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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似刀     大汉骑军txt下载     大汉骑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风波

    许士基青州长广郡人,平民家出身,今年只有十八岁。许士基少小聪慧过人,知道家中生计不易,所以上学时苦读。

    考大学时,以许士基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帝大,可是许士基却选择去考北京参谋学院。父母流泪劝说,他也不为所动。不是他不想进入官府,上帝大就是为了进入官府。

    可是帝大的费用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承受的,就是士族家也是紧衣缩食、咬紧牙关才能送家中子弟去上帝大,何况自己家只是做点小买卖的平民家庭。再说帝大都是帝国官宦、世家、贵族子弟云集地方,以自己的出身难免会被人欺辱。

    所以许士基考了军校,进入军校就算是正式的帝**人,学习期间不仅不用缴学费,还能每月都有俸禄可拿。这样自己基本上可以算自立,不再给家里增添负担。

    但是许士基身体较为单薄,也不是什么学校都可以考。唯一的选择只能是考参谋类的学校,于是许士基就报考参谋学院里最好的北京参谋学院。

    许士基报考军校时只有十四岁,是帝国规定的最低年龄。但他的考试成绩却是在上万名考生中名列第一,顺利进入军校就读。

    许士基在军校学习期间,刻苦功读,每次学校考试他总是名列第一。但他一贯保持低调,不论对同学还是对教官都表现出谦虚恭敬的态度,所以学院的教官和同学对他都印象甚好。

    许士基今年才毕业,被分配到飞骑军。能进入飞骑军是许士基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飞骑军总部报道。随后就分配给新任的飞骑军副指挥官,当中尉侍从官。

    侍从官说起来不错,可以算是主官的心腹人物,不过做的事情却是勤务兵和传令官的角色。对此许士基也没有怨言,能当高级军官的心腹,对自己以后的前途,是很有好处的。自己还年轻,只要主官对自己任职期间的表现满意,以后对自己的提拔自然会少不了的。

    上任两个月以来,许士基做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处理事务也是细致老到,考虑周密。所以主官扬义臣对他非常满意,也逐渐接受他,当他成了心腹之人,一些重要的事情也会交予他去办理。

    三日前的一天早上,许士基也按照平日的时间来到扬义臣的办公场所,和几位侍从官一起整理当日需要呈报副指挥官的文件。

    这时一位满身灰尘的少尉进来,对他说要见副指挥官殿下。许士基奇怪,按理这样的少尉没有资格见副指挥官的,他怎么会如此孟浪的说要面见呢?

    许士基婉言拒绝他的要求,只说有什么事,自己可以代为转达,殿下平日公务繁忙没有空闲时间。可是那人还是不走,只说要他去禀报殿下,说他是游骑团三营营长的信使,有要件要亲手交与殿下。

    许士基见他说得认真,不象是在说妄语,于是进去禀报扬义臣。不料扬义臣听后,立即命令他将信使带来。许士基遵令,将信使带入后退出。

    许士基还是迷惑,他不明白平日有人要见扬义臣,至少得等待大半天时间,今天一个小小的营长的信使,就会立即接见。这时一名年级稍大点的侍从官,悄悄告诉他,三营的营长是殿下的亲戚。

    许士基这时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暗自责怪自己,平日没有注意殿下的人际关系。也暗自下决心以后要多多的了解这方面的事情才行,不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很容易耽误殿下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那名信使走了。许士基又听见殿下传话,叫副官进去。副官出来的时候,便将许士基叫到自己的房间。

    副官拿出了一封密封的信件,对许士基说:“你现在就动身前往游骑团三营一连,将这封调令,亲手交与一连一排排长黄涛。你要对他说,见到命令后,立即离开连队,前往新的连队任职,不能借故停留。”

    “是!保证完成任务。”许士基高声的回答。

    他接过信件后,正想转身离去。听见副官叫他,“士基,先别走。一些事情还是对你说明白好些。你先坐下。”

    许士基虽然不解,还是又返身坐下。副官说:“士基,你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平日的表现殿下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能也算是殿下现在可以信赖之人,有些事情也可以向你说明白。”

    “这次,三营一连的新任连长是安渡桥的猛士张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多少也是知道的。”

    许士基点点头,现在帝国内不知道张锐的人,还真是不多。朝廷隔三差五的以安渡桥大捷为例做宣传典型,褒扬之声,夸赞之语,随时都可听见。张锐的事迹也陆续报道出来,从实习期间就率十骑大破数百敌军,后来又率一排人,斩敌首近五百级。

    这些只是官方报道,私下传闻更是惊人。什么杀俘、虐俘、拿敌军俘虏甚至平民给部下做杀人训练、还有流传他还屠杀过平民的村庄等等。根据以上官方和非官方的言论,许士基可以判断,张锐是一名作战勇敢的猛士但也是一个嗜杀成性之人。

    副官又说:“张锐连的一排长是殿下的侄儿黄涛,殿下知晓黄涛也是脾气倔强之人,怕他们在连队中起冲突,所以才下令调走黄涛。这次要连夜赶去,路上不能有丝毫耽误,到了就直接和黄涛一起上路,将他送到新的连队后才可返回。”

    “是!”许士基答应。

    “士基,黄涛是世袭勇毅伯家的世子。你在路上对他尊敬些,要是他对你有什么不敬的地方,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只要完成任务,自然会记你的功劳。”副官平日也对许士基表现满意,担心他言语不慎顶撞黄涛而招惹祸事,所以又特意嘱咐他。

    许士基即刻带领五名骑士携十余匹战马上路。路上许士基整理了一下思路,大体估摸到这件事情的原委。定是三营营长马士愈见到新调来的张锐后,感觉他会和黄涛发生冲突。于是写信告知殿下,连夜派人送来。

    按照副官说的看,张锐和黄涛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是公爵家出身,一个是占着伯爵家世子。一个有功勋,一个有关系。一个脾气火爆,一个性格怪异。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不产生矛盾冲突,才是奇怪之事。

    现在殿下既然已经是飞骑军的副指挥官,调动个把连排级军官的权利还是有的。殿下收到马士愈的信后,也觉得有理,便立刻签发了调令,要将黄涛调走。

    其实表面上是调走,许士基已经知道了实际上这次是升迁黄涛。副官已经对许士基说过,黄涛此次是调到前师的一个连里任连长一职。

    看似是平调,因为游骑的军衔均比其他部队高,按黄涛中尉的军衔,也可以在轻骑担任连长。但是此次职务升迁,以后他军衔自然也会找个理由给升上去。

    许士基一行人从辽州平通辽城出发,一连两天两夜,几乎是昼夜兼程,向着三营一连的驻地赶来。今天一早就离连队的驻地不远,许士基提着的心也稍稍的放松下来。

    从张锐到任的时间上算,现在也不过四天,这么短的时间,两人就是有什么冲突,也不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所以自己的任务基本上,也算是完成。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就能顺利完成的话,那么以后在殿下的心目中。自己自然成为值得托付之人,地位也会不断的上升。

    可是许士基在离营地一两地外,就看见营地外站满了人。是在训练吗?又有点不像。在近一些,许士基看清楚了,一名军官正在杀人,他用手中的刀干净利落地斩下了一个人的头颅。

    许士基大惊,连级军官在平日没有权利斩杀部下。部下违犯了严重的军规,也是交到游骑团去让军法官审理,又由军团总部同意后才能执行死刑。他怎么敢在这里随意的杀人?

    许士基加快座下战马的速度,在那名军官又准备再杀下一个人的时候,高声喊叫:“刀下留人!”

    张锐听见喊叫声,停下了手中的刀。转头看去,只见数人疾驰而来。领头的一人在离张锐十余米的距离才勒住马,翻身下马,匆匆地跑过来。

    “长官。下官飞骑军副指挥官殿下的侍从官许士基,奉命前来宣布调令。”许士基向张锐立正敬礼。张锐的相貌已经清楚的告诉许士基,他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杀人魔王。

    “你好!我是游骑团三营一连的连长张锐。你的调令是给谁的?”张锐也收回骑刀,回了许士基一礼。

    “报告长官,是给一排长黄涛的调令。”

    “哦?那么怕你这次要白跑一趟。”张锐平静地说。

    许士基愣住了,难道还是来晚了?黄涛已经被他杀了吗?张锐看见许士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指着捆着木桩上的黄涛说:“那就是黄涛。”

    许士基这才转头去看,只见捆着的黄涛,背后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整个人已经瘫软,脑袋无力地垂下,如果不是捆在木桩上,只怕这时已经是瘫倒在地上。再看,黄涛的脚下竟然湿了一大块的地面,裤子也是湿的,他居然被吓得尿出来。其余捆着的人的模样子也是这样,完全没有了生气。

    许士基面带怒色,对张锐说:“请问长官,他们犯了什么罪过,需要这样的惩罚,还要斩杀他们?”

    “第一条,煽动部下对抗长官。第二条,昨日,集体擅自离营一天。第三条,凌晨时分才回营地。第四条,平日聚众赌博。第五条,……”张锐一条一条的将黄涛等人的罪行,这几日张锐所有看见的违纪行为,都一一道出。

    许士基越听越心惊,飞骑军里还有这样的部队存在?军纪涣散、训练不利、聚众赌博、擅离营地、违抗命令、煽动部下对抗主官都是严重的违犯军纪,如果交与军法部审理,判死刑的几率也是很大。

    许士基沉默不语,心想该用什么理由去劝说张锐,不杀这些人时。就看见刚才还表现得虚弱不堪的黄涛,猛地抬起头高声叫嚷着:“张锐,你敢杀我,我的家族,我的姑父,我的姐夫是不会放过你的!”

    许士基听见黄涛的叫喊声后,心里暗骂:愚蠢!对张锐这样的人,你如果是服软去求他,或许还有一点活下来的希望。现在你还去说威胁他的话,他能听吗?他要是怕你的家族、亲人来报复,他还敢将你捆在这里吗?

    果然,张锐听见黄涛的话后,又从腰中拔出了骑刀,向着黄涛走去。许士基赶紧追上去,挡在前面对张锐说:“长官!下官以为他们犯的错误是很严重,但是也应该交到团里去审理后,才能行刑。望长官能遵循规定行事,不要擅自做出违犯规定的事情。”

    张锐对他笑了笑说:“凭着良心说,我要是将他们交给团里的军法处去审理,他们能得到应有的处罚吗?”

    许士基再次无语,以扬义臣在游骑团十多年的任职经历上看,只要他对团里军法处打个招呼,这件事情,恐怕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许士基看见张锐要绕过自己,也只好又说:“长官,下官这里有殿下官亲发的调令。如果长官执意要杀他,恐怕下官在殿下那里不好交代。”

    张锐停下了脚步,许士基的话他听明白了。虽然许士基说的是自己不好交代,里面的意思还是说,张锐看见了扬义臣的调令还要杀黄涛的话,那就是直接和扬义臣作对。扬义臣将黄涛调离,已是给了张锐面子,张锐不知好歹的话,有什么样的后果,张锐也能猜得出来。

    放过他吗?这样做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以后还有脸面在部下面前说,自己是不徇私情的人吗?还能让部下严格要求自己吗?

    张锐下定决心对许士基说:“调令?我看是晋升令吧?”

    许士基无地自容。张锐每次说的话,都能打击在许士基的弱点上。这让许士基很难受,本来许士基就对这件事也持有不同的看法,心里有愧。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可以当着他的面,读出调令的内容。”张锐指着黄涛对许士基说。

    “但是,晋升他为校官,那么我今天就斩校官。晋升他为将官,那么我今天就斩将官。要是晋升他为元帅,对不起,咱们大汉国的第二位元帅,今日也会死在我刀下。”

    许士基愣住,张锐豪迈的气魄,深深地震动了他。他下定决心,不顾一切阻拦去杀一个人,还能说他只是单纯的喜爱杀人吗?显然不是,这是张锐对黄涛等人行为极端痛恨的表现。也是在表达铲除部队陈疴陋习的决心。

    望着绕过自己的张锐,许士基最后向他恳求:“长官,你能不能看在他是勇毅伯世子的份上,饶他一命。”

    张锐没有回头,走到黄涛身前说道:“别说他只是世子,他就是伯爵本人。”说到这里张锐手中的刀一挥而过,黄涛的尖声惊叫便消失了。

    张锐转过身来继续说:“也会是如此下场。”许士基闭上了眼睛,黄涛被斩掉头颅的脖颈中,冲出老高的血吓坏了他。许士基从来没有见过杀人,面对这样的血腥场面,他感觉自己快要摔倒。

    张锐没有再理会许士基,接着走到下一个排长身前。这名排长已经吓得脸色泛青,牙齿不断的上下颤抖。他平日胆子就不算大,给黄涛当爪牙,也是看见黄涛挤走了几任连长后都没事,才会尽力帮他。

    现在黄涛已经死了,黄涛的心腹邓良也死了。自己真得愿意为黄涛死吗?自己死了家中的妻儿该怎么办?“连长!属下认罪。是属下昏了头才跟着黄涛闹事,属下愿意受贯耳游营的处罚。”

    贯耳游营是除了死刑外,对军人最严厉的处罚。不光是要在**上受苦,精神上会受到耻辱。而且贯耳之后,留下的印记也会一直向人表述,自己所犯过的罪行。

    受过贯耳游营之后的军人都不能再留在部队,退役后也会在地方上受到他人的嘲笑。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提出受贯耳的刑法,他们宁愿死,也不想终身被人嘲讽。

    “胆小鬼!死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想受一辈子耻辱吗?”张锐还没有开口,旁边的一位排长怒声喝骂这名求饶的排长。

    张锐走到他的面前,斩下了他的人头。剩下另一名的排长看见后,也连声表示愿意受贯耳游营的处罚。

    张锐没有再杀他们,而是让他们讲述黄涛等人平日犯下的罪行,两名排长争先恐后地说着。在营地召妓、在营地饮酒、在营地赌博、怎样设计赶走五名连长等等事情,一会儿就全部说了出来。后面绑着的班长们也愿意作证,也陆续供出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

    一旁站立的许士基听后,也是怒火中烧,向黄涛等将连队当成土匪窝的人,再多杀了几次也不能解恨。如果帝国的军队都象他们这样,那么大汉离亡国也不会太远。

    张锐命骑士取来纸笔,将他们说的一一记录下来,又将他们放下,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盖上手印当成供词。然后自己又写一封信,找信封封上。

    张锐其中的一份供词和信件递给许士基说:“你回去也好有个交代,这份供词你带回去给殿下。两名排长也你顺便带回团里,其余的班长就先留在连队,看他们以后的表现再说。还有这封信,是我的请求处罚的报告,麻烦你转交给殿下。”

    说完转身对还面带惊恐之色的骑士们高声说道:“我违犯了军队的规定,擅自杀了部下,我已经向军团申请降职。可是,军团的处罚令一天没到连队,你们就还是我的部下。你们就要遵守我的命令。听清楚了吗?”

    “是!长官!”骑士们毫不犹豫地高声回答,再没有对抗的意思。张锐既然敢斩杀排长,杀骑士那就更不再话下。

    许士基走了,他带着两个排长和供词以及张锐自请处罚的信件,回到通辽城。他没有将两名排长交到游骑团,而是直接带回了军团总部。

    当许士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一切都告诉扬义臣的时候。许士基发现,扬义臣先是面色惨白,然后又是通红,最后又转青。只是一会儿功夫,人的脸能变出数种颜色,许士基还是第一次看到。

    扬义臣愤怒的心情,许士基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动了真怒,这次张锐无疑是抽了殿下一记响亮的耳光。许士基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容易的结束,扬义臣还有黄涛的家族会想尽一切方法来报复张锐。

    当然这些都不关许士基的事,他退出扬义臣的房间后,感觉一阵轻松,甚至感觉到一丝痛快。张锐不畏强权,愱恶如仇,快意行事的举动深深映在他的脑海里,这才是男儿,这才是英雄!

    许士基在不知不觉中,对张锐产生了崇拜心理。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能在这样人的手下做事,该是何等的痛快。但愿这次的风波不要毁了他,如果他就此事获罪,那么自己心中的信念也会遭到无情的打击。公理二字也会在自己的心里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丑恶的一面。

    许士基的担心是有理由的,此事在飞骑军内部起的轩然大波。扬义臣就张锐擅自斩杀部下,要求军团给他严厉的处罚。

    扬义臣在军团召开的会议上,高声痛诉张锐的暴行。象张锐这样嗜杀成性的人,是没有资格留在飞骑军中。如果这次放纵张锐的行为,那么军团其他连队的主官都会效仿,大家都可以随意的斩杀部下。那还要军法处有什么用?士卒的生命又拿什么来保证?

    他只是说张锐的过错,丝毫没有提及黄涛等人的罪行。就连那份供词,也被他收藏起来,没有交出。最后扬义臣提议:张锐应受贯耳游营的刑法,然后再赶去军团。

    可是军团的指挥官史万岁,听完扬义臣的控诉后,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扬义臣看。扬义臣看后面色变得通红,这是跟他藏起来的那份供词,内容完全一样的另一份供词。

    史万岁向在座的军团高级将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表示对待这样随意破坏军规的人,这是应得的下场。张锐是擅自杀了他们,但是他们的罪过确实该死。任何一位有良知的人,都会斩杀黄涛这样的害群之马。就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人,也是先杀了再说。

    史万岁多少年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此刻年轻时的豪迈性格又展现出来。扬义臣虽然无法辩驳黄涛的犯的罪行,但还是揪着张锐擅自杀部下的事情不放。

    两人相争,其他的军官都不说话。这样的家族恩怨一旦摄入其中,就很难再脱身。双方都有一定的家族背景,得罪谁也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最后军团的意见无法达成一致,扬义臣表示要上书,史万岁也不示弱,于是两人分别上书。

    飞骑军的两位最高长官分别上书,让帝**机处接到时紧张了一阵子,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军情。于是首先处理此事,可是等他们看清楚后,也不敢擅自做出判断。又赶紧将此事上报太尉以及内阁成员,只有他们才能解决这样的家族纷争。

    而此时,黄氏家族已经得到了扬义臣的通知。家族中在朝所有人员都行动起来,朝中许多大臣在黄氏家族成员的哭诉下,知晓了此事。部分对黄氏家族好的朝廷大员,才表示会尽力相助。所以等内阁开会讨论之时,众人也是各执一词。

    贺若弼军人出身,本人也是愱恶如仇。当他看到黄涛等人的罪状时,不由高声痛骂:“杀得好!如此罪大恶极之人,有多少就应该杀多少!军纪不整,如何作战?又怎敢言胜?又如何能剿灭突忽的叛乱?”

    王宜反驳:“张锐擅自斩杀部下,士卒必然不会安心。心有不安,士卒又怎能作战?”

    李穆赞同:“部下有罪,军法处自会处理。张锐嗜杀成性,不宜再带兵。黄涛已伏法,但张锐也必须受到处罚,不然军纪也会荡然无存。”

    “此言差矣!张锐性情直爽,见到如此败坏军纪的人,他岂肯放过?再说就算张锐擅自杀人,也是小错。到是黄涛等人,死不足惜!”大司马宇文苞反对。

    四人吵得不可开交,其余之人默默无语,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一两个小时以后,还是没有商议出结果,众人皆向坐在正中位置的太尉望去。

    往日内阁有纷争之时,只要太尉最后开口,事情就会迎刃而解。可是此时,太尉却象入定的老道,双目微合,端坐不语。

    过了好半天,太尉口中终于说出话来:“此子当诛!”

    众人吃了一惊,即使说张锐有罪的人,没有想过要已此事诛杀张锐。杀了张锐,胡公家族会轻易罢手?说不定陛下也会亲问此事,张锐的奶奶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这闹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就见太尉用掌猛击桌案,口中再次说道:“此子当诛!”

第五章 新的任务

    太尉收回手掌,对面带诧异眼神看着自己的众人说:“对不起诸位大人,老夫方才心中有感故发此感叹。”

    “老夫刚才想,军队国之利器,久置不用,必生斑锈。帝国现有百万大军,黄涛一案只是冰山一角,难窥全貌。还有多少象黄涛之类的混于军中,实难估计。如放任不管,国将不国。”太尉慢条斯理的缓缓道出。

    “太尉此言有理!下官也有同感。军队乃国之根本,怎可放任污垢藏于其中?可以借此时机,清污除垢,还军中一片清洁。”贺若弼在太尉话音刚落,便出言赞成。

    众人也纷纷点头,在对黄涛违纪上的看法,屋内之人都是持统一意见。没有人想看到帝国的军队变成土匪窝或私人党羽。千里之堤,溃于蝼蚁,如果军队内部腐烂,将比帝国遭遇的外患,更加危险。

    太尉接着说:“辅伯的提议,老夫同意。除在前线的军团外,要对现在所以军团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查。发现向黄涛之类的事情,无论其家世如何显耀,官衔如何高贵,无论他曾经建立过多大功勋,统统按罪论处,任何人不得提出赦免。诸位大人可否同意?”

    “自当如此!”贺若弼又是首先赞成。

    “老夫同意!”现任丞相独孤信复议。

    “此等祸国之人,理应严惩不怠!”御史大夫高颖,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三公均持赞成意见,其余之人也纷纷表示赞成,于是此项提议被通过。

    “好!再说这次黄涛事件的处罚问题。”太尉接着说下面一个问题。

    “首先,老夫认为,飞骑军出现这样的问题,两位指挥官均有失职之罪。老夫提议,对史万岁和扬义臣下文斥责,罚俸一年。”

    “其次,飞骑军军团军法处和游骑团军法处,在此事上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四年挤走五任本部主官,他们怎会不知晓?他们又为何不去深入调查?如此放纵,还要他们何用?老夫建议,这两处所有军官免去现有职位,送交检察院审理定罪。”

    “再次,游骑三营营长马士愈,对麾下发生的事情,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可以定治军不严之罪。免去一切职务爵位,限令其立即退役。诸位可否同意?”

    飞骑军出了这样的丑闻,史万岁和扬义臣受罚自是应该。军法处失职也是事实,定其罪也是常理。至于马士愈按罪行,受此处罚也算是照顾了凉公家族的面子。众人无反对的理由,自然也全体通过。

    “最后是张锐的问题。”太尉见众人同意前面的提议,于是说出了今天讨论的重点问题。众人也是提起精神,望着太尉。

    “关于张锐,诸位多少也知道一些。我们也借着安渡桥之役,重点宣传过他的事迹。据老夫了解到的他作战勇敢、对帝国忠诚、对敌残忍。缺点嘛,做事毛糙了些,爱冲动。”

    众人听太尉之语,感觉到太尉对此子的喜爱,有推脱之意。果然太尉说道:“年轻人,有这些缺点也是常理。只要做事的本意是好的,就是其中出现一些差错,也应以训导为主,切不可以此抹杀其善意。年轻人,当以磨砺,才能成器。当然也不能就此,不对他进行处罚。老夫提议,免去张锐的现任职务。”

    众人一听也放下心来,就是答应帮助黄氏家族的人,也觉得太尉的处罚合理。张锐的离职也多少能减弱黄氏家族的怨念,对胡公家族也无多大损伤,两家自会同意。心中暗想:还是太尉处置办法老到,可以轻易的化解这场纠纷。可是等大家听了太尉后面这句话后,又令众人吃了一惊。

    “可是老夫觉得,不能白白的便宜了此子。他既然如此痛恨军中违纪事件,何不用其所长?老夫提议,让张锐去飞骑军军法处任职,将功赎罪。命他在半年内,彻底清查飞骑军中的违纪行为。如果他能按期清理军纪,当赦免其罪。如果没有完成,两罪并罚,再治他的重罪!”

    李穆心想:这是处罚张锐,还是提拔张锐?现在张锐不过是连级职务,如果去了军团军法处,那至少也是营级职务,军衔是不是也要升?

    “我反对,张锐本是嗜杀成性之人。让他去管理军法处,怕是军团上下,人人自危,还能正常训练吗?”李穆还没有出声,王宜抢先反对。

    “王大人,你说张锐嗜杀成性,你能举出张锐平白杀人的例子吗?他杀的都是敌人,杀的都是罪不可赦之人,你什么时候听说他杀了一个无辜之人?”贺若弼对张锐似乎很有好感,当先反驳王宜。

    “这……”王宜额头冒出汗来。是啊,以前就是听说张锐杀俘、虐俘、甚是杀敌占区的平民。但是内阁是下了红色讨伐令的,杀那些人也是正常。至于平民,你能肯定他们就是无辜的吗?

    张锐说他们是叛匪的亲人怎么办?说他们亲匪怎么办?他所做的都是内阁全体人员通过的事情,也就是说自己也是同意的事情。难道将自己的话推翻吗?

    李穆见王宜说不出话来,于是相助:“如此重用张锐,怕有人还是不服。他是有罪之人,怎能担此重任?”

    宇文苞笑着说:“何人不服张锐?又是何人惧怕张锐?如果心中无愧,何来惧怕?以下官看来,只有那些违了纪,犯了法之人,才会对张锐不服,才会惧怕张锐。”

    李穆被宇文苞的话噎住,低头不语。太尉见没人再出言反对,于是最后总结:“辅伯之言不假,公寿之言有理。子浑与宜君的忧虑也属正常,这样吧,昭玄,你可派人监察张锐,如果发现其乱杀行为,就将其拿下问罪。”

    “太尉放心,在下必将对其所作所为做详细监察。”高颖点头答应。

    众人见此事已定,也不好再议,以上所有提案一致通过。正当大家觉得今天的会议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太尉又开口:“诸位,老夫刚才所说,军队为国之利器,久置不用,必生斑锈。所以要不断地磨炼,才能保持锋利。加之在西部五州平叛的三个军团,已有数年没有得到修整,应适当的调配不同的军团去那儿磨砺一番。诸位意下如何?”

    刘昉高声说:“太尉本意虽好,但是国库空虚,若数个军团同时集结行进,前线的数个军团也需返回。所需费用巨大,哪儿去找这笔钱?”

    独孤信也道:“是啊!现今国库收支勉强持平。先前对辽东四郡的平乱军团开拔费,也是从陛下内库中借的。如今用贩卖战俘的钱刚刚还上,再去向陛下开口借支军费恐怕不妥吧。再说就是陛下恩准借用,也不够同时开销诸多军团调配的费用。”

    其余的人也是缓缓摇头,看来也是极不赞成此项提议。太尉微笑着说:“诸位,老夫今日只是提一提此事,待改日再详细商议。老夫已略有一些办法,可以解决费用不足的问题,下次再另行讨论。好,时间不早了,今日散会。”

    太尉宣布散会,大家纷纷相让离去。高颖、独孤信等待太尉一起出来同行。路上高颖问:“太尉有何办法,可解决军资不足的问题?”

    太尉正搀扶着独孤信而行,闻言道:“昭玄,我的想法也不是很成熟,所以今日只是略提一下。望你回去也考虑考虑,办法总是有的。”

    独孤信摇摇头说:“能解决早就解决了,也不会拖至今日。早几年老大人在位之时,也是想尽办法想解决经费不足的问题,结果最后还闹了个酒后失言,幸亏有惊无险。”

    宇文护酒后评议圣祖政策时,他们几位都在场。当时也是惊恐万分,敢言圣祖之过,数百年来还没有一人。如果要定罪的话,私下议政就不必说了,单是定为妄图改制祖法之罪,就能诛其九族。

    宇文护仗着是酒后失言,又有绝对的权势才敢说。现在谁敢说此话语?虽然大家心里都对祖法心怀疑虑,但也只能暗地思量一番,谁也不敢向外人道,不然腹诽之罪也是避免不了的。

    太尉感叹:“先生一生谨慎,晚年也难免有失言的时候。我等应引以为戒,谨言慎行。”

    高颖和独孤信点头称是。快到宫门之时,独孤信道:“昨日季文也来老夫处哭诉过,说今日还要来。老夫回去,不知道对他说什么。唉!教子无方,家中出如此孽障。”

    黄异字季文,乃勇毅伯第十四代家主。现任朝廷工部水利司中郎,接到长子被杀的消息后,四处奔走,往来朝中大臣府邸,以求声援。昨日傍晚,坐在独孤信的家中呆了二个小时,哭诉缘由,希望丞相能主持公道处罚张锐。

    独孤信受不住他的缠磨,无奈下随口答应,黄异大喜,说今日来相府听消息。独孤信本来就没有真心相助之意,今日在会上也是沉默不语。而现在一想到回去要面对黄异的纠缠,就懊恼不已。

    “汉中侯也来我的家中,说他女儿年级轻轻就要守寡。对张锐甚是气愤,声言绝不罢休!”高颖摇头说道。

    他昨日也是被黄涛的岳丈汉中侯王宗缠了一夜,但他一直没有明确答应相助,只是说会按法律治张锐的罪,这才将他劝走。高颖一想起张锐的处罚决定,就不知该向王宗如何解释,所以也是思前想后,不知如何将商议结果转告王宗。

    “小人!此乃小人之举。他们为何不敢来找我?看看胡公家族有没有人来为此事说情的?从其长辈的言行举止就可知晓人品差异。若再有人说情,你们只管推到我这里来,我看他们如何对我诉说。”太尉此言,也因一个是其岳父,一个是其幼年好友,所以可以毫不留情的指责黄家与王家的品性。

    不过正如太尉所言,黄王两家没有一人为此事去太尉府找过他。可能大家都知道,太尉从不妄听一面之词,就改变决定,找他说情也是无用,所以也不去自找麻烦。从中也可见,大家对他的敬畏之意。

    一场风波也就此结束,黄氏家族和王氏家族得知内阁对张锐的处罚决定后,虽然感到无比委屈,也只能就此罢手。心中自然还是恨着张锐,但也没有办法。

    张锐的家族也不是普通世家,这件事他们虽然没有开口,但影响力还是摆在每个人的面前。引而不发有时比奋力一击,更具有威力。

    朝廷的决定传到飞骑军时,在军中引起了一场风波。扬义臣没有想到内阁会做出如此不公平的决定,不是因为对自己的申斥,也不是心痛一年的俸禄,他并不是靠着俸禄生活的。他是因为张锐还能为此晋升,感到无比气愤。

    他张锐有何本事,能令帝国高层对他如此青睐?前次安渡桥的离谱宣传,还可以解释为出于鼓舞帝**队的士气需要。可是这次,他擅杀部下,非但没有被责罚,反而还为此晋升。难道是胡公家在从中作怪,上下联络的结果?还是直接是陛下的意思?

    不过扬义臣也知道,他再怎么觉得委屈,再怎么觉得气愤,再怎么觉得不公,反正这个哑巴亏自己是吃定了。张锐的实力,他也见识到,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气愤无奈之下,请假回家修养去了。因为他一想到以后每天还要在军团总部见到张锐,就感到心烦意乱,于是决定避开为好,眼不见心不烦。

    前些时候,军团内部对于张锐所受处罚也是纷纷猜测,众说纷纭。有说降职的,有说命其退役的,有说交与军法处定罪的,甚至有说以命偿命的,惟独没有想到张锐会升迁。军团的原军法官是上校职位,以张锐上尉的军衔就来代理,这是连跳了多少级?

    转而又想,这次朝廷让他来全面整理飞骑军,这个杀人魔王会不会顺势杀个血流成河?惶恐不安的情绪在整个飞骑军内部蔓延开来。一些劣迹斑斑的人,纷纷提出退役的请求。一时间,飞骑军总部中军的手中,接到如雪花般飘来的信函。

    此时的张锐正在一连,全力改造这支被腐化的连队。一连两个月,在张锐的严格要求下,现在一连已经不再是他当初看见的景象。

    一连的排长都没了,张锐两个月来,一直是自己管理着全连一百多号人。训练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骑士们看着每天张锐第一个起床,第一个做训练,晚上又是张锐最后一个睡下,夜里还要起床查哨。空闲时,张锐还要为他们讲解战斗中的实用技术。

    张锐的伙食从来是和连里的骑士们一起吃,周日也从不出营地,还经常帮助骑士们洗马,连衣服也是自己动手洗。他的亲兵反而成了最没有事情干的人,张锐所有的内务几乎都不需要他们动手,只是要求他们和骑士们一起做训练。

    这一切,都和黄涛在任时,有着天壤之别。骑士们虽然觉得黄涛对他们不错,但黄涛在连队里的享受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能只有吃饭、上女人是他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不是别人帮他做。就连洗脚都是由亲兵帮他洗。将心比心,张锐的人格确实比黄涛好上许多倍。张锐的表现也使得骑士们口服心服,对他的心态也渐渐转变,服从他的命令也不再是由于畏惧。

    张锐以身作则,骑士们也认真对待训练,风气也日渐转变。往日军营的陋习,现在都已一扫而光。作息时间恢复正常,赌博玩闹之声也完全消失。军容面貌重新焕发,训练水平也逐步增高。

    正当全连人都习惯这样的军营生活的时候,张锐的处罚令来了。史万岁命专人去宣读朝廷的决议。本来骑士们以前日思夜想,巴望着张锐早日离去,可是现在张锐的撤职令到了,众骑士却感到一丝不舍。通过张锐所讲述的战争中发生的实例,他们已经知道,黄涛以前的做法,不是爱护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一营一连平日的训练比他们强上百倍,可是一到实战现场,就损伤大半。所以当张锐毫不客气地告诉骑士们,如果他们上战场,必是九死一生的时候,他们完全相信。连队以前的训练,大家心里都有数,就是为了应付,与那些训练认真的连队相比,在战场上生存的几率必然小得多。

    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张锐一直在他们的耳边灌输的观念。为了增加生存的几率,骑士们都心甘情愿的刻苦训练。现在张锐走了,虽说是高升,但是众骑士对他离去,还是感到很遗憾,甚至后悔一开始没有抓紧时间多学点儿作战技术。

    张锐离开了一连,接任连长带着数名排长一起随着传令官来的。张锐收拾好行装上路时,发现全连人员都自觉站在营门口,为他送行。

    当新任连长高声喊道:“敬礼!”,张锐看见全连所有人,对他郑重地行军礼。张锐深感这两个月没有白费心血,这支连队已经有初步的精神面貌,那么以后只要一直保持,战斗力自然会逐步提升。

    去军团的路上,张锐也一直在思考,内阁这次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是太尉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从前次的安渡桥之战时,张锐就感觉到,太尉表现出对自己的善意和好感,甚至有一点袒护。也许他是在借此想拉拢胡公家族?

    胡公家族虽然在朝野之上没有什么人,但是家族的从军人数,绝对是名列前茅。这不是说张锐有多少叔叔,有多少兄弟。胡公家族数百年来,有多少后裔,又有多少至亲在帝**团服役,就是查阅过家谱,也算不过来。

    单是张锐知道的也至少有数百人,在帝国各军团担任中高级职务。北方数州的许多官员,和自己家族有一定的渊源。太尉起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只是张锐觉得自己不是世子,太尉也没有必要这样袒护自己吧。

    不管张锐如何猜想,这次的事件对张锐是好坏兼半。好处自然不用再提,坏处是张锐的残暴名声在人们的心目中已是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了。

    张锐感觉自己现在就象别人手里的一把屠刀,在提刀人的挥舞之下四处杀戮。

    名声好坏,张锐在帝大和刘自清先生谈话后,就不再去考虑。只要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别人怎么看自己,别人怎么说自己,都无所谓。

    张锐转念又想到,什么人又不被别人利用呢?一是无用之人,二是握刀之人。剩余的或多或少都要被人利用。自己现在被人利用,也是说明自己还是有价值之人。要是有一天没有了自身的价值,那么就是求着别人用,人家也不会理你。

    握刀之人,只要方向正确。我充当这把尖刀,又有何妨?为了大汉王朝,自己愿意死,自己愿意被利用,自己愿意背上恶名。

    想通这一切的张锐,怀着平和的心态去迎接新的任务。

第六章 红色讨伐令

    汉元790年1月,新罗州柳定郡柳都。柳都在汉帝国管辖时,本名为柳城。伪突忽联盟汗国成立后,这里被定为突忽汗国的临时都城,故改名为柳都。

    现今的突忽没有自己的文字,没有自己的语言,甚至没有自己的历史。帝国自征服这里以后,就禁止当地人使用本地简单的符号文字,统一使用汉字。语言也是逐渐的教导他们使用汉语。以前各族的一些文字记载的资料,统统的清缴烧毁。

    初期帝国的奴化教育还是比较成功,灌输他们也是汉人的观念,也逐渐被大家接受。当地人纷纷为自己取了汉名,要自己的子女学习汉文化。因为帝国规定,要进官府,要从军都需要有汉名和会说汉语。

    时间过了一两百年,人们已经逐渐的忘记自己的种族,忘记以前的语言,将自己当成一名正统的汉人。也在这个时候,一些受过良好教育有文化、有知识的当地人,发现自己和正统的汉人还是有区别的。

    生活在帝国老州内的人,他们包含正统汉人、匈奴人、鲜卑人、高句丽人、山越人等等种族的后裔,他们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是黄种人。

    为此他们可以得到轻徭薄税的优惠政策,生活得丰衣足食。而这里的人却是高鼻白肤的色目人种,赋税也是异常的高,两边的差距有着天壤之别。色目人也想移居到帝国老州去生活,但是帝国却有严格的移民政策。

    帝国允许新州和外国人中的特殊人才,移民到老州,享受老州的优惠待遇。而不允许一般的人进入,当然生意人和来帝国读书的人除外。但帝国对此也做了数量的限制,有资格进入老州做生意和读书的人,少之又少,他们一般都是当地大家族中的成员。

    而对老州来新州定居的人,帝国却给了他们最大的优惠。只要是老州人愿意移民到新州的,他们可以享受一代人的免税政策,以后缴税也是比照老州政策缴纳。但就是如此优惠的政策,自愿来新州的老州人也不多。

    谁愿意放弃帝国老州的繁华之地,跑到一个陌生的蛮荒之地来生活?免税又如何?有钱也难买到东西,甚至很难将粮食、牛羊买出去,只能和当地人交换一些商品。没有锦衣、没有美食、没有黄种美女、甚至连黄种人都难看见,除了发配之人,自愿移民到这里的老州人,是凤毛麟角。

    也有一些自愿搬迁到此地的黄种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他们强占当地的良田,霸占当地的优质牧场。当地人上告官府,做出的判决大多是偏向黄种人。这使得当地人,也逐渐对黄种人产生怨恨心理。

    有思想的人就在思考,难道就是因为肤色不一样,待遇相差就会有如此之大吗?帝国的不公平待遇,在他们的传播下,更加剧了矛盾的激化。有时还会发生一些械斗的事件,但是当地的守备队,不管双方谁有理,出手镇压的便是当地人。守备队的军官都是黄种人,守备队的成员虽说是以本地人为主,但也只能听命行事。出手镇压本地人,他们心里也产生了怨恨。

    以上的种种矛盾,久而久之越来越严重。加上不时有灾年降临,帝国又不全力不赈灾,只配发了少量的粮食。这些粮食本来就杯水车薪,还要将其中的大部分,分给本地的黄种人,剩下的粮食给当地灾民塞牙缝的都不够。饿死之人,尸横遍野。

    有句话说的好,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新州的最初反抗不再西部,而是在帝国的南部。帝国南岛州,本来都是黄种人,但也分了等级。南岛州的本地人,也是下等人。

    汉元690年,他们最先的发起反抗,起义的人杀死所有移民在此地的汉人以及被彻底同化的本地人。他们最先打出了独立的旗号,宣布成立自己的王国。

    对这样的独立,汉帝国能答应吗?回答就是出兵镇压。不到一年时间,新成立的王国便被剿灭。但是躲入密林之中反抗人士,还是坚持反抗了数年之久。

    这场叛乱虽小,但是他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帝国自圣祖中兴之后,二百余年来,还是第一次在国内出现独立事件。

    此后帝国新州的起义、独立浪潮不断。西岛州、南天竺、南北波斯州、西海州、西沙州甚至挨近帝国的扶南州和骠州也先后发生了叛乱。

    不过这些叛乱,都没有进过严密的组织。参加的人也是以平民为主,武器装备缺乏,起义部队散乱。帝国一般出动一个师或者数千人,就能剿灭平息这些叛乱。

    真正对帝国威胁最大的,还是三十余年前的突忽独立。那次独立,刘度是花费了二十余年的时间来准备。他先是联络五州内的一些大族人士,而后又在帝**队里,以同乡会的名义发展同党,又不断利用一些本地官员调配所需物资。他们的行动谨慎,就连帝国监察部也他们瞒过。

    当刘度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声高呼五州一齐反叛,成立伪突忽汗国。在两个月内,伪突忽汗国编成正规军五十万,而且兵种齐全。当地的汉人或者说是黄种人,全部被他们拘禁起来,用于威胁帝国。他们想让帝国承认突忽是属国,除行政权外皆不做更改,甚至提出可以让汉军进驻突忽的一部分地区,用来保护大汉商队的安全。

    帝国对此的回答还是出兵镇压,于是被突忽拘禁的汉人都遭杀害。帝国最初派遣了五个甲等军团开入战区,可是五个军团中的当地籍士卒和军官大部分临阵反叛。帝**队大乱,初战败退而回。

    随后帝**队清除了所有新州籍的士卒以及军官,也做出规定,今后不再允许新州人进入帝国正规军团服役。两年的清理结束后,帝**队再次开入战区,双方作战互有损伤。

    那时的突忽军中,有许多受过帝国专业训练的军官。他们了解帝**队的战法,制定了一系列针对帝**队的作战方法。而帝**团又是多年没有经历过大规模作战,适应了很久才能战胜他们。

    击败了突忽正规军,帝**队的前锋已经深入到突忽的新罗和度信两州内,眼看着讨伐战就快结束的时候。

    帝**队又遭遇了突忽人的游击战。大月、大宛、乌孙三州的反抗人士,藏身于平民之中,时机好的时候,就在后方打击帝国的运粮队和辎重队。

    一次帝国的一只大型运粮队被突忽人袭击,烧毁了所有的粮草,这些粮草本是运给前方一个军团的给养。失去后勤供应,那支深入敌境的帝**团,陷入断粮的处境。慌忙中后撤,路上又遭遇突忽人的阻拦、袭击。五万大军,能活着回到大月州的人已经不足一万。

    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时任飞骑军指挥官的张熙向内阁建议,允许前线军团使用对待外族人的作战方式。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军团的后勤畅通。

    这个提议,在帝国朝野之上争论不休,反对之声远远大于支持者。什么是对外族作战方式?具体的说,就是烧杀抢虐,军队有权斩杀任何对帝**人怀有敌意之人,抢掠的财物可以分配给士卒或是充当军资。

    这个作战方式也是圣祖当年提出的。在征讨外族时,帝**队可以随意行事,不用担心背上屠杀的罪名,甚至鼓励军队去这样做。当年圣祖下令北征、西征时,帝**团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对敢于抵抗帝国大军的人都是以屠杀为主,对于主动投靠的外族人则以安抚为主。

    帝国的血腥政策,使得许多外族人,在帝**队还没有到达时,就打出了投降的旗号。这样的作战,使帝国抢夺了大量的财物,士卒们也能到实惠,军队的战斗力也越打越强。最后在与罗马帝国交战时,也多次击败号称“天下无敌”的罗马军团。

    这种作战方式,在圣祖之后被禁止使用。最先反对的是国内一些学者,到后来逐渐影响到朝廷大员。加之四海已定,帝国需要安养生息,怀柔政策是当时帝国的第一选择。

    由于这种作战方式没有纳入圣祖制定的祖法范围内,所以帝国内阁下令这种作战方式不能在帝国境内使用。而后国内出现一些的暴乱时,奉命前去镇压的帝**队也只是以击杀主犯为主,屠杀、扰民、抢劫、**等暴力行为则被明令禁止。

    这种比较平和的镇压方式,在突忽战场上遇到阻碍。当地看似和善的平民,转眼就会拿出武器来对抗汉军。而当汉军转过身来时,他们又会放下武器,装成无辜的平民。

    突忽五州在帝国国境内,属于禁止使用外族作战方式的范围。汉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平民为所欲为,而没有一点办法。正是这样的原因,才使得帝**队在后方,遭受了比与突忽正规军作战时还要大的伤亡。

    帝国内阁对张熙的提议,争论了一两年的时间。眼看着国库一天天的在减少,最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勉强通过了这项提议,并取名为“红色讨伐令”。

    此令一下达,早已心怀愤怒的帝**队便大开杀戒。此前被怀疑成叛匪的人,统统被斩杀,家眷被拍卖。杀红眼的军队,就是面对一个未满月的婴儿时,只要怀疑他有威胁,就可以将他杀死。这样的屠杀越演越烈,到后来汉军遇到村庄就屠杀,看见人就斩首。

    不过屠杀的成效也立刻显现出来,除了逃入山里的突忽人外,大月等三州的平民,基本上被杀绝。后勤道路也畅通起来。帝国又尽全力调集了七个甲等军团,三个驻扎后方,四个进入新罗和度信两州。

    突忽人溃败了,正规军被彻底消灭。帝**队接着又在这两州里实行屠杀。不到两年时间,这场旷日持久的讨伐战便结束。五州人口也从叛乱前的两千万,到结束时只剩下了不足四百万。

    在平息这场规模巨大的叛乱中,汉帝国损失惨重。十个甲等军团,都先后上过战场。各军团到战役结束时死伤减员大半,战后的重组又耗费了巨资,此后帝国国库便一直空虚起来。

    红色讨伐令虽然残忍,但是有成效。如果不下达红色讨伐令,这场叛乱还要持续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可是战后,首先提出这个建议的张熙,却遭遇了一场灾难。

    叛乱结束没有多久,国内一些人,就开始叫嚷帝国的仁义到哪儿去了?难道我们这样的文明人,只会去屠杀无辜的平民吗?难道我们的军队只能杀害婴儿吗?他们有什么罪?无辜屠杀平民,我们和野蛮民族有什么区别?

    帝国应该以仁义治国,以宽怀为本。对待有罪的人,应该善意的去教化他们,而不是赶尽杀绝。张熙是嗜杀成性的刽子手,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反对之声、叫骂之语,在朝野、在院校、在民间学者界,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张熙背上了屠夫的恶名。面对纷纷而至的上书、上表甚至血书,内阁沉默了,皇帝也沉默了。面对罢免张熙的职务要求,更换胡公家族的家主要求,甚至赐死张熙的要求,他们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这些愤怒的人。

    在一片谴责声中张熙辞任了,自己申请离职回家修养,内阁及皇帝也顺势批准了他请求。张熙回家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临死之时,口中还喃喃自语:“我问心无愧!”

    对于张熙的死,朝廷没有按公爵行葬礼仪举办,只是追授了他上将军衔,连个封号也没有赐予,就匆匆了结。帝国编修司在记载张熙平生传记时,也是了了数行字而已。

    张熙的死及其遭遇,在反对屠杀的人中引起了欢庆。纷纷传语,这就是残暴者的下场,自古从白起开始,搞屠杀的,就没有一人会得善终。张熙还算幸运,他是胡公世家的家主,又是皇帝的姐夫。所以没有被赐死,不然白起就是他的下场,说不定满门都会因此获罪。

    在言论的影响下,帝国内阁又制定出红色讨伐令的细节规定。新的红色讨伐令规定:战时只能斩杀确认为叛匪之人及其亲属或者亲匪之人。战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保留下来用于拍卖。

    平民在没有证据确认他和叛匪有联系的情况下,不能随意屠杀。只能收缴那些通匪人家的财物,一般平民家的财物则不允许抢夺等等。

    在本次的平叛突忽及高句丽战役时,帝**队都是比较文明的执行红色讨伐令,军法处也是严格监督。这样的规定在辽东四郡效果还不错,可是在西部五州却是寸步难行。

    大月、大宛、乌孙三州的突忽叛匪们,靠着后方的支援,靠着当地平民做为耳目,他们一直牢牢的拖住帝**队的前进步伐。让后方新罗和度信两州的突忽正规军得到了充分的整备时间。

    五年中,突忽正规军已经达到了五十万,里面包括了新组建的骑兵部队。虽然他们的武器装备还不能与帝国甲等军团相媲美,但数年的训练,也使得军队质量得到大幅度的提高。突忽又在平民中进行轮训制度,农闲时候,全体青壮年都要集中训练。

    此时的伪突忽汗国,可在农闲时集中一百万人步军,二万骑兵,后勤人员可达到三百万人。突忽人已经不甘心蜷伏于后方,他们准备发起一场冬季的战役行动。

第七章 西海州

    天麻麻亮,进了柳都城内长安门,就到了伪突忽汗国的皇城。这座皇城虽说小了点,但也五脏俱全。最外边一层还仿照大汉帝国皇城格局布置成了内阁,而汉帝国内阁外的那条千步廊是没有办法仿造的,内阁大殿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庭院。

    整个庭院内寂静无声,两尊古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细烟。庭院外肃立的锦衣卫却有几分味道,手里的仪仗在早晨初生的阳光下闪着金光。同样为了保密,这里也是非内阁大臣不得入内。

    不过进入庭院中的那间大厅时,就会发觉突忽汗国的内阁成员未免多了一些。庞大的大汉帝国的内阁成员也只有十二位,包括三公九长,整个帝国重大事件都是由他们做出决定,然后交由皇帝做最终审议。

    突忽汗国可能想在这方面赶超大汉帝国,今天在屋里坐着的内阁成员竟有五十余人。服装各异,皮袍、锦衣、盔甲等杂乱不堪,交头接耳之语“嗡嗡”大作。

    “阿巴贡王子殿下到!”“多伊利元帅到!”“特安达元帅到!”随着门外传来的通报声,屋内的嘈杂声消失了,众人也纷纷站起身来,迎接突忽汗国权力最重的三位臣子。整个汉帝国三百余年只出了一个元帅,而突忽汗国现在就有两个,从这点上比较,汉帝国也是甘拜下风。

    门帘被一名屋外的锦衣仪卫挑开,打头走进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人。他皮肤白皙,面带风尘之色,下巴有点尖,身材纤细,配着疏疏落落的黄须,完全是一个儒生的形象。

    阿巴贡以前的汉名叫高照山,不过已经有几年没有叫过。阿巴贡现任突忽汗国丞相,虽然他年轻,却在这个职位上干得游刃有余。

    突忽汗国的经济、政治、文化、教育甚至军事政策制定,他都要参与。他的才华也逐渐显露出来。军队的编整、平民的农闲集训、税率的制定、物质的调配等等具体方案,都是由他首先提出的议案。

    突忽汗王阿巴亥非常欣赏他的才能,也将突忽的重大决定交予他先审定。阿巴贡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他的两个哥哥,现在已经被突忽汗王册封为德公。突忽汗国的重臣们平日也是敬畏这位智谋远虑、办事老到的三王子。

    阿巴贡和两位元帅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下,看着正在行礼的重臣,阿巴贡用手示意众人坐下。等众人坐下后,阿巴贡面目严肃、语气低沉地说道:“诸位大人。吾,今日代表汗王前来主持会议。”

    轻咳一声后,阿巴贡说:“度安力大人,请你先与众位大人说说这次出使结果吧。”

    度安力时任突忽汗国的礼部尚书,两年前他持节出使各国。度安力站起身来,弯腰向着众人行了一礼,说道:“各位大人,吾代表汗国出使各国,已有两年时间,上周才回到柳都。下面我为诸位大人,说说这次出使的情况。”

    “吾有负汗王重托,两年里吾所到之国一百有余。这些国家虽然不是属于汉帝国的属国,但大多对我们汗国的态度倨傲。甚至不闻有突忽,神情诧异,问吾突忽所在何地?等吾讲明后,便将吾请出宫殿,言:‘不与叛臣相交。’”

    安度力话还没有说完,数名大臣呵斥起来。一人高声道:“太无礼了,敢对我们突忽如此看轻。德公殿下,我们切不可放过他们。”

    阿巴贡面色如常,汉帝国在世界上的影响力有多大,阿巴贡早就知道。出使的结果也和他先前估计的相差不远。此次出访的各国的计划,也是他与几位大臣在父汗房间里制定的。汉帝国的属国以及与汉帝国关系密切的国家,都被他们从出访的名单中排除了。

    这些需要出访的国家与汉帝国都相距遥远,大多在罗马帝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一些也在鲜卑和单于国附近。能被这些国家承认,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承认也无关系。本来出使各国,也只是一种姿态。只要世界上的各国知道有突忽一国,目的也就达到了。

    所以阿巴贡在上周听度安力述说出访各国遭遇的耻辱时,心里早有准备,并不气恼。那些国家看待大汉帝国就如同在观望一座巍峨挺立的山峰,只能仰视不可撼动。他们没有直接绑送使节去讨好大汉帝国,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还谈什么轻易的承认突忽呢?

    阿巴贡点点头对那位官员说:“完大人不必如此生气。他日等我突忽强大之时,这些国家会抢着来和我们结交,那时是交是战再议不迟。现在还是请安度力大人把话讲完。”

    那名官员悻悻的坐下,安度力继续说:“各位大人,也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是这样对待我们。一些国家对我们还是比较友好的,虽然他们朝野之上对是否承认我们突忽还有争议。但其中的一些重臣对我们突忽还是怀有友好的态度。吾这次也与他们结下了一定的交情。以后我们再强大一些,这些国家还是有承认我们的希望。”

    “如鲜卑国,就是如此。鲜卑的左右贤王都对吾礼貌有加,数次将吾请到他们府上去商议。虽然最后因鲜卑王不答应接见,但左右贤王却明确的告诉吾,他们希望和我们突忽有生意上的往来。”

    安度力的此话,在众人中引起了反响,一时间“嗡嗡”之声又响了起来。“请诸位大人安静。吾还有一件喜事要向诸位大人通报。”

    正在相互低语的重臣又停下话来,望着面带喜色的安度力。“诸位大人,这次第一个承认我们突忽为独立国家的是苏丹国。他们用正式的礼仪接见了吾,也与我们交换了国家表章。”

    安度力此言,令屋内的众人都露出了喜色。有了第一个承认突忽的国家就好办,以后自然会有更多的国家承认突忽。

    度安力挥挥手让大家再次安静,接着说:“苏丹国虽然离我们遥远,但是他们已经声明会尽力支持我们的。希望我们和他们建立起商道,他们需要我们的铁,需要我们的制器,他们可以为我们提供粮食和牛羊,如果我们需要奴隶,他们也可以大批的供应。只是商道从路上不可能接通的,海道虽说汉帝国的南洋船队已经不复存在,但在南波斯州,还有一些汉帝国的小型船队,我们船队是不容易通过的。所以现今我们还不能和他们做生意。”

    安度力的话又将兴奋的众人说得清醒过来,现在突忽最需要的就是粮食。以两州的产量供给五州的军队,数量还是不足。就算苏丹承认突忽,如果没有实际的帮助,效果也是不大。

    安度力又接着讲了一些其他国家的态度,大致也是相同。多数不与理睬,少数内部有争议,只有个别说在条件适合时,可以与突忽有贸易往来,但需要突忽自己打通商道。

    安度力坐下后,阿巴贡起身。众人见他有话要讲,纷纷停止讨论,转头望着他。阿巴贡道:“安度力大人的这次出访,还是很成功的。现在世界上的国家基本上已经知道有我们突忽国存在。以后只要通过我们自身不断努力,不久将来他们都会与我们正式建立关系。”

    “通过我们数年的努力,突忽现在已经是带甲百万的大国。我们的力量还可以壮大,但是食物却限制了我们的发展。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才有和汉军一拼的实力。”

    “为此,汗王已经制定了一个计划。如果能完成,我们的实力将会大大的提高。诸位请看。”阿巴贡说道这里,拉开身后墙上挂着的布帘,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展现在众人眼前。

    阿巴贡手指着位于乌孙州的一处地点,对众人说:“柏寒城堡是汉军的主要粮草供应地,这里囤积了至少能供应一个军团的物资,而且柏寒城堡离度信也不远,出境渡过楚河后只有三百余里就能抵达柏寒城堡。父汗下令,特安达元帅将率领三十万步军,五千骑军去攻打柏寒城堡。”

    众人听罢阿巴贡的话语,个个露出吃惊的神色。没有人能相信汗王会下这样的命令,柏寒城堡确实是汉军的主要物资囤积地,但是那里驻守了汉军的一个师。一万多精锐的汉军守住城堡一个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段时间里,汉军会蜂拥而至,包围攻打城堡的突忽军队。那样的话,这几十万人,能活着渡过楚河返回的人屈指可数。

    一名大臣起身反对:“德公,柏寒城堡坚固,汉军驻守人数众多。下官不认为能快速的攻下城堡,其间如果汉军集结而至,特安达元帅所部可能会陷入全军被包围的境地。”

    阿巴贡没有因他的反对,露出不快之色,反而赞许地对他微笑着说:“土费阿大人之言不错,这次围攻柏寒城堡就是要汉军往这里集结。只有他们集结了,我们的才能确保下步行动的顺利进行。”

    众人不解,当阿巴贡将手移向另一处时,众人的神色变得更加吃惊起来。阿巴贡笑着说:“声东击西,这才是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只有调动了汉军,特别是汉骑军后,我们才有可能拿下西海州!”

    “多伊利元帅将在汉军集结出发后,率领五十万步军、一万骑兵以及一百万后勤部队,用一个月时间,全部夺取西海州。各位,只要夺取了西海州,我们的战略空间又增大了,与鲜卑国的商道也会打开。”

    众人面对这样庞大的战略计划,内心赞叹不已,汗王果然英明,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样精妙的计划出来。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这个计划是阿巴贡首先向汗王阿巴亥提出的。

    不过大臣之中还是有人疑虑,先前反对的那个大臣说:“汗王的计划英明,但是去围攻柏寒城堡的几十万大军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的舍弃他们吗?”

    阿巴贡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特安达元帅说:“请特安达元帅来对答这个问题吧。”

    特安达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人,中等身材,两鬓和胡须都有一丝花白。双目炯炯有光,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印象。

    特安达原是柳定郡的郡卫,也是汗王阿巴亥的主要心腹之一。他和阿巴亥幼年就是好友,长大后,又怀有同样的理想,他们一直在暗地策划着独立的时机。为了独立他们准备了十余年时间,他麾下柳定郡的所有守备队成员都是愿意参与独立的人士。

    起事前夕,是他发现了柳定郡监察部的异常行动,知道计划泄露,于是当机立断带兵包围了郡府的监察部,将里面的所有人全部杀死,延迟了帝国知晓的时间,为起事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阿巴亥被拥立为突忽汗王后,第一个被册封为元帅就是特安达。阿巴亥又将大部分军权交与他,特安达在五年中,认真训练自己的部下。一连五年时间一直住在军营中,没有回过一次家。他和士卒们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营铺。他的举动深得将士们的尊敬,也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特安达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时,也是持反对意见。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因为他爱兵如子,让他带着几十万部下去送死,他不愿意。可是随着德公的解释,他知道了全部计划后,他便全力的支持这个计划。

    特安达站起身来,走到地图的前面。对着众人说:“汉军在大月、乌孙和大宛三州只有三个军团,十五万人马,而且他们分散得很开。驻扎在乌孙的汉军只有不到五万人,其中骑军只有八千。现在是冬季,道路积雪很深。他们集结到柏寒城堡至少需要十天时间,而大月和大宛的汉军到达柏寒城堡也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个期间,我的部队将全力攻打柏寒城堡,给汉军一种错觉,就是我们是下定决心,要攻占柏寒城堡。而等十天以后,我便率部向后撤退,退到班迪山口布防。这样汉军骑兵到来时,也只能从正面攻打我。但是汉步军的重型攻城器械是不可能这么快赶到的,我们还可以用三个州躲在山里的部队,在汉步军所经过的道路上骚扰汉军部队。毁坏桥梁,挖断路面,让汉步军行动更加迟缓。”

    “这样一来,汉步军的重型武器大约需要一个月才能赶到。这时我会带着部下向楚河撤退,德公会带着十万部队在楚河对岸布下营垒,接应我们过河。我们过河后便破坏冰面,让汉军的重型武器无法过河。只能和我们隔着楚河对峙。而这时,多伊利元帅的部队已经深入西海州,攻打那里的汉军留守部队。”

    说到这里特安达向多伊利说:“多伊利元帅你的攻击速度直接影响整个战役的走向,要在一个月内攻占整个西海州,你任务很重。如果你能及时的攻取西海州,汉军即使回头,我们也可以腹背夹击他们。”

    多伊利站起身来说:“汉军在整个西海州只有不到两万人的地方守备部队,分摊到五个城堡,每个城堡只有几千人而已。我的部队现在已经暗地转移到靠近西海州的山区里,攻击时间一到,同时攻击五个城堡,我保证一个月内拿下整个西海州。”

    多伊利的话语一落,屋内的“嗡嗡”声又起,大家没有想到,这个计划已经开始布置,部队都已经转移到位,那还和他们商议有什么用?现在大家都明白了,这只不过是在通知他们罢了。

    阿巴贡轻咳一声,屋内又安静下来。“诸位大人,这次战役的主要目的就是夺取西海州,如果能拿下西海州,我们和鲜卑国的商道就打开了,我们需要的食物也会随之而来。为此我们就是损失一些人马也是值得的。战役中会出现很多异常情况,不过我们的目标不会改变。就是特安达元帅的部队遭受一定的损失,只要多伊利元帅能夺取西海州,这个战役我们就取得了胜利。”

    “诸位,我们和汉帝国的战争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结束的,只要我们一步步地取得战略上的优势,吾相信最终的胜利属于我们突忽汗国。今日我们夺取了西海州,明日我们就可以夺取南北波斯州。我们突忽的国境也会变得越来越广阔,实力也会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汉帝国的整个西部国土,都会属于我们突忽所有。”阿巴贡最后几句,几乎是高声喊出的。

    屋内的突忽重臣们,为阿巴贡的翔实周密的攻城计划欢欣鼓舞,兴奋不已,高声的喧叫起来:“突忽万岁,汗王万岁!”是啊!如果象德公说的那样,突忽的力量会变得更加强大,汉帝国的势力范围也会越来越小。汉帝国总有一天会放下面子来主动议和,到时答不答应就是我们突忽说了算。要是力量足够,就是灭了汉帝国也是有可能的。

    阿巴贡看着神情激昂的大臣们狂呼万岁,心里想着:汉帝国,现在才是突忽和你开战的时候,你虽然强大,可是你的身体早就被掏空。明日的突忽也会象你一样的强大,甚至超过你,取代你。天下没有一个王朝是可以持续千年、万年的,你已经活得够长了,今天就是你走向灭亡的开始!

第八章 军令状

    汉元790年1月,张锐来飞骑军军法处已有数月。从事行政工作,对已经习惯军营生活的张锐来说,开始的一段时间很不习惯。

    军团总部按规定是早上八点才开始办理公务,而张锐每日不到五点便会醒来。每日还是坚持早训,骑马射箭、跑步搏击,越是天冷他的锻炼强度越大,有时会找来重步兵用的钉锤挥舞,舞到高兴之时,会双手各提一只钉锤练习。

    在军团总部训练场锻炼的将士们看后,个个叹服不已。两只几十斤的大锤在张锐前后左右呼啦啦地转动,锤花飞舞,土地震动。接连挥舞一个多小时,也看不出张锐吃力的样子。而且通过近期的观察,张锐并没有表现出一点传说中的残暴习性和暴躁的脾气。看那全身心投入训练的张锐专注的神情,休息时爽朗的谈笑,让人感觉他是一个有趣的、甚至有点顽皮的大孩子。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自张锐上任代理清理军团的军纪以来,军团中有劣迹之人,纷纷申请退役,军团也一一批准。

    这些人大都是有关系、有背景的人,平日在军团中也是人脉广阔。他们以前犯了过错,军法处在各种人情关系之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原来军法处的军官们都已经获罪。所有的军官都是重新挑选而来,最让人感到害怕的就是张锐。这个“屠夫”是和其祖父有着一样杀戮**的人,不论是谁,不论自己有没有直接执行的权力,只要任定谁犯下了死罪,都敢先杀为快。

    最可怕的是,张锐上次越权杀人之后,非但没有受到处罚,还被提升了职务。现在他手持军法处正式的“杀人许可证”,以前那些严重触犯军法却轻易逃脱的人,不禁人人自危,唯恐落到张锐手里,人头落地。

    一次,几名要求退役的军官聚到一起,其中一名军官叹息道:“本来在军营里混得好好的,现在却不得不退役,真不甘心哪!”另一名军官说:“知足吧,现在我们还可以主动离开,以前犯下的罪过也既往不咎。要是不趁机离开,落到他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兄弟,他可是一只疯……”他停顿一下才说:“他是一只‘疯虎’,咱惹不起的。”

    从此,“疯虎”一名在飞骑军里广为传播。不久张锐就听说了自己的绰号,不过他心想:“疯虎”就“疯虎”吧,又不是“疯狗”,只要能让那些害群之马闻风丧胆,能顺利整饬军营,别人怎么说无所谓。

    可是张锐不知道,当初最先说“疯虎”的人,本意真是想说“疯狗”,但是怕以后张锐报复,临时改变了说法。

    张锐最初上任的时候,也是怀着彻底整治违纪者的想法。可是等张锐翻开以前的案卷审查时,却发现每一宗有疑点的案件当事人,不是已经调离飞骑军,就是已经退役。张锐将数年来的案件清理完后,还是没有抓到一个严重违纪者。

    随后张锐开始深入部队,实地查看。张锐是带过兵的,他一眼就能看出部队是否在认真执行训练课程,部队的军纪是否一贯得以严格执行。一两个月的实地查看,也没有抓到一个典型。即使是遇到表现不佳的连队,也归因于上一任主官执行不力,而新调任的主官,正在全力改造着部队。

    无所收获的张锐返回了军团总部,心情还是比较愉快。自己一上任,就使得那些违纪者仓皇而逃,证明他们是怕自己的。只要有威慑力,那么军团的军纪就能一直保持下去,军团的战斗力也不会逐渐减弱。

    不过,无所事事也是不张锐的习惯。回到军团后,张锐就开始了审批军团中犯罪的案件。帝**人犯罪,都是由军团自己审理判刑,地方官府没有权力审理案件。

    触犯了严重军纪的案件,一般先由各团的军法处审理,然后将审理结果及处理意见呈报师部军法处,最后由军团总部军法处审查,最终定罪。

    开始做这项工作以后,张锐感觉自己象是在法院的审议处工作,每日都干着审定各项的犯罪报告的事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张锐压根儿没有想到一个军团会有这么多的犯罪行为,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大多数证据确凿、犯罪事实明确的案件,张锐很快就会做出批示,同意下面师团军法处的判决。而对于那些有异议、有疑点的案件,张锐表现得非常慎重,一定要自己亲自审问疑犯,弄清事实真相之后,才会做出批示。

    某次,飞骑军右师三团五营,发生了一件后果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那天,五营四连出外野训,中午的饭菜是由连队的一名骑士和两名伙夫送去的。

    饭菜到后,早就饥肠辘辘的骑士们,争先恐后开始进食。可是不到一会儿功夫,最先开始吃饭的几人口吐白沫,栽倒在地。其余的骑士不敢再吃,可是已经晚了,此时全连的骑士都已经或多或少的吃了些饭。这次中毒事件,一共有十五名骑士被毒死,另有三十余名骑士也发生了昏迷,只不过他们命大福大,没有生命危险。

    这样严重的中毒事件,那三名送饭来的人,当然成为最大的投毒嫌疑者。三人被抓后,首先是三团军法处审理。逼问三人为何要下毒毒害骑士。三人否认,声明绝对没有下过毒。军法处当然不会相信他们的话,于是大刑侍候。

    在严刑之下,三人中的两个伙夫熬不过,很快就承认。只有那个押送的骑士怎么也不承认,受遍了各种酷刑,也一口否认。军法处只好不用他的口供,只要两个伙夫承认,也可定他的罪。

    可是两名伙夫的口供又出现了矛盾,一个说是为了报复平日四连骑士们的侮辱,所以下了蛇毒。另一个说是了报复一名骑士的殴打,所以下了砒霜。

    面对截然不同的口供,军法处的人继续拷打审讯。在一步步的诱导之下,过了数日,两名伙夫的口供终于一致了。都说是因为平日遭受骑士们的侮辱,起了报复之心。他们买了蛇毒,又用钱买通了一同押解的骑士,三人一齐下了毒。最后军法处建议,对三人施行斩首的刑法。

    这样的审讯报告和意见在师部军法处通过审核,送到了张锐手中。张锐审查供口时,就发现伙夫的前后口供不一致,而那名骑士始终不肯认罪。这样有明显疑点的案件,张锐决心重审。

    张锐将三名罪犯带到军团总部,自己亲自挨个审问三人。那名年轻的骑士这个时候,已经是遍体鳞伤,手脚均已折断,指甲牙齿全无。但神情依然不惧,始终言称自己没有下过毒,自己无罪。

    再审两名伙夫的时候,情况也差不多,只是他们的手脚没有被折断。那两人一见张锐,就拼命的认罪,将供词的内容细说了一遍,只求杀之抵罪不敢辩解。

    通过张锐的审问三人后,发现这件案子确实很蹊跷。当日两名伙夫做了鱼汤饭,装上一辆马车,在那名骑士的押送下,前往二十余里外的训练场所。他们都说路上没有遇到事情,甚至没有遇到人。

    照这样说,那么凶手只可能在这三个人当中,或者真的就是三个人串通起来做的案子。但是他们作案的理由呢?又为什么做得这样明显呢?难道他们下毒时没有考虑到别人会怀疑他们吗?这讲不通。

    这个案子难住了张锐,一连数日,张锐苦思冥想也得不出答案。一天,张锐在军团食堂盛了饭菜出来,边吃边走。突然一阵风吹过,从树上飘下的落叶,有一片落在了张锐的饭盒里。张锐见此情景,心里恍然大悟。

    于是回到军法处再次提出三人,又细细地询问他们送饭途中所经过的地点。通过三人讲述,张锐基本上得出了结论。这是一桩食物中毒事件没错,但是不是人为的,或者只是押送人员的失职,而不是故意的投毒事件。

    张锐命人做来鱼汤饭,而后又让人取来一些荆花放入鱼汤饭中。由去找来几只猫狗,让它们吃下鱼汤饭。吃过鱼汤饭的猫狗,没有一只能活下来。

    凶手终于找了出来。原来,那日盛满鱼汤饭装的木桶没有盖上盖子,他们去训练场时,要经过一片荆条林,被风吹落的荆花有的掉在了木桶中。混入了着荆花的鱼汤饭变成了毒药,因此毒死了十余名骑士。

    那名骑士先前身遭受了无数的严刑拷打,但他没有流过一滴泪。可是当他听到自己是清白的时候,却号啕大哭起来。能恢复名誉,是他最大的心愿。

    那两名伙夫也保住了性命,虽然他们还是有失职之罪,但是他们是属于无心之举,还不足以杀头,后来实施了另外的处罚。能保住性命,对两名伙夫来说,是早就断了的念头,他们只求早点死,不用再受折磨就行。现在张锐保住了他们的性命,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高呼张锐为青天。

    这件事使张锐在军团中的形象发生很大的转变。军官们和士卒们,没有想到象张锐这样“嗜杀成性”的疯虎,遇到这种疑案,并没有一杀了之,铸成冤案,而是耐心细致地调查真相,还了几名罪人的清白之名。那么早先传闻的他好杀成性,显然是言过其实。

    随着张锐不断的纠正下面军法处的冤案、错案,张锐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对他的评价也越来越多,喜爱、怒骂的都有,褒贬不一,各执一词。

    下面师团的军法主官,有的是少校,有的是中校。不过看到张锐这个上尉时,还是毕恭毕敬的行礼。一者张锐是他们的直接主官,尽管是代理的。二者张锐审案的精细,让下面军法处的官员很佩服,同时也很难受。师团的军法处办案也开始认真起来,不再一味的刑讯逼供。案件的各项证据充分之后,才报送到张锐处。

    总部军法处张锐的几名手下军官,都比张锐的军衔要高。但是最初是害怕张锐,不敢对他不敬。后来又看见张锐办事认真,佩服他。到了现在,这几名手下军官对张已是锐心服口服。无论什么样的疑难案件,到了张锐这里,要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面对这样一个有威信、有头脑、办事精细、洁身自律的上司,怎能不心甘情愿的听命行事呢?

    不过疑难案件毕竟不多,一般的小事师团自己就可以处理。等张锐解决了以前的一些案件后,就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现在每天只有靠着大量的训练来保持自己旺盛精力。张锐也不甘心就这样一直在军团军法处任职,率领骑兵部队与敌作战才是自己的追求。

    可是这个愿望,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张锐今天刚刚训练没有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再喊。“长官,出事了。”

    张锐停下手,看见是军法处的一名少校军官,也是自己的部下。张锐看见他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跑到张锐身边喘着气说:“报告长官,出大事了!”

    “何事?”张锐有点不满,什么事情能让一名军法官这样紧张呢?张锐平日就教导他们要有耐心,遇事要保持冷静的心态,观察事物要仔细,处理案件时要细致周全,这才是一名军法官应该具有的性格。

    那名军官没有注意到张锐的不满,接着说:“报告长官,下官今天早到了一会儿,发现长官的房间门口躺着一具尸体。下官翻过来看时,原来是李德裕被人杀害了。”

    少校的话,让自认为遇事沉着冷静的张锐,也不免怒火中烧,杀机顿起。张锐匆匆向军团的军法处跑去,少校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待张锐跑到李德裕陈尸的地方,看见他就躺着自己办公房间外。四肢被剁去,双眼被挖出,死相极惨。

    军法处的副官程任和许多军法处的军官都已经来了,他们站在李德裕的尸体边,默默无语。

    “长官,这是在报复我们,也是在威胁我们。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军法处的一个审议官,含着眼泪对张锐说。张锐知道他和李德裕的关系很好,平日亲如兄弟一般,现在李德裕被人残杀,心情自然激愤。

    “放心吧!我会抓住他的。”张锐恨声说。李德裕今年二十四岁,上尉军衔。自从调到军团军法处后,看见张锐待部下宽厚,办事认真细致,不像是传说里的那种随意杀人的恶魔。特别是亲眼目睹张锐破了几桩疑难案件后,更是心怀敬佩,于是一心一意跟随张锐做事。到现在可以说是张锐在军法处的第一心腹。

    现在张锐的第一心腹被人杀了,而且还陈尸在自己的办公之地门口。这分明就是在对自己挑衅,是想损害自己的威望。如果张锐不能破此命案,那么张锐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望,只怕这次会一落万丈。

    张锐顾不上仪态,趴在地上,仔细观察起李德裕的尸体情况。察看尸体,是任何一个搞刑侦的都要做的。李德裕的死相虽然恐怖,但对见过千奇百怪的死法张锐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张锐看得很仔细,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在查看李德裕的尸体。当然张锐站起身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也就是说张锐查看李德裕尸体,达两个多小时之久。

    仔细查看了尸体的张锐,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底。剩下的,就是一步步找出凶手。

    张锐刚起身,就看见史万岁的一名侍从官,跑了过来。“报告长官!指挥官殿下请你去!”那名侍从官高声的向张锐报告。

    “好的!我这就去见殿下!”张锐接过副官递过来的军服,穿戴整齐后,才随着那名侍从官,朝着史万岁的办公处走去。一路上张锐想着心事,仔细的查看了尸体以后,自己已经有底。剩下来就是一步步查出谁是凶手。是他自己这样做的,还是背后有人指使他这样干的?

    进了史万岁的房间后,张锐发现军团的几位高级军官都来了。“报告殿下!属下张锐奉命向您报到!”

    史万岁高声地说道:“张锐,我们飞骑军成立数百年来,在总部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限你三天,将凶手给缉拿归案。不然,你背上行李滚蛋!”

    张锐看见史万岁面色铁青,呼吸似乎也是紊乱的。看来他对敢于公开在飞骑军总部杀人陈尸,感到无比气愤。

    张锐还没有开口,扬义臣就抢先说道:“指挥官,您只给张锐三天时间实在太少了。这怎么够呢?以下官看,至少也需要一周时间吧。对年轻人不要那么严厉嘛!”

    扬义臣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张锐知道他还在忌恨自己。两个月前,扬义臣休假回来,看见张锐,就像没有发生过黄涛事件一样,还专门将张锐叫到他的房间内,谈了一番话。谈话之间,没有露出一丝怨恨张锐的意思,反而和蔼地对张锐说,会支持他现在的工作。

    张锐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也假装不知他是黄涛姑父。恭敬、敬仰的场面话也说了一大堆,看似两人的恩怨就此了解。但张锐心里明白,这个扬义臣一定会找机会报复自己的。

    现在张锐看见扬义臣装模做样的为自己向史万岁宽限时日,心里不由冷笑不已。张锐高声地说道:“殿下,属下不用三日,今天日落之时,属下必将查出谁是凶手。”

    张锐此话一出,屋内的几名高级军官都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张锐会这样自信满满保证抓住凶手,难道他已经知道是谁杀了吗?

    扬义臣嘿嘿笑了两声:“年轻人,不要太过义气用事。言必行,行必果,可不要信口开河,失信于人。”

    “下官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没有按时破案,那么属下自愿退役回家。”张锐毫不退缩地说。

    扬义臣大喜,笑着说:“好好!年轻人有这样的气魄、自信,我支持。来,来,立下字据。”说着扬义臣从史万岁的桌上拿起一张白纸,让张锐写军令状。

    张锐接过纸笔,没有立即就写,扬义臣以为他怕了,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然后转头对其他几名军官说:“年轻人嘛!可以理解,有冲动一时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原谅的,只要自己及时认错就好。”

    张锐知道扬义臣这是在激自己,张锐没有急于插言,而是等他说完后,才说:“各位长官!属下如果能在一天破此案,能不能答应属下一个要求?”

    扬义臣感兴趣地问:“是何要求啊?”

    张锐道:“只是小事,属下侥幸破此案,自当说出,如果没有按期破案,自不必说了。”

    扬义臣狐疑,久久不作声。先前史万岁和其他几名高级军官一直没有作声,冷眼旁观他俩暗斗。这时看见扬义臣不敢回答,史万岁接口说:“好,我同意你的要求。”

    张锐看见史万岁答应,心里大喜。看来史万岁知道自己想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才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张锐低头将军令状写好,交给史万岁。

    扬义臣看事情一定,也只好勉强笑着说:“张锐,祝你能在日落前破案。至于一点小要求嘛,还是可以同意的。放心,老夫可以作证,只要你按时破案,你的要求,也自然会答应的。”

    张锐向屋内众人敬礼,高声说:“是!保证完成任务,属下告退了。”

第九章破案

    飞骑军总部住有护卫军、杂役等一千余人,各部大小军官二百余人。这些人,每日进出总部府衙,要在其中找出杀人凶手,谈何容易?

    一月十六日清早,通辽城的百姓就发现通辽城的四个大门处,站立着披戴盔甲的士兵,而且人数也增加了数倍。城外进城的人都允许入内,可是想要出城的人,一概被拒绝,只说今日戒严,想要出城等明日再说。

    街面上,一队一队的流动骑兵,驾着骏马来回巡视。肃杀的气氛,让通辽城中的居民紧张起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流言四起。一个卖早点的铺子里,吃早饭的一群人正在悄悄议论。

    “知道吗?听说辽东四郡又反了。”一名年轻的儒生对着一个老板打扮的人说。

    “不是才平息了叛乱吗?怎么又反了?”老板惊讶地问。

    “别听他瞎说,不是辽东四郡反。我听说是帝**团在突忽那边吃了败仗,需要飞骑军救援。你们看着吧,几天后,飞骑军就会开拔去突忽了。”另一个四十余岁的壮汉反驳儒生。

    “不对,不对。我听说是飞骑军里面出了大事才戒严的。”一名小商贩打扮的人说道。

    “出了何事?”众人好奇地向小商贩打听。

    “听说,那个疯虎大人又抓到一个违纪的大官,要杀他。可是那个大官手下的骑士不服,想来通辽城面见飞骑军指挥官殿下。所以这才在城门戒严,不许那些骑士进城。”小商贩有板有眼、煞有其事地说。

    “野蛮之人!他们家族就是有着残暴血统。象这样的人,朝廷不知为何还要用他。依我看,对于滥杀之人,必先杀之。”儒生气得忍不住拍案怒骂。

    “谁是野蛮人?什么残暴血统?”壮汉不解地问。

    “胡公家族本来是血统纯正的汉人。你们看看,他们家族自从和匈奴人的后裔结亲,一代比一代残忍。那个杀人魔王张熙就不用说了,现在又出了一个残暴的疯虎。这不是野蛮人的表现吗?”儒生大声喝骂着。

    壮汉闻言勃然大怒,起身卷袖握拳,就要上前殴打儒生。被旁边的几人拉住,壮汉大骂着:“老子的祖先就是匈奴人。圣祖陛下是说过的,汉匈是一家人。怎么?你这个酸儒想改变圣祖的政策吗?老子把你当条狗一样戳死!”

    店铺的掌柜连忙相劝,唯恐壮汉暴起伤人。口里也指责着儒生:“你这个少年郎,怎么说话呢!我们现在有什么不同?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黑须发的汉人,你也是读书人,说这样话你不怕天打雷劈?”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指责年轻的儒生,儒生被众人指责得面色通红,不敢多辩,遮面匆匆而去。

    城内闹得谣言满天飞的时候,飞骑军总部院内,张锐正在轮番盘问昨日值夜的一批批骑士。

    张锐从史万岁房间出来后,立即下令封锁通辽城四门。所有人员只能进不能出,有急事需要外出的,必须得到自己的批准之后才能出城。

    接下来,又将昨日值夜的骑士都集中到军法处门外,等待他逐一盘问。正门的几班岗哨众口一词,都说整整一夜没有人进入大门,后门的卫兵所讲也是一样。张锐没有着急,他推测李德裕一定是在外面被杀后,凶手再将他的尸体运回总部,陈尸在军法处门口的。

    昨天张锐下午六点才离开军法处,那时李德裕和几名军官已经离去。张锐盘问了那几名军官,他们都说在出去后不久就分手了。他们听李德裕说,要到城里去见一位老朋友,还要请老朋友吃饭,可能当晚要晚一点才回来。

    到了晚上十时,李德裕还没有回来。紧邻他宿舍的人都说,一夜也没有听见李德裕回来的声音。这就证明李德裕是在昨晚六点到今天清早五点之间被人在外面杀死后,转移到飞骑军总部里面的。

    是不是李德裕被他要会面的那个朋友所杀,张锐不能肯定。因为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李德裕与朋友吃完饭分手后,一个人在返回总部的路上被凶手杀害的。但是不管怎样,能将尸体运到飞骑军总部,就不可能不露出马脚。如果凶手不将李德裕的尸体运来,要让张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破案,还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既然有了线索,那么狐狸的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果然,在盘问侧门第二岗的时候,一名当值的少尉军官报告了一个重要线索:“报告长官,在下官当值的这两个小时里,没有见到特别异常情况。只是其间有三辆运送饲料的马车进入侧门,有五人出入侧门。不过他们都是单身而行,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答案终于找到了,张锐心里暗喜。在查看李德裕尸体的时候,他就发现李德裕的身上已经被凶手精心收拾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是张锐还是凭借着耐心,在李德裕的口中和鼻孔中,找到了数根细微草屑。看来再精明的凶手也有疏漏,一点点蛛丝马迹,也没能逃过张锐的眼睛。

    张锐立即叫人将六名运送饲料的马车夫押来。张锐用凌厉的眼神在六人的脸上扫视着,六个马车夫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因为现在叫他们来,分明是对他们起了疑心。他们已经感觉到他们的行为有所败露。

    张锐的大名他们早就如雷贯耳,今日被素有疯虎之称的张锐提审,吓得直哆嗦。张锐知道他们怕得要命,不再绷着脸,态度平和地说:“各位不必紧张,我叫各位来主要是为了核实一下情况。只要各位据实回答,我担保各位无事。”

    “是!我等一定如实回答长官!”六名马车夫诚惶诚恐的回答。

    “昨日你们什么时候运送饲料到总部的?”张锐轻言细语地问。

    “回长官!我等是昨日夜里十点时运送饲料到总部马厩的。”一名年纪最大的马车夫回答。

    “哦!为什么要晚上运送饲料呢?白天不行吗?”

    “回长官!晚上运送饲料是规矩,因为白天在总部办公的官爷太多。既容易引起道路拥堵,又不雅观。据小人所知,这个规矩已经执行了几百年了。”老车夫回答。

    “知道了,你们三辆马车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事吧?”张锐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那名老车夫紧张的心情已经渐渐平复,手脚也不再哆嗦。本来以为这位疯虎大人,会大刑侍候自己,至少也是厉声斥问。没有想到这位疯虎大人,除了模样威武、眼神凌厉外,并非是想象的凶神恶煞。张锐一直轻声询问,似乎真的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才询问他们的。

    老车夫回答说:“回官爷,小人们一路没有出什么事情。小人们八点在城外的仓库中装了车,十点进总部大门,十点半装卸完毕,然后就回去睡觉了。”张锐皱皱眉,心里暗自忖度着,他说的是否是真话。

    老车夫抬眼看看张锐,见张锐面无表情,深思不语,知道他在怀疑自己的话。心里不由又开始紧张起来,心想:如果不摆脱嫌疑,说不定要吃大刑。看来还是要尽力推脱自己的嫌疑才行。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同行的车夫,说:“回官爷,路上曹二虎和郑老四的车子出了点问题,我们因此也耽误了一些时间。”

    张锐闻言立即向曹二虎和郑老四望去。那两个马车夫立刻跪倒在地,申辩道:“官爷,小人的马车真的是车轴有点问题,才在路上停下修理了一下。修好后,我们立即上路,没有干过其他的事。”

    张锐笑了笑说:“起来吧,我又没有说你们干了什么事,不用紧张。”

    两人这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张锐面带笑容地问他们:“你们的车在路上停了几次?”

    曹二虎结结巴巴地说:“回…回官爷,停了两次。”

    “你说,他们都是在哪儿停过?”张锐问那个老车夫。

    “回官爷,一回在刚进城不远的北街胡同那儿。因为曹二虎他们走在最后,开始我们还不知道,后来发现他们车子坏了,就在前头等了几分钟。第二回是进了总部大门没有多久,他们的车子又坏了,这次我们没有等他们了,我们先到马厩,也就几分钟之后,他们也到了。”老车夫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他们的车轴真的坏了吗?”

    “是的,曹二虎和郑老四他们到后,专门叫老儿去看了他们的车轴,确实是有些折断的痕迹。能坚持走完这趟也算是不容易了,今天我们正打算要更换那根损坏的车轴,就被官爷您给叫来了。”

    张锐听完老车夫的话后,心里已经有了底。于是说:“好吧,对你们的调查就到这儿,你们可以回去了。”

    “谢官爷,小人们告退。”几位马车夫立即面带喜色地向张锐行礼,刚想退出,就听张锐又说:“曹二虎和郑老四再留一会儿,剩下的走吧。”

    几名马车夫也不再理会面如土色的曹二虎和郑老四,慌忙离去。张锐对惊恐不已曹二虎和郑老四说:“放心,我不过想再单独问你们几句话,只要你们如实回答,也可以象他们一样毫发无伤地离开的。”

    说完,张锐转身走到一边,叫过副官,低声吩咐了一阵,就自己进屋了。副官走到曹二虎和郑老四的面前说:“长官会一个一个单独问你们,现在曹二虎先进去,郑老四在这里等着。”说罢,领着惊魂未定的曹二虎进了房间。

    原先站在院子里的骑士们已经走了,军法官们也各自返回房间做事,只有四名骑士在院门口站岗。一时显得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郑老四孤零零的在院子的空地上站着,四周的寂静给了他一股莫名的压力。天寒地冻,他却觉得背心是湿漉漉的,脸上也不断冒着汗水。郑老四不停用衣袖擦着汗水,一颗心咚咚直跳象打鼓一样。

    突然,郑老四看见曹二虎被领进去的那个房间的房门大开。自己虽然离得远,听不见里面讲的什么,可是里面的情况他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个疯虎大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不断问话。而曹二虎是背对着自己的,看样子是在一一回答疯虎大人的问话,不然疯虎大人手里的笔怎么会一直在写着。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疯虎大人才停下手中的笔,面带喜色地起身。然后走到曹二虎的身边,用手拍着曹二虎的背对他说话。郑老四心里迷惑不解,不知道曹二虎对疯虎大人说了什么,会让疯虎大人这样的高兴。

    突然身上打了个冷颤,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他现在怕得要命,感觉心脏快要跳出了胸膛,不会是曹二虎把什么都招了吧?但曹二虎是发过誓的,就是上大刑也不会承认的。可是如果不是他承认,为什么疯虎大人会那么满意呢?

    正在郑老四心慌意乱之际,曹二虎被副官带着,从另一边走了,连个正眼也没有留给郑老四。等了好一会儿,副官回来,才对郑老四说:“现在轮到你去见长官,跟我来。”

    郑老四随着副官,一起进了张锐的房间。刚一进门郑老四,就听见张锐拍案厉声喝道:“郑老四!你可知罪!”

    郑老四闻声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不过口里却说:“小人不知犯了何罪,请官爷明察!”说罢连连磕头。

    张锐冷笑着说:“到了现在你还敢抵赖?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会说的。来人,大刑侍候!”随着张锐的话音刚落,从屋外走进数人,手中都拿着刑具,凶神恶煞地站立在郑老四的身边。

    郑老四痛哭流涕地磕头说:“求官爷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官爷说的是什么罪啊!小人是冤枉的,望大人开恩。”

    张锐大喝道:“抬起你的狗眼来看!”郑老四闻声,方才停止磕头,抬起头向张锐望去,只见张锐手中拿着数张纸,上面都是写得密密麻麻的字。

    正在郑老四不解何意之时,张锐冷笑着说:“曹二虎已经招供了,他说这次都是你出的主意,他只是帮忙。”

    张锐将纸又放回桌上,用冷酷的眼神看着郑老四,面目变得狰狞可怕:“曹二虎能主动承认罪行,又是帮凶,所以我宽待他。而你!”张锐一拍桌案,厉声道:“而你却心怀侥幸,想蒙蔽我,对你这样的刁蛮之徒,看来非要用大刑,才能认罪。”

    郑老四听见张锐的话后,脸上惧怕之色变成了气愤之色。他嘶声叫嚷起来:“官爷,不能听曹二虎那个小人的话啊。我们私藏物品进总部的主意都是他出的,现在出了事,他却怪在小人的头上。小人不服啊!”

    “哦?”张锐闻言,面色转为犹豫,似乎在想郑老四的话是否可信。郑老四见张锐已经在怀疑曹二虎的话,于是更加卖力想推脱责任:“回官爷,小人的话句句是实。自从小人被选进总部当车夫后,就被分到曹二虎一组。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曹二虎就对小人说,我们可以挣点零用钱。小人家境不好,正需要钱,所以就问他有什么方法挣钱。”

    “曹二虎就对小人说,总部的一些军官需要酒和一些食品,但是不方便从大门带进来。只要我们能帮忙偷运进来,那些军官每次可以给我们两个银币的赏钱。小人听后,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就答应和曹二虎一齐干。”

    “你们干这种事情有多久了?”

    “回官爷,有三年了。”

    “你们过多久藏一次货物进总部?”张锐边问,边拿起桌上的纸来,似乎在将郑老四说的话和曹二虎的供词对照。

    “回官爷,时间不一定,有时两个月藏一回,有时一个月藏一回。但是都是曹二虎传的话,我只是跟着他行事。”

    在张锐审讯郑老四的时候,一旁一位军法处的上尉,逐字逐句记录着。郑老四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写了数张纸。

    张锐看郑老四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于是最后问:“昨天是谁给你们装的货物,又是谁在总部内取的货物?”

    “回官爷,昨天夜里很黑,收货物时,小人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他们一共两人,将一个木箱子藏在饲料中。后来,在总部接应的人,只有一人,不过小人却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认识他吗?”

    “认识,他就是后勤处的副官钱藻。”

    张锐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已经查出了疑凶,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张锐让郑老四在口供上签名并摁上手印,便叫人将他单独关押起来。

    郑老四被带走后,张锐又叫人立即去拘捕钱藻,再命人将曹二虎带回来。几名军法官领命而去,一旁的军法处中校副官程任充满敬佩地赞叹道:“长官,您真是神机妙算。一开始就知道曹二虎不会轻易招供,而诈郑老四招供。下官又跟您学了一招。”

    张锐笑着将桌上的那些纸,撕掉扔到地上,“用大刑曹二虎或许能招,但是也不能排除他死硬到底。所以能用他诈取郑老四招供,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行之有效,当然应该首选。”

    “是!在您的手下做事,下官真是受益匪浅。下官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抓住凶手。”

    张锐摇头不语,现在就说抓住真正的凶手,还为之过早。根据郑老四交待,这件残杀李德裕的凶手至少有三人,现在钱藻已经可以确认,但另两个外面的凶手,还不知道是谁。

    不一会儿,曹二虎被带了回来。他现在是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个疯虎大人在玩什么花招。开始只是和他闲聊了一阵,便带到后面去休息。现在又一次带来见他,他会说些什么呢?

    曹二虎没有想到,这次张锐对他的态度大变。一进门便喝问,谁是内外接应的人。曹二虎虽然吃惊,但还是拼死不肯承认。当张锐这次拿出真正的郑老四的口供时,曹二虎无可抵赖,只好低头讲述了全部事情的经过。

    原来曹二虎接手做藏货物的勾当后,为了谨慎只做几个熟人的委托。钱藻也是其中之一,前天钱藻来找他,说是要运一批酒到总部。开始曹二虎还犹豫,他担心被现在管军纪的张锐抓住。不过等钱藻将价格提到一个金币的时候,曹二虎眼睛都亮了,一个金币!这一趟可真值!他决心铤而走险,便一口答应下来。

    他还是将计划告知了郑老四,没有他的帮忙不可能马车内藏货。只是对郑老四说这次的价格是每人两个银币,于是郑老四也同意了。

    他们悄悄的将车轴做成损坏的样子,又走在马车队的最后。在北街胡同时,他们上了货,又在进入总部后,让钱藻取走了货。晚上曹二虎在床上躺着,想到这次能赚上八个银币,曹二虎心里乐开了花。

    不料第二天一早就说出了命案,他心里有鬼,于是和郑老四商量,并一起发誓不能说出这件事情来。

    张锐问:“那送货的两人,你可认识?”

    “小人认得,他们都是城北一带的泼皮。平日没有什么事做,有时他们会帮人搬运货物。”曹二虎不敢再隐瞒,讲明了这两人的相貌和住处。张锐立即命令副官程任带着数名骑士和曹二虎去抓捕那两个泼皮。

    又过了一会儿,去抓钱藻的军官们回来了。当钱藻被带进来的时候,张锐看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双臂被紧紧的捆在身后,宽脸大眼,浓眉密须,两唇紧闭,面皮苍白而消瘦,有一股彪悍顽梗之气。

    张锐坐回桌后,和气地说:“钱藻,你犯了什么事被抓到这里,心里也该有数吧。本人不想让你当众受辱,所以还是你自己招供吧。”

    钱藻沉默良久,才说:“我知道落在你这只疯虎手上,会有什么后果。”几名军法处的人,听见他出言侮辱张锐,就想用刑具殴打,被张锐挥手制止。

    张锐说:“看你的样子也像是条汉子,怎么?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承认吗?”

    钱藻咬咬牙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还怕什么抵赖。好汉做事,好汉当。那李德裕确实是我杀的。”

    张锐语气仍然和缓地问:“为什么杀害他?怎样杀的?”

    钱藻这时象是已经豁出去了,说:“那李德裕看似君子之身,却行小人之事。他勾引了我朋友的妻子,又设计杀害了我的朋友。这样的卑鄙无耻的小人,死不足惜!昨日我假装请他吃饭,在酒里下了迷药,迷倒他之后。便将他藏入木箱当中,找来两个泼皮,让他们装上曹二虎的马车送回总部。后来我就在我的房间里闷杀了他,又剁其四肢,挖其双目,如此才能为我的朋友报仇雪恨。”

    钱藻的话中疑点很多。张锐不能全信,问“你的朋友叫什么?”

    “我不想说,这件事情已经使他受辱,我不能再提他的名字,不然他在泉下也不得安宁。”

    “李德裕的残肢在哪儿?”

    “被我埋在床下,你可以派人取出。”

    “为何将李德裕的尸体放到我的房间门口?”

    开始还很倔强的钱藻,听到张锐的这句话,开始摇摇欲倒,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象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口气也虚弱起来:“那是我……我平日就对你心怀恨意。你……是个屠夫,是……是疯狗,只要心怀仁义之人,都会……都会恨你,都想……剥其……皮,食其……肉!”

    钱藻结结巴巴的说完这些话后,就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向后载倒在地。围在他周围的几名军法官吓了一跳,忙上前察看。忙碌了一会儿,一名军法官沮丧地站起身来说:“报告长官,钱藻已经服用过毒药,他已经死了。”

    钱藻面色异常的时候,张锐就猜测他服过毒药。钱藻死了,可以说这件案子已经解决了。可是张锐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或者说的不全是真话。

    十余分钟后,两名泼皮被带到军法处,待他们录完口供时,张锐打开怀表一看,此时才下午三点,也就是说,从发现李德裕尸体,到现在不到十个小时,就抓获了李德裕一案的五名参与者。

    张锐手握几份供词前往史万岁的办公地。路上张锐还在思考这件案子,钱藻真的是为了朋友报仇杀了李德裕吗?又真是为了愤恨自己的残暴才陈尸自己门口?他的那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又是什么意思呢?这真是他个人的恩怨吗?还是受某人的指使?或者说是受某个家族指使?

    真相随着钱藻的死亡,不得而知。不管如何,自己是按时甚至提前结案了。希望几位老爷子能答应我的要求。张锐满怀着希望走进了史万岁的房间。

第十章新官上任

    飞骑军指挥官史万岁房间内坐着五人,有的正在翻阅供词,有的侧耳倾听张锐汇报。

    当得知张锐在不到十个小时就查出了凶手,抓获五名谋犯时,大家都难以置信,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张锐在讲述审查经过时,眼睛的余光一直瞄着扬义臣,观察他的反应。

    张锐知道,如果这件事是有人指使,最大的嫌疑就是黄氏家族,其次就是扬义臣。不过扬义臣除了最初十分惊讶以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常的神色。

    死士,是张锐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很明显,钱藻就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他一直将毒药揣在怀里,一听到军法处的人来抓他,就立即服毒。

    钱藻虽然仇恨自己,或者说是为了自己的主公毫不犹豫地赴死,张锐对于这样视死如归的义士,还是心怀敬意的,所以吩咐属下暂时找一间空房将钱藻的尸体安放妥当。

    张锐认为这件命案有很多疑点,也怀疑有人在幕后指使,但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张锐不会傻到随意去指认别人,这样不但抓不出背后的真凶,反而会背上诽谤的罪名。

    就这样结案,也算圆满。一是对上对下都有所交代,二是迅速抓获凶手,纠正了认为张锐只是一介莽夫的错误认识。以后谁以为略施小计就能撂倒张锐,有了这次先例,也会仔细掂量掂量。

    张锐认为,幕后主使人不可能每次都这样幸运逃脱,也不是每次执行任务的人都象钱藻一样拼死卖命。如果他们还不罢手的话,自然有百密一疏、落入法网的时候。

    听完了张锐的讲述,扬义臣放下手中的一份供词。缓缓地说:“不错张锐,你信守了诺言,说一说你之前提出的要求吧。”

    史万岁没等张锐开口,就对扬义臣说:“不妥,此案还有一些疑点,疑点没有搞清之前,老夫不认为此案已经全部了结。”

    张锐站得笔直,目无表情的高声说:“如果长官觉得此案还有人在背后指使,属下可以继续调查。请求长官批准属下,可以翻阅钱藻的档案和与其有联系的人的档案。”

    “如果有人指使,可以从钱藻的平生经历中大致推测出来。只要长官批准属下,将属下认为有可疑的人一一请到军法处调查。属下相信凭借问讯,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如果真有幕后指使者,属下也能保证将他抓获。为此属下愿意再立一份军令状,三个月内没有查清疑点,属下甘愿受罚!”

    听这一番话,扬义臣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镇定,对史万岁说:“依下官看,此案已经了结,凶手及帮凶都已经抓获。钱藻又将作案动机讲明,他只是为报私仇。此案没有必要再调查下去。”

    史万岁“唔”了一声,又拿起供词看了半响没有出声。扬义臣看了看军团的参谋王药,王药附和道:“殿下,依下官看,此案人证、物证、口供、动机都齐全。可以结案。”

    军团中军官张定和也开口说道:“下官也是如此认为,此案没有再调查下去的必要。这次张锐能迅速破案,应当好好奖赏。”

    张定和也是胡公家族后裔,先祖是胡公张氏第四代家主儿子。虽然年代已经久远,但自己还是认为自己是胡公家族出身。此时出口,是为张锐说好话。

    史万岁看见屋里四人对此案观点一致,于是放下手中的供词,对四人道:“看来老夫是老了,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刚才又细想了一遍,的确如各位所说,此案没有必要再调查。也罢,张锐,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了。”

    屋内众人的表现,早在张锐的意料之中。先前史万岁说还有疑点之时,也没有心急,只是顺势说要继续调查,虽然调查不可能象张锐说的那样,轻易就能从中找出背后指使人,但阻止之人,自然会出来说话。

    装糊涂是必要的,万事都精明的话,迟早有一天会给自己惹来祸害,甚至灭顶之灾。看见各位老头子都同意结案,张锐自然不会再提什么深入调查之事。

    “报告长官,属下代理军团军法处已有数月。军团的军纪属下全部查看过,没有再发现严重的违纪行为,这证明我们飞骑军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的军人。为此,属下以为整顿军风军纪的任务已经结束。希望长官将属下再调回游骑团,属下愿意从排长干起。”

    王药点头说:“张锐代理军法处是内阁的意见,目的就是彻底清理飞骑军中的不法行为。这个职务是代理的,既然他的任务已经完结,那么调任也是应该。他不过是上尉军衔,长期代理军法官一职也是不妥的。”

    “此言有理,下官也认为是调动张锐职务的时候了。年轻人在多个职位上锻炼,还是很有必要的。”扬义臣也出言赞成。本来他每日一见到张锐就来气,恨不得早日将张锐调走,现在有了机会,自然双手赞成。

    史万岁闻言深思一会,终于点头同意:“既然内阁下达的任务已经完成,再担任高级职务的确不太妥当。”又转头问张定和:“处谧,现在游骑中,还有什么职务空缺?”

    张定和回答:“殿下,经过前段时间的调整,游骑连排职务已是整齐,没有空缺。只有三营,自马士愈退役后,尚未任命新人。我们也曾多次讨论调谁去担任营长合适,至今也未定下人选。”

    说道这里,张定和不再说了,但他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既然他提出这个职务,便是表示想调张锐去任职。

    扬义臣闻言反对:“不妥,营长一职,至少是少校军衔才能担任。张锐目前只是上尉,各连的上尉连长,恐怕不会服气。游骑中没有合适的职务,调入其他师也可。”

    张定和略想了想,道:“各师的连排级职务也都无空缺,其中那些由于退役空缺的职务,刚刚任命了新的连排长。若要撤换下来,恐怕不妥。哦!对了,右师一团,还有团长一职暂无人担任,是否调张锐去担任此职务?”

    张锐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好笑。营长一职,扬义臣都不同意,又提出团长一职,他肯定更加反对!看来还是老张家的人,向着老张家啊!

    张定和的话,让扬义臣面带尴尬之色。王药见状道:“张锐在军法处期间,办事认真,行事果断,大家有目共睹。本来应该晋升他,可是毕竟军法处是他将功赎罪的地方。所以,军衔就不要晋升了,就权当抵消以前的过错。而这次我们答应了他的要求,应当言而有信。下官建议,还是让张锐代理三营营长数月。其间他干得好,就晋升他的军衔,正式担任营长。如有失职,就撤换他。”

    史万岁没有说话,先看扬义臣有什么反应。扬义臣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加之破案前是答应了张锐的要求的,此刻公开反悔也有**份,无奈之下点头同意。

    史万岁见军团高级将领都表态同意,于是对张锐道:“张锐,我现在任命你为游骑团三营代理营长!其间你要按规定管理好部队,再出现随意行事之事,定重重地处罚你!”

    张锐喜出望外,高声应承,心想,自己在破案前提出的要求,只不过是希望能回游骑担任排长。现在却能出乎意料地担任营长一职,这老爷子真是太照顾我了。

    营长一职已经空闲数月,要说从五万人的飞骑军中,挑不出一人去担任这个职务,张锐不会相信。这样的结果只能解释为,老爷子早就有意为自己留下了这个职务。

    五天以后,张锐坐在三营的营部中。之前用了两天时间与军法处副官程任移交工作,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星夜赶到了三营的营部所在地。

    一到营部,张锐立即命令传令兵,将营里的六位连长请来。由于各连散开驻扎,只能将会议定在今天进行。

    张锐在担任军法官的时候,实地查看过队部,三营的六位连长都是见过的。张锐的记忆力很好,只要他翻过的档案,里面记录过的事情,张锐都能清晰的回忆起来。

    三营的一连连长,名叫张旭义,是胡公家族的后裔。今年二十二岁,家乡也在吉州安江。他比张锐早一年从骑校毕业,原在四营任排长。这次参加了高句丽平叛,立有功勋,所以才能接任张锐,担任一连连长。

    对他张锐完全可以放心,怎么说也算是同一个家族出身的,他会听从自己的命令。张锐不放心的是二连连长和三连连长,这两个人都比张锐年纪大,资格老,只是一直没有出战的机会,立功不多,连长一职一当就是数年。

    其中二连连长叫杜晗,今年二十七岁,出身于滨海州一个士族家庭。在没有任何关系下,凭借着娴熟的骑射功夫和身强力壮的体格,一直号称三营里的第一勇士。所部的战斗力比黄涛的一连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但在马士愈管理下,一直屈居二连连长一职。

    他对此不服过,但以他出身,人脉关系也一般,所以抱怨了一两年也没有人理会他。此后他也不再提,只是在心里越发的看不起马士愈,甚至对扬义臣也是不服,平日牢骚满腹、怪话连篇,也曾经数次当面顶撞二人。只因他治军严整、自身作风正派,扬义臣与马士愈也抓不到他的把柄,也没有理由撤换他。

    而三连连长高朔,今年二十八岁,也是出身平州一个士族家庭。他祖先是匈奴人,本人生性憨直,对人都是以自己的好恶为之。如果对方和他的心意,就是一名乞丐,他也会与之结交。如果是他看不上眼的,就会恶言相向。他的怪癖使得他不招人喜爱,上级也是数次想撤换他,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除此之外,剩余的三个连长都自认可以收服他们。四连长刘桓,平州武英侯刘氏家族出身,算起来和张锐是亲戚关系,也有一样的血统,他自然不会与张锐作对。五连长苏里,吉州人士,和张锐是老乡,他也没有理由反对张锐。六连长全纪,这次是借飞骑军清理军纪之际,才升任连长一职,也不会多惹是非。

    只有这两个士族出身的连长,是脾气怪异,毛病不少之人。要让他们对张锐心服口服,还需用一番手段才行。

    张锐正在喝着马奶,想着心事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人叫报告。

    “进来!”随着张锐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张锐看见一个宽脸浓须,身材不高,肩厚体壮的上尉进了门。

    “杜晗,你可是第一个到,来,过来坐。”张锐起身热情地对杜晗打招呼。

    杜晗没有向张锐行礼,而是象遇到老友一般的上前来握张锐的手。满面笑容地说道:“长官,属下没有想到能在你的麾下效力啊,以后若有得罪之处,请你多多原谅。”

    张锐见他的举动,就知道他要试探自己。上次见他时,自己是代理军法官,又有一些团部的军法官陪同,杜晗的礼仪举止都很到位。可能是他心里不服自己是世人公认的猛士吧,这次见到自己成了他的直接上司,于是就起了比试之意。

    张锐不动神色的将自己右手伸出,与杜晗的手握在一起。手掌刚刚接触,张锐就感觉到一股力量随之而来,蛮横之力象是要捏碎张锐的手骨一般。张锐自从知道自己的力量非同一般之后,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尤其是自安渡桥之战后,他的潜能似乎全被激发出来了,自身的力量更大、更强。

    张锐也是微微一笑,说:“杜晗,咱们也算是老相识。怎能说得不得罪之语?你是营里的前辈,以后营里之事,还需你多多提意见。”说话间,张锐手上也加大了力量。

    张锐只用了五分力,就看见杜晗脸色由红转紫,再变黄,最后变成了惨白。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不过他仍然咬牙坚持着,没有开口认输。张锐敬佩他是一条汉子,于是缓缓地收回手中的力道,顺势将他摁在一张凳子上,转身为他去倒马奶。

    杜晗在张锐转身之际,悄悄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看了看红肿的手掌,对张锐的力量,杜晗甚为惊叹。以前听说朝廷宣传安渡桥之战时,杜晗曾对自己的部下说:“一个排能挡住数万人的进攻?还能守一天一夜?其间还杀了数千敌军?那是神才能做出来的事情,正常人就知道那是在扯蛋!”

    此后他就一直就在心里,鄙视朝廷的宣传。顺带也瞧不起张锐,看来他是利用关系,才让朝廷宣传得这样离谱。纨绔子弟少伟男,这些官宦、世家娇生惯养出来的人,怎会是真正的勇士呢!?

    后来他听说,张锐杀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黄涛时。心里悄悄起了点变化,这个张锐也能算条汉子。再后来张锐来二连视察,他见到张锐本人。张锐的体型、伤疤、气势都刺激着杜晗。心里又开始变化,看来张锐作战勇敢是没有什么疑问的。

    心中的疑虑虽然没了,可是好胜之心没有灭。杜晗自从军以来,还没有遇到一个比自己力气大的人。多年来已经养成自己就是第一勇士的观念,他不信张锐就比自己的力气大。这次来之前,他就决心要与张锐比试一番。

    但刚才比试的结果,令杜晗服气了。张锐能在面不改色的情况下胜过自己,就证明他还没有用尽全力。没有用全力就差点捏断自己的手骨,看来传闻中的双手提人挥舞,确有其事。

    而且张锐还这样客气地对待自己,说明他也是敬重自己的。能在这样勇猛过人、治军严厉,又经过战火考验的上司手下效力,杜晗感到可以接受。

    当张锐拿着杯子转过身来时,杜晗的态度改变了许多。张锐见他站起身来双手结过杯子,礼貌地用敬语感谢张锐。张锐知道这是较量的结果,能折服杜晗,张锐很是高兴。又拉着他,询问他部队的事情,杜晗一一做了回答。

    聊了一会儿功夫,营里的连长们陆续赶到。张锐命令亲兵去做午饭,中午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连长。接着就正式开会,六位连长分坐在桌子的两边,注视着张锐,等待他发言。

    张锐没有坐下,站着对众连长讲道:“诸位,这次军团让我来代理三营营长。本来以我有罪之身,不该来此任职。但三营在前任的管理下,一连和六连都出现了军纪混乱、训练松懈的情况。”

    “国家养我们军队是做什么用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严格训练,今后才能纵横疆场。‘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我带兵时常说的一句话,也希望你们将此观念灌输给自己的部下。”

    张锐此话一出,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营长!这不需要你说,我平日就是这样要求部下的。你还是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吧,你不会只有这点水平吧?”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张锐看去,发现说这话的就是三连连长高朔。张锐再看其余之人,都是面带严肃、端坐不动,仿佛没有听见高朔的话语一般。

    张锐插腰冷眼看着高朔,也没有制止他。高朔笑得前仰后合,整个议会室中鸦雀无声,他的笑声显得特别刺耳。好一阵子,高朔才渐渐止住笑。但他心里不解,五位连长没有一个响应他。最奇怪的是杜晗,他是平日最爱发牢骚说怪话的。今日看见自己发招,居然没有接应。

    “笑完了?”张锐面无表情地问高朔。高朔悻悻地说:“完了。”

    “好,你笑完了,我再接着说。”张锐没有再纠缠此事,继续说:“突忽战局拖的时间太长,年内就有可能派我们飞骑军去接替彪骑军。所以我营当务之急是培养骑士们的实战意识。”

    “什么是实战意识?不要说得太空洞,我等粗人,听不懂这些。你最好……”高朔再次插言。没等他说完,就被张锐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张锐将高朔提到和自己一样的高度,将他的脸举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双眼直视着高朔,厉声说:“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老子是你的上级,老子在讲话的时候,你只能听着。就像儿子听老子的话一样听着,不然你就给我滚蛋。明不明白?”

    高朔感觉自己就像被猫抓住的老鼠一般,在张锐的手中无力地挣扎着。张锐说话时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眼睛象一把利刃刺着他的双眼,脸上的那条刀疤,因面目扭曲,显得狰狞。

    高朔还在挣扎,就感觉张锐在象摇动罐子一样的前后摇动自己。口中喝问:“回答我,小子!是服从我,还是滚蛋?”

    “我服从您,长官!”高朔连忙高声回答。

    张锐没有放开他,而是接着问:“我是谁?”

    高朔停止了挣扎,低声说:“您是营长!”

    “我讲话的时候,你该怎样?”

    “属下,理当认真听讲。”

    “对于我的命令,你该怎样?”

    “属下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高朔对答如流,简明干脆。张锐这才放下他,示意他坐下。高朔立即坐下,坐姿端正,不敢再嚷嚷半句。

    张锐象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又开始接着讲话。这时高朔才看见对面的杜晗向他望了一眼,在杜晗的眼中,高朔读出了取笑的含义。

    操!杜晗一定是吃了疯虎的亏,才会这样老实。还说是老朋友,也不提前给我知会一声,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等会回去的时候,再找他算账。

    张锐的脾气很对高朔的口味,现在再看张锐也不象前先那样不堪入目。现在的张锐一点没有刚才发怒时的凶相。但张锐发怒的表情,真象是一只疯虎,力量也是大得吓人,这个绰号还真适合他。

    高朔并没有忌恨张锐,他觉得张锐理当秉性耿直、嫉恶如仇,甚至认为暴戾的脾气与传闻中的莽夫张锐更相符。恼怒之时直言斥责、暴跳如雷才符合他的本性。如果张锐在挑衅面前一味表现出容忍退让,高朔反而会怀疑他会暗地里报复自己。

    整个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张锐正准备结束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亲兵高喊报告。什么事急不可待,要打断会议?张锐立即叫亲兵进来。一进门,张锐就看见他手中拿着的一封军报。

    任务来了?自己刚到任,任务就下达了。张锐怀着激动的心情接过军报,在六位连长的注视下匆匆打开。

第十一章 再入乌孙

    汉元790年1月29日,突忽战区战区统帅韩擒,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深思。前一段时间,根据游骑的报告。突忽的军队出现异常,新罗和度信的平民也被动员起来。突忽军队肯定有大的举动,但是他们的目的何在?进攻的重点在哪儿?韩擒为这个问题已经整整思考了四五天时间,直到今天他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韩擒字子通,帝国豫州东桓郡人氏。韩擒少年时为人慷慨,以胆略见称,容貌魁岸,有雄杰之表。喜性读书,经史百家皆略知大旨。

    韩擒幼年向往军伍生涯,报考帝国北京步军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帝国第七军团怒火军团任连长一职。当时正值第一次突忽战争,韩擒其间多次立有战功,数年后升任团长一职。

    当帝**队开入突忽新罗与度信两州时,韩擒所部为军团先锋,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部队昼夜行进,令突忽人闻风丧胆,避而远逃。

    当时贺若弼任怒火军团前师师长,与突忽的最后精锐正规军在江浦决一死战。而韩擒则率部迂回数百里,直插伪突忽汗国都城汗城。

    刘度听说城外汉军已至,自己的部队全在江浦,城中只有三千护卫军。惊恐万状,情急之下气血攻心,吐血身亡。刘度死后突忽汗国的大小官员惊慌逃离伪都,韩擒兵不血刃进入汗城。斩刘度的头颅,立下平定突忽的第一功。

    数日后贺若弼部才拼死战胜突忽军,行至汗城时,发现韩擒的部队已经夺下了此城,又听说韩擒已获刘度首级。心中不免又悔恨又气恼,叹息自己背运,对韩擒也心生怨恨之意。

    后来回到帝国上都,面见圣上评定战功之时,贺若弼在皇帝面前争功:“臣在江浦死战,破其突忽锐卒。生擒大部突忽骁将,震扬威武,遂平突忽。韩擒则不与敌交阵,远而避之,插敌后方,才夺此大功。其功勋岂能与臣相比?”

    韩擒其时年轻,也是性格倔强之人,反驳道:“这次奉旨,以取伪都。贺若弼所部,逢贼遂战,致令将士死伤甚多。臣以轻骑五百,步卒数千,兵不血刃,直取汗城,降任蛮奴,执刘度首级,据其府库,倾其巢穴。此时贺若弼部才至,方扣北门,臣启关而纳之。斯乃救罪不暇,功勋安能与臣相比!”

    皇帝大笑道:“你二人皆是勇武之将,当同列破敌首功。”于是册封贺若弼为终身侯爵爵位,晋升中将军衔。册封韩擒终身侯爵爵位,晋升少将军衔。

    年底时,帝国属国纷纷前来上贡。皇帝命太子赐宴款待。席间各国使节向太子祝贺,其中有使节问:“下臣闻执刘度首级勇士在朝,可否请出一见?”

    太子命左右引韩擒上殿,对各国使节说:“此是执得刘度首级者。”韩擒厉然顾之,各国使节惶恐,不敢仰视,其有威容如此。

    这次突忽叛乱时,调任已是上将军衔的韩擒担任突忽战区统帅,麾下领有帝国第三军团彪骑军、帝国第六军团智威军团、帝国第七军团怒火军团共计十五人马。

    此时的韩擒已不是当年的韩擒,早年不顾一切的劲头已经减退。位居战区统帅后,他才明白,战略与战术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也明白了优秀高级指挥官与一般的中低级指挥官之间的差距。

    战略布置一般人想象得非常简单,认为只要制定一个总的战争计划,而后分步执行就行了。实际上并非如此。作战策略和计划不难制定,但是要坚定不移贯彻战略思想,即使遭遇变数调整具体的作战方式也不影响总方针的实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众所周知,兵家大忌就是指挥官的犹豫不决。制定战略同决定战术相比,指挥官所下的决心要大得多,也要求指挥官才智超群、行事果敢、意志坚定。

    中低级指挥官面临的战况变化非常迅速,但他们在决定战术上相对比较容易。他们只要能抑制住内心中不断产生出的疑虑、当机立断,或者凭借着经验和胆识指挥部下战斗,战术是否正确,其结果会在很短时间内得到验证。

    但战略计划便不一样。当自己的疑虑和别人的异议混杂在一起,各种信息源源不断地涌入大脑时,意志不坚定的指挥官就会变得异常烦躁,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久久不能定下方案。而战略方针是否正确,短期内也很难做出评价。随着战事的推进,胜利和失败穿插,众将士的观点各异,或同仇敌忾,或蜚短流长。在漫长的战争中,指挥官要承受太多的身心考验。

    制定战略的指挥官们都是高级将领,他们肩负的责任也不同于一般的中低级军官。压力更大、责任更大。他们要从整个战局的宏观层面,全方位考虑得失。这也促使他们费尽心机,希望制定出更加完美的战略计划。

    一个卓越的指挥官必须具有坚强的意志和铁石心肠。当看见又饥又渴的兄弟们疲惫不堪时,他们要做到面不改色。当听见部下的牢骚和怨言时,要做到听而不闻。他们甚至会刻意让一些部下充当牺牲品,而临行前还要谎称一定会去救援他们。这,就是一个优秀指挥官必

    须具备的素质。

    显然韩擒在这方面还做得不够好,他的意志坚定,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他也有缺点,那就是爱兵。这不是说一个将领“爱兵如子”不好,而是说他的取舍之心还不够。爱兵使他得到了部下的拥戴,也使战局一直的处于僵持阶段。这就是有得必有一失,熊掌不能与鱼兼得。

    韩擒年轻时以胆大和果敢著称,不过此时胆量越变越小,果断也欠缺。这时的他需要深思熟虑的智力来指导胆量,那些盲目的冲动和一时的激情,早就在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他考虑的不是个人的牺牲问题,而是全体的安全问题。

    战区参谋部可以制定出各种计划,然后交与他来做最后的决断。这些计划都是依靠一些零星的情报,或者掺杂大量虚假的情报,而且仅凭猜想和揣测制定的。因此他更感觉信心不足,时常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以前韩擒就听说过,一些人在职位较低时,完全能胜任自己的职位,每人都以大胆和果敢著称。可是当这些人升到较高的职位时,就会变得平庸甚至优柔寡断起来。

    现在韩擒自己不就是这样吗?战区这么大,所有事情,最后都需要自己拿主意。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才知晓。

    就在韩擒焦虑不已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当来人将一份军报交与他时,前期的一切猜想都得以揭晓。突忽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柏寒城堡!就是他们的进攻重点。

    就在韩擒召集战区参谋们来商议对策的时候,张锐正率领所部三营来到风铃城。风铃城既是整个突忽战区指挥部的所在地,也是彪骑军指挥部的所在。

    张锐在七日前得到了飞骑军总部的命令,游骑团二营、三营、五营将集结到乌孙州风铃城。他们做为军团的先遣部队出发,去战区实际侦察地形、地貌。

    这个任务的目的,是为了近期替换彪骑军做准备。张锐所部驻地在平州西部,离乌孙最近,所以提前规定时间三天就到达风铃城。他要在这个地方等待团长刘武周到达,再执行一项具体的任务。

    这次最先出发的飞骑军游骑都是没有参加过高句丽战役的三个营,而且这三个营也是都是驻扎在平州,并州西部的。

    张锐接到出发命令,就率领所部八百人,每日行进二百余里,今日中午时分才抵达风铃城。在城门口张锐见到了前来接待他的彪骑军中校副中军官,在他指引下,将部队驻扎在城外五里处的一个军营中。

    副中军官年纪约摸四十左右,名叫吕昂,世袭富陂侯家族出身。他久闻张锐大名,高兴地称赞张锐:“真是不错,从我们彪骑军出去的,没有一个是孬种。看看你,现在已经是帝国的第一勇士了,年纪轻轻已经是营长了,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锐也深有感触:“下官能有今天,全靠彪骑军的培养,没有荀连长和夏侯排长严格的要求和高强度的磨炼,下官现在可能什么都不是。”

    吕昂很高兴张锐这样说,拍拍张锐的肩膀说:“好好干吧,荀连长的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看到你有今天。”

    张锐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难道荀连长阵亡了?何事出的事?”

    吕昂叹息道:“去年年底。他带着一排骑士前去巡哨,途中中了伏击,一行三十余名骑士全部阵亡。可惜了,之前军团还准备提升他,没有想到他会出事。”

    “我是四连连长荀寿。”

    “我连每年都要接受学员前来实习,我希望你实习期间一定要服从上级主管的命令。即使是暂时不能理解,也必须执行。”

    “在你实习其间我会安排你做一些训练的,这些训练你必须完成,只有这样你才能从我这里得到通过的评语。”

    “张锐,今天是你的第一个训练。去吧,把他们杀了。”

    “张锐,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通过的评语,你就必须杀了他们!”

    “张锐。恭喜你过了这关。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军军官的。”

    “夏侯。要是他们中还有活着的人,再对张锐进行最后一次训练。”

    荀寿的身影,他的话语,又一幕幕浮现在张锐眼前。面目英俊、留着小胡须的荀连长就这样牺牲了!?张锐一时间愣住了,难以接受,心如刀搅般疼痛。自己深为敬重的指挥官就这样去了,半年的部下生涯,张锐已经将他看成仅次于夏侯极的良师。

    吕昂看见沉默不语的张锐,知道他很伤感,便拍拍他肩膀,想转身离去。不料张锐又叫住了他,“长官,这里有不需要的俘虏吗?”

    吕昂转过身来时,张锐已经按捺住了悲痛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吕昂立即想起了关于张锐的传闻来,他是想杀俘虏出气?

    吕昂看着张锐坚定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象是如果不答应他,他便不会罢休一般。

    吕昂叹了口气说:“给你找十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你派人跟我去取吧。”如果杀俘能减轻张锐心中的愤怒,吕昂觉得还是值得考虑的事情。一个团队的指挥官,最怕就是失去理智,这样会使他的部下陷入危境之中。

    不料张锐却说:“长官,人数太少了,下官至少需要一千以上的俘虏。不知长官有没有?”

    吕昂眉头皱起,心里不高兴起来。张锐的残暴,他是听说过,但如此残暴之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让他杀十余人出气还不够?还需要上千人?也太离谱了吧。

    张锐杀黄涛之事,吕昂也听说过。当时自己也拍手叫好,心想张锐是一条汉子。自己敬佩他,所以才以礼相待,没有摆出上级的姿态。但是现在看张锐居然如此残暴,内心十分反感。

    “张锐,俘虏是用于拍卖的帝国资产,不能随意斩杀。你也担任过飞骑军的军法官,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吗?”吕昂面带严肃地对张锐说,而且语气也有一些不客气了。

    “报告长官!我需要这些俘虏,不是为了泄私愤,而是为了锻炼部下。如果给长官您添了麻烦,下官向您道歉!”张锐看见吕昂的态度转变,也立即知道了他的心思,忙出言解释自己索要俘虏的原因。

    果然,吕昂的面色转为平和。又看了看张锐,问道:“是用俘虏给部下做杀人训练?”

    “是的!长官!下官所部,几十年没有参加过战争。他们当中几乎都没有杀过人,这样的状态,一旦上了战场,其后果怎样,长官您一定想象得出来。属下正是为了他们着想,才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吕昂点点头,他虽然是彪骑军的中军副官,没有直接上过战场。但也因为如此,他更加知道当初彪骑军是用了多少伤亡,才能让部队适应战斗。此时彪骑军的现在的经验,都是用一条条兄弟的生命换来的。

    能让飞骑军少早一点适应战斗,早一点成熟。少流一些血,少死一点人,用这点俘虏去换,还是值得的。

    吕昂觉得张锐言之有理,回答道:“也罢,前一阵我们在各地俘虏的突忽人,都集中到了风铃城。原打算押至帝国内地拍卖,可是接收的官员剔除了二千余人,说他们都是老弱病残,卖不掉,所以目前还关押在一处俘虏营中,准备过一阵处理掉。正好你需要,那就别浪费了。只不过,你要管杀,也要管埋。”

    张锐闻言大喜,向吕昂敬礼,道:“长官放心,我会将那些尸体埋掉的。多谢长官能体谅下官的难处,下官会记得长官之情。”

    吕昂笑着打了张锐一拳说:“什么情不情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再说见外的话。只要是合理要求,我会尽力满足。”

    张锐大喜,又向吕昂谢过。然后招呼自己的部下,准备晚上训练的事宜。吕昂摇头看着张锐忙东忙西,来回跑动叫自己的手下。那神情就象一个孩子即将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高兴得忘乎所以。

    吕昂先行回城,向彪骑军指挥官报告了处理老弱俘虏一事。指挥官求之不得,立刻批准同意。能有人帮忙解决这些无用的俘虏,省了不少事,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对呢?

    于是吕昂再次来到张锐营的驻地,和张锐一起共进晚餐。顺便商议具体的行动计划。晚上八点,张锐集合全营八百人,在吕昂的带领下,前往关押俘虏的营地。

    晚上九点,达到了俘虏营。然后将二千三百多名俘虏集合起来,张锐站在俘虏的队伍的前面,高声对俘虏喊话:“这次,需要你们挖掘一条沟渠,如果能在半夜十二点前挖掘好,你们就会没事,如果没有完成,就会处死你们。”

    俘虏们最初看见这么多骑兵和看守将他们包围起来,还以为要屠杀他们。一个个担惊受怕,面如土色。现在听这名汉军军官说,只要能完成挖掘任务,便会没有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张锐接着又说:“为了奖励你们当中努力完成挖掘任务的人,我们准备了许多大饼和咸菜。只要十二点之前完成的人,都会领到一份。”

    俘虏们听见后,口水不断的吞咽。他们在俘虏营中,每天只能吃点稀粥。有时还要添加一些沙石,现在听说能吃到饼,他们怎能不心动。俘虏们纷纷答应,保证完成进度。

    于是张锐带兵押着他们,前往几里外的一处茅草丛生的荒地。发给他们锄头,让他们挖掘起来。俘虏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挖沟渠,但在汉军的看押下,在大饼的刺激下,还是努力地挖着冻得如铁石一般的地面。

    幸好汉军只让他们每人挖两米宽三米长的一处地面,俘虏里体力稍好一点的人,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便挖好。怀着激动的心情,跟随一些骑士,走到一处山坡的后面。

    可是一到这里,便被捆绑起来,又将他们的嘴堵上。这时俘虏才知道,汉军是要杀他们,哪有什么大饼、咸菜在等着自己,骑军手中的骑刀,在火把下闪着寒光。

    此时再挣扎,再反抗,已经没有用了,之前的挖掘已经使他们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现在他们只是软弱无力的可怜虫。被绑上之后,便蜷缩在地上,满面流泪,静静的等死。

    张锐将六名连长召集到身前,对他们说:“每名骑士,必须杀两米俘虏。如果有人不能完成,就将他们剔除出部队。他们没有资格在留在营里,都明白吗?”

    杜晗和高朔毫不犹豫的答应,张旭义、刘桓、苏里也是稍一犹豫就答应,只有六连长全纪低头不语。

    张锐走到他的面前说:“怎么?你不执行命令吗?”

    全纪这才抬起头来,张锐看见他眼中已经含着眼泪,面色也是惨白。又过了一会儿,全纪才说:“我是一名军人,不是刽子手。这样的杀害手无寸铁的俘虏,不是一名军人应有的行为。我要向上级控告你的行为,你这是在屠杀。”

    张锐面无表情的说:“你说我是在屠杀?好,就算是屠杀吧。既然你说你是一名军人,那么军人的第一使命就是执行命令。现在我命令你去杀十个俘虏,如果你不执行命令,我就撤换你。你要是想要向上级反映我屠杀,那么也必须先执行完这个任务。”

    说完转头对身边的几个亲兵说:“去!看着他杀十人,少杀一个就把他押回来。”

    “是!”几名亲兵答应,围在全纪的身边。张锐对全纪说:“现在你执行我的命令吗?”

    全纪犹豫了,现在是在战区,张锐有权力撤换不执行命令的部下。全纪望着瞪着他张锐,心里十分矛盾:自己是为了心中的理念拒绝执行命令呢?还是先去执行这违背自己良心的命令呢?

第十二章突忽人的目的

    韩擒低头深思着,手中紧紧握着一张纸。这是战区参谋部得知突忽人出兵的消息后,分析的突忽人作战目的的结论报告及建议。报请韩擒做最后的抉择。参谋部通过已知的情报,做出了以下判断:

    一,突忽人的进攻,主要是打击战区前沿的粮草供应地,柏寒城堡。理由:柏寒城堡位于“锁钥之地”,是汉军从乌孙进入度信的大型通道上唯一堡垒。城堡中囤积了可供应一个军团高强度进攻两个月的所需物资,突忽人有理由来摧毁它或占领它。建议:至少派遣一个整军团的步军和不少于三万的骑军支援柏寒城堡。

    二,突忽人的进攻,是为了声东击西,将我们的军团集结柏寒城堡,然后向他们的真正目标地发起攻击。理由:我军在大月、乌孙、大宛只有十五万人,明显无法守住敌方的多点进攻。突忽人调动了我军的大部分军队,就可以从容地在其他目标地点实施攻击。建议:在大月、大宛两州至少各留两万步军和一万骑军防守。

    三,突忽人的进攻,是为了围城打援。理由:柏寒城堡坚固,突忽人考虑到在短时间内攻破城堡难度极大,于是包围城堡诱使我军救援,然后在我军援军必经之路上伏击。建议:大月州前往柏寒城堡的支援队在大堤城集结,大宛州前往柏寒城堡的支援队在洞里城集结,随后两州的救援队在富含城汇集,再往柏寒城堡进发。

    四,突忽人的进攻,是为了与我军进行一场决战。理由:突忽人训练正规军已经有五年时间,据悉,突忽人现有四十到六十万正规军,完全有与我军对抗的实力。建议: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侦查出突忽人到底有多少部队前往柏寒城堡,这股渡过楚河的突忽人到底是前锋还是主力。应当派遣数百游骑插入敌后做细致的侦查。如果敌军少于三十万,我军可以与敌决战。反之,我军应适当的退后,诱使突忽人深入,拉长敌人补给线,然后用游骑打击敌人的补给线。使敌处于断粮的境地,再与敌会战。

    五,突忽人的进攻,是为了骚扰我军。理由:突忽人通过这样无数次的骚扰,使我军整日来回奔波,无论在精神上、在体力上,还是士气上,都会大大削弱我军战斗力。等待时机成熟时,突忽人再与我军交战。建议:在确定这次突忽人是骚扰进攻后,我方也应实施反骚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让敌军也疲惫不堪。

    这是韩擒得到突忽人渡过楚河后,战区参谋部做出的突忽人出兵目的的各种判断。参谋部的数十位军官,在不到三个小时就拿出了五种判断,并提出了相应的对策,对此,韩擒还是非常满意的。

    “子明,你倾向哪种意见?”韩擒抬头问柳炯。柳炯字子明,突忽战区副统帅。

    “殿下,下官比较几条结论,觉得第一种和第四种更像这次突忽人出兵的真实目的。”

    “具体说说。”

    “是!第一种判断,突忽人为了攻取柏寒城堡,这是很有可能的。柏寒城堡位于葱岭山脉的峡口处,是出入度信的咽喉要道。如果一旦我失去这个‘锁钥之地’,先不说损失的粮草和守军。单就是突忽人占据柏寒城堡后,会更加方便他们的对我方的出兵行动。那时突忽人出击的方向会更多,我们防守堵截起来会更加吃力。”

    韩擒点头,此前他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柳炯又继续说:“关于第四种判断,突忽人想与我们来一次决战。下官认为也很有可能。”

    “此前游骑回报,在渡河的突忽军中有骑兵部队。虽然没有探明具体的数量,但估计会在一万以下。突忽人这次,将他们的老本都掏出来了。”说道这里柳炯哈哈大笑起来。

    韩擒和屋内之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早几年他们就听说,突忽人在训练骑兵部队。骑兵是那么容易训练的吗?

    突忽所属五州之地,虽然有很多的牧民,但大多都在大宛州。大宛州已经被彪骑军彻底控制,牧民手里的所有马匹都被收缴运回平州。一些没有能力运走的,也全部就地杀死,没有给当地牧民留下一匹马。

    突忽人现在的骑兵部队的马匹,都是从位于大宛、乌孙、度信、新罗、西海五州交界处的西部大草原上获得的。那儿汉军还没有完全控制,突忽人组建骑兵部队的兵源,也几乎都是西部草原上的牧民。

    可是骑兵所使用的军马,与一般托马、坐马不能混为一谈。军马不仅仅是要求马有耐力、有速度、有体格,更重要的是要训练它们的技术动作和编队作战。

    没有经过战马训练的一般马匹,是很容易在战场上受惊,或不听从骑士的指挥。一旦在战场上屡屡出现这种情况,马背上的骑士很难存活下来。可是战马训练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大规模的完成,何况突忽人也缺乏训练战马的人才。

    马是如此,人也如此。突忽人征召的牧民,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合格的骑士吗?只是有可能。牧民有天生当骑兵的优势,他们的骑术是自幼开始训练,也会一些骑射功夫。但仅靠这些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成为一名作战的骑军骑士?

    显然还是不够的。汉军的骑兵都是经过长时间严格训练的职业骑兵。游骑和重骑就先不说了,单说汉轻骑,在作战时,特别是在大型会战时,靠的集团作战,用训练过千百次运用熟练的阵型与敌作战。

    有着严格的纪律,有着熟练的阵型,有着精良骑射功夫的五千汉骑军,能够击败五万甚至十万没有经过训练的突忽牧民骑兵。这样白白送死的傻事,突忽人是不会干的。

    正是这样的原因,突忽人也咬牙训练自己的正规骑军。五年时间里,据不可靠情报得知突忽人训练出两三万之间的正规骑兵。但其中能真正与汉军一战的,最多不会超过一万。

    这样分析的原因,是突忽人缺乏制弓手,特别是复合弓和强弩的制造人才。这些人才都符合帝国允许进入老州定居的条件,有很多人都已经搬迁到帝国内地定居。现在突忽残留的制弓手,都是极端痛恨大汉的人。他们宁愿留在突忽,也不愿到帝国内地去过富裕的生活。

    可是这样的人凤毛麟角,就算他们大量的培养徒弟,但纯熟精湛的手艺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练成的。现在突忽人每年生产的强弩、复合弓数量很少。其中突忽人还要保证强弩的优先制造,复合弓就更少了。据估算,突忽人用了五年时间,最多给不到一万骑兵装备了复合弓。

    只有这些装备复合弓的突忽骑兵,才有和汉骑一战的本钱。如果突忽骑兵使用的是一般弓箭,它是射程只能在一百二三十米左右。而汉骑手中的复合弓最高射程在二百至三百米之间。汉军就是在最佳射程一百五十米外射击,突忽骑兵也只能被动挨打,没有还手之力。现在他们既然敢派出骑兵,那么证明这些骑兵也装备了复合弓,有和汉骑一战的资本。

    柳炯笑了一阵,接着又说道:“据游骑大致的侦查报告,这次渡过楚河的突忽人至少在二十五万人以上,下官想这其中的骑兵在一万人左右。这是突忽人所有正规军步军的一半和全部的精锐骑军,出动这么多兵力就证明突忽人想与我们进行一次决战。”

    柳炯分析得很合理,所有人都点头同意他的意见。柳炯又道:“下官现在担心的是,突忽人是不是只有这些兵力,他们会不会有后续部队再出现。我同意参谋部的意见,当前首要任务就是侦查这些部队后方,还有多少突忽军队。”

    韩擒闻言,问中军官尚显:“现在还有多少游骑在乌孙境内?”

    尚显回答:“现在彪骑军游骑的一个营,正在严密监视渡过楚河的突忽军。剩余在乌孙境内的游骑只有两个连。”

    韩擒皱了皱眉,这点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执行好深入敌后的侦查任务。何况这些游骑还要担任侦查各地的任务,都派出去了自己不成了瞎子、聋子了吗?再则,如果要突入敌后,就要翻越葱岭。葱岭山脉平均高度在二千米以上,能通过之处,寥寥无几。这些可以通过之处,突忽人必定会派兵把守,人数少了不可能通过。

    现在韩擒心中已经认同了柳炯所讲的两种判断。突忽人围城打援的想法,是最不可能的。因为突忽人大量军队深入乌孙,游骑肯定会知晓察觉的。人数少,那就更不可能在路上伏击支援的汉军。何况这些援军可以向参谋部建议的那样,分段集结后,再一同前往柏寒城堡。所以这条结论,韩擒首先放弃。

    其次要说突忽人这次出兵,目的纯属骚扰性质。韩擒是不会相信的,几十万人集结前进,需要多少物资,需要多少后勤保障人员!只是骚扰,那突忽人在疲惫我方的同时,也大量地消耗自己的资源。突忽人现在的粮食也不是很充裕,这样的消耗战,他们还玩不起。所以这条,也被韩擒排除掉。

    最后认为突忽人是为了声东击西,但突忽人只有五十万军队,渡河而来的突忽军队已经是他们总兵力的一半,后面还有没有,现在还不得而知。除了这些军队外,突忽人也需要留下一些军队,担任两州的防御任务。再出兵其他地区,可能性也不大。如果查清突忽人还有后续部队,基本上也可以将此条排除。余下的一、四条判断中,必有一条是突忽人的真实目的。

    韩擒还在深思的时候,中军官被人叫了出去。房间内的人都在等待,等待韩擒做出最后的决定。十分钟过去了,韩擒没有出声。半个小时过去了,韩擒还是没有动,仿佛他已经变成了一座雕像。

    这时中军官尚显回来,看见韩擒还在思索,于是轻轻地坐回原位。不料看似雕像的韩擒,却开口问他:“何事?”

    “回禀殿下。刚才彪骑军报告,飞骑军的一个游骑营已经来到风铃城。”

    韩擒“唔”了一声。战区部队要换防之事,内阁已经对他下发了通知。通知上说,现有的三个军团,会在年内逐一替换。现在飞骑军就将游骑派来,看来史万岁是迫不及待地想参战了。

    对史万岁,韩擒还是比较了解的。当年在突忽战场,史万岁号称“帝国第一猛士”。错马之间便斩杀了突忽人的勇士,大涨了汉军的士气,当年这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史万岁也因此晋升为将军。

    后来史万岁又孤军深入敌后,作战数十日,转战千余里,历经七百余战,得万级而归。战功更是卓越。可惜他是擅自行动,奖赏自然没有获得。如果不是熙公殿下保他,说不定才到手的将军职位就会丢掉。

    这样好战之人,要来自己的战区。韩擒想起来就感到有点头疼,当年史万岁如果不是恃功自傲,军衔职位定会在自己之上。对他,韩擒自然也不好管得太严厉,但不严厉又担心史万岁再做出擅自行动的举动来。

    韩擒接到通知后也为此事烦恼过,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对待史万岁。现在听说飞骑军游骑已经来了,心里不由又想起此事。

    韩擒没有出声,柳炯问尚显:“是新进将军刘武周带队吗?”

    尚显回答:“不是,刘武周还要过几日才到,这次带队的人,也是现在帝国大大有名的人物啊。”

    “哦?是何人啊?”战区参谋长许铭球感兴趣地问。

    “是安渡桥猛士张锐。”

    “哈哈——”许铭球闻言笑道:“是这个神人到了!”许铭球平日最看不起朝廷大肆宣传的张锐。按朝廷邸报上宣讲的安渡桥之战,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许铭球料想这是胡公张家的意思,或者就是皇帝陛下自己的意思。目的就是想打造个神奇勇士鼓舞我军斗志,顺带也让张锐出名罢了,吹得天花乱坠的,说书哪。

    在他看来张锐不过就是个莽夫加屠夫。张锐杀黄涛之事,就充分证明了他的看法。到连队才四天时间,就意气用事,越权斩杀了连里的几名排长。既没有以德服众,也没有设计拉拢,动辄暴力残杀部下,可见张锐只是一个脾气暴躁、性格鲁莽的粗人。许铭球自小最看不起的,就是没有智慧的人,这种莽夫在他眼里是做不了大事的。

    通过此事,许铭球也更加怀疑张锐的战功有问题。内阁给他的处罚明显是不公正的,这多半也是胡公张家或皇帝本人的意思。许铭球真想亲眼看看,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到底是长得何等野蛮模样。

    尚显见柳、许二人都对张锐感兴趣,于是又说了一件事:“刚才彪骑军报告说,张锐一到驻地,就问有没有不用的俘虏。”

    柳炯好奇地问:“他要俘虏何用?”

    尚显笑答:“听彪骑军的人说,他要俘虏是为了给自己的部下做练习用。”

    柳炯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种事战区的所有部队都经历过的。他觉得很正常,也感觉张锐是个有经验的领兵之人,懂得使用各种有效的手段,让自己的部队尽快适应战场。

    可是许铭球就不是这样想的,他觉得张锐此举,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性。可见之前听说的传闻都是真的,他的确是一个嗜杀成性的屠夫。

    韩擒没有像他们一样浮想联翩,只是在听说来了一个营的游骑时,想到了史万岁,然后就将心思动到了这支游骑身上。

    韩擒问柳炯:“子明,派这支游骑营去楚河对岸侦查一番,你看可好?”

    柳炯思索片刻,回答:“能派这只游骑营去侦查一下当然很好,但下官有些担心。”

    “说说看!”

    “是!一则这只飞骑军游骑营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他们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还不好说。二则,他们此前到达这里用了一周时间,一路赶来必是疲惫不堪,加之地形不熟,也难保证他们能顺利完成翻越葱岭,渡过楚河,完成侦查任务。”柳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韩擒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的走动着。众人知道他在思考,也不再作声,静静的等待韩擒的决定。

    数分钟之后,韩擒像是下了决心,回过身来对尚显下命令:“去通知飞骑军这支游骑营,立即出发,让他们自己寻找翻越葱岭的途径,用五天时间在楚河对岸查清楚突忽人的情况。十日内必须将报告送回。去吧!”

    “是!”尚显起身接令。

    正当尚显走到门口时,韩擒又叫住他,说:“他们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他们。”

    “是!”尚显领命而去。

    许铭球似乎犹豫了一下,对韩擒说:“殿下,下官也不太放心让个莽夫带队去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依下官看,还是派彪骑军的游骑去较为妥当。”

    韩擒摇头:“现在彪骑军游骑在乌孙只有一个多营的人马,其中一个营在监视突忽的前进部队,剩余的还要继续侦查其他区域是否有突忽人的潜入。其他游骑需要数日才能抵达乌孙,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柳炯见韩擒已经下定决心,便支持道:“下官同意,下官刚才说的这只游骑的不利情况,只能说是最坏的可能性。但飞骑军的游骑还是值得信赖的,再说张锐此人,虽说是莽撞了些,但他也是意志坚定之人,我相信他有能力完成这次侦查任务。”

    韩擒点头说:“这点困难,他们应该克服。史万岁手下的兵还是不错的,如果此营能按时完成侦查任务,我们的抉择会更正确!”

    许铭球见两位正副统帅都持同意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在他心里,还是不放心让张锐营去执行这项重要的任务。他心想:这个莽夫能完成这个任务?唉!但愿他不会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全营人马葬身在敌后。

第十三章小人

    风铃城距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当初风铃城就是乌孙国王的王宫所在地。乌孙灭亡后,随即被立为乌孙州的州府。如今的汉乌孙州已不再是原乌孙王国的地界,乌孙州在原乌孙王国的基础上包揽了北方的许多地区。风铃城位处乌孙州的南部地区靠近赤湖,是东西商道上的必经之地。

    风铃城受这次突忽叛乱的影响最小。自乌孙州宣布加入突忽联盟后,帝国的彪骑军进入乌孙,当地的独立分子都撤离到山区或度信州。彪骑军的前锋兵不血刃地光复风铃城,那时城中尚留有四万余人。经过五年时间,现在风铃城已有人口八万余人,是乌孙、大宛、大月三州中人口最多的一座城市。

    风铃城中的绝大多数居民都是色目人,汉军来到这里后。城中的居民最初恐惧万分,担心汉军会屠城。不过到现在他们已经安定下来,只要他们税按时缴税,汉军是不会找他们麻烦的。

    风铃城五年来的太平景象,使人很容易忘记现在是战争时期。城里城外驻扎了许多汉军,但没有抢掠他们一次,生意上也是公平买卖,从不欺行霸市。做生意的风铃城人,利用这里汉军的爱好,往来贩货很赚了一笔。心里希望这仗最好永远打下去,他们的生意也会永远像现在一样好。于是头二年路断人稀的东西商道,如今又是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了。

    从帝国长州、平州而来的商队,顺着商道来到风铃城。为了赚钱而奔波的商人们,不管这里是不是不战区,只要有利润,他们就会闻风而来。其中就不乏专门贩运奴隶的商贩,他们在这里买到到较为便宜的奴隶,再运到帝国内地去赚取高额的利润。

    不过做奴隶贩运生意的,都是财力雄厚的大商家。有许多就是世家开的商号,他们有着众多的武士和健仆。他们对待这些眼中的商品,还算是爱护有加,一般不会随意处罚或杀死奴隶。押解的一路上,对买到手的奴隶也是饭管饱、衣管暖,而且女奴隶还有马车可以乘坐。损失一人,就相当于损失他们的金币。

    但是被奴隶贩子挑剩下的俘虏,就没有这么幸运。这些奴隶都是老弱病残之人,其中即使有青壮也是身染疾病。这些俘虏过不了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其间风铃城的居民,也没有看见他们被运走。他们去哪儿了?风铃城的居民都在暗地里猜测着。

    北城外五里草店一带是野草丛生的荒地,有时附近住的居民会在半夜里,听见一些异常的声音。但是他们不敢出去,隔着窗向外观望,能看见远处众多的火把将天空映成了红色,奇怪的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不久之后,关于老弱病残俘虏去处的谜底被揭开,从此草店一带再也没有居民敢去。

    汉元790年1月30日晨,雪花密密匝匝,在灰暗的天空中急速地落向地面,凌空划过无数道孤线,随风旋转、飞舞,犹如从天而降的柳絮,一时间弥漫天空。

    瞬间,万物的本来面目被早春的雪悄悄地掩盖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积雪,一眨眼工夫,雪花用自然的力量点缀了万物,将一切变得神秘起来。

    全纪将最后一抹土盖在地面上,然后将锹插在一旁,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落雪的天气里,他却是头顶冒着热气,脸是通红通红的。大半夜的填土工作,使他全身大汗淋漓。

    昨夜他还是凭着自己的良心,拒绝了张锐的命令,随后被张锐当场免去了连长职位。杀人训练时,全纪被张锐命令站在一边观看。全纪眼含着热泪,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俘虏,一个个的拉到他们自己挖好的土坑前,被骑士们斩杀。

    骑士们挥舞手中的骑刀,砍向俘虏们的脖颈。但绝大多数骑士因手中的骑刀颤抖或斩杀时紧闭双眼,使得骑刀偏离方向,斩杀对象也难以一时毙命。被砍成重伤的俘虏在地上垂死挣扎,在土坑里翻滚。而生性残暴的张锐,却命令骑士跳入土坑去割下俘虏的头。

    全营八百人,有七百余人都是在呕吐中,完成了命令。但也有六十一人拒绝了张锐及上级连长的命令,他们不愿意杀俘。随后他们和全纪站到了一起,看着其余的骑士继续训练。

    半夜一点半时,训练结束。张锐将全营集合起来,对着全纪等六十二人讲道:“你们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的商人、好的农夫。在家,你们可能会是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可是你们不会成为一名好的军人。以你们的状态,我如果批准你们上战场,那就白白让你们送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成为敌军宰杀的羔羊。由于你们今天没能完成训练,抱歉!你们不能再呆在我的营里。等团长来后,我会将你们移交给他。”

    张锐的话,震惊了全营的将士。将士们以为张锐会责骂没有完成训练的人,甚至可能动用刑法来处罚他们。就是没有想到张锐会清退他们,一个被部队清退的人,是没有脸面回家乡的。他们一生的荣誉,都会被毁掉。

    全纪不服,高声道:“长官!我等只是不忍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在战场之上,属下自认不会比别人做得差。长官轻易妄下结论,说我等是无用之人,不需要我等,下官不服!长官,君子喻于义!我等行之以义,坚守心中的仁义之道,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张锐闻言道:“全先生说自己是个有义有道的君子,能坚守自己的仁义之道。在下深感佩服!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张锐又问其余的六十一人。这些人自然没有全纪书念得多,听张锐称全纪为君子,并说佩服全纪。自己当然高声附和,说不定会时张锐回心转意,将他们留下。于是皆答:“我等都是此想法。”

    张锐道:“各位皆是君子,都能‘其身正,不令而行,虽令不从’,好!果然是君子行为!”众人不解张锐此话含义,但也觉得张锐不是真心的夸奖这些人。

    果然张锐继续说道:“可惜在下是小人,在下在军中只讲实际,不讲仁义。这当然是小人之举,小人自然喻于利嘛!又云‘君子不与小人为伍’。各位怎能屈居我这个小人之下呢?”

    说道这里张锐笑了笑言道:“今日我这个小人就充当一回君子,你们也可以说我是伪君子,我不会生气的。既是君子,就应‘不说人之过,**之美’。诸位跟了我这个小人,怕是要破坏诸位的道德之心,也要毁坏诸位的声誉,既是如此何必耽误诸位的前程呢?”

    “全先生说,他在战场之上可以奋勇杀敌。可是,我现在下命令,他都可以拒绝,我又怎能相信他能在战场上,一定听从我的命令呢?别跟我说君子守信重诺之言,因为我是小人,我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口头的保证我是不会相信的。”

    张锐之语,令全纪满脸通红,口中喃喃低声自语,不知说些什么。他拒绝了张锐的命令,也没有资格再说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军人。既然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张锐要清退自己,也有理由。

    张锐见全纪等人都不再作声,于是高声向着全营将士道:“你们是小人还是君子?”

    张锐的一番话语,甚和高朔心意。仁义?这世间哪有多少仁义之人,平日嘴里叫着仁义,后背干着龌龊之事的人,自己见得多了。自己读小学之时,学校里有位老先生,是郡城里公认的有德之士。

    平日那位先生也是以此为荣,讲堂之上,开口必是修身养德之语。孔孟之理,讲的头头是道,深得其中精髓,高朔也是非常敬重这位老先生。

    可是有一回晚上,高朔有事路过一处小巷时,发现那位老先生正在敲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见到老先生便扑入他的怀中,神态甚至暧昧。

    后来高朔才知道,那女子是老先生一位学生的妻子。学生早两年考入大学,长期在外地上学。学生也是敬佩老先生的品德,视老先生为父,所以临走之前将自己的妻子托付老先生照顾。老先生满口答应,谁知他见到学生的少妻美貌,便起了色心。于是利用钱财诱惑那少妻,那少妻也是贪图老先生的钱财,二人自然一拍即合,便勾搭在一起。

    对这样的假仁假义之人,高朔当然痛恨。从此在也不相信口中高叫仁义之人,今日见张锐公开说自己是小人。说只讲实际,不听虚言,心里自是赞同不已。

    他刚才见全纪拒绝杀俘,就鄙视全纪胆小。胆小之人,怎能从军?他们现在都不敢杀人,还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杀敌?还能指望他们能在险要之时救自己?胆小就是胆小,还找理由说什么仁义?

    高朔当时就想高声痛骂全纪,只是记得张锐说过,长官说话的时候,自己不能随意插言,所以一直是强忍着没有开口。

    现在张锐既然向大家问话,他当然第一个跳出来陈述他的观点:“长官,有人既然想讲‘义’,他们必定会是‘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他们在战场上,也会是这样的表现。他们会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在战场上从容面对敌人的砍来的刀,致死也不会反抗,舍生取义嘛!俺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只重利,不重名。利者实际也,图虚名而放弃实际,俺是不会干那蠢事的。杀死所有的敌人,才是我辈军人的职责。所谓‘慈不掌兵,仁不从军’,对敌仁义?那但凡有冲突大家只是坐下来辩论一番仁义之道,不就解决了吗?还要我等军人有何用处?‘尧幽囚,舜野死’是真的,孔孟之类吹出来的道义俺是不会信的。”

    张锐听了高朔的话后就想笑,高朔平日自比粗人。此刻说起话来,却引经据典,古云俗语一起来,歪歪道理口里是一套一套的,绕了半天可能将大多数人都给绕糊涂了。不过由此可见他也是个有思想的人,平日里只是装傻充愣罢了。

    高朔的话说完后,张旭义也高声附和说自己是“小人”,随后杜晗、刘桓、苏里也承认自己不是君子。营里的骑士大多不知高朔讲的什么意思,只是大概听懂说“重利”就是重实际,而“重义”就是图虚名不杀人。心里想:我等从军就是为了杀敌立功勋的,不杀敌,我哪儿来的功勋?没有功勋,我又怎能衣锦还乡?于是全营人同时回答愿做“小人”。

    全纪没有想到全营人都愿意自当“小人”,他们的书都是白念了吗?仁义之道难道已经不再是人们所追求的吗?那样我们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汉族的文明又从什么地方可以体现得出来?

    全纪愣住了,没有完成训练的人沉默了。张锐指着土坑,对他们说道:“你们既然怀有仁义之心,当然不会忍心看见这些死尸抛于荒野。发挥你们的仁义之心吧,将他们掩埋了。其余的将士听令,立即返回营里休息,明日照常训练。”

    “是!”全营的将士领命整队而去,只剩下张锐和这几十人还站在原地。

    张锐见他们还不动手,笑言道:“怎么,各位的仁义之心动摇了?那你们就站到一旁,让我这个小人来做一番仁义之事。”说完张锐拿起一把铁锹,便开始往坑里填土。

    全纪见状,也默默地拿着铁锹,开始做收尾工作,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留下的骑士都拿起铁锹往坑里填土。

    吕昂一直没有走,张锐营训练杀人时,他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那些骑士,一边呕吐,一边用刀割着俘虏的头颅。不由暗暗地摇头,如果不用这样的方法训练他们,一旦上了战场,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九死一生。

    特别是游骑,他们经常深入敌后。如果不心狠手辣,休想在敌后生存下来。就算他们经历了杀人训练,作战经验还是与彪骑军游骑相差甚远。不经过血与火的考验,他们是不会尽快成熟起来的。

    当全纪拒绝张锐的命令时,吕昂又叹了一口气。这样迂腐的人,还能成为连长?是不是现在军校的毕业标准降低了,不然他是如何从军校中毕业的?军人的第一职责就是听从命令,对不理解,不情愿的命令都要执行了再说。如果都想全纪似的拒绝执行长官的命令,军纪军规也成了一句空话,军队也成了一盘散沙,军队还怎么能打胜仗?

    所以张锐说要将全纪等人剔除出营的时候,吕昂觉得张锐也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对待不从命令的人,在战场上指挥官有权立即斩杀。现在只是将他们剔除,也算是为了他们好,不然今后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就是死于张锐的军法。

    天色放亮时,张锐等人才将坑全部填平。张锐看见吕昂一直陪了一夜,心里不由感激。走到吕昂的面前说:“长官,下官还真没有注意到您陪了我等一夜。其实您早该回去休息的,您看现在天已经亮了,您也休息不成了。下官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吕昂笑着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你们帮忙处理了这些人,说起来还是要谢你们的。走吧,一起回去。”

    张锐也不再客套,只是说:“下官以后有机会,一定请长官饮酒畅谈。”吕昂点头答应。

    二人正说准备带着全纪等人离开这里,就看见一名骑士飞驰而来。吕昂老远看见后,就对张锐说:“是军团的传令兵,可能是找我有事,我就不陪你们走了。”张锐答应,向吕昂敬礼后,转身带着全纪等人离开。

    张锐上路没有多久,就听见身后吕昂在叫他,回头看时,见吕昂带着那名传令兵追了上来,张锐停住马等吕昂。

    “张锐,是战区总部给你的任务。”吕昂刚在张锐身边停住马,就将一封密令交到张锐手中。

    张锐接过密令,撕开封口取出命令看。吕昂在旁边说:“同时,军团总部也给了我命令,让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张锐看完命令后,对吕昂说:“长官,我们还是回营地再仔细商议,今天之内下官就要带队出发,现在回去再让营里的骑士们休息会。”

    “好!我们快走。”吕昂同意。

    回到营地,张锐看见骑士们已经在做训练,就连六连也在张旭义的带领下正常的出操。张锐立即命令全体骑士回去休息,所有连长到自己的屋内开会。

    杜晗可能预感全营有任务要出发,所以一进门就问张锐:“长官,我营是什么任务?”

    张锐没有回答他,反而对吕昂说:“长官,我部需要十日粮草,需要三十余把战锤,需要火油二十桶,重量马可以托负,还需要详细的乌孙州和度信州的军事地图。还有全纪等人,下官只能先交给您了,等团长刘将军到的时候,请您转交与他。”

    吕昂在张锐提出要求的时候,掏出本子一一记录下来。张锐言毕,吕昂立即干脆地答应:“没有问题,十点以前,会为你准备好的。”

    张锐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说:“最好能给下官准备白布十匹,毒箭三千支。”

    吕昂再记录下来,又问:“还有什么需要?”

    张锐摇摇头,说:“暂时只需要这些,下官打算中午过后就出发。”

    吕昂看看表,现在才早上八点,于是说:“都没有问题,十点之前,必定将你所要的物资运来。”说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张锐送他出屋,各位连长都露出兴奋之色。高朔笑着说:“诸位,咱们真是走运,一来战区就有任务给咱们。我说诸位,咱们可别第一次出动就丢脸啊!”

    杜晗搓着手道:“奶奶的,我等今日已是等了许多年了。平日我们吃苦受累不就是为了能与敌作战吗?”

    张旭义道:“一连前行,路上头功我挣定了。”

    “操!你的一连已经被黄涛耽误得不成样子了,还能当前行吗?怎么说,我们二连也是全营里战斗力最强的连队,这个前行任务也只有我连可以担任。”杜晗不客气地贬低张旭义的一连。

    张旭义不作声了,说起连队战斗力,一连与二连相差太大。不过这不能怪张旭义,他接手一连时,连队的训练质量就不高。张锐虽然在那里干了两个月,大多数时间是在改变连队的精神面貌,连队的战斗力又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提升的。所以此时张旭义只能在肚子里,骂着黄涛害了一连,给他留下一个烂摊子。

    张旭义不语,高朔却开口道:“什么叫你们二连是全营里战斗力最强连队?俺的三连那点比不上你的二连?说出来听听,前行任务我们三连是争定了。”

    杜晗嘿嘿的笑了两声,高朔脾气他是知道的,从来就是不肯认输的人。牛脾气犯了,也就是张锐能骂住他,其余之人都是畏惧三分。

    杜晗笑着说:“我连是二连,按照序列号,也该轮到我们连担任前行。谁叫你是三连连长呢?”

    高朔一听更不愿意了,跳起身来说:“操!俺的三连无论是骑射、侦查、士气都是全营第一,按说我们连才应该是一连。”

    杜晗哈哈大笑说:“看不出来啊,高朔你现在就想夺权?老张来坐在哪儿,你当了一连连长,那老张只能去三连任连长了。”

    杜晗的话,让高朔老脸一红。这个想法他是有的,只是不好说出口来。今天被杜晗激得口不择言,当着这么人暴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当然有点不好意思。

    其余几位连长的资历都不如这两人,所以也不开口去争这个前行任务,只是笑呵呵观战,看着杜晗和高朔相争。只有张旭义心里开始担心,他知道杜晗和高朔都有当一连连长野心,如果这次他们两人中立了大功,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们拉下来。

    但是担心也没有用,谁叫自己的连队不争气呢?战斗力不强,张锐是知道的,他定不会让自己的连当前行,这次任务自己的连可能连出战的机会都没有。久不立功他人自然不会服自己,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副营长还有什么威信。

    众人正在闹着,张锐回到了屋里。声音立即消失,五位连长神色严肃、坐姿端正,静静等着张锐布置任务。

    “诸位!我营来得正是时候,此时突忽人的军队已经渡过楚河,正在向着柏寒城堡进发。”张锐此话一出,五位连长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突忽自从宣布独立以来,还没有主动进攻过。这次他们刚到,就遇到敌军进攻,立功心切的他们都不由感到自己的运气太好了。

    张锐看见他们兴奋而又故作严肃的表情,也笑了笑说:“我也是觉得咱们的运气好,现在整个乌孙游骑就只有我们是闲着的,所以战区总部给我们一个重要任务。不过要圆满完成这个任务是很难的,你们要做好阵亡的准备。现在有谁不愿意参加,可以提出来,我同意他留在后方。”

    “营长!俺是一定要参加的。既然是当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俺有准备,俺的家人来之前,俺都安排好了。”高朔满不在乎地说。其余连长也纷纷申明自己决不会贪生怕死。

    张锐一拍桌子说:“好!都是汉子!咱营的任务就是翻越葱岭,渡过楚河,去敌后侦查突忽人的情况。”

第十四章葱岭

    相传,西周的第五代国君姬满——穆天子,他在位的第十七年,命令御者造父驾八骏,率六师,到瑶池拜会西王母。穆天子和他的侍从沿着“死亡之海”沙漠边沿缓缓行进。沿途虽然也有一小块、一小块的绿洲,但是,他们看到的几乎是茫茫的戈壁和干涸的河道,荒凉和寂寞统治着一切。

    这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方。这儿找不到半点沙漠的痕迹。山上,长着参天的大树。地上,铺满可以食用的绿葱。潺潺溪水中多玉石,白者如雪,黄者如蜡,红者如朱,黑者如墨,绿者如翡翠。

    穆天子惊问造父:“这叫什么地方?”造父怎么知道呢?但是,国君的问话又是不能不回答的。他抬眼打量,只见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灵机一动,便回答说:“国君,这儿叫做葱岭!”好!好!穆天子听后,啧啧称赞:“葱岭,好名字!”

    从此,葱岭这一地名就叫开了。当然这只是传说,即使穆天子真的西游过,见到的也只是北葱岭。北葱岭绵延数千里,因山上生葱或山崖葱翠得名。而北葱岭并不是现在所说的葱岭地区,现在突忽战区内的葱岭,人们习惯上叫葱岭地区,也可叫主葱岭山脉。

    西汉时,“丝绸之路”开辟后,有一条路就是过主葱岭西去波斯和罗马的商道。葱岭是往来客商必经的交通要道,重要性非同一般。随后主葱岭地区归属汉西域都护统辖。

    圣祖中兴后,重新划分州府。主葱岭山脉,穿越了大月、乌孙两州,这片区域叫做葱岭地区。但是人们却习惯将帝国番州内的一处山脉叫做南葱岭,将帝国长州和乌孙北部地区的另一处山脉叫做北葱岭。这样算来,三处葱岭山脉穿越了帝国的大月、乌孙、番州、长州四州之地,是帝国内穿越府州最多的山脉。

    主葱岭地区的山脉,并不像传说中穆天子西游时所遇到的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情景。这里大多数山岭之中都怪石嶙峋,植被很少,山坡上云雾缭绕,阴霾密布,如同诗中的“月月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前一刻还是艳阳当空,下一刻有可能就是乌云密布。冰冷的楚河河水奔腾激荡于峡谷之中,啸声如雷。数座巍峨挺立的雪峰,终年积雪,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雪山下是葱岭地区难得一见的雪水浇灌的草原,绿草茵茵,一些牧民在原野上成群地放牧牛羊。与前面寸草不生的峡谷相比,宛如世外桃源。

    在主葱岭山脉的东麓,有一段被称为“老虎口”的峡谷豁口。这里一到冬天,积雪会深达一米以上,厚厚的积雪令人无法辨认哪里是道路,哪里是沟坎,一般的人在冬季是不敢从这里经过的。

    汉元790年2月1日傍晚,张锐营七百余名骑士,在离“老虎口”二十里外的一处树林中休息。之前张锐营冒着寒风,在漫天飞舞的细雪中进行了三百余里,一天一夜也没有休息过,骑士们都已是疲惫不堪。

    两日前,张锐宣布了这次去敌后的侦查任务,随后又布置了行动。五位连长有喜有悲。张旭义的担心是对的,张锐果然没有让一连担任前行任务,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二连。张旭义沮丧的心情自不必说了,二连连长杜晗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三连长高朔,满肚子的不高兴。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又忌惮于张锐的严厉,不敢说出声来,样子甚为好笑。张锐也看见了他的表情,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们三连是块好钢,英雄有用武之地的。不用着急,仗够你打的,只要不嫌累。”

    高朔听了张锐的话后,心里舒坦多了。既然张锐将自己连看成主力,看成刀刃,自然会有重任分派。看来张锐还是很了解自己的连队,只要他记着三连,以后打仗立功的机会自然是少不了的。

    高朔嘿嘿地笑着说:“营长,您放心。俺是军人,自然一切听从您的指挥。别说您不让我们连当前行,就是您命令我们连担任后队,俺也是没有意见的。”

    张锐点头,对其他连长说:“高朔不贪功、不争利的态度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你们要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全营的功勋也就是所有人挣的功勋。贪功、争利只会减弱我们的战斗力,是兵家之大忌。你们所有人都要记住这一点。”

    几位连长连声说是,并纷纷表示以后要向高朔学习。高朔也是面带笑容地接受众人的称赞。张锐在众人面前夸奖他,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难得出一回风头的高朔,暗自得意,感觉特别满足。

    张锐又接着布置全营的行军阵型,除二连担任前行外,四连担任左翼,五连担任右翼。一连和六连行进在中间,后队自然是落到了三连高朔的头上。

    此时高朔后悔不已,他原本说愿意当后队是想表现自己的大度,没有料想张锐真的安排他这个任务。懊恼之际,也不好再反对。谁叫自己说就是担任后队也不会有意见呢?难道刚说出去的话就收回?那样多没脸面,今后咋在营里混呢?

    高朔哑巴吃黄连,只能自己闷着不作声。几位连长幸灾乐祸的神色,只能装作没看见,就连杜晗飞过来的挑衅眼神,也不予理睬。既然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索性就坚持到底,总比被人笑话的好。

    吕昂十点的时候将张锐所需的物资运来。张锐第一件事,就是取过地图仔细研究。战区总部要求自己寻找翻越葱岭的途径,那么自己就要摸索出一条能够比较稳妥进入敌后的道路,以便顺利完成这次的侦查任务。

    张锐拿到的军事地图,是帝国兵部地图司,在七年前修订的一份地图。帝国兵部地图司,每五年会从新修订一次军事地图,以便保证地图的准确性。本来这份地图已是过了期限的,但是突忽独立以来,五州的地图测定工作就无法进行了。

    现在这份七年前的地图,已经算是最新测定的了。七年时间,改变应该不会很大,张锐觉得地图上所标注的信息,还是值得信赖的。张锐将乌孙和度信的两份地图比较看,发现能翻越葱岭的道路,地图上能找出十余处。

    不过这十余条道路,有的是自古而建的商道,有的是峡口要道,有的是山间小道。主要商道就是在柏寒城堡上的那条道路,现在突忽人正在通过那里,部队不可能从那里走。其余峡口要道,或远或近,但都是突忽人防守的重点,情报上说,有三四千的关防部队在把守。

    现在只剩下那些山间小道,这些小道,也是处在山谷之间,只不过道路更加难行,有的甚至要牵马而行。加上现在是早春,大雪还覆盖着山道,这样就更加难以通过。

    张锐趴在地图上细细查看了一个多小时,才下决心从葱岭东麓的“老虎口”小道通过。从“老虎口”翻越葱岭,有利也有弊。

    坏处是:“老虎口”山间小道狭窄,道路没有进行过人工修整。要在乱石中走过几十里的谷地小道,十分不容易。况且现在是积雪遮盖地面,在上面行走,若不小心就会将人或马的脚折断。

    据以前的侦查,突忽人在峡谷口修筑了一处营垒。并派遣了一千五百人在此防守。突忽人的营垒前方挖了壕沟,深四米宽十米,战马根本无法越过。营垒正门处,突忽人设有一座吊桥,方便自己人的出入。

    营垒土坡高三米,突忽人营地就设立在土坡上,外面围有木栅栏,每隔五十米设有了望塔一座。如此严密的防守体系和众多的防守人数,汉军小股部队是很难通过这里。

    好处是:正因为“老虎口”道路难行,彪骑军游骑出来没有从这个地方翻越葱岭,所以也是突忽人防守最为松懈的一处关口。

    突忽人深信“老虎口”的防御可以抵抗汉军至少一个团的进攻,当然前提是汉军不能有大型攻城武器。不过这里的突忽人并不担心汉军的重型武器,重型武器一般不会运到这个偏远的小峡口,夺取一座小营垒。就是夺取了峡口,汉军也无法让重型武器通过山谷小道。

    张锐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决心出其不意从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实施突破。加上现在是雪天,突忽人会更加放松防守警惕,这就增加了成功的几率。

    确定好通过的路线后,张锐待全营用过午饭,就告别吕昂带队而去。一天一夜连续行军,直到今天下午三点才到达这片树林中。张锐命令除了巡哨的骑士外,其余骑士抓紧时间休息。又将几位连长召集到一起,商议夺取“老虎口”突忽人营垒的事宜。

    五连长苏里建议道:“我们用两到三个连,乘着夜晚步行靠近营垒,然后突然发起攻击。我想突忽人必定会大乱,我们再趁乱占领营门,接应后续部队骑马进入营地。一旦我们的马队进入营垒中,突忽人必然败逃。”

    苏里是几位连长中,性格最为沉稳之人。平日很少说话,此刻却第一个提出作战意见,可见他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张锐思索着苏里的建议,想着夜晚作战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杜晗同意苏里的建议说:“我连到达时,我就悄悄去侦查过突忽人的营垒。强攻是不可取的,先不说能否攻下营垒,就算能攻下来,我们至少也会损失大半人马。所以夜里突袭强攻,是稳妥的。”

    张旭义、高朔、刘桓也点头同意,随后都将目光集中到张锐身上,等待张锐的最后决定。

    又等了片刻,张锐才道:“杜晗说得对,营垒不可采取强攻方式。苏里的提议也不错,夜里偷袭成功几率会很大。但是!”

    张锐话锋一转,道:“但是诸位想过没有,夜袭的变数太大,我们不能保证袭击过程是按着我们所预想的进行。”

    “夜袭固然会令突忽人措手不及,也许会使他们混乱、惊慌从而崩溃。但也不排除突忽人会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组织起来与我们作战。那时他们的优势就体现出来,突忽人对营垒的地形比我们熟悉。他们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既然在黑暗中,也比陌生人更容易辨明方向。”

    “他们很清楚军队可以在什么地方集合,也会比较容易到达那里。而我们呢?我们那时就像是闯入别人家里的陌生人,看不见敌人在哪儿,也不知道敌人会从什么方位进攻。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很容易使我们自己混乱起来,搞不好会全军覆灭的。”

    “所以不要轻易使用夜袭,除非敌人特别粗心,或者我方的兵力远远的超过他们,再或者敌人是军心动摇之时,只有出现这些情况或类似情况时才能使用。”

    张锐的话语,令几位连长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们知道张锐作战勇猛,以前的战例都是以突袭强攻为主。加之张锐平日脾气也显得暴躁,要不怎能提着高朔训话呢?这样一个有着勇猛之名的人,几位连长料想他会采用猛冲猛打的方式指挥作战。所以苏里才首先建议张锐夜袭,否则他担心张锐会命令部队强攻。

    但是张锐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仅说出夜袭战中攻守双方的利弊,而且不同意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作战。这可是与他的形象不符,难道是我们看错他了?一时间几乎所有的连长都愣住了。

    只有高朔例外,他最先也是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不愧是自己看得起的人,只有这样有勇有谋的上司,才能使自己心甘情愿地听命。张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节,口里赞道:“还是营长考虑的周全,夜袭成功的可能性是不能确定的。我想既然营长提出不可能依靠夜袭,那营长一定有办法攻破营垒。营长!你只管下令,俺只管照令行事。”

    高朔的话将张锐逗笑了,说道:“我还真没有看出来啊!高朔的马屁功夫也挺不错的,那你以后是不是专门在营部拍我的马屁啊,三连连长我看找别人顶替你行了。”

    杜晗等人哈哈大笑起来,高朔涨红着脸说:“营长,俺可不是专拍马屁之徒,俺说的可是真心话。得!您老要是不喜欢听,俺下次不说就是。千万别将俺调到营部,俺马上改正。”

    他的话又惹得大家一阵大笑。张锐也笑着说:“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怎会真的调你来营里?我还指望你作战呢,你到营里,三连谁带?”

    高朔唯唯诺诺,心里却说:前次自己刚提了一次做后队,就真的变成后队,谁知道你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俺不是亏了吗?堂堂上尉连长,在营部当给你拍马屁的小丑,那俺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张锐不知道高朔在肚里诽腹自己,看见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又接着说:“我的意见,是在苏里的建议上做些改动。你们看,现在还在落雪,虽然不大,但是地面上走到动的痕迹很快就被落雪掩盖住。”

    “我的想法是,今夜我们派遣两百余人,趁着夜色悄悄的潜伏到营垒的壕沟内,等天色渐亮时,我们突然发起攻击。那时我们的视线会和突忽人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会看见,一部人抢占营门,放下吊桥打开营门接应骑兵进入。另一部人攻击突忽人,不让他们有集结的时间。两方同时进行,只要马队冲入营垒,突忽人必然会崩溃而逃。”

    张锐话语说完,看见大家都在思索这种攻击方式的可能性。也不打扰他们,静静的等着他们提出意见。一会儿,杜晗道:“营长,这个方法虽好,可是也不容易成功。”

    “说说你的顾虑!”

    “是!夜晚突忽人营垒中的火把的确不容易照到壕沟,可是我们接近壕沟,就会发出响动,岗楼上的突忽人哨兵会听见的。还有,就算我们顺利进入壕沟,也不容易藏身,一旦突忽人手持火把观看,很容易发现我们的。”

    张锐知道有人会提到这些问题的,他自己早有对策,于是不慌不忙地说:“第一,我们要在全营内挑选担任潜伏任务的骑士,他们的身体必须是最强壮的。潜伏队在离营垒一里外,开始缓缓的爬行,逐渐接近营垒,这样就不会发出声响。”

    “第二,出发前我要了十匹白布,现在我们就将白布裁剪下来,每位潜伏队员发一块,用白布蒙盖全身。这样既然有突忽人向下看,也不会轻易发现白布下的骑士。”

    “第三,挑选几十名箭术最好的骑士,给他们配备上毒箭。早上攻击时,首先将突忽人的岗哨干掉。”

    “第四,将套马绳带上。早上攻击时,先用两个队员托一个队员上壕沟。上去的队员在弓箭手掩护下,将套马绳固定牢,沟底的骑士逐一爬上去。”

    “第五,选出力气最大的三十名骑士,让他们带上战锤,等早上攻击时,用战锤攻破外围木栏。”

    “第六,挑选出搏杀技能最好的百余名骑士,担任攻击突忽人任务,让突忽人一直保持混乱状态,不能让他们有集结的时间。剩余的骑士占领营门,用弓箭射杀那些想重新占领营门的突忽人。”

    随着张锐一条一条的讲解攻击细节,几位连长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奇。没曾想张锐、早就定下了进攻的计划,就连白布、毒箭、战锤都事先想到了。按照张锐的计划,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占领突忽人的营垒。人可以算到的都算到了,剩下的就是天算了,只要上天不是有意保佑突忽人,这次的攻击必定胜券在握。

    最后张锐说道:“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我准备亲自带队参加进攻。张旭义暂代指挥,看见前方攻击开始,立即带领剩余骑兵,冲向营门。苏里带领数十人,在后面驱赶马群,扬起灰尘,迷惑敌军的视线,使得突忽人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后续部队,这样就加快他们的崩溃时间。你们看如何?”

    “我反对。”杜晗首先说话:“营长的职责是指挥全营的战斗,不是带队攻击。属下是担任前行任务,所以这个偷袭任务,也应该属下带队才是。”

    张旭义也道:“属下也同意杜晗的建议,营长您是全营的主官,您应该指挥全局,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情况,怎么能丢下部队,自己参加进攻呢?”

    高朔高叫:“他们说的对,您不能去,您要指挥全营。还是让俺代替您去吧,俺保证夺取营门,要是失言,您将俺的人头拿下来当凳子坐,俺也没有意见。”

    苏里和刘桓也是这样的意见,张锐看见大家都反对他自己带队,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自己不去,留下来指挥后续骑兵攻击。

    张锐的事情解决了,可是由谁带队偷袭,又成了众人争论的焦点。除了张旭义外,就连苏里和刘桓也参与到争论中。正当四人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时候,张锐发现张旭义已经去安排晚上行动的事宜。

    又争论了好一会儿,张锐见他们四人还是没有妥协,于是出面定夺:“诸位不要再争论了,我心里已经有了带队的人选。”

    四人听说张锐已经定下人选,也闭上了嘴。张锐的脾气,他们都很了解。在张锐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意争论,但是一旦张锐下定决心,那么他们只能听命,不然全纪的下场在那里摆着呢。

    四位连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张锐,等待他作出的最后决定。

第十五章偷袭

    二月二日,天蒙蒙亮,凛冽的寒风呼啸不已。“老虎口”上突忽人的营垒里,刚刚吹响起床的号角。岗楼上的哨兵正在交接任务,在寒冷的北风中,被冻了数个小时的哨兵,迫不及待地交班离开。

    十三号岗楼上,新上岗的两名突忽人哨兵是一老一小。上一班的哨兵下岗楼后,小哨兵拉拉衣领缩着脖子向外面观望。老哨兵倚靠在木柱上,对他说:“六郎,看什么看,大冷天儿的,汉军还会来吗?”

    六郎缩回身子口里“咝咝”作响,来回跳着、跺着脚,答着话:“四叔,长官不是让我们这几天多注意点吗?”

    叫四叔的老哨兵笼着手,用嘴指指外面:“这天气汉军还会来进攻?就算他们来,你看看,几里以外,就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六郎看着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别说是看不见人,就连一只鸟也没有看见。于是说:“您老说得对,这天气别说打仗,冻也冻死他们的了。”

    四叔看看岗楼的周围没有人,小声对六郎说:“六郎,趁着这天气打仗的还真有。前几日,我在长官门外值班,就听见长官在讲德公殿下正带着人,准备攻打柏寒城堡呢。”

    六郎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神色惊讶地问:“那儿有汉军一万多人呢,德公的部队能打下来吗?”

    四叔神秘地笑了笑:“我听说,这次后方是全部动员起来了。德公这次带着几十万人去进攻呢,柏寒城堡再坚固,能抵挡得住这多人围攻?早晚还不是被咱们攻占了?”

    六郎听了四叔的话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露出焦虑的神情。四叔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开导他说:“你爹爹有残疾,这次可能不会被征召的。就算是被征召了,也是在后方做些运粮草之类的活儿,不用担心。”

    六郎听了四叔的安慰话语,才稍稍定下心来。但还是有点顾虑,接着问:“四叔,您老说,我们村这次会被征召多少人?”

    “怕是全部男丁吧。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也是以训练为主。这次要打大仗,还能不上战场?”

    “那咱村今年的粮食又不够吃了。”六郎叹气道。

    “是啊,训练时都是让各家各户自己带上粮食,看来这次也不会例外。你家的那头牛怕是也要被征召。”说道这里四叔看见六郎又着急起来,呵呵笑了两声说:“别担心六郎,这也用不了多久,一个月内,不管柏寒城堡有没有被攻破,你爹爹他们都会回家的。牛也会还给你们家的,毕竟春耕不能耽误啊。”

    “是啊!”六郎口里虽是答应着,但心里却想着家乡的老娘和小妹。六郎家在度信州会清郡,家里原本有三兄弟还有三个姐妹。突忽独立时,他爹和两个哥哥被征召加入突忽军队。两个姐姐也没有到年纪就早早嫁了出去。家里的劳力走了个精光,年仅十二岁的六郎只好充当家中的主要劳力与老娘一起种地,一家三口勉强能度日。

    他爹两年前,在一次训练中失去了左手,退役回了家。老爹残疾,几乎不能干活,家里的负担又重了不少。幸好这时是德公殿下当政,他老人家颁布了一项法令。只要家中有三人从军,就能从官府里领到一头牛,这样可以使失去劳力的家庭,继续耕种农田。

    于是十五岁的六郎只好从军,以便能让家里得到这项政策照顾。同村的许多人,也纷纷加入军队。四叔就是和他一起入伍的,随后又一起被分配到老虎口驻防。

    六郎在老虎口一呆就是两年,感觉还不错。因为荒凉又不是大道,汉军基本上没有来过,所以也没有打过仗。加上在这里还能吃饱饭,有时他们的菜还要加上一些肉沫。这让难得吃到肉的六郎,觉得自己当初从军是正确的选择。

    后来家里来信说,因为有了牛,现在家里的农活也比以前轻松了不少。六郎就更加放心了,牛可是家里最宝贵的财产,要是失去它,全家又会吃不饱饭了。

    刚才听四叔说,德公不仅要征召后方的男丁,还要征召牛。六郎不由担心起来,要是播种时,还没有让爹爹和牛回家,靠着五十多岁的老娘和十一岁的小妹,她们肯定完成不了春播。

    六郎心不在焉地又探头朝外望去,看见下面壕沟里,隆起许多雪堆。这是怎么回事?平日下雪时,也不会有这么多隆起的雪堆啊。难道是营里的人向壕沟里丢了木头或别的东西,才会沟底变成这样的不平?也许是六郎眼花,他仿佛看见一处积雪动了一下。

    “六郎,看什么呢?”正在六郎仔细看那块积雪的时候,听见四叔在问他。他迟疑地说:“四叔,我好象看见沟下面的雪堆动了一下。”

    “是不是你眼花了?”四叔边说,边走到六郎的身边,也探出头来观望。等他看见沟底的情景时,也不由愣住了。

    程节趴在雪地里,努力的转移着自己意念。可是沁人心脾的凉意,自眉部、腮部、后颈、双肩、胸部,一节节到了脚脖,一股股地沿脚心而出。程节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动弹,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程节今年只有十九岁,今年才从骑校毕业,现在是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三连四排的排长。昨日刚入夜时,他被挑选出来成为潜伏队的一名成员。他的力气大,出发前连长高朔发给他了一把战锤。他任务就是进攻时,爬上壕沟用战锤砸破木栏。

    昨夜营里共挑选出二百五十人,并分成两部。其中一部由二连连长杜晗指挥,任务是进入突忽营垒后,攻击突忽人。另一部由四连连长刘桓指挥,主要是夺取营门,接应营长带后队人马能顺利进入营垒。张旭义则是这只队伍的总指挥,一行人在夜里十一点时出发。

    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一直行进到离突忽人营垒两三里的地方,才趴伏前进。雪一直不停的飘着,不大不小,刚好能将他们爬行而过的印迹遮盖住。

    两百余人都小心缓慢地爬行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们都是营中挑选出来的最棒的骑士。所有人都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整个行动的失败。

    老天也特别眷顾他们,半夜两点时,正当他们接近壕沟的时候,寒风大作。岗楼上的突忽人哨兵,都蜷缩在角落里,躲避着刺骨的北风。呜呜的风声掩盖了他们跳入壕沟的声音,躲避寒风的突忽哨兵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进入壕沟。

    随后,全体人员用白布遮盖全身,趴在雪中静静地等待天明。几个小时的趴伏,使得程节感觉全身的热量,被一丝丝地抽走。甚至连身体也慢慢的变得僵硬起来,有时程节也会稍稍晃动一下身体,保持自己不要真的被冻僵。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程节只能靠着一遍遍的幻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像着温暖的大炕,想像着热气腾腾的牛肉汤,想像着热烘烘的洗澡水,盼望着天快亮起来。

    这时一声唿哨突然响起,是攻击的信号!程节立即撤掉身上白布,他跳起身来。但腿上传来的一阵酸麻,使他差点又摔回地面。程节摇晃着解下腰间缠绕的套绳,正准备挥舞起来。抬眼间,就看见上方岗楼上有两名突忽人哨兵正探出头向下观望。程节能清晰地看见他们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的目光呆呆地定在自己身上。

    程节只带了战锤和套绳,如果手中又弓箭,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有把握射中这二人的咽喉。可是现在他只能看着两人,看着他们的嘴巴在慢慢的张开,叫声似乎在他们的嗓子口被寒冷冻住了,发不出声来。

    正当程节眼看着他们要叫出声来的时候,四五支箭同时射中了那两名哨兵。两个哨兵徒劳地用手去抓射入脖颈中的箭羽,身体摇晃着倒下去。其中一名年轻的哨兵,因中箭时大部分身体都伸了出来,一中箭便一头从岗楼上栽下来。

    程节没有再犹豫,立即挥舞起手中的套绳,向着七八米外的一处木栏中间的木桩上扔去。绳圈儿丝毫不差地套入木桩,程节手抓住绳索向上爬去。十余名骑士已经等在绳索下面,另七八名持弓的骑士正在警惕地戒备。

    无声无息中,突忽人营垒东侧岗楼上的哨兵,都被弓箭手用毒箭干掉。早间是突忽人最松懈的时候,大多数岗哨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被射死,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干掉了所有的哨兵,营垒内的突忽人完全没有反应,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岗楼上的哨兵已死。骑士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一个个顺着绳索爬上了壕沟。等待中的骑士纷纷跳动着,活动自己快要僵硬的身躯。

    上了壕沟是四米左右的斜坡,斜坡之上就是突忽人的营垒木栏。程节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斜坡,摊开双手,用嘴往上吐了两口吐沫,从腰间取下重步兵用的战锤。双手握锤,斜身用力向木栅栏劈去。

    “咔嚓”一声,木栏被他手中的战锤劈出一个大洞,接着又劈两下,身前的木栏被彻底劈碎。程节低头转进了营垒,放眼看去,不由愣住了。

    之前他设想过自己进来时,突忽人会嚎叫着举着手里的长枪、战刀,象潮水般向自己涌来。也设想过自己一进来,就被突忽人射成刺猬。唯独没有想到,进来时连半个突忽人身影也没见到。

    在程节停顿的时候,外面又涌进来无数的骑士。“攻击队随我来!”程节被一声厉喝惊醒,侧头看去,是二连连长杜晗在喊。

    杜晗进来时,虽然也很吃惊,但他马上就恢复过来,提着战锤,口中招呼着进攻队,随自己向营垒深处奔去。

    “弓箭队随我来。”四连连长刘桓的声音也在叫着。骑士们立即分成两部,随着二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张旭义带着三十名后备骑士,也朝着营门的地方跑去。

    “轰轰”的跑步声终于惊动了营垒中的突忽巡哨,“谁在跑动?”哨兵在远处盘问,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被一支利箭射穿了喉咙。“汉军来了!”后面的哨兵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时在营垒内侧,排队领饭的突忽人才听见喊声。“快回营帐取兵器,上营垒木栏处集结。”一名突忽人的少校,高声的发布命令。

    突忽士卒听见汉军来的喊叫声,虽然也紧张起来,但还不至于混乱。他们以为,从哨兵发现汉军到来,到汉军接近营垒,需要一段时间。

    突忽人听见少校的命令后,纷纷丢下手中的碗,向着自己的营帐跑去。一名跑的最快的突忽人正转过一个帐篷,就撞在一人的身上,他正想高声喝骂,大家都在向着营帐跑,你怎么会反着跑呢?不过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在“噗”地一声中,那名突忽人的脑浆四处飞溅,他至死也不明白,是什么人杀了他。程节擦擦沾在脸上的血水,又举起手中的战锤砸向第二个出现的突忽人头顶。

    程节身后不断出现骑士,用手中的武器杀向涌来的突忽人。惨叫声、惊叫声、喝骂声、喊杀声接连响起,前面的突忽人看见汉军在残杀自己人,就转身想逃离,又被身后自己人给堵住。一时间整个营地里,变得混乱不堪。

    营垒正门处的突忽守军,这时也受到了一百余名骑士的猛烈攻击。十多二十名突忽人还来不及防备,就被斩杀得干干净净。张旭义命令骑士们打开营门,放下吊桥。又命令二三十名手持弓箭的骑士,登上营门旁边的岗楼,用弓箭瞄准营地里面。

    又高声对刘桓说:“吹信号,通知营长可以攻击了。我带入在营门前方二十米处防守,你记住一定要守住营门,除了用弓箭支援我们外,不要上前参加攻击。我们战死了,才轮到你们。”

    “是!”刘桓立即接令,返身对岗楼上的一名骑士挥挥手,那名骑士便吹响了拿在手里的号角。低沉的号角声,在空旷的旷野中传的很远。号角声响起不久,远处便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滚雷一般绵绵而来。

    张旭义带着五十人,站到离营门口五十米的地方,排好队列准备迎击突忽人的反攻。刘桓则领着不到三十人,站在营门口持弓戒备。

    他们准备得正是时候,他们刚准备好不到三分钟,一队三百人左右的突忽人,从营里向着营门口处跑来。

    阿巴宜在大帐中来回走动,高声咆哮着。三四名军官,惶恐不安地看着他。阿巴宜原来的汉名叫刘宜,突忽独立后,他参加了突忽军队。因为他在预备役中当过上尉,于是被新突忽汗国授予中校军衔。

    刘宜既然当了突忽人的军官,自然不能再用汉名。但他自己祖先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所以用了汗王阿巴亥的姓,就叫阿巴宜。

    阿巴宜授衔不久就被派遣到这里,担任老虎口营垒的守备官。汉军似乎看不上这处关口。除了一些侦查游骑来过这里后,数年中,阿巴宜见过汉军屈指可数。

    这里虽然偏远,但胜在安全,所以阿巴宜也比较安心地留在这里。数年来安全无战事,已经使营垒中的突忽人,形成了汉军不会进攻这里的固有观念。加之现在是冬季,汉军连游骑也不会到这里来的,所以防备警戒都渐渐放松下来。岗楼上的岗哨也没有安排得太密集,每天天色大亮才吹起床号,然后就开饭。

    谁知今天他刚刚洗漱完,正想坐下来吃早点,就听见营里传出吵闹声。谁又在营地里闹事?半年前也发生过一次营里喧闹,是两名士卒为琐事在早餐时打架,营里排队领饭的卒们也在一旁起哄,今天与那天闹事时的吵闹声似乎差不多。

    那天阿巴宜还以为汉军来了,忙抓着刀跑出营帐,高叫着部下集合。等知道是营里的士卒在打架闹事,他怒不可遏,拔出刀来当场斩杀了两个士卒。又命令将他们的首级在营地里悬挂三天,以警示那些还敢闹事的士卒。

    从那天起,营地里的士卒在也不敢高声喧哗。这才过了半年,他们又忘记了?看来今天又要杀几个士卒示威,才能震住这些兵痞。

    可是一名手下的少校气喘吁吁地跑来,向他报告汉军已经攻入营垒,他傻眼了。汉军怎么可能进来?那些哨兵去哪儿了?现在是天已大亮,几里之外就能分辨出身影,他们怎会大意到看不见汉军进攻?

    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明白此刻应该做什么:“你带上人,去将营门守好。要是汉军从那儿进来,我砍了你的头!”他向那名少校下令。少校无可奈和地答应,转身出营帐,召集士卒向营门而去。

    此时,又有几名军官跑了进来,惊慌地向他报告:“长官!不好了,汉军已经攻占了东面儿的一部分营帐。此刻正向着这方而来。”

    “混蛋!你们是白痴吗?你们不会叫士卒将他们赶出营地吗?”阿巴宜怒吼着,他气愤这些废物,不知道领兵抵抗汉军,都跑到自己这里来报告。

    “长官,我们的士卒正在吃饭,都没有带兵器,又被汉军偷袭,已经乱了阵脚,我们已经指挥不了他们。”一名军官低声辩护着。

    阿巴宜右手已经紧抓住刀把,他向立刻拔出刀来斩杀了这名辩解的军官。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个念头,来回走动,口中喃喃地低声骂着。

    外面的嘈杂声,离中军主帐越来越近。阿巴宜心想不能再在这里骂这些蠢蛋耽误时间了。他停下来,对几名军官说:“汉军不是从东边杀过来吗?我们现在就去西边营帐,那边的士卒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将他们召集起来,将汉军赶出去。”

    “是!”几名军官也似乎受到阿巴宜的鼓舞,高声叫着:“将汉军赶出去!”阿巴宜刚想往帐外走,突然帐后一声破响,从帐外钻进来三个人。

    阿巴宜回头看见钻进来是三名汉军,慌忙拔自己腰间的刀。他的手在颤抖,慌乱中一下没有拔出刀来,就眼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军,手持战锤,猛地向他砸来。

第十六章第一勇士

    营地正门,在一阵急骤的、刀枪打击在盾牌上铿锵声中,攻守双方的战士们交织在一起。沉重地喘息声、兵器的碰撞声、喊叫声、咒骂声、受伤或死亡时的惨叫声在战斗的空地上响起,盾牌的碎片、头盔甚至头颅在战场上横飞。战士们洒下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地面,受重伤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人,被别的战士反复地践踏着。

    张旭义一手持着战锤,一手举着缴获而来的皮盾,站在第一排奋勇杀敌。此时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平日沉静的神态,他的脸由于愤怒而扭曲,他的目光像是雷雨天的闪电。攻击到他身前的突忽人,无一例外会受到他手里战锤的打击。被战锤击中的突忽士兵痛苦地抽搐着,口里发出一阵阵刺人肺腑的惨叫。

    张旭义的勇猛,激励着和他并肩战斗的骑士们。他们或用骑刀、或用缴获而来的长枪攻击突忽人。远处高塔上的汉军弓箭手,射击着手拿弓箭的突忽人。他们精准的射击,使得突忽人的弓箭手死伤惨重。

    十分钟的激烈交战,在前面作战的汉军还剩下十人左右,而突忽人因不断有人从后面营地里跑来加入队中,所以人数还是保持在三百人左右。如果突忽人不是顾及后面汉军弓箭手的射击,可能此时早就突破的汉军的堵截冲到营门处了。

    张旭义抛开所有念头,专心的攻击或躲闪着突忽人的攻击。他身上也受了三处伤,准确地说是三处擦伤,这些小伤还不至于让他丧失作战能力。而他的身前已经躺着一大堆突忽人,有的死了,有的还在拼命地在地上嘶喊着、挣扎着。

    “杀了他!”张旭义听见突忽人队列中传来一声喊叫,他向那个方向略望了望。发现声音是离自己五十米处,突忽人的一名军官口中喊出的。他的周围有四五名亲兵,持盾保护着他。

    要杀我?看你们还需要死多少人,才能完成你的心愿。张旭义心里念叨着,同时手中战锤也没有停止挥舞,它又砸碎了两名想趁着他观望来攻击他的突忽人的头。

    “三十七、三十八。”???张旭义听见身边有人在数着数字。在生死存亡一瞬间的搏斗时,是谁还有心情数术?张旭义心里虽然好奇,也不敢轻易的侧头去看。

    可是就在这时,张旭义看见了一幕使他终身难以忘怀的情景。只见一名年轻的少尉,手持双枪,左击右刺,正在步步上前。他手中的双枪仿若两条毒蛇一般,击出的枪尖就像出击毒蛇的牙齿,在突忽人的身上一沾既收。而被毒牙咬中的突忽人,都在抽搐一阵后载到在地。

    “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年轻的少尉,从容举步而行,突忽人在他数术声中,必有一人死于他的枪下。突忽人害怕他,在他经过之处,突忽人纷纷躲避,就像他们在躲避一条有毒的巨蛇一样。

    少尉前进了十余步,向着那名突忽军官而去。“拦住他,围上去杀死他!”突忽军官的声音又高叫起来,不过此时声音中里却带有一丝恐惧的味道。

    “五十三、五十四。”少尉在乱军之中,平静的、认真的、不慌不忙的数着。仿佛他不是在作战,而是在小学讲堂上,完成先生布置的读数作业。可是他的作业也确实太为血腥,每个数字之下,必会带走一条突忽人的生命。

    张旭义见此情景,奋力举盾推向突忽人,口中高呼:“前进!前进!”,手里的战锤猛地砸向那些正在惊慌失措的突忽人。在他俩的带动下,剩余的几名骑士,也高声喊着:“前进!前进!”不顾生死的奋勇向前。

    二三百突忽人,面对带着疯狂表情,双眼充满血丝,不畏刀枪、奋勇前进的汉军时。他们的手开始颤抖了,他们的腿开始发抖了,他们的心里开始恐惧了,他们终于动摇了,前面的突忽人纷纷向后退却。

    “谁敢逃跑,格杀勿论!”突忽军官连斩数名正在后退的士卒,才勉强保持突忽人的阵型完整。

    “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冷酷的数术声还在继续着,而且越来越接近那名突忽军官。后面的汉军弓箭手,这时都在全力保护着攻击中的几名勇士。他们用精准的利箭,杀死那些想偷袭勇士的突忽人。

    刘桓也在不断的射着手中的箭,战斗的地点离他站立的地方在不到五十米。他的射出的箭,可以百发百中地击中突忽人的身体。几名想趁机围攻张旭义的突忽人,都是死在他的箭下。看着不断倒地,还在地上翻滚着用刀去砍突忽人脚的勇士,刘桓心里如刀绞般疼痛。

    如果要他选择,他宁愿自己也置身于搏斗中去。可是他不能,他的任务是守住营门,就是战死也不能丢失。所以在突忽没有攻击到这里时,他只能用手中的弓箭帮助前面的勇士。

    “七十六、七十七。”年轻的少尉这时已经攻击到了突忽军官身前七八米的地方。“你们去拦住他!”突忽军官命令几名为他遮盾的亲兵。

    “是!”五名亲兵领命撤去盾牌,嚎叫着扑向年轻的少尉。

    少尉看见五人向他冲来,回身便走。行走了三四步,计算着第一名突忽人跑动的距离。突然间回身,左手枪如闪电般的刺出。第一名突忽士兵丢掉手中的刀盾,捂着自己的脖颈载到在地。“七十八!”

    少尉的左手枪收回时,右手枪交替而出。第二名突忽士兵也倒下了,他的中枪部位与第一名突忽士兵一模一样。“七十九!”

    少尉的右手枪还没有收回,第三名突忽士兵已经越过第二名突忽士兵的尸体,举着刀向他砍来。少尉的左手枪再次一闪刺出,大力的刺杀洞穿了突忽人的肚腹。突忽人丢掉手中的兵器,紧紧的抓住少尉的长枪。

    少尉毫不犹豫的放弃左手的枪,快速地拔出腰间的短刃。在侧身闪过第四名突忽士兵劈来刀的同时,准确的将短刃刺入了他的脖颈中。

    “八十、八十一!”少尉口里数着,同时放弃右手枪和左手短刃,身体突然前行靠近第五名冲上来的突忽士兵,用手指挖出了他的双眼。

    “啊!!”在第五名突忽人的惨叫声中,少尉取回双枪。右手腕轻转送出枪尖,一枪刺在了蒙眼惨叫的突忽人咽喉上。突忽人的声音骤然消失,一头载到地上。“八十二!”少尉的数术声代替了他的喊叫声。

    这只是一瞬间完成的动作,年轻的汉军少尉如行云流水般击杀了五名突忽士兵的举动,彻底打破了突忽人的信心,他们不再顾及那名督战的军官,转身抱头急窜,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

    突忽军官这时也顾不得手下的士兵逃窜,他现在要面对的是那名冷酷的汉军少尉。他一手持着盾,一手提着刀,面对步步逼来的汉军少尉,小心地后退着。他知道,他现在不能转身逃跑,如果那样做汉军少尉手中的长枪,会轻易地刺穿自己的脖子。

    但他显然不是那名少尉的对手,正面相对也没有走过一招。少尉的左手枪刺向他时,他立即举盾招架。可是少尉右手枪却在这时,从盾牌下刺入他的小腹。

    突忽军官倒下了,他一时没有死去,双手捂着将要流出肠子的创口,口中喘着气,眼无神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时少尉身影出现在他眼中,他是那么的年轻,年轻的连唇上的胡须都只是些淡淡的绒毛。但他平静的面容,冷漠的双眼,又使人感到他是那么的可怕。

    他看见少尉丢掉手中的双枪,拔出腰间的骑刀,缓缓地举起来,口中继续地数着:“八十三!”。突忽军官眼中的最后景象,就是看见少尉的骑刀挥舞而下。耳中这时也听见,无数马蹄之声在营门口处响起。

    “闪开!闪开!”的声音响起。少尉一直冷酷无情的脸上,这时才露出惊慌的表情,他迅速地跳到路旁。回头看时,营长魁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营门口处。在轰鸣的马蹄声中,营长率领着几百名骑兵飞驰而过,向着营地内冲去。

    突忽人败定了,骑军一旦突入营地中,所有还在坚持作战的突忽人,都会逃窜的。少尉等骑兵过完,才坐倒在雪地上。他的全身已经被雪水和血水湿透,作战时还感觉不出来,可是现在被冷风吹过,阵阵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

    “不错啊!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正当少尉冷得发抖时,就听见有人再问他。少尉抬头,看见是一连连长张旭义在问他话。他立刻跳起身来,向张旭义敬礼,回答道:“报告长官!下官是五连三排排长少尉罗济。”

    “哦!是苏里的部下啊!”张旭义用手拍着罗济的肩膀说:“你是个勇士,这场战斗中你立了首功,我会将你的功劳报告营长的。”

    “多谢长官!下官只是尽自己的职责。长官您看,他们才是真正的勇士。”罗济指着,刚才战斗过的地方,那里倒着四十名左右的汉军骑士的尸体和三百多突忽人的尸体。

    “是的,他们是真正的勇士。”张旭义面带郑重的神色,向着那里行了个军礼。罗济和剩余的骑士们也向那里行礼。战死的骑士们的尸体都被疾驰而过的战马踩踏过,他们变得残缺破烂,血肉和地上的雪泥混合在一起,红、白、黑颜色掺杂,显得特别的凄惨。

    九点半时,整个营垒内的战斗结束了。一千五百名突忽守军,在战斗中被汉军杀死七百余人,五百二十三人被汉军俘虏,只有两百余人趁着汉军还没有占领后营门时,匆匆地逃入峡谷之内。

    张锐命令高朔带领一百五十名骑士充当先行,随着那些突忽逃兵进入峡谷,又命令其余连队准备休息三个小时后再上路。汉军将俘虏的突忽人捆绑起来,押到一处空地上坐下。随后,便开始为先前攻击的骑士们换衣包扎伤口。

    “大武!你这次做的不错。”张锐边给张旭义包扎伤口,一边称赞他。大武是张旭义的小名,因为张锐和他同属一个家族,所以称呼他时也用上了他的小名。

    “营长。我们的伤亡太大,整个攻击队一共阵亡了五十二人,还有四十六人受了伤。是我没有指挥好,才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张旭义面带羞愧之色,低头对张锐说。

    在张旭义看来,张锐的计划非常好。而且上天也在帮助他们,一切行动都非常顺利。就连他们进入突忽人的营垒时,大部分突忽人正在吃饭。他们攻击毫无准备的突忽人,还付出如此大的伤亡,他感到内疚。

    当初是张锐亲自下令,才在众多的连长中,选定自己来做攻击队指挥。在优势的情况下,使攻击部队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张锐的信任。

    张锐板起他的头,直视着他说:“记住大武,任何战斗都会出现伤亡的,所以我们要计算得失。如果值得,那我们就干。如果不值得,那我们就要放弃作战。大武这次的袭击战,伤亡虽然是大了些,可是在我们选择翻越葱岭的关口中,它可能是最轻微的损伤。所以你做的没有错,而且你还很勇敢,在营地门口坚守了将近二十分钟,并且击退了突忽人的进攻。我没有看错你,你是一名称职的军官。”

    张旭义听见张锐夸奖他,心里感激。也对张锐能体谅自己,感到欣慰。张旭义对张锐说:“这次能守住营门,五连三排的排长少尉罗济立了首功。战斗中他手持双枪勇往直前,击杀包括指挥进攻的突忽军官在内,一共八十三人。对这样的猛士,值得好好的奖励。”

    “哦?”张锐闻言大喜,自己的营里还有这样的猛士?张锐转头向一名亲兵道:“去叫罗济来这里。”

    “是!”亲兵领命而去。张锐又转头对张旭义说:“你受伤数处,我看你还是带着受伤的骑士返回风铃城,顺便向总部报告,我们已经通过葱岭。”

    “不!营长,属下的伤都是小伤,不会影响行军、作战。属下坚决要求留下来,您可以另派人将伤员送回。”张旭义高声对张锐说。

    张锐还没有回答他,就听见身后杜晗在喊报告。张锐回头,看见杜晗浑身是血,正在向自己敬礼。

    张锐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身上,看着杜晗没有异样的神色,知道他没有受重伤。“辛苦你了!”张锐也向他回敬一礼。

    杜晗满脸还带着兴奋之色,高声回答:“属下不辱使命。后面的突忽人一直被我们拖住,属下没能让他们组织起来反攻。”

    “不愧是咱们营的第一勇士啊!”张锐毫不吝啬的夸奖他。

    可是杜晗闻言却是面带红润之色,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属下以前是夜郎自大,不知军中勇士众多。现在属下可不敢再称什么‘第一’了。你看营长,老高手下的这名排长,作战中就比属下勇猛的多。”

    杜晗说着,手指向他带来的一名年轻的少尉。张锐看着这名少尉,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又想不起来。这还是张锐第一次出现记不起来的情况,按张锐的记忆力,只要他见过的人,他会一直记得。

    “你叫什么名字?”张锐问那名少尉。

    “报告营长,下官三连四排排长少尉程节!”

    “此次作战中你有什么功勋?”

    “报告营长,下官斩杀突忽人主将一人,杀死突忽士兵三十七人。”

    “敌军的主将是你杀死的?不错,你是个勇士!他的首级呢?”

    前面程节还对答如流,到张锐问他突忽人主将的首级时,他才露出扭捏的神情,犹豫了半天才说:“营长,我一战锤把他的头砸了个稀烂,那头没法再要了。这杀主将之功,下官就不要了。”

    “哈哈”张锐闻言大笑。他觉得这个程节象是个小孩子一样,说起话来甚是好笑。张锐拍拍面红耳赤的程节道:“没了就没了,你砸的好啊!下次也照着这样砸,就是没有首级,我也会记你的功勋。”

    程节正被张锐笑的不知所措,突然听见张锐这样说,大喜。立正向着张锐敬礼道:“是!下官下次还砸他的头。”

    听了他的话后,不仅是张锐在笑,就连杜晗和张旭义也笑了起来。他们觉得程节的性格确实直爽,加之他长得虎头虎脑,甚是惹人喜爱。

    正在大家放声大笑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报告营长。下官五连三排排长少尉罗济,奉命向您报到!”

    张锐收住笑声,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十**岁,面目英俊的年轻少尉,在向自己行礼。他已经换了一身军服,脸上、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去。端庄的站姿,严肃的表情,显得他精干威武。

    “咱们的第一勇士来了。”张锐喜悦的看着他说。

    “第一勇士?”一旁的程节明显不服张锐的评语,话语间带着一股质疑的味道。

    张锐闻声道:“程节,你一共杀了多少突忽人?”

    “报告营长。下官一共杀死三十八名突忽人,其中包括他们的主将。”程节高声的回答张锐,心里想,刚才不是对营长说过吗?他怎么就忘了?不过这样也好,能在这个死敌的面前露次脸也不错。

    程节正在得意的时候,张锐有问罗济道:“说说你杀了多少突忽人?”

    “报告营长,下官一共杀了八十三名突忽人,包括指挥攻击营门的突忽主将。”罗济高声的回答张锐,眼睛却瞟向程节。

    程节听到罗济报出所杀的人数时,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再言语。他和罗济在军校之时,就相互不服气屡屡比试。只是他败的次数远远多过赢的次数,这次好不容易杀了三十八名突忽人,感觉自己一定会胜出时,没有料到罗济竟然杀了八十三名突忽人。这数字刚好是他杀的人数的反读。面对巨大差距,他也不好意思再去争什么营里的“第一勇士”。

    张锐见程节低头不语,知道他认输了,又怕伤了他的自信,于是说:“两位都是我营的勇士,这次都立的大功。功勋先记着,等任务完成之后,在为你们正式请功。”

    “是!”程节和罗济都高声的回答,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张锐考虑了一会儿,问罗济道:“罗济,你作战勇敢没有什么疑问。不知你的指挥能力是否合格?”

    “下官在军校的中的各项成绩都是优秀。下官的所部的战斗力也在五连中也是属第一。”罗济自信的回答张锐。

    “好!”张锐高喝一声,张锐非常欣赏罗济的自信。一名好的指挥官,必须要有自信心。

    “我现在就任命你为六连代理连长。只要你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出是一名合格的连长。那么战后,你的职位就是连长。”张锐微笑地对罗济说道。

    罗济吃了一惊,他知道这次作战,他的功勋以后会得到奖赏。可他也是今年才毕业的军官,能在一战之后就升职,这是他出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罗济愣住了,呆呆的站立着没有出声。他旁边的杜晗,推了他一把,轻声说:“你还不谢谢营长?”

    罗济这才反应过来,向张锐敬礼,口中道:“多谢营长的提拔,属下会万死报效长官!”

    张锐大笑着说:“别说这样的话,我的属下只要有能力,我都会提拔的。只要你做的够好,你就是想坐我的这个职位,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让位。”

    张锐的话,使罗济心里都感到一阵温暖,在这样的长官手下做事,他觉得服气。只有程节低头不语,他在羡慕罗济。罗济和自己一样是才毕业的军官,现在罗济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升任连长,自己不知道还要奋斗多久才能如愿。同时心里也暗暗的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在刚才的战斗中,不努力的去多杀几个人呢?

    张锐又向罗济交待了一些接手六连的事宜,就让罗济去见自己的部下。回身看见程节神色黯然的站在那儿,搓着手叹气。又看见他浑身还是湿的,拍着他的肩膀说:“赶快换衣服。”

    “是!”程节沮丧的回答,也不避嫌当着众人就脱甲解衣,一会儿就将全身脱了个精光。张锐看见他的背上,被刀砍中了几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于是拿起地上的伤药,就去给他涂抹,接着又用绷带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张锐包扎时,程节抓起地上的血,洗自己身上的血污。这时雪花还在飞舞着,寒风阵阵的吹拂而过。程节抓着雪洗澡,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怕冷的神态。

    张锐见程节如此不怕冷,就问他:“你家乡可是在北方?”

    程节笑着说:“下官的家乡和营长您的家乡是在一起的,下官小的时候还看见过您呢。”

    程节的话让张锐吃了一惊,先前他就觉得好像见过程节,但是一直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现在程节既然说小的时候也见过自己,那就证明自己的记忆力没有错。但他是谁呢?

第十七章狩猎计划

    汉元790年2月4日,突忽人的楚河营垒中。阿巴贡正在中军大帐里静静听着一名将军汇报战况。

    “德公殿下,特安达元帅所部此刻正在猛攻柏寒城堡。但汉军的防守武器齐备,人数众多。昨日的攻城战我部死伤了二万人,没能攻上柏寒城堡的外城墙。”

    “我们的大型攻城武器运上去了吗?”突忽汗国的参谋部参议长兰伊问。

    “还没有,但今天晚间大型攻城武器就可以运抵柏寒城堡。我们的投石塔和弩炮的射程都不及汉军的远,以下官看,就是用上了攻城武器,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攻下柏寒城堡。”

    “汉军的援军到了吗?”

    “回禀将军,汉军的一个轻骑团已经来了,他们驻扎在离柏寒城堡后方二十里处,没有与我们发生接触。特安达元帅命令我们的骑兵部队不与汉骑军交战,只是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汉军其他部队调动了吗?”

    “据大月和大宛的来人报告,各地的汉军已经开始集结出动。下官汇集他们的报告后,大约统计出汉军可能派来增援柏寒城堡的部队会达到八到十万人。特安达元帅的三十万人,在柏寒城堡久战后,必不是救援汉军的对手。”

    兰伊点点头,汉军的调动人数和德公殿下先前预计的相差不远。汉步军要到达柏寒城堡至少需要十五至二十天的时间,汉骑军会在十天之内到达。这其间特安达所部的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德公殿下,您看?”兰伊征询阿巴贡的意见。

    阿巴贡这才开口说:“请你回去转告特安达元帅,让他特别注意自己的后路。班迪山口的营垒一定要尽快修建完毕,十日后,无论进攻柏寒城堡的进展如何,都必须退却到班迪山口布防。”

    “殿下。班迪山口的营垒我们正在抓紧时间修建,数日内就能完工。元帅让下官转告殿下,他会按时退到班迪山口的。”那位将军恭敬地回答。

    阿巴贡站起身来,说道:“那好,你赶快返回前线。你转告特安达元帅,粮食我们会按时送到。再对他说,楚河的营垒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他可以随时带部队退到这里来。”

    “是!”那位将军又向阿巴贡和兰伊敬礼后,退身出了房间。

    “恭喜您了,殿下!汉军到目前为止的行动都在您的预料之中。殿下,既然汉军已经开始调动,不如让多伊利元帅那边提前行动吧。”兰伊在那么将军退出后,站起身来向阿巴贡建议。

    阿巴贡默默地在屋内走了几圈才说:“不妥!兰伊将军,我们为了这次战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新罗和度信的青壮都集结到东西两个战场上,因此我们不能拖得太久,不论这次战役的结局如何,我们都会在两个月后撤兵。不然今年的春耕就要被错过,今年的粮食又会减产。”

    “现在汉军虽然已经开始调动,但是他们还没有汇集到葱岭地区,他们接到西海州受到攻击后,有可能转向西海州。一旦多伊利元帅与汉军在西海州相持的话,我们的计划就可能前功尽弃。所以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吧,要等汉军援军都集中到葱岭地区后,多伊利元帅才能动手。”

    “是,还是德公殿下考虑得周到。”兰伊恭敬地说。

    “报告!”这时门外响起了报告声。

    “进来!”兰伊向帐外人道。

    随着兰伊的声音,帐帘被来人挑开。一股寒风随着来人进了大帐,阿巴贡打了个寒颤。最近一段时间,葱岭地区雨雪不断,天气异常的寒冷。这给营垒的修建也带来很大的影响,好在占着人多,后勤人员冒着雨雪寒风还是沿着楚河修建了十余里的营垒。这些临时征召的青壮虽然不能依靠他们打仗,但修建营垒的任务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的。

    阿巴贡看见进来的是中军官拉伊尔,他走到阿巴贡的面前行礼道:“德公殿下,刚才据巡哨报告,在离营垒东面五十里处,发现了汉军的游骑部队。”

    “哦?汉军游骑?他们是从哪儿翻越葱岭的?”兰伊吃惊地问道。

    “可能是从葱岭东部的几处关口过来的,但我们一直没有接到有关口被突破的报告。”拉伊尔回答。

    “他们有多少人?”阿巴贡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我们的巡哨只发现了他们的前锋,有百余人左右。但下官觉得他们肯定不止这些人,因为若人数太少,他们是不可能突破葱岭关口的。”

    “殿下,你看我们是不是派骑兵团出击,去消灭这些汉游骑?”兰伊又向阿巴贡建议。

    阿巴贡脸上露出信心百倍的神情,不以为然地摇头道:“不用,先让他们看了我们的营垒再说。”

    兰伊仿佛立刻省悟,也跟着说:“对,他们是来侦查的。要是他们看见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马,一定会将情报传回去。韩老儿看了定会认为我们是倾尽全力攻占柏寒城堡的,汉军援军自然会来得快速。”

    “不错。但也不能让他们侦查得太细致。”阿巴贡对拉伊尔下命令:“让我们的骑兵严密地监视汉军游骑。只能让他们远远的察看营垒,一旦他们接近营垒五里内,就赶走他们。还有立即查清楚这股游骑是从什么地方翻越葱岭的。”

    “是!”拉伊尔领命而去。阿巴贡又坐下来深思起来,兰伊则不再言语,轻轻地走到大帐的另一侧处理自己手中的军务。

    阿巴贡现在心里暗自得意,汉军的这股游骑来得真是时候。自己之前的行动,按照韩擒平日的谨慎来看,他还不一定会上当。可是经过游骑的侦查后,他一定会下决心将部队集中到柏寒城堡。那么自己的计划就有可能顺利地实施,整个战役照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可是阿巴贡兴奋之余,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汉游骑能无声无息的翻越葱岭渡过楚河,离营垒五十里的地方才被己方的巡哨发现。这就证明这股汉游骑的能力不可忽视,他们定是迅速地攻占了某个关口后,又昼夜疾行而来。沿途的哨所即使发现他们踪迹,也来不及向后方传递信息。

    现在是自己希望他们来,可以感到高兴。但是汉骑军一直是自己的心头大患,他们来如风、去如电,行动突然、快速,一旦让他们抓住自己的弱点,被他们全力一击,自己就是想救援也来不及。

    对付骑兵的办法只能是以骑克骑,可是自己的骑兵数量太少,也不如汉军骑兵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看来这次战役以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如何在短时间内,增加自己的骑兵部队数量以及提升他们的作战能力。

    在阿巴贡得到游骑来到的消息时,张锐也得到了前方杜晗传来的消息。突忽人在楚河对岸修建了一座巨大的营垒,而且营垒墙都是以土石建成。按照规模来看,里面至少能驻扎四五十万部队。

    张锐自2月2日突破“老虎口”后,将俘获的突忽人斩杀干净。张锐不能带着这些俘虏上路,又不能派多余的人将他们押回风铃城,所以只能将他们就地消灭掉。随后张锐派了两个班的人护送十余名受伤比较严重的伤员回风铃城,顺便通知总部自己已经过了葱岭。并让总部派后续到达的游骑来守住“老虎口”,以便保证自己的退路不会被突忽人切断。

    部队步履艰难地走出山谷小道后,张锐向全营发布命令,部队沿途不许进入任何村庄城镇,日夜兼程向班迪山口后方进发,路上所见的行人一律杀死。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今天早上到此处——福鼎山内的一处避风的小山窝里。张锐命令,杜晗和高朔两连,分别向着前方侦查,其余连队就地修整。高朔连没有多久就传回消息,他们遇到了突忽人的巡哨,双方交战一阵,突忽人巡哨被击溃。而杜晗部迂回到南面,没有遇到突忽人巡哨,派人回来报告说,发现了突忽人在楚河边修建的营垒。

    突忽人修建这座营垒是什么意思?张锐感到非常困惑,如果是临时的营地,也不用修建得如此牢固。但是假如突忽人打算在这里修建一座新的防御体系的话,那么他们还攻打柏寒城堡干嘛?

    张旭义看见张锐皱着眉头深思,一直没有发布命令,于是说:“突忽人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属下建议,先让两个班人,将突忽人修建营垒的消息传递回去,我们再做进一步的侦查。”

    张锐抬眼看看张旭义,点点头道:“不错,你安排吧。”

    “是!”张旭义领命而去。张锐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你又不是战区的统帅,想这些事情干嘛?只要能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如实传递回去,战区总部自然会作出正确的部署。看来自己有些事情还不如张旭义明白,起码他知道自己的首要职责是什么,而自己老是考虑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营长,吃饭了。”一声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张锐的思路。张锐抬头,看见是程节正端着一个饭盒走进营帐。饭盒内还冒着一股股的热气,阵阵的肉香味飘来。

    张锐接过程节递过来的饭盒,看见是热水煮过的牛肉和干饼泡在一起。虽说也是行军食物,但全营自从风铃城出发后,还没有吃过一顿热食。此刻能吃到热的食物,张锐也不顾形象立刻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张锐吃了几口,看见程节还站在一旁,又问:“你吃了吗?”

    程节粗声粗气地回答:“您刚才在听汇报的时候,属下就和营部的人吃过了。”

    “哦!”张锐听程节他们已经吃过,于是又开始埋头吃饭。等张锐吃完后,程节又接过张锐的饭盒,准备拿出去洗。

    张锐叫住他问:“喜子,你来营部任职还习惯吗?”

    程节干笑两声说:“属下习惯倒是习惯。只是属下觉得来了营部,以后的立功的机会自然不如在连队里多。营长你还是让我回连里得了。”

    张锐大笑。那日当张锐听程节自我介绍后,才知道他就是安江中学教过自己的程夫人的儿子。当年自己中探花时,为了谢师,张锐专门去过程夫人的府上。

    那时张锐确实看见过程节,不过程夫人给张锐介绍时,只说了程节的小名。加之程节年级比张锐还要小上几岁,所以在张锐的映像里程节还是个顽皮的毛头小子。可是一别十余年,当日的小喜子,如今已经变成一个男子汉。这才让张锐的记忆出现偏差,也令张锐不敢相信身材魁梧的程节就是当年的小喜子。

    知道程节是恩师的儿子后,张锐立即将程节调入营部担任自己的亲兵队长一职。这个职位一直是空着的,因为张锐来营里的时间太短,还没有时间挑选谁来担任这个职位时,部队就奉命出发了。

    程节既然是张锐恩师的儿子,自己自然信得过他。而且程节直爽的性格,张锐也很喜欢。还有一点,张锐知道程节是恩师的独子,并且还是中年得子,张锐也不希望自己的恩师绝后,所以这个任命也带有一点点私心在里面。

    可是程节却一心只想着立功,对张锐调他来当亲兵队长不满意。虽然他勉强接受了任命,但有机会他就会在张锐的耳边说,营部不容易立功等等之类的话语。言下之意,还是想回以前的连队。

    今天他干脆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张锐。张锐笑了一阵说:“喜子,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安安心心留下吧。你以为我就不参加作战吗?说不定你在营部立功的机会,比连里还要多些呢。”

    张锐的事迹,程节自然是知道。以前老娘经常用张锐得探花的例子,来激励自己学习就不说了。单是自己在军校时,就听说张锐作战勇猛,每次作战都是身先士卒。上次袭击如果不是几位连长都在阻拦,他一定亲自带队。

    现在张锐既然保证以后的作战机会不会少,那么自己立功的机会自然也不会少的。听了张锐的话,程节立刻转忧为喜,不再念叨着想调走。

    这时张旭义又走了进来,对张锐说:“营长,人属下已经派回去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商议一下怎么应对突忽人的围攻。”

    张锐叫他坐下,并让程节也留下,对他们说:“你们认为,突忽人会用什么方法围攻我们?”

    程节道:“那自然是派骑兵来围剿我们。”

    张锐又问:“那你说是我们的骑兵厉害些,还是突忽人的骑兵厉害?”

    程节道:“那还用说,我们一个打他们三个没有问题!”

    张锐笑道:“是啊,那我们还怕他们干什么?突忽人派步军出来,我们就走。他们派骑兵出来,我们就找机会试试他们实力。”

    张旭义面带为难之色道:“这里的突忽骑兵至少也有数千吧。我们就算能击败他们,自身的损失也会很大。这样不合算。”

    张锐满意地向张旭义点头,转头问程节道:“喜子,如果是你带队,你会怎么样考虑对付突忽人的围剿?”

    程节考虑了一会儿道:“属下会将几个连队分别派遣出去,从数个方向同时侦查突忽人的营垒。其中的连队遇到突忽人骑兵时,就撤退不与他们作战。因为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侦查,只要有一个连队能完成侦查任务,我们全营就可以撤回葱岭以北。”

    “不错,喜子。你是一名合格的军官,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张锐连声称赞程节。

    张旭义还是有点担心,说:“我们的粮草不多,属下认为一旦我们被突忽人拖住,会陷入断粮的境地。”

    张锐没有责怪张旭义悲观论调,反而觉得张旭义考虑事情周全。他能从最坏之处开始考虑,自然也是担心部队出现这种状况。对于张旭义,张锐越发放心,自己能有这样的凡事都考虑在先的帮手,可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张锐道:“大武,从明日开始,我们去村庄取吃的,尽量少用自己带的干粮。还有,我们要寻找机会,打击一次突忽人的骑兵,让他们不敢再分散来围剿我们。”

    “您有计划了?”张旭义见张锐说了两次要打击突忽人,觉得他一定是有计划要这样做。

    “是的,你们见过狼是怎样捕猎的吗?”看着张旭义和程节疑惑的表情,张锐露出狡猾的笑容继续说:“明日咱们来一场狩猎如何?”

第十八章群狼战术

    2月5日早十点,迪西带着一营、二营出了营垒,奔着四里外的一处山坡而去。而正在山坡上向着营垒内观望的汉游骑,再次上马开始逃窜。

    昨日突忽第一骑兵师第一团的上校团长迪西就接到命令,要求他的骑兵团不能让汉游骑接近到离营垒五里之内。

    突忽独立之前,迪西是西部大草原上一个部落的头领,以勇猛著称。突忽独立后,他率领全族人向阿巴亥效忠,被阿巴亥册封为伯爵。随后他又带着三千本族的青壮加入突忽军队,被授予上校军衔。突忽正式成立的骑兵部队时,迪西和他的手下因都是牧民出身,所以优先被选入骑兵部队。

    五年的艰苦训练,迪西挺过来了。他曾听教官教导过,大汉骑军是如何如何厉害,如果不苦练本领,以后上了战场,就是去送死。迪西不想送死,所以拼命地苦练技术。不但是自己拼命训练,他还严格的训练自己的手下。

    他的出色表现,被德公殿下看在眼里。后来突忽成立的四个正规骑兵团中,他成为了其中一个团的团长。所部五千人,也成为第一批配发复合弓的骑兵部队之一。

    这次战役开始时,迪西满怀期望,随德公殿下一齐开向前线。心里幻想着能建功立业,可是德公到了楚河边上就不再继续前进,而且全力地督促劳工修建营垒。

    这让迪西感到很无奈。突忽装备了复合弓的骑兵部队只有两万,分成两师四团。其中第二骑兵师跟随多伊利元帅去西部,准备进攻西海州。迪西所在的第一师又分成两部,二团跟随特安达元帅去进攻柏寒城堡,自己的一团在楚河这里驻扎下来,整日无所事事。

    迪西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担任的是保卫德公殿下安全的任务呢?他也只能认命,安心地停留在这里。就在迪西连日自叹时运不济时,汉游骑来了。

    这不是上天给自己送来功勋吗?汉游骑来到这里,人数必定不会太多。而且汉游骑在迪西的印象里,干的是探马、斥候之类的事情。他们不像是正规的汉轻骑或重骑部队,战斗力理当不如自己的正规骑兵团,消灭他们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迪西欣然领命,命令副将带领两营骑兵出击。没想到汉游骑虽然作战本领不行,但是逃跑的本领确实比自己的部队高明。迪西想了想觉得这也是常理,探马、斥候当然需要经常练习躲避逃窜的本领,自己的部队又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自然比不过人家的看家本领。

    当天骑兵团出动五次驱赶了汉军,每次将汉军赶走后,只要他们退回营垒,汉军必然会随后而至。最后一次迪西与副将商议,决定让副将带着两个营迂回到汉军的退路上去,然后迪西亲自带队从营地出兵,一起夹击汉骑。

    可惜的是,担任迂回的两个营,出去就遇上了另一支汉游骑,结果双方对射一阵,汉军撤退。副将为了贪功率部追击了二三十里,最后也没有追上。再折返回来时,早错过了与迪西相约的夹击时间。迪西大怒,当即解除了副将的职务,今日亲自带队出击汉军。

    今日于昨日的情况大致差不多,汉骑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来到营垒的外围查看。迪西在两三个小时里,出击驱赶了他们五次。汉军游骑的警惕性极高,见到迪西的部队出击就匆匆逃窜而去。迪西也想到派一只部队迂回夹击,但负责夹击的部队出去后必定会遇到另一只汉游骑。那只游骑就会通知前方的游骑,然后一齐逃窜。

    迪西在一次次地空手而归后,心情也渐渐变得烦躁。他开始怀疑传闻的大汉骑军作战勇猛的说法。在他眼里,汉游骑只会骚扰,不敢作战,象是与他捉迷藏一般,反反复复不断地折腾,就不嫌累吗?看来汉人除了会玩点诡计之外,其余的与传闻相差甚远。

    迪西又一次带队出击,这次百余名汉军看见迪西部队出现,立即向着后方撤退。迪西见汉军又故计重施、无耻地逃窜,怒不可遏,愤然带队追击了三十里,还不肯罢休。眼看着前面已经没有了队形的汉军,心里不免有一丝得意。

    想着自己以后能次次带队击败汉军,荣誉、地位、金钱、美女自然会滚滚而来。看着仓皇而逃的汉游骑,他感觉这真是天赐良机,再不立功,更待何时?心情也由最初的恼怒逐渐变得越来越痛快。

    不知不觉中,迪西又追出二十里。突然前方一阵大乱,迪西从幻想中醒来。险险的将马拉住,差点撞在前面已经停步的马上。

    一名连长从前面驰马而来。连长还没有勒住马,迪西便喝问:“前面发生什么事?”

    “长官,汉人在前面挖了陷马洞,折断了我们八十余匹战马的马蹄,有五名士卒摔死,二十三人伤了筋骨不能行动。”

    迪西大怒,随着连长来到前行连队出事的地方。看见地上躺满了受伤的人和战马,受伤战马的嘶鸣声和受伤人员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再看地面,道路上被汉军挖出了一个个碗口大小的洞。

    这些小洞被汉军用草覆盖,上面洒上一层薄薄的雪。放眼看去和正常的平地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当奔驰战马的马蹄踏入小洞时,无一不被这些陷阱折断了马腿。

    听那名连长报告说,追击到这里时,有二十多匹战马最先摔倒。后面的战马速度太快,看见前面出事后也来不及勒住马缰,前前后后又有四五十匹战马冲入挖有陷马坑的区域内。马背上毫无防备的骑士都被摔下马来,死伤惨重。

    迪西双眼快要冒出火来,铁青着脸,口中喘着粗气。周围的几名军官见他的模样,也不敢说话招惹他,只是不停地指挥着士卒搬移还在呻吟的伤员。

    “呜呜”远处传来号角声,后队方向处传来轰鸣的马蹄声。迪西顾不得再发怒,回头向后方望去,但队形拉得太长,迪西又身处最前方,看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状况。

    “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迪西向一名少校下令。“是!”少校领命转身而去。

    “快点收拾好,将受伤的战马杀了。”看着士卒拔出短刀,刺向断腿战马的脖颈,迪西心里感到一阵伤感。这些战马都是经过数年的训练才培养出来的,每一匹都很宝贵,现在一次就损失了数十匹,怎能不令迪西痛心。

    杀了战马,迪西命令几十名失去战马的士卒,抬着不能行动的伤员返回营垒。伤员一经搬动,个个开始嚎叫起来。在场的突忽骑兵看到痛苦不堪的伤员们,纷纷低下了头,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声也刺激着他们。

    “团长,不好了!汉军从后面攻击我们。”刚才派出去的少校,正骑着马高速地奔驰而来,老远就高呼起来。

    待那名少校来到迪西的身前,迪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慌什么?他们有多少人?”

    少校回答:“有百余人。”

    迪西心里更加不痛快,区区百余人的进攻,就使自己的部下如此惊慌失态,可见自己的部队太不成熟。迪西虽然很想痛骂那名少校一顿,最后还是强忍住怒火没有骂出声来。

    心里叹息,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自己的部队自成立到现在,没有上过一次战场。平日的训练虽然优秀,但训练与实战之间毕竟有很大的差距。只有经过战火考验的部队才是最可靠的,这是迪西正式学习军事的时候,教官教授他的道理。

    迪西大喝一声:“后队变前队,我们去迎击汉军。”号角手听见迪西的指令,便吹响了手中的号角,在号角声中,队列开始转换方向。

    迪西带着百余名亲兵,率先向着前方冲出。各连队整好队形后,也开始新的冲锋。可是等迪西带着数百名骑兵来到受汉军袭击的后队时,汉军早已撤退,地上又躺着几十名自己人的尸体。

    “怎么回事?”迪西质问担任后队的连长。

    “报告团长,汉军突然出现,冲到离我们百余米的地方,对着我们射了两轮箭就逃离了。”后队连长看见迪西冒着火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的部队还击了吗?”

    “团长,我们也射了一轮。您看我们也射杀了三名汉军。”连长指着一百余米外,地上的几个黑影说。

    迪西还没有来得及再说话,远处的号角声又响起了。不一会儿身后又响起了轰鸣的马蹄声,迪西这次没有再犹豫,迅速带队向身后冲去。

    可惜他还是晚到了一步,赶到时只是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远去汉军的背影,而地上又躺着几十名自己人。迪西感觉自己怒火中烧,在寒冷的天气,他全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不等迪西有喘息的机会,随着远处的号角响起后队又响起了马蹄声,迪西知道这是汉军想要来回地疲惫自己。可是自己人多,汉军再善于**诡计,也只能占点小便宜罢了。

    迪西略微考虑一会儿,命令中军少校:“你带领两个连,去将身后的汉军赶走。”“是”,少校卡奴领命带着两个连的人,匆匆向后面疾驰而去。

    等卡奴的人走远后,迪西又低声吩咐一名营长几句话,便让那名营长带着前队的人马,继续留在原地。自己带着几百名骑兵向后队驰去,走出数里之后,他领着骑兵进入了一处小树林中。接着又穿过小树林,来到了树林的另一侧静静地等待着。

    按迪西的想法,这次骚扰前队的汉军只要再次出现,他就带队迂回切断汉军的退路,前后夹击一举吃掉这股汉军。至于后方的那只汉军,让两个连拖住他们就行了。

    可是这次一等就是半个小时,骚扰前队的汉军一直没有出现。汉军怎么不来骚扰了?难道他们察觉了我在这里安排了伏兵?迪西左思右想,百般不解。

    又过了半小时,迪西隐隐听见有号角声传来。但距离太远,他辨认不出是敌方的号角还是己方的号角。迪西决定不能再傻等下去,又带队重新穿过小树林。刚出树林,迪西就看见远方有几十名骑兵飞奔而来,仔细再看是原来是自己人。

    等更近了些,迪西看见那几十名骑兵是在狼狈逃窜,最后几名的背上还插着箭。“为何逃跑?”迪西拦在前面,大声地喝问。

    几十名骑兵看见迪西的大队人马在此,才勒住战马停止逃跑。一名少尉上前回答迪西:“报告长官,我们方才前去驱赶后队的汉军。没有想到追击了十余里后,突然出现了数百名汉军将我们包围。他们四处攻击,我们的人数太少,不一会儿就败了。”

    “卡奴在哪儿?”迪西没有看见带队卡奴少校便问少尉。

    “卡奴长官已经战死了,两连人活着的都在这里了。”那名少尉沮丧地回答。

    三十四人!两个连只剩下三十四人。正在迪西算着剩余人数时,几名中箭的士卒中,又有两人从马上摔下,在地上抽搐了数下便不再动。

    同时前队的救援号角声吹响了。迪西挥手让剩余的士卒入队,又匆匆奔向前队。和前几次一样他又来晚了,除了看见几十名死伤的己方士卒外,连半个汉军的身影也没瞧见。

    迪西决定不再分兵,命令全体人马汇集到一处。等清点人数后,迪西才发觉现在还骑在马上部下不过千余人。

    在得知伤亡人数后,迪西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在汉军的数次袭击中,不知不觉就让自己损失了近一半的人数,而自己人只杀了汉军十几二十人。此时迪西方才明白汉军今天是目的地骚扰自己,诱引自己迎战,然后采取各个击破战术,想将自己的部队分别瓦解掉。

    迪西看看表,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如此时返回,还能赶在天黑前回到营垒。如果再与汉军周旋下去,一旦天黑后,自己部队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加上自己出来时,没有带备用马,此刻坐下的马匹都露出了疲态。迪西又考虑到,汉军游骑标准是配有三匹战马。他们可以随时更换坐骑。

    迪西当机立断,下令收兵回营。可是追击容易,撤退就艰难了。汉军战马体力好的优势这时充分地体现出来,他们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出现在迪西部队身边,每次百余人远远的射上一两轮箭后,还没等到迪西下令还击又逃窜而去。可是这样无耻的偷袭,每次都会使迪西的部队损失十几人。

    随着撤退和频繁的受袭击,迪西感觉到部下的士气明显低落,个个垂头丧气,哭丧着脸,再也没有出击时的勇猛劲头。这次莽撞轻敌的惨痛教训,迪西自认倒霉,也暗下决心日后再不会凭一时冲动而意气用事。

    张锐带着营部五十人正站在一处小山坡上,望着数里外的突忽骑兵跑一阵缓步走一阵,向着自己预设的战场而来,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十余分钟后,张锐看见突忽人基本上进入包围圈后,转头问程节:“喜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营长,您下命令吧。”程节面带兴奋之色高声地回答。此时就算是张锐赶他走,他也不会离开。跟着张锐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他现在对张锐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锐制定的灵活多变的战术,愣是将人数多上一倍的突忽人**于股掌之间。这让程节大开眼界,深刻理解了张锐昨日所说的群狼战术。真真假假的十余次袭击,让突忽人损兵折将,痛失一半的人马。

    现在又准备利用突忽人精疲力竭的时候,给他们致命的一击。程节感觉张锐不象是在打仗,而是在做一场有趣的游戏一般。整个作战期间,张锐表现得运筹帷幄、轻松洒脱,什么时候下什么命令,一切都由张锐操控。

    突忽人在这场战斗中,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被张锐牵着鼻子走。袭击后分兵拦截、埋伏准备夹击、最后就连突忽人撤退的路线,都和张锐预测得一样。有时程节甚至怀疑是不是突忽人的指挥官是张锐的内应,不然怎么会事事都被张锐掐算到了?

    说话间,突忽人已经全部进入张锐设立的战场。这里是一块方圆数里的平地,中央有一条小河川流而过。奔跑往来了数小时的突忽人看到有河,便争先跑到河边砸开冰面,用手捧着冰冷的河水喝起来,润一润干得冒烟的喉咙,他们的战马也纷纷低头饮水。一时间河边人马混杂,队形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程节叹服了,看到突忽人又与张锐料想的一样,在河边停留下来。正当程节心里感叹时,就听张锐下令:“行动!”。话音刚落,程节身后的几名号角手,同时吹响进攻的号角。

    数里外埋伏的连队,四面八方向战场中央汇集而来。战马的轰鸣声、喊杀声震天动地。这时的突忽人已经没有阵型,听见四面而来的喊杀声后,慌忙翻身上马,可是却找不到自己的长官。

    而那些长官也在呼叫着自己的部下,可是同时响起的呼叫声,让士卒们更加不知道应该到哪儿去集合。说到底他们也是新兵,这也是他们的第一次作战。混乱的场面加上四面而来的汉军,已经把他们逼到崩溃的边缘。

    迪西也在大声发布命令,可是他找不到两个营长。无奈之下,只好带着身边的两个连,渡过小河向正前方冲去。

    汉军来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已经冲到了还处于混乱状态的突忽人的外围,而后就在一百五十米处开始游动,逐渐形成了包围圈。同时手中的利箭出弦,密集得像飞蝗一样。片刻间,突忽人死伤惨重,队伍越发地混乱起来。

    只有迪西所带的两个连,冲出了包围圈。他看见前方小山坡上只有几十名汉军,号角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是汉军的指挥官在发布战斗指令,如果能击杀了他,或许还能挽救自己的部队。想到这里,迪西命令一名连长,带领本部人马冲击小山坡。

    山坡上的程节发现这股突忽人向着山坡而来,对张锐道:“营长,突忽人来了。”

    张锐眼盯着远处的战场,随意地问:“还有多远?”

    “千余米。”

    “等到五百米的时候再叫我。”

    “是!”程节虽然口头答应,但他不敢像张锐这般大意,命令营部四十余名骑士做好迎敌准备。

    张锐还在不断地发布命令,号角手随着张锐的指令,吹出不同的号声。战场上的各连随着号角声,变化着攻击阵型和出击方向。

    “营长,敌人已到五百米。”

    “让前方各连自主行动,勇士们随我杀敌。”张锐取出自己的弓,又对身边的两名骑士说:“你们只管为我递箭。”

    “是!”两名骑士无奈地放回自己的弓,取箭在手,准备随时递给张锐。

    “敌人已到三百米准备!一百五十米射击!”程节高声命令。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支箭已出弦而去。程节大怒,是谁在敌人还在三百米处就射击?侧头看时,发现是张锐射出的箭。

    只见张锐快速地从骑士手中接过箭,又在“嘣嘣”弦声中,箭如流星般的不断射出。程节转眼向山下望去,只见冲在前面的突忽人不断被张锐射出的箭击中落马。三百米有这样精准的箭术,让程节惊讶不已。

    从三百米到两百米的短短距离中,张锐射出了两壶二十四箭,射杀二十三名突忽人。几乎做到了百发百中,已是神箭手的射击水准。

    “放箭!”张锐一声令下,进入一百五十米的突忽人,象是突然间抽风似的纷纷落马。程节只射出了三轮箭,马上已全无突忽人的身影。整整一百五十人的突忽冲锋队被全歼,没有一人能冲到山坡顶上。

    山坡上的骑士中也有四五人中箭,不过伤得并不重。战马也有十余匹中了箭,张锐身下的战马也中了一箭。张锐和一名骑士交换了战马后,又开始重新指挥战场的战斗,号角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程节望着突忽人的尸体遍布在从山下到距山顶二十米的之间的区域中。又看着张锐专心地指挥远处的战斗,心里感概万千。突忽人的这次冲锋对张锐来说,丝毫不构成威胁,反而像是让他在指挥过程中休息了一会儿。

    程节对张锐的箭术,已是深深的折服。战斗中张锐精准的射击,至少射杀了六十余名突忽人。张锐强劲的箭力,最后射出的十余箭,箭箭穿透突忽人的身体,从另一端射出。

    “神箭手啊!”程节由衷地赞叹道,身边几位骑士,也深有同感。程节知道要成为一名神箭手,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神箭手不仅需要艰苦而长期的训练,而且必须要有天赋。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刻苦训练,也难以成为一名神箭手。

    射击精度主要依靠人的判断力。风力、距离、弧度、光线、射击时机、射击部位和射击时射手呼吸控制等等技巧,这些只能根据个人的经验和天分。而有了天分,还必须要进行正规和长期的训练,所以要成为一名神射手几乎是万里出一。

    能亲眼看到神射手在战场上的射击表演,更是非常难得。现在程节有幸亲眼目睹,激动感叹的同时,也在暗暗的害怕:如果遇到敌方的神箭手,自己也会象张锐箭下的突忽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就死于非命。在战场上,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区区一箭,便会让人命丧黄泉。

    在程节感叹不已的时候,迪西也在浑身发抖。他远远望见冲锋的连队,眨眼间就被尽数射死在山坡之下。一百五十人冲击四五十人的阵地,还没有冲到跟前就被全歼。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实的,他从没想像到世上还真有如此百步穿杨、精准快速的箭术。

    怎么办?自己再带队冲击一次?可是以汉军可怕的箭术来看,再来一次结局只怕也会是同样的横尸山野。同时,他也不愿意带着剩余的一连人逃走,平日他是以勇士自居,一到战场就丢弃部下自己逃命,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况且受到如此惨败回去,德公殿下就是再宽容,也不会轻易的饶过自己。与其回去受军法处置,不如战死在战场上,还能成全自己的忠义之名。想到这里,迪西勇气大增,驰马往山坡而来。

    离着千余米时,迪西让部下停马,自己独自一人上前。行到五百米处,圈着马高声向山坡上喊道:“我乃突忽勇士迪西,汉人谁敢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喊叫了两声之后,迪西见山坡上的汉军没有反应,于是开口骂道:“难道汉人中没有勇士吗?难道你们都是胆小的乌龟王八吗?”

    这次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匹战马从山坡上飞驰而下。离迪西五十米处停下,马上的汉军骑士用巨雷般的声音喝道:“无知突忽小儿,敢挑战汉人?今日让你知道汉人的厉害,来吧!”说完提高马速,向迪西冲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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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骑军介绍:
从历史的缝隙中去思考历史,以未来的希望去颠覆历史。乘着自由的思绪神游寰宇,畅想大汉帝国倘若像罗马帝国一样“长寿”千年,且比罗马帝国更加统一富强,那咱们汉民族该是什么样。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汉元779年。此前大汉帝国已经有过一次险些分裂的波折,但它毕竟在汉圣祖的东征西讨中再度中兴。如今,又是三百多年过去了,渐渐僵硬的体制,似乎让“垂垂老矣”的帝国终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属下五十个州中有二十个掀起了独立浪潮,大小远近的属国也纷纷树起了反旗,持续不断的平叛令帝国的经济走到崩溃的边缘……帝国真的已临绝境。 好在大汉帝国仍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科技最发达的文明国度。汉文明依旧挺立于整个世界的巅峰。大汉帝国的10个甲等军团和10个乙等军团,还有那名扬世界的大汉骑军,依然是一股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的强大力量。所以帝国还在喘息,还在等待。 这个时候,本书的男主角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金戈铁马的世界。在先辈的光荣与梦想的召唤下,他成为大汉骑军中的一员,成为一名英勇无敌的骑士……他的一腔热血,他的万里驰骋,会挽救这垂危的帝国,重铸昔日的荣光吗? 坚持日日更新,敬请人人赏光。 主角检索关键字 --- 大汉帝国 大汉骑军 张锐大汉骑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汉骑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汉骑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