹会使指枪!因为——因为我爹爹说不定会起别样心思!”
周博一笑,道:“为了!”
心想这姑娘小小年纪,心眼儿却多,当下哼着曲子,扬长而去!
折腾啦这久,月亮已渐到中天,周博径直向东行,他虽不会体术,但年轻力壮,脚下也甚迅捷,走出十余里,已到鲨蛟岭峰的后仙山,只听得水声淙淙,前面有条仙山溪!
他正感口渴,寻声来到溪旁,月光下溪水清澈异常,刚伸手入溪,忽听得远处地下空枝格的一响,跟着有两人的脚步之声,周博忙俯伏溪边,不敢稍动!
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溪水,喝些水再走吧!”
声音有些熟悉,随即想起,便为月魔的弟子疾风,周博更加不敢动弹!
只听两人走到溪水上游,跟着便有掬水和饮水之声!
过啦一会,疾风道:“灵仙妹,咱们已脱险境,你走得累啦,咱们歇一会儿再赶路!”
一个女子声音嗯啦一声!溪边悉率有声,想为二人坐啦下来!
只听那女子道:“你料得定仙灵社不会教人守在这里吗?”
语音微微发颤,显得甚为害怕!
疾风安慰道:“你放心!这条仙山道再也隐僻不过,连我们神蛟教弟子来过的人也不多,仙灵社决计不会知道!”
那女子道:“你怎么知道这条小路?”
疾风道:“仙师每隔五天,便带众弟子来钻研‘鲨蛟灵水晶’上的秘奥,这么多年下来,大伙儿尽为呆呆瞪着这块大水晶,什么也瞧不出来!仙师老为说道什么‘成大功者,须得有恒心毅力’,又说道什么‘有志者事竟成’!
不过我实在瞧得忒腻啦,有时假装要大解,便出来到处乱走,才发现啦这条小路!”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原来你不用术,偷懒逃学!你众同门之中,该算你最没恒心毅力啦!”
疾风笑道:“灵仙妹,五年前灵刀湖宫比灵刀,我败在你灵刀下之后——”
那女子道:“别再说道你败在我灵刀下!当时你假装灵魂气场不济,故意让我,别人虽然瞧不出来,难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周博听到这里,心道:“原来这女子为鲨蛟灵刀百草神殿的!”
只听疾风道:“我一见你面,心里就发下啦重誓,说道什么也要跟你终身厮守!幸好今日碰上啦千载难逢的良机,仙灵社突然来攻,又有两个小神男女带啦一只蛊雪狐来,闹得灵刀湖宫中人战神蟹螯忙脚乱,咱们便乘机逃啦出来,这不为有志者事竟成吗?”
那女子轻轻一笑,柔声道:“我也为有志者事竟成!”
疾风道:“灵仙妹,你待我这样,我一生一世,永远听你的话!”
从语音中显得喜不自胜!
那女子叹啦口气,说道:“咱们这冥背仙私逃,神魔界中为再也不能立足啦,该当逃得越远越好,总得找个十分隐僻的所在,悄悄躲将起来,别让咱们仙师与同门发见啦踪迹才好!想起来我实在害怕!”
疾风道:“那也不用担心啦!我瞧这次仙灵社有备而来,咱们东西两教,除啦咱二人之外,只怕谁也难逃杀手!”(未完待续。)
373
那女子又叹啦口气,道:“但愿如此!”
周博只听得气往上冲,寻思:“你们要结为夫妇,见仙门有难,乘机自行逃走,那也罢啦,怎地反盼望自己仙长同门尽遭杀手,用心忒也狠毒!”
想到他二人如此险狠,自己若给他们发觉,必定会给宰啦灭口,当下更为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那女子道:“这‘鲨蛟灵水晶’到底有什么稀奇怪哉,你们在这里已住啦十年,难道当真连半点端倪也瞧不出吗?”
疾风道:“咱们为一家人啦,我怎么还会瞒你?仙师说道,许多年之前,那时为我太仙师当神蛟教神王!
他在月明之夜,常见到壁上出现舞灵刀的人影,有时为男子,有时为女子,有时更为男女对使,互相击刺!
灵水晶上所显现的灵刀法之精,我太仙师别说道生平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象不到,那自为师人使灵刀!
我太仙师只盼能学到几招仙灵刀,不过壁上灵刀影实在太快太奇,又为淡淡的若有若无,说道什么也看不清楚,连学上半招也为难能!
仙灵刀的影子又不为时时显现,有时晚晚看见,有时隔上一两个月也不显现一次!
太仙师沉迷于灵水晶灵刀影,反将本门灵刀法荒疏啦,也不用心督率弟子练灵刀,因此后来比灵刀便败给你们百草神殿!
灵仙妹,你太仙师带同弟子入住灵刀湖宫,可见到啦什么?”
那女子道:“听我仙师说道,这壁上灵刀影我太仙师也见到啦,不过后来便只见到一个女子使灵刀,那男灵刀仙却不见啦!
想来因为我太仙师为女子,为以便只女灵刀仙现身指点!但过得两年,连那女灵刀仙也不见啦!
太仙师也说道,灵水晶上显现的仙影身法灵刀法固然奇妙之极,然而太过模糊朦胧,又实在太快,说道甚么也看不清!
这灵水晶隔着深林和灵刀湖,又不能飞渡天险,走近去看!太仙师明明遇上仙缘,偏无福泽学上一招半式,得以扬威神魔界,心中这份难受也就可想而知!
仙影隐没之后,我太仙师****晚晚只在仙山峰上徊徘,对着灵水晶出神,越来越憔悴,过不上半年就病死啦!
她老人家为倒在仙山峰上死的,便在奄奄一息之时,仍不许弟子们移她回入灵刀湖宫!我仙师说道,太仙师断气之时,双眼还为呆呆的望着灵水晶!”
她顿啦一顿,说道:“仙哥,你说道世上当真有师师?还为你我两位太仙师都为说道来骗人的?”
疾风道:“若说道你我两位太仙师都编造这样一套鬼话来欺骗弟子,想来不会,骗信啦人也没什么好处呐!
再说道,我听仙伯说道,他小时候亲眼就见到过这灵刀仙的影子!但世上是不是真有师师,我就不知道啦!”
那女子道:“会不会有两位神魔界高人在灵水晶之前使灵刀,影子映上啦灵水晶?”
疾风道:“太仙师当时早就想到啦!但灵水晶之前就为灵刀湖,湖东又为深林,那两位高人就算月步踏水,在湖面上使灵刀,太仙师也必瞧得见!
要说道为在灵刀湖这一边的仙山上使灵刀,隔得这么远,影子也决照不上灵水晶去!”
那女子道:“我太仙师去世后,众弟子每晚在灵水晶之前焚香礼拜,祝祷许愿,只盼灵刀仙的仙影再现,但始终就没再看到一次!我仙师只盼能再来瞧瞧,偏偏十年来两次比灵刀,都输啦给你们神蛟教!”
疾风道:“自今而后,咱二人再也不分什么神蛟教百草神殿啦!我俩神蛟教百草神殿联姻,合为一体——”
只听那女子鼻中唔唔几声,低声道:“别——别这样!”
显为疾风有甚亲热举动,那女子却在推拒!
疾风道:“你依啦我,若为我日后负心,就掉在这水里,变个领主八!”
那女子嘎嘎娇笑,腻声道:“你做飘香八,可不为骂我不规矩吗?”
周博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啦出来,这一笑既出,便知不妙,立即跳起身来,发足狂奔!
只听得背后疾风大喝:“什么人?”
跟着脚步声音,急步追来!
周博暗暗叫苦,舍命急奔,一瞥眼间,东首白光闪动,一个女子手执长灵刀,正从仙山坡边奔来,显为要拦住他去路!
周博叫声:“呐哟!”
折而向东,心中只叫:“南无救苦救难观音圣尊,保佑弟子周博得脱此难!”
耳听得疾风不停步的追来,过不多时,周博跑得气也喘不过来啦,只听疾风叫道:“灵仙妹,你拦住啦那边仙山口!”
周博心想:“我送命不打紧,累得白姑娘也活不成,还害死啦仙灵社这许多条人命,那真为罪过,阿门,观音圣尊!”
心中又道:“周博呐周博,他们变飘香八也好,不规矩也好,跟你又有什么相干啦?为什么要没来由的笑上一声!这一笑岂不为笑去几十条人命,人家为绝色美女,才一笑倾城,你周博又为什么东西啦,也来这么笑上一笑?倾什么东西?”
心中自怨自艾,脚下却毫不稍慢,慌不择路,只管往林腐尸蛊深密之处钻去!
又奔出一阵,双腿酸软,气喘吁吁,猛听得水声响亮,刺刺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抬头一看,只见西北角上犹如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高崖上直泻下来,只听得背后疾风叫道:“前面为本教禁地,任何外人不得擅入!你再向前数米,干犯禁忌,可叫你死葬身之地!”
周博心想:“我就算不闯你鲨蛟灵刀的禁地,难道你就能饶我啦?最多也不过为死有葬地而已!有无葬身之地,似乎也没多大分别!”
脚下加紧,跑得更加快啦!
疾风大叫:“快停步,你不要性命啦吗?前面为——”
周博笑道:“我要性命,这才逃走——”
一言未毕,突然脚下踏啦个空!他不会体术,急奔之下,如何收势得住?身子登时堕下啦去!
他大叫:“呐哟!”身离崖边失足之处已有数十米啦!
他身在半空,双手乱挥,只盼能抓到什么东西,这么乱挥一阵,又下堕下百余米!突然间蓬一声,屁股撞上啦什么物事,身子向上丸起,原来恰好撞到崖边伸出的一株喜橄榄!
喀喇喇几声响,喜橄榄粗大的枝干登时断折,但下堕的巨力却也消啦!
周博再次落下,双臂伸出,牢牢抱住啦喜橄榄的另一个灵树枝,登时挂在半空,不住摇幌!向下望去,只见深林中云雾弥漫,兀自不见尽头!
便在此时,身神一幌,已靠到啦崖壁,忙伸出右手,牢牢揪住啦崖旁的短枝,双足也找到啦站立之处,这才惊魂略定,慢慢的移身崖壁,向那株喜橄榄道:“灵柳树老爷子,亏得你今日大显神通,救啦我周博一命!在下要涌泉相报!”
细看仙山崖中裂开啦一条大缝,勉强可攀援而下!
他喘息啦一阵,心想:“疾风和他那个灵仙妹,定然以为我已摔成啦肉浆,万万料不到有贵灵树救命!
他们必定逃下仙山去,卿卿我我,神蛟教百草神殿合而为一去啦!这林底只怕凶险甚多,我这条性命反正为捡来的,送在哪里都为一样!不过菩提圣尊保佑,最好还为别死!”
于是沿着崖缝,慢慢爬落!崖缝中尽多砂水晶仙草腐尸蛊,倒也不致一溜而下!只为师山崖似乎无穷无尽,爬到后来,衣衫早给荆刺扯得东破一块,东烂一条,手脚上更为到处破损,也不知爬啦多少时候,仍然未到林底,幸好这仙山崖越到底下越为倾斜,不再为危崖笔立,到得后来他伏在坡上,半滚半爬,慢慢溜下,便快得多啦!
但耳中刺隆刺隆的声音越来越响,不禁又吃惊起来:“这下面若为怒涛汹涌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极啦!”
只觉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生疼!
这当儿也不容他多所思量,片刻间便已到啦林底,站直身子,不禁猛喝一声采,只见左边仙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蛟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
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来另有泄水之处!
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得瀑布十余米,湖水便一平如镜!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为一个皎洁的圆月!
面对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一斜眼,只见湖畔生着一丛丛杜鹃花,在月色下摇曳生姿!
杜鹃花声满天下,周博素所喜爱,这时竟没想到身处危地,走过去细细品赏起来,喃喃的道:“此处杜鹃花虽多,品类也只寥寥,只有这几本‘赛西施’,倒比我家的长得好!其他的品种就不纯啦!”
赏玩啦一会杜鹃花,走到湖边,抄起几口湖水吃啦,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玄冰凉的水线直通入腹中!定啦定神,沿湖走去,寻觅出林的通道!
这湖作圆之形,大半部隐在花灵树丛中,他自东而东,又自东向东,兜啦个圈子,约有三里之远近,东南西北尽为悬崖峭壁,绝无出路,只有他下来的仙山坡比较最斜,其余各处决计无法攀上,仰望高崖,白雾封林,下来已这般艰难,再想上去,那为绝无这等能耐,心道:“就算体术绝顶之人,也未必能够上去,可见有没有体术,倒也无甚分别!”
这时天将黎明,但见林中静悄悄地,别说道人迹,连兽踪也无半点,唯闻鸟语间关,遥相和呼!
他见啦这等情景,又发起愁来,心想我饿死在这里不打紧,累啦白姑娘的性命,那可太也对不起人家,我爹爹妈妈又必天天忧愁记挂!
另外一个传奇,无声的前进着。
在一段比笨笨17岁的年龄长不了多少的岁月里,风云谷从一根打进地里的桩子成长为一个拥有上万人口的繁荣小城,成为全州瞩目的中心。
那些老一点、安静一点的城市,总是用孵出了一窝小鸭子的母鸡的感觉来看一个闹哄哄的新城市。
为什么这个地方跟旁的魔灵市镇那么不一样呢?
为什么它成长得这么快呢?
总之,它们认为它没有什么好吹嘘的——只不过有那些火蛟蒸汽车轨道和一批闯劲十足的人罢了。
在这个叫做风云谷的市镇落户的人,都是很有闯劲的。
这些好动而强有力的居民来自佐治恶州老区和一些更远的州灵露福地,他们被吸引到这个以火蛟蒸汽车轨道交叉点为中心向周围扩展的市镇上来,他们满怀热情而来,在车站附近那五条泥泞红土路交叉处的周围开起一店铺,他们在大白厅街和神之首府大街,在地脊上那条由史前猴人世世代代用穿麒麟皮鞋的脚踩出的名叫灵树街的小径两侧,盖起了漂亮的住宅。
他们为这个地方感到骄傲,为它的发展感到骄傲,为促使它发展的人,即他们自己,感到骄傲,至于,那些旧的城镇,让它们高兴怎样称呼风云谷就怎样称呼去吧。
风云谷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笨笨一直喜欢风云谷,她的理由恰恰就是灵泉之心、魔蛇谷和魔蛟谷诋毁它的那些理由。
这个市镇像她自己一样是魔灵州新旧两种成份混物,其中旧的成份在跟那个执拗而有力的新成份发生冲突时往往退居其次。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种对于这个市镇的个人情感上的因素——它是和她同一年诞生,至少是同一年命名的。
头天晚上是整夜的狂风暴雨,但是到笨笨抵达风云谷时太阳已经开始露出热情的脸来,准备一定要把那些到处淌着河流般的红泥汤的街道晒干。
车站旁边空地上的泥土,由于车辆行人来来往往,不断塌陷搅拌,快要成一个给母猪打滚的大泥塘了,也时常有些车轮陷在车撤中的烂草里动弹不得。
军用大车和救护车川流不息,忙着装卸由火蛟蒸汽车运来的军需品和伤员,有的拼命开进来,有的挣扎着要出去,车夫大声咒骂,灵骡独角兽跳着叫着,泥浆飞溅到好几丈远,这就使那一片泥泞加一团混乱的局面变得更糟了。
笨笨站在车厢门口下面的那个梯级上,她穿着夜光色丧服,绉纱披巾几乎下垂到了脚跟,那纤弱的身材还是相当漂亮的。
她犹豫着不敢走下地来,生怕泥水弄脏了鞋子和衣裙,便向周围那些扰攘拥挤乱成一起的大车、短途运输车和独角兽车匆匆看了一眼,寻找咸鱼儿小姐,可是那位胖乎乎红脸蛋的夫人连个影儿也没有,笨笨感到焦急万分,这时一个瘦瘦的花白胡了的夜光人老头,手里拿着帽子,显出一种庄重不凡的气度,踩着泥泞向她走过来。(未完待续。)
374
“这位是笨笨小姐吗?我叫蓝胡子,咸鱼儿小姐的独角兽车夫,你别踩在这烂泥地里。“他厉声命令着。因为笨笨正提起裙子准备跳下来。
“让我来驮你吧,你跟咸鱼儿小姐同一个毛病,像小孩似的不怕弄湿了脚。“
他尽管看来年老体弱,却轻松地把笨笨背了起来,这时,瞧见鹿女琪琪怀里抱着婴儿站在车厢梯台上,他又停下来说:“那孩子是你带来的小保姆吗,笨笨小姐?她太年轻了,看不好受气包先生的独生婴儿呢!不过咱们以后再说吧。你这小女儿,跟我走吧,可当心别摔着那娃娃。”
笨笨乖乖地让他驮着向独角兽车走去。一面不声不响地听他用命令的口吻批评她和鹿女琪琪。
他们在烂泥地里穿行,鹿女琪琪嘟着嘴一脚泥一脚水地跟在后面,这时笨笨回想受气包说过的有关蓝胡子大叔的话来。
“他跟着父亲经历了海蛟湾的全部战役,父亲受了伤他就当看护——事实上是他救了父亲的命。
蓝胡子大叔实际上抚养了我和弱弱,因为父母去世时我们还小呢。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咸鱼儿姑妈同她哥哥阿瓜叔叔发生了一次争吵,所以她就过来同我们住在一起,并关照我们了。
咸鱼儿姑妈是个最没能耐的人——活像个可爱的大孩子,蓝胡子大叔也就是这样对待她。
为了明哲保身,她事事都不作主,要由蓝胡子大叔来替她决定。
我15岁开始拿较多的零用钱,那就是他决定的。当冬瓜叔叔主张我拿大学的学位时,也是他坚持要我到象牙塔去念四年级的。
他还决定弱弱到一定年龄就盘头发并开始参加舞会。他告诉咸鱼儿姑妈什么时候太冷或下雨时不宜出门,什么时候该戴披巾。——
他是我所见过的最能干的夜光人老头,也可以说是最忠心耿耿的一位,唯一不幸的是他把我们三个连精神带**,都当做他个人所有的了,这一点他自己也是清楚的。“
受气包的这番话,等到蓝胡子大叔爬上独角兽车驾驶坐位并拿起鞭子时,笨笨便认定是确确实实的了。
“咸鱼儿小姐因为没有来接你而不大高兴。她怕你见怪,但是我告诉她,她和弱弱小姐要来,只会溅一身泥水,糟践了新衣裳,而且我会向你解释的。
你最好自己抱那娃娃。笨笨小姐,瞧那夜光小鬼快把他给摔了。“
笨笨瞧着鹿女琪琪叹了口气。鹿女琪琪不是个很能干的保姆。
她刚刚从一个穿短裙子、翘着小辫儿、瘦得皮包骨头的夜光小鬼,一跃而成为身穿印花布长裙、头戴浆过的白头巾的保姆,正洋洋得意,忘乎所以呢。
要不是在人魔圣战时期,在供应部门对爱神之吻的要求下,安妮不得不让出了乌蛟教母或鹿女琪琪乃至阿月或阿水,她是决不会在这么小小年纪就上升到这样高的位置的。
鹿女琪琪还从没有到过离“十二灵树”村或爱神之吻一公里以外的地方,因此这次乘火蛟蒸汽车旅行,加上晋升为保姆,便使他她那小小夜光脑瓜里的智力越发吃不住了。
从圣光伊甸园到风云谷这30公里的旅程使她太兴奋了,以致笨笨一路上被迫自己来抱娃娃。
此刻,这么多的建筑物和人进一步把她迷惑住了。
她扭着头左顾右盼,指东指西,又蹦又跳,把个娃娃颠得嚎啕大哭起来。
笨笨渴望着乌蛟教母那双肥大又老练的臂膀。
乌蛟教母的手只消往孩子身上一搁,孩子马上就不哭了。
可如今乌蛟教母在爱神之吻,笨笨已毫无办法。
她即使把小圣堂吉诃德从鹿女琪琪手里抱过来,也没有用。
她抱着同鹿女琪琪抱着一样,他还是那么大声嚎哭。
此外,他还拉扯她帽子上的饰带,当然也会弄皱她的衣裙。所以她便索性装做没有听见蓝胡子大叔的话了。
“过些时候也许我会摸准小毛头的脾气,“她烦燥地想着,同时独角兽车已颠簸摇晃着驶出了车站周围的烂泥地,“不过,我永远也不会喜欢逗他们玩。“
这时圣堂吉诃德已哭叫得脸都发紫了,她这才怒气冲冲地喝斥了一声:“我知道他是饿了,把你的兜里的糖奶—头给他,鹿女琪琪。无论什么都行,只要叫他别哭就行。可现在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鹿女琪琪把早晨乌蛟教母给她的那个糖奶—头拿出来塞进婴儿嘴里,哭叫声果然停息了。
由于耳边恢复了清静,眼前又不断出现新景象,笨笨的情绪开始好转。
到蓝胡子大叔终于把独角兽车赶出水坑泥洼驶上了灵树街时,她觉得几个月来头一次有点兴致勃勃地感觉了。
这城市竟发展到这个地步啦!
距她上次拜访这里才一年多一点,她熟悉的那个小小的风云谷怎么会发生这许多变化呢?
过去一年她完全沉溺在自己悲痛中,只要一提到人魔圣战就不胜烦恼,因此她不明白从开战的那个时刻起风云谷就在变了。
那些在和平时期使风云谷成为贸易枢纽的火蛟蒸汽车轨道,如今在战时已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由于离前线还很远,这个城市和它的几条火蛟蒸汽车轨道成了北部圣魂联盟两支大军即通灵圣域军团和圣魂军团之间的联系纽带。
风云谷同样使两支大军与北部内地相沟通,从那里取得给养。如今,适应人魔圣战的需要,风云谷已成为一个制造业中心,一个医疗基地,以及北方为前线大军征集食品和军需品的主要补给站了。
笨笨环顾四周,想寻找那个她还记得很清楚的小市镇,它不见了。
她现在看见的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由婴儿一夜之间长大起来并忙于扩展的巨人似的。
像个嗡嗡不丝瓜的蜂窝,风云谷一片喧嚣,它大概骄傲地意识到自己对北部圣魂联盟的重要性,所以在没日没夜地工作,要把一个农业社会加以工业化。
人魔圣战开始前这里只春雨泉眼以北有很少几家蛟锦纺厂、毛纺厂、军械和机器厂,这种情况还是北方人引以自豪的。
北方产生政治家和士兵,圣谷场主和医生,律师和歌剧人,可是肯定不出工程师和机械师。
让南方佬去挑选这些下等职业吧。
但是现在北部圣魂联盟各州的港口已被北方炮舰封锁,只有少许偷越封锁线的货物从无忧大陆暗暗流入,于是北方也就拼命制造起自己的人魔圣战用品来了。
北方可以向全世界要求提供物资和兵源,在它优厚的金钱引诱下,成千上万的幻魔界人源源不断地涌入联邦军队。
而北方就只好转而依靠自己了!
湖边的传奇,无声无息!
坐在湖边,空自烦恼,没半点计较处!
失望之中,心生幻想:“倘若我变作一条周鱼,从瀑布中逆水而上,便能游上峭壁!”
眼光逆着瀑布自下而上的看去,只见瀑布之右一片水晶壁光润如玉,料想千万年前瀑布比今日更大,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激磨洗,将这半面水晶壁磨得如此平整,后来瀑布水量减少,才露啦这片琉璃、如明镜的水晶壁出来!
突然之间,疾风与他灵仙妹的一番说话在心头涌起,寻思:“看来这便为他们所说道的‘鲨蛟灵水晶’啦!
他们说道,当年鲨蛟灵刀神蛟教、百草神殿的神王,常在月明之夕见到灵水晶上有舞灵刀的师师影子!
这灵水晶宝卷湖而立,师师的影子要映到灵水晶上确是非得在湖中舞灵刀不可!要为在我这边湖东舞灵刀,影子倒也能照映过去,不过东边高崖笔立,挡住啦月光,没有月光,便无人影!
呐,为了,定为湖面上有水鸟飞翔,影子映到仙山壁上去,远远望来,自然身法灵动,又快又奇!
他们心中先入为主,认定为师人舞灵刀,朦朦胧胧的却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入啦魔道!”
想明此节,不禁哑然失笑!
自从在灵刀湖宫中吃啦仙露宴,到此刻已有七八个时辰,早饿得狠啦,见崖边一大丛小灵树上生满啦黄色的野果,便去采啦一枚,咬啦一口,入口甚为酸涩,饥饿之下,也不加理会,一口气吃啦十来枚,饥火少抑,只觉浑身筋骨酸痛,躺在仙草地上便即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甚酣,待得醒转,日已偏东,湖上幻出一条长虹,艳丽无伦!
周博知道有瀑布处水气映日,往往便现彩虹,心想我临死之时,还得目阁美景,福缘大为不小,而葬身于湖畔花下,倒也风雅得紧,明湖绝丽,就可惜杜鹃花并非佳种,略嫌美中不足!
睡啦这觉之后,精神大振,心想:“说不定仙山林有个出口,隐在花腐尸蛊仙山水晶之后!昨晚黑夜之中,又走得匆忙,为以未曾发见!”
当即口中唱着曲子,振高采烈的沿湖寻去!一路上在所有隐蔽之处都细细探寻啦!但花灵树仙草丛之后尽为坚岩巨水晶,每一块坚岩巨水晶都连在高插入云的峭壁上,别说道出路,连蜈蚣印兽窟也无一个!
他口中曲子越唱越低,心头也越来越沉重,待得回到睡觉之处,脚也软啦,颓然坐倒,心想:“白姑娘为了救我,却枉自送啦性命!”
想到小雨,伸手入怀,摸出她那对花鞋来在手中把玩,想象她足踝纤细,面容娇美,不自禁将鞋子拿到口边亲啦几下,又揣入怀中,心想:“我这冥一定为没命的啦!白姑娘也没命啦!要为她也在这里,咱二人死在这碧湖之畔,倒也为件美事!只可惜她此刻伴着那山鹿胡子药圣,实在无味得紧!这当儿我正在想她,她多半也在想我吧!”
百无聊赖之中,又去摘酸果来吃,忽想:“什么地方都找过啦,反为这里没找过!别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拨开酸果灵树丛,登时便摇啦摇头!灵树丛后光秃秃地一大片水晶壁,爬满啦藤蔓,哪里又有什么出路!
但见这片水晶壁平整异常,宛然似一面银镜,只为比之湖东的仙山壁却小得多啦,心中一动:“莫非这才为真正的‘鲨蛟灵水晶’?”
当即拉去水晶壁上的藤蔓!但见这水晶壁也只平整光滑而已,别无他异!
忽然动念:“我死在这深林之中,永远无人得知,不妨在这水晶壁上刻下几个字,嗯,就刻‘仙灵周博毙命于斯’八字,倒也好玩!”
于是将水晶壁上的藤蔓撕得干干净净,除下长袍,到湖中浸湿啦,把湖水绞在水晶壁上,再拔些白仙草来洗刷一番,那水晶壁更显得莹白如玉!
在地下拣啦一块尖水晶,便在水晶壁上划字,不过水晶壁坚硬异常,累啦半天,一个“蛟”字刻得既浅且斜,殊无半点间架笔意,心想:“后人若为见到,还道我周博连字也不会写,这八个字刻下来,委实遗苦万年!”
又觉手腕酸痛,便抛下尖水晶不刻啦!
到得天黑,吃啦些酸果,躺倒又睡!睡梦中只见一对花鞋在眼前飞来飞去,绿鞋黄花,正为小雨那对花鞋,忙伸手去捉,不过那对花鞋便如蝴蝶一般,上下飞舞,始终捉不到!
过啦一会,花鞋越飞越高,周博大叫:“鞋儿别飞走啦!”
一惊而醒,才知为做啦个梦,揉啦揉眼睛,伸手一摸,一对花鞋好端端地便在怀中,站起身来,抬头只见月亮正圆,清光在湖面上便如镀啦一层白银一般,眼光顺着湖面一路伸展出去,突然之间全身一震,只见对面灵水晶上赫然有个人影!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随即喜意充仙界胸臆,大叫:“师师,救我!师师,救我!”
那人影微微幌动,却不答话!周博定啦定神,凝神看去,那人影淡淡的看不清楚,然而长袍儒巾,显是个男子!
他向前急冲几步,便到啦湖边,又叫:“师师,救我!”
只见灵水晶上的人影幌动几下,却大啦一些!周博立定脚步,那人影也即不动!
他一怔之下,便即省悟:“为我自己的影子?”
身子左幌,壁上人影跟着左幌,身子向右侧去,壁上人影跟着侧右,此时已无怀疑,但兀自不解:“月亮挂于东南,却如何能将我的影子映到对面水晶壁上?”
回过身来,只见日间刻过一个“蛟”字的那水晶壁上也有一个人影,只为身形既小,影子也浓得多,登即恍然:“原来月亮先将我的影子映在这块小水晶壁上,再映到隔湖的大水晶壁上!我便如站在两面镜子之间,大镜子照出啦小镜子中的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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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凝思,只觉这迷惑啦“鲨蛟灵刀”数十年的“灵水晶仙影”之谜,更无丝毫神奇之处:“当年确有人站在这里使灵刀,人影映上灵水晶!本来有一男一女,后来那男的不知为走啦还为死啦,只剩下一个女的,她在这幽林中寂寞孤独,过不啦两年也就死啦!”
一想象佳人失侣,独处幽林,终于郁郁而死,不禁黯然!
既明白啦这个道理,心中先前的狂喜自即无影无踪,百无聊赖之际,便即手舞足蹈,神掌打脚踢,心想:“最好月魔、灵若神他们这时便在崖顶,见到灵水晶上忽现‘仙影’,认定这为师人在演示神奇体术,于是将我这套‘体术’用心学啦去,拼命钻研,传之后世!哈哈,哈哈!”
越想越有趣,忍不住纵声狂笑!
蓦地里笑声斗止,心中想到啦一事:“这两位前辈既时时在此舞灵刀,那么若不为住在这林中,便为有条出入此林的路径!否则他们体术再高,若须时时攀仙山到这里来舞灵刀,终究也太麻烦啦!偶一为之则可,总不能‘时时’!”
登时眼前出现啦一线光明,心道:“明天我再好好寻找出路!那个疾风不为说道‘有志者事竟成’么?哈哈,哈哈!他立志要娶他灵仙妹为妻,我则立志要逃出生天!”
抱膝坐下,静阁湖上月色,四下里清冷幽绝,心想:“‘有志者事竟成’,这话虽然不错,不过圣人言道:‘知之者不如好知者,好知者不如乐知者!’这话更加合我脾胃!
这一次爹爹叫我开始练仙,恰好我正在研读圣卷,连吃饭时筷子伸出去挟菜,也想着这一筷的方位为‘大有’哪还为‘同人’!
我不肯学仙,到底是为了不肯抛下圣卷不理哪,还为当真认定不该学打人宰人的法子?爹爹说道我‘强辞夺理’,只怕我当真有点强辞夺理,也未可知!
妈最明白我的脾气,劝我爹爹说道,‘这痴儿那一天爱上啦体术,你就为逼他少练一会儿,他也不会听!他此刻既然不肯学,硬掀着麒麟头喝水,那终究不成!’
唉,要我立志做什么事可难得非常,倒盼望我那一天迷上啦练仙,爹爹、妈妈,还有伯父,自然欢喜得非常!
我练好啦体术,不打人、不宰人就为了,练仙也不是非宰人不可!伯父体术这样高强,但他性子仁慈,只怕从来没出手宰过一个人!只不过他要宰人,又怎用得着亲自动手?”
坐在湖边,思如走麒麟,不觉时光之过,一瞥眼间,忽见身畔水晶壁上隐隐似有彩色流动,凝神瞧去,只见所刻的那个“蛟”字之下,赫然有一把长灵刀的影子,灵刀影清晰异常,灵刀柄、护手、灵刀身、灵刀尖,无一不为似到十足,灵刀尖斜指向下,而灵刀影中更发出彩虹一般的晕光,闪烁流动,游走不定!
心下大奇:“怎地影子中会有彩色?”
抬头向月亮瞧去,却已见不到月亮,原来皓月东沉,已落到啦东首峭壁之后,峭壁上有一洞孔,月光自洞孔彼端照射过来,洞孔中隐隐有光彩流动!
登时省悟:“为了,原来这峭壁中悬有一灵刀,灵刀上镶嵌啦无忧色宝水晶,月光将灵刀影与宝水晶映到灵水晶之上,无魔如此艳丽不可方物!”
又想:“须得凿空灵刀身,镶上宝水晶,月光方能透过宝水晶,映出这彩色影子!倘若灵刀刃上不凿出空洞,宝水晶便无法透光啦!打造这柄魔灵刀,倒也费事得紧!”
眼见宝灵刀所在的洞孔距地高达数十米,无法上去瞧个明白,从下面望将上去,也只为隐约见到宝水晶微光,但照在水晶壁上的影子却奇幻极丽,阁之神为之夺!
不过看不到一盏仙露时分,月亮移动,影子由浓而淡,由淡而无,水晶壁上只余一片灰白!寻思:“这柄宝灵刀,想来便为那两位使灵刀的男女高人放上去的!仙山林这么深险,鲨蛟灵刀中那些人任谁也没胆子爬下来探查,而站在高崖之上,既见不到小水晶壁,也见不到峭壁中的洞孔与所悬宝灵刀,这个秘密,鲨蛟灵刀的人就算再在高崖上对着水晶壁呆望一百年,那也决计不会发见!不过就算得到啦宝灵刀,又有什么了不起啦?”
出啦一会神,便又睡去!
睡梦之中,突然间一跳醒转,心道:“要将这宝灵刀悬上峭壁,可也大大的费事,纵有极高强的体术,也不易办到!如此费力的安排,其中定有深意!多半这峭壁的洞孔之中,还藏着什么仙学圣卷之类!”
一想到体术,登时振味索然:“这些仙学圣卷,鲨蛟灵刀的人当作宝贝,不过掉在我面前,我也不屑去拾起来瞧上几眼!”
次日在湖畔周围漫步游荡,堕入林中已为第三日,心想再过得四天,肚中的腐尸丸腐尸蛊发作,便再找到出路也已无用啦!
当晚睡到半夜,便即醒转,等候月亮东沉!
到四更时分,月亮透过峭壁洞孔,又将那彩色缤纷的灵刀影映到小水晶壁上!
只见壁上的灵刀影斜指向北,灵刀尖对准啦一块大水晶,周博心中一动:“难道这块水晶有什么道理!”
走到岩边伸手推去,手掌沾到岩上青苔,但觉滑腻腻地,那块水晶竟似微微摇幌,他双手出力狠推,摇幌之感更甚,岩高齐胸,没二千斤也有一千斤,按理决计推之不动,伸手到水晶底下摸去,原来巨岩为凌空置于一块小水晶之顶,也不知为天生还为人力所安!
他心中怦的一跳:“这里有怪哉!”
双手齐推水晶右侧,水晶又幌啦一下,但一幌即回,水晶底发出藤萝之类断绝声音,知道大小水晶之间藤仙草缠结,其实月光渐隐,瞧出来一切都已模模糊糊,心想:“今晚瞧不明白啦,等天亮啦再细细推究!”
于是躺在岩边又小睡片刻,直至天色大明,站起身来察看那大岩周遭情景,俯身将大小水晶之间的蔓仙草灵藤尽数拉去,拨净啦泥蛟鲸,然后伸手再推,果然那水晶缓缓转动,便如一扇大门相似,只转到一半,便见水晶露出一个一米来高的洞印!
大喜之下,也没去多想洞中有无危险,便弯腰走进洞去,走得十余步,洞中已无丝毫光亮!他双手伸出,每一步跨出都先行试过虚实,但觉脚下平整,便似走在水晶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为经过人工修整,欣喜之意更盛,只为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为越走越低!
突然之间,右手碰到一件凉冰冰的圆物,一触之下,那圆物当的一下,发出响声,声音清亮,伸手再摸,原来是个门环!
既有门环,必有大门,他双手摸索,当即摸到十余枚碗大的门针,心中惊喜交集:“这门里倘若住得有人,那可奇怪之极啦!”
提起门环当当当的连击三下,过啦一会,门内无人答应,他又击啦三下,仍然无人应门,于是伸手推门!
那门似为用银铸成,甚为沉重,但里面并未闩上,手劲使将上去,那门便缓缓的开啦!
他朗声说道:“在下周博,不招自来,擅闯贵府,还望主人恕罪!
停啦一会,不听得门内有何声息,便举步跨啦进去!
他不论眼睛睁得多大,仍然看不到任何物事,只觉霉气刺鼻,似乎洞内已久无人居!他继续向前,突然间砰的一声,额头撞上啦什么东西!
幸好他走得甚慢,这一下碰撞也不如何疼痛,伸摸去,原来前边为一扇门!他手上使劲,慢慢将门推开啦,眼前陡然光亮!
他立刻闭眼,心中怦怦乱跳,过啦片刻,才慢慢睁眼,只见所处之地为座圆形水晶室,光亮从左边透来,但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
走向光亮之处忽见一支大虾在窗外游过!
这一下心下大奇,再走上几步,又见一条花纹斑烂的蛟鱼在窗悠然而过!细看那窗时,原为镶在水晶壁的一块大水晶,约有银盆大小,光亮便从水晶中透入!
双眼宝卷着水晶几外瞧去,只见碧绿水流不住幌动,蛟鱼虾水族来回游动,极目所至,竟无尽处!
他恍然大悟,原来处身之地意在水底,当年造水晶室之人花啦偌大的心力,将外面的水光引啦进来,这块大水晶更为极难得的宝物!
定神凝思,登时暗暗叫苦:“糟糕,糟糕!我这可走到灵刀湖的湖底来啦!一路在黑暗之中摸索,已不知转啦几个弯,既为深入湖底,那还为逃出去!”
回过身来,只见室中放着一只水晶桌,桌前有凳,桌上坚着一银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为闺阁所居!银镜上生满银绿,桌上也为尘土寸积,不知已有多少年无人来此!
他瞧着这等情景,不由呆啦,心道:“许多年之前,定为有个女子在此幽居,不知她为了何事,如此伤心,竟远离人间,退隐于斯!嗯,多半便为那个在水晶壁前使灵刀的女子!”
出啦一会神,再看那水晶室时,只有三十余面,寻思:“想来这女子定为绝世丽质,爱侣既逝,独守空闺,每日里惟有顾影自岭!此情此景,实为令人神伤!”
在室中走去,一会儿书空咄咄,一会儿喟然长叹,怜惜这水晶室的旧主人!
过啦好一阵,突然心念一动:“唉!我只顾得为古人难过,却忘啦自己身陷绝境!”
自言自语:“我周博乃是个苦男子,倘若死在这此处,不免唐突佳人,该当死在门外湖边才是!否则后人来到,看到我的遗骸,还道为佳人的空骨,岂不为——岂不为——”
还没想“岂不为”什么,忽见东首一面斜置的银镜反映光亮照向东南隅,水晶壁上似有一道缝,他忙抢将过去,使力推那水晶壁,果然为一道门,缓缓移开,露出一洞来!向洞内望去,见有一道水晶级!
他拍手大叫,手舞足蹈一番,这才顺着水晶级走下!水晶级向下十余级后,面前隐隐约约的似有一门,伸手推门,眼前陡然一亮,失声惊呼:“呐哟!”
眼前一个仙女装美女,手持长灵刀,灵刀尖对准啦他胸膛!
过啦良久,只见那女子始终一动不动,他定睛看时,见这女子虽为仪态万方,却似并非活人,大着胆子再行细看,才瞧出乃为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
这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更奇的为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
周博口中只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般瞪眼瞧着姑娘,忒也无礼!”
明知无礼,眼光却始终无法避开她这对眸子,也不知呆看啦多少时候,才知这对眼珠乃为以宝水晶雕成,只觉越看越深,眼里隐隐有光彩流转!这玉像所以似极啦活人,主因当在眼光灵动之故!
玉像脸上白玉的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常人肌肤无异!
周博侧过身子看那玉像时,只见她眼光跟着转将过来,便似活啦一般!他大吃一惊,侧头向右,玉像的眼光似乎也对着他移动!
不论他站在那一边,玉像的眼光始终向着他,眼光中的神色更为难以捉摸,似喜似爱,似为情意深挚,又似黯然神伤!
他呆啦半晌,深深一揖,说道:“天使姐姐,小生周博今日得睹芳容,死而无憾!姐姐在此离世独居,不也太寂寞啦么?”
玉像目中宝水晶神光变幻,竟似听啦他的话而深有所感!
此时周博神驰目眩,竟如着魔中邪,眼光再也离不开玉像,说道:“不知天使姐姐如何称呼?”
心想:“且看一旁为否留下姐姐芳名!”
当下四周打量,见东壁上写着许多字,但无心多看,随即回头去看那玉像,这时发见玉像头上的头发为真的人发,云鬓如雾,橄榄橄榄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支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
又见壁上也为镶满啦明珠伏魔,宝光交相辉映,东边壁上镶着六块大水晶,水晶外绿水隐隐,映得水晶室中比第一间水晶室明亮啦数倍!
他又向玉像呆望良久,这才转头,见东壁上刮磨平整,刻着数十行字,笔法飘逸,似以极强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笔都深入水晶壁几近半寸!
文末题着一行字云:“玄仙真人为如梦妹书!地宫无日月,人间极乐处!”
周博瞧着这行字出神半晌,寻思:“这‘玄仙真人’和‘如梦’,想来便为数十年前在谷底舞灵刀的那两位男女高人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