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物证
忙碌了半夜，等明川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
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这一次既没有怪梦的侵袭，也没有猫咪的干扰，然而一大早，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喂？”明川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我十分钟后到你楼下，快点下来！”翟菲菲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具有活力，充满了激情。而且依旧是说完一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时候，活力太足，也是个问题啊。
翻身下床，简单的洗漱之后刚刚好过了十分钟。明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了楼，果然看到翟菲菲那辆两厢的小车停在了楼道外，正等着他。
“上车，快点，我带你去见闫队。”翟菲菲催促的说道。
对于这个妹纸，明川已经学会了放弃抵抗，总之这妹纸对他也不会存有坏心，倒也用不着防备什么。当然，除了她那无人能敌的车技。
坐到车上之后，明川在后座上看到一个纸袋，里面装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咖啡。
“没吃早饭吧。”翟菲菲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凑合着吃吧，下次有时间再请你吃好的。”
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啊，明川心里有一瞬间的感动。
为何只有一瞬间？因为下一刻，他的感动就被飞驰的车子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已经有了多次的经验，明川现在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被甩的胃部翻涌，完全能够淡定的面对一切。
人类的韧性还真是强的可怕啊。
明川在心底暗叹。
“老闫找我？”明川从后视镜能看到翟菲菲的双眼，这女警的眼神中有着平时没有的凝重。
“嗯。”翟菲菲应了一声。
“怎么了？”明川猜测估计是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事件了。
“出了点事。”翟菲菲一边说着一边急转了个方向，就听见背后传来“嘭”的一声，她也没在意，接着说道，“警队出了命案。”
“啊？”明川一边揉着撞疼的额头一边疑惑的问道，“哪里出了命案？”
“警队。”翟菲菲的声音异常凝重，“我们警队的一名同事，昨夜遇害了。”
“在哪遇害的？”明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警局。”翟菲菲抿着嘴说道，“他昨天夜里值班。”
“老闫找我过来，说明他遇害的方式有些诡异？”明川摸着下巴，如果真是鬼怪所为，那么这只厉鬼可非比寻常，竟然能跑到警局里害人。
一般鬼怪都会避开阳气重的地方，尤其是警局、法庭、教堂这样阳气极重，带着圣神庄严的场所，即便是厉鬼，轻易也是不敢接近的。
能够不惧这种场所的厉鬼，一则怨念极深，二则鬼气极强，可不是轻易就能够对付的了的小角色。
“小袁，就是被害的警员，他的死状和昨天发现的那个死者十分相似。”翟菲菲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悲伤，显然在为自己同事的不幸感到难过。
明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所谓的相似的死状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翟菲菲是警察，虽然见惯了凶杀现场，虽然她性格坚强，但是当被害者变成自己认识的人时，那种感觉始终是不同的。即便再如何能够坦然的面对尸体，当尸体的脸变成平时里熟悉的对象，变成经常在一起说笑的同事朋友时，再怎么坚强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明川很清楚这其中的区别，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车厢里陷入了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好在警局距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
案发的现场就发生在警局的值班室中，现场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到处都是血迹，看起来异常惨烈。
闫一杰站在值班室的门口，面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墨汁，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明川走过去大致看了一眼，血腥气混合着鬼气，使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名叫小袁的警员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可能刚刚才毕业参加工作。
死者的状况与之前的那个死者相似，都是被一分为二，只不过这一次是被斜着切开，从右肩一直到左侧腰部，上半截身子躺在地上，脸上的神色还带着惊讶与恐惧。下半截身子依旧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切开的伤口裸.露着，内脏混合着血液和一些其他液体、食物的残渣流淌的到处都是。
警队不常跑外勤的内勤工作人员和一些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警员，纷纷变了脸色，稍微不堪一点的忍不住冲进了厕所。
明川倒是面色如常，只是皱紧了眉头，神色凝重。
闫一杰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是同一个怪物吧？”
“嗯，应该没错。”鬼气的感觉很相似，多半是同一只鬼怪所为。
“有眉目了么？”闫一杰问道。
“大概有一点。”明川想到的是昨天半夜在梅里河袭击自己的那个鬼怪。
微微顿了顿，明川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么？”
闫一杰微微侧身，让他走了进去。
见到有外人进来，忙碌的警员们都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看到闫一杰陪在对方身畔便都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埋头干着自己的工作。
明川的目光略过满屋的血肉残渣，朝周围看去，很快在靠墙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装着几只塑封袋的盒子。
“那个是？”明川微微皱眉。
“昨天那起案件中带回来的一些物证。”闫一杰看了一眼便说道。
“为什么会放在这里？”这些物证难道不应该仔细的收好么？
闫一杰似乎也不清楚为何这些东西会放在这儿，微微皱眉朝旁边看了一眼。
一名警员走了过来解释道：“这些是小袁带回来的，好像是被他忘记了，没能和之前的物证一起送到鉴定科，他就打算等值班结束今天早晨回家之前再送去。”
闫一杰皱着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虽然对手下的粗心有些不悦，但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明川却没有理会这些解释，径自走到那一盒东西前，将里面的塑封袋一个一个的拿了出来。
最后，他拿起了一个袋子，若有所思。
闫一杰发现，明川手中的那只塑封袋里装着的，是一枚碧绿色的勾玉。
第182章 还得看我乐不乐意
闫一杰记得，在之前的命案现场，明川就对这个勾玉有些在意。
“莫非，这两次的命案都与这个勾玉有关？”闫一杰问道。
“嗯，我怀疑是这样。”明川微微点头，“不过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
“是么？”闫一杰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了，这个警员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什么时候？”明川突然问道。
“现在还无法确定，得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知道具体的时间。”闫一杰说道，“不过从尸体状况来看，我推测应该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吧。”
以闫一杰的经验，这个推测应该与最后鉴定的时间相差不远。
如果说，杀死警员的鬼怪和昨天半夜他在河岸遇到的那只是同一个的话，那么就代表这只鬼怪杀死了警员之后立刻就朝着梅里河奔了过去。
以那家伙的速度，想做到这一点也是完全可行的。
明川之所以将凶手与袭击自己的那个鬼怪联系起来，主要是因为对方的手段。再看了那鬼怪干净利落的切断大树的时候，他就在想那家伙多半与之前的那起命案有关。
此时他更加确定了，因为残留在现场的鬼气，与昨夜袭击自己的那个半截身子的鬼怪十分相似。
不过为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些勾玉？
记得昨天半夜，那只鬼怪袭击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找到你了，驱鬼师”这样的话，这么说来，对方实际上是在找一个特定的人？在找当年将它封印的那个驱鬼师？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勾玉，难道说梅里河中的勾玉法阵就是为了封印那个家伙，因为之前他与影澜的所为将那个阵法给破坏了，所以才将这么一个凶恶的家伙给放了出来？
这样解释似乎能够解释的通，但是感觉却不太对。
若真是如此，当年的驱鬼师为何要将那鬼怪封在河底？就不能找个其他更合适的地方封印么？
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说不通的地方，明川皱眉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对闫一杰说道：“能查出昨天的那个死者是怎么得到这枚勾玉的么？”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闫一杰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嗯。”明川点点头接着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这枚勾玉还是由我拿着吧，若是那鬼怪真是为了这东西前来害人，也可以减少牺牲者。”
“你拿着？那么你就不会遇到危险了？”闫一杰眉头微皱的问道。
“我就是干这一行的，若是怕危险，怎么驱鬼捉妖？”明川勾了勾嘴角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过这毕竟是证物，我这样拿走了你这个队长会有责任吧？”
“这个无妨。”这点小事与命案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不过闫一杰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次的凶手太过凶残，他很担心明川会不会遇到危险，“这几天你干脆住到我那去，这样一旦有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算了。”明川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真住过去，对方来了我还得分神照顾你，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方便。”
闫一杰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理，他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有些自信，不过在面对鬼怪的时候，身手什么的根本派不上用场，也就不再坚持。
两人从案发现场走出来，来到闫一杰的办公室。
“这次的案子会很危险吧。”闫一杰递给明川一根香烟，自己也同样点燃了一根，一边抽着一边说道。
“当然了，对手的凶残程度你也看到了。”明川白了对方一眼，一副“你这不是废话么”的神情，“没想到刚刚和你提出合作的事儿就遇到这种事，真是背运。”
这家伙若是有点自觉，就该给自己加点福利。明川在心底暗想。
“呵呵，确实运气不佳。”闫一杰笑了笑，并没有接对方的话茬。
切，老狐狸。这家伙明明听懂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却装的啥都不知道的模样，果然当领导的都腹黑啊。亏得他长了一张端正忠厚的脸，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说起来，我看你这个工作还蛮危险的。”凶险程度不比他们当警察的差啊。闫一杰双手在书桌上交叉，目光盯着明川说道，“有没有想过加强一下自身来提高自保的能力？”
“你是说我的身手？”明川扬了扬眉，“我身手不算差。”
“看出来了。”闫一杰点点头，“不过都是些野路子，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吧。”
“嗯。没错。”明川点点头承认道，“正规的不适合我。”那些一板一眼的招式在实战中根本没什么用。
“你这是偏见。”闫一杰一边说着一边抽了口烟，“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带你去和一个人较量一下，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到时候再说吧。”明川耸耸肩，完全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闫一杰见状就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很多事儿说了是没有用的，必须得亲身经历，才能有效果。
“我让菲菲带你过来除了案子的事情之外，还有个事儿。”闫一杰说道。
“什么？”明川闻言扬了扬眉毛。
“之前你提到的高山家，今天早晨已经到s市了。”闫一杰说道。
正确的说，他们昨天晚上就到了。明川在心底想到，但是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你和他们接触了？”明川问道。
“还没有。”闫一杰摇摇头，“他们似乎打算直接和上层接触，并没有将我们刑警队的人放在眼里。”
咦？这口气颇酸啊。没想到老闫这家伙也会介意这种事儿。
似乎看出了明川的想法，闫一杰笑了笑说道：“我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不过，这件事儿想越过我，还得看我乐不乐意。”
“不错，够霸气。”明川竖起了拇指称赞道。
闫一杰没理会对方的调侃，就只是淡淡的说道：“高山家那边我会负责接洽，你做好准备就行。”
明川知道闫一杰说的是修补裂缝的那件事儿。
他是没有见过闫一杰这种霸气的模样，心说不愧是刑警队的队长，在该表现的时候，魄力可是杠杠的。
“最好能在这之前，将这件案子给解决了。”明川挠了挠头发，淡淡的说道。这样他才能专心致志的观察研究那道裂缝的事儿。
“能这么快？”闫一杰问道。
“不知道，我也只是这样希望。”明川叹了口气，这次的事件感觉比他目前看到的还要复杂，若是能在一两天内解决才叫见了鬼。
第183章 并不只有一枚
提起高山家，明川想起来昨天夜里高山凌说打算今儿去看看那个勾玉法阵的，也不知道去了没有。
在闫一杰的办公室里坐了片刻，便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
一名警员走了进来，看了明川一眼。
明川见状很识时务的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闫一杰叫住了明川，接着转头看向那名年轻的警员，对他示意道，“说吧。”
警员又看了明川一眼，接着转头面对闫一杰，正色说道：“昨天那名死者的基本情况和近几天的行程已经调查出来了，这是调查报告。”说完递上去了一个文件夹。
闫一杰大致翻了翻，便抬起头问道：“还有其他的事儿么？”
“没有了。”警员摇了摇头，回答之后便退了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闫一杰很干脆的将文件夹递给了明川。
“你看看吧，看看里面有没有你需要的线索。”
“嗯。”明川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埋头翻阅了起来。
他阅读的速度很快，虽然达不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境界，但是却很擅长从一堆文字中找出自己所需要了解的情报。
没用多长时间，厚厚的一本文件夹里的材料就都被他翻看完毕了。
“看完了？”闫一杰一边抽着烟一边问道。
“嗯。”明川点点头，将文件夹合上，交还给了对方。
“效率不错，挺快的。”闫一杰赞叹了一句，接过材料，随手翻了翻，接着问道，“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么？”
“不知道算不算有用。”明川挠了挠头发有气无力的说道。
“怎么说？”闫一杰扬眉问道。
“因为现在一切都还没有明朗，所以还说不准。”明川回答道。
闫一杰盯着明川看了半晌，随后开口说道：“看来你是那种如果不是有相当的把握就不会随便的将事情说出口的人。”
“差不多吧。”干这一行干久了就会知道，很多时候，言语是带有一定力量的。
这种力量看似微小，但是却往往能够影响事态的走向。不能轻易忽视。
所以对于明川来说，在某些时候言语也是一种武器，而更多的时候，他对言语也是十分的谨慎。
“不过这件案子，我是不会置身事外的。”闫一杰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力量，坚定浑厚，显示出了某种决心，“即便对手是鬼怪，也一样。”
明川定定的看着对方的双眼，片刻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属下的惨死对这个人的打击还是非常大的。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所展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所受到的震动其他人恐怕无法想象。
“我明白了。”了解到了对方的心意，明川缓缓的开口说道，“昨天的案子，那个死去的大叔与你手下的这个警员显然是被同一个鬼怪所害，而他们两人之间显然不存在什么联系。”
“你是想说鬼怪是随机挑选受害者么？”闫一杰问道。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明川淡淡的说道，“不过我更倾向于另外一种。”
“勾玉么？”闫一杰眯了眯眼睛。
“对，勾玉。”明川说着将口袋里的勾玉掏了出来，“这勾玉上可能沾着某种特殊的气味，或者带有特殊的能量，能够吸引那只鬼怪。”
“如果它是被勾玉吸引来的，为何不将这枚勾玉带走？”闫一杰有些不解。
“这个嘛，理由暂时我也没弄清楚。”明川淡淡的说道，“有可能是勾玉上面所带有的那种气息会引发那鬼怪的仇恨，继而将这仇恨发泄到沾上这气息的人的身上，杀了人之后，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比如说，这些勾玉上带着当年封印它的那个家伙的味道，当这味道将鬼怪吸引来的时候，它就会将附近的男人当成是那个家伙，对其施以报复。
若是这样想的话，这几件凶案就能解释的通了。
“另外。”微微停顿了片刻之后，明川接着说道，“我发现那个中年男人的死亡时间也是在半夜，我想那个鬼怪多半只会在夜间行动。”
“难道还有白天行动的鬼怪？”一般鬼魂不都是晚上出来么？
“这个倒是不一定。”明川摇摇头说道，“与一般认为的不同，鬼怪们并不惧怕阳光，只是白天除了午时之外他们的力量没有夜间那么强。所以有的鬼怪即便在白天也同样会作恶。”
“若是这样的话，只有两起案件，看不出对方对于时间上的喜好吧。”都在夜里也可能是偶然。当刑警这么多年，闫一杰早已学会了思考任何一种可能性。
“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明川点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观点。
“经你这么分析，只要拿着那枚勾玉，那鬼怪早晚都会找来。”闫一杰眯了眯眼睛说道，“反过来说，只要不接近那枚勾玉，也就不会被那只鬼怪袭击？”
实际上从今天早上发现了尸体的那一刻开始，有一种淡淡的不安在警队里滋生蔓延了起来。闫一杰已经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那名凶残的暴徒，连警察都敢袭击，而且手段如此暴戾，使得昨天参与调查案件的警员们有些不安起来，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受害者。
当然，他们身为刑警还不至于被这么点臆测吓破了胆，只是如果放任这种不安继续扩散，如果案件能早点解决倒也无妨，一旦案件拖久了，或者继续出现新的受害者，怕迟早会出乱子。
闫一杰深知恐惧的感染力，也很清楚这种内心的不安能对一个人带来怎样的影响。他希望能够防范于未然。
“其实这个，也正是我现在担心的事情。”明川挠了挠头发，耷拉着的眼皮下，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担忧。
“什么？”闫一杰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
“勾玉，并不只有一枚啊。”明川将他口袋里的另外两枚勾玉也掏了出来，放到了闫一杰的书桌上，“既然你想更加清楚的了解这件案子，我不妨告诉你，昨天夜里，我被一只鬼怪袭击了。”
第184章 还是交给我吧
“什么？！”听了明川的话之后，闫一杰显然吃了一惊。
“昨天半夜，大概两三点的样子吧。”明川想了想之后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只鬼怪是在杀死了你的属下之后，就直接去了我那里。”
“你能确定是同一个鬼怪么？”闫一杰皱了皱眉头。
“多半是的，大概有八成的把握。”明川说道。
“但是昨天夜里，你身上并没有这一枚勾玉。”闫一杰说着用手指了指桌面上那三枚勾玉中的一个。
因为材质和色泽都不一样，所以虽然三枚勾玉的形状和大小相同，但是还是能够一眼将其分辨出来。
明川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昨天夜里我身上没有这个。”
微微顿了顿，他将手指指向其他两枚，淡淡的说道：“但是我身上却有这两枚。”
“你的意思是，只要身上带着勾玉，那鬼怪就会找上门？”闫一杰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勾玉，若是这样，这命案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关键是带着怎样的勾玉。”明川挠了挠头发，将他在梅里河中发现勾玉法阵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没有说自己与影澜所做的破坏。
“从刚才的资料里我注意到，几天前，那个被杀的中年男人曾去过梅里河附近，我想，这枚勾玉是不是他那个时候得来的呢？”明川摸着下巴沉吟道。
按照时间来看，那个男人前往梅里河的时间比他和影澜在河底发现法阵的时间更早。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那么当时他们发现的法阵就已经是不完全的了么？
也就是说，在他们发现之前，那个法阵就已经被破坏了。
一个不完全的法阵所残存的能量都能将影澜拖进去，布下这法阵的人很厉害啊。
“你是说，凡是持有那个法阵所使用的勾玉的人，都会遭到鬼怪的袭击？”闫一杰皱着眉头问道。
“嗯，我推测当年布下法阵的那名法师，可能就是那个鬼怪所想要找寻的仇人。”明川将他的猜测说了出来。
“所以，那个法阵剩下的勾玉还有多少？”闫一杰看向明川，眼神中充满了凝重。
“大概还有十多个吧。”明川说道，“不过在我发现之前是不是有更多的流出，这我就无法保证了。”
“河底的那十多个，得先确保不被其他人拿到。”闫一杰说着就准备着手布置。
“你打算怎么做？”明川问道。
“将那些全部挖出来，收到一起。”闫一杰回答。
“然后呢？交给谁来保管？我么？”明川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见闫一杰想说什么，摆了摆手打断道，“另外在挖掘的过程中，你能保证那些人员不会沾染上勾玉上的气息？能保证鬼怪不会因为那些气息找上他们？”
闫一杰闻言再次深深的缩紧了眉头。
“所以说，这种事儿还是算了。”明川摆了摆手说道，“法阵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闫一杰沉吟了片刻，随后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嗯，不会和你客气的。”明川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转过身就准备离开，走之前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昨天拜托你的事情，还请尽快帮我查清楚。”
“那个需要点时间。”闫一杰说道，“不过我已经安排人做了。”
“那我等你消息了。”说完，明川便拉开了房门，刚刚迈出脚步，他再次转过头提醒了一句，“关于那个被害的中年男人，他是怎么得到这枚勾玉的，你尽快查出来告诉我。还有，尽量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人在梅里河附近捡到勾玉。”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去调查的。”闫一杰脸上露出笑容，冲着明川说道，“还有其他吩咐么？”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明川毫不客气的咧嘴笑了笑，“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
离开警局之后，明川想了想，拨通了高山凌的号码。
“正好，我刚想找你。”高山凌这样说道。
“你去看那个法阵了？”明川问道。
“嗯，刚从河里上来。”高山凌说道，“那个法阵已经残缺不全了，我也暂时看不出来它原本的模样。”
“这样啊。”明川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这种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打算将组成法阵的勾玉带回去给我父亲看一看，说不定他能够知道些什么。”高山凌说道。
“哦。”明川刚刚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等一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将那些勾玉带出来了？”
“挖出了一块。怎么了？”高山凌说道，“那法阵已经残缺了，我这样做也不算是破坏，不要紧的。”她是误会了明川的意思，所以才这样解释道。
“不，不是那个原因。”明川叹了口气，将那只鬼怪的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你身上若是带了勾玉，我担心它会找上你。”
听到明川担心自己，高山凌沉默了片刻，接着开口时声音依旧是平时那般的清冷：“我会小心提防的。”
明川也知道这妹纸的实力，再加上她这次也不是独自一人，还有高山家的其他人跟着，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自己也就用不着再担心什么。于是就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多加小心。”
“等我问过父亲，打探到法阵的消息之后再和你联系。”高山凌说着就打算挂断电话。
“等等。”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明川立刻出声道，“那个修补裂缝的工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那个工作比较复杂，我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准备。”高山凌回答道，“我想估计还需要等几天才能着手开始进行。”
“哦，这样啊。”明川应了一声，心中暗道，这样最好，可以给他一点时间来处理目前的案件。
最好能等他将这次的事件解决之后，修补的工作才开始进行。
“关于你的事情，我和我父亲提了。”高山凌说道。
“哦？他怎么说？同意让我前去观摩了么？”虽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明川的心里还是会不自觉的存有一丝侥幸。
第185章 “美如画”
“他什么也没有说。”高山凌回答道。
“诶？”什么也没说？那是什么意思？
“我也摸不准他究竟是同意还是反对。”高山凌的声音里有着一抹迟疑和犹豫，以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会直接说出口，若是反对很可能还会直接训斥她。
然而这一次，父亲却什么也没有说。态度上也没有任何的显露，让她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仅如此，父亲还询问了许多关于明川的事情，包括他的能力、他的为人以及他的身世。
这些问题她能回答的都做了回答，但实际上她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所以给出的答案很明显父亲并不满意。
明川听了高山凌的回答之后也有些纳闷，不过既然连高山凌本人都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更加无从揣摩。
看来高山凌这边是没什么戏了，只有看看闫一杰那边是不是能成功。
不过从闫一杰之前的态度来看，那家伙倒是很有信心啊。不，与其说是信心，不如说他对此是势在必行。
挂断了电话之后，明川找了个地方吃了午饭，又沿着梅里河转了一圈，直到天色渐暗，才回到住的地方。
洛言见他回来满脸期待的询问自己残魂的下落，在得知没有找到后脸上难掩失望。
洛言被他用结界符关在客厅后变得很老实，至少表面上十分顺从，完全没有想要逃脱的迹象。
明川心里明白，如果这女鬼想暗中使什么鬼点子，仅用结界符做出来的临时结界也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堡垒，想要破坏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这女鬼是真的老实了，还是在打什么其他鬼主意他并不能确定，不管她想暗中动怎样的手脚，他都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付一只厉鬼，对他来说还不是什么难事儿。
没有理会一脸失落的洛言，明川径自走回卧室。他最近有些睡眠不足，昨儿忙了半夜，今天一大早又被电话吵醒，眼底的黑眼圈已经可以媲美国宝熊猫了。
为了防止那只行凶作恶的鬼怪半夜跑来找他，明川在卧室中稍微布置了一番，之后才摊在了床上。
脑袋刚刚沾上枕头，意识便离他远去。
……
“先生，今天夜里，那个女鬼一定会来么？”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满脸担忧的凑了过来，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堆积着惶恐与不安，是他看起来十分狼狈。
“会的。”明川开口应答，只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十分陌生，低沉中带着一种特殊的磁性。
这不是他的声音，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现在正在扮演着其他人。
又是那个梦么？
因为有过经验，仅仅一瞬间，明川就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的，他想好好的睡个觉为什么就这么难？一个两个都喜欢在夜里来找他的事儿。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他正在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观看一部三、四十年代的老电影，虽然自己似乎是其中一个主要的角色，但是无论是语言还是动作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只能被动的去感受这一切。
“您真的能将她彻底消灭？”男人有些不太放心。
“我可以向你保证，过了今晚，那女鬼绝不会再出现在你们夫妇的面前。”明川所扮的男人如是说道。
“法师，最好能将她打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一个嗓音略有些尖锐的女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虽然说话时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语言却十分恶毒。
明川转过身，看到一名年近四十，穿着打扮十分贵气的中年女人。女人的相貌还算漂亮，保养良好，烫着波浪卷的长发，画着时下最流行的弯弯细眉，嘴唇上涂着鲜红的唇膏。
明川的心底感觉到一抹淡淡的厌恶。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抹厌恶是他所扮演的这个男人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女人的话，就只是冲着她微微笑了笑。
接着，明川看到那个女人的眼中竟闪过了一丝羞涩。
这样的女人也会害羞？就只是因为他扮演的这名驱鬼师对着她笑了一下？真是够花痴的。
不过当他从一面镜子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目前的形貌时，明川算是明白过来这女人花痴的理由了。
如果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他所扮的这名驱鬼师看起来太过瘦弱，说直白点就是有点娘。不过若是从女人的角度来看，这家伙的皮相算是相当的不错。
白皙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总是低垂着的眼帘会让人产生遐思，带着笑意的唇瓣看起来十分温和，柔顺的头发在后脑勺扎着细细的短辫，藏蓝色的长袍使得他的身姿看起来纤细修长。
这是明川第一次觉得可以用“美如画”三个字来形容的男人。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是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扮演这个男人，他都会以为这根本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时间差不多了。”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明川听见自己的嘴巴里说出这么几个字。
“诶？她、她来了？”看起来像是雇主的男人顿时慌了起来。
中年女人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来就来了，怕什么？瞧你这怂样。你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招惹人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男人被堵的脸涨的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明川，或者说明川目前所扮演的驱鬼师就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会面前这对夫妻。
虽然对方是他的雇主，不过很显然，他对他们颇为反感。
这一点上倒是与明川感觉一致。
像这样的雇主，就要狠宰一笔。不过从上一次的梦境来看，这个驱鬼师显然也是这么做的。
在这名貌美的驱鬼师的示意下，那对夫妻走到了房间的里面，靠近二楼楼梯的地方。
整个一楼的客厅，就只剩下驱鬼师一人。
周围安静了下来，富丽堂皇的客厅中就只有一台老式的柜式的大钟在不紧不慢的摇晃着钟摆，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明川能感觉得到，聒噪的人远离身边之后，这名驱鬼师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起来。
第186章 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没坐多久，明川就感觉到周围刮起了一阵凉风。
接着，灯光突然就暗了下来。
巨大的水晶吊灯中有电流发出嗞嗞的声音。水晶挂坠在凉风的吹动下叮叮咚咚的摇晃着。
“来了啊。”明川听到自己的口中低声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梦中所扮的驱鬼师没有任何动作，依然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沙发中，端着茶杯品尝着其中上等的好茶。
风越刮越猛烈，原本上了锁的大门轰的一声被吹开。
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即便是梦中的明川也能感觉到自己面颊被吹得火辣辣的疼，然而那名驱鬼师却依然端坐着，低垂着眼睑动也不动。
这个逼装的我给九十九分。明川在心底暗暗的吐槽。
片刻之后，风停了下来。
头顶的水晶灯却传来阵阵的震动声，无数的水晶挂坠不断碰撞，发出凌乱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水晶灯掉了下来，落在了明川的面前，将他面前的玻璃茶几砸得粉碎。
明川感觉到有细碎的玻璃崩了过来，划破了他的衣衫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背上一道细长的血痕流出点点鲜血。
驱鬼师只是抬了抬眼皮，将茶杯端到嘴边，轻轻的啜了一口。
碎裂的水晶和玻璃混在一起，被风吹动，先是很缓慢的转动着，接着越转越快，最终在他的面前形成一道巨大的闪动着光芒的龙卷。
驱鬼师（明川）抬起头看了一眼，将被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只用左手扶着，腾出了右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纸。
手背上的鲜血低落在符纸上，晕染了一片鲜红。
明川听到自己的口中发出一连串不明意义的音节，很快他意识到这是驱鬼师正在念诵咒文。
不动明王咒。
与他知道的那短短的咒文不太一样，这些无意义的音节此时正通过他的嘴巴一个一个的吐出，用那种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吟唱着，一遍接着一遍，不断的重复。
房间的四个角落发出奇特的光芒，原本被布置在那里的符咒发动了起来。
一声尖利的惨叫在耳边响起。
由碎裂的玻璃和水晶所组成的巨大的龙卷轰然坍塌。
惨叫声越来越刺耳，驱鬼师就好像完全听不见一般，依旧不紧不慢的念诵着咒文，每一个音节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对于这名驱鬼师的定力，明川不由得心生敬佩。
四道光芒从四个角落里射出，形成四条细长的光线，在空中扭曲转动，最后凝结成一股。
周围鬼气涌动，然而在那些光线的蹿动下，那些鬼气始终不成气候，无法凝聚成型。
光芒将鬼气打散后重新汇聚，长长的光线似乎拧成了一个麻花，将那些鬼气绑缚起来。
接着，光芒带着鬼气朝明川的面前飞了过来，像是被一种巨大的引力吸引着一般，飞进他的脚下。
直到这个时候，明川才注意到自己，或者说是这名驱鬼师的脚下画着一个小型的法阵，法阵的中心，一点绿光隐隐闪烁。那些绑缚着鬼气的光芒就朝着那点绿光飞了过来。
当光芒即将飞入那点绿光之中时，突然间，被它绑缚着的鬼气突然奋力挣扎起来，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挣脱了束缚，飞快的逃窜了出去。
然而鬼气并没有完全逃散，明川发现自己所扮的驱鬼师突然加快了念诵咒文的速度，咒文的力量比之前更强，那些光线猛地收紧，将剩余的鬼气拖入绿色光点之中。
接着，驱鬼师（明川）抬起头，看向逃窜出去的那部分鬼气，若有所思。
当一切平息下来之后，那对夫妻走了出来。男人战战兢兢的问道：“一切都顺利么？”
“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驱鬼师（明川）微微笑了笑。
“怎么？没成功？”女人的嗓音有些尖利，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说话，到了她的嘴巴里都变成了质问。
“不算没成功。”驱鬼师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土，弯腰将地上的那抹绿光捡了起来。
符阵的力量褪去之后，绿色的光芒也暗淡了下来，显露出原本的模样，正如明川所料想的那般，在他手掌心里躺着的，正是一枚勾玉。
“什么意思？”女人皱着眉问道，显然驱鬼师的回答没有令她满意。
“那女鬼的魂魄有一部分逃了出去。”驱鬼师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轻轻的摩挲着掌心的勾玉，温润的玉质带来绝佳的触感，透过驱鬼师的手指，明川能感觉得到其中所包含的能量在缓缓的流动着，带着冰冷的寒意。
“逃了？”女人愣了愣之后喝问道，“既然逃了，怎么不去追？！”
“追？用不着。”驱鬼师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虽然逃了一部分，但不过是残魂，已经不会再对你们造成什么危害了。”
停顿了片刻，驱鬼师抬起头看向鬼气遁走的方向，笑眯眯的说道：“而且我刚才感觉到在这个女鬼的身上，似乎连接着奇妙的缘分。我有些好奇，这个缘分会将引发出怎样的因果。”
“诶？”雇主夫妻完全没有听懂驱鬼师在说些什么。不过很显然，这样的结果令他们非常不满。
之后的争辩似乎没什么意义，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远，接着画面一转，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明川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河的岸边。脚下的石板路面有些潮湿，好像刚刚下过一场小雨。
姣白的圆月看上去似乎距离很近，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碰触的到。月光很明亮，将周围的一起镀上一层银光，同时，黑暗也变得更加浓郁。
这样的夜晚，充满了妖异。
虽然水面看起来十分清澈，与现在的浑浊完全不同，但是明川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条河正是梅里河。只是由于街道上的景色完全不同，他无法分辨这里是梅里河的哪一段。
“先生，就在这里么？”中年男人迟疑的走了过来，开口询问。
明川转过头，看向那名中年男人，发现对方正是之前的那个雇主，那对夫妻中出轨的丈夫。
“是的，就在这儿。”明川听见自己的嘴巴里传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他的意识依然在那名驱鬼师的身体之中。
第187章 说给自己听的？
梦，还在继续。
说起来，这次的梦境时间持续的还真是久啊。
不过既然是做梦，想必时间上的感觉和现实中会有些不一样吧。虽然在梦里过了很久，不过现实中可能只过了一两个小时。
“先生，您说只要我将那些勾玉埋到这个河道内，就不会有事了？”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与之前的惶恐不同，这个中年男人此时看起来似乎更加的害怕，而且能看得出来，这一次他所害怕的东西比之前的女鬼更加难以对付。
“你们夫妻的恶业太深，这项工程只不过能帮你减轻一部分的恶业，至于能不能救你的性命，我却不能保证。”驱鬼师双眼越过男人看向月光下的河面，淡淡的说道。
“那……”听了明川的话，男人的声音中有着一丝犹豫。
“忘记你夫人是怎么死了的么？贾先生。”驱鬼师语气平淡的说道，明川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根本没有看向那个男人，依旧盯着面前平静的河水出神。
然而被他这么一提醒，被称为贾先生的男人表情瞬间变换了几次，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起来。
“我知道了。”男人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对着旁边的一群人说道，“按照先生之前的吩咐动手，不得有半点差错！”
“是。”他们身后大概有二三十人，各自穿着特殊的看起来像是潜水服一般的服装，带着工具，纷纷跳进了梅里河中，开始忙碌起来。
“勾玉必须按照我所说的位置埋下，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明川听见自己这样说道，“而且一定要埋得极深，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水流冲走。”
“这些您放心，我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是不会有差池的。”男人拍着胸脯说道。
“嗯。”明川所扮的驱鬼师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在河岸边看了一会儿，男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那个，先生，我能问个问题么？”
“问吧。”驱鬼师没有转头，视线始终放在河水中，注视着那些人的工作。
“您为何要在这条河里布下那个法阵？不能布在其他位置么？”若是在地面上，也就不需要花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不会有这么许多的浪费。
听到对方这么问，明川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这也是他一直感到疑惑的。
驱鬼师笑了笑，总算将视线放到了男人的身上，淡淡的说道：“这条河里有些东西，必须将它封印住，否则会很危险。”
“什么东西？厉害的鬼怪么？”男人疑惑的问道。
“不是。”明川感觉到自己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视线又回到河水中，沉默了下来。
擦，沉默个什么劲啊？装深沉么？
等着听答案的明川几乎在心底咆哮了起来。
然而任凭他如何咆哮，他的喉咙里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男人见驱鬼师不答，悻悻然的转过身走到河边，叫嚷着指挥起那些忙碌的手下。
一时间，寂静的河水变得异常喧嚣。
四周无人，驱鬼师独自站立在一株柳树之下，静默了片刻后，缓缓的张开了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道：“这河中有一道裂缝，连接着死者的世界。若是放任不管，再过十年定会出现大乱。到时鬼气横行，现世动荡，这里将会变成死者的国度。”
明川愣了愣，听着自己嘴巴里发出的声音，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家伙，是说给自己听的？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等等，他不是在做梦么？这里应该是梦中的世界才对，怎么会……
上一次做了这个梦之后，明川对这件事儿也做过分析。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听了洛言的描述，接着又接触了那些勾玉。勾玉上残留着当年的驱鬼师的气息，同时也印记着当时的场景。所以他才会做那种古怪的梦。
不过此时，明川不那么确定了。
上一次梦醒的一瞬间，他与这名驱鬼师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当时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偶然。但是这一次，在四下无人的情况下，这人这般详细的解释，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在明川思考着这些的时候，驱鬼师接着开口说道：“这条河本身鬼气极重，河水的阴冷冰寒会加速裂缝的扩张。我现在埋下这个法阵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最多只能拖延数十年的时间。待到了那时，怕是需要劳烦你了。”
劳烦谁？我么？明川在心底暗想。
“这位贾先生虽然品性有问题，不过却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毕竟这么大的工程量，我一个人也挖不来。”驱鬼师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明川能感觉得到他心底的愉悦。
这算是利用了自己的雇主么？说起来这家伙比自己狠多了，对雇主的剥削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在这方面，自己也应该多学着点。
就在明川等着对方多透点底出来的时候，突然间那个贾先生从河边折返了回来，一边朝他走过来一边大声喊道：“先生，我们在河底挖到了一个东西！”
“什么？”明川听到自己一边问着一边迈开脚步朝河边走去。
接着，他就看到那位贾先生的背后，原本站在河边浅水区的一个男人，突然间身子一缩，滑了下去。连呼叫都没有发出来便消失在河水中。
明川心中一惊，同时也感觉到了这名驱鬼师心中的惊讶。
接着，在他的眼前，月光下清澈的河面中浮起一滩污水，如同一滴墨汁滴入一杯清水之中，漆黑色的污浊迅速的扩散着，朝四周蔓延开。
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
在河中忙碌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滑入水底，连挣扎都没能挣扎一下，便消失了踪迹。
整个过程异常的寂静，除了入水的一瞬间水流发出的声音之外，听不见任何动静。
不寻常的安静沉默加速了恐惧的蔓延。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像是在人群中投入了一枚炸弹，一时间恐惧控制了所有人的心神，他们大叫着朝岸上冲，拼命的想要离开河水。
不断的有人被拖入河中，也有人成功的逃了上来，一时间，场面混乱的如一锅乱炖。
发生了什么？他们在河底挖到了什么？
这条河中出了那道“裂缝”之外，还有其他东西？
第188章 想不起来了
明川在想着这些问题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这名驱鬼师心中的疑惑。看来这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快步走了过去，来到了河岸边，探身河水中张望。
墨汁一般的河水发出浓烈的腥臭，令他不自觉的抬手掩住了口鼻。
平静的河水如同被烧开了一般滚动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冒出一个个巨大的气泡。
突然间，一条漆黑色的藤蔓沿着河道的泥土从水中爬了出来，像是一条粗大的水蛇，猛地缠住了驱鬼师的脚踝。
明川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他的身子朝下猛地一拉，试图将他拖入水中。
驱鬼师显然没有防备，被这一拉之下，滑倒在地，只一瞬间，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了水中。
明川想要反抗，但奈何他无法操控这具身体，只能被动的感受观看。
刺骨的寒意从脚下蔓延，令他感到阵阵疼痛。
这让他想到了之前与高山凌联手对付河怪时遇到的场面，因此他并没有感到慌张。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这名驱鬼师的心情，也同样的十分冷静。
河水突然暴涨，从中间拢了起来。
漆黑色的带着臭气的水从头顶上落了下来，宛如下起了一场阵雨。
接着，一只怪物在众人的面前渐渐显露出了形态。
那是……
“明川大人，明川大人！”影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明川听到声音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一张黑漆漆的没有五官的脸，凑在自己的面前。
“哈！”明川吓了一跳，一拳挥了过去，啪叽一声砸进了那张“脸”的中间，将其砸出了一个凹陷。
“呜呜……”影澜捂着“脸”整个身子缩了起来，发出一阵呜咽。
明川有些发愣，刚刚坐起身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捂着额头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能够自如的控制身体了。
朝周围看了看，没有漆黑的河水，没有惊慌失措的人群，没有“贾先生”那张总让他感觉不爽的脸。
明川心里顿时有些不满。
擦，又在关键时刻醒来！他还想看看那个河里的怪物是什么模样呢。
虽然是在睡梦中，不过明川能感觉得出来，这个突然出现的鬼怪很厉害，很难应付。
他还想看看那个驱鬼师将怎样应对呢。
不过看了那驱鬼师封印洛言的过程，也算是一大收获，结合之前洛言的描述，他对那个封印符阵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了。
而且通过梦中的驱鬼师的身体，他也等于是实际的操作了一遍，算是刷了一遍熟练度。
想到这里，明川立刻翻身下了床，拿起符咒在房间里比划了一番，趁着新鲜赶紧加强了一下记忆力。
等比划完一遍之后，明川觉得差不多已经记熟了，这才松口气重新坐回到床沿边上。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有些古怪。
他的身上，至腰部以下的衣裤，全都湿透了。
掀开床铺，被子和床单也没能幸免。
乌黑的水渍发出阵阵的腥臭，很显然不是普通的自来水。
这是，梅里河的河水。
明川皱了皱眉，刚才只顾着回忆那个封印符阵，心思太过集中，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回忆起之前的梦境，最后即将醒来的时候，他确实被拖入了河中，半截身子浸没在了河水里。
看来，这确实不是普通的梦境。
与现实相连的梦境，而且连接的还是相隔了几十年的现实，直接无视时间与空间，通过梦境将两边的现实连接在了一起。这种情况，饶是明川也从未听闻过。
“明川大人，出了什么事？”影澜一直很疑惑，不知道自家主人是怎么回事。
刚睡醒就给了自己一拳，接着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现在又盯着被水浸湿的床铺发呆，即使他们现在联系变得紧密，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和情绪，它也完全不知道明川这是在发什么疯。
还有，主人明明一直在睡觉，这床上的水哪来的？莫非是……
影澜低下头，看了一眼明川湿透的裤子。
额，这是尿床了？
明川突然扬起手又揍了影澜一拳。
“哎呦。”影澜哀嚎一声，没有五官的脸上做出委屈疑惑的表情。
明川甩了甩胳膊，虽然他不知道刚才影澜在想什么，但是突然有一种很想揍它的感觉，于是就直接动了手。
没有理会对方的哀叫，明川将湿漉漉的衣裤和床铺换了下来。
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竟然有些发暗，明川有些纳闷的问道：“现在几点了？”
“额？”影澜捂着脑袋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呆呆的说，“七点半。”
“才这么早？”明川打了个哈欠。对他来说，九点之前都算是早。
“不早了啊，天都黑了。”影澜说道。
“啊？”明川仔细看了看，果然，窗外夕阳西斜，天空中露出了点点繁星，“我睡了一整天？”难怪肚子那么饿。
“是啊，怎么叫都叫不醒。”影澜点点头。它可是喊了明川好几回，但是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害得它无聊了一整天。
挠了挠头发，明川纳闷的说道：“这状况不太对啊。”
抬起眼皮看了影澜一眼，这家伙好像活了很久了，也不知道听说过这种事儿没。
想了想，明川将自己那个奇怪的梦说了一遍，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诶？”影澜闻言也有些惊奇，疑惑的说道，“大人，您是不是中了什么咒术了？”
“咒术？”明川微微皱眉，“映像中应该没有。话说回来，如果我中了咒术，你不是应该会有所感觉么？”之前他精神力消耗过度的时候，这家伙不是也同样感到了虚弱么？
“如果不是攻击性的咒术，对您本身没什么危害的话，我也感觉不到啊。”连本人都察觉不到的咒术，它又如何能察觉的出来？
“是么？”明川坐在床沿边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知道什么样的咒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额……嗯……”影澜偏着头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想不起来了。”
第189章 真是操碎了心
想不起来了么？这样说来影澜确实见过类似的咒术。
不过这个咒术是谁下的？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施加在他身上的？
明川细细的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第一个想到的对象就是高山凌。不过再遇到那妹纸是在第一次做这种梦境之后，时间上对不上。
但是除了高山凌之外，他根本没有遇见过其他的同行，其他人就更加不可能。
难道会是洛言？
不，那个女鬼若是懂这种高深的咒法又怎么会被自己简简单单的几张结界符困住？
“影澜，有没有那种可能？”明川耷拉着眼皮看着面前的那团黑影，淡淡的问道，“某人将咒法封存在某件器物上，只要有人碰到那个器物，就会中招。”
“有啊。”影澜很肯定的回答，“只是这对储存咒法的器物要求很高，当然对施咒的法师要求也很高。”
“多高？”明川问道。
“额……”影澜想了想，做了个很形象的比喻，它直接飞了起来，伸出细长的触手一般的黑影，贴在天花板上说道，“这么高。”
“……”他的使魔这么二，这让他感到很忧伤啊。
“你觉得，高山凌能做到这一点么？”明川想了想，好像也只有高山凌可以作为例子。
“嗯……应该不行吧。”影澜对此也没什么自信。
不行么？也就是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一定比高山凌更厉害喽？那么之前见过的那个辉夜可以排除了。
其他人会是谁呢？高山家的厉害长辈？还是……
梦中的那个驱鬼师？
其实明川怀疑的第一个人就是梦中的驱鬼师，只是若真的是他，那么这个人的咒法还真是强的可怕，竟然能使几十年之后的他中招。
略微想了想，完全想不出什么头绪，明川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管是谁干的，我想这家伙应该没什么恶意，这件事儿就暂时先放着吧。”
别说恶意，通过这两次的梦境，他亲身经历了一遍当年封印洛言时的来龙去脉，学会了封印的法阵，还了解到布下那个勾玉法阵的目的，解开了最近这段时间他心底最大的疑惑。
可以说，这梦境帮了他不少的忙。若是能知道施咒的人是谁，他一定要好好的登门道谢。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肚子饿了。”明川说着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睡了一整天，没吃没喝，肚子早就抗议了，他现在得先填饱肚子。
随便的泡了碗泡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对着一只满脸幽怨的女鬼，呼呼的吃了起来。
他还真有点想念翟菲菲的手艺，不过因为客厅里多了个女鬼，他之前就与翟菲菲打了招呼，让她最近一段时间别过来给他做饭。
“那个，明川先生……”一直等到明川将面条吃完，开始喝起里面的汤汁的时候，洛言才有些不安的开口。
明川呼噜噜的将汤喝完，放下碗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呼的喘了口气，满足的靠在沙发中，点燃了一根香烟，这才抬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女鬼，淡淡的说道：“你放心，关于你残魂被封印的地方，我已经有眉目了。”
如果他没猜错，封印洛言的那枚勾玉正是之后用来布下法阵的那些勾玉中的一枚。
也是因为如此，之前洛言的那个骨头在他手中才会一直发热。多半是因为他口袋里那两枚勾玉之前一直与其放在一处，所以沾上了残魂的气息吧。
“真的？”洛言听了后喜形于色。
“嗯。”明川点点头，他对此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过现在还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洛言有些着急的问道。
“一言难尽。”总觉得解释起来太复杂，明川就简单的用这样一句话给带了过去。
“嗯，只要您能够将我的残魂找到，使我恢复完整，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洛言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这么多年的念想，这么多年的苦痛，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洛言此时的心情用激动已经无法形容。
“任何事么？”明川半眯着眼，看了看面前的女鬼。
他也不需要这女鬼做什么事儿，只要到时候她能乖乖的让他净化就行了。这女鬼一天不真正的离开，大花就会色心不死，只有将她彻底净化送去鬼界，大花才能彻底的死心。
为了那么一个损友，他也真是操碎了心了。
不过想收回洛言的残魂确实还有些麻烦的事儿。
他无法确定哪一枚勾玉里面封印的是洛言，这是最棘手的。最好的方法是将它们全都挖出来，一一进行分辨。这样一来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
这个勾玉法阵虽然已经残缺了，但是效力犹在，而且残存的力量还挺强的，这一点从之前它能将影澜拖进河底就可见一斑。不知道挖掘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总之，在挖出那些勾玉之前，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以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是他对阵法之类的了解还不是特别清楚，想准备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现在只能将希望寄予洛言的那块骨头碎片上了，希望它的感应力能强一些，能隔着泥沙水流对那些勾玉进行分辨。
还有那个凶残的鬼怪，那家伙也是个问题，而且很显然，与这些勾玉也有关联。
能潜入警局杀害一名警察，这厉鬼的凶残程度比他想象中的更甚，也得想法子解决才行。
用鬼剑的话就必须调查出那只厉鬼的身份来历，以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显然，他现在没有这个时间。
看来有必要给自己增加点应敌的手段了啊。
符阵是个不错的选择，在之前的实验中与净铃相互配合效果还是不错的。只是耗损量太高，以他的家底，用不了几次就被败坏光了。
突然觉得他之前真是太心慈手软了，委托的价格定得太低了啊。在这一点上，他要好好的与梦中的那名驱鬼师学习一下才行。
不过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是其他的问题。
从口袋里掏出三枚勾玉，并排放在桌面上，明川微微的叹口气，心说，得先准备一下才行啊，还缺少一件必须的物品，看来得出去跑一趟了。
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明川喃喃自语般说道：“那家伙应该不会这么早休息的吧。”
管他呢，就算已经休息了，他也要将他从床上挖出来。
第190章 玉器
再次来到“自在庄”的门前，店铺的大门已经关闭，从里面上了锁。
拍了拍房门没有人应声，明川默默的后退了一步，一抬头就看到花猫丸子正趴在一楼的房檐上，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猫眼看着他，细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看起来似乎一点儿也不欢迎他的到来。
“喂，去叫你主人来开门。”明川仰着脖子冲着丸子说道。
“喵。”丸子叫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转过身，从二楼的窗户缝隙中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猫叫混在一起，朝大门的方向走来。
“谁啊这么晚跑来？”大花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门锁，当看到门外的明川时，一脸郁闷的说道，“擦，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明川半眯着眼有气无力的问道。
“你这个瘟神又有什么事儿？”大花一边不满的说着一边侧过身让明川走了进来。
明川没有理会对方，径自走到店铺的里间，一边走一边朝左右看了看，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么紧张干嘛？难道你又藏了一只女鬼？”
嗯，经过上次的净化之后，这里面的空气果然清新多了啊。
“什么‘又’啊？正好我还想问问你，洛言在你那怎样了？你没把她怎么样吧？”大花跟了上去。
“你以为我是你？急色鬼投胎，连女鬼都不放过。”明川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接着看到大花紧张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她现在是我的雇主，我不会对她怎样的。”雇佣期间肯定不会对她如何，等委托的任务完成之后，他再想法子将那个女鬼给净化掉。
“行了，有屁快放，别耽误我休息。”大花双手抱胸，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是来买东西的，对待顾客你就这态度？”明川眉头扬了扬，也没与对方一般见识。
“符纸是么？老价格，要多少张？”大花闻言走到货柜前，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符纸。
“符纸暂时不需要。”明川摆了摆手，瞥了蹲在一旁的丑猫一眼，用眼神提醒它还欠自己三百张符纸的尾款。
“不买符纸？那你来买什么？”大花愣了愣。
“你这里卖什么？”明川一边弯着腰看着柜台里摆放的那些奇怪的物品，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咦？你不会是想买古董吧？”大花有些惊讶，这小子啥时候也学着玩起古玩来了？说着走到明川的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以一种劝慰的语气说道，“不是哥说你，这种风雅的爱好，不适合你这样的穷人。”
明川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这里有没有玉器？”
“玉器？当然有。”聊起自己的生意，大花立刻换了副脸色，笑眯眯的兜着手问道，“您是要隋唐的，还是要元明的？晚清民国的也有，虽然年代近一点，但是雕刻做工更加精致，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要说这些复杂的东西。”明川摆了摆手说道，“我需要质地上层的玉器，你若是有就拿出来，没有就不要啰嗦。”
“有，当然有。”大花笑眯眯的说道，“不过，你有钱么？”
“没有。”明川倒是毫不客气的坦言。
“没钱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大花立刻收起了笑容，瞪着一双大眼怒道。
“你不想让洛言的魂魄恢复完整么？”明川掏出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问道。
“啥？”大花愣了愣，急切的问道，“寻找洛言的残魂需要用到玉器？”
“不，只是寻找的话不用。不过之后想将它们重新融合就必须使用法阵，到那个时候就必须使用到玉器了。”明川一边随口胡诌一边半眯着眼皮围着柜台和货柜边走边看，像是在欣赏着里面摆放的物件。
“真的？”大花好像还有些质疑。
“所以说，不需要年代多久远，只要玉质上层，现代的仿制品也无妨。”明川没有理会对方的质疑，径自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赝品也行？”大花虽然心底还有些疑惑，不过想到洛言，抿了抿嘴说道，“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便蹬蹬蹬的跑上了楼。
明川见状，懒懒的坐进了沙发中，翘着腿抽起了烟，对蹲在旁边的丸子说道：“等我将那只女鬼彻底封印之后，你别忘记欠我的符纸。”
丸子闻言眯了眯眼睛，冲着他喵呜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过了片刻，就见大花抱着一只扁平的木盒跑了下来。那盒子很大，两尺长一尺宽，高度却不足十公分，造型看起来很是古朴。
大花将盒子放在明川的面前，当着他的面用一枚小小的钥匙打开了盒盖，掀开之后，淡淡的绿从盒子中透了出来。
一枚枚精巧的玉器展现在了明川的眼前。
一盒子琳琅满目的玉饰晃的人眼花缭乱，明川随手拿起一件造型古怪的白玉配饰细细的看了看。
“这是玉钩，古代人用的，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皮带扣。”大花解释道，“这上面雕刻的是花鸟，雕工精致，应该是明朝的东西。”
明川闻言就只是点点头，将那块玉钩放了回去。
大致扫了一眼，明川的视线被其中一块玉佩吸引住了。
那是一块圆形的白玉玉佩，比他的手掌略小一圈，上面带着一道黄色的纹路，像是人脸上的一道刀疤。他对玉器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也看不出玉质的好坏，吸引了他目光的是这块玉佩上的雕刻。
玉的雕刻不算精致，与盒子里的其他玉饰相比显得很是粗犷。但是雕刻的纹路却非常特别，是一张看起来十分狰狞的鬼脸。这鬼脸的模样与之前他在驾校的那个壮汉身上看到的纹身几乎一模一样，正是影澜所说的“鬼王”。
见明川拿起那枚玉佩，大花笑着说道：“你小子眼光很独特啊。”
“怎么？这个很贵重？”明川扬了扬眉问道。
“如果是其他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很贵重。”大花耸了耸肩，“不过我也不瞒你，我也不清楚这块玉佩究竟价值多少。”
第191章 阴影
“你也不知道？”明川扬了扬眉，疑惑的问道。
“如果你是想玩古玩，我会告诉你，这块玉佩年代久远，是战国时期的贵人佩戴的饰物。不过既然你是为了洛言，我就告诉你实话。这玉佩的年代久远，但是具体是什么朝代的我也说不上来。”大花毫不掩饰的说道。
“……”这家伙果然是个奸商啊，也不知道靠那张嘴忽悠了多少客人，难怪经常搬家，怕是担心被自己忽悠的客人找上门吧。
“从这块玉的质地和雕刻的工艺来看，年代绝不会太近。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图案，所以也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个朝代的。”大花解释道，“我想，这种鬼面的雕纹很可能属于某个少数民族的宗教信仰。这个就得请教专门的民俗专家或者研究古代玉器的学者才能搞明白了。”
明川闻言微微点头，看来“鬼王”的图案在世间确实很少见，连见多识广的大花都说没见过。
如果用这个“鬼王”的玉佩来作为法阵的阵眼，会有怎样的效果？
这个念头在明川脑海中浮现，他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最后拍板道：“就用它了。”
“最低五万块。”大花直接说道。
“我说了没钱。”明川一脸无赖的表情。
“没钱你还挑贵的？”大花瞪着他，“我可告诉你，这玉佩我随随便便也能卖个几十倍的价格，若不是看在……”
“看在女鬼的面子上。”明川有气无力的接过对方的话头说道，“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女鬼有面子，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
不过明川也知道大花说的是实话。
黄金有价玉无价，一般玉器的价格最难界定。尤其是古玩这一块，遇到出手阔绰的土豪花个几百万买块年代古老的玉佩回去那是很正常的。五万块，这开价不算高。
“行了，你说你能出多少吧，我按照你给的价格帮你找几块差不多的玉器。”大花摆摆手，作势就要将这一盒玉器收起来。
“就这吧。”明川半眯着眼打断了对方的动作，“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在帮你的女鬼干活，你就不想表现一下？”
“我……”
“你前儿个不是还口口声声的说想为洛言尽点心力么？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明川接着说道，“你要知道，阵法的成果与否，与组成阵法的那些器具的材质有很大的关系。这玉器可是作为阵眼的存在，如果材质不过关，到时候若是失败了……”
说到这里，明川故意停顿了片刻，拖长了尾音看着大花。
大花咧了咧嘴，似乎还想还口，最终眼一闭牙一咬，带着浓浓的不舍说道：“算我怕了你，行吧，为了洛言，不过是一块玉石。”
“这才像个男人。”明川笑眯眯的将玉佩收进了怀里，顺手拍了拍大花的后背。
“你想要的东西也拿到了，可以滚了吧。”大花黑着一张脸，站起身就想赶人。
“不急。”明川笑眯眯的摇摇头，“布置一个法阵非常复杂，只一枚玉佩又怎么够？若是一次失败了，岂不是连个替换的都没有？”
“你……”大花瞪着眼瞪了半天，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作为替换的，我就随便捡两个。”明川说着从盒子里随便拿了两枚上面没什么雕纹的，看起来很朴素的玉饰，淡淡的说道，“嗯，就这两个凑合着可以了。”
“卧槽，那是汉朝的！”大花叫了一声，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誓要捍卫自己的宝贝。
两人折腾了半天，最后除了一开始的那枚玉佩之外，明川又拿了了两枚现代的赝品，不过玉质尚佳，他也算是满意。
只是大花就比较悲催了，黑着脸像是赶瘟神一般将明川给送出了门，接着当着对方的面儿啪得一声将大门关了起来。
明川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抬起头，视线正对上了房檐上趴着的杂毛小猫。
“最近将你家主人看紧一点，一旦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通知我。”说到底他对这个色心不死的家伙始终不放心，还是叮嘱了一番。
丸子喵的叫了一声，冲着他点了点头。
转过身面向街道，夜晚的步行街看起来十分冷寂。复古的房檐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阴影，尖锐的檐角上的异兽在地面上投射出变了形的影子，云层微动，看上去像是这些影子都活了起来一般诡异非常。
鬼气渐渐的凝聚起来，躲在阴影中，似乎在观望着什么。
明川点燃了香烟，暗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艳丽。
朝前迈着脚步，走了一段之后，停了下来。
明川有些疑惑的回头，周围依然一边寂静，除了风吹动着树枝之外，没有任何活动着的物体。
转过头继续朝前走着，脚步踩在石板路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街道看似不长，但是走了几分钟，却依然没有走到尽头。
明川再次停下脚步。
嘴巴里叼着烟，双手插着口袋，他很淡定的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地面上的阴影拉得很长，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黑暗。
果然不是错觉。
明川在心底冷哼一声。
地上的那些影子动了，那些房檐的檐角上蹲着的异兽所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一直跟着自己，不断的拉长，随着他的脚步转动着方向。
这样的变化使得地上的影子变得扭曲起来，那些异兽做出各种张牙舞爪的形态，固定在地面上。
明川转过身，面对着身后的阴影，淡淡的吐出一口烟雾。
地上的影子突然动了起来，像一条条扭曲的四脚蛇，在地面上迅速朝着他迅速流窜。
明川站立不动，双眼冷冷的盯着那些蹿动的阴影。
当那些阴影即将碰触到明川脚下自己的影子时，动作突然间就停止了，接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般迅速的后退。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缩了回去。
明川依然没有动，只是抬起手将嘴巴里叼着的香烟夹在了手指中，缓缓的吐出烟雾。
第192章 能听懂人话么？
周围平静了下来，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明川淡淡的朝四周扫视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这里还真是有意思，连区区鬼气，都能具备如此的攻击性。”
“大人，需要动手么？”影澜悄声问道。
“用不着，走吧。”明川摆摆手，淡淡的说道，“它们只是感受到了我体内的鬼气，所以才想要侵蚀我的身体，对普通人还不会造成威胁。”
“是花先生吸引来的么？”影澜问道。
明川扭头瞥了“自在庄”的大门一眼，耸耸肩说道：“也许吧，不过之前在其他地方的时候，我可没见他吸引过这么大量的鬼气。”
“您是说，这条街有问题？”影澜问道。
“我想，有问题的恐怕不只是这条街。”明川摇摇头，继续朝前走着，很快走到了街道的尽头。
站在十字路口，明川摸了摸下巴，轻声说道：“瞧，有问题的可不止一条街道啊。”
影澜闻言从地面上立了起来，光溜溜的头颅左右转了转，就看到四周的街道全都黑漆漆的，远处似乎都笼罩在一片灰雾之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路灯忽明忽暗，发出嗞嗞的电流声，像是坏掉了。
浓雾将四周包围，想要靠近，又止步不前。
这些鬼气惧怕着明川和影澜，却又不愿散去，将他们团团围住，困在十字路口的中央。
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声，一辆巨大的半挂货车穿过浓雾朝他们驶来。
明川见状，迅速朝旁边退让，这才堪堪躲过。
大货车从面前驶过，带来一阵气流，直扑在他的脸上。
当车子开走之后，明川看向那辆货车的车尾，黄色的车牌在路灯的反射下原本应该非常清晰，然而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数字。
“这是在挑衅么？”明川说着掏出净铃，晃动了几下。
清脆的铃声响起，四周突然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呼啸的风声，却又有些尖利，听上去更像是有人在哀嚎、哭叫。
随着那些声音的响起，街道上的浓雾迅速后退，很快周围变得清明起来。
明川冷哼一声，带着影澜继续朝前走着，那些诡异的情况总算是没有继续跟来。
“大人，要不要将这里净化一下？”影澜出声问道。
“净化？没用的。”明川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这座城市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将这些鬼气净化，过不了多久它们还会重新聚集起来，治标不治本呐。”
再说了他又没有接到类似的委托，最近已经做了不少白工了，他可不想自己养成了做白工的习惯。
“那我们回去么？”影澜问道。
“材料已经备齐，时间又刚刚好，先去碰碰运气吧。”明川双手插进口袋里，有气无力的说道。
……
梅里河河岸，这里可以说是明川最近一段时间最常光顾的地方。
在月光下沿着河岸漫步，这看似很浪漫，实际上却十分阴森。
刚过子时，鬼气正是浓郁，原本平静的水面到处打着旋儿，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大人，您想找那枚封印了女鬼的勾玉么？”影澜出声问道。
“暂时先不忙。”明川摇摇头，“现在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儿。”
“诶？”影澜有些疑惑。
“还记得上次……”明川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
影澜从地面猛地蹿了出来，飘在了他的身侧，戒备的左右张望着。
“来了么？”明川低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疾风就从河面上划过，带起一道水波，朝他们飞蹿而来。
影澜身子一扭迎了上去。
那道疾风的速度比影澜快，而且对方的目标显然不是影澜。
就见那道疾风在河面上绕了个圈，直接避开了迎面而来的阻挠，从侧面朝明川扑了过去。
明川掏出净铃晃动了起来。
铃声在空气中荡漾，形成一圈圈的波纹，朝外扩散。
疾风在波纹的影响之下停顿了片刻，接着继续朝前扑上。
明川争取到了一刻的喘息，在对方再次扑上的时候朝旁一扑，整个人扑倒在地，接着就地一滚，便与那道疾风拉开了距离。
朝前翻滚了一圈后明川没有立刻站起，而是保持着一个蹲立的姿势，双腿紧绷，做好了随时朝其他方向逃跑的准备。
那道疾风一扑不中，停了下来。
黑色的雾气包围之中，一只相貌可怖的鬼怪显露出了身形。
那鬼怪除了头颅之外的身躯只有一半，像是被人沿着右边的颈窝一刀劈开，只余下左边的半截。裸.露的伤口十分狰狞，黝黑的皮肤下能清楚的看到肌肉的断面和蠕动的血管、内脏。
鬼怪的头颅毛发稀疏，几缕黏湿的头发搭在脸颊两侧，左边的眼眶中空无一物，右边的眼球耷拉在眼眶之外，随着它的动作来回摆动。
这正是之前在河边袭击了明川一次的鬼怪。
“喂，跑去警局杀人的就是你么？”明川对着那鬼怪问道。
鬼怪歪了歪头，随着它的动作，挂在眼眶外的眼球朝一边垂落，几乎垂在它的肩膀上，看上去似乎随时都可能掉落一般。
“能听懂人话么？”明川半眯着眼再次开口。
“驱鬼师。”鬼怪缓缓的开口，吐出了三个字，一股恶臭随之从它口中飘了出来。
“看来是无法沟通了。”明川撇了撇嘴，有些不爽的嘀咕了一声。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无法用言语沟通的厉鬼，因为这样一来，想从对方口中套出消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对于调查来说十分不利。
无法调查就代表着鬼剑无法使用，这也就等于将他最厉害的武器封印了起来，能依靠的就只有净铃和影澜。
若是对手好对付些，使用净铃能将其净化倒还好，但是一般来说，发展到无法沟通的厉鬼阶段，净铃的效果就变得很微弱了。
明川对此事也是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太过郁闷。而且对方也根本没有给他郁闷的时间。
那鬼怪转了个身就朝明川再次扑来，速度快的只是带动的气流便将周围柳树低垂的枝条切断。
第193章 交手
明川见状也没有起身，直接身子一偏，双脚一蹬，贴着地面朝前翻滚，几个前滚翻之后稍作停顿，转头一看，对方果然追了过来。
这时影澜也从后方追上，对着那鬼怪拦腰一扑，将其扑倒在了一旁。
明川立刻朝着他们相反的地方跑了出去。
影澜与那怪物倒在地上很快战成一团。
若是单论实力，影澜在那鬼怪之上，只是速度方面稍逊一筹。此时被影澜缠上，那鬼怪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明川趁着这个机会，绕了一圈，拉开了与鬼怪之间的距离。
鬼怪的目标始终是明川，见他跑远，立刻想要摆脱影澜追上前去。然而影澜却始终不依不挠的缠着它，使它一时间无法摆脱。
一时间就看两团黑雾在半空中飘来荡去，不断相撞，互相追击。
明川也没有闲着，绕着它们跑了一圈，最后在鬼怪的身后站定了下来。
“影澜！”准备好一切之后，明川大喊了一声。
影澜听到他的呼叫，毫不犹豫的抽身撤离，只一眨眼就飘到了明川的身后，距离他好几步远的位置。
鬼怪被对方突然的撤退搞的有些发懵，飘在原处愣了一秒，这才转过身朝他们追来。
明川双掌合十，将净铃握在双掌中间，闭上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念念有词。
一长串的咒文从他的口中快速的吐出，毫无意义的音节符号组成了一串没有音调的吟唱，沿着空气朝四周扩散。
鬼怪的动作没有停顿，快速的猛冲了过来。
一段咒文唱完，明川晃动了一下手中的净铃。
“叮铃”一声，清脆的声响，紧随着咒文迅速扩散。
鬼怪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像是被人按动了定格键，还保持着猛冲的姿势停在半空。朝前用力伸出的左手手指已经来到了明川的眼前，距离他的鼻子不到一寸。
黝黑尖锐如刀刃般的指甲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明川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继续念动着咒文。
不动明王咒的咒文并不长，每念完一遍就晃动一下手中的净铃，这样反复念唱，没有音调的咒文与铃声便混合在了一起。
鬼怪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绑缚住了一般，全身僵直着动弹不得。它瞪着近在咫尺的敌人，拼命的想要将手臂伸长寸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一下。
因为太过用力，鬼怪的口中发出“唔嗯嗯”的声音。
每当净铃的铃声响起的时候，只有半截身子的鬼怪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绑缚的力量就会变强一些，像是绳索在它身上用力的收紧了一样，使得它全身疼痛难忍。
突然间，从鬼怪的口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声，像是爆发了一般，一瞬间它的能量暴涨，用力挣断了那条看不见的绳索的束缚，在半空中展开了独臂，用力伸展着它的身躯。
接着，那只挂在眼眶外的眼珠转动起来，布满了血丝和脓黄色分泌物的瞳孔猛地收缩，转过方向瞪视着明川。
鬼怪大喝了一声，扬起手便朝明川当头拍了下去。
明川依然纹丝不动，一段咒文念完，晃动了一下净铃。
一瞬间，以他们为中心的位置，前后左右的四个角落上，地面突然升起一道光柱。
四条光柱宛如四条细长的灵神，迅速朝中央他们所在的位置汇合。
鬼怪的手指刚刚碰触到明川的眉心，四条光蛇便缠上了它的身躯，将他五花大绑般紧紧的裹了起来。
鬼怪的碰触使得明川身子微微一晃，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小步。额头的中央留下一丝细细的血流。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小步，四条光蛇却像是遭到了灭顶一般，嘭的炸裂开，碎成一片片的细小的碎片落在了地面上。
明川没有惊慌，迅速调整好自己的位置，重新念动起咒文。
鬼怪失去了束缚，怪叫了一声再度冲上。围着明川绕了一圈。
也没见那只鬼怪有什么特殊的动作，然而明川的嘴角却溢出了一丝鲜血。
即便如此，他的身躯却巍然不动，坚定的继续念唱着咒文。给人的感觉像是即便此时天塌了下来，他的念唱也不会停止。
鬼怪再次扬手，作势就要朝明川的身上拍下。
影澜身子一扭，从明川的背后伸出细长的触手，将对方的攻击挡了下来。
就在影澜伸手的同时，明川晃动了手中的净铃。
随着铃声响起，四周四条光束再次升起，朝他们蹿来。
只是这一次，四条光线分成了两股，一股缠住了明川面前的鬼怪，另一股缠住了帮他挡下攻击的影澜。
巨大的力量将影澜从明川的身后直接拖到了他的面前，与那鬼怪一起，绑缚在了符阵的中央。
明川一惊，停止了念唱。
四条光线再次凝固，像是碎裂的玻璃，一片片的掉落在了地上，如同融化了的春雪，消失的无影无踪。
鬼怪失去了束缚，这一次也学乖了，知道这附近被眼前的驱鬼师布下了符阵，不给对方念动咒文的机会，身子一扭迅速的冲向明川。
原本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近，再加上影澜在一旁遮住了一半的视线，明川就只是眼角的余光看到黑影一闪，下一刻整个人就朝后倒飞了出去。
“大人！”影澜迅速追上，想阻止那只鬼怪的动作。
明川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没等他有所反应，后背就狠狠的撞在了树上，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总算是停了下来。
那只鬼怪单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尖利的指甲深深的刺入皮肉之中，明川只感觉到一阵翻涌，一股腥甜涌入喉咙。
胸前和后背的闷痛使他实在无法忍受，咳了几声，喷出一口鲜血。
那鬼怪歪了歪脖子，看着明川略显苍白的脸，将头颅凑了上来，诡异的脸几乎贴在他的面颊上，塌陷的鼻翼动了动，像是在嗅着什么。
“驱鬼师……”鬼怪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低声开口说道，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使得明川的面颊更加苍白。
“放开大人！”影澜从鬼怪的后方追上，大喝着就想扑过来救援。
第194章 封印
那只鬼怪见影澜从背后扑来，根本不惧，单手抓着明川的胸口，身子一转，两人便交换了位置。
影澜的攻击来势凶猛，一见明川被换到了自己的面前，猛地收势却刹车不及，眼见着就要撞了上去。
情急之下，影澜将原本已经凝聚成实体的身躯迅速消散，恢复成影子的模样。
黑色的雾气从背部散开，明川只感觉到一阵阴寒，像是整个人一瞬间被置入冰窖一般，不过当整个身体穿过黑雾之后，阴寒的感觉也瞬间消失。
散开的黑雾在鬼怪的背后重新凝结，形成一个黑漆漆的人形，光滑的表面没有任何的凹凸，看起来就像一个扎成了人形的气球。
影澜重行凝聚之后迅速扑上，整个身体覆在了鬼怪的背后，将它的动作拦了下来。
鬼怪的脚步停止了，不再推着明川继续朝前。
明川双手抱着对方的手臂，微微喘了口气，接着要紧牙关用力一扭。
尖利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肉，整条手臂被他强行扭转，呈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折着。
但只是这样显然不够，明川松开右手从怀中掏出符纸，一把塞进了对方的口中，接着用力晃动净铃。
符纸直接在对方的嘴巴里炸开，鬼怪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
影澜趁此机会覆盖住了对方的整个身躯，将它猛地朝后拖动，使其与明川拉开了距离。
那鬼怪受了重创，变得更加狂暴起来。身子猛地一挣，使得影澜在一瞬间脱了手。它便趁机原地旋转起来。
鬼怪旋转的速度非常快，在周围形成一道强烈的旋风气流，气流摩擦产生一道道静电，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影澜不得已只得后退。
对方没有理会影澜，它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明川，甩开影澜之后，便旋转着朝明川追去。
那只鬼怪也不是笨蛋，在追击的同时，身体飞旋着绕了一个圈儿，来到之前明川所布置的符阵的一角。
符阵四角的符纸是之前明川贴着地面打滚的时候顺手布置下的，在对方旋转的气流卷动下纷纷从地面上扬起，在半空被气流撕的粉碎。
少了一角的符阵，彻底失去了作用。
明川见状，捂着胸口尚在流血的伤口，咧了咧嘴，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势疼痛的缘故还是因为心疼自己的符阵。
眼见着鬼怪朝自己扑来，明川心知受伤后的自己根本躲不过去，干脆站立在了原地。
影澜从鬼怪的后方追来，想赶在对方攻击到明川之前将其拦下。
然而，不知为何，追了一半的影澜突然停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鬼怪朝明川直扑而去。
一声微弱的铃声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让人分辨不出传来的方向。空气随着这一声铃声产生微微的震荡，如同水面的波纹，一层层的荡开。
鬼怪的身形再次定格在明川的面前，只有半截的身子因为旋转而有些扭曲，微微颤抖着，像是在用力挣扎。
明川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滴在他手中的净铃之上。
青玉的表面，鲜红的血流显得异常妖艳。在这鲜红的映衬下，净铃原本的碧绿也变得更加深沉。
明川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半眯着的眼睑下，一抹厉色一闪而过。
在他的脚下周围，距离他不足半米的四方，闪动着淡淡的光泽。
明川将手中的净铃高高举起，放在鬼怪的面前，用力晃动了一下。
柔和的绿光随着铃声闪动着，朝四周缓缓的漾开，与地面四角的光泽连成了一片，将他与鬼怪包围在了其中。
鬼怪的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看上去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嘴巴像是搁浅的鱼不断的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身体浮在半空溺水一般在空气中蹬踢着。
明川张开口压低了声音念念有词，声音轻的即便站在他的身边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不过就算听清楚了也没有用，因为他说的完全是一串在普通人听来毫无意义的音节。
随着咒文的念动，符阵四角的符纸上蹿起四条光束，如同四条发着光芒的长蛇，迅速的蹿到了鬼怪的身上，将其牢牢的绑缚起来。
只一瞬间，鬼怪就被绑的如同一只毛毛虫。
明川口中的咒文没有停止，一遍接着一遍的念唱着，每念完一遍就会晃动一下手中的净铃。
铃声形成的震荡对咒文的声音似乎有着加成的作用，梵音在空气中形成一圈圈的波纹，使得那只被绑住的鬼怪发出尖利的惨叫。
等明川觉得差不多了，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扬手一抛。
温润的白玉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当到达抛物线的顶点时，停顿了下来，浮在半空中缓慢的上下旋转着。
淡白色的光芒从玉佩中流泻而出，缓缓的笼罩下来，将那只鬼怪完全罩于其中。
鬼怪身上原本绑缚着的光线渐渐黯淡，最终消失无踪。
不过即便如此，那鬼怪依然动弹不得，全身像是被风吹散的沙雕一般，一点点的分解，散落，在白光之中慢慢的消失。
鬼怪看起来很是惊恐，用力挣扎了半天发现没有任何用处，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恶毒的表情，那只挂在眼眶之外的眼球死死的盯着明川。
“驱、鬼、师！”一字一顿带着满腔怨恨的念完这三个字之后，那只鬼怪的喉咙也开始分解，使得它无法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最终，当最后那只眼球也被分解完毕之后，鬼怪彻底的消失在他们的面前，明川这时才算松口气，停止了念唱。
温润的白玉从空中掉落下来，明川伸出手一把接住，握在掌心感觉到一阵微微的冰凉。
影澜见符阵解除，飘了过来。
他们之间的联系加强了，有时候不需要言语便能理解对方的意图。刚才它在追击的时候，就是突然感觉到了明川的意图，这才停下脚步。
明川收起了玉佩和净铃，变回了普通的黑发模样，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大人？”影澜见状立刻飘到了他的身侧，这才注意到他伤势的严重，上衣几乎都被鲜血浸染了，顿时紧张了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窜来窜去。
第195章 真的应该加强一下了
明川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在自己面前来回窜动的黑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别晃了，我看着头晕。”
“但是，大人您受伤了！”影澜飘到明川的面前焦急的说道。
“你再怎么晃，我身上的伤也好不了。”妈淡，他胸口还在流血，却还要分神应付这个脱线的下属，心好累。
“那该怎么办？！”影澜着急的问道。
“嗯，这种时候，应该叫救护车。”明川一手抚着伤口，另一只手支在身后，以支撑自己的重量。
影澜闻言，飘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双手放在脸颊旁做话筒状，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救护车！！！”
明川：“……”
影澜：“救护车！！！”
明川：“闭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卖萌！”擦，若不是他现在站不起来，一定过去踹它两脚。
这次的伤看起来似乎很可怖，实际上与之前被影澜刺伤的那次相比根本不算什么。那只鬼怪的指甲虽然尖利，但是刺得并不是很深，只是血流的有点多，才显得有些严重。
最后还是自己给伤口做了临时的处理，明川觉得这么点伤就叫救护车似乎有些大惊小怪，而且解释受伤的原因也很麻烦，对着那些医生他总不能说自己被鬼掐了吧？
想着自己回家上点药随便包一包，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连站也站不起来。
失血过多造成虚脱了？明川眨眨眼，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您是用力过猛了吧。”影澜在一旁说道。
“啥？”明川有些不明所以。
“用力量太多，消耗太大了。”影澜对明川的身体状况似乎比他本人更加清楚。
“我没使用鬼剑啊。”一般来说，只有过度使用鬼剑，才会给他带来这样的结果。
“是不是发动符阵的消耗太大了呢？”影澜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它不是人类，不了解人类在发动这些法阵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消耗过多的能量。
“没什么太多的感觉啊。”明川纳闷的挠了挠头发。
发动符阵的时候他的感觉与使用鬼剑不同，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鬼气的消耗，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能量上的损耗。
但是他现在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虽然手脚还能活动自如，然而连想站起身都十分困难。
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总不能就这样躺这儿吧？若是平时躺一躺也就算了，反正这个天气不用担心着凉。只是他现在身上还有伤呢，虽然做了临时处理，可还在流着血呢。
看来只有叫救护车了啊。
……
一番折腾，再次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明川觉得自己最近来医院的频率似乎有点高。
难道真像闫一杰之前说的那样，自己的身手需要加强？
原本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些自信的。每天的力量锻炼从来没有间断过，在各种任务委托的过程中经过实战锻炼出来的身手和反应，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已经算是很强了。
明川有自信，如果对手是普通人，他一个打五个绝对没有问题。对付鬼怪的话，一般的厉鬼也伤不到他分毫。
不过近一段时间三番两次的遇到高手，受伤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连之前最讨厌的医院，他这都住了两回了。
是不是真的应该加强一下身手了？
这s市的古怪还没有弄清楚，以后在这边一定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说不定还会遇见更厉害的对手，若是不加强一下自身的能力，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
话说回来，之前闫一杰和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好像说有些好的建议之类的吧，要不要找他问问看呢？
等这次的事件结束之后，去打听看看好了。
明川躺在病床上，一边在脑袋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合上了双眼。
疲倦一瞬间的席卷而来，意识很快便被黑暗侵袭。
……
“先生，刚才那个是什么啊？”贾先生那张略有些英俊的脸如今因为恐惧和焦虑而显得憔悴不已，早已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是被河里的东西侵袭后变化的厉鬼。”明川听见自己的嘴巴里传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
又是那个梦么？他都已经受伤了，就不能让他好好的睡个觉休息休息？这未免也太虐人了吧？
明川一边在心里不住的吐槽，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
场景与他上一次离开时的场景十分相似，依然在梅里河边，天依然黑着，只是东边似乎有些泛白。
与他上一次离开时的场景相比，时间只推移了一夜么？
河里的鬼怪呢？
伤亡了多少人？
“贾先生的手下有不少伤亡吧？真是难为你了。”明川听见自己的这样说道。
“不不不，只要先生您能除掉河里的东西，就是为民除害，这点伤亡不算什么。”贾先生离开摆着手说道。
明川闻言心里却有一阵不快。
这家伙根本没将自己的手下当回事啊，好像对他来说，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就想用过后丢弃的道具一样，对他们的死没有丁点的悲伤。
对于这种人，明川打从心底的感到厌恶。
此时的“明川”也没多说什么，视线越过贾先生投射到漆黑的河面上。
片刻之后缓缓的开口道：“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意外，不过既然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怪物，说明这里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贾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工程能够立刻继续下去。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容我们休整等待了。”
“没问题，我这就多调一些人手过来，用不了一小时，就能继续您的工程。”贾先生拍着胸脯保证道，说完转身对那些残存的属下呼喝了几声，着手准备了起来。
周围又开始忙碌起来。
天渐渐的亮了，在清晨的阳光之下，河面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远处有几艘小小的渔船飘了过来，半途却被人拦住，渔民只好撑着长长的竿子掉转方向。
“但愿，现在还不算太晚，我的法阵能有效果。”明川听到自己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