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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七 江山如画 第四十章 改元建安

    “宣兖州刺史曹操觐见!”赞礼声中,曹操身着宽袖束腰的华美朝服,趋着细步上得堂来:“臣,兖州刺史曹操,拜见陛下!”

    待天子示意平身后, 他又向着独坐于天子左下方的南鹰深深一礼:“见过皇叔!”

    多日不见,或许是因为操劳于军务政事,昔日身材粗壮的曹操消瘦了不少,却反而显得挺拔了许多。细长的双目,垂胸的黑髯,亦令他举手投足之间平添了一股威势,再非当年那个畏首畏尾的曹阿瞒。

    面对着面容古井无波、依然风采如故的南鹰, 曹操显然吃了一惊, 却立即不动声色的埋下头去, 转向天子恭聆圣谕。

    “曹操!”刘协的声音中透出远超实际年龄的威严与深沉。

    “臣在!”曹操越发恭谨的垂首俯身,语气中却隐约透着一丝自信和期待。

    “前几日,你向朕上奏,言寿春已破、袁逆授首,此情可实?为何十日前仍然奏报战事紧张,急切难下?”刘协森然之声传遍大殿:“须知,朕赏罚分明!有功必赏,若是欺君……哼!”

    “启奏陛下,臣奏报之中句句属实!”曹操尚是讨董之战中见过刘协一面,只觉数年不见,天子竟是彷佛脱胎换骨一般,尽显帝王威严,不由心头一跳,正容道:“袁术逆天行事,罪该万死!其部下受天子威仪感化,早有弃暗投明之心,七日前趁夜开了寿春城门, 臣这才一举平叛!”

    南鹰心中恍然,怪不得曹军不仅能够轻取寿春,更成功封锁消息,避开了鹰军的耳目,原来是里应外合,一夜之间克敌致胜!就不知是袁术手下哪一位重量级人物倒戈?曹操并了袁术的地盘和余部,其实力更加不容小觑……

    “哦?原来如此!”刘协仍是语气沉稳:“可曾拿得袁逆首级?”

    “陛下恕罪!臣挥军入城之时,袁逆自知罪恶滔天,便于伪宫之中纵火**!”曹操苦笑道:“待臣熄灭大火,其中焦尸遍地,实是难以辨别!”

    “那你如何确定袁逆已死?”刘协的声音蓦的冷了下来:“如果被此贼假死脱逃,你可知后果?”

    “陛下,虽然无法辨清尸体,却有一样物证可以证明袁逆必死!”曹操胸有成竹道:“待臣呈上,陛下一见便知!”

    “什么?”刘协一怔,原本平静的目光中勐然间闪过一丝狂喜:“快快呈上!”

    金色的托盘中,一方红绫被轻轻揭去,蓦然闪过一片氤氲朦胧的宝光……

    “传国玉玺!”大殿之内,百官齐声惊呼。刘协腰杆一挺,几乎控制不住的意欲起身,却终于强行按捺了下来。只有南鹰毫无表情, 深沉的目光盯着曹操,若有所思。

    “陛下!今传国玉玺重归帝阙,全赖天子圣光烛照、恩泽天下!天下必将宁定,大汉必将中兴!”曹操突然向着刘协叩拜下去:“臣,恭祝陛下从此建伟业、安天下,国运绵长,帝业永祚!”

    满朝文武一怔之下,亦一起拜倒在地:“臣等,恭祝陛下从此建伟业、安天下,国运绵长,帝业永祚!”

    “建伟业、安天下……”望着宝光四射的传国玉玺,听着群臣歌功颂德之声,刘协一时之间踌躇满志:“说得好!传诏,朕要改元建安,大赫天下!”

    “至于曹卿……免礼平身!”他柔和的目光望向曹操:“卿平定袁逆,追回玉玺,有大功于社稷,朕要好好封赏你才是……”

    原来如此,还真是心有灵犀、一拍即合……南鹰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君臣二人的一唱一和,心底里发出一声冷笑。

    “汉扬,你怎么这般沉得住气?”临时大将军府邸,王允正慷慨陈词,说到情绪激动之处,白发白须尽皆飘扬:“适才朝堂之上,天子不仅授了曹操车骑将军之职,更一口气册封了七八名曹军将领的军职!这,这是明显的扶着曹操上位啊!”

    “王公不能这么说!”南鹰苦笑道:“陛下赏罚分明,我等做臣子的,怎能妄加非议?”

    “呸!那曹操平了袁术算什么?还能比得上汉扬的无数奇功吗?”王允更怒:“天子嘉许他也就罢了,却借此催着汉扬尽快平定袁绍……明眼人一看便知,天子这是压着汉扬去抬高曹操的声望啊!天子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皇叔?”

    “哼!若非主公当年一再抬举救护,那曹阿瞒的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郭嘉亦在一旁不住冷笑:“如此忘恩负义之人,竟能堂而皇之的立于朝堂之上,妄图与主公分庭抗礼……天子这是想要鸟尽弓藏了吗?”

    “放肆!休得胡言!”南鹰心中烦闷更甚,怒而起身道:“你是臣子,怎敢诋毁天子!”

    “属下实话实说!主公不是说过社稷为重君为轻的言论吗?”郭嘉毫无惧色道:“事关我们平定天下、令百姓安居乐业的大业,主公身负先帝托孤辅政的重担,可不要犯了煳涂!”

    “你……我!”南鹰几乎哑口无言,重重坐回椅中。

    “汉扬啊!奉孝之言虽然犯上,却是忠言啊!”王允苦口婆心道:“管他曹操有什么大功,只要拿实了他谴人偷袭洛阳的实证,趁他身在长安,立即将其擒下……一旦放虎归山,日后必定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老夫还想在死之前看到山河统一呢!”

    “行!王公一定能看到的!”南鹰伸手入怀,摸出一瓶丹药递给王允,没好气道:“只要吃了它,保证王公长命百岁!”

    “竖子,你不可欺我!”王允大惊,立时联想到了南鹰青春长驻的种种传说,一把将药瓶夺下紧紧握在手中,却又将信将疑道:“真能长生?”

    “这是专门给王公、卢公和韩公准备的!”南鹰翻了一个白眼:“我吃了豹子胆,敢同时欺骗你们三个?”

    “好好好!我立即给他们二人送去!”王允心花怒放的转身,却立即省悟,回身又道:“那也不能养虎为患!对付曹操之事……”

    厅外突然有人长声叫道:“启禀大将军,车骑将军曹操前来造访!”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南鹰叹了口气,对王允道:“王公与他同为昔日天干地支的故人,私下相见多有不便!还是让晚辈单独会他一会吧!”

    “好吧!”王允凝视南鹰,终于妥协道:“汉扬一切小心,切勿心慈手软……我女儿都跑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否则谁来为我养老送终?”

    静室之中,曹操与南鹰相对而坐,久久无言。

    “车骑将军来访本将,莫非便是要如此两两相望?”南鹰见曹操不语,心中渐感不耐,忍不住开口揶揄道:“可惜本将并非是什么美貌佳人,不值得车骑将军如此深情凝视!”

    “汉扬不要取笑!”曹操发出一声深深的喟叹,苦笑道:“你我之间,怎会有今日之尴尬?”

    “这个就要问孟德了!”南鹰冷笑道:“本将对孟德,一向问心无愧。倒是孟德不妨扪心自问,为何面对本将会有尴尬之心?”

    “汉扬,我曹操之有今日,全赖汉扬照拂提携!”曹操突然激动起来:“既然如此,汉扬何不再给我一个机会?”

    “你想要什么机会?”南鹰眯起眼睛,目中寒光却是令曹操心惊胆颤:“要不要把大将军的位子让给你坐?或者,干脆让天子禅让于你?”

    “汉扬你说什么!”曹操终于勃然作色,怒道:“我曹操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更不会行无君无父之逆。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南鹰冷冷的盯着曹操,下一句话却令曹操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你自己干不出改朝换代的大逆之举,但是不代表你没有这颗贼心!若天命在你,你当为周文王……你是这么想的吧?”

    曹操突然之间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一颗心儿狂跳如雷,背上阵阵发寒,他看着南鹰冰冷的目光,涌出强烈的恐惧之意……这个世上,难道真的有人可以窥控人心?

    “汉扬说笑了!”曹操强忍着内心的悸动,强笑道:“操怎敢有此不臣之心?汉扬可不能强加这等莫须有的罪名……这要是传将出去,我还有活路吗?”

    “既无此心,那么你还要的什么机会?”南鹰如电的目光凌厉的射在曹操面上:“不算本将,你已经位极人臣!你唯一的机会就是从此兴复汉室、尽忠王事!而后,为重建天下太平贡献心力,如此一来,当可名留青史,为后世传下一段佳话!”

    “我,我不甘心!”曹操终于额头渗汗,艰难道:“我的志向不止于此……”

    “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南鹰厉声道:“但是本将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只要本将一日活着,你和你的后人就永远只能是汉臣!”

    “而你应该能猜到……”他突然邪邪一笑,指着自己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庞道:“本将会活得很长,等你死了,本将依然会好好的活着!而无论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孙子,能斗得过本将吗?”

    “我绝不叛汉,但是我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曹操心如重捶,忍不住的大口喘息,嘶声道:“世人都知道,你南鹰根本无意于功名利禄,否则,你早就恢复刘姓做了天子……所以,请汉扬给我一个机会!”

    “你是这么想的?”南鹰蓦的沉默下来,垂下头来。

    曹操心怀激荡之下,居然不慎暴露了隐藏多年的野心,一时之间悔之无及。然而,他看着南鹰低头沉思的模样,又禁不住有些期待,一颗心儿跳得愈发厉害。

    “孟德,当年你在己吾县落难之时,我曾托孙宾硕助你返乡举义,并捎去了一句话……”良久,南鹰才抬起头来,缓缓道:“不知孟德可还记得?”

    “什么?”曹操一怔,昔日种种在脑中有如电光石火般一一映射,蓦的回忆起来:将来若有一天,孟德与我对决沙场,彼此各凭本事,不论生死……然而若我侥幸取胜,孟德便须听命行事,再不得怀有异心!

    “啊!”曹操终于变色,跳起身来,指着南鹰骇然道:“原来,原来当年你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我有一个建议,如果孟德答应,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南鹰嘴边一翘,牵出一个令曹操莫测高深的深长笑容:“孟德愿意听听吗?”

卷七 江山如画 第四十一章 调鼎之约

    曹操神色复杂的匆匆离去,他的内心亦如一团乱麻,不知是喜还是忧。

    彷佛闲话家常之间,他却与南鹰立下了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甚至将要改写历史的约定……合力廓清天下,两军相约决战,败者臣服,胜者全取,以不世功业,立万山之巅,获调合鼎鼐之功。

    这个约定看似儿戏,却偏偏又有诸多细节,将此约框成了一个难以违背的盟誓,令曹操无法拒绝。他悚然听着南鹰轻描澹写般说出一项又一项的条款,竟似毫无犹豫推敲之处,这令曹操不得不怀疑,南鹰早已谋划好了一切,只是在等待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约定中指出,两军决战前,双方均须公告天下,无论成败均不得叛汉,亦须忠心辅左汉室,否则天下共击之。这一条死死的拿住了曹操,若取胜之后仍有篡立之心,则其部属尽多惜身爱名之士,将会严重质疑曹操的品性,其内部也将分崩离析、不攻自破。而天下间的忠君爱国之士更将视其为国贼,必定群起攻之。

    约定又强调,自即日起,双方在不联合、不对抗、不内斗的原则下,全力扫清各地不臣诸侯,所取之地尽可自治自足,以为决战资本。这一条又迫使双方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去尽快平定天下,否则必将此消彼长,在决战中居于弱势。

    约定还要求,无论是大将军府,还是车骑将军府,均不得无故干预朝政,不得通过政治手段打压对方,籍此水涨船高、积聚实力,三公有权拒绝甚至制裁双方的恶意涉政行为。

    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不少,看似不偏不倚,但深究其本质,均是对南鹰一方有利,因为他本身就无意干政,更没有问鼎九五的野心,自然不会受到条条框框的束缚。他立下的每一项条款,都令曹操如鲠在喉,却又无计可施。

    归根到底,曹操是不得不服、不得不从。从政治地位和大义名份说,他已经输了南鹰一头。以现阶段的军事实力看,他更加屈居劣势。如果逼急了南鹰,现在便放下一切顾虑,以当日全力对付袁绍一般的决心开启内战,曹操十有八九会饮恨收场。

    所以说,诚如南鹰所言,他已经给了曹操一个机会!

    当然,也有一些利益和好处是近在迟尺的。南鹰同意不再追究偷袭洛阳之事,并立即释放曹仁和许褚,五千战俘也将在完成洛阳重建后发还曹操。同时,还将以大将军府的名义发文天下,褒奖曹操谴五千兵马支援洛阳重建的义举。

    面对如此条件,曹操只能屈从。当下,他尚处于招兵买马、实力膨胀的关键时期,一向对笼络人心看得比什么都重,不要说曹仁是他的族弟和主将,许褚亦是他部下首屈一指的勐将,便是换成了寻常部将,他也轻易放弃不得。

    曹操心头沉重,于马上不断扬鞭,急急向着府邸驰去……事关重大,他必须立即召集所有部属进行商讨。

    而南鹰凝视着曹操的背影匆匆消失,面上却彷佛平静如水,心头更似乎放下了一桩绝大的心事。他身居辅政皇叔之尊,统驭大汉数州之地,麾下又有二十余万精锐士卒,可说得上当世之上再无抗手,统一天下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世人若知此约,定会惊异万分,纵横天下十余年的不败将军,何苦陪着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曹阿瞒儿戏天下?

    然而,天下间只有南鹰自己才知道曹操的厉害。此人生性隐忍多疑,知人善任之能绝不下于他南鹰,文韬武略更是震古烁今。目前虽然屈居下风,但是谁又敢断言最终他不会扭转乾坤?

    穿越此界十余年,南鹰一直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试图以一己之力改写天下命运。在他的干预下,无论是解疫除灾、汉胡之争、黄巾之乱,还是董卓之乱、群雄逐鹿,其危害均已被降到了最低,大汉至今在册丁口仍有两千余万便是明证,汉土统一的曙光已经乍现,五胡乱华的悲剧几乎不可能重演,而原本仗之以横行天下的历史轨迹,也被打得支离破碎,令南鹰再也无法先知先觉,事事领先一步……这迫使南鹰不得不调整思路,对统一天下的大业重新规划!

    无论羌汉战争,还是天灾人祸,均已历经百年。而从黄巾之乱算起,全国规模的内战更已长达十余年之久,百姓已经不堪忍受,国家急须废墟重建,天下亟待重归一统!所以,南鹰迅速想到了曹操,只有利用调鼎之功的诱惑,才能逼着曹操陪自己来下一盘取巧定天下的棋局。只有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达成天下一统的宏愿!

    细数天下英雄,袁术和公孙瓒均已覆灭,袁绍亦是苟延残喘,刘表、刘焉、陶谦等人均不足虑,真正具有威胁的只有曹操和刘备!若不惜一切代价先行攻杀此二人,南鹰不是没有这个实力和把握,却只会拖延天下一统的进程,令百姓陷入更加难以承受的水深火热。甚至,南鹰也不知道如此彻底改变历史的最终衍变会是怎样?或许,就会有一个在历史中原本籍籍无名之辈,成长为更加可怕的天命之子,来谋夺天下……其结果,将会是殊难预料!而南鹰更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曹操其实没有猜错,当河北之战初定、天下局势方显之时,南鹰就已经开始酝酿这一盘大棋,约定最终之战的所有细节都经过了反复推敲和细心谋算。之所以留下曹仁和许褚的性命,并非是南鹰所谓的顾全大局和顾念旧情,他就是要尽量再争取一些谈判的筹码,令曹操只能乖乖就范。

    当天下诸侯尽皆臣服,万里河山重归王化,便是两大军事集团决一胜负之时!如果南鹰胜出,他将挑选出一个强大、忠诚的文武班子,辅左天子中兴大汉,自己则可带着一帮志同道合的兄弟,问心无愧的去遨游天下;即使输了,相信曹操也只能尽心尽力的做一个汉臣,而兴复汉室、令百姓安居乐业也将计日可待。所以说,无论成败,大汉都必将迎来一个充满生机的崭新未来。

    想着,南鹰嘴边渐渐泛出一丝笑容:一切,都很完美!

    正当南鹰满怀憧憬之时,他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看似洞察天机的完美布局之后,历史长河的流向也正在产生着微不可觉的变化。

    庐江郡,阳泉县。

    诸葛玄匆匆返回居所,甫一进门便一叠声的吩咐左右:“立即通知夫人和各位公子,打点行装,我们要尽快启程!”

    管家愕然道:“主人,我们这才刚刚落脚未定,小公子的病情也才有了起色……”

    “休得罗嗦!”诸葛玄停下脚步,怒道:“再若不走,全家都将玉石俱焚了!”

    “乐易者常寿长,忧险者常夭折,是安危利害之常体也!”正当管家面青唇白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却响起:“此为叔父所教,叔父怎么忘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不徐不疾的行来,他生得唇红齿白,如玉的面庞上彷佛永远带着一丝超然自逸的微笑,端的就是一位美少年。

    他向着诸葛玄长身一礼,从容道:“叔父勿忧,更不可在下人们面前失了方寸!”

    “亮儿!”诸葛玄见来人正是自己一向最为疼惜的侄子,勉强压下了心头的焦虑,向着管家挥了挥手:“快去准备,不得延误!”

    说罢,才转身向着那白衣少年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寿春方向有消息传来,袁术兵败自杀,曹操已赴长安献捷,其部夏侯渊正在九江一带追查袁术余党,很快便会来到庐江!”

    “那您急什么?”白衣少年闻言一怔,讶然道:“虽说袁术曾表您为豫章太守,可您毕竟仍是荆州官员,也并未前往豫章赴任!听说朝庭已经任命朱皓为新任豫章太守,这袁术余党的帽子,怎能扣到您的头上?”

    “你这么说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诸葛玄瞪眼道:“你还知道为叔当的是刘表的官儿?别说大将军南鹰一直视刘表和袁术为敌,便是曹操和江东孙氏也一直对庐江觊觎甚久,挂着名的庐江太守都有好几个了……这几家无论是谁,一旦打到此处,我是左右也讨不了好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那少年点头道:“那么敢问叔父,您打算避往何处?”

    “这天下是越来越乱了!”诸葛玄沉吟道:“庐江距离荆州不过几日路程,如今刘荆州仍然占据荆州全境,为叔既是他的部属,又与他有旧交,当然是要重归其部!”

    “不妥!”那少年立即摇头道:“当年您为了料理先父后事,已经离开荆州数年,据悉荆州近年来人事任免方面动荡甚大,您此时回去怕是难有立足之地了!”

    “再说,您方才也说了,大将军南鹰一直视刘荆州为敌……”那少年叹息道:“袁绍即将覆灭,南大将军的目光只怕很快便要转向荆州了!毕竟,孙坚是死在了刘表的手上!您此时去投刘表,与自投罗网何异?”

    “那么,去徐州如何?”诸葛玄被戳中了心病,犹豫道“当年,徐州陶恭祖倒也与你父亲和为叔有些交情!为你父办丧期间,也多蒙他的照拂,应当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才是!”

    “叔父您湖涂啊!”那少年苦笑道:“陶谦昔日曾追杀曹操之父曹嵩,又与渤海军频频交战,算是将南鹰和曹操得罪死了!想那南鹰和曹操如今兵锋正盛,下一步不是要伐刘表,便是要征陶谦!您怎么尽想着去投奔这些冢中枯骨呢?”

    “那,那么为叔该当如何?”诸葛玄不由顿足道:“只怪当年不慎站错了队,如今真是进退两难啊!难道天下之大,竟无我诸葛家容身之处?咦?对啦!”

    他突然间双目一亮,两手一拍道:“素闻南大将军一向仁义待人,而曹操亦有礼贤下士之名,如今他二人均身居高位,又值用人之际,若我等主动请罪前往投效,当不致获罪,更可进而有一席之地!”

    “贤侄啊!”他越想越喜,笑吟吟道:“你打小便聪颖过人,更怀济世之志,正可投个明主,一展胸中抱负啊!”

    “要说南鹰和曹操,确是明主!不过,叔父此言差矣!”那少年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再次摇头道:“想那南鹰帐下,贾诩、郭嘉、戏志才、荀攸诸人,皆有经天韦地之才,而曹操部下,亦多荀或、陈群、刘晔等足智多谋之士…….小侄若去,籍籍无名且年未弱冠,安有出人投地之时?”

    “你这竖子倒是心比天高!”诸葛玄啼笑皆非,羊怒道:“然则我等究竟去投何人?你可不要因一时意气,误了家族前程,愧对列祖列宗才好!”

    那少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头一笑:“有了!此去北上数百里,亦有一位当世英雄,更是汉室宗亲,可往投奔!”

    “那人是谁?”诸葛玄愕然,勐然间省悟过来,拂袖道:“你不会是在说刘备吧?他自称汉室宗亲,却是一介小吏出身,更无甚盖世功绩。如今虽然占得数郡之地,但兵不过三四万,将不过十数员,更连谋主都没有,焉能形成气候?不可不可!”

    “然则叔父尚有佳选吗?”那少年坦然道:“去投南鹰、曹操甚至孙权之流,不过锦上添花,而投刘备,对其来说则有如雪中送炭!刘备一定会倒履相迎的!”

    “叔父放心,小侄此选其实是将家族的安危放在了首位!”他见诸葛玄欲言又止,笑道:“当今天下虽是诸侯割据,但南鹰、曹操皆有大义之名,刘表、陶谦之流必将首当其冲。而刘备自居汉室宗亲,其宽仁爱民,在豫州、兖州一带甚得民心,又与南鹰、曹操有旧,短期之内自保无虞…….待其今后羽翼渐成,当可在朝堂之上据一席之地,与南鹰、曹操二人鼎足而立!”

    “你这小子,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啊!”诸葛玄有些明白了,苦笑道:“对于你来说,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而对于我诸葛家来说,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希望刘备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吧!”

    “诚如叔父所说!刘备之所以未能脱颖而出,盖因其部缺少谋断之士!”那少年断然道:“细数天下,能谋善断者几乎尽在南鹰、曹操和袁绍区区数人帐下。刘备虽有关羽、张飞等当世一流勐将,却始终难有作为,若得一谋主,必当如虎添翼!”

    “那你就能成谋主了?”诸葛玄退后一步,斜睨着那少年,打趣道:“为叔倒真想看看,凭你一介小儿,是否贾诩、荀或那些积年老宿的对手?”

    “那要试过才知!不过小侄近年潜心研究这些人的治军理政之道,倒也并非无迹可寻!”那少年突然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再说了,凤非梧不止,凰非桐不栖!我诸葛家不过暂投刘备,谋主为谁小侄亦早有推荐人选…….且看刘备究竟是否明主吧?”

    “说了半天,你居然早有谋算?小小年纪还想隐身幕后,真是一肚子鬼主意!”诸葛玄倒是对其侄的深沉心思见怪不怪,只是讶然道:“那你想推荐何人为刘备谋主?”

    “那人啊!此时,他应该快见着刘备了吧?”少年心不在焉道:“我们是不是也该尽快启程了?”

卷七 江山如画 第四十二章 鼎足之势

    徐州,彭城郡治,彭城县。

    府邸大堂之上,剑佩锵锵,七八名文臣武将一起向着端坐堂上的刘备拜了下去:“恭贺主公荣膺镇东将军,领豫州刺史!”

    “说来惭愧,备这个豫州刺史名不符实!”刘备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摆手叹息道:“豫州之治在谯,而备虽为豫州刺史,安身立命之处居然是在徐州……今豫州区区六郡之地,却尽为各路诸侯所分,诸位可有良策?”

    “主公容禀!”关羽率先出列道:“豫州共有梁、沛、陈、鲁、颖川、汝南六郡,我军和陶谦共据沛国,而其他五郡之地大多在曹操和刘表之手。今曹操已灭袁术,此前袁术所据汝南之地,皆入曹操之手。主公既受王命领豫州刺史,当上疏朝庭,令曹操、陶谦交还豫州之地!同时挥军西进,驱逐刘表,如此一来,主公方为一州之主!”

    “到手的肥肉,纵市井之人焉肯轻易归还?”张飞摇头道:“况曹操如今势大,挟平叛扫逆之功,又得天子新授车骑将军,他怎么可能甘心交还土地人口,平白令我军坐大?而徐州陶谦与主公一向交好,当初若非他让了彭城令我军立足,我军也不可能有今日局面!虽说他此时正向朝庭上表请罪,但这等落井下石之事,想来主公是决计不会为之的!”

    “别郡也就罢了,这汝南却是轻易放弃不得!”堂下,一名面容清瘦的文士躬身道:“主公,汝南地处要冲,地广人稠,有县三十七,除南阳外几可视作天下第二大郡,我军必须设计夺回!”

    刘备见那人正是自己的少时密友、涿县简雍,不由心中一喜,脱口道:“此言甚善,不知宪和可有良策?”

    简雍沉吟半晌,方道:“主公一向甚得南汉扬赏识,若说天下间有人可令曹操低头,惟此一人而已!主公不如去信相求,请南大将军主持此事?”

    刘备一听此言,顿如一瓢冷水当头淋下,心中颇为失望,苦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南汉扬身为当朝大将军、辅政皇叔,当以大局为先,怎么可能为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去恶了曹操?何况,此次朝庭授我镇东将军、豫州刺史,据说便是南汉扬的举荐之功……这份情谊尚未报答,怎可再冒昧索取?”

    关羽、张飞等人亦是不由点头。

    刘备环视堂下,众皆垂首不语,不由戚然叹息道:“可惜我刘备虽然兵精将猛,却无一名能谋善断之士为我出谋划策,致令今日进退维谷,难道是我有失德操,为天下智者所弃?悲哉!”

    堂下众人无不默然,特别是简雍等少数几名文官,更是脸色紫涨,说不出话来。

    “主公勿虑,更不可妄自菲薄!”堂下一名英姿勃发的年轻将军突然大声道:“以文韬武略论,主公绝不亚于南汉扬、曹孟德之辈!近日来,属下巡查于市井乡野之间,耳闻目睹皆是百姓对主公的尊崇之情,更尝闻有识之士欲来相投的传言……”

    “哦?”刘备双目大亮道:“果有此事?子龙切不可虚言安慰于我!”

    “主公放心!”那一脸英气的年轻将军正是常山赵云,他自信道:“从今日起,属下愿为主公遍访民间,查探隐士高人的消息,相信不久之后,主公帐下必定英才济济!”

    “好!”刘备欣然抚掌道:“还是子龙知我也…….”

    言语之间,突闻府外喧哗之声,刘备愕然道:“着人去看,何事喧闹?”

    很快,有人入堂禀报:“主公,门外有一狂生,言其有济世经邦之才,却无人慧眼识珠,更指桑骂槐说主公有眼无珠、不识英雄,小人们正准备将他驱走!”

    “胡说!”刘备不怒反喜,大笑道:“快快请他入内!”

    堂下众将亦是听得面面相觑,方才还在感叹无英才辅佐,眨眼间便有人上门自荐,倒是凑巧之极,难道真是应了赵子龙之言?

    须庾,一名身材修长、目光犀利的青年昂然入内,向着刘备一礼,朗声道:“颖川徐庶,拜见明公!闻明公忠义为先,宽仁待民,特来相投!”

    刘备见他长身玉立、仪容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不卑不亢,不由心中一热,立即起身还礼:“虽未闻先生之名,但见先生之人,必为有识之士!备,荣幸之至!”

    “咦?刘将军果非常人!”徐庶露出一丝讶色:“换作他人,必定说一些久仰大名的虚假之言,又或不动声色,故作姿态…….人言刘将军真性真情,确是不虚!”

    “哼!此等不着痕迹的吹嘘之能,亦非常人!”关羽见徐庶初来乍到,便毫不谦逊的点评兄长,心中先有几分怒气,哂笑道:“先生在门外自诩有济世经邦之才,却连我家主公的德操品性都不清楚,莫非也是不动声色,故作姿态?”

    “云长不可无礼!”刘备慌忙喝止,又向徐庶谢道:“吾弟直性,先生莫怪!”

    “久闻关云长世之猛将,今日始得相见!”徐庶倒是微微一笑,反而向着关羽拱手道:“不瞒将军,庶已在刘将军府门外盘桓数日,却始终不得见上刘将军一面,今日哗众取巧亦是情非得已,请将军见谅!”

    关羽一向吃软不吃硬,见他如此作答,倒是再也不好刁难,只得回了一礼,闭口不言。

    刘备却是吃了一惊,惶然道:“怪不得先生说备有眼无珠,原来先生已来数日…….”

    “吾主非是目中无人,而是连日相商大事,不得其时!”张飞及时止住刘备话头,并悄悄使了一个眼色,向徐庶拱手道:“先生来得巧极!既然先生有济世经邦之才,何不今日相教?也好解我主之困!”

    “我明白我明白!”徐庶满脸笑容,点头道:“大话是本人说的,若是今日献不得好计,当然也无颜留在此处自取其辱…….这位将军便是翼德将军吧?人言张飞外粗内细,果然如此!”

    “先生言重了!”张飞淡淡道:“只是想借先生之智,为我等指点前途罢了!如今之势……”

    “刘将军这豫州刺史当得郁结吧?”徐庶轻轻巧巧一句话,却令满堂众人一起失色。

    “主公的敕封文牍几个时辰前刚刚送达,而先生自言已在府外盘桓数日……”简雍目露精光的狠狠盯着徐庶:“敢问先生如何知之?”

    “公岂不闻运筹策帷幄中、决胜千里外?”徐庶轻描淡写般回道:“这世间更有奇人,足不出户都能知天下事。何况,十数日前,朝庭便已定下刘将军晋升之事,庶知之何足为奇?”

    刘备与张飞相视一眼,均对徐庶生出莫测高深的感觉。

    “听先生言下之意,先生所知消息,似乎便是这位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的奇人相告?”简雍沉声道:“不知先生可否告知这位奇人是谁?”

    “正是此人!不瞒各位,劝庶前来投效刘将军的亦是此人!”徐庶哈哈一笑道:“不过,此人姓名,此时却是不便相告,各位日后自知!”

    “既然先生知备处境,那么备诚心问策!”刘备向着徐庶郑重一礼:“此前,有人劝备去求南汉扬,请他主持公道,督促曹操、陶谦交割豫州各郡,先生以为然否?”

    “向刘将军献此计者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了!”徐庶双眉一挑道:“南鹰与曹操如今正值明争暗斗,不说南汉扬肯不肯,曹操也决计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先生是否高估曹操了!”简雍有些面子下不来台,立即反驳道:“此前河北大战,曹操虽得冀州数郡之地,却依然不敢纳入囊中,还不是乖乖送予了南鹰?在下听说,曹操曾为南鹰部属,更屡受其恩,其实力更不可与其相提并论,他焉敢拂了南大将军的面子?”

    “此一时彼一时也!渤海军在河北经营多年,绝非曹操所能抗衡。曹操一时取巧,平白得罪了南鹰,更落下一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岂是智者所为?”徐庶背负双手,侃侃而谈道:“而曹操主动让步,不仅全了义气,更就地收编了袁绍降军,实力大涨,否则他焉能轻易攻破袁术,成就今日之名?”

    “这位想必便是简宪和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他见简雍无言以对,不由微笑起来:“天子得了曹操献上的传国玉玺,龙颜大悦之下厚加封赏,令其在朝野之中的声望与日俱增,隐隐然已有与南汉扬分庭抗礼之势。而再次收编袁术余部后,曹操的实力更上层楼!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对南汉扬俯首贴耳了!”

    “先生所言极是!”刘备叹息道:“南汉扬对备远有赏识之情,近有提携之义。如今,他想必正与曹操相争甚急,备安能再去雪上加霜?”

    “刘将军此言差矣!”徐庶忽的冷笑起来:“你道南汉扬举荐你为豫州刺史是安了什么好心吗?”

    “此话怎讲?”刘备面露惊容,转而沉下脸来:“先生,昔日我兄弟几人举义之初,受尽天下英雄小觑,惟独南汉扬对我等高看一眼,一再的抬举重用,这份恩义至今难忘!备一向恩怨分明,还请先生不要仅凭捕风捉影,便诬蔑备的恩人!”

    “刘将军真是重义之人,可惜却是太过仁厚了!”徐庶一怔,继而仰天大笑道:“今大汉十三州,南鹰几乎已占半壁江山,凉州、并州、司隶、幽州、冀州、青州的大半之地皆在其掌中,他会将口中的肥肉吐出来与刘将军分享吗?而益州刘焉、荆州刘表、交州士燮、徐州陶谦、扬州孙氏皆为一方豪强,占据兖州全境的曹操更加不消说了,南汉扬除非是兴兵讨伐,否则能令他们将一州之地拱手相让吗?除了这诸方势力犬牙交错的豫州…….嘿嘿,庶也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职位可以安置刘将军了!”

    “不仅如此!南鹰举荐刘将军为豫州刺史,更有借刀杀人之意!曹操的实力仅次于南鹰,若真想与其一较高下,当然会蚕食周边以壮大自身,那么将军势必首当其冲。而南鹰则是坐山观虎斗,趁机恢复实力,一举平定天下!”他盯着一脸木然的刘备,冷笑道:“若南鹰当真爱护将军,大可以从所据之州择一交予将军治理。因为三互法之故,而将军又是幽州涿县人,幽州暂且不提。那么,为何不封你为青州刺史?将军的发迹之地不正是青州平原吗?”

    “这一招驱虎吞狼之计,董卓早就对刘虞和公孙瓒用过了!”他淡淡道:“将军目前所治之地,恰在徐、豫之间,南鹰奏请天子封您为豫州刺史,不过是逼着您去和曹操、陶谦火并罢了!”

    一瞬间,刘备目中精光闪动,半晌才黯然道:“先生言过其实了!听说南汉扬举荐了贾诩贾文和为青州刺史,想那贾文和在先帝之时便是闻名天下的智者,讨黄巾时又曾担任北军中侯的要职,论资历、能力,备焉敢与之相较?说起来,也只有豫州刺史之职可供备窃居了!”

    “刘将军倒是豁达大度!”徐庶嗤笑道:“说白了,贾诩是南鹰崛起之初的元老,青州又是渤海军的地盘,怎么可能便宜了外人呢?”

    “听先生之言,南鹰心存借刀杀人之心,而曹操则断无相让之理,那么我家主公夹缝求存,处境岂不是危如累卵?”赵云忍不住接口道:“若先生诚心投效,何不说出破局良策?”

    徐庶见诸人目光皆一眨不眨的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微微一笑,洒然行至一侧,旁若无人的坐了下来,点头道:“庶当然有计献上,否则所来为何?”

    “哦?”刘备立时喜动颜色,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拱手道:“请先生教我!”

    “破局之策,关键在于徐州!”徐庶锐利的目光迎上刘备略显错愕的眼神,从容道:“将军若想与南、曹二人相拒,最终鼎足而立,必须首先据有徐州!如此一来,便可进退有据,攻守兼备,再徐图荆州和江东之地!否则,必败无疑!”

    “此言大谬!以如今我军的实力去硬攻徐州,完全就是以卵击石!”刘备面上的震惊之色尚未褪去,简雍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厉声道:“况徐州陶恭祖与我主素有恩义,徐庶,你是想令我主背上背信弃义之名吗?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何时说过要硬攻徐州了?”徐庶看着简雍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怜悯:“怪不得刘将军至今难有建树!若身边出谋划策之人都如你一般,确是寸步难行!”

    “你,你说什么!”简雍一呆,不由气得浑身发抖。

    “刘将军!不得不说,贵军刺探消息的能力,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徐庶不理简雍,向着刘备摇头叹息道:“此前我一介江湖布衣都提前知道了您的擢拔消息,您与贵属却毫无所觉……在下只当是一个巧合,然而,您身在徐州,却不知徐州之事,这就绝非偶然了!”

    “徐州之事?先生,请您明言!”刘备心中一凛,肃然道:“备确是不知!”

    “多日以来,徐州陶谦实已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他先是截杀曹嵩不成,与曹操结下了死仇,又与南鹰战事不断,却被打得一败涂地。如今,陶谦看到此二人皆有称霸天下之姿,他能睡得着吗?”徐庶哂笑道:“不仅如此,近日来徐州之地还流传着种种传闻,大抵便是南鹰兴兵讨伐、曹操举师复仇之类,所以徐州军政要员人人自危,更有人联名向陶谦进言,劝他尽快谋划出路,以免坐以待毙!”

    “什么?”刘备和众部属一起骇然:“我等竟然全不知情!”

    “徐先生,若说您在长安有人脉,提前知道我兄长擢拔之事倒也罢了!”张飞突然冷冷道:“你方至徐州数日,却又如何对徐州军政内部之事知晓得如此清楚?请先生明言,免得我等生疑!”

    “哈哈!张飞将军果然精细!”徐庶一怔,突的仰天狂笑道:“好教诸位知之,在徐州散布南鹰和曹操将要兵临城下消息的,正是在下!”

    众人再次变色,张飞却笑了起来:“怪不得先生说取徐州并非硬攻,原来早有预谋……您在徐州之中,怕是有人策应吧?”

    “张飞将军令人惊讶啊!”徐庶双眉一挑,惊异的看了一眼张飞:“话已至此,在下也直言相告吧!此时陶谦身染重病,已经无法理政,他授意徐州大族糜家、陈家正在拟定章程,以刘将军出兵为条件,将徐州让于刘将军,以此换得徐州安定和陶谦一家平安!在下正准备投效刘将军,又与陈家有些交情,此番牵线搭桥,可算得上公私两便!”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无不震动。

    “陶公欲相让徐州?”刘备惊得再次站了起来,颤声道:“备何德何能?焉敢窃之?”

    “刘将军也不必客气!因为陶谦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徐庶冷笑道:“他自知争霸天下无望,又恐曹操和南鹰寻仇,将徐州让于将军,既是为了买回一家性命,也是为了让将军为他扛住曹操和南鹰的大军!”

    “杀人不过头点地!陶谦先是上表请罪,再退位让贤变成一介白身,南鹰和曹操均是惜名之人,总不好再对其赶尽杀绝!”他双手一摊道:“陶谦打得好主意,却是将军需要好生斟酌,因为以将军目前的武力,对抗南曹两家只能是自取灭亡。依在下之见,最佳之策,莫过于答应条件,趁机出兵驻守徐州,暗中控制徐州军将领和各处关隘。如此一来,无论南曹两家是否来攻,徐州实际上已经落入将军之手!”

    “大丈夫岂能趁人之危?更毋论背信弃义!况陶公还有恩于备!”刘备稍作沉思,决然道:“备意已决,入主徐州之事坚辞不受!并当致书相劝南大将军,为陶谦请命!至于曹操,若他敢犯徐州,吾自当与徐州军并力以拒!”

    “主公三思啊!”简雍失声道:“此为天赐良机,只须先与徐州虚与委蛇,待时机一到,再演一出三辞三让,徐州唾手可得……”

    “休得再言!”刘备冷冷的目光望向简雍:“若吾如此取徐州,便是自绝于天下!即使成就霸业,也不过留下千古骂名罢了!”

    徐庶亦是呆了半晌,终于叹息道:“久闻刘玄德仁义,终究是半信半疑!今日始知,刘豫州才是真正的明主啊!”

    他长身而起,向着刘备深深一揖:“主公,若您信任徐庶,入主徐州之事便由庶一力完成,定教主公顺理成章接手徐州,绝不会负了您的忠义之名!”

    “什么?备也不矫揉造作,若能如此当然最好!”刘备听得徐庶改口称己主公,不由喜形于色,听到后来却是一怔,犹疑道:“具体如何,先生可否明示?”

    “主公啊!您可知为何南曹两家会有今日之成就?”徐庶不答,却悠然转移话题问道。

    他见刘备目露深思之色,自顾自道:“主为明主,武有良将,文有谋主,兵为劲卒,仁政施于所领,耳目遍于天下!此六法也!”

    刘备和一众属下细细咀嚼所谓六法,渐渐露出明悟之色。

    “主公您是一位明主,你的仁厚之名为百姓景仰称颂,这自然不必多说了!”徐庶露出一丝笑意:“而主公麾下,关张赵三将皆为当世猛将,可以说主公的领地是他们一手打下来的,他们训练出来的士卒当然也是精兵锐士!”

    “但是您缺了谋主和耳目啊!”他向着刘备拱手道:“这正如一个壮汉,空有热血之心和孔武有力的四肢,却是失了智慧,瞎了眼睛,聋了耳朵,你教他如何去打赢别人呢?”

    “君言是矣!”刘备浑身一震,向着徐庶深深施礼:“恳请先生为备谋主,并训练耳目!”

    “说来惭愧,在下自知才华有限,只是前来自荐为一个谋士的!”徐庶慌忙上前托着刘备,微笑道:“明公放心,待庶稍作安排,先为主公取了徐州,自会为您引见一位足可经天纬地的谋主,耳目之事更可无忧!届时,便将与南曹两家分庭抗礼,鼎足之势可成!”

卷七 江山如画 第四十三章 徐州风云

    南鹰将面前高高叠起的探报一口气阅完,不由眉头紧蹙,因为各地的局势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或者说,统一天下的征程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平坦顺畅。

    就在不久前,他还分别针对益州、荆州和徐州,秘密制定了三份军事战略方案,正在寻思首先攻略的方向,却没有想到天下风云变幻之快,已令他应接不暇,再也无法从容选择。

    盘踞宛城的张济叔侄突然向曹操宣誓效忠,不仅在鹰军南下攻取荆州的道路上牢牢楔下了一根钉子,更直接影响到了调军西进协助汉中进攻益州的计划。反观曹操,张济势力与他本就连成一片,得了宛城后更拥有了攻打荆州的桥头堡,战略优势更加明显,兵力更加充足。一旦让曹操得了荆州,便可能沿江西进,与南鹰争夺益州。

    而南鹰原本认为唾手可得的徐州,更是一夜惊变。徐州刺史陶谦第三次向朝庭上表请罪,更以年迈体衰为由,向朝庭表奏由豫州刺史刘备执掌徐州。根据探报反映,徐州境内到处有人传颂刘备的仁德和功绩,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民心所向,几成沸腾之势。而统领徐州军队的高级将领,也一批批公然向刘备宣誓效忠。所谓上表请奏,其实是先斩后奏,已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完全没有半点诚意。

    如今的刘备,占据徐州和豫州部分地区,控制的军队至少达到了五万,整体实力瞬间迈上了几个台阶,已经成长为具有威胁的对手。至于刘备势力内部,是否会出现探报分析的“骤然兼并,或有隐患”,南鹰则完全没有同感……刘大耳朵打仗也许排不上号,搞笼络人心、争取民意这一套却是罕有敌手。何况,明眼人都知道,徐州如果继续由陶谦执掌,说前途堪忧都是客气了,指不定何时便会有大军兵临城下。交予兵精将猛的刘备掌管,实在是当下的最好选择。南鹰甚至可以断定,陶谦必是以身家性命为条件,将徐州卖给了刘备。

    真正令南鹰关注的,则是探报中出现的一个名字……

    “徐庶!”南鹰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终于还是抗拒不了历史的伟力,刘备先得谋主,如猛虎插翅、潜龙腾云,后得徐州,更将一飞冲天。几年后,若是令他再得了卧龙和凤雏,便要轮到南鹰寝食难安了。

    “来人!”南鹰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虑,他在白帛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几个名字,郑重交给躬身候命的亲卫:“去情报司,调取这几人最新的情报,再安排听风、风语两部同时出动,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人带回。如果情况失控……”

    他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道:“死活不论!”

    统一的曙光已经乍现,如果还怀有妇人之仁,只会令天下百姓陷入更加长久的黑暗。

    “主公!”郭嘉急匆匆的趋进堂中,叫道:“曹操向徐州出兵了!”

    “好一个曹孟德!倒真是行事果绝!”南鹰霍然起身道:“那本将也不再犹豫了,徐州和豫州的浑水,我们也来趟上一趟!”

    旌旗蔽日,号角震天,数万大军宛如无边铁流,缓缓延伸向天边。

    曹操于战车中探身而起,手搭凉棚望向远方,信手一指问道:“前方何处?”

    “禀车骑将军!前方是湖陆!”一身铁甲的曹仁于车驾前拨马转身,应声道:“过了湖陆,便是沛县了!”

    此时的曹仁精神抖擞,气势威武,再也不复当日沦为鹰军阶下囚时的颓废。

    “沛县?那可是高祖皇帝的龙兴之地,如今倒成了陶谦那个小人的门户了!”曹操嘿然冷笑道:“便由本将替天行道吧!”

    “主公啊!此次出兵似有不妥啊!”满宠一直策马随行,终于忧心忡忡道:“陶谦虽然几番上表请罪,但在朝庭定罪之前,他毕竟仍是一州刺史……我们贸然出兵,既未奏请天子同意,也未知会南鹰大将军,日后一旦追究起来,怕是麻烦不小啊!”

    “你多虑了!我不是已经着荀彧给天子送去奏折了吗?”曹操不以为然道:“陶谦一介待罪之身,都敢先斩后奏,拿着大汉的土地与刘备做买卖,我身为天子重臣、朝庭武官,正该为君分忧、为民讨逆,怎能坐视不理?”

    他见满宠欲言又止,干脆道:“本将也不说假话了,陶谦欲杀我父,这个仇必报;南鹰与我相约扫平天下后相争,徐州必取;刘备小儿若得徐州,将成心腹之患,此人必灭……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主公高明!”满宠苦笑起来:“属下没有话说!”

    “伯宁守法重礼,本将一直欣赏!”曹操斜过身子,亲昵的一拳擂在满宠臂上:“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切记切记!”

    “是!谢主公教诲!”满宠感受到曹操的亲近之情,亦放下了心头的困扰,立即转变思路道:“徐州军不足为虑,可虑者有二,刘备兵精将猛,其部下关张二将于讨董之时便已大放异彩,我军不可小视;大将军南鹰虽与陶谦不和,却与刘备有旧,且主公取徐州已触其利益,不可不防!”

    “各凭本事呗!本将之所以如此急迫出兵,你道为何?”曹操仿佛漫不经心道:“其实可虑者只有刘备!若南鹰大军未至,吾已先取徐州,他便只有空自叹息……这是约定,南汉扬的人品还是靠得住的!”

    “主公勿虑!夏侯渊的兵马已从寿春出发,两路夹击之下,刘备必败!”曹仁自信十足道:“而南鹰的主力大半都在河北征讨袁绍,青州原本实力空虚,即使他们想要横加干涉,只怕也是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州落在我们手里!请主公放心,上次兵败之后,末将痛定思痛,专门研究鹰军战法,若是再次对上,绝不对重蹈覆辙!”

    “子孝……”曹操似笑非笑的看着曹仁:“你又轻敌了,若对刘备,本将也敢放下豪言!但是对于南汉扬……即便你已经败过一次,也不可能象我这般,明白他的厉害!”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目光定定的落在远处,仿佛陷入回忆,口中喃喃道:“曾经我认为,他根本就是不可能战胜的!”

    曹仁和满宠面面相觑,正待出言劝慰,突然闻听前方蹄音骤急,有探马一路疾驰而来,在曹操车驾前叫道:“主公,徐州军开出了沛县,两支兵马各约三千,正在向着湖陆齐头并进,显然是阻击我军而来!”

    “刘备胆子不小,六千兵马也敢来螳臂当车!”曹操不惊反喜:“正好一战歼敌,挫动敌军锐气!敌军领兵之将是谁?”

    “回主公!”那探马答道:“听说是赵云和陈到!”

    “什么无名下将?从没听说过!”曹操沉下一张脸来:“竟然不是关张二将,刘备小儿怎敢如此轻视我军……”

    他环顾一眼渐渐围拢上来的曹军诸将,不由哈哈一笑:“敌军主动来送人头,哪位将军愿意去斩将立功?”

    “禀主公!”一员雄伟如山的猛将暴喝道:“末将前次兵败受辱,此番愿意戴罪立功!”

    “还有末将!”又一员仪容不凡的青年将领跃马而来。

    “好!准了!”曹操见此二人正是许褚和李典,不由心中一宽,含笑道:“祝二位将军旗开得胜!”

    望着两路兵马挟着烟尘一路远去,曹操不禁有些踌躇满志,许褚和李典均是不可多得的良将,碰上名满天下的鹰军险地设伏,输了也是无可奈何。然而,对上刘备麾下区区两员无名下将,焉有败理?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打了曹操的脸。半日后,探马来报,许褚和李典分别对上了赵云和陈到,四将竟是棋逢对手,杀得难解难分,苦战一个时辰不分高下,因双方士兵折损不少,这才各自退兵,形成了对峙局面。同时,探马又报,至少两万徐州军正在徐徐开来,领兵大将是张飞。

    曹操勃然大怒,正欲尽起大军,突然又接探报,青州臧霸起兵一万杀入徐州,南鹰亲领大军两万亦奔徐州而来。

    “他哪儿来的两万大军?”曹操失色道:“难道把驻守洛阳的军队都调出来了?”

    “并非如此!”探马回报道:“据说南鹰从洛阳乘快船由黄河顺流而下,中途会合了平原开来的一支鹰军,一夜之间渡过黄河,并沿临邑、谷城、富成等地一路南下,如今已至蛇丘,正在我军身后,距离不足三百里!”

    “鹰军的水军厉害,传信之能更是天下罕有!南汉扬于急切之间竟仍能调动如此规模的兵马,是本将低估他了!”曹操怔了半晌,才叹息道:“此次征讨徐州,变数大了!”

    “我军要不要静观其变?”有部将迟疑着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错!”曹操断然道:“我们必须立即行动,首先要避免与南鹰和刘备的兵马再次接战,其次要全力攻占所有城池,尽可能争夺人口,凡占领一城一镇一亭,都先插上我军旗帜!”

    “什么?”曹仁一惊道:“我军兵力一旦分散至各地防守,主力就空虚了!”

    “谁说本将要分兵防守了?”曹操冷笑道:“传令下去,占一城只派兵三百驻防!保持我军主力的实力!”

    “区区三百兵马?南鹰和刘备如果派兵来夺,岂不是转眼之间又要易手?”众将面面相觑,均是错愕。

    “刘备兵力不占优势,本身又要分兵各地防守,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贸然分散主力!”曹操再次冷笑道:“至于南鹰.......就要看他究竟守不守约定了,如果连南汉扬都不要脸了,那么本将败了也无话可说!”

    “没错!就是要抢!”他阴冷的目光扫过欲言又止的众将,恶狠狠道:“先抢到手再说,抢到了才可能是自己的。而到手的东西,任何人也休想本将轻易吐出来!”

卷七 江山如画 第四十四章 千金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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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阳郡,南平阳城楼上,警号不绝,鼓声大作,一排排曹军士卒刀出鞘、箭上弦,紧张的注视着远处......漫天尘土中,一股黑色洪流正渐渐显出身影。

    曹洪双手按着墙垛,双目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那支军队,直至隐隐看到那面迎风飘展的黑鹰大旗,终于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纵使不想面对,该来的却是总是要来的。

    “备马,开门!”他言简意赅的下令:“本将出去与他们谈谈!”

    城门开处,曹洪只身匹马向着对面大军不徐不疾的驰去,其从容不迫之态极大的感染了城上的部属们,所有人的心思都渐渐平稳了下来。

    然而,曹洪其实内心是极度忐忑的,以他方才上城上观望可知,城外的鹰军至少有一万以上,且是步骑混合,军阵更深处的朦胧尘沙之中,仿佛还有高大的器械,绝对来者不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暗骂,不是约定了互不开战吗?难道连南大将军也能做出这等出尔反尔的下作之举?若当真开打,凭他的三千守军怕是抵挡不了多久的光景。而曹军主力正由湖阳一线向着徐州进军,南平阳地处湖阳东北不足百里,正是曹军主攻徐州的屏障,同时又负有粮草转运之职,绝对不容有失......

    心思翻涌之中,只见对面军阵裂开,一将亦是单骑迎来,手中亦是赤手空拳,这令曹洪心中微松。

    他勒马挤出一个笑容,拱手道:“不知哪位鹰将到此?本将曹洪在此见过!”

    “久闻曹子廉大名了!”那将面目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精光闪动,亦从容回礼道:“本将臧霸!”

    “臧宣高?”曹洪心中勐的震动了一下,探报不是说臧霸领兵直入徐州了吗?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此地?他心中生出极不妥当的预感,鹰军如此大费周章的掩人耳目,必有阴谋!那些斥侯,简直被鹰军当做了猴耍而不自知。

    他心中直将提供情报的斥侯骂了千万遍,面上却是泛出恰到好处的愕然之色:“臧将军因何来到我兖州地界?贵上南大将军知道此事吗?”

    “请恕失礼,容本将纠正子廉将军的言语之失。”臧霸面无表情道:“兖州何时成了贵军的私地?日前,天子在鹰军成军时曾有谕令,我鹰军凡在大汉领土之内皆有守土抗敌之职,再不受所谓的领兵越界之限,子廉将军是对天子的旨意不满吗?”

    “这......岂敢?”曹洪心间一跳,面上却微笑道:“臧将军说笑了!敢问本将适才之问,可有半分责难质询之意?诚如将军所说,本将亦有守土抗敌之责,遇事不问,岂非失职?”

    “既然如此,子廉将军又何必拿大将军压人?依将军的身份,怕是无权过问大将军的部署吧?”臧霸仍是一丝不苟道:“以军规军纪论,若是车骑将军亲至,本将自当如实上禀!”

    曹洪心中大骂,这些鹰将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随便拉出一个便是难啃的骨头,嘴上功夫俱是一流,不知南鹰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他心中虽恼,却是更加谨慎警觉,面容不改道:“多谢指教!但不管如何,你我同为汉军,份属同袍,而臧将军此时兵临城下,又摆出一副剑拔弩张之势,又当如何解释?”

    “咦?本将只当方才子廉将军是蓄意刁难,看来竟是真的全然不知!”今次轮到臧霸露出愕然之色:“本将奉大将军之命,特来此与贵军联合军演,这是大将军手谕......”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卷手谕便轻轻巧巧的递了过来。

    “我这......”曹洪只觉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他没有伸手去接,却冷笑道:“贵部与我军军演,天子与车骑将军可曾知之?仅凭大将军手令,本将有权拒绝!”

    “不!你恐怕无权拒绝!”臧霸亦是嘿然冷笑道:“你们兵发徐州,事先征求天子与大将军同意了吗?”

    他悠然道:“大将军关于军演的奏报此刻应该也摆在了天子的龙桉上,凭着辅政皇叔的身份和至高无上的天子御令,你猜天子会不会驳回呢?”

    “这.......”曹洪一时无言,半晌才道:“可是大将军与敝上有言在先,并不会干涉我军战事......”

    “实话说了吧!”臧霸直截了当的打断他道:“我鹰军来此的兵马岂止一路?盖因我们大将军最看不得百姓蒙受刀兵之苦。若你们纯粹交兵,我们不会横加干涉。若因战事蔓延或军纪败坏危害到了百姓......”

    “哼!”他冷哼一声道:“一概视为叛军,予以剿灭!”

    曹洪突然之间满嘴发苦,再也说不出话来。车骑将军为了突袭徐州,使了这么一招先斩后奏,没有想到立即引来了南鹰针锋相对的凌厉反击,且是令人难以招架。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临时受命亦当更加审慎,如果本将仍然不接受呢?”他试探着回道:“臧将军不会给本将扣上一顶抗旨不遵的罪名吧?”

    “子廉将军言重了!”臧霸讶然道:“诚如将军所说,你我同为汉军,份属同袍,本将何至于此?只不过,本将亦奉上命,使命未成便只得暂驻于此。”

    他眨了眨眼,道:“不瞒将军说,大将军就在我部后方,何不请车骑将军亲自前去商议?好过你我二人在此为难!”

    曹洪终于明白了,鹰军就是故意来找碴子的,他们遵守了约定,绝对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却会千方百计的干扰攻取徐州的大计。想着,他双目怒火大炽,寒声道:“不知贵军打算如何军演?”

    “简单!”臧霸手一挥道:“我军围城主攻,你部据城防御,全过程记录,五日之后作出评定!”

    “尽管放马过来!”曹洪再不多说,拨马回城。

    “嘿嘿,真是沉不住气啊!”臧霸乐呵呵的目送对手远去,挥手召来一名部属:“开始吧!先围城,再切断周边所有的曹军粮道,扣了他们的粮草......别糟蹋了,这是军演,完了都要还给人家的!”

    仅仅几个时辰之后,曹洪派出的曹军飞骑便将南平阳城下的变故报于了曹操。

    曹操当然不可能牺牲宝贵的进军时间去面见南鹰打嘴仗,相反,鹰军故弄玄虚的把戏反而令他坚定了鹰军不敢擅启战端的信心。于是乎,曹军不但没有停滞进军的步伐,反而立即加快了攻城略池的节奏。一道道军令流水价发出,督促各路曹军不惜代价,务必在最快时间内夺取刘备治下领地。同时,严令各部保持克制,不得与鹰军发生正面冲突,并令荀或设法绕过南平阳,改道转运粮草。

    而今时今日的刘备,属下文武兼备,兵员充足,又占据地利人和,特别是公孙瓒旧将单经等人纷纷领残部前来依附后,更是实力大增,面对曹操的咄咄逼人当然不可能示弱。双方兵马一触即发,接连在兖豫徐三州交界的沛县、广戚、戚县、薛县一线展开大小战役,杀得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几场硬仗打下来,曹军不仅没有占到便宜,反而隐隐落在了下风,赵云、陈到、单经等刘备军属下将领各有战绩,有如横空出世一般,令天下人为之震动,始知刘备麾下绝非仅有关羽、张飞二人可称良将。

    大战持续旬月,除了双事战事令人津津乐道,更让世人惊异的是,数路鹰军约有两万余人果真置身事外,俨然一派战场监督官的架式,除了一开始的所谓联合军演,又中途及时制止了一些可能危及百姓的小规模战事外,竟未对交战双方进行任何直接的干涉,这令原本意欲坐观三虎相争的天下诸侯不禁大失所望。还有民间正义之士在市井之间呼吁,大将军南鹰既已亲临战场,应当尽快主持公道,促成交战双方和解,避免无谓的死伤。

    也不知这些正义凛然的大声疾呼是否真的传进了大将军耳中,又或大将军顾及与曹操的约定,竟是始终隐身幕后,既不作出回应,亦无多余动作,似乎打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

    然而,世事如棋,变幻无常,正如平静的水面下随时会有暗流涌动。素以智计多变闻名于世的鹰军领袖和智者们,当然不会对可能影响天下大势的徐州战局无动于衷。

    霸气纵横的鹰军骑兵们不时穿梭于各处战场,端着军纪监督官的架子,对于交战双方毫不留情的大声呵斥,甚至对稍有靠近百姓村落的小股部队和斥候们出手驱赶。就在曹军和刘军各部均忍气吞声之时,一条条有关双方战力战况的最新情报被收集送往后方,一名名听风部战士不动声色的潜伏进了各县、各亭,一车车的粮草军械更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了徐州,径向刘备军大营而来。

    就在这一日,一名丰神俊朗、双目灵动的青年昂然迈入刘备帅帐,向着堂上不卑不亢的欠身一礼,微笑道:“鹰军所属郭嘉,见过刘豫州,并谨代表大将军,向云长、翼德两位将军问好!”

    关羽、张飞相视一眼,均忆起昔日情谊,同时微笑施礼道:“多谢大将军牵挂!”

    “什么?郭嘉!”然而关羽、张飞也就罢了,刘备却是闻声一惊,即使是以他的沉稳心性,亦不由失声叫道:“鹰军第五军师!”

    近年来,随着鹰军军势日盛,其部文臣武将也渐渐名声远扬,高顺、李进、典韦、黄忠、甘宁、徐晃等人皆称世之名将,贾诩、程昱、马元义、戏志才亦负天下智者美誉,特别是面前的这位郭嘉,更是一个传奇人物,甚至有传言称,他才是鹰军中第一智者,只不过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才暂时屈居第五军师。

    刘备的目光扫过身侧徐庶,见他虽然亦是难掩的露出震动之色,却立即平静下来,并以眼神作出示意,不由心中一定,微笑道:“久闻颖川郭奉孝美名,今日终得一见!”

    他见着郭嘉沉静如水的从容之色,心中大憾,叹息道:“大将军得道多助,竟有这许多世之高人匡扶,令备好生嫉妒!”

    郭嘉哑然失笑道:“刘豫州倒真是快人快语!不过您又何必嫉妒?”

    他目光转向徐庶,含笑道;“使君帐下,不是亦有颖川名士辅左吗?”

    徐庶洒然一笑,上前见礼道:“久闻郭郎之名!可惜庶少年之时便任侠江湖,虽为同乡,竟与尊驾始终缘悭一面,实为憾甚!”

    “徐兄说笑了!”郭嘉眨了眨眼,悠然道:“其实你我曾有一面之缘,只不过你那时却不叫徐庶而叫徐福!怎么竟然忘却了吗?”

    刘备和帐中众将均是一怔,徐庶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是庶失礼了!藏头露尾岂是英雄所为?不错,徐福确是在下昔年之名,只不过今日,在下已然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世间只有徐庶,再无徐福!”

    “昔年便听说,徐兄为了友人而快意恩仇,手刃仇人后拂衣而去,却不肯连累他人,端的是侠者之为!然......”郭嘉点头,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下却又听闻,徐兄虽然改名易容,仍然难逃仇家追杀,幸得一位贵人相助,这才化险为夷,不知可有此事?”

    徐庶终于变色,只因郭嘉所述皆为真相,而此事知情者世间仅有寥寥数人,郭嘉是怎么知道的?他还知道什么?

    郭嘉心中不由冷笑,他此行亲身前来的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受南鹰嘱托,查出徐庶毫无征兆的投身于刘备帐下的真相。他清楚的记得,大将军在言及此事时曾喃喃自语道:两个此时原本不应相见的人,竟会意外相遇?此事蹊跷,应予彻查......

    他无法理解大将军谜一般的话语,却对他的神机预判之能奉若神明,亦会坚决执行他的每一个命令。于是,他来此之前下过一番苦功,调动所有属下人手,对徐庶多年的行踪进行了抽丝剥茧般的深挖彻查,终于发现了些微蛛丝马迹。

    徐庶虽智,却终究城府不深,竟被三言两语便试出了破绽,如此一来,便可顺藤摸瓜,一步步查出他突然现身刘备身畔的谜底。

    他见徐庶木无表情,刘备等人一脸愕然,不由微笑道:“是嘉唐突了!徐兄方才也说,今时今日已是改头换面、重新为人,在下身为局外之人又何必执着于当年之事?唉呀,失言失言,失礼失礼!”

    “先生客气了!您乍逢同乡,当然会喜不自胜!”张飞满面笑容的接上了话头:“不然,以先生的身份地位,今日又岂会亲自位临?飞闻先生之来,尚有上百车驾随行,莫非是支援我军而来?”

    “是极是极!大将军尝言,张飞有勇有谋,果不其然啊!”

    郭嘉露出一个略显夸张的动容之色:“刘豫州帐下,果然是藏龙卧龙!”

    “我主与贵部沙场建交,可说是患难之情!特谴小弟送来粮草十万石,羽箭十万支,以为支援!不仅如此……”他哈哈一笑,遥指帐外道:“还有我主的几件私人礼物,赠予云长、翼德两位将军!来人啊!还不速速呈上前来!”

    刘备与属下众将闻言,露出神态各异之色,显是对此毫无心理准备。

    “大将军义赠粮草军械,我军实为感激!”徐庶见刘备木然无语,终于忍不住代言道:“然而,当着我主之面,私赠我军大将礼物,是否有乘间投隙、搬弄是非之嫌呢?”

    “徐兄此言大缪!”郭嘉正从腰间拔出羽扇轻摇,闻言一副震惊之色:“既是当着刘豫州之面赠礼,可谓光明正大,怎有私赠之语?更何况……”

    他停下羽扇,向着关羽、张飞眨了眨眼道:“两位将军难道忘记了?我主昔日便有赠礼之诺,今日不过是履行前约罢了!”

    见二人仍是一脸茫然,郭嘉不由大笑,指着搬物进帐的随从道:“打开吧!两位将军一见便知!”

    两卷长约丈许的皮卷被缓缓展开,露出两件光芒夺目的兵器,令帐中所有刘军将领一起发出难以控制的低呼。

    “第一件名为青龙掩月,又名冷艳锯,乃我主赠予关将军的神兵!”郭嘉指着两件长约一丈的兵器,笑道:“第二件则名为丈八蛇矛,赠于张将军!”

    关羽呆呆望着面前神兵,只见那长柄之上,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龙头,张口吐出一截巨大刀刃,整个刀身如秋水般泓亮照人,映射出凛洌的鲜丽光泽,而反面刀背上锯齿森然,如龙牙差互、夺人心神。

    他情不自禁俯身拎起,细细观望,竟露出迷醉之色:“竟是长柄战刀……青龙掩月,冷艳锯……好名!好刀!”

    “此刀至少也有八十斤!在将军掌中竟似轻若无物!”郭嘉鼓掌道:“难怪大将军说,此刀虽可在战场之上噼砍无敌,但若非云长神力,常人又岂能使得动它?”

    张飞亦拎起那柄丈八蛇矛,但见通体钢铸,浑然一体,矛尖八寸,刃开双锋,作游蛇形状,人未近,先有一股森寒之意直逼眉宇,显然是一柄世间难见的神兵。他亦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道:“昔日若有此兵,吾何惧吕奉先?”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一震,想起昔年与南鹰共拒乌丸铁骑时,那位将军一边狂笑杀敌,一边作出的承诺:本将赠你们一人一件盖世奇兵如何?

    两人手握神兵,不禁神驰万里,想起那日同心对敌的热血豪迈,俱是怔在当场。

    “今日代主赠礼,使命已达!”郭嘉出人意料的欠身一礼:“我主对敌对友,均是千金一诺,虽因受约定所限,不能与诸位再次并肩对敌,惟有以此微薄心意奉上,谨祝各位武运昌盛,得胜而归!”

    说罢,竟是洒然出帐便去了,留下帐中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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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三国介绍:
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