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别扭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但没停，反而比之前更大了。
内侍追上前，撑开伞，殷勤地说道：“这雨下的愈发大了，还请殿下走的慢些，奴才给殿下撑着伞……”
“不用了！”
皇太孙沉着脸打断内侍：“你先退下！”
内侍一愣：“殿下，现在还下着雨，奴才总得给您撑着伞……”
“退下！”皇太孙的声音略略扬高了一些，透出一丝愠怒。
内侍心中一凛，不敢再多嘴，正要收起伞，身边的侍卫统领王通忽地张口道：“行了，把伞给我，你先退下吧！”
说着，接过内侍手中的伞。
内侍如释重负，躬身退了下去。
王通稳稳地撑着伞，雨点落在伞面上，然后沿着伞的边缘滴落。从王通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皇太孙的小半个侧脸。
皇太孙依旧抿着薄唇，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有熟悉他脾气的人才能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实在不甚美妙。
皇太孙没吭声，一直往前走。
王通也不敢出言劝慰，就这么抬着胳膊撑着伞，寸步不离地跟在皇太孙的身侧。眼看着就快走到大门口了，朱红色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皇太孙忽地停下了脚步。
王通不愧是练武之人，反应迅捷灵敏，几乎是立刻就停了下来：“殿下，怎么了？”
怎么忽然又停下了？
皇太孙没有转身，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王通：“本王是一片好意，她为什么不领情？”
那个不肯领情的“她”，当然就是凌九小姐了。
王通小心谨慎地斟酌言辞：“女子心思细腻易变。也是常理。或许是因为凌九小姐自尊心强，不愿总是承殿下的恩情。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
初次见面，她被匪徒挟持，明晃晃的刀尖抵着她的后背，命悬一线之极，她也没惊慌失措。在数箭齐发中面不改色，窥准时机一刀杀了那个匪徒！
那样一个有胆色性情又倔强的少女。不愿一而再再而三承他的恩情也是常理！
皇太孙想通了这一层，面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王通见皇太孙面色稍霁，心里暗暗松口气。又低声说道：“凌公子的眼疾非一日能治好。以后他们姐弟每隔几日就要登门一回，见面的机会也多的是。殿下也不必急在一时……”
“本王什么时候想见她了？又什么时候情急过了？”皇太孙轻哼一声，打断了王通。
王通从善如流地接过话茬：“是是是，属下多嘴。殿下今日是无意中经过书房那边。才会遇到凌家姐弟。”
皇太孙：“……”
皇太孙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暗红。迅疾恢复如常，淡淡说道：“罢了，本王懒得和一个姑娘家置气。父王的身体要紧，本王还是去书房等上一等，听听卫太医怎么说。”
王通：“……”
所以，怒气冲冲地走出一段路，现在消了气，又想回去了？
殿下啊殿下。你性子这么别扭，整天口是心非的。很难讨姑娘家欢心的你知道吗？
当然了，王通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口中是不敢多说半个字的。忙笑着应下了，转身，继续打伞。
……
卫太医仔细地为太子诊了脉，又细细地问起了近来的衣食起居。
太子身边的内侍一一作答。
卫太医斟酌一番，又重新开了养身的药方，给了一旁的内侍：“原来的汤药暂且停了，换上这一副汤药。喝上几日看看。”
内侍恭敬地双手接了药方，将药方小心地收好。
太子今日精神尚佳，含笑说道：“有劳卫太医了。”
卫太医微笑道：“能为太子殿下诊脉调养身体，这是微臣的福气才是。”
他是皇上的专职太医，这两年又为太子殿下诊脉开药。不知惹来多少太医的羡慕嫉妒。好在他医术高妙名望极佳后台又硬，众太医暗中嫉恨，明面上却无人敢给他使绊子。
太子又问道：“父皇近来身体可还好？”
因为体弱需要静养的缘故，太子每个月只参加初一十五的大朝会。每天处理政事的小朝会极少参加，大多是由皇太孙代为进宫。也因此，太子和皇上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卫太医在宫中，倒是每日都能见到皇上。
“皇上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喝了几日汤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卫太医笑着答道：“殿下不必忧心。”
正说着话，便有内侍来禀报：“太孙殿下来了。”
……卫太医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之前在他面前因为凌九小姐丢了颜面，以皇太孙的骄傲，竟然还肯露面……真是有趣！
皇太孙很快迈步而入。先给太子见了礼，然后才看向卫太医：“卫太医，你今日为父王诊脉，脉相如何？”
卫太医沉吟片刻说道：“太子殿下当日受了重伤，身子大大伤了元气。如今一直静心养着，倒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也不宜进补太过。以免虚不受补，虚火旺盛。”
“我刚才新开了一张药方，改用了两味药性平缓的药材。见效会慢一些，却不伤身。”
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话语虽然温和，却又有种奇异的不容人置疑的威严。
皇太孙松口气，唇角微微扬起：“有来卫太医费心了。”
顿了顿又说道：“本王知道卫太医住在宫中，不缺金银玉器。前些日子出京的时候，买到了几味稀罕少见的药材。还请卫太医笑纳。”
卫太医也不推辞，拱手谢了赏赐。
赏金银既庸俗，又**份。皇太孙既说了是稀罕少见的药材，值多少银子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十分难寻。
这样的赏赐，自是合他的心意。
然后，卫太医又拱手告退：“凌家公子还在等着微臣施针诊治，微臣这就告退了。”
皇太孙忽地问道：“凌公子的眼疾可有治好的希望？”
卫太医坦然应道：“没有太多把握，只有三成。”
只有三成？
皇太孙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若是治不好怎么办？”
凌静姝和凌霄姐弟情深，如果凌霄的眼疾治不好，凌静姝一定会很伤心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奇
卫太医似是洞悉了皇太孙隐秘的心思，淡淡说道：“医者父母心，微臣自会尽力为他诊治。结果如何，却无法保证。”
皇太孙沉默片刻，又说道：“本王正好无事，也随你一起去客房。”
卫太医：“……”
太子：“……”
卫太医眸光微闪，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殿下既是有这份雅兴，那就随微臣一起去吧！”
皇太孙扯了扯唇角，没再说话，转身向太子告退：“父王，儿臣先退下了。”
太子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说来孤今日也无什么事。听你们两个说起凌家姐弟，孤心中也起了好奇心，就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好了。”
皇太孙：“……”
卫太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过了片刻，皇太孙才神情扭曲地张了口：“父王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今日外面下着雨，父王还是别出去的好。”
太子笑了一笑：“孤身体虽然不算硬朗，也不至于淋点雨就倒下了。”
边说边站起身来，温和随意地冲皇太孙招招手：“走吧，和孤一起走。”
太子脾气再温和，毕竟做了多年储君，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威仪。
皇太孙就是再执拗，也不能拂逆自己的父亲，不怎么情愿地点了点头。
……
“阿姝，都这么久了。卫太医怎么还不来？”
凌静嫣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喝下了两杯茶还不见卫太医的身影，便开始有些着急了。坐立难安伸头张望。
凌静姝倒是颇有耐性。笑着说道：“卫太医要为太子殿下诊脉，说不定还要针灸开药方，总要耗费些时间。卫太医之前不也说了么？让我们等上半个时辰。”
蒋氏笑着打趣：“阿嫣，你既是嫌等的不耐烦，下此你就别跟着来了。”
凌静嫣立刻笑嘻嘻地改了口：“我哪里等的不耐烦了，我在这儿坐着喝着茶水，不知有多惬意。”
凌静姝哑然失笑。正要说什么，一个穿着碧绿衣裙的宫女走了进来，屈膝行礼：“诸位公子小姐。太子殿下和太孙殿下来了。”
众人：“……”
开什么玩笑？！
他们是在等卫太医过来，太子和皇太孙怎么会来了？蒋氏心中暗暗吃惊，忍不住看了凌静姝一眼。
凌静姝也是一头雾水。皇太孙来了还情有可原，堂堂太子怎么会纡尊降贵来见他们？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想这些了。
觐见太子。可不能失了礼数。
凌静姝定定神，忙拉着凌霄站起身来，低声叮嘱道：“阿霄，你不用慌张，随着我一起见礼。”
凌霄乍然听到太子殿下来，确实有些慌张，听着耳畔熟悉的声音，躁动慌乱的心很快平静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太子一行人走了进来。
凌静姝没有抬头。低眉敛容，和蒋氏等人一起上前行礼：“小女子给太子殿下请安。”
一个威严中不失温和的男子声音响起：“免礼平身。”
众人一起谢了恩，各自站直了身子。
凌静姝趁着起身，迅速地抬眼看了一眼。
这位东宫太子，和传闻中的一样，面容俊朗，气度不凡，不怒而威。只可惜当年受过重伤彻底伤了元气，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皇太孙站在太子身侧，父子两个面容有几分肖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卫太医则站在太子的身后。他没有太子的威仪，也没有皇太孙冷漠逼人的锐气，神色温和平静，却令人无法忽视。
太子也在打量众人。
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是蒋氏，眼睛上蒙着层层纱布的少年当然就是凌霄了。另外两个少女，俱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衣裙，五官秀丽，娇俏可人。
另一个少女穿戴的素净简单，却眉目如画，清艳动人。尤其是那双清冽黑亮的眼眸，仿佛是一潭幽静的泉水，只看一眼，便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住了心神。
就是见惯了美色的太子，也有眼前一亮之感。
这个少女，一定就是那位凌九小姐了。
太子略一打量，问道：“你就是凌九小姐？”
……太子特意来这么一趟，该不会就是来见她的吧！
凌静姝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时，只觉得无比荒谬。可除了这个荒谬的理由，还有什么解释？
“是，小女子在家中正是排行第九。”凌静姝略略垂着头，柔顺又恭敬地应道。
这个凌九小姐，看着柔顺温婉，应答得体，挺守规矩的嘛！太子妃怎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成见？
太子心中暗暗想着，脸上的神色愈发温和：“你不远千里陪着弟弟到京城来治病，一片拳拳护弟之心，令人动容。”
“以后每隔五日，你们姐弟就到太子府来。等卫太医为孤诊了脉，就为令弟施针诊治。”
凌静姝大喜过望，忙行礼谢恩：“多谢太子殿下仁厚。”
有了太子这句话，将来出入太子府邸就能挺直腰杆，也能多几分底气。就算太子妃对她存着偏见心中不喜也无妨了。
凌霄反应稍慢了一步，也上前两步，抱拳作揖谢了恩：“凌霄谢过太子殿下恩德。”
太子打量凌霄一眼，惋惜地叹道：“这个年纪，正是该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之时，你却因为眼疾无法视物，委实令人遗憾。”
又转头看向卫太医说道：“卫太医，希望你能治好凌公子的眼疾，让他重见天日。”
同样的意思，由皇太孙说来，不免有几分居高临下凌厉逼人。
太子的神色语气要温和多了，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感和不快，更令人无法拒绝。
能成为东宫储君，收拢众多文武官员的心，这位太子殿下，果然不是普通之辈。
就连重生后对谁都存着戒备警惕之心的凌静姝，也情不自禁地对这位太子殿下生出了好感来。
卫太医拱手，正色答道：“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殿下期望。”
皇太孙站在太子的身侧，一直都没吭声。目光掠过凌静姝绽放着喜悦的脸庞，很快又移了开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信任
太子没有多停留，说完这些之后，便摆驾离开了。
皇太孙略一犹豫，才随着一起走了。
众人一起行礼，恭送太子和皇太孙。
待这对尊贵的父子的身影消失后，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凌静嫣更是一脸的惊魂未定，用手拍了拍胸口：“刚才真是紧张死我了。”
虽说太子殿下脾气温和平易近人，可尊贵的身份摆在那儿，众人的心都绷的紧紧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凌静姝看着凌静嫣夸张的神情，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意。
还没等她说话，凌静嫣已经转头看了过来，一脸钦佩的表情：“阿姝，你真是好运气。就连太子殿下也对你另眼相看。刚才还特意叮嘱了卫太医要尽心为阿霄诊治呢！”
傻丫头！太子刚才的“另眼相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不知蕴含着什么内情呢！
凌静姝心里喟然叹息，面上却扬起了笑容附和：“是啊，太子殿下这般平易宽厚，实在是我和阿霄的福气。”
福气吗？
上位者突如其来的友善施恩，也未必是什么喜事。
卫太医想起遥远的往事，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冷笑，很快又隐没眼底，温和地笑道：“时间无多，我还得赶着回宫。就不耽搁了，现在就为凌公子施针。”
凌静姝立刻收敛心神，福了一福：“有劳卫太医了。”
卫太医也不多话，走到凌霄身边。低声吩咐凌霄坐好。又吩咐药童天冬拿出药箱里的金针来。
……
不用卫太医多叮嘱，各人自动自发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了卫太医施针。
上一回在回春堂。凌静姝被卫太医撵出了内堂，今日终于亲眼目睹了施针的情形。
卫太医一拿起金针，脸上的神情顿时变的肃穆慎重，目光专注而敏锐。一针落下，然后又是一针……
细长的金针扎入凌霄的头部，刺痛可想而知。
凌霄牢记着卫太医之前的叮嘱，动也不敢动。竭力放松自己。隐忍着痛楚。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孔因为疼痛，隐隐有些扭曲。
凌静姝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仿佛那一根根金针是落在自己的头上。
阿霄从小就有些娇气。最怕疼痛。不小心摔一跤磕破了皮，也会呼痛许久。可此时真的疼成这样，他却咬紧了牙关一声都不吭。
阿霄这是怕她担心，所以才会竭力忍着。
凌静姝心里一阵酸涩。又觉得无比欣慰。阿霄不可能永远躲在她的身后。他正在努力地成熟长大。
很快，凌霄就满头的金针了。
凌静嫣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又低声喃喃：“看着像个刺猬……”
蒋氏差点失声笑了起来。
卫太医耳力极佳，隔了几米远还是将凌静嫣的小声呢喃听进了耳中，皱眉转头看了凌静嫣一眼。
那一眼的意味很明显。
再出言惊扰，立刻出去。
凌静嫣被看的心里发凉，立刻住了嘴。这个卫太医一绷起脸来，也挺吓人的。
……
半个时辰后。
卫太医拔出所有的金针。天冬立刻用特制的药水清洗收了起来。
“凌公子，你今日感觉如何？”卫太医对待病患的态度素来温和。
凌霄一直咬紧牙关。忍着没呼痛出声，脸孔早已苍白的没了血色。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这点疼痛不算什么，我能忍得住。”
卫太医略略皱眉，语气依旧和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问你感觉如何，你一定要照实说出来。不要夸大，也不要隐瞒。免得扰乱了我的诊断。”
凌静姝忍了这么久没说话，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是啊，阿霄，你现在感觉到底如何，一五一十地告诉卫太医。”
凌霄果然不隐瞒了，老老实实地答道：“施针的时候，一阵阵刺痛，又麻又涨。金针拔了之后，刺痛减轻了不少。还是觉得头部发麻发涨。”
卫太医嗯了一声。
所以，这种情形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凌静姝一脸希冀地看着卫太医，等着卫太医解释几句。
却没想到，卫太医什么都没说，只吩咐药童收拾好药箱，然后就要离开。
“等等，卫太医，”凌静姝忙张口喊住了卫太医：“阿霄刚才说的那些症状，算是正常现象么？”
卫太医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不答反问：“如果不正常，难道我会瞒着不说？”
凌静姝：“……”
“凌小姐疼惜亲弟，一片护弟之心，我能理解。”
卫太医清俊的脸上没太多表情，语气淡然：“不过，既是特意来求我医治，我负责治病，你们就要负责信任我。若是对我处处存着疑惑，不妨另请高明。”
对着那双温润淡然的眼眸，凌静姝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短短地应了一句：“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胡乱发问质疑卫太医了。”
卫太医扯了扯唇角：“这样最好不过。”
说完，冲众人点头示意，然后拂袖而去。
凌静嫣和蒋氏不约而同地目送卫太医的身影远去，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一脸复杂的凌静姝。
“阿姝，你之前和我说卫太医对女子不假辞色，我还不相信。今天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凌静嫣一脸惊叹：“他刚才居然一直冷着脸对你说话！还有那句‘我负责治病你们就要负责信任我’，说的实在太帅气了！”
……凌静姝嘴角微微抽搐，对凌静嫣的临阵倒戈颇为无语：“嫣堂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凌静嫣笑嘻嘻地咧了咧嘴：“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不过，遇到卫太医这样的美男子，立场有时偶尔难免会动摇一下。”
凌静姝原本有些懊恼气闷，被凌静嫣这么一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蒋氏也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赶着回去了。”
凌静姝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堂嫂，我们是不是该去给太子妃谢了恩再走？”
礼数还是周全些好，免得日后被挑刺找茬。
去不去是她们的事，见不见就是太子妃的事了。
蒋氏一脸赞成：“还是你想的周全，也好，我们这就去谢恩道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意
一个宫女悄然走进内堂，在叶女官耳边低语了两句。
叶女官点点头，走上前禀报：“启禀太子妃，卫太医已经为凌公子施完针离开了。凌家人前来谢恩，正在外面等候。不知太子妃是否想见他们？”
若是不想见，随意找个借口打发走凌家人就是了。
太子妃先是皱了眉头：“不见。”
没等叶女官领命，太子妃忽地又改了口：“算了，还是让他们进来吧！”
之前太子特意去了客房，对凌静姝的态度还算和善。当时的情形自然有人禀报给太子妃知晓。
叶女官领命退下，很快便领着凌静姝等人进来了。
太子妃的目光落在凌静姝精致无暇的俏脸上，心里暗暗轻哼一声。
不过就是长的美了些，其余的真看不出什么优点来。哪里比得上苏二小姐诗书满腹的斯文书卷气。也比不上蒋三小姐的天生贵气。
偏偏情窦初开的阿曜，就被这张脸给迷惑住了……
众人一起上前行礼。
蒋氏恭敬地张口道：“今日我们登门来，多有打扰。卫太医已经为阿霄施针诊治过了。我们特意前来谢过太子妃的恩典。”
太子妃优雅矜持地笑了一笑：“区区小事，不足言谢，你们也太多礼了。”
“对太子妃来说，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对我们姐弟来说，却是第一等要紧的大事。”凌静姝走上前一步。神色诚恳地道谢：“多谢太子妃。”
就是这副装模作样，蒙蔽住了阿曜。现在就连太子也快一并被迷惑住了。
太子妃心中继续冷哼，脸上却是一派和蔼亲切：“罢了。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快些起身吧！每隔几日就要登门一回，若是每次都这样，你们不嫌累，本宫还觉得累。以后施完针直接离开就行了，不必来谢恩。”
等的就是这句话。
凌静姝摆出一脸感激的神情应下了。
太子妃依然没有留饭的意思，众人自然也识趣的很。立刻行礼告退。
……
回到凌家的时候，正好到了午时。
午饭早已备好了。孙氏并不急着追问此行经过，先招呼凌静姝等人一起坐下吃了午饭。午饭过后。一起移步到了内堂，才细细地问了起来：“阿姝，你这次去太子府可还顺利？见到卫太医了吧！”
“见到了！”凌静嫣抢着答道：“卫太医生的实在是好看，我今天几乎看呆了。”
孙氏嗔怪地白了凌静嫣一眼：“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说话也不知道含蓄委婉些。”又看向凌静姝：“阿姝。卫太医为阿霄施针了吧！”
“当然施针了！而且整整用了半个时辰。金针一根比一根细长，看着可吓人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阿霄扎成了刺猬……”
不用怀疑，抢着回答的人又是凌静嫣。
凌静姝哑然失笑，索性也不吭声了。任由凌静嫣眉飞色舞，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当说到太子也亲自去了客房的时候，孙氏的脸孔顿时亮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太子殿下竟亲自去探望你们？”
话语上扬，溢满了惊喜。
凌静姝略一皱眉，迅速地接过话茬：“太子殿下大概是听卫太医提起阿霄的眼疾。心中一时好奇，便顺路来看看。”
哪里是顺路。分明是特意来的。
凌静嫣正要辩驳，凌静姝已经使了个眼色过来。
好吧，不让说就不说了嘛！凌静嫣有些悻悻地住了嘴。
不过，孙氏精明世故，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立刻含笑看向蒋氏：“玉娘，你比阿嫣阿姝大上几岁，总比她们看的清楚明白。今日太子殿下是顺路过去，还是特意去探望的？”
蒋氏略一权衡，冲凌静姝丢来一个歉然的眼神，老实地答道：“依我看，殿下应该是特意去的。而且，殿下对阿姝颇为留意，态度也很温和。”
孙氏听了这番话，心里自有计较，也不再追问了，改而吩咐道：“你们奔波了一个上午，现在各自回屋子休息吧！尤其是阿霄，如今正治着眼疾，不能耽搁了喝药。”
众人齐声应下，各自告退。
……
回了屋子后，景玉先熬好了药端来。凌静姝接过药碗，喂凌霄喝药。
凌霄喝完了药，一脸倦色，却不肯躺下休息，拉着凌静姝的手说道：“阿姝，我有话要和你说。”
“今日奔波了半天，又刚喝了药，你一定累了。先午睡休息吧！”凌静姝反手握住凌霄的手，柔声哄道：“有什么话等醒来再说就是了。”
凌霄却十分坚持：“不，我现在就要和你说。”
难得见凌霄这般执拗。
凌静姝抿唇一笑，坐到了床边，柔声道：“好好好，我听你的总行了吧！你要说什么，我在听着呢！”
凌霄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阿姝，太孙殿下对你分明有些好感。你今日为什么不领情？”
皇太孙身份尊贵，若是阿姝日后能嫁到太子府，也是好事一桩。
凌静姝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答反问：“阿霄，你真的觉得皇太孙会是个好归宿吗？”
不等凌霄吭声，便淡淡地说了下去：“正如你所说，皇太孙身份尊贵，他的婚事关乎着东宫未来，根本容不得他做主。就算他对我有些好感，也不可能娶我为正妃。”
“以我们凌家的家世，最多就是做个侧妃罢了。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也不想委曲求全。退一步说，就算我肯委曲求全，太子妃也未必对我满意。”
“今日太子妃的态度你也该看出一二了。表面看来还算亲切，实则对我处处提防戒备。很显然对我没什么好感。若是我真的嫁给皇太孙，日后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你现在还觉得，我应该领皇太孙的人情吗？”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没说出口。
她患上了不能靠近男子的怪疾，这辈子不能也不会嫁人生子了。她不想招惹任何男子。
皇太孙好与不好，和她没什么相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愿？
凌霄楞了片刻，才叹道：“你既是想的这么清楚，也下定了决心，那以后就离皇太孙远一些吧！也免得日后生出什么波澜，太子妃又要迁怒于你。”
难得凌霄想的这般通透。
太子妃看着温和，实则矜傲自持。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凡事只会怪罪或迁怒于别人。
凌静姝扯了扯唇角，点头应下了：“嗯，我听你的，以后离太孙殿下远一些。”
其实，要借助东宫的力量报仇雪恨，和皇太孙免不了要有来往。
要想不涉及男女私情，就得在一开始表明态度，免得皇太孙心生误会。
凌霄睡下之后，凌静姝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坐在床榻边，等着凌霄入睡了再离开。
就在她以为凌霄已经睡着的时候，凌霄忽地又张口问道：“阿姝，你觉得卫太医怎么样？”
凌静姝哑然失笑。
“阿霄，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皇太孙，一会儿卫太医的。我又没到愁嫁恨嫁的年龄，难不成现在就要定下终身不成？”
凌霄被笑的有些赧然：“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总听你们夸赞卫太医人生的俊，医术又好，所以才会……”
“行了，你就别再多想了。”凌静姝声音含笑，语气轻快：“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治好眼睛，不要总胡思乱想。”
凌霄乖乖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凌静姝凝视着凌霄安静的睡颜，神色柔和平静。
……
当天晚上。
凌大爷难得早早回了府。在晚辈面前端着架子，神色如常地吃了晚饭。
回了屋子后。凌大爷立刻就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一脸兴奋急切地问道：“今天他们几个到太子府，一行可还顺利？”
不愧是成亲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连问句都用的差不多。
孙氏自然清楚凌大爷最想问的是什么，立刻笑着将白日听到的一五一十道来：“……皇太孙一大早就露了面，太子殿下也特意去客房看了他们姐弟。听玉娘说了，太子殿下对阿姝还格外留心。”
“他们今日去太子府何止是顺利。简直就是心想事成。”
谁心想事成？
当然是凌大爷了！
凌大爷悬了一日的心顿时落了地，喜笑颜开：“好好好，太好了！五弟这么多年一事无成。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事情是明摆着的。
皇太孙对凌静姝已经上了心，早早就在书房外等着了。
至于太子殿下的态度，倒是意外之喜了。
孙氏见凌大爷如此高兴，心中也觉得欢喜。想了想又担忧地说道：“老爷。妾身倒是另外生出担心来了。太子殿下也正值盛年，见了阿姝，万一也动了心思……”
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当壮年，若是也为阿姝的美貌所吸引，那要怎么办？
凌大爷先是一愣，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太子殿下这几年静心养病，清心寡欲。极少亲近女色。再者说了，阿姝毕竟年少。殿下应该不会生出那等心思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孙氏撇撇嘴，毫不留情地揭了凌大爷的老底：“老爷三十多岁的时候，不也收用过十几岁的美貌通房吗？”
凌大爷尴尬地咳嗽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总提那一茬做什么。”
唯恐孙氏抓着痛脚不放，忙扯开话题：“我倒是觉得，太子殿下是听闻了一些风声，所以才对阿姝格外留心。”
这也有可能。
皇太孙曾救过阿姝，又特意赏赐了名帖，处处对阿姝留心。太子和太子妃只怕都有耳闻了。
孙氏思忖片刻，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太子太子妃的态度暂且不去考虑。我倒是有些担心阿姝。”
“阿嫣心思浅薄，藏不住半点心事。阿姝却不一样，看着温柔少言，实则外柔内刚，极有主见。我也摸不清她的心思。今天早上我让她换上新衣重新梳妆，可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肯。这样看来，她对太孙殿下似乎没什么男女之思……”
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在心上人面前，穿戴的鲜艳夺目美丽才是正常的表现。阿姝今天的表现却大异常人。
只有一个解释。
阿姝对皇太孙根本无意。
凌大爷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皇太孙这样的身份，又是千里无一的英俊少年，阿姝岂有不动心思的道理。她今日不肯精心装扮，是出于姑娘家的矜持和害羞罢了。”
真的会是因为这样？
孙氏半信半疑地看了凌大爷一眼：“万一阿姝是真的对太孙殿无意呢？”
凌大爷被噎了一下，很快又强词夺理道：“终身大事，得听从长辈之命。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姑娘家挑三拣四的。”
孙氏忍不住反驳：“终身大事得听从父母之命，也轮不到你这个大伯父来做主啊！”
凌大爷：“……”
凌大爷咳嗽一声，音量稍稍低了一些，也没那么理所当然了：“母亲健在，阿姝的亲事总得问过母亲的意思。再不然，也是五弟和五弟妹操心。确实轮不到我来做主。不过，我这个做大伯的，关心自己的侄女总没错。”
说着说着，语气又理直气壮起来：“若是此事真的能成，阿姝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大周天下迟早是皇太孙的，将来皇太孙总有坐上龙椅的那一日。到那个时候，阿姝可就是宫里的妃嫔娘娘了。若是早些生下儿子，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机缘和福气。”
“当年徐家的女儿进宫做了妃子，搏了圣上宠爱，成了贵妃，之后又做了皇后。徐家也随之扶摇直上，现在是何等风光！”
“说不定，我们凌家将来也有这么一天。”
凌大爷越说越兴奋，越想越激动。
仿佛已经亲眼见到了凌静姝荣登皇后宝座凌家成了大周朝第一世家的那一天！
孙氏也听的热血沸腾，急急地问道：“老爷，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凌大爷略一思忖，便下定了决心：“我明日就写封信让人送回定州。”
凌静姝的终身大事，他这个大伯父做不了主。就让母亲和五弟来拿主意好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邀约
凌大爷连夜写了封家书，第二天，孙氏便命家仆将信送回了定州。
待送信的家仆走了之后，孙氏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凌静姝姐弟到了京城后，似乎好像仿佛根本没写过家书？
不止如此！
平日言谈中，凌静姝也没流露出一星半点对家人的思念之情……
是凌静姝生性凉薄，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待凌静姝姐弟来请安的时候，孙氏故作不经意地问道：“阿姝，阿霄，你们离家到京城也有月余了。可曾写过家书回去？”
从离开定州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打算回去。远在定州的家人，对她来说只是面容模糊的一群人。
她哪里还有心情写什么家书？
凌静姝扯了扯唇角，淡淡应道：“这些天一直忙着为阿霄治病的事情奔波，一时倒是忘了写家书回去。”
孙氏就是再迟钝也听出些不对劲来了，目光在凌静姝的俏脸上打了个转，充满着探询的意味：“真的只是因为忙碌忘了吗？”
凌静姝眸光微闪，含笑反问：“大伯母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莫非是大伯父刚写了家书回去，所以大伯母才想起顺便问我？”
孙氏：“……”
这个丫头，简直就是生了七窍玲珑心。精明敏锐的可怕！
孙氏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啊，被你说中了。你大伯父昨天晚上让人写了家书，今天早上我刚打发人送回定州去。”
凌静姝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追问了一句：“大伯父忽然写了家书，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孙氏咳嗽一声，略有些不自然地应道：“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是报个平安。还有将阿霄求到了卫太医诊治的事情告诉他们一声。也免得他们在定州忧心忡忡的。”
恐怕不仅仅是这些吧！
以凌大爷和孙氏的性子，怕是已经瞄准了太子府，做起了皇亲国戚的美梦。
凌静姝心中嗤笑一声，却并未出言揭穿孙氏，顺着孙氏的话音笑道：“还是大伯母有心，我们姐弟谢过大伯母了。”
孙氏到底有些心虚，脸皮也没厚到面不改色的地步。挤出一个笑容来，迅速地扯开了话题：“阿霄已经由卫太医施针治过两回了，每日又喝汤药又敷药膏。现在感觉可好些了么？”
凌霄乖乖地答道：“头部偶尔有些刺痛，眼睛会觉得热和痒。”
“有感觉总是好事。”孙氏笑着安慰凌霄：“你之前眼盲了近六年，要治好眼睛总得要些时间，绝非几日之功。”
正说着话。门房管事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地禀报：“启禀太太，昌平公主府上的内侍来了。”
凌家和昌平公主府素无来往，昌平公主怎么会忽然打发人过来？
孙氏先是一愣，很快想起了当日在太子府遇到昌平公主的事情来。当时昌平公主随口说了句让凌静姝参加公主府的赏荷宴，莫非这管事就是送请帖来了？
不管来意如何，绝不能怠慢了。
孙氏立刻吩咐：“快些请管事进来。”
……
昌平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走到哪里都不乏人逢迎讨好。公主府里的内侍，自然也有高人一等的气焰。
这个内侍年约十七八岁。生的颇为俊俏，只是相貌有些阴柔。声音有些尖细。进了内堂后，甚至没正眼看孙氏等人：“咱家是公主府上的人，你们叫我一声路公公就行了。”
孙氏心里纵然不太舒坦，也绝不露一星半点，忙笑着招呼道：“原来是路公公大驾光临，快些坐下说话。来人，上茶！”
身为官宦女眷，断然没有向一个内侍行礼的道理。孙氏就这么含糊了过去。
路公公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坐了上首的位置。
凌静姝和凌静嫣对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底的鄙夷。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仆。
这句话果然半点不假。
路公公喝完了半杯茶水，才慢条斯理地道明来意：“咱家今日是奉了公主殿下之命，特意来送赏荷宴的请帖的。”
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晃眼的金色请帖来。
……和燕王果然是嫡亲的姐弟，连张普通的请帖也是用金丝做的。
孙氏忙笑着双手接过请帖，一连声地应道：“公主殿下有心了。多谢路公公跑这么远来送请帖，这里有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路公公笑纳。”
说着，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去了势的阉人，大多爱财。
这位路公公也不例外。
一捏荷包，里面是轻飘飘的几张纸。显然是放了银票。
路公公脸上总算有了满意的笑容，语气也稍稍和气了几分：“有资格接到请帖的，都是公侯府邸的千金小姐。凌家诸位小姐此次有幸登门赴宴，可算是前辈子休来的福气。”
话虽然刺耳些，却也是实情。
公主府上的宴会，区区四品官员的女儿平日是绝没资格参加的。
孙氏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路公公后，立刻满脸兴奋地对凌静嫣凌静姝说道：“阿嫣，阿姝，此次去公主府赴宴，对你们来说可是绝佳的好机会。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结识一些名门闺秀。若是能结识一两个郡主什么的，就更好了。”
凌静嫣扁扁嘴：“如果都是像福敏郡主那样的，不结识也罢。”
自从听闻过福敏郡主的“斑斑恶迹”之后，在凌静嫣心中，福敏郡主毫无疑问地排在了第一位。
想到福敏郡主，凌静嫣不免又有些担心，转头看向凌静姝：“阿姝，你和福敏郡主可是结过梁子的。到了宴会那一天，若是遇上她怎么办？”
福敏郡主和昌平公主是堂姐妹，平日少不了来往。这赏荷宴，福敏郡主十有**也是要去的。
凌静姝对此早有预料，淡淡应道：“遇到也没什么，若是她主动挑衅，我不理也就是了。”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和昌平公主搭上关系。以后少不了来往，也少不得会遇到刁蛮任性的福敏郡主。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办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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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首饰
赏荷宴就在三日后。
接了请帖后，凌静嫣立刻为赴宴做起了准备——做新衣是来不及了，买些首饰总是可以的。
孙氏一开始不太乐意：“阿嫣，你的首饰匣子早就塞的满满的，已经放不下了。哪里还要再买首饰。”
“那些都是戴过的。到公主府去赴宴做客，总不能戴着旧首饰去吧！”
凌静嫣振振有词地说道：“娘，你想想看。赏荷宴的那一天，去赴宴的都是名门闺秀。肯定一个赛着一个的拾掇妆扮。我和阿姝出去做客，代表的是凌家的颜面，总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了凌家的颜面吧！”
“时间太短，新衣是来不及做了。好在前些日子做的新衣还有没上身穿过的，再买些式样精巧的首饰也就行了。”
说来说去，总之这首饰是非买不可的。
孙氏拗不过凌静嫣，故作头痛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怎么说总是你有理。明日就让珍宝阁的掌柜上门来，你和阿姝各挑一些。”
凌静嫣顿时喜笑颜开，摇着孙氏的胳膊撒娇：“还是娘对我最好。”
孙氏口中免不了要嗔怪几句，脸上宠溺的笑容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凌静姝微笑着张口说道：“大伯母，嫣堂姐挑些首饰，我就不用了。来京城之前，祖母特意赏了我两套赤金头面首饰，还有我自己平日存下的，已经足够了。不必再添置新的了。”
“这怎么行！”
没等孙氏吭声。凌静嫣便睁圆了眼睛嚷了起来：“要买一起买，若是你不买，那我也不要了。”
关键时候。凌静嫣表现的十分义气。
凌静姝笑道：“嫣堂姐，我不是成心客气。我的首饰真的足够了，无需再添置了。”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精心装扮艳惊四座的打算。
昌平公主特意举办赏荷宴，又邀请了不少名门闺秀登门做客。她若是不管不顾地大大出风头，一定会令昌平公主心生嫉恨。
所以，还是简单随意一些的好。
凌静嫣一时没明白凌静姝的心意。依旧坚持道：“哪有人嫌首饰多的。明日珍宝阁的掌柜过来，我们两个各挑四样首饰。就这么说定了！”
孙氏：“……”
她原本只打算着每人挑两件，怎么忽然就翻了一倍了？
凌静嫣凌静姝要添首饰。总不好落下蒋氏。这么一算，明天不知要花出去多少银子。孙氏在心中粗略一算，顿时肉痛起来。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想改口也没那个脸。
孙氏狠狠心说道：“好。就照阿嫣说的。明日每人挑四件首饰。玉娘，你也一样。”
蒋氏也没觉得意外，孙氏这个婆婆偶尔说话夹枪带棒的，性子倒是不苛刻，对她这个儿媳也算不错。
蒋氏含笑道谢：“多谢婆婆。”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凌静姝索性也住了嘴，不再出言反对。买了首饰也可以不戴嘛！
……
待在深宅内院里，每日所见的总是这几个人，接触的也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哪怕是一点点小事。也能让人激动雀跃起来。
对凌静嫣来说，做新衣和挑首饰。都是一等一要紧的大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凌静嫣便兴冲冲地来了：“阿姝，阿霄，你们两个都穿戴整齐了吧！走，我们一起去给娘请安去。”
凌静姝笑着调侃：“嫣堂姐，自从我住到落霞院来，还是第一次见你起的这么早。”
凌静嫣俏皮地眨眨眼：“平日没什么事，就是去请安，迟些早些有什么关系。今天可不一样，早些去给娘请安，陪着她吃早饭。娘一高兴，保不准就让我多挑两件首饰了。”
……标准的无利不起早！
凌静姝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嫣堂姐，你这想法倒是实在的很。”凌霄也被逗乐了，笑着打趣道：“不过，这可不能让大伯母知道，不然，你就是天天去陪她吃早饭，她也不会心软。”
凌静嫣大咧咧地摆摆手：“放心好了，你们不说，我也不说，我娘怎么会猜到我的用意。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一边说着，一边急不可耐地拉起了凌静姝的手。
凌静姝莞尔一笑，任由凌静嫣拉着自己走了。
到了内堂，孙氏已经坐在上首，蒋氏比他们早来了一步，正在陪着孙氏说话。
凌静嫣笑嘻嘻地走上前，福了一福：“娘，女儿给你请安了。”又殷勤地笑道：“今日女儿起的早，正好陪娘一起吃早饭。”
孙氏斜睨凌静嫣一眼，慢悠悠地笑道：“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凌静嫣亲昵又热络地说道：“今天起的早，所以就来的早了。”
孙氏扯了扯唇角：“我有言在先，说好了四件首饰，就是四件。别以为奉承讨好我就能多挑两件。”
凌静嫣：“……”
众人都笑的前仰后合。
好在凌静嫣脸皮厚，被说穿了用意，也没多少尴尬，照样笑眯眯地扯着孙氏的胳膊去了饭堂。
凌静姝和蒋氏对视一笑，也跟了过去。
这等举止，凌静嫣做来理所当然，孙氏也毫不介怀。蒋氏这个儿媳和凌静姝这个侄女就不能这般肆无忌惮了。
早饭后，珍宝阁的掌柜便来了。
珍珠发簪，赤金手镯，翡翠耳环，玛瑙发钗......几盒首饰匣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里面摆满了各式精巧的首饰，闪着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
女子天生对珠宝首饰毫无抵抗力。
凌静嫣顿时双眼放光，几乎是立刻就扑了上去。一会儿看看这件，一会儿试试那一件，简直爱不释手。
相较之下，蒋氏就要矜持多了，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低头挑选起来。
凌静姝是最冷静淡漠的一个，等凌静嫣和蒋氏都挑好了，才略略看了几眼，随手挑了几件。
一不惹眼，二来价格也低廉些。
孙氏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和同龄的少女（主要是凌静嫣）比起来，凌静姝可要省心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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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赴宴（一）
阴雨连绵了几日，到了赏荷宴这一天，天气总算放晴了。
凌静嫣穿上新衣，又将前两日挑的六件首饰都戴上了。美滋滋地在凌静姝面前转了个圈：“阿姝，怎么样，好不好看？”
凌静姝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夸赞：“当然好看。老远地就见一阵满头珠翠，明晃晃的，晃的人头晕眼花。”
……等等，这到底是夸她还是在取笑她？
凌静嫣认真的思索片刻，然后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好啊，你竟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笑闹了一气。
凌静姝伸出手，替凌静姝拔了一根珠钗一个发簪，又将她脖子上的宝石项圈给取了下来。然后推着她到镜子前：“现在看看，是不是比之前清爽多了？”
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年轻就是最大的美丽。珠宝首饰戴的多了，珠光宝气的反而显得俗气。
凌静嫣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凌静姝说的才是对的：“好吧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又转头对凌静姝说道：“你呢，今日还是连新衣都不穿一件么？”
凌静姝漫不经心地笑道：“昌平公主特意举办的赏荷宴，我若是穿戴的太过随意了，是对公主殿下的不尊重。新衣总是要穿的，你等上一会儿，我换了新衣就来。”
凌静嫣点点头，心里暗暗觉得奇怪。
阿姝之前和昌平公主从未打过交道，可每次提起昌平公主。语气总有些莫名的微妙……
等了片刻，凌静姝很快便换好了新衣出来了。
“怎么样，好不好看？”凌静姝学着凌静嫣之前的样子。转了个圈。
凌静嫣看着凌静姝，表情有些怪怪的，像是憋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凌静姝心中了然，故意冲凌静嫣挑眉一笑：“怎么了？是不是被我的倾国倾城惊艳到了！”
“阿姝，你就别开玩笑了。”凌静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浮起困惑：“你生的美貌动人，就算不刻意妆扮。也是十足十的美人。你刻意穿这件秋香色的衣裙，是想显得老气一些，不要引人瞩目是吧！”
凌静嫣神色很认真。凌静姝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毫不隐瞒地点头承认：“是，我确实是这个打算。”
“上一次在回春堂，福敏郡主对我处处刁难。就是因为我这张脸。太子妃对我第一印象不佳。也是因为我这张脸。昌平公主初次见我没有好脸色，还是因为这张脸。”
“女子生的美貌是上苍的恩赐，本不该有所怨言。可是我真的希望，这张脸别再为我惹来注意和祸端了。”
……这种又想同情她又想揍她一顿的心情，真是复杂又酸爽啊！
凌静嫣用复杂又矛盾的目光注视着凌静姝，诚实地说道：“秋香色确实有些老气，年轻少女很少有人穿这种颜色的衣裙。可你穿上这种颜色的衣裙，出乎意料的好看。”
所以说。不引人注目什么的，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凌静姝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我刚才照镜子的时候。也发现这个严重的事实了。可我若是换了鲜亮的衣服，岂不是更惹眼？”
……更想揍她了怎么办？
凌静嫣也长长地叹了口气：“阿姝，看在我们是堂姐妹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无心的伤害我了。”
……
按着大周朝的惯例，皇子公主在宫中长到了十岁之后，便要出宫建府。
昌平公主极得皇上宠爱，在建公主府的时候，有些“稍微”逾越公主规制之处，内务府没吭声，皇上也只当没这回事。
也因此，昌平公主的府邸占地甚至超过了兄长安王康王，只比东宫太子府稍稍小一点。府中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处处奢华精致，令人咋舌。
只一个后花园，就足足占地上百亩。这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内城里，简直就是奢侈到了极点。
昌平公主喜欢牡丹，园子里特意圈出了一大块空地做牡丹园。只可惜现在牡丹花期已过，没有牡丹可赏，只能赏一赏湖里的荷叶荷花了。
这个湖不算很大，占地约有十几亩，就在园子的西北角，特意引了活水进来，湖水清澈。里面养了许多品种名贵的鱼。
湖边绿树成荫，湖心中间是一个三层的观景亭。
赏荷宴，便设在观景亭上。
想到观景亭，可以从湖上的木桥走过去，也可以坐上轻舟，让美貌的宫女或俊俏的内侍划船，别有一番情趣。
凌静姝等人随着管事到湖边的时候，湖边正好有人上了轻舟。
凌静姝随口笑问：“嫣堂姐，你想坐船么？”
以凌静嫣贪新鲜好热闹的性子，十有**是想坐船的。
却不料，这一次凌静姝却猜错了。
凌静嫣连连摇头：“算了，我们还是走木桥过去好了。”不等凌静姝追问，便老实交代：“自从那一回半夜坐船遇到匪徒后，我连着做了好多天的噩梦。对坐船有了心理阴影。所以，我们还是走过去吧！”
凌静姝哑然失笑，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不过……
“嫣堂姐，那一晚被匪徒抓住的人是我，差一点丧命的人也是我。要有阴影也该是我才对吧！”凌静姝半开玩笑半打趣：“我好端端的没事，你怎么倒是怕起坐船来了？”
凌静嫣老实地认怂：“你别看我蹦跶的厉害，其实胆子最小了。反正我是不敢再坐船了。”
不坐船也罢！
凌静姝扬高了声音，对着前面的内侍说道：“我们不坐船了，就从桥上走过去。”
那个内侍颇有些意外：“诸位小姐真的不坐船吗？此时正是初夏，坐在船上，木浆一划，荡开层层荷叶，别有一番美景。”
来公主府赴宴的闺阁千金们，可都是坐船到观景亭的。哪有人肯冒着日头走木桥过去？
凌静姝含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们不惯坐船，还是走过去好了。”
内侍没再出言劝慰，领着凌静姝一行人走到了木桥上。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赴宴（二）
木桥曲折蜿蜒，离水面约有两尺，只能容两个人并行，建造的十分精巧别致。
内侍在前两路，蒋氏紧随其后，凌静嫣拉着凌静姝的手并肩同行，白玉等几个丫鬟跟在身后。远远看着，声势着实不小。
湖心观景亭上已经有不少客人了。相熟的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一边欣赏湖景，一边随意低声闲聊。此时见一行人过来，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奇怪，这是哪家的闺阁千金？怎么看着这么面生？”
“是啊！平日里可从未见过。”
“那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长的娇俏动人，那个穿着秋香色衣裙的……咦？洛阳城里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美貌少女来？”
一众名门闺秀窃窃私语。
有资格出入昌平公主府邸的，都是大周朝最顶级的闺秀千金。免不了骄傲自持，也下意识的将这个来往小圈子视作大周朝最顶级的闺阁交际圈。平日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熟面孔，忽然冒出几张陌生脸孔来，自然是人人侧目。
有一个眼尖的认出了蒋氏来，轻轻咦了一声：“最前面的那个，梳着已婚夫人发髻的女子，好像有些面熟。应该是蒋家庶出的女儿。”
“区区一个庶出，也配做昌平公主殿下的座上客？”一个少女轻蔑地冷笑一声，又转而对身边的绿衣少女笑道：“苏二小姐，你和蒋三小姐素有来往，可曾在英国公府见过此人？”
绿衣少女年约十五。容貌不算顶美，却眉目清雅气质出众。正是太子妃苏氏嫡亲的侄女苏二小姐。
苏二小姐闻言浅浅一笑，低声道：“她应该是蒋家旁支的小姐。我未曾见过。待会儿蒋三小姐了，一问便知。她们就快到了，我们别再说了，若是失言被听了去总不好。”
背地议论几句也就罢了，被人听个正着可就真的尴尬了。
刚才窃窃私语的几个少女，闻言各自住了嘴。
……
观景亭越来越近，近的能清楚地看到亭中闺阁娇女们的面容了。
被这么多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凌静嫣只觉得心跳加速，双腿有些发软，脚步不自觉地迟疑慢了下来。
“怎么了？”站在她身边的凌静姝。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声问道。
凌静嫣压低了声音答道：“没什么，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有些紧张。”
说的直白点。就是胆怯了。
凌静姝失笑。低声打趣道：“你不是一向以胆大著称的么？”感情就是个窝里横，一遇到外人就怂了。
凌静嫣听出凌静姝话语里的调笑，却无暇反驳。
观景亭已经到了。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打量中，凌静嫣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出来就代表着凌家的颜面，可不能让凌家为之蒙羞丢人。
内侍领着凌静姝一行人到了观景亭里，却并未介绍三人的身份，很快便离开了。观景亭中里虽然有不少人，却各自神色冷淡。无人主动张口打破沉默。
别说凌静嫣神色有些僵硬，就连一向沉稳的蒋氏也有些踌躇。
所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公主殿下还没到，我们先坐下等一等吧！”
凌静姝出乎意料地第一个张了口，神色自若地扫视了一圈，挑了一个无人入座的角落，举步走了过去。
在凌静姝出声的那一刻，蒋氏也迅疾回过神来，迈步和凌静姝并肩同行，一边笑道：“你说的是，我们还是等上一会儿好了。”
蒋氏有意扬高了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凌静姝何等敏锐，瞬间就领会到了蒋氏的一片苦心。
前几次的经历，足以证明她是天生惹祸的体质。蒋氏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呢！
想及此，凌静姝的心中涌起阵阵暖意。
这种温暖，凌老太太未曾给过她，凌五爷这个亲生父亲也未曾给过她。却在凌静嫣和蒋氏的身上体会到了家人的亲情和温暖。还有堂兄凌霁的关切和照顾……她口中不说，却铭记于心。
纵然凌大爷有野心生性贪婪，孙氏对她的算计也比关切来的多，也无损于她对一家人的感激和感动。
……
坐下之后，凌静姝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亭中的少女。
丫鬟们各自站在主子身后，此时坐着的女子约莫有五六个。年龄从十三四岁到二十岁左右不等。容貌气质各有特色各有风采。
其中最出色的，莫过于那个绿衣绿裙的少女了。容貌清雅，满身的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书香门第。
而且，这个少女的面容气质隐约有几分熟悉，依稀和前几日见过的太子妃有些肖似……
凌静姝在打量绿衣少女的同时，绿衣少女也在暗暗留意凌静姝。
刚才远看着，已经觉得这个身穿秋香色衣裙的少女十分美丽，此时离的近了，才发现这个少女清艳无伦，身上有种远胜同龄少女的沉静。
一双明亮如水的眼眸，似清澈见底的泉水，再凝神注目，又如深幽的潭水，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这般美丽出众的少女，怎么会名不见经传？
绿衣少女心里暗暗思忖着对方的来历身份，面上已经微笑着主动打了招呼：“你们也是接了昌平公主殿下的请帖来的么？”
人家表现的那么友善，凌静姝自不会失礼，含笑应了回去：“是。我姓凌，闺名静姝。在家中排行第九。这是我堂嫂蒋氏，这是我堂姐凌静嫣。大伯是工部司凌郎中。不知可否请教贵姓芳名？”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我姓苏，闺名一个盈字，在家中排行第二。”
这是凌静姝进京城后，遇到的容貌气质最出色的少女。
也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出善意的少女。
凌静姝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冲苏盈笑道：“有幸结识苏二小姐，是我的荣幸。冒昧问一句，你和太子妃可有亲缘？”
她的身份，这里人人知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苏盈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正是，太子妃是我嫡亲的姑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结识
果然如此！
凌静姝并不意外，含笑道：“我前几日有幸见过太子妃，对太子妃的音容笑貌气质记忆犹深。今日见了苏二小姐，只觉得十分肖似，这才斗胆侥幸猜上一猜。没想到竟猜中了。”
苏盈浅浅一笑，颇为谦虚地应道：“我的容貌确实和姑母有几分肖似，气度却要差的远了。”
礼貌谦逊，有气度有涵养。太子妃的优雅亲切只浮在表面，这位苏二小姐出身名门，全无骄矜之气。
将骄傲自矜挂在脸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福敏郡主，真该羞愧的无地自容。
凌静姝对这位苏二小姐第一印象颇好：“苏二小姐如此谦逊，岂不是让我们都无颜见人了？”
苏盈抿唇轻笑：“凌九小姐这么说，才是真的谦虚客气了。我刚才初见你，心里还在想着，洛阳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倾城之色的闺阁千金？”
语气中只有赞许，毫无嫉恨。
凌静姝进了京城后，遇到的同龄少女大多对她怀着敌意。她表面冷淡不在意，心里其实也颇不是滋味。
谁乐意处处遭人冷眼嫉恨？
此时遇到亲切友善的苏二小姐，凌静姝很自然地生出了攀谈结交的心思，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来历：“我原本不是京城人士，一直住在定州。为了给同胞弟弟治病，这才随着大伯一家到了京城来。”
原来是定州那个小地方来的。
几个一直没吭声的少女迅速地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心里不约而同地浮起了身为京城闺秀的骄傲。
苏盈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饶有兴味地问起了定州的风土人情。
凌静姝挑了一些有趣的说了。
苏盈听后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走的地方多些，眼界谈吐果然不一样。”
“可惜这世间对女子诸多苛刻。平日深居内宅，连出门一趟都不易，更不必说出远门了。”凌静姝很自然地接过话茬，轻声说道：“我也是因为胞弟来京城求医，才有机会跟着到京城来。”
凌静姝的话说到了苏盈的心坎里。
身为名门闺秀，生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也约束极多。就连独自出门做客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出远门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也很简单。看着顺眼，说话投机，已经足可以成为结成朋友的理由。
苏盈妙目流盼。深深地凝视凌静姝：“今日一见你，便觉得投缘。日后若有机会，不妨到苏家来做客。我一定扫榻相迎。”
凌静姝微微一笑，应道：“能结识苏二小姐。是我的荣幸才是。他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坐在一旁的凌静嫣：“……”
这才短短片刻功夫。就交上朋友了？
……
就在此刻，一艘轻舟到了观景亭边。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凌静姝也不例外。
只见轻舟停泊在亭边，划船的内侍熟稔地拿出结实的船板搭到亭子的边缘。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这个少女身量不高，玲珑小巧，皮肤白皙细腻如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闪着天真娇憨，菱形的红唇高高扬起。看着十分可爱讨喜，眼波流转间又透出天然生成的贵气。
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少女的身上完美的融合，形成了独特又动人的气韵。
这个少女是谁？
凌静姝还在暗暗思忖着黄衣少女的身份来历。身边的蒋氏已经满脸喜色地站起身走上前，喊了声：“月堂妹。”
黄衣少女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看了过来，展颜笑道：“玉堂姐，原来你今日也来了。”
凌静姝顿时了然。
这个少女，是英国公府的三小姐蒋溶月了。
蒋氏虽是蒋家旁支的庶女，其父却和英国公来往密切，蒋氏也时常出入英国公府。和蒋三小姐的感情也颇为亲厚。
蒋三小姐看着天真烂漫，实则颇懂礼数，先和众少女一一打了招呼，然后才走到蒋氏身边，握着蒋氏的手笑道：“今日来赴宴，没想到能遇到玉堂姐，真是意外之喜。”
“谁说不是呢！”
蒋氏见了蒋溶月，也觉得格外亲切欢喜：“刚才我们走上木桥的时候，倒是看到有人乘着轻舟。只是当时离的远，没看清竟是你。”
蒋溶月笑吟吟地说道：“玉堂姐，我们坐下再说话。”
好不忸怩地拉着蒋氏坐下，然后伸头冲凌静嫣打了个招呼：“阿嫣，你也来了。”
凌静嫣总算是见到熟人了，活泼的天性也冒出了头：“是啊，前些日子在太子妃巧遇了昌平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举办赏荷宴，送了请帖到凌家，我也跟着来凑凑热闹开开眼界。”
蒋溶月的目光在凌静姝的脸上又溜了一圈：“咦？你也是凌家的小姐吗？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话语直接，却半点不惹人厌。
凌静姝对这位初见面便自来熟悉的蒋三小姐颇有好感，笑着答道：“是，我是凌家五房的女儿，在家中排行第九，闺名静姝。”
“你们两个年龄差不多大。”蒋氏笑着插嘴：“你叫她一声阿姝就行了。”
蒋溶月冲凌静姝友好地笑了笑：“阿姝，以后堂姐回来，你也随着堂姐一起来。”
这是凌静姝今日收到的第二份善意的邀请。
凌静姝也不推辞，笑着应下了。
蒋溶月坐下之后，嘴几乎就没停过，和凌静嫣平日的话唠有的一拼。
到了这等场合，凌静嫣难免有些怯懦放不开，蒋溶月却是满脸笑容挥洒自如。
英国公府有京城第一勋贵之称，蒋溶月身为英国公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无人能及，自然有别人难及的底气。
没见蒋溶月一露面，众人俱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么？
难得的是蒋溶月并不骄矜自傲，对着所有人都是笑脸相迎，十分惹人好感。
看看浅笑嫣然的苏盈，再看看天真娇憨的蒋溶月，凌静姝忍不住暗暗感叹。
这才是真正的名门贵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冲突
昌平公主依然没露面。
主人设宴邀请，客人都来了，主人一直迟迟不露面，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不过，众少女似乎都习以为常，无人露出半点不耐——就是心中觉得不快，也绝不会流露在脸上。
就在众人都快等的不耐的时候，一艘精致奢华的画舫徐徐而来。
画舫颇大，足够容纳几十个人。划船的一律是面容俊俏的内侍，画舫里还隐隐传来丝竹之声。
不用想也知道，如此拉风又高调的出场，非昌平公主莫属。
一时间，人人为之侧目。
凌静姝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画舫，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中悄然用力，紧握成拳。
当画舫靠近观景亭时，凌静姝已经恢复平静，面带微笑，和众人一起起身相迎。
内侍们搭好了宽大结实的船板，然后铺上纯白色的毛毯，内侍和宫女们各自排成一排下了画舫……
摆足了排场，昌平公主才矜持又优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日的昌平公主，显然是经过了精心妆扮。这一亮相，果然颇为惊艳。
一袭紫色衣裙，似纱非纱似绸非绸，却轻薄柔软色泽艳丽，服帖地勾勒出昌平公主姣好的身段。一头青丝松松挽成了流云髻，发髻两步各插着一支华丽的金步摇，长长的流苏垂至耳际，更添几分妩媚。慵懒的凤眸略略一扫。眼波微微流转，便已是无限风情。
纯论容貌，昌平公主不算顶美。这份高贵又诱人的风情。却无人能及。
凌静姝的目光落在了昌平公主身侧的福敏郡主身上。
福敏郡主果然也是座上客。不过，她来了之后没有直接到观景亭来，而是去陪昌平公主了。
在昌平公主慑人心魄的艳色下，福敏郡主今日就显得暗淡多了。站在昌平公主的身侧，脸上浮着乖巧温柔的笑意。
看来，福敏郡主也不是一味只会耍威风的傻瓜。对着身份地位远不及的少女张牙舞爪，对着身份尊贵更甚自己的昌平公主。可就温驯可爱多了。
说到底，众人尊敬的并不是轻浮浪荡成性的昌平公主，而是她的公主身份。
……
“本宫梳妆的时间久了些。让大家久等了。”昌平公主未语先笑，声音里却没多少歉意。
蒋溶月俏皮地笑了笑：“等的确实久了些。不过，能目睹公主殿下的绝世姿容，也算值得了。”
昌平公主被逗的嫣然一笑：“溶月。你一张嘴便能哄得本宫高兴。”
苏盈含笑接过话茬：“蒋妹妹可算是说出了我们的心声。这么说似有逢迎拍马之嫌。可不说实话，又违背我做人的宗旨。若是公主殿下觉得这些话肉麻，也别说出来，算是给我留几分颜面。”
这一番妙语连珠，不止逗得昌平公主开怀，也让气氛融洽和睦了起来。
众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热闹之极。
凌静姝含笑聆听，并未插嘴。
有资格来赴宴的少女。俱都极有来头。她初来乍到，一时还摸不清各人的脾气。还是低调为好。
不过，凌静姝想低调，小心眼最爱记仇的福敏郡主却不肯放过她。
“堂姐，你在府中举办赏荷宴，怎么连凌家的人也请来了。”福敏郡主的声音不算太高，正好够让所有人听见而已，再配上轻蔑的口吻和鄙夷的眼神，分明是成心羞辱。
蒋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福敏郡主一张嘴就是凌家，这可就不是仅仅针对凌静姝了。若是忍辱退让，她这个凌家的儿媳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出门见人？
凌静嫣的俏脸也涌起了愤怒的红晕，她性子最浮躁冲动，不假思索地张口：“凌家的人怎么了？我们堂堂正正地接了公主殿下的帖子，正大光明地来赴宴做客。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福敏郡主本是冲着凌静姝去的，这时才留意到俏丽可人的凌静嫣。
福敏郡主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被凌静嫣这么怒气冲冲的一反驳，顿觉颜面无光，冷哼一声道：“我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么？就凭你们也有资格来赴宴？”
凌静嫣：“……”
凌静嫣怒不可遏，反射性地握紧拳头上前一步……却被身边的凌静姝拉住了。
放开我！我去揍这个贱人！不揍的她满地找牙才怪！
凌静嫣恨的直咬牙。
别胡闹。这里是公主府，你要是动手打了一个郡主，今天才是真的没办法收场。
凌静姝用冷静的目光制止住凌静嫣的冲动。然后上前两步。
福敏郡主挑衅地看了凌静姝一眼，心中冷笑不已。今天若是她胆敢犯上，自己就有了理由在众人面前正大光明地扇她的脸。
最好是把她那张脸给打花了，以后休想再勾~引卫太医。
……
谁也没料到，凌静姝看都没看福敏郡主一眼，而是冲着昌平公主福了一福：“前些日子在太子府偶遇公主殿下，承蒙公主殿下青睐，邀我们来赴荷花宴。我们怀着满心欢喜和谦恭来赴宴，绝不愿让公主殿下的荷花宴有半点瑕疵，更不愿殿下有半点不快。”
“今日之事，起因在我，还请殿下勿要怪罪福敏郡主。”
福敏郡主：“……”
这个死丫头，上一次还牙尖嘴利气的她半死。这一次怎么肯乖乖赔礼道歉了？
这样的反应，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啊！
众人虽然都没吭声，可看着她的眼神总有几分不以为然。
就连昌平公主对她也有几分不满，瞪了她一眼：“福敏，你今天是吃错药了么？无端端地乱发什么脾气。凌家的人是我请来的客人，莫非你有什么不满？”
昌平公主一不高兴，福敏郡主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收拾起来，窝窝囊囊不情不愿地应道：“也没什么。只是之前在回春堂遇到凌九小姐的时候，闹了几句口角。”
回春堂？
昌平公主略一思忖，心中顿时了然，不由得露出哂然的嘲笑。
这个福敏，真是不知死活。
卫太医也是她能肖想的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诗画
昌平公主瞄了福敏郡主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既是几句口角矛盾，过去也就算了吧！”
今日别提了，免得扫了兴致。
昌平公主一发话，福敏郡主也不敢再言辞放肆无忌，狠狠瞪了凌静姝一眼，便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凌静姝冲昌平公主感激地一笑：“多谢公主殿下为我们姐妹主持公道。”
昌平公主随意地笑了笑：“些许小事，不值一提。”又含笑对众人说道：“诸位随本宫一起上观景亭的三层，那里最适合赏荷了。”
众少女俱都应下了。
这观景亭共有三层。最底层足可容纳三四十个人，第二层第三层小一些，约莫能坐二十个人左右。
今日前来赴宴的约有十个。丫鬟们都留在了第二层。几个吹奏乐曲的宫女却跟着到了第三层。
透过精致镂花的栏杆，湖上的美景一览无遗。纯白色的轻纱轻轻垂落，地上铺着洁白柔软的毛毯。毛毯上放置着红檀木的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各色鲜果点心，恰好是两人一席。
观景亭的一二层也算精致，比起第三层的奢华来，却又差的远了。
昌平公主显然常在这里举宴取乐，毫不怜惜地踩上洁白的毛毯，坐了上首的位置。福敏郡主顺理成章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蒋氏和蒋溶月坐了一席，凌静姝和凌静嫣坐了最角落的一席。
“阿姝，”凌静嫣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这种毛毯产自塞外。价格高昂之极。我们家里也有一块，被我娘收在库房里呢！”
昌平公主却拿来铺放在地上，说不准用了一回就弃之不要了。实在是奢侈浪费，令人咋舌。
凌静姝抬眼，远远地看了笑的明媚灿烂的昌平公主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睑，淡淡说道：“以公主殿下之尊，天底下什么样的好东西都用得。”
凌静嫣一怔，奇怪地看了凌静姝一眼。
这种话。实在不太像她会说出来的。
凌静姝神色自若地抬起头，笑着对凌静嫣说道：“别傻看着了。桌上有这么多鲜美的果子，还不尝尝。”
此时正值夏日。天气本有几分燥热。不过，观景亭位于湖心，湖上的风一阵阵吹拂过来，只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那些鲜果也大多是这个季节少见的。
凌静嫣只看两眼。被便勾起了馋虫。很自然地将所有疑问都抛到了脑后。摸起一个吃了起来。
……
坐在一旁的宫女们。吹奏起了手中的乐器。不知吹的是什么曲子，颇为欢快悦耳。
众人吃了些鲜果点心，又喝了些茶水，随意地说些闲话，气氛倒也轻松愉快。
昌平公主轻轻拍手，乐曲声停了下来。
昌平公主笑吟吟地说道：“诸位，今日既是赏荷宴，自是要以荷花为主题。这一湖的荷花荷叶。娉婷婀娜，美不胜收。下面我们就各自赏荷。然后各展所长。作画作诗如何？”
闺阁女子聚会，讲究的是风雅，喝酒行酒令之类的自是不适合。欣赏歌舞又太过老套，作诗作画这个提议，正合众人心意。
苏盈微笑着应道：“公主殿下提议的极好。不知可有时间限制？还有，作诗作画，可有人做评判？获胜者是否有些彩头？”
昌平公主笑着一一作答：“不管作诗还是作画，仓促而就都不美，所以不必着急。以一个时辰为限好了。至于评判，本宫就厚颜一回，来做个评判。若是诗做得好，或是画做的好，今日可以从观景亭里任取走一样做彩头。”
观景亭里的陈设奢侈精美，就连桌子上摆放的花瓶都是极少见的珍品。
当然了，有资格来赴宴的都是名门闺秀，不至于将彩头放在眼里。博的就是一个乐子罢了。
蒋溶月第一个笑着拍手：“公主殿下如此慷慨，那今日我们就不客气了。”
众人纷纷笑着附和。
“今日这魁首，不用比也知道，一定是苏二小姐了。”
坐在苏盈身边的少女掩嘴笑道：“苏二小姐诗画双绝，在京城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今日有苏二小姐在，我们哪里还有机会。”
这一番戏谑，半真半假，少不得飘出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苏盈大概是听惯了这样的夸赞，微笑着自谦了几句：“李四小姐谬赞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虽在诗画上有些造诣，却无颜称什么第一。”
蒋溶月笑着接过话茬：“苏姐姐这么说可就太客气了。有你在，我们比来比去确实没什么意思。依我看，你今日就别下场了，和公主殿下一起做个评判最好。”
这个提议，显然甚合众人心意。
苏盈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
凌静姝心中暗暗有些诧异。
蒋溶月和苏盈说话时语气颇为随意，显然十分熟悉。若说感情有多好，却又不见得，倒有些一别苗头的意味……
众少女开始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起来。
宫女们轻巧利落地收拾了桌子，有条不紊的将笔墨纸砚呈了上来。
凌静嫣凌静姝也不例外，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摞洁白的宣纸，作画用的颜料，写字用的砚台墨锭，还有大小不一的毛笔等等。样样俱都是上品。
在场的名门闺秀们，大多饱读诗书擅长书画。就算不甚精通，提笔作一副荷花图总没问题。
凌静嫣放目远眺，仔细地观赏了许久，才动了笔。
动作稍慢一些的，也在一盏茶时分动手了。一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要画一幅荷花图，再题一首诗，难度绝不算小。
凌静姝却一直静静地坐着没有动笔，目光注视着湖面。
凌静嫣忙碌着打好了底稿，抬头一看，却见凌静姝面前的纸上依旧空白一片，不由得一惊：“阿姝，时间快过去一半了，你怎么还不动笔？”
再这么拖延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凌静姝淡淡一笑，正要说话，一声轻蔑地冷笑声响了起来：“无颜动笔，就早些放弃，免得待会儿丢人现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比试
这刺耳的话语，出自福敏郡主之口。
之前生生的憋了一股闷气，碍着昌平公主的面咽了回去。素来骄纵任性的福敏郡主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闷亏？卯着劲要扳回一城。
福敏郡主一边动笔作画，一边留意着凌静姝的一举一动。
看到凌静姝小半个时辰动也未动的时候，福敏郡主心里乐开了花，毫不客气地冷笑讥讽出声。
凌静嫣忿忿不已地涨红了俏脸：“你……”
“福敏郡主这么说是何意？”凌静姝迅速地抢过了话头。性情浮躁冲动的凌静嫣要是和福敏郡主对上了，十有**会吃亏。
福敏郡主轻蔑地斜睨凌静姝一眼：“我说什么不是很清楚，莫非你听不懂？今日来赴宴的，人人擅长诗画。你一个定州城来的土包子，就别出丑丢人了。”
昌平公主略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
这个福敏，怎么今日偏和凌静姝对上了？
换了别的场合，她才懒得多管。可今天的宴会，她才是主人。福敏这般张狂令人难堪，让她这个做主人的心中也不甚愉快……
凌静姝受了这样的羞辱奚落，依旧平静如常，不疾不徐地应道：“我生于定州长于定州，和京城闺秀们相比，确实远远不如。不过，只论诗画，应该不输郡主才对。”
福敏郡主：“……”
福敏郡主勃然大怒，霍然站起身来：“凌静姝！你竟敢这般和我说话！”
凌静姝也迅速站起身来。对着昌平公主行了一礼，满脸歉然：“我和郡主一点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闹到公主殿下面前。扰了公主殿下的雅兴。实非我心中所愿，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昌平公主紧紧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轻描淡写地说道：“罢了！本宫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今日的事大半因福敏而起，也怪不得你。”
福敏郡主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满脸错愕地转头：“堂姐，你竟向着她说话！”
昌平公主眼中闪过不耐。面色一沉：“你先坐下。”
福敏郡主憋屈地坐下，远远地怒瞪凌静姝一眼。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昌平公主在乎的不是谁对谁错，也不是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而是特意举办的赏荷宴被扰乱了节奏。
说的直白点。昌平公主才是最要面子的人，容不得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放肆。
凌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声音愈发恭敬柔和了几分：“小女子斗胆有个提议，还请公主殿下应允。”
昌平公主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你有什么提议？说来听听。”
凌静姝含笑说道：“福敏郡主口口声声说我技不如人。我心中也有几分不服。我会作一副荷花图。再题诗一首。和福敏郡主独自比上一比。还请公主殿下做个评判。”
可恶！这个定州城来的土包子，竟敢主动出言挑衅！
福敏郡主气的咬牙切齿。
举办宴会，本就是为了消遣取乐。这个意外的插曲，倒也有些意思。
昌平公主来了兴致，瞄了气的满脸通红的福敏郡主一眼：“福敏，你意下如何？”
福敏郡主冷笑连连：“这个提议正合我意。”
昌平公主抚掌笑道：“好好好，既是你们两个都同意。那本宫就做个评判。凌九小姐，本宫是福敏的堂姐。你就不怕本宫包庇偏向福敏么？”
最后一句话，不无戏谑之意。
凌静姝从容一笑：“只要能博公主殿下开怀。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好一个“结果如何并不重要”！哪怕知道这是一记马屁，也足以令人心情愉悦。
昌平公主展颜笑了起来：“你这张嘴，实在是会说话。放心，本宫今日一定公平公正，绝不偏向任何人。”
……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管结果如何，今天这一出“比试”最大的赢家都是凌静姝。
论口舌论风度论反应，福敏郡主都比凌静姝远远地比了下去。
福敏郡主心中恨的咬牙切齿，硬邦邦地张口道：“既是我们两个单独比试，不妨多添一点彩头。我若是赢了，你就给跳进湖里，采一朵荷花来。”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彩头可着实有些过分了。
待字闺中的闺秀们，讲究的是娴雅贞静，闲来无事的消遣也无非是读书练字作诗作画种花养鸟之类的。哪有千金闺秀会水的？
就算有些水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跳进湖里去采荷花这种行径，也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凌静嫣和蒋氏各自用担心的目光看了过来。
阿姝，这种彩头可不能答应啊！
凌静姝却面不改色地一口应下了：“好，我应下就是了。”然后挑眉反问：“若是郡主输了，又该如何？”
福敏郡主不假思索地说道：“那就换我跳进湖里采一朵荷花来！”
“一言为定！”凌静姝迅速地接过话茬。
别人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和余地，两人已经“一言为定”了！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
福敏郡主冲着凌静姝挑眉冷笑，然后迅速地低头执笔作画。
福敏郡主生性骄纵是没错，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尤其是琴棋书画，自幼时起便有名师教导。这些年来在闺阁聚会里，时常引来一片夸赞声。
和苏盈比起来或许是差了一点，不过，比起定州来的那个土包子肯定强上十倍百倍！
怀着强烈信心的福敏郡主，灵感如泉，UU小说如游龙。
坐在福敏郡主身边的昌平公主，暗暗点了点头。
反观凌静姝这一边，半点着急的意思也没有，慢悠悠地卷起了衣袖，慢悠悠地调起了颜料……那慢悠悠的动作，简直急死人！
“阿姝，”凌静嫣看不下去了，焦急地小声说道：“还剩不到半个时辰了，你再不动笔，可就真的迟了。”
她和凌静姝虽是堂姐妹，却一个住在京城一个住在定州，她根本不了解也不清楚凌静姝的诗画功底如何。
凌静姝冲凌静嫣笑了一笑，轻松自若地说道：“放心，时间足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输赢（一）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句话真是半点不假。
眼看着凌静姝还是那副慢慢腾腾的样子，凌静嫣恨不得抢过她手中的笔，代她作画写诗。
说起来，两人虽是堂姐妹，这么多年来却并不亲近。一个长住京城，一个住在定州，素无来往。凌静嫣只知道凌静姝擅长种牡丹，至于诗词书画水平如何，却是一无所知。
凌静姝见凌静嫣那副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也不再说笑打趣了。凝神提笔落笔。
笔尖轻盈地落在柔软雪白的宣纸上，留下或深或浅的墨痕。
没有半点迟疑，也无半点犹豫。
胸有成竹，一蹴而就。
只一盏茶的功夫，咏荷图就已经作好了。再提笔作诗，同样是一气呵成！
一旁的凌静嫣已经看呆了，杏目圆睁，一张嘴不自觉地张的老大：“阿、阿姝，你竟然这么快就画完了？！”
凌静姝冲凌静嫣笑了一笑：“嫣堂姐，时间剩的不多了。你还剩下不少呢！”
被凌静姝一提醒，凌静嫣才霍然醒悟，无暇再说话，立刻低头忙碌起来。
在场众人都在留意着这一边的动静，见凌静姝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作画题诗，俱都惊叹不已。
不论诗画如何，单只这份速度和从容自若，就已经胜过福敏郡主一筹了。
只可惜离的稍远了些，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凌静姝画的怎么样。
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了。大多人都未完成手中的书画，一个个忙着低头作画写诗，也无人离席来观看。
……
低头在给画稿润色的福敏郡主。耳朵一直竖的老长。当她听到凌静姝已经完成诗画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惊。
心中惊讶，UU小说不免颤了一颤。
该死！
福敏郡主看着那一点点墨迹，心里那股闷气几乎快从鼻子里喷出来了。可这个时候再郁闷懊恼也没用了，只能再画一片荷叶，将墨迹遮掩过去。
耗费时间不说，也稍微影响了原来的格局。
都怪那个可恶又该死的凌静姝！之前一直不动笔。忽然动笔，竟比她画的还快！刚才分明是故意出言惊扰她。
作画写诗最需要静心平气，心境平和。才能作出上好的诗画来。福敏郡主这一愤怒焦急，执笔也不够稳了，笔力也显得毛糙起来。
昌平公主坐在福敏郡主身侧，冷眼看了一会儿。淡淡出言提醒：“福敏。你太心急了。”
福敏郡主抿紧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羞恼。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可情绪这种东西，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越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心绪越翻腾的厉害。
……算了！就这样也足以胜过那个臭丫头了！
福敏郡主放下笔，略一省视。自己这幅咏荷图勉强也算上品之作。凌静姝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作好的诗画，难道还能强过她不成？
这么想着，福敏郡主的自信心又强大澎湃起来，骄傲地扬起头。
一抬头。正好迎上凌静姝的目光。
福敏郡主挑衅地扯了扯唇角。
凌静姝回以淡然的微笑。
这一抹微笑看在福敏郡主的眼里，无异于挑衅！
福敏郡主的火气嗖嗖地涌了上来。心中冷笑不已。现在你还笑的出来，待会儿有你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
“时间到了！”
昌平公主一声宣布，众少女都停了笔。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今日很明显地都在福敏郡主和凌静姝的身上。定了输赢，可就有人得跳湖采荷了。
赢家到底会是福敏郡主还是凌静姝？
福敏郡主若是赢了，凌静姝想躲也不可能。万一是凌静姝赢了，高傲成性的福敏郡主难道会真的跳湖不成？
越想越觉得兴奋，令人期待啊！
原本寻常普通的赏荷宴，因为多了这个插曲，顿时显得紧张刺激起来。
昌平公主显然也颇为兴致，笑着招呼苏盈：“本宫一个人做评判，容易走眼，也有包庇之嫌。苏二小姐，你过来，和我一起做评判吧！”
苏盈欣然应下了：“既是公主殿下吩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到底，苏盈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对这么刺激有趣的事没什么抵抗力。
蒋溶月代表一众少女说出了心声：“公主殿下，我们虽没有做评判的资格，也想一起欣赏福敏郡主和凌九小姐的诗画呢！”
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昌平公主挑眉笑了起来：“也罢，大家既是好奇，就一起过来。先看福敏的诗画，再看凌九小姐的。”
众人很快就围拢到了昌平公主和福敏郡主的身边。
这其中，竟然也有凌静姝。
福敏郡主瞟了凌静姝一眼，眼中满是嘲弄：“凌九小姐也要来看看本郡主的诗画么？”
凌静姝微微一笑：“难得有机会向郡主请教，我自然不愿错过。待会儿若是郡主想看我的诗画，我也是欢迎的。”
福敏郡主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待众人围在她的诗画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时，福敏郡主的脸上才重新有了骄傲的笑容。
福敏郡主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格。
她的赏荷图用色鲜艳夺目，一池荷塘，碧绿的荷叶铺满湖面，荷花娉婷婀娜。满池的荷香似扑面而来。
题诗也颇为精彩。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
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完成这样一幅诗画，足可见福敏郡主的深厚功底。绝不是什么草包！
昌平公主中肯地点评：“是上佳之作！”
苏盈也笑道：“郡主的诗画，确实高妙。”顿了顿又道：“只在这一处，有些微瑕疵。”
纤细的手指所指之处，正是因为墨痕多添的那一片荷叶。多一片荷叶本不算什么，却稍稍破坏了原本的完美构图。
福敏郡主也不得不佩服苏盈的目光：“是，这是为了遮掩墨痕多画的。”
“瑕不掩玉。”苏盈含笑道：“我也是鸡蛋里挑骨头罢了。这世上，实难有十全十美的画作。”
凌静姝心里暗暗点头。苏盈目光精准，这京城第一才女之名，绝非是浪得虚名。
接下来，就轮到凌静姝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输赢（二）
众人随着昌平公主一起来到了凌静姝的诗画前。
福敏郡主一脸冷笑鄙夷，随意地瞄了一眼。
当诗画引入眼帘后，福敏郡主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面色也悄然变了。
相比起刚才那幅色彩艳丽夺目的荷花图，眼前这一幅未用任何颜料，只以水染墨色画成。明明只有黑白两色，却让人觉得这一池荷花荷叶随风轻摆，摇曳生姿，美到了极致，
左上角题着四句诗。
身处污泥未染泥，白茎埋地没人知。
生机红绿清澄里，不待风来香满池。
荷花的美丽和风骨，在这短短几句诗中喷薄而出。尤其是最后那句“不待风来香满池”，更是点睛之笔。为这副咏荷图增色不少。
好一个凌静姝！
好一幅咏荷图！
福敏郡主诗画功底极佳，自然不是粗俗无知毫无眼光之人。相反，她的鉴赏水品绝对在水准之上。
也因此，她一眼就看出来，凌静姝这幅诗画更胜自己……
“不待风来香满池，”昌平公主反复诵读这一句，脸上满是激赏之色：“好，好一个不待风来香满池！写的好，写的妙！”
苏盈的双眸也闪出了异彩，定定地看着凌静姝，仿佛第一次看见她一般：“凌九小姐在一盏茶时间里一蹴而就，画好诗更好，实在令人钦佩。”
就是换了她，也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画出这样的佳作来。
有才学的人。总让人多几分敬重。
蒋溶月也忍不住赞道：“画的实在是好，诗也写的太好了。”又冲苏盈笑嘻嘻地眨眨眼：“苏姐姐擅诗词书画，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誉。看来今日是遇到对手了呢！”
苏盈微微一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一直战战兢兢，从不敢自满。今日见了凌九小姐的诗画，也觉得大有裨益。”
凌静姝笑着接过话茬：“蒋三小姐苏二小姐就别夸我了。我今日也是斗胆献丑，没想到竟博得大家青睐，心中实在诚惶诚恐。”
“罢了，你也不必谦虚了。”昌平公主笑道：“大家既是齐声出言夸赞，自是因为你的诗画作的确实好。而且。更令人称奇的是，你用时极短。一盏茶时间便完成了，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凌静姝脸上毫无骄狂之色。谦逊地答道：“这是我自幼养成的习惯。作画写诗之前，要先打腹稿。等全部想清楚了，才会动手。”
怪不得之前人人忙碌，唯有她一动不动。
原来是成竹在胸啊！
昌平公主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欣赏。然后又瞄了面如土色的福敏郡主一眼。
孰高孰低。谁输谁赢，一眼可知。
就不必说出口了，免得要面子的福敏愈发难堪。可是，之前的打赌之言音犹在耳，此时到底该怎么收场才好？
……
昌平公主那一眼的含意颇为微妙。
在场的千金们也俱都留意着福敏郡主的一举一动。心里想的无非是同一个问题。
以福敏郡主的骄傲任性，会不会真的履行承诺，跳进湖里采朵荷花回来？抑或是厚着脸皮耍赖？
不管是什么反应，总之。今日都有好戏看了！
福敏郡主只觉得人人都在等着自己丢人现眼，一张俏脸忽红忽白。面色变化精彩之极。
愿赌服输！
不就是跳湖么？跳就跳一回！
这几句话已经冲到了嘴边，却迟迟吐不出口。
就在此时，凌静姝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福敏郡主诗画俱佳，本在我之上。刚才被我出言惊扰，多落了一笔，不得不添画了一片荷叶。影响了整幅画的意境和完美。我厚颜说一句，这一次打赌，就算我和福敏郡主平手如何？”
给足了福敏郡主面子，也充分显示出了自己的宽容大度。
昌平公主自是不愿看到福敏郡主跳湖采荷花，不管怎么说，福敏郡主都是她的堂妹。若是在她的府上丢了这么大的人，不仅福敏难看，她这个堂姐兼主人也颜面无光。
现在凌静姝主动退让一步，是最好不过了。
昌平公主心中原有的几分欣赏，瞬间飙升至了七八分。对凌静姝也生出了极大的好感来：“也罢，既是你这么说，本宫就判定你们平手。”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福敏郡主一眼：“福敏，你意下如何？”
福敏郡主这次是面子里子一起输到家了。
来自凌静姝的施舍怜悯，她根本不想要！
可不点头，就意味着她要跳进湖里……在场的都是京城最顶级的名门闺秀，在她们面前丢了人，她这个堂堂郡主，以后还有何颜面出现在她们面前？
福敏郡主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几个字：“我听堂姐的。”
这对高傲成性的福敏郡主来说，无疑是示弱低头了。
凌静姝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无比畅快。不过，这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还是别做的好。她今天来赴宴，可不是为了对付区区一个福敏郡主。
她的真正目标，一直都是昌平公主。
她要给昌平公主留下深刻的难以磨灭的印象——当然是好印象。以后能顺利地进入昌平公主的视线，出现在昌平公主的周围。
漫漫复仇路，先走出最重要的一步。
凌静姝心中暗暗想着，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微笑说道：“今日有幸领教福敏郡主的诗画，委实是我的福气。多谢福敏郡主赐教。”
福敏郡主憋着满肚子的闷气，万分不情愿地应道：“你的诗画也着实令本郡主大开眼界。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次讨教。”
下次可不能这般轻敌大意了，一定要扳回这一局。
凌静姝含笑道：“郡主若有雅兴，我一定随时奉陪。只怕过了今日，日后未必有机会和郡主相聚呢！”
昌平公主随口笑道：“这又有何难。本宫时常举办宴会，以后都给你发一封请帖就是了。”
凌静姝等的就是这一句，忙笑着谢了恩。
一旁的凌静嫣和蒋氏可都显得比凌静姝激动高兴多了。能让骄傲的福敏郡主低头，阿姝今天真是表现的太精彩了！
真是长长地出了这口闷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