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6章 都是自己人
镇京城谍情司。
葛纲表情复杂地盯着面前的锦衣男子。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叛逃后又官复原职的谍情司长。”
少典封复位后，少典密接到密诏，被召回镇京城，重新出任谍情司司长。
锦衣男子脸色一僵，拱手说道：“镇狱师说笑了，本司乃大王座下忠犬，从未有背叛大王之心。”
“哼！”
少典密腿一抖，差点跪下。
“这里不是密狱，你用不着担心，老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葛纲的表情有所缓和。
“如果有得选，晚辈情愿留在巨羊城。”少典密不敢跟面前的老者撒谎。
“嘎嘎嘎，”葛纲干笑几声，“看得出来。老夫是有点好奇，说说安全局吧，居然能与谍情司相提并论。”
“敢问葛老，平叛大将军安在？”
“朝廷还指着他平定叛乱呢，他比老夫都安全。”
少典密直了直身体，道：“丁大将军健在，无人敢议安全局。”
“啧啧啧！你对驸马倒是挺忠诚的。”葛纲面无表情。
“托驸马的福，下官留得一命，能为我王效力，忠诚谈不上，感恩是一辈子的。”少典密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好一个感恩，你也料准了君上不会因此而降罪与你。”
“下官不敢。”
“行啦，如今君上用得上的人不多，好好办事吧。”
……
费则截留了五十名丁府侍卫，发动城中百姓，组建了一个五千人的辅兵营。
辅兵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出北门外修建军营。
距离北门五里处有连接东面的大道，在大道北面建起军营，能保证城北通道的安全，后援部队就不用全挤去城南通道。
218师团的到来弥补了城防兵力不足的缺陷，丁馗开始扩大庆达城的控制范围。
“属下已激活安全局在武安郡的全部探员，谍情司亦加派人手传递消息，确保郡内所有部队都清楚庆达城的情况。”费则到半夜才处理完手头上的事。
丁馗也没休息，他是城里最忙的人，刚刚才送走一肚子牢骚的“交通协管员”。
“继续向东扩大信息传递范围，魔法师退出战场会导致部分地方部队出现魔法传讯真空，同时注意防范叛贼的密探。”
闵畴带来的消息正逐渐扩大影响，绝大多数魔法师正离开原来的部队，尤其是地方军基本走光了。
有些辅助型的魔法师选择留下。
他们本来就不上战场直接参战，加上在部队待久了有感情，离开部队又不知道去哪，于是干脆不走了。
比较典型的就是护**特战团，窦骁骑统帅的特战一团没有一个魔法师离开。
“团长，庆达城北面也安全了。”一位魔法师给窦骁骑送来最新消息。
“嗯。”窦骁骑翻出武安郡地图，仔细比较一下，“走这条道，进庆达城北门，顺利的话可以进城吃午饭。”
“是！”
……
今天丁馗醒来，发觉城主府内多了几个熟悉的气息。
他们到了。
这几个就是敖羽口中太慢的几个。
“老奴见过老爷。”施将前来请安。
丁馗憋住笑问：“将叔怎么了？受刺激了？谁说你老？”
“老啦，腿脚不便啦，没能早点赶来让您吃苦了。”
“肯定是羽哥！”丁馗明白了。
够资格且敢嘲讽施将的只有敖羽，闵畴不适合嘲讽别人的速度，太欺负人了。
“别，那位大爷没说错，老奴得服老。”
大箭师跑不过大武师，差的还不是一天半天，当然这里有照顾同伴的因素，但说出来仍有些丢脸。
随施将一起赶来的有郦菲、柳豫、丁芬、丁集等人，原本乾佑跟着一起来的，不过半路收到传讯就离开了。
这群丁馗身边的人在后半夜抵达庆达城，郦菲不想叫醒丈夫，于是安排众人各自休息。
施将没有睡下，默默地守护着整个城主府，重点保护郦菲，直到丁馗醒来。
“羽哥年轻气盛，你跟他计较啥。”丁馗拍拍施将，“你要跟钱老和昆爷爷一个辈分吗？”
“不敢，不敢。”施将顿时怂了。
院外，丁集探头往里看了看，然后扶剑立于门旁，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
“怎么把郦夫人带来了？魔法总会有明确规定，魔法师不能上战场。”丁馗原本把郦菲打发去公良固那，不想带她来前线的。
“小夫人坚持要来，还有大夫人的口谕，小人拦不住啊。这一路上全靠她施法维持大家的体力，才能日以继夜地赶路，否则我们至少晚半天到。”施将可劝不动郦菲。
“一路施法精神力消耗很大呀，也是辛苦她了。”丁馗未免心疼，“难怪睡那么死。”他探查过，没有惊醒睡梦中的郦菲。
“有您在府里，小夫人自然安心。”施将立马奉承一句，“小师妹也挺辛苦，不过她现在已不输小人当杀手那会儿。”
当年少典国第一杀手“索命凝视”威震地下世界，成名之初便有五级中期战力，也就是说丁芬已是中期落日箭手。
“呵呵，小花出息了。不过，”丁馗笑容一收，“以前太纵容她了，从现在开始要严加看管，不许她到处乱跑，亲身涉险。”
忽然院门一声大喝：“谁？”
只见丁集挥剑冲了进来。
“哼！”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
丁馗挥挥手，丁集横了一眼房梁下来的人，低头倒退出院门。
“师妹不得无礼。”施将呵斥房梁下来的人。
原来是丁芬藏在房梁上，听到丁馗要严管她时吐气稍重，马上就被门外的丁集发觉。至于大厅内那两位是不是早就发觉了，其实通过谈话内容便知分晓。
“奴婢给老爷请安了。”丁芬嘴巴撅得老高。
“你是大姑娘了，注意一下形象。”丁馗伸手掸去丁芬头发上的灰尘，“一大早躲房梁上干什么？”
“本来想给老爷一个惊喜的，哪知道师兄没藏好早早暴露了。”丁芬瞥了一眼施将。
“胡闹！这里是前线，不能跟老爷没大没小的。”施将拉长脸。
“我哪有胡闹，这里没别的人，不会给老爷丢脸的。”丁芬急得眼眶泛红。
第1617章 宁神术
“老爷没说错，平时确实太纵容你了，没外人就不懂规矩啦？”
施将不知从哪摸出一条兽筋，用力一甩，“啪”空气炸响。
丁芬一扭头，完全不利恶狠狠的师兄，眼泪汪汪地看着丁馗，道：“老爷是不是讨厌小花了？您直接说！小花可以改。”
“别给我来这套，前线有前线的规矩，你要不服管现在就可以回家，镇京城，巨羊城，峡西镇也行。”丁馗没有跟以前一样看见眼泪就心软。
“奴婢什么时候说不服管啦？”丁芬扑跪在丁馗身边，扯住他裤腿，“小花一向都很听话。”
“我有点不太相信啊。”丁馗故意抬起头，“让你跟军中的士兵一样，严格遵守军规，无令不得离营，不得以下犯上，你做得到吗？”
丁芬毫不迟疑地回答：“一定可以的！”
丁馗马把丁集叫进来，吩咐：“亲兵丁芬现在是你的属下，以后奖罚要分明，若违军令可先斩后奏。”
“啊？”丁芬顿时傻眼。
真的是一点特权都没有啊，先斩后奏断了她找人说情的后路，以后要看丁集的脸色做人。
“现在回家还来得及。”丁馗背过身去。
“好！”丁芬一咬牙站起来，“卑职领命。”
“随我去更换军服。”丁集说完就走向门外。
施将目送俩人离开，忐忑地问：“小花得罪您了？”
“什么？”丁馗一脸诧异，“还以为你懂了呢，这是为她好。”
“啊？小人不懂。”施将更懵了。
“唉。”丁馗轻轻一叹，“她实力更强了，胆子更大了，在这战场上就更危险了。
这丫头性子刚直，又一心维护我，最容易被挑衅所激怒，哪天没看好着了敌人的道可来不及后悔的。”
“老爷英明。”施将可算是明白丁馗的用心了，“小师妹让您费心了。”
“舒芹把小花托付给我，是希望小花能过安稳日子，唉，我愧对舒芹啊。”
“师妹自己选的路可不怪老爷。追随您左右可以报答您的一部分恩情，安坐家中反而让她感到亏欠更多。”施将理解师妹的感受。
他和丁芬不一样，恩情大部分在钱布身上，追随丁馗是一种使命感，有责任给师父挣面子。
“你们是我的家人，家人需要报恩吗？”丁馗有点生气了，“没想到你们一直把我当外人。”
“没有，没有！小人可没有。”施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替师妹解释。
此时门外来救星了。
“郦夫人请进。”门外的侍卫提高了嗓门。
丁馗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走到雨水檐下相迎。
“谁拿你当外人了？”郦菲人在门外的时候心就已经飞进来了。
“小人和师妹绝对没这个意思。”施将连忙解释。
这么一听郦菲心里大概明白了，于是说：“丁大老爷想的都是军国大事，哪有心思顾家里面。”
语气不对啊。
“呵呵。”丁馗干笑两声，“一路劳累了，快到里面坐。”
“小人去加强后院的防御。”施将察觉到丁馗的小动作，马上找个借口离开。
“你啊，还不如当一个中队长，官越大越不省心。”郦菲见左右没人便开启训话模式。
“冤枉啊，是你师父送我来前线的。”丁馗也不管公良固能不能感知到先扣上一口锅。
“恩师下了封口令，不许打听浮牛山里的事。”郦菲眼珠子一转，“我可是告诉你了啊，听不听他的是你的事。”
丁馗双手奉上香茗，神秘兮兮地说：“事关法神，你师父也做不了主，别问了。”
“哼！那你说说，谁拿你当外人？”
又绕回来了，丁馗只好简单说了说刚才的事。
“也难怪，你不会为我们想想，更不会设身处地为下面的人想，他们哪敢拿你当家人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可以无视身份地位的差距。”
“是是是，菲儿教训的是。”丁馗点头哈腰。
“嗯，丁芬也不小了，给她找个好人家比跟着你强。”
“她看上谁了？”丁馗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倒是没听说，她根本不懂，作为‘家人’你不会帮帮她啊。”
丁馗一脸正经地说：“有难度！小花的战力比同辈高一截，加上她师门里没有一个是吃亏的主，非天赋异禀的后生配不上她。”
他瞥了一眼郦菲，又说：“我长期在军中，认识的多是糙汉子，不如你回都城找大夫人商量着办，正好响应号召离开战场。”
“想支开我，死了这条心吧！我自会传讯夫人，让她多多留意。只要战区主帅不亲临战场，我是不会上战场的，不算违反总会的规定。”郦菲一眼就看穿丁馗的小心思。
“唉，如今留你在军中会被人议论的，说我私带家眷，教我如何严令三军？”
由于自己被炙心宫的人盯上了，丁馗不愿郦菲冒险待在身边，确实想支开她。
“那简单，我与你夜不同寝，别人还能说什么？别忘了我可以治疗伤员，收发魔法信息，帮助主帅调理身体。”郦菲说着说着甩出一道青光。
青光在丁馗头上流淌，顺着后脑滑到后背，后渗入肌肤之中。
“咦？新魔法。”他感到脑海一片清凉，心神舒畅。
“嗯，近期我小有突破，恩师新传的宁神术，有宁心静气、收敛心神之效，最有助于睡眠。”
这宁神术对丁馗来说非常实用。
战事激烈的时候统帅和参谋容易进入精神亢奋状态，就算有时间睡觉也不容易入睡，宁神术正好能解决这个问题。
“唷，你也迈进五级战力中期了。”丁馗注意到魔力波动。
郦菲自嘲一笑：“‘也’说的是丁芬吧，她的战斗能力远在我之上。”
论年纪她比丁芬大得多。
“用不着每个人都去打打杀杀，你这样的才难得，在我心中你的地位无人可替代。”丁馗趁机搂住妻子。
“哦，是吗？”郦菲刚伸长脖子就被捂住嘴。
“别提星竹，闵大师在呢，小心他把你抓回魔法总会。”丁馗用阮星竹的师兄吓唬郦菲。
第1618章 战前准备
午后，许斌派人送来消息，中地4师团进入庆达城地界。
傍晚，城北大营来信，安**3师团先头部队已进驻。
当夜庆达城取消宵禁令。
“老爷，特战一团明日午时前归营。”费则收到一份密码信。
“好！”丁馗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他心中大定，现在有了跟敌军恶战一场的底牌。
别看特战一团仅有两千人的编制，拿来对付叛军可以抵挡几万兵马。
这不是他盲目自信，从羊头沟军营打过来已经见识过该战区叛军的战力，在特定的战场上特战团完全无惧数十倍的敌人。
“作战计划已经拟定好。”柳豫交给丁馗一摞文件。
他赶过来就是帮主帅处理军务的，费则有意避开军务将其他活揽上身。
丁馗看完文件，用笔划了几处。
“这些问题有解决办法，不必浪费人力物力……”
费则领命回去修改作战计划。
离乡谷一战关系甚大，又是一次没有魔法师参加的大型会战，作战计划越详细战场上的意外情况越少，直到开战前一刻都有修改的必要。
“董霸将军询问主攻方向。”费则带来羊头沟军营的信鹰。
“往西北佯攻，以快速歼敌和造势为主，不可缠斗，不贪阵地，策应离乡谷之战。”丁馗根据战局调整命令。
71师团往羊头沟军营西北运动，可以牵制敌后方部队，减少可投入离乡谷之战的敌军。
丁馗不清楚叛军可以集结多少军队到离乡谷，保险起见要尽可能地阻止敌军投入兵力到离乡谷。
“传令前线所有部队，即刻出兵袭扰敌军防线，确保吸引当面之敌，使其无法支援别处。”
他不惜动用整条战线上的部队，采用磁吸战术，将叛军的兵力留在前线。
“羽哥，跟我出去一趟。”
“啥好处？”
“少揍你一顿。”
“滚。”
“千岛联盟手上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吧。”
“嗯。”
“打赢这一仗才有机会逼千岛联盟的人出来……”
“别给我画饼，实在点。”
“呸！那戒子里的东西三分之一算你的。”
“全给我！”
“没让你干啥，贪心能要你的命！”
“那我不去。”
“这样，完事了再商量，你出多少力拿多少报酬。”
“成交！”
……
两兄弟趁夜色离开庆达城，差不多天亮才回来，不过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窦骁骑率领特战一团赶在正午前进城，丁馗一见到他立马下令大队长及以上军官来开战前会。
此时集结到庆达城，到丁馗帐下规建的部队，有213和218师团、安**3师团、中地4和5师团、护**特战一团，约五万两千正规军。
“好，还有没有其他意见？”丁馗环视会场一周，“那好，诸位的意见我先记下，一会参谋部下发具体作战计划到各师团长，不管你们有什么意见都必须严格遵守参谋部的计划，违令者斩。”
“遵命！”所有人都起身回答。
这不是丁馗搞形式主义，战区主帅愿意听大家的意见是一种姿态，落到实处还是以参谋部为主。
如果大队长的意见更管用还要参谋部干嘛。
战前见一见主帅，在主帅面前露露脸，能提升将官们的士气，也让主帅多了解部下。
柳豫再三叮嘱领取作战计划的将官们，不得提前透露作战计划内容。不是他担心军中有人泄密，而是避免给敌军看出来端倪，提前暴露作战目的。
精明的指挥官能从敌军状态发现问题，不能低估敌军阵中的高人。
窦骁骑故意留到最后离开会议室，走到门口就回身，来到丁馗跟前，支支吾吾地说：“大人，大帅，额，卑职不是没有信心，唔，嗯……”
“一团打光了也要完成任务！”丁馗不耐烦地摆摆手。
“是！”窦骁骑的目光变得坚定，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
谁都知道特战团乃丁馗心头的宝贝，有点损失都会令他心疼，然而这次他表达出拼死一战的决心，窦骁骑也就没了心理负担。
全四海被丁馗调了回来，侍卫们接管城主府，羊头沟军营来的部队也返回驻地。
“什么时候回老宅？”丁馗不太放心老家。
峡西镇有毒雾峡谷传送门的秘密，不能被别人占去，只要控制在丁家手中就不会有人探索那个地区。
“老宅很安全，镇上已按军镇要求改建，武备库房不必黑土城差，附近村镇的青壮也都接受过训练，必要时可以组建过万的民兵部队……”
听完全四海的介绍，丁馗点头道：“辛苦全叔了。”
“少，老爷见外了！”全四海见没别人便改口，“可否让老奴看看作战计划？”
“呵呵。”丁馗乐了，“你想指挥离乡谷之战？”
前75师团长非常了解军规，当主帅面要求看作战计划等于请战，要不然他可以私下找柳豫讨论。
目前庆达城地区也就他有这个资格，丁馗身为主帅并不适合亲自指挥战斗，其他几个师团长在他面前跟“小学生”差不多，肯定不会提出质疑。
“杨阔不过是叛军战区副统帅，不配与您对战，老奴出战已经是抬举他了，叛军之中可有精锐军团？”全四海提到敌帅之名表情十分不屑。
丁馗递给全四海一叠文件，道：“此战我打算以特战团为主力……不太符合你的风格啊。”
他倒不是不信任全四海，第八军团随便挑一个师团长都适合指挥这种规模的战斗。
全四海默默地看完作战计划，才回答：“确实出乎老奴的意料，不过您请放心，老奴必能完成任务！”
“你想重回八军团？”丁馗看着全四海的眼睛。
当年全四海离开八军团是因为丁家遭蒙大难，军团无主，心灰意冷才决定退役，然而他的能力不比董霸那几员老将差，现在上战场依然有当年的雄风。
“重回军团不利于培养新人，老奴只想在您身边打打杂，主帅总是亲临战场，让部下颜面何存。”全四海很清楚军中不成文的规定。
第1619章 决战离乡谷一
主帅上阵说明手下无人，不过丁馗是个特例，在少典国的历史上从未有过气系禁法当主帅。
他的机动力太强，导致没有部下能跟得上他的脚步，然而前线战机又稍纵即逝，每次都是迫不得已才亲自出马。
长此以往的话部下肯定会有怨言，主帅太猛显得他们无能，最后谁也不愿到丁馗账下效力。
丁馗还是太年轻，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严格来说不是一个称职的主帅。
全四海不是普通的将官，曾在丁道身边效力多年，耳濡目染学到不少统御大将的心得，一眼看出丁馗现在的问题。
不过丁馗不笨，全四海这句话点醒了他，“那明日便劳烦全叔了。”
现在他主要面对的不是普通士兵或中低级军官，而是独领一军的大将，这些人有成千上万的部下，最忌讳懦弱无能的标签，必须给与足够的尊重。
已经完成集结的五万多兵马心中，前75师团长有很高的威望，在丁馗的手下论资排辈也当得起第一人，由他指挥离乡谷之战没有不服气的。
柳豫和费则均认可主帅的最新任命，全四海出任平叛大将军府代典军校尉，节制庆达城附近所有兵马。
这就是所谓的临时统帅，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指挥互不统属的师团级及以下部队。
倪宠等师团长和窦骁骑自然也无疑义，而且他们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不用去劝主帅放弃上阵厮杀了。
约战日终临，全四海于清晨登帅台点将，誓师出征。
整齐的兵马自北门出，挥师离乡谷，经过北大营时有两支部队加入队伍。
前锋军变为213师团和特战一团，中军为218师团和安3师团，后军为中地4师团。
四万多大军浩浩荡荡挺进西北方向。
丁馗一个人飞在大军上方，非常醒目。
这场战役是他和杨阔约的，开打前需要两人认证战斗符合约定条件。至于具体由谁指挥，没有也无法硬性规定，反正输赢的结果是代表人物来承担。
大军如约来到离乡谷东面入口，双方约好部队同时进入离乡谷，一方提前赶到也要等对方。
安3师团忽然放下兵器，每人拎一只布袋跑上来，跟特战一团交换了位置。
正当旁观士兵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安3师团的官兵集体到路边挖土，装进布袋中。
“他们在干嘛？”许斌在后面看糊涂了。
“后面的战斗你来指挥吧。”倪宠把作战计划交给许斌，“我头疼，需要休息。”
按柳豫的嘱咐，许斌还不够级别提前了解具体的作战计划，因此倪宠只得装病。
“咝，我们才是……”
“噤声！”倪宠阻止许斌说出来，“这里不是我军绝对控制的区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后面的任务你心中有数就行，不要说出来也不要暗中准备，你能完成任务吗？”
“请大人放心！”许斌在马背上欠身，“属下有信心完成主帅交给218师团的任务，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全四海领着一群参谋和侍卫来到前军。
“213师团摆旗阵封住山谷入口，全军骑兵集中混编为先锋大队，姜楠任先锋官，负责击退敌军先锋，见敌步兵大队撤回。”他颁布第一道军令。
姜楠带领一队骑士刚刚赶到离乡谷，全四海临时调整先锋官人选，换下213师团长。
安国公姜家组织的族中高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线，表明对丁馗的支持。
离乡谷东面入口很快被旗海淹没，远处的人看不清这里的部队有什么变化。
天上有丁馗在监视，没人能从附近空域查看这里的情况。
丁馗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独自飞往山谷深处。
来到山谷中部，杨阔已经在那等待。
“开始吧！”杨阔没有多说的意思。
丁馗点点头，随后两人一起射出化形斗气。
这是发动进攻的信号。
斗气青龙划破天际，全四海挥动令旗，沉声下令：“开战！”
呜呜呜！军号长鸣。
数千骑兵摆出锋矢大阵，飞快地跑进山谷。
离乡谷平均宽度为七十米左右，跟标准足球场的宽度差不多，地面以沙土为主还算平整，适合骑兵冲锋。
双方约战没有限制兵种，不过丁馗料定叛军想用药物打消耗战，不太可能大规模使用骑兵。
叛军没有购买战马的渠道，仅靠西面四个州的产出无法组建大规模骑兵部队，这方面朝廷占据通元江商道，有很大的优势。
不过即便是丁馗手上也没有太多骑兵部队，更不能用于消耗战。
离乡谷约战的胜利条件是清除山谷内的所有敌军，也就是说谁的部队推进到对面山谷口谁就赢了。
因为双方约好一齐进谷，所以谁先越过中线谁就能压缩对方入谷人数，为赢得最后胜利建立优势。只要不傻都会用骑兵抢占先手，不管己方骑兵能不能赢也要拖住对方骑兵。
没等快马扬起的灰尘散去，218和安3师团也列队跑进山谷，不同的是213师团全副武装，安3师团却只背着泥土袋。
特战一团则是紧随着安3师团身后跑进山谷。
布完旗阵的213师团与后军安4师团汇合，他们没有进谷而是在入口附近安营扎寨。
姜楠催马跑到最高速度时，已经可以看见天上的丁馗和杨阔，距离山谷中线不远了。
“看样子不到四千骑兵，丁帅是看不起我们吗？”杨阔已估算出对面来的人马。
丁馗晒然一笑，道：“贵军来的不过两千上下，到底是谁看不起谁啊？”
“我不跟你拼骑兵。”杨阔摇摇头，“拖住你们就行，两千骑兵足够堵住路了。”
“哈哈哈。”丁馗忽然放声大笑。
杨阔皱皱眉，问：“你认为我军办不到？”
“哈哈哈，你误会了，我笑是因为咱俩想到一块去了。”
“你也为了拖住我军？”杨阔更加疑惑了。
然而用不着丁馗回答，姜楠已经指挥骑兵停了下来，横着一字排开，用人马截断山谷。
第1620章 决战离乡谷二
“你应该很清楚我过往的战绩，既然如此肯定有对付骑兵的准备，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先派出骑兵来看看，只要发现贵军先锋减速，他们就停止进攻。”
丁馗给杨阔现场讲解自己的战术，似乎正在做沙盘推演。
姜楠首先发现对面逼近的敌军在减速，因为他们已达最高速度，相向速度减慢就是对方减速。先前丁馗有明确指令，敌军不越过山谷中线可以不用管，守住中线等待撤退命令即可。
叛军先锋部队距离山谷中线不到一百米时停下来，姜楠也及时指挥骑兵停在中线处。
那条虚拟出来的中线成为朝廷军的防线，三千多骑兵守在那不动了，叛军先锋指挥看着惊疑不定。
叛军的两千骑兵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冲上去硬拼的话多半打不赢，可双方就这么按兵不动，又不符合杨阔的战前部署。
眼下情况出乎杨阔的意料。
拖下去对叛军说不上吃亏，从表面兵力上看还小赚，但没有实质上的斩获，对有备而来的杨阔而言不胜即失败。
“如此畏首畏尾不像丁家的风格。”他说完冲下打了个手势。
“谋而后动怎么就不像丁家的风格了。”丁馗完全不接对方的挑衅。
说话间叛军队伍冲出两骑，隔空对准将旗下的姜楠发动攻击。
一个虎形斗气和一支箭直扑姜楠面门。
看那速度和气势，不是普通武者的攻击。
六级战力者！
姜楠身后的人均吸了一口气，不过他很淡定，举起长剑随意一劈。
斗气飞鱼挟厉风射出，精准地击中虎形斗气，两者爆出一团红光，于空中消散。
利箭没有受到影响，仍射向姜楠。
咻，一条黑影闪动，在姜楠身前数米截下利箭。
“箭气？你也派上大箭师！”杨阔不淡定了。
他在先锋部队里藏了六级战力者，计划打朝廷军一个措手不及，因为知道敖羽的存在，所以藏了不止一个。
“我没猜错的话，贵军队伍里最少有一个大武师吧。”丁馗露出雪白的门牙。
“哼！你的跟班不也没露头嘛。”杨阔的后槽牙痒痒。
敖羽要听到这句话肯定想暴打他一顿。
那两骑见攻击失败，很干脆地调转马头，跑回队伍中。对面人多，高手也不少，不太适合他俩斩将夺旗的计划。
施将催马来到姜楠身边，问：“追过去吗？”
“不急，他们只是试探，战斗还没开始呢。”姜楠熟知战阵厮杀，经验比黑道杀手丰富。
他转头问：“你没看过作战计划吗？”
施将愣了愣，道：“我不看那玩意。也看不懂。”
虽然他是丁馗的追随者，六级战力大箭师，也上过战场，但他不是军人，没接受过军事化训练，不具备指挥能力。
“你可以在这里攻击，反试探一下，刚才已经暴露，不用隐藏。”姜楠不甘心守着不动。
按他的性格应该冲上去枪挑剑砍，斩首几级立个威，但军令在身不得违抗。
施将听完也不客气，张弓就射，一口气射出九箭，分取不同的目标。
这里的部队还没有配备骑弩，只有少数懂骑射的军官带了弓箭，不过想射中近百米外的目标，很难。
看到施将的手段，不少官兵低声喝彩。
或许是受到欢呼声的刺激，叛军大箭师也不甘示弱，没让同伴帮忙，快速射出九箭，拦下施将的攻击。
“呵呵，大箭师斗箭，难得一饱眼福啊。”丁馗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
杨阔绷着脸一声不吭，但注意力也集中在下方。
了解对方大箭师的作战特点很重要，战场上大箭师的威胁极大，突施冷箭射伤六级战力者的个例不胜枚举。
施将的试探攻击逐渐演变为斗箭，双方人马十分默契地选择了观战，喝彩声此起彼伏，在为己方大箭师加油鼓劲。
然而，一阵巨大的轰响中断了这场“表演”。
杨阔则一脸警惕地寻找声音源头。
那响声如山崩地裂，在山谷中意味着致命的危险，有经验的人都很敏感。
“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丁馗心中暗骂。
声音来自东面，大量烟尘遮蔽了视线，不过隐约能看到兵马出没。
“你那个跟班呢？”杨阔忽然问道。
敖羽从烟尘中钻出来，双手猛挥几下，扇飞身边的烟尘，对安3师团长说：“该你们了。”
说完闪进山壁上的一个洞口。
“快快快！现在外围垒一圈，再填平碎石堆。”安3师团长带头丢下一袋泥。
此地到东入口的距离占整条山谷长度的三分之一，乃山谷内差不多最窄的地段，南北宽度不到五十米。
原来地面是北高南低，横向有一点坡度，北面山壁倾角大，表面凹凸不平。
敖羽跑过来在山壁上砸了几拳，造成山崩滑坡，大片碎石泥土自山壁上滑落，也就是刚才轰响的源头。
安3师团的官兵来不及惊讶，扛起肩上的泥土袋跑向碎石堆，按照指挥军官的要求，就地垒出一个作战平台。
这相当于人为制造一个高坡。
山壁上滑落的碎石占了谷底平地的一半，许斌率领218师团在另一半空地上列队布阵，摆出一个防守阵型。
“最左边空出一条通道，一会让先锋部队撤到后面去。”
许斌骑马跑前跑后，不断地调整阵型。
“第九、第十大队去帮安3师团搬运泥土……”
安3师团的动作很快，不到一炷香时间，一个宽二十米、长五十米的平台基础轮廓已经出来了。
许斌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叫来一个小队长，吩咐道：“你拿着令牌到前面去，通知先锋部队，他们可以撤下来了。”
原来先锋部队的作用就是掩护安3师团垒土台。
窦骁骑指挥部下贴着山壁列队站好，静静地等待前方土台完工，丁馗交给特战一团任务就是坚守土台。
……
丁馗冲着杨阔耸耸肩，道：“你不是看到了嘛，他就在那边，不过好像出了一点意外，山壁都塌了。”
“真的是意外吗？”杨阔明显不相信。
第1621章 决战离乡谷三
先锋部队的撤退不是那么顺利。
三千多骑兵不可能一下全撤走，山谷道路狭窄，并排跑三四十匹马已是极限，一列队伍有近百人马，起码一百多米长，加上掉头转向的空间就更长了。
后方队伍稍有异动就被天上的杨阔看得一清二楚。
姜楠在丁馗的帮助下组织了数次反冲锋才摆脱了敌人的追击。
期间共有八名六级战力者出手，一边四个，丁馗、施将、姜楠和敖羽，没错，青龙小跟班跑来接应了。
至于双方队伍里还有没有隐藏更多的六级战力者？
从丁馗和杨阔的谨慎态度能看出来，多半是有的。
真正的决战还没开始，底牌不能一次性全打出来。
“水源解决了？”丁馗问敖羽。
“你放的你不知道啊。”敖羽翻了个白眼。
“咳咳咳！”丁馗用力清了下嗓子，幸好附近的人没注意。
“我可不敢居功，此战你立功非小，回头给你请功，问统帅府多要些金币。”他压低了声音。
“哦哦哦，这个可以有。”敖羽立马喜上眉梢，“我在山壁意外发现一个洞，洞内有口天然井，估计能用一阵子。”
“阻击台弄好了？”丁馗已经看到前方有高出地面的土台。
“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姜楠从作战计划中得知土台，但不知道丁馗和敖羽提前在山壁上动过手脚。
读了四年土木系的丁馗早已算好结构受力点和工程用量，安3师团只需按计划填土，在218师团和特战一团帮助下，用最快的速度垒好土台。
看到先锋部队的身影，许斌立刻下令：“骑兵撤退，蒙上面巾。”
218官兵整齐地用面巾遮住鼻子和嘴巴。
长长的骑兵队伍跑过南面山壁边上的通道，弄得道边的士兵灰头土脸。
“下面的兄弟得罪了！”土台上的特战一团士兵拿起水袋灌了一口，“噗！”喷完往后走，换一个人上前。
几百人喷出一片水雾，堪堪压住了骑兵带起的灰尘。
尾随而来的敌军停在数百米外观望，领头的杨阔有些懵。
早就熟悉了离乡谷的他实在没想到，丁馗会在山谷里造出一个土台。
“要打阻击战吗？”
对方的战术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但他还是想不通，或者说他不愿这么想。
丁馗又飞上高空，轮到他观察敌情了。
叛军主力还没赶过来，杨阔没打算用骑兵硬冲严阵以待的朝廷军防御阵地，在丁馗的注视下分成两边，空出中间的道路。
“不用骑兵冲一次试试吗？”施将抱着弓站在窦骁骑身边，后面还站着敖羽。
“我军有后继部队，冲散了218师团的阵地还有人顶上来，才两千骑兵，谁在阻击台上也有足够时间射杀他们。
何况我们在这，他们能冲进阵前五十米算我输！”窦骁骑扬了扬手中的强弩，脸上充满自信的表情。
这不是他吹牛，叛军骑兵的装备参差不齐，不是成建制的重骑兵部队，不太可能冲破特战一团的强弩截击。
“弩手注意，退下弓弦，原地休息等命令！”许斌巡视阵地时发现问题。
虽然强弩扣弦不耗费弩兵体力，但是弓弦长时间拉满会有损伤，218师团的弩兵经验不足，临敌未免有点紧张，有人提前扣弦上箭，做好射击准备。
218师团最前排的防御阵地由长枪和巨盾组成，他们跟前有泥袋砌成的掩体，那是土台多出来的泥袋。
中间是重甲步兵，地上横着一条条绊马索，每个小队均配有长短兵器，预备与各种敌军展开肉搏。
后面就是密密麻麻的弩兵部队，还有一部分排到土台后面，站满一段山谷。
再后面，间隔五十米远的是安3师团。垒好土台后他们撤下来休整，部分士兵在紧张地搭建帅台，代替丁馗站在帅旗底下的是全四海。
安3师团后面有长长的运输队伍，部分安4师团的人帮忙把安3师团的武器装备送上来。
先锋部队已打散编入原来的部队，原属213和安4师团骑兵带着多余的战马跑回山谷入口。
朝廷军走了整条山谷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相对而言叛军要走三分之二的路程，等于多花一倍时间赶路。
当叛军主力部队赶到两军阵前，天色已接近正午。
杨阔在空中降落，一名参谋上前问道：“敌军阵中可是炊烟？”
“确实。”杨阔烦躁地挥了一下手。
他在上面看得十分真切，阻击阵地后方有大批厨子在埋锅造饭，那规模足够供应上万人饮食。
要是这个时候还看不出丁馗在拖时间，他也不配当战区副统帅了。
说好决战一场，你居然只守不攻拖时间！
丁馗这么做有点耍赖皮，不过之前约定中没说不准这么干。
朝廷有大批部队整赶往前线，丁馗拖得起！
如果等来八军团的主力部队，再配合其他正规军，这场仗就不用打了，叛军必输无疑。
“他们哪来这么多清水？”那参谋有点傻眼。
如果将士兵们的水袋收上来，倒是够厨子做一顿饭，但是激战过后可能就没水喝了。
“这是重点吗？”杨阔怒道，“我们一定要等敌援军赶到前击溃当面之敌，将他们全部赶出离乡谷。”
旁边一名将军道：“卑职可以马上组织进攻。”
杨阔强压怒气，恨恨地说：“他们吃饭，我们也吃，不能饿着肚子跟他们打。传令下去，就地休息进食，三炷香后开始进攻。”
说白了他没信心在短时间内击败敌人。
丁馗来到阻击阵地上方，喊道：“抓紧进食，敌军不会休整太久，马上要攻过来了。特战一团注意，不许敌弓箭兵部队进入攻击范围，218师团弩兵配合好。”
窦骁骑和许斌同时回答：“是！”
“通知后方抓紧运送弩箭，问问入口大营的伤兵营建好没有？全部郎中可曾到位？”帅台上的全四海也收到前面的消息。
丁馗为持久作战提前做了很多准备，目标可不是拖一天两天。
第1622章 决战离乡谷 三
叛军的进攻开始了。
熟悉的配方，重甲步兵先行，步兵跟上，弓箭兵殿后，骑兵分两侧观望。
阻击阵地开始没动，等弓箭兵进场才发起攻击。
特战一团射出第一波弩箭，又快又远，落点十分精准，覆盖了一队弓箭兵，使之当场减员三分之一。
218师团的第一波箭落在步兵和弓箭兵之间，造成意外的杀伤。
眼前这支叛军似乎从来没有面对过大规模强弩部队，指挥官没有想到强弩的射程这么远，弓箭兵部队距离攻击阵地至少还有几十米，已经被对方弩箭覆盖了。
步兵有掩护弓箭兵的职责，见弓箭兵受到攻击，拖后的步兵下意识回防，正好撞上218师团的测距射击。
箭如雨下，矢如飞蝗，进攻的叛军苦不堪言，除了一**密集抛射，还有防不胜防的直线射击，临时垒建的高台发挥关键作用。
特战一团的视野更加开阔， 个中高手可以平射敌人，将强弩的射程优势发挥到极致。
重甲步兵还好，没有收到重点关照，依然按自己的节奏靠近阻击阵地。
中间的步兵最惨，要回头掩护弓箭兵，遭到最猛烈的攻击。
弓箭兵小心翼翼地前进，尽可能地躲避击穿同伴防御的弩箭，在士气没消失前赶到攻击阵地。
后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迫使重步兵指挥下令冲锋，士兵们扛着沉重的铠甲跑了起来。
冲过最后这百来米，碾过防线上的敌人，就能跑到那些该死的弩兵面前了。
咻咻咻，高抛的弧线突然变成直线，最前方的重甲步兵开始倒地，有的甚至撞到身后战友。
许斌冲土台上喊：“窦将军，前方步兵交给我们吧，贵部继续压制敌远程部队。”
窦骁骑虽然是团长，但特战团属于特种部队，一团的资历最老，加上原团长雷飞翔升到军团级统帅的职位，因此一团团长相当于师团长级别。
“好嘞，许队长！”他知道下面那位年轻的军官是丁馗同门师兄，没有摆出上级军官的架子。
“放过重步兵，三营停止攻击，监视敌骑兵，但有异动片甲不留。”
特战一团迅速调整战术。
同样是强弩部队，特战团的杀伤力明显高出一截，即便是重甲步兵也可能被射个对穿。
重甲步兵压力骤减，再次踉踉跄跄地跑向防御阵地。
军官看到一直紧盯的令旗倒下，立即转身，下令：“湿泥准备好，全射出去，不要停！”
他身后是一个简易抛石机阵地，十多架抛石机上的弹药框里全是湿泥。
这是许斌临时想出来的战术，用湿泥砸重甲步兵，人工制造泥沼术。
鲁基是一个重视多兵种配合作战的将领，不拘泥于单一的形式，教出来的弟子下水能翻江倒海，上岸能摧城拔寨，都是独领一军的将才。
虽然魔法师离军，但许斌没有忘记助战魔法，垒土台多出来的泥土和山洞里发现的水井，让他灵机一动。
安3师团里有不少工匠，213师团又恰好有材料，简易的抛石机就造出来了。
劈头盖脸摔下来的湿泥对重甲步兵伤害不大，但是对他们的行动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粘在身上会增加负重，落在脚下减缓奔跑速度，糊在脸上甚至会影响呼吸。
这种杀伤力不大的反击让叛军吃了不少苦头。
随着步兵进入疯狂状态，弓箭兵的伤亡开始减少。
能看到身上插满弩箭的步兵倒在弓箭兵旁边，只要没射中要害，双眼通红的步兵们不惜用血肉之躯掩护战友。
叛军弓箭兵进入攻击阵地的速度加快不少，然而步兵倒下的速度也不慢，预计弓箭兵全部到位，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步兵。
“呵呵，这就嗑药了啊。”丁馗亲眼看到叛军步兵将什么放进嘴里。
“一营退下去休息，二营上来，定点敌弓箭兵阵地。”窦骁骑换上防御装备更好的二营。
早有准备的二营带着组合盾跑上来，在土台上布下多层掩体。
“举盾，举盾！注意弓箭！”许斌来到中层防线。
他看得没有高台上的窦骁骑远，不过特战团的轮换有警示作用。
稀稀拉拉的箭支赶在重甲步兵前面落下，防御阵地迎来敌人第一波攻击。
阻击高台被重点照顾，二营官兵却毫不在乎，甚至没有一个人挪步到掩体后面。
叛军攻击得太仓促，很多弓箭兵是盲目放箭，对准大致方向就射，能射到人身上的箭没有几支。
要知道特战团士兵全部穿精甲，在最远距离射过来的箭几乎没有杀伤力，与其花时间躲还不如多射几箭。
全四海看得真切，立马下令：“擂鼓摇旗！”
这个时候擂鼓是不让敌军听清己方阵地的声音，摇旗是遮盖敌人的视线。
同时能压下己方士兵受伤发出的叫声，避免军心动摇。
至于刚才叛军为何不擂鼓摇旗，因为他们在运动，防御阵地是静止的。
当然，战鼓还能鼓舞士气，表达总指挥对前方战事的肯定，增强前线指战员的信心。
窦骁骑亲执特战团战旗，跳上一个掩体用力挥舞，顺带扫飞几支利箭。
下方二营官兵战意十足，技艺高超者端起弩，直接瞄准敌军旗手或指挥官，更多的则按小队节奏齐射。
叛军弓箭兵再次大规模中箭倒地，身边自然也有作掩护的步兵。
杨阔瞅得眼皮直跳，当即狠下心来，用力挥手：“骑兵出击，给我攻上那高台！”
此时重甲步兵已逼进防线二十步之内，马上要迫使敌人转变战术了。
“一，二，去！”重甲步兵一起奋力丢出刺锤，然后换上长矛，直扑防御阵地。
阵地上一名军官高喊：“抛网！”
几乎同一时间，轰，第一排重甲步兵猛然下沉，紧接着一张张抛网扔到头顶。
没有意外，防御阵地前挖了步兵坑。
掉入坑中的士兵也不慌，双手支起长矛，矛尖朝上，双脚弓箭步站稳。
第二排重甲步兵单手从后面接过一面方盾，用力往前甩，一头铺在坑边，一头拍到矛尖上。
第1623章 决战离乡谷 五
防御阵地前沿，双方士兵都用长枪、长矛互捅，展开一场角力大赛。
只不过攻方有点吃亏，重甲步兵没有坚实的落脚点，踩在盾桥上的脚吃不住力，相反守方士兵踩得踏实能使出全力，力气小的还有后方队友帮忙，两人合力刺出长枪。
“注意飞爪！笨牛你放开长枪。”
一名军官侧身挤到前排，用力拍打一名壮汉手臂。
那壮汉手中的长枪被俩飞爪钳住，两名敌人一起用力拉扯飞爪。
壮汉被拍打，手臂吃痛，这才想起队长的话，连忙松手。
“到后面去，领了长枪再排队。”军官拉着壮汉后退。
两军在前线肉搏，攻方见冲不进去，改变打法，要抓住守军的长枪往后拉，夺取前排守军的武器，再组织人手冲过去。
218师团身经百战，熟悉这种场面，前线士兵保持标准战术动作应对，就算有没反应过来的也有军官及时纠正。
山谷南北两边再起烟尘，叛军骑兵发起冲锋了。
“三营自由攻击！”窦骁骑跳下掩体，走到土台南边，紧盯重甲步兵的攻势。
天色顿时暗了暗，三营的强弩再次开火。这五百人休息了一阵，就是为对付骑兵，阻止敌人靠近土台。
重甲步兵起初尝试过进攻这数米高的土台，当头顶上砸下来几个油罐，指挥官慌忙下令后撤，走得慢的士兵随即没入火光之中。
高低两个防御阵地不一样，低的放火容易波及自身，高的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杨阔很清楚土台在山谷里有多高的防御力，但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唯有强攻。
两路骑兵顶着箭雨，艰难地突进到防线前，原本密集的队伍变得稀疏，一路五百人的队伍剩下不到两百人。
他们的骑术不是不高超，怎奈敌人的弩箭太刁钻，有射马背上大腿的，有射肩窝的，有射脸的，有射手的，有射马脖子的，有射马肚的，哪里防御弱就有射哪里的。
虽然弩箭有强劲的穿透力，但特战团依然玩阴的，拎着强弩玩绣花活，能把你射穿就绝不插在身上。
三营不玩齐射，只瞄着骑兵的死角射，力争一箭解决一个敌人，多射两箭只能得到营长合格的评价。
也就护**特战团能找出这样的部队，如果朝廷军都能这么玩，叛军不用打了，早早投降为妙。
叛军也有优势，进攻的部队不用担心士气问题，再多的伤亡也不会导致部队崩溃。
北路骑兵顶着油罐子将战马停在土台下，特战团一点儿也不急，等着几百匹马排好队才扔出火把。
尽管有不要命的骑兵尝试登上土台，结果无一例外，全部成为“刺猬”，插满弩箭掉入火场。
南路骑兵的情况稍微好一点，给218师团的防线造成短暂混乱，空乘的战马被填进步兵坑，剩余的重甲步兵都能面对敌人拼命了。
但这对于叛军的第一波攻击，只是回光返照，战斗又持续了一炷香左右便停止了。
好不容易攻到防御阵地的部队并没有完成任务，反倒成为守军的功绩。
出发前有两千重甲步兵，一半倒在冲锋的路上，四分之一倒在敌人的长枪下，最后四分之一还是没逃过强弩近距离射杀。
三千步兵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而且个个带伤。
三千弓箭兵有一半成功逃回本阵，还是多亏了指挥官没有固执于杀伤敌人的任务。
最后出发的一千骑兵全军覆没，甚至连战马都没有跑回来一匹。
脸色铁青的杨阔下令部队休整，刚才参战的部队全部轮换，统统调往大后方。
丁馗飞到北面山顶，与敖羽、施将、姜楠和一位陌生的主宰骑士汇合。
“敌人要出动高端战力了。”他上来就提醒。
“他们还要来送死吗？”敖羽感觉很没意思，在场最不懂军事的他也看出叛军没办法打赢。
“杨阔要么现在认输退兵，要么继续送死，局是他约的，既然开始了就别想体面地结束。”丁馗想想杨阔几天前的嘴脸，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反贼企图使用药物消耗我军兵力，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少爷摆下这阵势是阳谋，只守不攻拖时间，等我军主力来歼灭他们。
他们左右是输，不如想办法多耗我军一点兵力，现在回去一点意义都没有。”姜楠看出敌人进退维谷。
陌生主宰骑士笑呵呵的，没有插嘴，看来是认同大家的观点。
“第一波进攻试探居多，能试出我军满攻击力和逼近防线的最大消耗。敌军来了不下五万人，饱和攻击可投入两万兵力，我看他们至少预备了两次饱和攻击。”姜楠继续说出自己的判断。
“不止五万人。”丁馗轻轻摇头，“进谷的部队看不到头，他们能动用的兵力应该是我们的两倍。”
他和杨阔在天上待得最久，看到的信息最多。
“两倍，一个军团？”施将未免有点吃惊。
整个离乡谷填满也装不下一个军团。
“四五次饱和攻击，特战团能撑得住吗？”姜楠没有担心别的部队。
丁馗的计划中特战团的作用不可替代，其他部队在土台上给不了敌人这么大压力，敌人用人命填完全可能攻上土台。
“我不担心饱和攻击。”丁馗的自信没人怀疑，“就怕他们修土台一路推过来。”
现场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土台占据制高点，能压制敌人远程部队，还有余力攻击途中之敌，配合强弩确实是无敌的存在。
但是叛军也堆土台，一点一点推进，总能抵消掉朝廷军土台的优势。
“我们有水源。”敖羽忽然冒出一句。
这个只有他和丁馗才清楚，他俩空间戒子装了多少水缸，才“制造出”山洞里的水井。
别看清水只有辅助作用，可是对一场持久战来说它的作用很大。
“嗯，反贼现在想到运水也要等半天时间，特战团能多撑半天。”姜楠还是不看好特战一团能打完整场战役。
“呵呵，别忘了我不止有一个特战团。”
第1624章 决战离乡谷 六
杨阔可不管丁馗有几个特战团，分析了参谋们的几个提议后，再次下令进攻。
“哎呀！”丁馗脸上略带失望。
敌人那么快做出战场道具！
只见叛军拼凑出一架宽约三十米的移动护墙，由十多匹战马搭载，掩护着后方数千步兵推进。
移动护墙的速度很慢，因为必须保证平稳，否则会在推进的过程中散架。
护墙两侧有步兵举着方盾保护，最边上留有骑兵突击通道。
排列密集阵型的步兵都配有盾牌，不同队列之间有两人宽的缝隙，大量旗手在缝隙中游走，形成简易的旗阵。
“不到五千人，还是试探性进攻。”姜楠很快估算出进攻人数。
“嗯，杨阔真打算用人命填，不惜战损呐。”丁馗有点头疼。
强弩不是没有弱点，距离越远攻击界面越小，距离足够近后攻速是硬伤。
叛军只要顺利通过“死亡距离”就能将强弩的威力降到最低。
前排有护墙防御，挡住了正面攻击；中间的旗盾组合，再次降低攻击界面。
不过攻击部队行进太慢，无形中延长了“死亡距离”，这段路仍然十分艰难凶险。
“命218师团配点火箭，湿泥改油罐。”全四海没有做出太大调整，估计也看出敌人试探的意图。
叛军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来的护墙，无非是以木架、木板为主要结构，而且推动护墙的战马乃血肉之躯，都怕火。
旗阵也怕火，只是相对容易扑灭，齐射中夹杂一点火箭，能造成足够的损耗，军旗的数量有限。
不过许斌的投石机阵没用上油罐，攻击部队走了一半就退回去了。
丁馗又飞到防御阵地上方，其他六级战力者则回到部队中。
柳豫见状道：“敌人要发动饱和攻击了。”他起初在山谷口协调213和中地5师团建大营，刚刚赶来指挥台。
全四海低头看看台下的部队，脸色不太好，道：“安3师团能临战换防吗？”
安3师团换装完毕，恢复原有装备，集结在指挥台下。大部分士兵坐在地上，有些站在队伍边上抬头观望，有些围在骑马的军官边上低声议论。
“我觉得要相信他们或者相信218师团，才第一波正式进攻，不能调213师团上来。”柳豫理解老将军的担忧。
“如果有万一，你留在这里督战，我去带他们换防。”
全四海有压力，毕竟是他要来的指挥之职，不希望发生一点儿意外。
“万万不可，让主公知道，以后还能劝阻他吗？”柳豫急了。
怎么个个将军都想亲临战阵啊？
“我去安3师团督战吧，特战团有预备队，能在关键时刻救急。”
只要威望够指挥官能调动友军，反之则不能，因此军中将官很重视自身威望。安3师团长显然调不动特战团的部队，柳豫恰好有这个威望。
“劳烦先生岂不是大材小用。”全四海有点过意不去。
“一切以战事为重，我先去做做工作。”柳豫说完就走下指挥台。
叛军检查修理过移动护墙，换下伤兵，补充新部队，终于展开正式进攻。
所谓饱和攻击，就是用进攻兵力填满守方攻击范围内的空地，连绵不断地攻击防线，不让守军有喘息之机。
战号长鸣，擂鼓不断，旌旗招展，杀声震天，叛军面貌焕然一新。
“有点气势哦。”倪宠终于还是没坐住，来到许斌身边。
前面试探性进攻让他看出叛军的顽强，这跟218师团以往面对过的敌人完全不同，对方似乎没有害怕的情绪。
“已经把干柴稻草打出去了，不管敌人有多少，一样叫他们有来无回。”许斌手心拽出汗了但面上依然镇静。
“前面你不用管了，近战部队我来指挥。”
“大人，这，这怎么可以？”许斌急起来不会说话。
“还知道我是大人，执行命令！”倪宠板起脸来。
“执行命令！”窦骁骑用同样的话对一营长说。
土台上阻击主力是二营，三营仍留着对付骑兵，一营和直属队被窦骁骑摁住，作为预备队在后方备战。
两个营展开已占满土台，后方才把新土石运上来，没来得及延长和垫高新的阻击高台。
这里是离乡谷最窄的地方，不利于兵力展开，对攻守双方都是问题。
攻方首先迎来守方的阻击，218师团和特战团能投入阻击的约合五千张强弩。
这些弩兵基本不用瞄准，按军官的命令端起一定角度，然后扣扳机就行，就叛军那密密麻麻的队伍，能落到空地上的弩箭寥寥无几。
不过强弩造成的杀伤要低于之前，攻方士兵举盾拼出斜面，完全遮挡住弩箭的抛物线，只有力气不足的士兵被射掉盾牌，遭到后续箭枝杀伤。
“有弓箭兵，敲锣示意前线指挥注意防范。”全四海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
弓箭兵有规律地排列在队伍中，隐藏在盾牌下，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许斌爬上土台要了个观察位，听到锣声马上叼住铜哨，用力吹响。
防御阵地上相继响起哨声，大部分守军把注意力放到上方。
叛军的弓箭只能从上空落下。
有哨兵喊：“敌军前锋进入五百米。”
“二营注意，敌进三十步后改直射。”窦骁骑跳上掩体。
阻击台上的弩箭可以从前方来。
移动护墙两米多高，能守住218师团，守不住特战团。
二营开始直射后，盾牌只防斜面是不够的，正面飞来的弩箭能射穿铠甲，叛军的阵型被打乱。
“防半身！防半身！”攻方指挥及时下令止乱。
步兵方阵将盾牌举过头，紧紧护住上半身，加强正面防御。
被射乱的阵型渐渐稳住，中箭倒地的人迅速减少。
覆盖性的抛射还保持原有节奏，叛军能矮身躲进盾牌后，而且动作越来越熟练。
移动护墙的作用再次显现，阻击台无法直射进攻部队的下半身。
全四海表情越来越严肃，指着一名侍卫说：“去问问工匠队，标准投石机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第1625章 决战离乡谷 七
“工匠们回复在天黑前能完成五架标准投石机，费先生已带辅兵上山采石……”
消息不算太好，防御阵地上的将士们要坚持到天黑。
全四海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丁馗，全军真正的灵魂会担心吗？
丁馗也在看人，在窦骁骑身边找到了施将，脸上露出了笑容。
“哦！少主早有安排。”全四海紧绷的脸舒展开了。
施将把望远镜还给窦骁骑，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幅图。
“这里，这里……换钝箭齐射。”
旁边有二营长和三营长认真地听，仔细地看。
窦骁骑沉声问道：“你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有劳钱供奉。”窦骁骑拱拱手，“等他们推进到三百米，实施强攻。”
“为什么等到三百米？现在也行。”施将不解。
“现在会吓跑敌人的。”二营笑着代团长回答。
突入进防御阵地前五百米，进攻队伍中的弓箭兵站在预定位置不动了，后方有步兵填入他们离开的队伍。
以较松散队形站好的弓箭兵像人形立桩，不断有队伍越过他们。
天空忽然拥挤起来，单向飞行的箭雨变成双向，叛军回应的箭枝渐渐增多。
防御阵地不再平静。
盾兵高举盾牌在队伍中来回移动，阻挡上方不时落下的箭枝，武艺较高的官兵还主动出手拨打，弥补盾兵的漏洞。
当然也有在防御缝隙上的倒霉蛋，被弓箭射中没有防护的部位，伤势轻的做紧急医治，伤势重的被抬出阵地。
场面一度看起来很慌乱，但守军都各司其职，习惯了弓箭路线后战术动作变得有条理，防御阵地的行动朝有序改进。
“你们看，这就是战术条例的重要性……”柳豫领着一群人观察防御阵地。
他们是安3师团的部分中层军官，听取柳豫的建议，临阵学习218师团的防御战。
至于阻击台上的特战团则不是他们可以学习的，从地方军到正规军再到精锐部队，还是循序渐进靠谱。
只见丁馗摆摆手，施将忽然蹿上山壁上的一块岩石，拉开长弓，凝聚箭气，对准移动护墙一角射去。
与此同时，两只斗气飞鱼跃上半空，两位姜家的主宰骑士一起刺出枪芒，配合施将的射击。
敖羽也越众而出，迈开双腿飞奔，冲向叛军。
丁馗则压着速度跟上敖羽，手上亮出一杆长枪。
五大六级战力者突然一同出手，目标就是移动护墙一角。这次丁馗不惜暴露一张底牌，看样子是非要拿下移动护墙不可。
两军距离数百米，六级战力者选这时候出手能规避敌人大多数的攻击，自身安全有保障。
敖羽敢直接冲不是仗着自身龙体防御，而是因为护墙也挡住了叛军队伍的攻击。
他们的动作都非常快，两军能看清的人不多，然而在不多的人当中却是能做出反应的。
同样有箭气自进攻部队中飞出，斗气四翼虎不多不少也是两只，护墙上方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就这？”丁馗提枪一点。
高大身影跳下护墙，迎着敖羽跑去，完全弃斗气龙而不顾。
斗气龙快要飞到，高大男子身前忽然变出一头巨象。
“吞玉象！”丁馗惊呼，“海林州荣国公姚家？藏得很深呐。”
果然，高大男子身后闪出一矮胖子，手提一柄长剑。
“羽兄，上去！”丁馗提醒敖羽。
敖羽一皱双眉，双脚发力，竟往天上跑去。
杨阔也打出一张底牌，先前隐身于军中的姚家主宰骑士。对方能想到破坏护墙，他也能想到，六级战力者能改变战场局势，任何一位指挥心中都有数。
叛军在离乡谷确实投入超过一个军团的兵力，在庆达城外被暗杀一位禁法后，杨超立马增派高手到前线。
原本打算也暗杀朝廷军一个六级战力者，怎奈丁馗身边不乏高手，一直找不到机会。
两个六级战力者能相互照应，基本没有阵斩的可能，三个以上更没戏，双方暗藏好手是战术要求。
突然增加的高手能打破战场局面，前提是对方没有提防。
在丁馗有意引导下，十位大师级武者打上了天。
谁也不愿破坏力如此巨大的战斗在己方阵地进行。
“就是现在，二营、三营换钝箭，听号令满弦齐射一轮。”
窦骁骑将军旗递给卫兵，也拿起一张强弩，弓弦拉到满格卡位，挑了一支钝头骨箭放入箭槽。
强弩有好几个弓弦卡位，满格位为满弦，威力最大，相当于五级战力者强力一击，但也最费力最伤弩，战场上不常用。
尖头箭顾名思义有很强穿透力，钝头箭则是撞击力，形成钝器击打的杀伤，多数用来破门窗，制箭材料的硬度要求较高。
瞄准目标后窦骁骑用力吹响铜哨。
一千名战士几乎同时扣动扳机，蓬！弩箭汇聚成十多簇，高速射向移动护墙。
“这！”杨阔敏锐地捕捉到特战团的改变。
“看枪！”丁馗挺枪杀到，枪尖隐隐挟带风雷声。杨阔不敢大意，长枪圈动，带起斗气四翼飞虎，连消带打，要逼退丁馗。
乒乒乒，十分密集的爆响从下方传来，杨阔眼角余光看到移动护墙半边崩塌。
“还能这样！原来是这样！”他气急败坏。
对方一连串的攻击原来是圈套！
目的是引走他们这些六级战力者，然后用异常强劲的攻击打破移动护墙。
一千个五级战力者的强击，按照大箭师解析出的弱点攻击，临时拼凑出来的护墙怎能挡得住。
强弩射爆六级战力者的往事，在叛军阵营高手心里涌出，特战团立即上升到可以威胁他们生命的地位。
“哦！”全四海也开了眼。
他长期待在峡西镇，对强弩的了解不够深，起码比不过窦骁骑，这一击扫去他心中大半阴霾。
“三营可加入攻击，骑兵上来再转过去。”窦骁骑重新舞动军旗。
半边护墙崩塌，剩下的也摇摇欲坠，关键护墙后方的部队暴露在强弩的射界之内。
第1626章 决战离乡谷 八
失去了护墙的掩护，叛军以难以置信的毅力冲过强弩的“死亡距离”和守军点燃的火墙，先头部队跟守军已经缠斗到一起。
远在指挥台上的全四海也能闻到烤肉味和血腥味，“传令柳先生，让安3师团的预备队协助运送伤员。”他看出前线的压力不小。
第一道防线遭受很大冲击，攻方的长兵器和短距投掷武器形成多点攻击，即便身着重甲也难防护周全，部队伤亡持续增加。
强弩和弓箭兵的对射仍在继续，由于特战一团转为攻击防线上的敌人，对攻方弓箭兵部队的压制减弱，第二、第三道防线上也出现伤亡。
倪宠挥剑磕飞弓箭无数，虽然面不改色但呼吸已加重，体力和斗气有一定的消耗。
“一大队下马，持枪的上前面去，有斗气护体的入短兵器队列。”他将骑兵预备队拆分，填补进防线上。
幸亏防线不宽，一千人就将第一道防线塞满，攻方能投入近战的也就七八百人，而且旁边还有一座高台。
特战团采用队列交替射击，从近处敌人到远处的逐渐延伸攻击，牢牢地控制住战场节奏。
轰！
空中一团红光爆开。
丁馗和杨阔均疾退一段，斗气铠甲表面微微波动，卸去能量冲击。
“谈谈？”杨阔高举一只手。
丁馗反持长枪于身后，用力喊道：“大家先停一停！”
天上打斗的人都看过来，在领头人的示意下陆续停下手。
杨阔提议：“我们打下去不会有结果，这次约战是派军队占领此谷，既然六级战力者分不出胜负，不如加一条约定，六级战力者退出战斗。”
他是叛军中望州战区副统帅，除了统帅杨超就数他权力大，在这里可以代表叛军做决定。
“可以！我们只能观战不得插手，哪一方六级战力者出手参战便判定哪一方战败。”丁馗自然能代表朝廷军。
他认同杨阔的看法，这群六级战力者分不出胜负，只要他们落地，横在战场前打斗，双方部队都无法推进。
即便双方援军都来齐，但结果却变成六级战力者之间的大战，无法达成两军的战略目的。
表面上看杨阔占了一点便宜，消耗战已打响，丁馗不能依靠六级战力者拖延，但丁馗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在最前线啊，六级战力者一个大招就死伤一片，他得心疼死。
对方想拼消耗，他没办法逃避，与其在整条战线上打消耗战，不如毕其功于一役，在离乡谷打完大部分消耗战。
死伤无法避免，那便寻求最小代价。
到目前为止，特战团造成大量杀伤，有个别受轻伤的但无一人死亡；218师团有伤亡，不过人数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毕竟叛军也不是死人，有药物加持打起来不顾死活，一旦近战必然有杀伤。
许斌匆匆赶到中军，舞剑扫落一片弓箭，找到倪宠，说：“大人，属下分一批弩兵上来吧。”
“你再擅离职守，我就撤你的职，押你去大将军帐下侯参！滚回后军，没我将令不得离开。”倪宠怒道，“除非我战死，你递补为师团长。”
“是！”许斌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难道你看不明白大将军的战术吗？强弩的作用是杀伤！不是用来阻击当面之敌，前面的将士是用生命给后军拖延时间，让你们击杀更多的敌人。”倪宠非常明白丁馗的战术意图。
如果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在前线的不是安**就是中地军，他们和213师团顶多在最后压阵，不会让特战团和他们打前战。
“可为什么是我们？”许斌有苦说不出。
这是同学带来的“好处”吗？
“你糊涂啊！不是我们就是213师团，庆达城里只有我们能承担这责任，213师团经历过守城战，而满员的我们更合适。”军中老人更看重大局。
“好！大人，作战计划有规定，您不需要死战，师团需要您带回去。”
“滚！”
“是！”这次许斌没有多说，转头走向弩兵阵地。
218师团满员一万人，除去四千临时改编的弩兵，还有六千兵马，可以排满六条防线。
不过倪宠不愿看到第一条防线溃败，不断派兵补充第一条防线的战损，重伤和死亡的部下会抢回来，第一时间送去后方。
呯，一只罐子落到倪宠附近，晒出一片液体。
“火油！快，盖上土！”倪宠立马仗剑守在旁边。
守军会用火攻，攻方也会，只是他不懂敌人怎么把油罐扔那么远。
“注意！敌军但有火光立马集射！”
土台上也落下了油罐，不过土台表面覆盖了泥土，随便两铲子就能掩埋火油，而敌军想引火必然要再扔火种过来。
窦骁骑不担心自己的部队，只是担心下面的友军，一旦让火势蔓延，防御阵地肯定大乱。
“你们看，清水的作用何其重要！”柳豫又在讲解，“浸润湿布可以快速扑灭火苗，实在找不到布可用战旗和军旗替代。”
他回头看了看，又道：“费先生带领五千辅兵助战，来的时候拉不少水车到谷外大营，待会能运上来，投石机旁边的木桶和水袋就是蓄水防火用的。”
“哦，卑职还以为水袋就是用来喝水的。”一名中队长模样的军官摸摸自己的水袋。
啪，他脑袋被一名大队长模样的军官拍了一下，“平时讲解战时条例的时候干嘛去了！让你打瞌睡。”一看这位就像他的上官。
安**一样遵守对与正规军相同的战时条例，只是军官需要记的比士兵那部分多，其中有人偷懒没背却不罕见。
守军的战术素养更高一筹，攻方放火的企图被迅速瓦解，叛军陷入持续苦战。
“要不要再运一批水过来？”敖羽发现山洞里水井的水量少了一截。
他的空间戒子还有很大空间，放几百缸水不是问题。
“不用了，再运容易遭怀疑。”丁馗立马劝阻，“中地5师团会陆续送水车过来，我军准备充足始终领先敌人一步。”
第1627章 决战离乡谷 九
叛军退了。
第一次饱和进攻没有坚持到底，他们甚至没能攻破第一道防线，守军付出上千人伤亡的代价，没有后退一步。
可是进攻的部队倒下超过一万，杨阔见天色渐渐暗了，怕战斗持续到天黑，那时候再撤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一比十的战损无法接受，否则杨阔早就率军围城了。
今天的战斗不比攻城简单，因为兵力无法展开，十万人打四万人没有赚到一点便宜。
丁馗来到指挥台，全四海上前问：“敌人要撤吗？”
“应该不会，敌军战损快两万了吧，我们不到两千，他们不甘心的。”丁馗看着远方叛军整齐的队列。
全四海又问：“会夜战吗？”
“我不想否认，敌人掌握进攻主动权，一定会有各种进攻尝试。”
“属下想组织一次夜间反攻。”
丁馗眯起双眼。
我的战术可有漏洞？能不能坚持到援军赶来？
虽然离乡谷打到现在基本符合他的预期，但能否继续掌握战事进程还不好说。
“不行，夜里视野不清对强弩不利，出击部队得不到足够支援，多保存点兵力吧。”他选择放弃冒险。
朝廷军的战斗力明显高过敌人，反击说不定能获大胜，但也有损兵折将的可能，而他比敌人更需要时间。
“命安3师团前出阵地，挖壕沟，砌土墙，安陷阱，特战团注意掩护，余部埋锅造饭，迅速休整。”他针对攻方的战术增加防御设施。
这下双方阵地均升起炊烟，叛军尝试出动骑兵攻击安3师团，但被特战团击退。
远距离弓箭对挖壕沟、砌土墙的部队真没啥伤害，杨阔很干脆地放弃了这种尝试。
“指挥部军情。”费则也来到前线指挥台。
“说。”丁馗没心思看，直接下令费则解读情报。
全四海示意卫兵和其他参谋下去，只留下柳豫和自己，至于无所事事的敖羽倒没有理会。
“特战二团放弃部分装备，正全力行军，预计明晚前抵达山谷。”
“嗯，明晚可以两个团轮换，阻击台稳了，只是没有部分装备能保证反击吗？”丁馗大概能猜到二团放弃了什么装备。
“那些装备过于笨重，不放弃的话二团恐怕要错过这场战役。”费则也了解二团的情况。
“好吧，还有哪些部队差不多的？”
“最近的可能是80师团。”
“乔将军部？”丁馗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真能跑啊。”
虽然知道乔蒙的部队能跑，但他真没想到80师团跑得比特战二团快。
“嗯，这么说吧，80师团比二团更狼狈。他们几乎放弃所有辎重，没带武器只穿铠甲，没有宿营帐篷，只有三天口粮和水。”费则掌握更多信息。
“兵器不带就跑来了啊！怕是在路上没怎么睡觉吧，就算比二团早到，也要后天才能参加战斗，而且前线的后勤压力更大了。”丁馗的脑海里有画面感。
这么一支轻装精锐师团，确实有很强的机动力。
他不敢安排这样的部队直接参战，也没有必要，得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休息恢复。
“乔将军向您请命，临近前线可以就地补给。”
“哈哈哈！”丁馗笑容可掬，“明白了，明白了，老乔心眼就是多！可，传令各城辎重队，路遇80师团全力配合。”
如今庆达城乃前线指挥中心，战区指挥部早就下令附近武库全力支援，这附近的概念已包括镇南城，也就是说周围几个郡都往这里运输物资。
乔蒙打的就是那些运输队的主意，距离前线几十公里内能碰上运输队，80师团就可以挑选武器和消耗性军械。
这对80师团影响不大，可对前线的帮助就相当大。
高强度的防御战需要很多物资，常用的长枪、长剑、长斧等兵器要储备，更不要说弩箭、盾牌、战旗等物资，80师团一来就要一万人的标准物资，说清掉一半仓库都不夸张。
一支擅长赶路的部队有很多方面经验，熟悉军队供应体系也是一种经验，乔蒙恰好是一个能把经验作用发挥到极致的名将。
“呵呵，在八军团捞战功不容易啊。”柳豫来了一句点评。
要说八军团那支部队跑最快，当然非71师团莫属，乔蒙不求最快但求有份，有自己一套抢功的逻辑。
丁馗的命令保证80师团补给，前线顾虑尽去。
“二十二军团报，其指挥部赶往庆达城，靳帅要属下转告您，三日后到。”费则继续报告。
“他怎么把指挥部安到我眼皮子底下了？”
“您在这，他的军团指挥部离前线能比您更远吗？”柳豫又插一句。
全四海望着丁馗意有所思地笑笑。
这是平叛大将军逼的，比庆达城更近的地方就是真正的前线了，除了二十一军团，没有军团有必要把指挥部放更前面去。
213和218师团都在这，靳曼只能把军团指挥部放到将军行辕旁边了。
“嗯，明白。姜植呢？”丁馗捏鼻子认了。
“八军团指挥部将在两日内赶到锦乡城。”
因为董霸选择羊头沟军营当临时驻地，所以姜植选择了锦乡城，能利用71师团掩盖军团主力的行踪，说不定能逮个机会，狠狠地阴叛军一把。
“看看，还是参谋长更高明。”丁馗一眼看穿。
“姜参谋长确实有大局观，主动给您当后手。”柳豫也马上明白姜植的意图。
丁馗意味深长地说：“就缺主角了。”
“雷军长需要五天时间，威国郡的铁路只连到望州郡，相隔此地有一个半郡距离，护**的装备太笨重。”费则帮雷飞翔多说了一句。
“嗯，离乡谷用不着他们，打进定国郡他们必是先锋。”
看来丁馗要在五天内解决离乡谷的战斗。
“哦，还有，刚才工匠领班说五台标准投石机已造好，今晚能再造二十五台。”
“太好了！”全四海击掌道，“辅兵送来的石弹已接受，老费你真太帅了。”
丁馗忽然严肃地说：“投石机先封存，等我的命令再启用。”
（能否给我点时间存稿？捂脸。）
第1628章 决战离乡谷 十
柳豫、费则和全四海都感到疑惑，不过知道这位主子擅出奇兵，没有多问。
倒是敖羽阴恻恻地哼了一声，仿佛知道点什么。这一位更没人会问，没人指望能从他身上弄清楚什么。
看着光线一点点被西山吞没，丁馗说：“第一天这么拖过去了，从杨阔的反应来看敌人正在调整战略战术，今晚不得松懈。”
全四海指向前方道：“安3师团完工了。”
“嗯，让安3师团与218师团换防，218师团回去与213师团换防，中地4师团入谷承担物资和伤员转运任务。”
战事稍稍平静，丁馗也在调整自己的战术，唯一不变的是特战团坚守阻击台。
“218师团的高阶弓箭手可以留下来，上土台协助特战团，213师团的高阶弓箭手也抽调出来准备轮换。”柳豫给出补充建议。
“准！”
防御阵地上立马忙碌起来，守军进行第一次换防。
安3师团多从中望州东面数郡的骑士公会和贵族家征召，整体士气比较高昂，今天大半天都在阵地或附近忙活，很熟悉这块地，一下就进入防御临战状态。
倪宠让三千白天没有战斗的士兵换装强弩，由许斌指挥，留在阵地上。
另外调来安3师团的弓箭兵学习用弩，重新组建四千弩兵。
柳豫还想跟着去督战，却被丁馗叫回来。
“都不是孩子了，用不着你亲自去盯着，从指挥部挑一个参谋去吧，战场是最锻炼士兵的地方。”
“属下希望他们少死几个。”柳豫知道丁馗是对的，只是带了一下午有点感情了。
“呵呵，自从军后我一直经历战争，人都打麻了！”丁馗自嘲，“阵亡将士变成冰冷的数字，我只想着取胜来告慰他们。”
费则开导道：“哪一仗是您愿意打的？邻国入侵，乱党讨伐，反贼作乱，哪一仗能不打？想想后方安定的百姓，将士们愿意用生命来换。”
“慈不掌兵，属下失职了。”柳豫马上稳定情绪，“今时不同往日，大人不再需要战功升迁，所谋者皆为少牺牲点将士，有时还要亲上战阵搏杀，乃天下少有的统帅。”
“安**可以算姜氏家军，憬小姐被视为姜氏未来家主，也算少爷的子弟兵，为主分忧虽死亦荣。”全四海的劝慰最霸道。
然而他说的最合理，安3师团这么快赶到庆达城，正因为丁馗在，换个人肯定不一样。
同样是地方军，皆为贵族子弟出身，安**和中望州地方军性质不同，效忠的对象不同，执行命令的积极性也会不一样。
丁馗让中地5师团留守庆达城，安排中地4师团负责后勤工作，就是从他们的士气和执行力来考虑。
他从罴王州大战中学习了很多，初步显露出战区统帅的气质，慢慢向他爷爷、他外公靠近。
安3师团很快就迎来挑战。
叛军吃饱喝足后再次发动饱和进攻。
这次他们摸黑上来，借助昏暗的环境削弱强弩威力，靠近安3师团新修的防御设施才点燃灯火。
守军则更有经验了，既然看不到远处，那就集中火力攻击阵地前五十米开外的防御带。
前几波箭雨有点乱，后面则统一起来，一阵一阵地落下，四千支弩箭像方块一样砸下来，给攻方造成极大杀伤。
土台上有数十位弓箭手不停地射出火箭，距离超过两百步，特种兵们利用火箭落地前的亮光锁定目标，攻击更远处的敌人。
不过攻方人马足够多，硬是趟过一片壕沟、土墙、陷阱，甚至不惜踩着战友的尸体前进，用比白天更短的时间突进到第一条防线。
第一条防线新修了掩体，守军战斗力虽然弱了一点，却还是能挡下敌人。
此时，无数弓箭袭向防御阵地中段，叛军弓箭兵在黑暗中完成集结，终于可以正常齐射，让朝廷军尝尝远程攻击。
不过安3师团早有准备，阵地中段没什么人，将士们贴着土台或山壁站好，往后排到弩兵阵地两边，头顶上架满盾牌。
白天这么做很危险，天上有人能看清阵地情况，攻方只要组织一批战力较高的突击队，强行跳过第一道防线，来个前后夹击，很难防守。
特战团还无法协防，不能用强弩往防线头顶上射。
晚上嘛，把灯火一灭敌人很难看得清楚。
有经验的弓箭手能通过箭枝飞来的方向和角度，判断出弓箭兵大队的位置。特战团迅速调整目标，按照218师团弓箭手提供的方位，组织强弩齐射。
双方远程部队开始盲射较量，目标是都看不见的，只能控制出箭的方向和角度。
哦吼！
叛军忽然欢呼起来，一队人马从中路突破防线，往纵深杀了进去。
白天苦战半天毫无收获，夜里第一波攻击便奏效，难怪他们那么兴奋。
“别管后面，杀进去！哈哈哈，前面没人，快快快！抓住机会，一口气击溃敌军！”
一马当先的军官近乎疯狂，手中长枪乱舞，不管前面有没有敌人。
他后面跟着十列纵队的步兵，不管两边还在坚守的敌人，迈开大步往里冲。
这队人马像一根长枪捅进草垛之中，毫不费力地跑进防御阵地深处。
“点火把扔到中间！”窦骁骑即刻下令，“弓箭手精准射击！”
他知道防御阵地中间是没有人的，火把扔下去不会误烧自己人。
“咝！”柳豫深吸一口凉气，神色紧张地盯着前方点点火光。
费则拍拍老友肩膀，道：“不至于，别人还以为你没见过世面，老太爷当年遇到的险境更多。”
“话虽如此，多棒的一群年青人啊！”柳豫揉了揉脸。
“嘿嘿！敌军反应很快嘛，他们的弓箭停了，超过两百步的即时传讯，六级战力者没少出力。”
丁馗的注意力在整个战场，十分敏锐地捕捉到叛军远程部队停止攻击，距离他们突破第一道防线不到半分钟。
传令兵肯定没那么快，战场上口口传递喊两百多步也不行，夜里很难看清旗号，至于哨声、号声要分敌我已经不容易了。
第1629章 决战离乡谷 十一
“你不也在盯着嘛，没出手就没有违反你的约定。”敖羽是唯一会跟丁馗唱反调的。
“你不提醒我不会当你是哑巴。”丁馗强压心头的火苗。
这不靠谱的大哥有时很有用，算了，算了！
“举火，命骑兵出击！”全四海重掌指挥权。
许斌平端强弩站在弩兵阵地前，肩并肩有一个小队排开，后面跟着四个小队，引弦待击。
“预备，射！”他对着前方蜂拥而来的敌军勾动扳机。
前排小队一起放箭，然后快速从两边散开，后退。
“换，预备，射！”许斌一边喊口令一边装弩箭。
“换，预备，射！”
“换，预备，射！”
阵地中间散落零零星星的火把，杂乱的火光足以照亮直冲而来的敌人，五个小队轮流射击，适时压住了敌人冲锋的势头。
这五十个人不足以封锁中间空地，却能让敌人跑不起来，迎着箭跑得越快越难躲避和格挡。
忽然后方传来洪亮的叫声：“援军来啦！全军出击，全歼反贼！”
“援军来啦！全军出击，全歼反贼！”窦骁骑跟着喊。
许斌收起弩，挥手让五个小队退下，也喊：“援军来啦！全军出击，全歼反贼！”
喊完回头打手势，一，二，三。
弩兵们齐声高喊：“援军来啦！全军出击，全歼反贼！”
一队骑兵自后方跑出，绕过弩兵阵地，对着突破防线的敌人发起冲锋。
“援军来啦！全军出击，全歼反贼！”
安3师团长从山壁边跑出来，看着身前经过的骑兵，挥剑指向敌军，大喊：“援军来啦！全军出击，全歼反贼！”
前方陷入困境的守军顿时士气大振，奋力阻挡敌军的进攻。
已冲进防御阵地的叛军脸色更加狰狞，竟对着骑兵冲了上去，不过结局却没有改变。
养精蓄锐的骑兵飞奔过来，手起枪落，将敌人钉在地上。
原本在两边躲箭的守军趁势杀出，配合骑兵绞杀敌人，很顺利地收复了第一条防线。
此时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一句话。
“援军来啦！全军出击，全歼反贼！”
那队骑兵继续冲进叛军队伍，枪挑剑砍，有空手的甚至跳下马，夺取敌人的兵器再回马上。
守军似乎受到感染，跟随骑兵杀出防线，竟然反推出去了。
“哪有援军？”敖羽尽力探出精神触角。
费则笑道：“大供奉，我汇报军情的时候您也在啊。”
“老头，你失职了？”
“假的。”丁馗抢在苦笑的费则前面回答。
“蛤？你连这招数也用啊。”敖羽十分鄙夷。
“是老汉我要用。”这回是全四海抢着回答。
“最常用的战术是最简单的战术，虚张声势在每一场战役中几乎都能见到。”他对敖羽挺有耐心。
峡西镇没有那个侍卫没吃过大供奉丁羽的苦头，都知道这愣头青不好惹。
“效果还不错。”丁馗指指前线，“敌人开始乱了。”
杨阔带来的这批人马本就不是精锐部队，全靠药物维持才没有被强弩射破胆，战斗力远不如全四海抽调精锐组织的骑兵。
之前丁馗在羊头沟用骑兵击退了嗑药的叛军，来到离乡谷同样好使，全四海焉能不知。
何况这里有特战团助阵，骑兵在叛军队伍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叛军队伍里也有四级、五级战力者，奈何数量太少，一出手就招来强弩集火，躲在人群中的被十几个弓箭手锁定，还有马背上的骑士虎视眈眈。
带队军官基本没有嗑药，神智是清醒的，守军的叫喊他们听得很清楚，心中早已惊疑不定。
“什么情况？”杨阔在指挥台上坐立不安。
知道对面阵地换上了安3师团，他才决定再次强攻，怎料现在对面比218师团打得还狠，跟着一群不知哪来的援军冲了出来。
“目前没有具体的消息。”旁边的将军参谋们也都傻眼。
杨阔身后一矮胖子说：“我们去看看？”
“不。”他抬手制止矮胖子，“太明显，做斥候也算参战，他们看不到的也就算了，这样不行。”
“真有援军，会不会断了我军退路？”矮胖子面露忧色。
“嗯，有可能，你们到后面去看看吧，远离战场不算参战。”
按约定，双方不能跑到对面山谷入口，来个两面夹击，但没说不能截断对方退路，一旦脱离离乡谷区域就不算在约战范围内了。
原本杨阔认为己方兵多，丁馗不可能分兵断其后路，忽然听说丁馗的援兵来了，难免有点不放心。
“传令，收兵回营，未脱战部队原地阻敌。”他不想冒险。
万一那支可怕的部队赶来，一口气打穿整条山谷，他带来的部队可就要灰飞烟灭了。
这次退兵可不简单。
白天朝廷军一直坚守阵地，无论叛军进攻还是撤退，步兵是一步不离开防线，全由弩兵杀伤敌人。
现在步兵和骑兵在弩兵的掩护下反攻出来，紧咬着眼前的叛军不放，弩兵还在延伸射击，防线前两百米内没有安全的地方。
“杨阔心虚了。”丁馗放下望远镜，“撤得很干脆，壮士断腕啊。让他们别追太深，敌军指挥狠起来不分敌我的。”
“属下想借丁集一用。”
“好，丁集。”
“在！”
“去给全叔传令，注意安全。”
“是！”
“……”
去收拢杀红眼的部队不容易，敌军虽败但嗑药的部队依然疯狂，全四海身边没有人能应付这场面。
丁集隐隐走上前辈丁昆的道路，只不过没有修炼那股杀气，战斗力却堪比三十年前的死亡之握。
加上他是丁馗的侍卫统领，所有将领和高级军官都认识他，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后半夜让中地4师团换防，督促特战团和弩兵注意轮换，213师团守住指挥台，余部抓紧时间休息。”丁馗没有离开指挥台的意思。
作战部队需要轮换，战场指挥官也需要轮换，他就是暗示全四海去休息。
全四海知道自己的身体跟丁馗差距甚大，识时务地领命告退。
第1630章 决战离乡谷 十二
是夜叛军没再发动大规模进攻，只是小打小闹骚扰了一晚。
窦骁骑让营直属大队换防守夜，撤下三个主战营休息，自己依然守在土台上。
特战一团两千人编制是满的，营直属大队也有五百人，论夜战是离乡谷中的王者，两军都拉不出一支让他们放在眼里的部队。
中地4师团刚见识完己方一场教科书式的反击，军心稳定，战意十足，在防御阵地上摆出有模有样的架势。
朝廷军有部队轮换，叛军也有，杨阔探明没有敌人截断退路后，又调上来一批预备部队。
他也在山谷入口外设下大营，没有战斗任务的部队全撤回大营休息。
山谷内不能修建营寨，这在约战时已经定下，但当时他真没想到对方会搞出一个阻击台。
防御阵地可以有，壕沟、土墙什么的被允许。
只是叛军没有适合夜战的部队，杨阔没料到战事要持续那么长时间。
大规模进攻等到天亮后才再次发动。
守军又一次陷入苦战，中地4师团没能打出友军的水平，付出比较大的伤亡才打退敌军一次饱和攻击。
“两千换一万，一比五，地方军换新兵有点亏啊。”丁馗对战果不太满意。
“地方军能打成这样算不错了。”全四海给出的评价很中肯，“虽然是防御战但毕竟以少打多，而且敌军指挥更有经验了，属下认为他们完成任务了。”
“嗯，也罢，调他们回庆达城，换中地5师团上来。”
218师团重新进入防御阵地，接替中地4师团，安3师团则在指挥台下备战，新的循环开始。
“咝！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丁馗却在敌人阵地发现新变化。
强弩射程之外叛军在两边山壁开始堆土台，准备往朝廷军方向延伸。
“他们为什么在两边堆？”敖羽没看懂。
旁边全四海接话：“可以分散我军的攻击，发挥他们人数多的优势。”
柳豫补充：“嗯，靠边可以减少一面防御，两边一起推过来能增加对我军的打击面，实际投入进攻的兵力翻倍。”
“嘿嘿。”丁馗忽然冷笑，“敌军昨晚没闲着啊，我看到投石机的影子。”
堆土台需要大量泥土，制造投石机需要大量工匠，而且都需要很长时间。
在试探攻击结束前叛军应该是没有准备的，最快也是昨天入夜后开始准备。
连夜挖泥土，调集工匠，运送材料，可以加派人手来提高效率，相比朝廷军叛军最不缺人。
“让投石机准备吧，一定要延缓他们土台的推进速度。”全四海有应对之策。
“不急，等他们把投石机架上土台再说。”丁馗胸有成竹。
全四海一愣，随即递给柳豫一个询问的眼色。
柳豫举起望远镜再仔细观察。
“进入强弩射程后土台的施工速度会下降，敌军在建立投石机阵地前估计有一波饱和进攻，主公是想打个出其不意吧。”他用不确定的语气说。
“饱和进攻不一定有，但弓箭兵一定会出战，阻止土台推进不是明智的选择。”丁馗意外地否定了柳豫的想法。
“哦！您想打击敌军的投石机，相比之下投石机的制造更费时。”柳豫似懂非懂。
“投石机对攻？我军的优势不大啊。”全四海也考虑过摧毁敌人的投石机。
投石机的操作熟练度显然是朝廷军更高些，但这对战损影响不大。
在狭窄的山谷中，几十公斤石块砸下来，很难避免己方人马的死伤。
“这个锦囊交给投石机指挥。”丁馗掏出一个布包，“当我下令依计行事，照着做就行。”
柳豫接过布包，举了举，丁馗笑道：“可以先看看。”
全四海立马凑到柳豫身边，一起打开锦囊看，看完之后两人似懂非懂。
“我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原本不确定能否派的上用场，现在六级战力者不能参战，没啥可担心的了。”
听丁馗这么说，柳豫似乎明白了，扫了敖羽一眼。
敖羽的表情有点不自在，悄悄地移开几步，远离丁馗。
“属下这就去安排。”柳豫揣好锦囊，快步走下指挥台。
叛军又有新动静，士兵高举盾牌缓慢走出本阵。
他们不再采用方块队列，转而采用双排条形队列，就是前后两排，举盾护住前方和上方，横在山谷中。
一条一条队列走出军阵，前后间隔约十米，士兵手上没有携带长武器。
“果然不打算强攻，这样的阵型没有攻击力。”
全四海没说错，叛军的阵型没有攻击力，但有极强的防御力。
没有密集的阵型，强弩抛射覆盖性攻击失效，大部分箭枝落空，中目标的也被盾牌拦截。
强弩集中攒射的话只能击倒数人，而且很快有人补上，即便打乱了一条队列，他们也可以停下来调整，重新排好再推进。
杨阔似乎开窍了，调集了力量比较强的一批步兵，能够在较远的距离上顶住特战团的弩箭。
由于攻方士兵走得比较慢，盾牌靠得比较紧密，没有漏出太多缝隙，特战团的神射手们也无从下手。
眼看敌人逼近到防线前三百米左右停下，丁馗叹气道：“唉，明知道敌人用弓箭兵牵制我们，却不能不管他们。”
话音未落，叛军的弓箭兵自盾牌后闪出，在军官的号令下整齐地开弓射箭，射完又飞快地躲到盾牌后。
远程攻击需要齐射才能发挥威力，零星的攻击容易躲开或拦截，这样的攻击没有给守军带来多大杀伤，但许斌和窦骁骑都不得不调整攻击来压制对面的弓箭兵。
拖延战术有利有弊，攻方可以单方面安排打击节奏，丁馗想破解这种局面必须出击，可是出击就会陷入混战，混战的代价是增加伤亡。
无论守军怎么努力，对土台的阻击也会有间隙，叛军利用这种间隙稳定地向前堆土台。
“敌军的土台会在正午前完成吧。”全四海目测出对面的速度。
“他们起码要安置三十台投石机，着急的话可能要在正午之前完成。尽量拖吧，援军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