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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风雄烈     我要当球长txt下载     我要当球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三章 布局东南天地会【求订阅】

    【感谢‘花败人未回’1888的打赏,谢谢】、

    【还是4500+的大章】

    一些事情,官府越想将它忘记,官府越想把它彻底的打压下,却越会得到相反的结果。因为中国的老百姓在天性上就抗拒着官府。后世的大tian朝如此,老百姓不信国家的,拿着外媒的报道和言论为真理,眼下的满清也是这般样。

    在颍州府这个地方爆发了割辫案,一时间风传豫东皖北,给民间及官府都带来极大的惊慌。那么颍州府这个地方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它比邻河南,距离东线的战场只隔着一个陈州府。从这里爆发的恶劣影响迅速波及半个河南半个安徽,对于正在河南战场‘奋战’的清廷政府军来说能不受一点的影响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坐镇郑州的阿里衮严厉喝斥了河南巡抚衙门,然后又直接发文训斥了颍州知府。

    陈州府、颍州府、凤阳府、开封府等等地方,当官的全都在尽心竭力的打压这股风波于民间的传扬。民间也确实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的外表之下暗藏着无尽汹涌。因为河南安徽的地方官府都没有确切的从中看到混元教的影子。

    混元教这件事干的极其漂亮,消息传到已经被更名为南京的江宁,陈鸣都忍不住拍手大赞。

    刘松和他所在的混元教上下,有当大导演和名演员的本事,这戏演的亮了。

    “这高晋、容保要是也有这本事,把戏演的亮堂了,老子现在就坐进明皇城里看风景了。”摇着头陈鸣对现在南京城里的旗人撤离进度相当的不满意。高晋、容保这俩废柴竟然说不动底下的旗人。

    破开南京城的外城郭,复汉军依旧没能控制住南京全城。因为偌大的南京城实在太大太大,那可是一百八十里的城墙啊,想想城市的面积能有多大。就陈鸣手中的人力,一边抄没着官员士绅商贾的家,一边还要防备着满城,根本凑不足足够的人手守备全部的城门。

    在南京城破之后的几天里,每日每刻里,都有成群结队的百姓涌出城去。陈鸣在南京南、西两个方向放开口子,他本想着满城里的旗人也会顺着这口子逃出城去呢,谁知道他们纹丝不动。显然是觉得这是个圈套。

    陈鸣很想对他们说:你们想多了。他让被俘的南京官吏往满城里去送信,打着要招降满城的幌子,实际上是跟高晋、容保谈生意,后者保存好满城的一切,粮食钱财建筑和火药物质等等,乖乖的退出南京城去,不管是往南还是往西,都随便。复汉军现在只要这座龙盘虎踞的南京城。

    结果高晋和容保在满人心中的地位与他们自身的官位严重的不符。拖拖拉拉到现在,南京城的百姓都逃出去一半了,满城的大部队还依旧待在那里。陈鸣只能把一门一门的大炮从城外拖到了城内,这几日对满城的炮击始终不见停歇,就是为了逼一逼他们。

    南京城有多少人口?这是一座百万级的大城市。而且复汉军一路南下,也将大批逃难的士绅财主和更多出无数倍的普通百姓逼近了这座巨大的城市中,现在他们再度从南京城出发,踏上新的逃难的道路,而南京城内的百姓也逃出去了至少一半。城市里很多胡同街道都变成了无人区。

    陈鸣并不制止这些人的逃难。因为这一举动产生的最直接的后果是,百万级的难民水涌一样冲进苏南、浙江,他们是在躲避着复汉军,可自身的作为简直就是复汉军的先头兵啊。上百万难民会对苏杭一带的经济、治安、粮食和最不可估摸的人心,产生无法估量的冲击力。

    如果说,浙江、福建的陆路援兵本来十天后就能对南京城发动反扑的,那么现在被这些难民这么的一冲,这个时间就会延长到半个月、二十天,乃至更长。

    复汉军一路从武昌杀到南京,只是直接对于江南的经济损害能有多少?更多地是间接。

    数以百万的百姓为躲避战乱成为流民、难民,作为官府,作为朝廷,清廷能不管不顾么?

    这事儿就好比老美的次贷危机,仅仅是次贷危机的话,能够涉及到多少经济量?但由此而引发的老美整体经济的大危机又让他们损失了多少?由老美的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经济危机,这又让多少亿美刀打了水漂?

    陈鸣的作为也是如此。

    他打下了南京,沿途扫荡湖北、江西和安徽,数以百万计的难民会在今后的几个月到一年时间中涌入江南。复汉军还切断了京杭大运河,切断了满清朝廷赖以为生的漕粮。这就是在满清的命根子上直接踹了一脚。

    暗营传来的消息,北京城里已经在整顿旗兵,相信很快就有京旗大举南下。而且关东的马队和步兵也在陆续调动,还有山东的人马,已经不再往河南去了,而是往江南来了。

    四川的大部队也在调集之中,很快第二支出川的川兵就会顺着长江进入湖北。

    时到今日,陈鸣已经做到了他筹划这一幕时的最直接目的,分担将军府的压力,减轻老巢的压力。现在豫西南的将军府,压力比之预先设想的份量减轻的太多太多。

    ……

    四月初五本来是混元教决心起事的日子,但这一天河南与安徽交界的地方平平安安的。混元教推迟了起义时间,因为复汉军要他们趁热打铁,再搞出一波轰动的割辫案来。这一次复汉军出白银一万两,铁甲三百副,刀枪两千支,还有小炮五门。

    只要混元教乖乖的听话,复汉军对于混元教的起事是一百个上心的。他们在外面储存下的武器钱财,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清兵添麻烦的么。这些铁甲刀枪甚至是火炮,本身不存在什么价值,被起义军拿到手里了,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就像赶赴福建的陈亮,他的目标本来在台湾,因为台湾产硫磺么,外带联络东南海面上的洋匪。日本现在也是闭关锁国的,只与荷兰、中国两家通商,且对中国往来船只数量有限定,再说了这种通商很多都把持在广州十三行和福建的传统海商世家手中,这些人与满清官府勾结很深,复汉军很难从他们那里搞到足够多的硫磺。

    陈鸣倒不是相信了十三行和东南海商们的操行,但再**的对象要拉他下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孵化。复汉军对于硫磺的急需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的。如此,台湾就成了暗营的攻略目标。谁都知道台湾这个地方是满清统治的薄弱点,三年一小反,十年一大反,郑明是亡了,但天地会在这里根深蒂固。

    复汉军,天地会,两边有着共同的目标。前者有钱,后者有人脉。如果能展开合作,相得益彰。

    陈亮在寻找台湾天地会的时候,却最早在漳浦这个地方与当地的天地会首领卢茂、何哲、林咸三人结识,后者早在去年就共饮香灰酒,誓结同心志,要决议反清。两边搭上头后,那真真是旷男怨女,**。暗营全面介入了漳浦天地会的起义过程,陈亮用五千两银子表达了自己的财大气粗和复汉军对他们的重视,卢茂等人简单粗糙的计划也全部被推翻。而在漳浦天地会起义酝酿的过程中,陈亮通过卢茂的引荐,也见到了台湾天地会的大首领严烟。至此,复汉军暗营算是在东南沿海深深的扎下了根基,站稳了根脚。

    随后的日子里,一批批的硫磺,数量或多或少,但每十天必有一趟,源源不断的从福建走海路进入长江,进入长江中下游暗营的各处秘密联络地点的仓库。为复汉军现今以万桶为单位计算的火药储备做出了绝对的贡献。

    而复汉军也用大批的银子让福建本地的天地会【范畴已经不仅仅限于漳浦了】,和海峡对面台湾的天地会软硬实力个个暴涨。多个地方的天地会首领都在筹划着起义,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自家百年来顶的是‘反清复明’的招牌,而复汉军讲的是‘反清复汉’。很善于变通的中国人,在这方面表现出了绝对强大的调和能力。

    ……

    四月初六。开封府,河南省城,大相国寺。

    朱三水大清早一起来表情显露的就很严肃。因为他有任务在身了,他的身心都在承受着重大的压里,毕竟他是一个年纪刚刚二十的人,常年生活在大相国寺。所经历的事情本就不多。

    朱三水就是开封府人,因为幼年多病,九岁时被母亲送到大相国寺接受剃度。到后来,他知道了一个事情,他的父母,他的爷爷奶奶,他往上好几辈的祖宗,原来都是白莲教徒。朱三水并不是白莲教徒,他也不真的去相信‘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对比白莲教他更相信弥勒佛。

    有清一朝,和尚的处境比之道人要好不少,但度牒要有官府发放,比之之前的历朝历代来,宗教势力在一点点在民间影响力上消退。

    朱三水已经二十岁了,但他没度牒,还不算一个真和尚。今天他要与师兄一起到兰阳一趟。他的师兄也不是正牌和尚,也没有度牒。他今年三十七岁,姓李,三年前进寺。年纪大,加之朱三水本人也不是正牌和尚,他喊李和尚师兄。

    李和尚就是兰阳人,满清时候的兰阳就是后世的兰考,那可不是出了好书记焦裕禄之后的全国商品粮生产基地县、全国优质棉基地县,现在的兰阳是个老大难县,黄河水患每年都威胁着地方的安全。三年前河南没有遭灾受难,李和尚却在那一年双亲、妻子及孩子均数亡故,心灰意冷下来到大相国寺出家。

    明天是李和尚他爹三年的日子,李和尚一定要回兰考的,朱三水跟他一块去。因为李和尚这趟回去要把他爹的坟头整一整,而且还买了不少纸钱和叠了黄纸,还有亲手叠的金银元宝,他一个人带着不方便。

    朱三水在心里怀着对李和尚深深地歉意,跟着李和尚走出了开封城。俩人没有坐船,一个背着一个大包裹,李和尚亲自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满满一袋子的纸元宝。

    从上午走到中午,朱三水没吭一声,不喊累也不叫苦。李和尚很感激朱三水的,因为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朱三水愿意帮他忙。

    正午时候,俩人走过一个小镇,在镇子口,朱三水和李和尚遇到了两个男孩。俩孩子都是十岁出头,正在一所敞开大门的院子前玩耍,应该是他们自家门口。其中一个男孩看到朱三水所携的化缘钵上刻着名字,便大声地将它读了出来。朱三水佯做吃惊,微笑着对孩子说:“小官人,原来你识字!你再学几年,定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他接着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等你当官以后,可不要忘了和尚。”李和尚站在一边也满脸是笑。他把朱三水早背熟的话头当成了朱三水专门哄小孩子的话,认为朱三水是想通过取悦于孩子,从而让他们的父母打院里出来施舍一二。可是,俩男孩却仿佛受了惊吓一样跑回了院子。两个和尚只得讪讪上路。

    他们在路上走了片刻,一对怒气冲冲的夫妇从后面追了上来。“你这和尚,为什么打听我家孩子的名字?”他们责问着朱三水和李和尚,“你们一定是来割辫子的!”这对夫妇也是混元教安排好的信徒。

    界首的割辫案波及整个豫东,犯案的元通和宝和俩人就是俩和尚,现在朱三水和李和尚也是俩和尚。很直接的就刺激了周边围拢过来的镇子百姓。

    界首之事发生以后,豫东皖北都有传说,说那妖僧只要知道了你的名字,对你轻轻一呼唤,人就被迷了魂魄了,辫子被割去也全然无知。

    李和尚头上冒出了汗,这割辫案他可一点都不想沾染,粘身上了拍都拍不掉。李和尚竭力解释说,他们只是来化缘的:“因你家儿子认得字,所以说了几句话,如何是叫魂的呢?”

    可是镇子上的百姓哪里肯信。早在这天之前,准备完全的混元教就在这附近放出风声,说是这些天有一批叫魂的妖僧妖道来到了这里,在四处游荡,要在孩子们身土施展法术,使他们或者生病或者死去,以要挟孩子们的父母。“这两个和尚肯定不是好人!”群众中还有混元教徒在鼓舞呐喊,很快就挑动起了人们的怒火,周边的群众变得怒不可遏,将两人捆绑起来,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通。

    结果李和尚回家给老爹尽孝的黄纸变成了符纸,纸钱和纸元宝也成为了妖僧要勾引的财货。人们开始殴打他们,骚乱的人群越聚越大,有人叫嚣“烧死他们!”,还有人吼道“绑起来扔到河里淹死他们!”

    等到开封知府衙门得到信儿,派出人来将朱三水和李和尚提走,这俩人都已经半死不活了。

    开封知府衙门的衙役提着俩和尚路过土柏岗,然后人就没有然后了。等到天亮开封府派出人手找到那两个衙役和四个白役的时候,六个人脑瓜上的小辫子都没有了。朱三水和李和尚俩人也不见了。接下来就是与界首之事相同的一幕,那小镇上的人陆陆续续丢掉了五个人的辫子,五个人全都大病了一场,而六个衙役、白役则干脆利落的病死了三。

    消息报道巡抚衙门,听说巡抚大人(何煟)也去了一趟文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传朕的旨意【求订阅】

    乾隆现在很发愁。他的面前堆了一堆地方官递上来的折子,河南、安徽和山东省,都缺粮。连北京城里的粮食也大涨价了。

    南京被复汉军攻占,镇江比南京更早的落入陈鸣手中。漕运为之受阻,苏北、山东运河沿线数万船夫漕丁处在失业的边缘,更重要的是,漕运的断绝让京津地区少了四百万石粮食的保障,这让整个京津地区都陷入恐慌。

    进入三月以来,北京城的粮价五天一小变,十天一大变。一直在飙涨。

    往年,每年的农历三月一日至十月一日,这就是大运河的漕运时间。源源不断的粮食、江南土产和一些别类物品,顺着大运河抵到北京城。沿途散发着荣光还在不停滋润着苏北、鲁西的运河沿岸线。

    这个时代的漕运船只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夹带土产的,或是粮食,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几百年的时间和这般规矩使得大运河沿岸发展成了明清时期中国最为密集的城镇聚集带。

    但是今年不同了。复汉军剑指南京,两江总督和江宁将军的目光都在看着复汉军,高晋哪里还有啥心思去管漕运。结果复汉军抵到南京以后,马不停蹄的奔袭京口,在那里一举缴获了几十万石粮食还有数百艘没能逃走的漕船。

    更因为京口的断绝,整个运河大动脉就此堵塞。在那一日后,再没有一粒粮食从江南运到过山东和京津。

    而随着四月份的到来,受战争影响严重的河南首先缺粮,接着就是安徽的皖北,清廷在抽调兵力财力物力去支援增援河南的时候,肯定是就近啊。安徽的地方官多次压榨搜刮,现在皖北缺粮了。还有那山东,往年漕运夹带的粮米物质可达规定货运的两成许,那些粮食和江南土产,漕船又不会都带去北通州,就在大运河沿线‘消费’了出去,所以铸就了淮安、临泽等地的一时繁荣。

    现在漕运断绝,淮安和临泽的商机就一去而不复还。

    山东省距离河南战场还远,在农业种田上并没受到复汉军太大的影响,但运河沿线人口密集的城镇区域是真的短缺粮食了。再加上从去年秋冬开始,就有大批的河南百姓成群结队的逃荒过去,那是百万做单位的,本身就给山东增添了粮食上的负担,现在不少地方就陆续出现了缺粮的情况。

    乾隆能怎么办?他不可能拿京津的储粮去赈济河南、皖北和山东啊。那样的话明天北京城的米价就能涨到五两。河南、皖北、山东都可以乱,独独北京不能乱,京津不能乱。

    “皇上,傅恒求见。”

    “让他进来。”

    乾隆押了一口参汤,对吴书来道。

    “奴才傅恒见过皇上。”一进来傅恒就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三十年中他能在乾隆心里地位始终巩固如一,这份不狂不傲不骄不躁的秉性,是最为重要的。作为乾隆的小舅子,正牌的,他姐姐是乾隆的元后么。傅恒也快五十岁的年纪了,他的大儿子福灵安去年就死在了云南。不是战死的,是病死的。

    历史上的傅恒也因为去云南统兵督战,病死在了那里。一个不大的缅甸,搞掉了富察氏这乾隆朝前中期第一豪门的半壁江山。但随着乾隆接受了缅甸的罢战议和,现在身体还好的傅恒活过五十岁的可能是妥妥的。而且他的次子福隆安,年仅二十三岁,刚刚被擢为工部尚书、军机处行走。显然这是乾隆对于富察氏的补偿,补偿富察·明瑞的死。用对福隆安的提拔和封赏来表示自己对富察氏的宠爱依旧。

    “皇上,闽浙总督崔应阶急奏。”

    抬起头来,傅恒脸上多次了一丝红润。崔应阶的这本急奏,堪称救苦之甘霖啊。

    在南京被围,京口被占,漕运断绝以后,关注这件事的不仅仅在北京,还在全国各地的督抚大员。这些人很清楚四百万石漕粮对于京津和满清朝廷的重要性,漕粮一日被断绝,大清的命脉就一日被叛贼死死地掐着。

    崔应阶汇同浙江巡抚熊学鹏,不仅把目光看向了海运,更真真塌下身子了解了海运,还有海运的主力船只沙船。

    这种最大载重能达到5000石的木帆船,在东南沿海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出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性能和安全性都值得信赖。崔应阶奏报说,他准备以四十艘木帆船在宁波启程,先期试运,如果可行,福建、浙江将以海运代河运,以供应京津所需。

    漕粮海运放到和平时候,绝逼能引起满朝上下的轩然大波。这样会导致传统的官解官运的河运漕粮体制的崩溃,也导致河运漕船业的衰落,导致大运河沿线城镇的衰落。谁敢提出这样的建议,谁就会被成千上万的人****夜夜的诅咒,咬牙切齿的痛恨。

    可现在是战争年代,南京都沦陷了,京口都他么被复汉军改回镇江了。这种情况下,能把漕粮运送京津,就是第一能才。河运改海运,就是万口称赞的能吏。

    乾隆拿起奏折详尽的看了一遍,脸上的愁容消散了不少,崔应阶和熊学鹏难能可贵啊。奏折中提到了元朝的海运,的确,蒙元时候都能走海运春夏二运,我大清如何就不能了?

    陈鸣这跳梁小丑,以为卡住了京口,掐住了大运河,朕就手足无措了。那是妄想!

    “传旨,在京诸官员检校自家古籍,有关蒙元漕粮海运之书籍文献者,皆可呈朕览阅。”

    乾隆恢复了天子之尊的雍容气派,这件事他要大肆铺张的宣扬出去。海运漕粮能不能真的管用且不去说它,只此事传播于民间,就可解朝廷当务之急,安定了民心。

    “传朕的旨意,崔应阶、熊学鹏有心为国,忠心可嘉,赐双眼花翎。”

    仿佛一块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被搬开了,乾隆皇帝这个时候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海运,是啊,运河不能指望了,可还有海运。只要江南两广的钱粮源源不断的运到京城里来,豫西贼寇,何愁不能值日荡平?

    贼兵兵甲犀利枪炮过人,那朝廷也造!而且已经在造。

    大清的棉甲是经过战争考验的,大清的枪炮难道还比不过一群反贼?在京的那些传教士中,未尝就没有第二个汤若望,第二个南怀仁。只要朝廷需要,大清的万千士子里,难道找不出第二个戴梓?

    大清富有天下,大清富有四海。只要海路一通,京津缺粮之急顿解,国朝安定,要从几十万国族健儿之中选拔出一支能打仗的强军,还不是轻而易举?

    对着天空乾隆长吐一口气,自从京津粮价高涨,他受到地方上送来的缺粮奏折之后,胸口中憋闷下的这一口郁气,终于吐了出来。

    原本这几日有些发灰的脸色也瞬间布满了健康的红光,乾隆哈哈笑着,鲁山,陈惠陈鸣,跳梁小丑尔。

    北京城,四海升平茶馆。

    余则成没坐柜台后边,他是大老板,又不是掌柜的。几个月时间过去,余则成已经再在城东盘下了一家酒楼和一家旅店。在京的河南会馆里,余则成来来去去也跟不少河南籍在京商人混的熟悉。还靠着这些人的引荐,跟两个出身河南府的官员拉上了关系。只不过这俩官都是五六品的小官。

    一个外表很憨厚的伙计挑着担子进了后院,片刻后他来到了余则成,也就是高竟成房间里,“东家,京城的粮价又涨了。一斗大米都要三钱三分银子,这眼看着是要翻倍喽……”伙计憨厚的脸上溢满了笑容。复汉军掐断了漕运,北京城的粮米是应声而涨。现在一斗米三钱三分银子,也就是一石大米要三两三钱银子。粮价翻倍是还远着呢,但也溢价过半了。

    “大都督拿下了南京城,掐断了大运河。这满清鞑子果然坐不住了。”高竟成心里清楚,这几天里,不管是茶馆还是饭店。高声叫骂的八旗子弟比往日多出了许多,调子还恨了许多。

    “东家,那是大都督真正挨着了他们。这漕粮一断,旗人们的铁杆庄稼就难说还有多少了。他们当然跟被踩着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了。”

    伙计来到北京城也有几个月了。他算是看透了这些‘国族’,一身的本事全长在了嘴巴上。用大都督的话说,就是嘴炮放得很厉害,真真到用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全麻爪。

    这群人在复汉军逼近江南以前,说起复汉军的时候都给人一种做戏的愤怒,大庭广众之下对复汉军和陈惠陈鸣父子的辱骂,更多是一种吸引人眼球,看看我多牛逼的表演。反正他们每月该拿的饷银粮食一粒一钱都不会少,也用不着他们去卖命,他们自然乐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表现自己的愤怒和英勇。就好像‘刷那啥’一样,今天你刷了,那明天我比你刷的更厉害。

    即便是荆州之事传过来,在京的旗人经过几日真正的愤怒之后,也迅速恢复原状。并且隐隐喷起了上面的‘无能’来了。

    南京之战,清军打的是绝对的窝囊。不过还好,高晋、容保无能归无能,却带着好几万旗人跑出来南京城,虽然随后又遭受了大败。那支队伍就在句容被击散,可也没听说有多少旗人被复汉军俘虏了。再加上之前京口被占,漕运断绝,京中粮价飞涨……

    被复汉军的作为真正触及到了切身利益的八旗子弟们,全忙着发表对复汉军痛恨至极的恨,似乎没多少人去关注南京驻防八旗和他们的家属的命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士林犬儒之心【求订阅】

    【7月里第一天,4500字奉上】

    苏州府,浒墅关前。

    吴熊光看着里里外外数以万计的流民,看着将大街小巷和每一片空地都塞得满满的流民,他脸上原本的怜悯已经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冷漠。

    再大再多的同情心,也会被无穷无尽的难民流民消磨殆尽。人数太多了,超出了他的想象。而苏州城在经过一段难民潮的疯狂涌入之后,现在已经闭门不接纳这些难民了。很多难民都回到了浒墅关,好歹这里有那么多的空房子。

    吴熊光这个十八岁的青年俊秀【已经是举人了】,从一开始对流民难民们也是百般怜悯,因为这些人都是大清的忠良善民,否则他们就不会狂奔逃难了,他们都是为了躲避陈贼的b政苛政而弃家而走的。

    吴熊光仇视复汉军上上下下,不是因为他已经考上了大清朝的举人功名,而是他发自身心的把满清视为正统,把眼下时节视为盛世太平,而复汉军的崛起搞砸了这一切,他把复汉军视为不两立的贼寇匪类。

    什么反清复汉?都是煽动无知蠢民的。不知道“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这句话么。大清入关百二十年,尊孔崇儒,既是为正朔也。像复汉军那样杂数朝官体集而一身,不伦不类,荒诞无稽,才是异类。

    不管天底下占据着九成以上的普通百姓是不是这样想,吴熊光本人是这么想的,天底下的犬儒士林也绝大多数是这么想的。反正那数量占着绝对优势的p民们是麻木而无思想,是毫无舆论话语权的。他们也不需要话语权,那些整日里为了粮食、衣布等等生活必需品忙忙碌碌的百姓们,眼睛看不到几百年前,他们顶多知道爹爷时候就是由金钱鼠尾的,再难看的东西看得多了,耳濡目染,也就觉得那是天经地义,是对的了。

    老百姓对于历史的了解更多来自戏曲和评书,三国戏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和满清一次次的追封关羽,都是相辅相成的。

    朱明自己把自己搞残,满清入中原算是彻底打断了华夏民族的脊骨。随着雍正朝吕留良案的结束,在中国的‘士林’阶层,反清色彩已经彻底消退了。在他们心里,满清这鞑虏就是华夏。

    看到复汉军打出的‘反清复汉’大旗,这对犬儒士林的刺激性十分的大。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把自己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复汉军又活生生的将他们愈合的伤疤捅破掉,把他们的老祖宗拉出来鞭尸。所以被触到了痛处的读书人,天下无有不痛骂痛斥复汉军者。

    刀子还没架到他们的脖子上的么。

    ……

    吴熊光作为江苏本地士林青年俊秀之魁首,在南京被围之后,就号召当地士绅捐献钱粮,组织团练,保卫乡梓,效忠朝廷。对于苏州本地的财主地主富豪们来说,效忠朝廷当然是要效忠的,然保卫乡梓更为重要。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官兵,效忠朝廷也该这些官兵先去效忠。

    但林子一大,啥鸟都有了,就是有些一片红心向满清的人在。吴熊光靠着自己的名头,真的在一些对满清一片忠诚的士绅商贾手中化来了一批钱财,组织起来了一支四五百人的民团。在复汉军进攻苏州的过程中,发挥出了那么一点效用,战争过后这支‘表现优异’的民团就作为典型被苏州官府隆重褒奖。吴熊光的民团也水涨船高,人数眼看着就奔一千大关去了。

    浒墅关位于苏州城西北、南阳山东北麓,距离苏州城有25里,踞京杭大运河两岸。

    早在朱明时候,浒墅关就是大运河上的一个繁华所在。“上接瓜埠,中通大江,下汇吴会巨浸,以入于海”,号称“十四省通衢之地”。北方的棉花、小麦、杂粮、南方闽广的海货、苏杭嘉湖的丝、棉织品和其他手工业品,都要通过这里,故镇内商贾骈集,贸易繁盛。“每日千百成群,凡四方商贾皆贩于此,而宾旅过关者,亦必买焉”。

    物华天宝黄金地,人杰地灵浒墅关。是吴中第一镇。

    这样一个地方在复汉军进攻苏州的过程中受到了毁灭性的璀璨。战争将运河左右的大片房屋街道化为了白地,当战争结束后,苏州官府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从江宁内外逃来的难民就陆陆续续的涌入来。吴熊光的民团被调到浒墅关外,维持治安秩序。他的民团近来人数大涨,也跟这方面有关。太多的难民用到浒墅关,里头愿意吃兵粮的精壮汉子就是最好的兵源啊。

    ‘纯善’的吴熊光在日复一日的残酷现实冲击下,心智迅速的成熟了起来。除了更加的痛恨扰乱天下的复汉军外,就是对难民的悲惨感到了麻木。

    “国家养我辈之人百二十年,今明天子有危,自当披肝沥胆,倾力还报。”吴熊光的父亲只是苏州一个很普通的秀才,他考了半辈子都没能考上举人,他的儿子年纪轻轻却已经中举,吴父是万分骄傲自豪的。“吾辈人自名为读书人,则《大学》之纲领,皆己立身处世之切要事也,需明矣。自我观之,其致功之处,二者而已,曰格物,曰诚意。格物者,致知之事也。诚意者,力行之事也。”吴父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能因为一些挫败和黑暗就动摇自己的决心。身心意知,家国天下,皆物也。天地万物,日用常行之事,皆物也。而格物穷其理,知道事物之本末始终,而造能得之地,是格物之义也。这是‘明理’,最后要功成还要诚意于力行。

    世间的艰辛,社会上的黑暗,自己的儿子要看通透。《石头记》上有句话说得很好: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日后自己儿子是要做官做大官的,世间的艰辛,社会上的黑暗,都要有一个清楚的认知,为人处世就跟你科考上的文章一样重要。

    如果说官场就是一个大考场的话,那就是你的考卷。

    吴熊光从‘四书五经’上得来的‘立身处世切要’就是效忠朝廷,为官军的平贼镇乱尽一己之力。所以他看到的‘世间的艰辛,社会上的黑暗’,在吴父看来,就是让他能更好的了解这个社会,却不是因之而沮丧的。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就是动摇了信念,那还如何诚意于力行啊?

    “父亲,儿子心中之苦不在于眼下事,而在将来事。两江高制台和江宁将军虽然句容被贼兵击败,军兵大溃,但贼兵人少,俘获者无几【真的吗?那杀的呢?】。句容之败兵民四散逃难乡野,其中一部走宜兴流于湖州,可更多地是顺着大运河奔往苏州而来。

    浒墅关到苏州城间的难民数以十万记,多少难民身无余财,每日只能以米汤野菜果腹,逢有善良富户施粥放粮者,莫不以菩萨膜拜之。只因为官府对待民众一般无二,难民也就从了。但旗人旗兵若是到了,必然会被苏藩台【苏尔德】恭恭敬敬的迎入苏州城。”吴熊光眉宇间满是忧愁和苦涩。苏藩台苏尔德是汉人,这个节骨眼上再普通的一个旗人,也会被他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可是苏州地界上的二三十万难民怎么看呢?“不患寡而患不均啊……,难民中如果有逆匪之细作,稍微鼓动煽动一二,群情激奋,这就又是一场大祸。”

    旗人的特权是那些跪舔满清的犬儒们再粉饰也遮掩不住的满清标记。只要旗人来到了苏州,苏州只要还是满清治下,是满清的官儿在掌权,那就必须妥善安养。绝对不能像那些被关在苏州城外的几十万汉族难民一样,大多时候不管他们的死活,只要维持住一个大体的太平就可。

    满汉可从来不是一家的。再无耻的犬儒也不敢公开说满汉一家,因为这不是吹捧满清,而是自己找苦头吃。紫禁城里坐的皇帝都不这样认为。

    上百万奔涌而下的难民对于清廷在苏南的冲击是绝对巨大的,苏州府,江苏省治,江南精华汇聚之所。这个天堂福地在几十万涌入的流民的冲击下已经运转艰涩了。

    从苏州城下退回的复汉军只留了一个营头在常州,清军到今日了都还没有调兵打下来。常州那个地方明显就是复汉军的一道前沿阵地,只要清兵杀到城下,守城的复汉军肯定不会在那里死拼硬打,而是退去丹阳,守住镇江的南门。

    陈鸣现在南京城里正大肆的招兵买马,江南地界的船夫水手,破产农民、失业的手工业人,乃至一些地痞流氓,各行各业的,只要愿意剪掉辫子,就能成为复汉军中的一员。

    满清实力还在,陈鸣一支孤军真的没信心把南京守下去,他也不愿意困守孤城,与一波又一波涌到的清军打死仗硬仗呆仗,他要做的是祸乱整个江南。而要祸乱江南,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把战火烧遍江南的每一寸土地。

    队伍里抓的战俘,也被拆分整编成了一个个义勇营,还有招募到的新兵,陈鸣手下的队伍吹气球一样有多出了十好几个营头。只是这些营的营官连复汉军主力部队的队官都不如。

    复汉军打武昌开始,陆陆续续缴获了不少的ya片,南京城里又翻出了好多。跟这些ya片一块被报到陈鸣手中的还有四个外国人,也就是洋人,都是耶稣会的,他们住在南京,跟南京城的达官显贵打交道,拉关系,为的就是能够在南京正式的传教。不过到目前为止,愿望还没有达成。

    陈鸣没亲自‘接见’这些洋人的兴趣,只是让后勤方面出面与这是个传教士唠了唠嗑,要是这四位传教士能够为复汉军送来满船的颗粒化火药或者是硫磺、硝石,他们将是复汉军认可的好朋友。当然,在南京城里能抓到几个传教士,说真的陈鸣还是蛮奇怪的,尤其从他们嘴中知道,这些传教士的根脚都扎到了湖北,扎到了谷城了。这真的让他有点小震惊,也让陈鸣心里对这群传教士不得不佩服。

    ……

    常州北门外,几十口大锅架在简陋搭起的灶台上,下面烈火熊熊,锅里头是翻腾的白粥,噼里啪啦的木材爆裂声不时的从锅下传出来。

    而在这一口口大锅的不远处,一个个洗刷干净的大木桶放在地上,桶后面站着一个穿着白裤白褂,带着白头巾和白口罩的炊事兵。是的,这人是兵,他腰间挂着还有一口刀。

    整个锅台和木桶区域范畴里,有一个队的披着铁甲握着刀枪的复汉军士兵守卫。

    常州的复汉军是在施粥放粮,不管这些围在外头的老百姓会不会拿了粮米吃饱了肚子以后继续往南投奔苏州,常州的复汉军不管这个。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施粥放粮。

    夺下了镇江、无锡、南京等地的复汉军,手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粮食了。陈鸣觉得这些东西放着也没啥用,太多太重,携带不便,最好能变成更加有意义的东西。

    负责常州营头的营官是蒋天放,他又升官了。对于陈鸣的决定,蒋天放开始是嗤之以鼻的。就算复汉军把手头的一二百万担粮米全都放出去,又能换的江南几分人心?

    搅乱江南的是谁?打破了这百万苍生生活的人是谁?是复汉军。如果没有复汉军,他们可以安安乐乐和和美美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可不用在这里等候着复汉军的施舍。

    蒋天放觉得陈鸣的决定终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对外人说的。这是他的心里话,给别人知道了,会没命的。

    可是随着南下的人群慢慢有了北返的迹象,随着蒋天放知道了苏州城的作为后,他沉默了。

    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陈鸣说过的一句话:老百姓是‘善忘’的,老百姓是容易屈服的……

    眼下的这一幕可不就是如此?

    满清的官府将他们关在了城外,不让他们进城。城外又有什么呢?现在是四月份,水田里可没吃的。在老姓们重新回到常州城下的时候,蒋天放相信,那些百姓对于复汉军是感激的。他们或许已经忘了正是复汉军一把把他们推进火坑里的,现在只是又把他们当中的不多的一部分人拉出了火坑。

    ……

    浒墅关外民团营地里,吴熊光仿佛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吴熊光能够感觉到自己前途的无限光明,因为他已经进入了藩台大人的眼。

    而且保卫苏州之战他就已立下了功勋,这场大乱平息下之后,他被朝廷直接授官都有可能。

    不过吴熊光是一定要考进士的,因为进士这个身份不仅仅是一种资历,更是一份人脉。

    同科、同榜,这种关系与同窗、同乡都有的一拼,这可是官场上很靠得住的人脉联系。

    他今天白日里带民丁巡哨,在望亭镇遇见有难民劫掠,上前救下了受害者。不曾想受害者就是他引以为大患的旗人,还是挺有身份的旗人,然后晚上他就接到了布政使大人的亲笔感谢信。

    吴熊光内心里的烦恼一扫而光。把烦恼全都抛在脑后吧,这可是布政使大人的亲笔书信啊,而他吴熊光虽被称为江南俊才,可到底才18岁,出身平平,只一个小小举人。

    与有荣焉,幸甚至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乱世降临

    【感谢’花败人未回‘1888打赏,多谢】

    乾隆三十三年的中国是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后世的中国历史教科书上,对陈鸣兵下江南百般推崇,万般敬仰,就好像那是多么的‘神机妙算’一样。

    可实际上呢?陈鸣下江南虽是给了满清一记重击,但距离为满清政府的末日敲上棺材的最后一根钉子还远着呢。

    从这一年前的开春,一支支清军从天南地北开出,目标指向河南,指向江南。这里面包括了京旗,包括了关东马队,包括了甘陕、四川、广西的精锐边兵,包括了蒙古大草原的骑兵,也包括了山东、闽浙、广东这些沿海富庶省份的驻防绿营。纵览此时的整个中国地图,也就刚刚与缅甸罢战的云贵两省还无有动静。

    这一支支来自东西南北的大军说明了满清国力和实力的雄厚,这一支支被调出本省的大军也在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复汉军对于满清的危害。

    只是当全天下的目光都被复汉军所吸引的时候,这就给了另外的势力宽松的活动空间了。

    大小金川这颗炸弹就算了。说真的,那个地方的藏族土司,就他们那点人口也就在有着绝对地理优势的大山中,还能扛着满清一阵。要是大小金川的土司挥兵进攻四川州府,他们就是妥妥的厕所里点灯——找死了。

    陈鸣也从没跟那里联系过,他和他的便宜老爹,现在把更多地希望寄托在混元教、天地会身上,在豫东皖北,在福建台湾。前者有方方面面的白莲教支脉,比如山东的清水教,比如冀东的大乘教、八卦教,而后者还有那些洋匪。

    陈鸣知道密教洋匪里头不会有多少好人,尤其是那带头的首领,很多人手上都沾染着无辜的鲜血和漆黑的令人发指的罪恶。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这句话自从他‘学会’了后就用的越来越频繁了。

    现在豫东、皖北和鲁西南,以及江苏的徐州府,都是一片空白,山东绿营大批量的被调入苏北,福建、广东的绿营驻军和水师都在向着江南集结,台湾镇也给调动了,这就给了那边的天地会良好的起义环境。

    一花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等到混元教那帮白莲教的人马起兵,等到天地会在福建起兵,即使他们很快的就被清兵怼灭了——白莲教的环境最恶劣,所以将军府是大把大把往他们身上砸真金白银,给他们所想要的保证,就是为了让他们真正的起兵反清。

    如此天下,看在谁的眼中不是烽火遍地,乱世将起的样子?

    复汉军把武昌城丢给清军的时候,还有些犬儒在狂吠,叫嚣着复汉军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但很快的陈鸣就用兵进江南回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管三五年前的满清是多么的强盛,眼下之满清被陈鸣捣毁了湖广粮库之后,又被他一刀子扎在了清廷的钱袋子上,即使山东山西、陕西甘肃、河北关东,蒙古西藏新疆青海,和云贵四川加两广闽浙,全国八成以上的国土还没有被复汉军踏足过,长江中下游沿线被陈鸣狠狠蹂躏了一番,满清钱粮巨损,国力就是大颓,就已经是事实了。

    要是白莲教和天地会再点燃烽火,呵呵,一眼看去,兵荒马乱,妥妥的乱世降临啊。

    对于陈鸣对于福建天地会即以厚望,希望他们做好充裕的准备后再起兵,他的便宜老爹陈惠却期望看到混元教能在短期内就揭竿而起。为了配合立足在豫东皖北交界处的混元教起兵后的举动,陈惠以将军府现下最得力的大将陈二宝担任左副都督,集结了手中一半的兵力悄悄运动到郾城。

    当混元教在豫东皖北交界起义,大军会席卷陈州府和颍州府,陈惠就不信郾城战场上的清兵会不心慌意乱。就他所知,郾城战场的清军,其全部的粮草、钱响和作战所需物质,全都储备在陈州府城,如果陈州府城有失,呵呵,陈惠即使不催促,陈二宝也必然会加大力度,向着沙河一线清军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刘松此刻在大笑,他手里摇着陈惠写给他的亲笔信,一脸的嘲笑。“这位大将军,把咱们混元教想的也太简单了。要毁掉淮宁【陈州府城】府库的钱粮,还需要咱们大队人马而动吗?”陈惠根本就想不到混元教在陈州和颍州府都多么深厚的根基。

    一句话可以透明:做他们秘密教门这一行的,如果在县衙、府衙没有铁硬的关系,他们能跑得过官府的手掌心吗?

    杨集脸上挂着轻松,将军府的请求很简单,对于他们混元教来说很简单。一把火烧掉淮宁府库的粮食、物资就好了,正如刘松说的,根本用不着混元教的义军大部队,只是在陈州知府衙门的弟子就足以办成,并且能做的滴水不漏。

    樊明德不在鹿邑,他去安徽颍州府了。混元教的起事会是陈州、颍州两路并起,然后刘松亲自带一班精干,大张旗鼓的向着陈州府城开去,杨集则带领主力部队在鹿邑汇聚八方教众,然后带引大部队向着颍州府杀去。

    他们已经想好了策略。沿途杀官杀绅杀富,开仓放粮。必能在地方上吸引无数青壮入伙。

    然后他们会趁着皖北空虚,席卷皖北,抵进徐州,接着往山东进发。那里有清水教的人接应他们呢。即使义军抵到山东的时候,清水教不敢造反,那借几个人做向导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乾隆中叶,满清土地兼并严重、人口激增和物价飞速上涨,实际上底层社会已经动荡不安。这绝不是和珅一个人的过错,虽然他的存在大大加速了这一进程。

    在整个华北,情况就是如此,山东更是重中之重。乾隆中叶时山东的情况是:……往时东省农民称贷,富户加息四五分尚肯偿还,是以小民挪借有资,不至流离失所。今即取息二、三分,借出不还。……有余之家,恐为所负,不复出借,……。贫户仰叩无门,不得不求食他乡。而且最严重的一个事是,到了乾隆中叶,中国暴增的人口已经把整个华北开发到无荒可垦的程度了。土地的相对不足本身就导致了地方上的动荡,再加上乾隆中叶人口的增长异常迅速。

    将军府在甩给混元教银子的时候,让他牵线搭头联络各地白莲教分支,山东清水教成为了将军府十分看重的又一枚棋子,那不是被王伦的人格魅力感化了,而是有真正的依据的。

    北京城在三月底曾经传回来了一个情报,是余则成(高竟成)打河南会馆得到的,一个河南籍官员从山东往北京述职,在与京城友人叙谈中这般说道:闻山东省寿滕县奸民聚众滋扰一案,某于三月间即闻往来京城与齐鲁间行人传说,各路上因雨泽稀少,麦收欠薄,今年陈逆掘断漕运又使得沿河数万漕民漕丁衣食无著,匪寇之事由是屡屡滋生。旦有行旅车马,动辄十数人围绕,不能行走。所冀者夏收在迩,可资接济。待四月后,齐鲁虽节次得雨,总未透足。岁既不登必也。只恐地方有司粉饰相沿,收成分数,捏报七、八分不等。抚字无闻,催科日蹙,以致不法之徒,乘机起衅。今滕县一事可谓殷鉴。其人等虽曰奸民,实大半皆无告之饥民,激而成之也。

    余则成传来的这个情报与山东清水教相映衬,是清水教从一干白莲教支脉间脱颖而出者,最大的原因。他让将军府相信山东有能成事的基础。而且据闻,山东人口数量就已经越过了一千八百万。较之乾隆十八年的一千二百多万,增长了一半,可耕地增加数量却渐趋于无。

    复汉军暗营虽然与清水教刚刚接触没有一个月,却已经向清水教支援了一万两白银。

    银子对于现下的复汉将军府屁也不是,让满清版图上烽火连烧,硝烟遍地,才是最给力的。

    鲁西多有山区,刘松、杨集、樊明德他们从复汉军的发家轨迹上认识到了山区对于义军的重要性,那里不是豫东皖北这黄淮大平原,只要他们能够钻到山东的大山里去,短时间内就不存在被剿灭的可能了。虽然义军从豫东出发,挺进鲁西,中间千里迢迢,谁也不敢说他们真就能躲得过清军马步军的攻杀,但现在的条件和环境真的到了混元教所能达到的最完美时机了。

    刘松、杨集、樊明德都不想放弃。

    鹿邑县是没有大队绿营兵驻守的,满打满算,这里的绿营也就百十来人,为首的是个姓邓的千总。名字我就不起了,大家伙只要知道这个姓邓的千总是在醉酒之后毫无痛感的被割掉脑袋的就行。刘松要拿这千总的脑袋和鹿邑知县的脑袋祭旗!

    同一天的颍州府知府衙门,上午辰时,樊明德带着身着便装的信徒已经抵到了颍州府城外。他身后信徒只有二百人,零零散散的,并不聚到一块,每个人或带着包裹,或推着小车,还有牵着驴车、骡子的。这二百人是混元教中的精锐,在鹿邑民团里演练有一个月了,虽然现在的他们没办法穿铁甲藤甲,却每个人都有着尖刀利剑,有着铁棒长枪。

    颍州府也组织起来了团练,而且跟陈州府的团练一样,没有统一的服饰,民丁服装杂乱且无纪律,你很难从一群人中辨别出一个陌生人来。

    颍州知府姓唐,在颍州已经做了两年官了。隔壁的陈州知府很苦逼,但唐知府日子过的还很滋润。复汉军老巢就在隔壁,但中间隔着一个陈州府呢,颍州这里安全着呢。要不是之前除了一遭割辫案,他小子日过的不要太美好。

    因为清廷剿灭复汉军是要用银子钱粮,要征伐民丁劳力的,对于地方官来说,这都是大把搂钱的好机会。而且平账很轻松,全无漏洞。所以唐知府穿着一席白绸长衫,摇晃着纸扇,毫无防备的来见到被衙役带到了跟前的混元教徒,问道:“有何急事啊?这般急切。”那教徒为了做戏把自己搞的一头汗水,脸上还挂着一层灰,汗水打额头流下,在脸上冲出了一道道灰痕。

    “知府大人,是逆贼,逆贼到啦……”

    唐知府下意识的一呆,接着手挥纸扇,呵斥其虚妄,陈州府都还在,复汉军怎可能跑来他的颍州府?厉声责问:“你说陈逆在哪里?敢虚报军情……”正就要发狠。那探报上前两步高声答道:“明府大人,那逆贼……就在你面前!”掏出怀中短剑一下正中唐知府的脖子。

    堂堂一府首官,竟然这样的死在了一个小老百姓手里,而且跟他一同死去的还有颍州绿营驻军的都司,他在营地被一个送菜的老百姓用双管手铳当场击毙。

    府衙和军营的喧哗、惊慌传到城外,樊明德猛地把头上的斗笠甩掉,身边的信徒立刻用竹竿挑起一面佛光白莲大旗。这是复汉军给他们的提议,打出一面自己的旗帜来,不要只用首领的姓氏为号。

    而混元教三个教首,商量来商量去,就将一朵九品白莲渲染上佛光,当做自己义军的旗帜。

    这面旗本来是在那信徒怀里揣着的,要挑起来也容易的很。

    乾隆三十三年,四月十八日,混元教反于陈州、颍州。

    首领刘松自号总教师,杨集自号奉天将军。在鹿邑宴邀知县、千总等满县官绅畅饮,待到人醉酒酣之时,混元教徒齐将杀出,杀知县、千总以下官绅七十人,衙役、民勇三百余人。后合同教众两千余人,攻拔县城,歃血誓旗,誓言反清。

    另一首领樊明德,在颍州府以刺客杀知府、驻军都司军政首要,然后挥精锐攻之。颍州府城绿营偕民团大溃,颍州府城被樊明德一举拿下。颍州混元教众自八方而来,三千余人歃血誓旗,誓言反清,其自号驱虏先锋。

    同时陈州府库被焚。钱粮重地,数十兵丁、民壮尽末,储存了几万担粮食,和大批刀兵布匹和火药的仓库化为白地。陈州知府自请死罪,河南布政使陈辉祖亲自陈州,也查不到蛛丝马迹。

    在陈家于鲁山第一个举起反清大旗以来,第二家响应起兵‘诸侯’,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被殃及的池鱼

    【感谢‘酷爱风行’1888打赏】

    【5400+的章节,至今为止最长的一章了。】

    凤阳府五河县。

    大清早的,东门外一队车马缓缓驶出城门。岳文海坐在把头的一辆马车里,挑起帘子最后看了一眼老家故城。“不知老夫可还有回乡之日啊……”他都已经快五十岁了,都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却被逼的避居岭南,行程千万里,内心是多么凄苦啊。

    一旁的岳夫人看着自家老爷脸上的苦容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自从陈家在鲁山起反了后,随着将军府闹腾的声势越来越大,岳文海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谁让他在鲁山做了两任知县呢。去年冬天,岳文海更是被直接提进了山东按察使衙门的大牢。万幸那官儿是个好官,而岳家跟陈家也真真没什么密切的私下联系,岳文海丢了官职,但保住了身家性命。一家人随后就回到了安徽老家五河县来了。结果才安生俩仨月,混元教又在豫东皖北交界起兵了,这皖北也安生不了了。

    岳家就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岳文海潜意识里觉得皖北不安全,他环看四周,河南安徽尽是是非之地,湖广也不可久留,江南已成虎狼之穴,只有河北山东算作安稳,但是岳文海在山东当过官,他知道山东那地方只是表面平静。现在反军的势头越来越旺,他可不看好山东的太平长久。而河北,呵呵,还是更远离是非一些的好。

    岳文海把目标放到了广东,他有一个同乡同科的好友正在广东为官,官路比他顺畅,已经是一府通判大人了。一家人去了广东,也不图谋什么,只求一个太平。通判的招牌,足矣!

    岳文海往东的目的地是海州【连云港】,那里有去松江的海船,到了松江再换船南下,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作为一个纯正的内路人,前生几十年就没过过长江的北方人,连游泳都不会的岳文海对于大海是极为恐惧的,对于岭南的气候也是极为恐惧的。虽然现在的岭南早就不是唐宋【北宋】时候的瘴疠之地了。

    事实上五河县与岳家这般整个家族开始迁移的官绅之家为数并不少,只不过他们大多数是跑去了凤阳府城。就是少数要迁避外地的,如果岳文海这般一去万里者,也寥寥无几。

    自从混元教的义军打破颍州府城以后,贼首樊明德汇合了刘松、杨集二贼后,其教众已经有了五千人,他们又拿着粮食招引吃不饱肚子的穷农赤户,才几日间兵力就超过了万人众。现在其兵正在攻打宿州,凤阳震动,民间惶恐,这天下哪里还有三五年前盛世太平之景象啊。

    岳文海是进士出身,读过书,知道盛唐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那历史上的一幕跟眼下之天下太相似了。都是皇朝进入鼎盛之期,都是皇帝好大喜功,偏用外戚,挥霍奢靡无度,且频频用兵于外……

    岳文海这般拿李隆基跟乾隆作比较,事实上安史之乱时大唐的情形与眼下满清的天下,情形则是绝对不同的。但人被事情‘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往往会‘忽略’诸多的小细节,而只把事情朝着大节奏安插、对比。

    岳文海现在依旧不相信复汉军能成功的反清复汉,但他认为这场‘起义’,就是那大清朝的‘安史之乱’,是大清江山由盛转衰的分割点。

    “谁能想到两年前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一对父子,现在就成为祸国巨寇贼酋了?”岳文海脑子里都还能记得陈惠和陈鸣的身影。后者至今也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年轻啊,却屡战屡胜,打灭了大清多少提督总镇,封疆大吏……

    “天下名将??荒诞,真实荒诞!”

    ……

    同时间的鲁山。

    李小妹抱着小陈鼎摆弄着床面上倒着的一队玉石、金银雕琢的小玩具。这其中有陈鸣一路下江南收拢到的战利品,还有他打下南京城以后招来城内的巧匠,静心打制雕琢的。价值绝对不菲,就那小小一箱子,十万两银子不敢保证,七八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跟这个小箱子一块送到李小妹手上的还有另外一个箱子,里头全是女人喜欢的珠宝首饰。

    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鲜艳美丽,殷红的强烈色彩给人感官仿佛是团燃烧的火,流动的血;还有蓝莹莹的如同一汪海水的蓝宝石,甚至是十分少见的红蓝半生宝石,被能工巧匠雕成了一对交颈鸳鸯;还有一件件珊瑚玛瑙首饰,大拇指头样的珍珠,极品的羊脂白玉……

    那每一件都是陈鸣亲自挑选的,都代表着陈鸣的一番心意。而且这个小箱子里还有一封言辞肉麻火辣的信。他在湖北讨了一个小老婆,这事儿保不准就会传到李小妹耳朵里。陈鸣这封信不是对李小妹的保证书,这年头男人才是天。而是为了宽慰她的心。

    两个小箱子是暗营送回鲁山的,这已经不是陈鸣第一次动用暗营往鲁山送东西了。去年小陈鼎满周岁的时候,他就让暗营往鲁山送了一趟。

    陈鸣带领的远征军与根据地之间,看似隔着好远一段距离,可双边始终有着暗中的沟通渠道的。

    复汉军从本质上来讲就还是一支传统式部队,精神状态上比之北伐的太平军两万精锐都有不如,这样的军队三五个月出征在外还好,可要是一两年【陈鸣心里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谱】长期在外征战,即便一路大胜,军心士气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巅峰状态。那么怎么解决掉这个问题呢?

    家信。沟通两边的家信。陈鸣队伍里的老兵,多来自汝州和南阳。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疲惫的征战期间,一封家书的到来,会给士兵带来不可估量的激励。

    陈鸣不敢说将军府能把所有的士兵家属都照顾到位,可每一名士兵参军之后都有安家费,还有打底儿的军功田,甚至一部分士兵都把自己的军饷留给了家里,每月根据地政府直接把军饷教给军属,怎么着日子过的也会比之前好吧?

    而且家书这个东西都是会流传开的,其影响的不仅是受到家书的士兵本人,那些没有收到家数的老兵,还有沿途加入进来的新兵、俘虏兵等等,面对家书中描绘的‘美好’,他们会不去遐想么?这对整个军队的士气都有着巨大的催动。

    还有,复汉军的家书也不是哪个人哪个时间都能寄的。每个队,一个月寄一次书信,一个队百十人里只有一个保底儿的名额,剩下的就要看这个队的表现了。名额最多是五个。这在一定程度上还能激励士兵勇猛作战。

    至于几百封信件怎么寄回根据地去,分成十几二三十人分批出发,书信又不是什么重东西,以复汉军对暗营的巨大投入,如果还不能保证每一批书信绝大部分信安全的抵到根据地,陈光、陈亮也可以回老家休息了。

    陈鸣往根据地给自己老婆孩子寄点东西,那也就是很平常的事儿了。

    18世纪的中国,成婚以后的女人就完全是男人的依附,李小妹收到陈鸣送来的小箱子后十分的高兴。陈鸣不远几千里的让人给她娘俩送东西,这就是把她娘俩挂在心头的最直接表现。最让李小妹感到幸福的是里头的那封信,一下子她心里这段日子积攒的酸水就全没了。

    看着小陈鼎乐呵呵的摆弄着一件件精巧的小玩具,李小妹脸上的表情很幸福很幸福。

    ……

    郾城战场上,陈二宝带着复汉军主力出现在了清兵面前。陈辉祖在陈州急的直跳脚,郾城前线的军队也半点不能后撤,他们正在承受着强大的压力,一旦后撤,全军都要崩溃。

    根据地里绝不会缺大炮,虽然火药依旧困难,硫磺、硝石大部靠禹州收元教邓家运入,小部分将军府自产,就像那烧黄铁矿产硫磺,将军府自从搞到了工艺流程以后一直在做。就是产量有问题。

    可眼下郾城这一战,至关重要,陈二宝手头绝对不缺弹药。复汉军来势汹汹。

    陈辉祖只能看着刘松、杨集带着混元教众施施然的走出陈州府,进入安徽地界。

    五月要到来了,夏天收获的时候就要到了。老百姓的忍耐也逐渐来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豫东皖北这些缺粮的地方,这段日子里抢掠杀人的恶**件频频发生,一到晚上,就没人敢单独出门。家家户户柴门紧闭,床边上都有人放着菜刀。这都是’饥饿’俩字导致的。

    现在混元教在陈州颍州举旗,几天时间汇聚教众数千,灾民数千,那不就是如此么。

    现在刘松等率军围攻凤阳府的宿州,每日里都有周边民众投奔来,已经对外号称五万众了。

    混元教的起义对于清廷来说可以用突如其来来形容。陈州和颍州的地方官府根本就没一丁点的察觉,清廷的目光也完全放在了复汉军身上,结果鹿邑和颍州损失惨重,陈州为大军储备的大量粮秣更被焚烧一空。这让清廷和地方官府有种被混元教钻了空子的气氛和羞怒。

    陈辉祖接到消息后迅速赶到陈州府城,但他带来的只有百十名亲卫,而不是一支大军。因为郾城前线的复汉军突然进行了反扑,很猛烈很猛烈的反复,给对面清军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这支距离混元教义军间距最近的清军,就只能一边苦扛着过半复汉军的猛烈进攻,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混元教义军走出了河南。当两支义军在颍州府汇合,当皖北大量贫苦百姓汇入义军中,刘松三人领导的这支队伍就像吹气球一样飞速扩大。

    最早在颍州府的时候还只口称万人众,走出颍州进入凤阳后就变成两万众了,大军行到宿州城下,队伍又涨了一万。等到混元教义军在宿州城下停歇了几天,刘松就对外宣传五万众了。

    把将军府的一干人等都惊掉了一地眼球。皖北有那么多人参加混元教么?话说白莲教在普通百姓心中的印象可不太好吧?明清两朝不停的对之妖魔化,白莲教在很多百姓士绅心中就是造反专业户,而且每每都不成器。

    “或许……,皖北的情况真就到了一触即发之境。”陈惠欣喜的看到混元教义军以一种超乎预料的速度飞速壮大。他们的存在立刻的就给将军府减轻了相当大的压力,整个东线战场,除了郾城战场清军马队没有被抽调,那许州战场,至少有三千东北马队和蒙古马队被抽掉了出去,还有一部分绿营,归德、开封的驻军也多有调动,这些清兵他们的目标显然就是宿州。

    鲁山和宿州间隔着上千里,刘松、杨集、樊明德他们将如何决绝,将军府无法干涉。陈惠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大好良机,狠狠地给清军一记重击。

    “左副都督怎么说?”

    “没说时间?”

    “我让他给我一个时间。什么时候能把仗给我打赢了?”

    陈惠右手墙边挂着的地图就是郾城战场的地图,本身那里就有三千人守卫,现在又多了陈二宝带去的两万人,代表着复汉军行进方向的红色箭头密密麻麻。而用黑色代表的清军部队已经全面转为防守。那里的复汉军可说是陈惠手下最大的机动兵团了。

    “再给陈二宝传信……”

    “不,不用了。不问了。”陈惠突然止了住,他的脸上神情依旧带着焦虑,但他强制按耐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刚刚他脑子里记起了陈鸣给他的信中写道的几条‘规劝’,里面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切勿遥控指挥’,坐在鲁山将军府的陈惠是不清楚前线的具体情况的,越到大战的时候就越要有耐性,别给前线的部队指挥官太大的压力,更不要给前线的指挥官下死硬的目标、死命令。

    陈鸣无法给自己父亲举常凯申的丰功伟绩,但是安史之乱时哥舒翰守潼关之败却是有史书记载的,虽然这里头有各种复杂的原因内在,李隆基强令哥舒翰出击却也是最大的原因。

    陈惠在收到陈鸣的那封书信后,还专门找来新旧两版唐书,狠狠地研究了一阵。现在他能按下心头焦虑,脑子里还能记得规劝,只能说在坐上大将军位置之后,陈惠自身素养也是有所长进的。

    当然,陈惠忍住了嘴巴,但在心里头他还是给陈二宝的能力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好。在陈鸣襄阳分兵之后,将军府留守的营官级大将就成为了战争中的骨干将领。在复汉军兵力大扩张以后,这些人一个个都升任了旅帅,还被授予了校尉军衔。

    后者,陈鸣很早时候就提了出来的,但当时复汉军兵少将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真的搞出军衔来。而偏偏他带兵离去之后,复汉军的兵力暴增到了五万人。

    常规建制从最初的营一级升格为旅级,军衔制度也被正式确立。

    以兵、士、校尉、将、帅为称呼,一共分五级。

    兵就不用多言了,一等兵、二等兵和三等兵,清朝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很容易理解这个,因为满清自己都搞出了一等侍卫、二等侍卫、三等侍卫,还有那什么一等公、一等候啥的。

    军衔这个东西在设立的时候,要结合老百姓的一些思维,和时下的社会环境,不能一味的去剔除某些异味。

    事实上,复汉军士兵现在对于一等兵、二等兵接受的就很快很自然。并且很快的将之推广扩大化,比如军中的勋章,就慢慢被士兵们自己按上了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四等功的称谓,而不再用金质勋章、银质勋章来形容。

    而‘士’这个字眼也很容易被官兵理解,士兵么。一样分三级,称呼上就不用一等二等了,而用’上中下‘。在解释里,将军府用‘自古以来’诠释,就是华夏人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候就已经有这么的称呼了。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而且上中下等级清晰明了,不存在任何疑虑。

    至于‘校尉’,若是按西方的军衔体系看,那就是校级军官,是军队里的中层。

    将军府的设置是:加号校尉,左校尉、右校尉。

    陈二宝现在的军衔就是校级军官中最高一级的加号校尉,他的‘号’是横野,横野校尉。除他之外的将军府干将中都是左校尉、右校尉,这事儿左为尊也很容易理解。

    整个复汉军里,唯一被授为‘将军’军衔的只有陈鸣。这也是将军一级中最低的一等。

    自家长辈最懂得自己的孩子,陈惠对天发誓,他的宝贝儿子从来没学过兵书策问。但在复汉军的崛起过程中,陈鸣成为了战神的化身,百战百胜。连陈惠自个都用‘天生’这个词来形容这件事,陈鸣在打滚河之战的时候,形势比现在的郾城战场更有风险性,陈惠却觉得内心稳稳地。他就是放心,觉得陈鸣不会打败仗。不像现在将军府的这些‘校尉’们,打防御作战时,他还能安心等待;打野战和进攻战的时候,则总是出乱子,那少则五六个,多则一二十的营头,他们就是捋不顺溜,调兵遣将的时候手忙脚乱,让人看着心理打颤,就提心吊胆,就一百个放不下。

    说句题外的话,陈鸣好歹读了那么多年书呢,看过电视电影,玩过战争游戏,先天上他就强过陈二宝这些土著。当一个个营头、队在战场上列好站定,举起战旗,陈鸣看他们就是看一个作战单位。要排出怎样的阵列,前方放几个单位,中间有几个,后方留几个,各单位之间的调动要留下多大的空隙,能够在紧急调动的时候不忙中出错,不堵塞,21世纪的陈鸣在协调能力上当然能甩开陈二宝这种土包子三条街了。

    这东西要有长进,只有靠历练。就像红朝那些没上过学的开国将军【战争期间会有抗大啊之类的】,不就是打仗打出来的么,战场上不也照样打的常凯申手下科班出身的军官抱头鼠窜?

    事实上,陈二宝也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他被陈鸣百战百胜的光辉殃及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内讧【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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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前,江南就进入了梅雨季。

    细雨沥沥淅淅多日,就像猫尿尿一样,不大却连续不断。陈鸣棉布质地的中衣早就不穿了,在这个潮湿又有点小热的季节,凉绸单衣是他的第一选择。

    清晨一觉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头乌发,柳挽云正依偎在陈鸣怀里,睡的正香,身上盖的细纱薄被褪到了肩膀下,露出胸口好大一块白脂。一件月白色的肚兜挂在床头。

    慢慢下床,陈鸣已经比较小心了,但柳挽云还是被惊醒了。看到陈鸣起身,她自己也立刻就要爬起。一席淡黄色的长袍遮住了娇嫩的身子,陈鸣觉得自己早晚有一日会被这个时代的女人惯得一点都不‘爱惜’她们。

    你说他刚才小心翼翼的下床图的什么啊?

    陈鸣并不在乎柳挽云多睡一会儿,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冒犯,但事实是柳挽云很在乎自己的‘多睡一会儿’,甚至觉得自己睡的比陈鸣还沉,醒的比陈鸣还晚,都是一种罪过。陈鸣最初的时候也说过她两次,可没用啊。

    陈鸣现在正一点点不在乎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一睁开眼,想起身的时候就大大咧咧的起身,根本不在乎身边的女人是不是睡的正香正沉。这都是她们自找的!

    浴房里,一个大大高高的木头浴盆已经灌满了水,温温发热,冒着单单的热气。陈鸣进来的时候,四个丫头乖乖的退了出去。他就抱着柳挽云直接下了浴盆,淡黄色的长袍扔到了地上。

    梅雨天,行军不便。他现在的日子是难得的安逸哦。

    三天前,复汉军水面战船试探着往江阴探了探,暗营传过来的消息,清军水营防御松懈。结果清军岸防炮台上一二十门大将军炮,只打响了六尊。具体是什么情况呢?清兵的火药受潮了,梅雨么。这是暗营后来传出来的消息。当时的复汉军不知道啊,水面队伍真真就是去试探试探,带队的陈岱并没有做什么真切的准备,白白浪费了那一大好机会。

    不然他们划着小船冲进了清军水营,光扔炸弹,看看就能创伤击毁多少船只?

    福建的绿营已经抵到杭州了,没有继续前往苏州,而广东的绿营随着广东水师的战船,有一部分抵到了松江。豫东皖北的混元教起义了,淮安的兵力没有减少都是好的,增加就不可能了。四川的第二批出川部队抵到了荆州,湖广清军在提督阿尔雅江的带领下,连同四川提督马铭勋正在与留守九江的陈永生交手。

    而桐城的江南提督黄正纲在刘松、杨集、樊明德举旗反清之后,立刻弃桐城,返回了合肥。留在安庆的高平山也不存在紧急危险,还向陈鸣打报告,要调一部分人去九江或者南京来呢。

    皖北那地方不是缺粮么,复汉军却不缺粮,高平山在安庆招揽的流民是常州的十几二十倍,其中只要有一成青壮加入复汉军,安庆复汉军的人马就能打着滚的向上翻一翻。

    现在复汉军人马是越来越多了,披甲兵的比例也越来越低,鲁山铁甲产量再高也没办法跨过几百里的清军控制区,大批量的送到陈鸣这里。还有那火枪兵的火枪使用寿命问题,复汉军的枪管可不是现代的镀铬钢管,那是卷铁打造,外头裹着铁箍,一些火枪射击强度已经超过了四位数,弹簧都换了俩换,但随军的兵工厂改造清军鸟枪的速度相当缓慢,陈鸣只能把火枪的耐久强度不停的拔高再拔高。

    陈鸣还逐渐抽调火枪兵的战甲来武装新兵。

    复汉军现在用不着火枪兵刺刀冲锋,每个火枪队里留下一个排的士兵着甲即可,剩下的甲衣全换主人了。所以说啊,陈鸣手中的兵力大涨,但队伍的实际战斗力远没有兵力的增长看来的那么大。

    待到陈鸣走出住处往原两江总督府的大堂走去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辰时。柳挽云送走了陈鸣,一人独坐窗前,不去管晨钟暮鼓,也不去问满院落花。她现在就缱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听雨声,哼哼叽叽,或是写两首意境平平的诗词。品一杯茶,温一壶果酒,一人独坐任遐想万千,思绪翩翩。

    这事实上是一种逃避。而对于柳挽云来说,她也没办法不逃避。她在满清的‘铁打’江山,盛世谎言中生活了十七年,柳挽云很佩服陈鸣掀起的这般波涛,真真的惊动天下,可她还是不敢想象陈鸣坐江山的样子。

    她不敢去无法无天的畅想,她不是李小妹,说不出“这外面的大事是男人们的事儿,咱们女人,嫁狗随狗嫁鸡随鸡。他们男人要是有本事,能一举打进北京城,咱们就跟着去享享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福。他们男人要是没本事,被官军捉到了砍头,那咱们就陪着一块死”这样的话。做不到一个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灿烂地笑着送自己的男人上战场。

    柳挽云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大家闺秀,胆量实际上已经破掉的她,就只能把自己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就像是一只把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

    所以这些天的相处中,别看陈鸣只要了她一人,除了战争打仗外,天天抱着她睡觉,而柳挽云的长相也确实漂亮,陈鸣却总会不自觉的想到李小妹。

    这人,不作对比不知道,一做对比,差距就显露了出来了。

    别看李小妹不如柳挽云漂亮,可李小妹全身心的依赖陈鸣,她还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感情完全表露了出来,对于战争中精神也高度紧张的陈鸣,能有这么一个全身心依赖着自己的妻子,相信着自己的妻子,可不是沉重的负担,而是一种身心的甜蜜。柳挽云这儿,呵呵。陈鸣都能理解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感情了。这不是相貌问题,也不是什么报恩不报恩。

    ……

    浒墅关前。流民比之半个月前已经减少了很多很多。梅雨季节的到来是难民变少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相当数量的难民已经从苏州继续往南逃去了,整个杭州湾全有他们的身影出现。而还有一部分人,这些人是逃难群体中最贫穷的一部分,当初恐惧让他们做出了冲动的选择,带着自己仅有的储蓄和粮食,甚至只是一部分的粮食,就匆忙的逃往南方。现在缺衣少食的他们也只能在连连的梅雨之中向着来路返回去了。

    因为江苏布政使苏尔德恐惧复汉军细作混入苏州城,很早就对城外的难民闭而不纳了,虽然这根本就没拦下暗营在苏州城的活动。可苏州的官府对于那二三十万难民,却连粮食都只稍稍的接济一二。这样的‘强硬措施’把一部分难民逼的不得不南下,也把一部分难民逼的不得不回头。

    据说苏州城里已经有上万旗人汇聚在那里,这等于让苏州官府多出了上万张嘴照料,还要尽心尽意的照料。据暗营传来的消息,只这短短半个来月里,苏州城内就已经有几十起轻重不等的汉旗纠纷发生。苏州城内的老百姓对旗人的看法是一日比一日差。

    陈鸣还特体指示苏州的暗营,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活动活动筋骨,贴贴大字报,散播散播谣言、流言,再或明或暗的袭杀几个民愤最大旗民,最大限度的挑动汉旗矛盾和纠纷。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啥进展传来。

    吴熊光已经被高晋保举为丹阳知县,虽然丹阳还在复汉军的手里,但吴熊光也算是七品官,也有官身了。北京回复的旨意还没有到,但苏州上下都已经用‘大人’称之了。他实际上是两江官府竖起来的一个招牌,是高晋、容保对所有人说的话:只要忠诚我大清,大清是不会忘记他们的。

    吴熊光父子很为这个还没有确切落实的‘知县’而振奋和高兴。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命。同样出身苏州的陈子铤,一样是举人出身,一样是毁家纾难,举起保卫乡梓的大旗,一样是名满苏杭的风流人物,虽然年龄大吴熊光不少,已经三十了,现在却变成了清廷的通缉要犯。不得不逃到江阴来寻浙江提督段秀林,因为段秀林手下有一文案,虽然是绍兴人,却与他同出苏州紫阳书院,二者交情极好。

    段秀林打量着陈子铤,陈子铤则很放得下举人身段,在段秀林一介武夫面前跪下,大哭道:“军门,救学生一条性命!学生真的冤枉啊……”痛哭流涕。

    “这是从何说起?”段秀林让陈子铤那至交好友将他扶起。

    “军门,小生姓陈,名子铤,字心惟,苏州举人也。”自我介绍罢,陈子铤抖抖衣衫,言辞慷慨,面上展露出一股凌人的盛气。“子铤只一芥文士,但心识大义。处此动乱之世,亟思报效君国。陈贼西来,盗贼纵横,江南糜烂。苏州藩台大人苏尔德不善用兵,屡屡调度失措;手下兵将以劫掠为能事,遇贼则胆怯,一失京口、瓜州,二失常州,三失无锡,苏州委矣。盖因守卫兵将屡屡不战而退。

    陈贼气焰嚣张,兵锋直指苏州,小生联合城乡绅上书藩台苏大人,请求奖赏有功将士,严惩临阵脱逃者,如此士气才得振奋,民气方能申张。谁知苏藩台不唯不纳,反而是百般呵斥。为保卫桑梓家园,小生等卖尽田产,老父老母爱妻孩儿月半不知肉味,兴办团练,屡与陈逆作战,虽无大胜,亦尽己力也。可藩台大人误信小人之谗言,以小生通贼,下令逮捕。小生一片忠诚,性命却不能保,妻儿父母锒铛下狱,只得连夜逃出苏州,求军门庇佑……”

    陈子铤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跑来段秀林这里?不是因为他的那至交好友给他打包票,而是他知道段秀林跟苏州城闹得很不愉快。在反扑镇江战败以后,段秀林就像苏州索要钱粮抚恤军队。这很正常,清军绿营么,眼睛朝钱看,有了钱粮抚恤,段秀林才能更好的收拾手下浙兵的士气斗志啊。

    但苏州的苏尔德却以段秀林部系客兵,隶属浙省,而江苏深受战乱之苦,银根紧缩,于是拒而不应,只给了五百石粮食和一千两纹银,那粮食还是苏州官仓的陈粮,让段秀林深恨之。而据苏州地面的传闻,苏尔德在用陈米换新米,不管是战前还是战后,不管是给当兵的吃粮还是给难民赈济,用的都是旧米陈粮,只是程度好坏罢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那中间过手的粮食可是几万石十几万石的数字,如果传闻属实,苏尔德就发大财了。

    这才是陈子铤来找段秀林哭诉的底气,因为他们都站在苏尔德的对立面。

    段秀林默默地听着,心里却沸腾起来。他痛恨复汉军,也痛恨那些高踞要津,**无能的文武大员。在他看来,复汉军之所以搅动起天下风云,河南湖广的大员人人有罪,个个该杀。这才多长时间啊?起于鲁山的复汉军就打到江南来了,连续攻破荆州、武昌、安庆、南京等要害重地,这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河南与湖广的文武大员们太过无能,怎么可能糜烂至此?甚至于陈家在打造枪炮兵甲的时候,河南地方官员就该早早的察觉了。如能早日报于朝廷,何至于有今天之祸事?

    天下就是有了苏尔德这样的官,国势才会骤然而崩!

    段秀林打定主意,说:“如不嫌弃,就请陈先生暂留敝军。是非曲直,自有澄清之日。”

    作为浙江提督,段秀林背后靠的是闽浙总督,杭州将军,不比两江的差劲。尤其是眼下这般情形里,两江的文武大员还如何能跟闽浙的相比?官司闹大了他也一点都不怕。

    江阴的福兴号粮行,从武汉大大赚了一笔的陈继功【化名童力】,打正月之后那就是江阴的风云人物。这为他福兴号的扩张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复汉军龚袭汉口可没有网住陈继功的船】但太过耀眼的个人光彩对他自身的隐蔽也带来了很大的不方便,还好三月里陈鸣直插南京城下,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陈继功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福兴号粮行的小客厅里,陈继功拿着一张大报,这是苏州紫阳书院的老山长沈德潜所书的《讨陈贼檄》:……我朝四帝尽为圣贤之君,深仁厚泽,涵濡百二十年。今上承嗣大统,忧勤惕厉,兵威四海,治具毕张,田不闻加赋,户不闻抽丁,以敬天恤民之主,兴声罪致讨之师,孰顺孰逆?孰曲孰直?不待智者而决矣。

    …………在昔唐有范阳之乱,肃宗卒能中兴;明有土木之变,英宗终能复辟。天心属,危而复安,从未闻君无失德而反至于灭亡者也。

    “沈德潜这该入土的老头子,也不怕把整个沈家都填进去……”陈继功突然的对整个紫阳书院都厌恶起来了。这个以‘朱熹号’为名的著名书院,名头可大的很,在苏州这人文荟萃之地,也能占据书院中的头把交椅,绝对是人文精华之地啊。陈继功作为一个读了十年书的后进子弟,虽然今生注定跟科举无缘了,但还是很敬仰的。结果现在……

    沈德潜这个出生于康熙十二年,至今已经九十有六的老寿星,老祥瑞,江南士林的翘楚,让他心里突然想杀人。

    但他觉得自己的堂兄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陈鸣很不耐烦‘士林’和‘清流’,而且陈继功还知道,复汉将军府现在正准备把儒家的‘文治’分开。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儿。可这也证明了一个态度,将军府的大将军和大都督,对于儒家都很呵呵。(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如虎添翼【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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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的漕运总督衙门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主人,高晋在逃到苏州之后,很快就振作精神从松江乘坐海船抵到黄河口【这个时代的黄河还没有改道】,然后一路行至淮安。至于苏南之地有江宁将军容保在,他身上兼任着漕运总督之职,更适合来到苏北督战。

    淋淋漓漓的梅雨让两边都没有大军出动的意思,南通州、海门厅等州府被黄捷派兵扫荡之后,大片的州县处于无政府状态,可以说每拖一天,满清在当地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就消弱一天。当地的民生和社会秩序受到的冲击就越大。这些日子里,复汉军的水面船队光水手水兵就招募了两千人,大多数是从苏北来的失业水手船夫。

    复汉军钉在高邮州,淮安城里已经堆积了五六千山东绿营和一两万苏北绿营、漕丁民团,却也只能窝窝囊囊的守在城里不敢出击,这就导致了清廷的威仪和对地方民生政治的控制力日渐消弱。

    当然,对此淮安城里的各部清军,上上下下都是振振有词的:“谁让复汉军在高邮州内外布置的大炮太多呢?京城里要送来的大炮不到位,这让他们怎么跟复汉军打?”后者在高邮州城里城外加上城头布置了大大小小六七十门火炮,这还不连飞雷炮。如此之火力,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清军就是有十万人来攻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德公,陈逆还在收集铜铁锡铅……”高晋的心腹幕僚拿着新到的细作口录,匆匆赶到。

    “细作回报,陈逆把江宁、扬州等地的寺庙都搜刮了一遍,用金银换铜器,什么铜佛铜钟铜香炉等等,全拉回了内城。还高价收购锡铅铁料……”

    复汉军沿途收拢残疾聋哑人,尤其是手脚健全的聋哑人。最初江南地界流传陈鸣是拿这些聋哑人血祭做法的,保佑复汉军百战百胜。那当然是赤果果的污蔑,高晋听到的时候都不以为然。而随着复汉军在九江的造船厂和枪炮分局开张,随着南京城里的第二处枪炮分局开张,随着复汉军军中的大炮越来越多,那些残疾聋哑人的作用也就一点点显露出来了。原来复汉军是拿他们当枪炮工人!

    这确实是个妙招。

    只要用脑子转上一转,就能猜出复汉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复汉军枪炮犀利,那铸造制造之法必有革新,陈氏也当然不会让这秘密暴漏出去,他们竭尽最大可能的保守秘密。而这方面上,残疾聋哑人显然是比健康人更值得信赖的。因为他们本来是整个社会中最受歧视的底层人,现在被复汉军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们对复汉军的忠诚比健康人要高很多,有了忠诚,自然不会暴漏复汉军的秘密。

    更恶毒的猜测是,复汉军一遭兵颓,处理起来他们也比健康人容易。

    自从打下南京城以后,陈鸣在满城开办枪炮局,除了大肆的收拢残疾聋哑人进去,另一个非常显露的做法就是收集铜铁,尽可能的去收集铜铁。在火药储量有了保证之后,想大肆提升复汉军现有的战斗力,那当然要靠炮兵。

    军中的炮营从最初的一个,变两个,然后变四个。大炮也从一开始的三十门,慢慢扩展到现在的200门以上,而且这还只是陆军炮。四个炮营已经全部淘汰了两斤炮。炮营之中全部是三斤炮及五斤炮,虎蹲炮更是成为了排队一级建制的标准火力配置。

    炮兵的大肆扩建最受影响的就是骑兵营了,复汉军从江南等地得到的马匹,大部分添进了炮营,到现在骑兵营的人马还停留在900+,不足千骑的地步。只不过对于吃过了复汉军大炮亏的清兵来说,他们眼睛里看的还是炮兵。

    除非是神仙,在南京谁也不能空手变出几百门大炮来,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一个比较快的速度在增长,因为高邮州城头的大炮,还有城里城外的炮垒,数量一直在增加。高晋综合各方面的情报,不得不得出一个让他惊悸的结论来:复汉军的大炮是在江宁城里铸造的。

    他们竟然有办法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铸成一门大炮?

    高晋觉得自己头顶一片乌黑。

    江苏绿营和山东绿营的军官都认为这不可能,坚定的认为大炮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造好的。清军的大炮都是泥模,一门大炮的铸造周期长达数个月,而且成品率堪忧。这些绿营军官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坚决不信高晋的‘猜测’。然后清军的细作就进出南京和扬州等地了,反正复汉军不关大门的。除了满城作为军机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靠近,现在的南京城与战前没啥区别。乃至南京城里的一些店铺、酒楼都相继开张了。只要清军细作胆量足够的大,往来长江两岸,进出南京城中,很方便的。

    现在一切的矛头指向,都在说明高晋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复汉军真的在铸炮!

    高晋脑仁子疼起来了,真的疼起来来,眼前的这局势让他如何办啊?

    打仗他不在行,但皇帝已经来了旨意,要尽快将复汉军逐出江北,然后要调山东绿营去进剿混元教匪。皇帝对混元教的起事非常恼怒,严令江北各省进剿,限期两个月。皖北苏北,这都是两江总督的辖区,所谓的江北各省就是两江总督与直隶总督搭班子,合力进剿之。

    这让高晋伤透了脑筋。他当然不怕乌合之众样儿的混元教义军,而是头疼怎么才能将复汉军打回江南?

    要知道,高邮州靠着的可是高邮湖,那是一座“悬湖”,湖水水面以及部分湖底比运东里下河地区的地面还高,对湖东地区——也就是高邮州有洪水之威胁;并且高邮湖东傍大运河,其湖的东堤便是大运河的西堤。

    复汉军在进攻淮安不克之后,就没有再对北边大打出手过。控制线连宝应都不到,以子婴沟为线,就是怕清军在高邮湖堤上动手脚。如果大军进攻淮安城,清军把高邮湖东堤给扒了,湖水泛滥,复汉军的后勤线就没有了,连退路都断了,那队伍还有心打仗么?

    清军也在戒备着这一点,而且复汉军对于高邮内外的守备做事森严,清军付不起那么大的伤亡,也没有付出巨大伤亡的决心意志。

    “你去写个折子,交我过目。此事需报于皇上知晓。”高晋的声音里都带着三分虚脱。这样的折子抵到乾隆面前,那完全就是高晋自己的怯战的‘借口书’了,乾隆即使也会为这一‘事实’震惊,也定会对高晋大感失望和不满。做出这个决定对于高晋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但高晋觉得自己只要能保住一条命,那就比定长要强。反正高家少了他也有别的顶梁柱在。

    幕僚撰写了一份奏折后,高晋看了一遍,自己亲手抄拟了一份,交给人快马报于北京。然后整个人回到睡房的时候,就恍如大病了一场,浑身的力气、精气神都被抽走了,神色浑浑噩噩。

    失去了权利的官场之人就是如此。特别是高晋少年得意,平步青云,权倾一方几十年,骤然放弃了官途,放弃了权利,人顷刻间就衰老了好多。

    天下间没有人知道,这一天两江总督,兼江苏巡抚,兼漕运总督高晋,临阵做了逃兵。全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安徽、河南、江苏、山东四省交界处的徐州。

    五天前混元教义军用穴地之法炸塌了宿州城墙,攻破了宿州城,现在大军直进徐州。这个时候的徐州城是在黄河的南岸,弯曲的黄河水在徐州城这里扭了个‘几’字,那‘几’字兜在中间的地方就是徐州城。清军打河南战场调集的步骑兵也追到了义军的背后,其中的马队更是早早就与义军展开了战斗。

    黄正纲在安庆复汉军北进合肥的情况下,依旧抽调了三千人北上,还有黄河对岸的山东绿营民团,背后杀到的河南清军,清廷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在黄河边上一举将混元教义军剿灭。

    高平山得到陈鸣命令,全力牵制皖北清军,他自己亲自提兵打桐城北上,攻占了庐江,直逼庐州府城合肥。可是这一路之上行军迅捷的复汉军却一门大炮也没携带,高平山杀到了合肥城下也只能对着城池内外的清军束手无策。至少短期内他打不下合肥。

    现在南京的复汉军与对面的清兵处在一个暂时‘均衡’的态势,扬州、高邮的的复汉军也是如此,甚至安庆和豫西将军府扣除了郾城战场外的全部战斗,都处在一个暂时‘均衡’的态势。复汉军整个体系里,就只有郾城的大军和九江的陈永生部,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与清军在激烈战斗之中。

    郾城的战斗没什么好说的。整体上复汉军占着很大的优势,清军调集了大批兵力去绞杀混元教义军,而且郾城战场清军的后勤补给也没有了,军心士气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复汉军的左副都督陈二宝,不分日夜的指挥着队伍对着清军的沙河联营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炮声轰鸣。

    当然,这样的进攻也不是不顾惜士兵死活的死冲硬打,而是凭着优势兵力和炮火力量一点点啃下清军沙河一线的一座又一座营垒。郾城战场的清军的人数并不少,而且处于守势中,有着一定的优势。但复汉军的优势更大,尤其是飞雷炮和近战搏杀,穿着甲衣的复汉军太有优势了。

    所以,郾城战场上胜利的天平在一点点向着复汉军偏移,只要河南战场其他各部清军腾不出手来帮陈辉祖一把,郾城战场的清军是败定了。就是损失有多大的问题。

    虽然陈二宝的攻势在陈惠眼中一点也不犀利迅捷。他调集两万大军到郾城,图的可是一个迅若雷霆般的速胜,然后大军就可以趁着清军露出的缺口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扫荡了陈州城,牵制归德的清兵,进一步为混元教义军的转移制造有利条件。结果陈二宝根本没做到。郾城之战被他打成了磨叽仗!

    复汉军各部战场中只有九江之战处于绝对的劣势。清军兵分两路,一路拿下了北岸的黄梅,另一路在瑞昌登陆,一路东进,迫使兵力不足的陈永生先后放弃了城子镇和瑞昌县城。

    鄱阳湖内,临靠着梅家洲的一个湖湾中,被复汉军收拢来的,成百上千的船工、木匠正在这里辛勤劳作着。这里就是复汉军设在鄱阳湖中的造船厂了,除了往来送用料粮食的运输队外,禁止任何人进出。每一组船工木匠大师傅都有属于自家的任务和船坞,如限时完不成造船任务,他们白白劳动一个子的工钱也拿不到。进度拖延过后,还要受惩罚。如果木料被烧,或船只质量有问题,所有人都处死。严厉的法度是催动造船厂准确人数超过三千的船工木匠辛勤劳动的鞭子,是一艘又一艘有质量保障的内河战船接连下水的保证!

    复汉军把这些船工木匠和造船师傅从武汉、安庆待到九江、湖口,从扬州、南京送到九江。湖口,为的可不是让他们磨洋工的,而是要确确实实的出效率,见到战船下水。

    “五天,最多五天。南京过来的水兵、船炮已经到了彭泽,用不了两天咱们的水师营就正式成立了。”九江的知府衙门里,陈永生对着下方一帮带着硝烟气的营官兴奋的说道。

    九江造船厂已经成立两个月了,几千工匠和复汉军沿江收集来的船料、桐油、帆布、绳索等等,这可是一个巨大的负担,甚至于九江的复汉军面对上游清兵的进攻,兵力不足,也是因为相当一部分士兵被拖在造船厂的缘故。

    现在两个月的辛苦终于换来成果了。水师营就要成军了。杨世金、陈岱和许友若带着两三千转职为水兵的水手船夫,以及数百门大小船载炮,和海量的弹药,已经进到了彭泽马垱。最多两天,南京过来的水兵、船炮就都能到位,之后三天的时间足以让水师营成军。

    然后装备着六十艘大舢板的水师营主力,就能配合着十二艘一个月前就已经下水的快蟹船、长龙船,横卷长江水道,把江面上配合着湖广、四川的清军一块杀到九江来的那数百艘杂船一扫而光。

    陈永生自然感到振奋了。水师营成立,造船厂肩负的重任就能卸下了七八成,他布置在造船厂里的两个老营,就能抽调来战场,顶多再还回去一个新兵营头。手中的战力会有一个明显的提升,两个老营的生力军啊,他当然精神亢奋。虽然水师营的统辖不会归到他手中,在解了九江之围后,这批战船还要迅速回到南京一线。

    梅雨季不会一直都在,等到雨水停下,江南的大战也就要上演了。复汉军横跨江南江北,可却不得不战船助阵。

    大舢板,梭型,桨十二人,柁二人,头篙一人,炮手六人。炮置船首尾,旋而发之。速度疾快。

    长龙船,桨二十人,橹四人,炮手八人,载一大两小船炮。速度要慢上很多。

    快蟹船体积最大,长及七丈,桨三十人,两桅,一大一小,橹八人,头、柁各二人,炮手十二人。载两斤炮、三斤炮各两门。

    有了这水师营,陈鸣和复汉军,如虎添翼。(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穷途末路【求订阅】

    一盏油灯,黄豆大的火光,照亮着半间卧房。

    头发已经大半银白的李老汉坐在床头,手中烟杆烟锅里的烟丝早就烧完了,李老汉那紧紧地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他额头上的皱褶很深,皮肤黝黑,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时间抽走了他的强壮,但李老汉的精力很不错。在九江造船厂里,他是负责长龙船的两个大师傅之一。

    在床的另一头,坐着李老汉的大儿子和三孙子,这两个人是传承了李老汉脑子里的造船知识的下一代李师傅和下下一代李师傅。如果不是复汉军,李家的小日子过的多么舒坦啊。靠着这门手艺李家人吃喝不愁,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吃喝不愁已经是多少普通百姓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是复汉军改变了这一切。他们的到来让李家祖孙三代,不得不走进船舱,让李家的祖孙三代不得不为他们效力。李老汉在造船厂里俩个月拿到的钱财比往年两年拿到的银子都多。就是他的三孙子,一个最普通的船工,一个月也有两块银元。

    可是这钱,李家老少三代人,都觉拿的烫手啊。

    复汉军能在九江坚挺多久呢?日后朝廷卷土重来,如李家这般‘从贼’者,那就是大祸临头啊。特别是复汉军的水师营成军,来日必会杀去江上,这场大战要是失败了,呵呵,李家这般船工木匠家庭的罪过还算不大,但那可能吗?

    从湖北杀过来的船只都是些什么船啊?民船、渔船,看似有几百艘,黑压压一大片,真的打起来,就九江船厂下水的战船,撞也能撞碎掉一半。

    复汉军对于时间和质量要求很急,船料也让尽可能的选良材好料用。比如木桅用端直杉木,人家是长不足则接,其表铁箍逐寸包围。复汉军这边是太长了话,截掉;梁与枋樯用楠木、槠木、榆木、槐木。樟木不用,因为樟木里头有一部分是春夏时伐的,会有粉蛀;栈板本是不拘木料的。复汉军则要求尽可能以楠木、柚木,极端的浪费。

    李老汉感觉的出来复汉军的紧迫,他们这般挥霍使用自己打武汉和九江缴获的船料,那明摆的就不是长久的样儿。这又怎么能给李老汉者信心呢?

    “不得妄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老汉终于说出了这四个字。通风报信的事儿,风险太大,李家不能干。“复汉军一直把咱们关在船厂,还定下酷法,为的就是保密。战船的消息别人可以暴漏,咱们不能去做。”

    九江船厂里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有人在鬼鬼祟祟的搞地下工作,最初的时候船厂里的船工和木匠就有几十人被牵连,有五个人在搞事的时候更是被当场击毙,剩下则被复汉军全部带走,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但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消停了几天后,却再度活跃了起来。复汉军对官场的监管已经十分严格了,可就是抓不住那些人的根儿,将之一网打尽。

    现在复汉军水师营成军,水战眼看就要打响,那些鬼鬼祟祟的暗影也跟过年一样,异常活跃的蹦跳着。李家三人全都收到过纸条或背后传话一类的东西、把戏,随着水师营的成立,这些个船工师傅们每一个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作为船厂里一等一的大师傅,李老汉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今天吃过晚饭,他大儿子、三孙子找上门来,谈论起这个事情,二人却已经被‘朝廷来日怪罪’六个大字吓破了胆。

    老实本分的中国‘劳动人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钓鱼执法’这四个字,万幸啊,李家人没有被钓走。

    当复汉军的水师营驶出湖口的时候,没人知道,九江船厂里,一场清洗也在进行中。

    那些吃钩的船工木匠,陈鸣倒不至于把他们全杀了,但他们身份只能从工人变成了劳改犯,很是为复汉军节省了一笔开支。

    也大大震慑住了所有人!

    水师营的存在只是一个开头,复汉军要往来大江上下,如论如何也少不了战船。陈鸣还需要第二个、第三个水师营,将来更需要能纵横大洋的战舰,九江的船厂还需要继续存在下去。

    事实上,‘钓鱼执法’算是一个杀威棒。狠狠杀了杀这些船工木匠大师傅们的傲气和心劲。

    陈鸣要的是能纵横大洋的风帆战舰,可不是中国传统式的福船。他也知道,造船的技术需要一天天的积累,可更重要的一件事是要造船的匠师们的技艺不停地去进步。否则任由他们抱残守缺,那进展可跟不上陈鸣的期望值。现在的这一幕‘大清洗’,就是给所有的船工木匠大师傅头上悬赏一把刀,身后加上一根荆鞭,时刻提醒着他们的‘卑微’。

    ……

    “轰轰轰……”

    横宽不超过五里的江面上,双方数百艘大小战船交织在一起,完全是以民船为战船的清军,面对大舢板船、长龙船和快蟹船轰出的铁弹、霰弹,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也没有反手之力。

    开始的时候清军还想仗着船多势众,仗着自己处在上游,顺江而下速度有优势,打算贴近了跟复汉军水师营打肉搏战,或是用火球、火油烧船,但是复汉军火炮和手榴弹让他们的想法化作了虚妄。虽然清军最初时候的猛打猛冲也确实让当头的几只大舢板船受了点轻伤。

    清兵射出的箭,放出的枪,还有丢出的火弹,都给那几只大舢板造成了伤害。可是这点伤害还远不能造成大舢板船的沉覆。而大舢板船上放出的火炮,每一炮都能很轻松的扫清一船清兵。那些民船船板薄弱,只要被霰弹命中,无不成为蜂窝一样。

    ……

    在水面上大反击的同时,陈永生自船厂里抽出一直驻守那里的两个营的兵力,现在的船厂,一个更换的新兵营就足以照顾周全,还外加拿人。

    而两个营头的生力军加入到长江南岸——九江府的战场之后,外加一块被杨世金他们送到的三十门火炮和充足的弹药,呵呵,清军立马就hold不住了。

    几十门大炮使着劲的猛轰,像是要把自己之前一个多月里受到的郁闷全部发泄出去。

    连连的炮声映红了南天的半边天空,爆炸声从不远处的赤湖传出来,阿尔雅江是心痛如绞。赤湖是清军在城子镇之后向九江进攻的主要战场,之前的时间里他们废了多少心血才逼的复汉军一步步退出赤湖地区,可现在清军却如此轻易地丢掉了它。

    靠着大炮助阵,复汉军在陆地上的战斗完全有如神助,轻松的打破了赤湖东部清军的防线,然后战火就被他们烧到了赤湖的西面。阿尔雅江眼下已经是欲退不能了,江面上的战斗结果还没出来,但他能够想象的出,这对清军十分不利。

    如果他现在选择后退,待到复汉军的水军打赢了现在的战斗,封锁城子镇,兜袭富池镇,阿尔雅江的队伍那立刻军心涣散了。因为没人愿意去翻越那连连小百里的大山,逃去兴国州。

    现在太阳已经偏西,黑夜里混乱并士气低沉的大军,被水战失利的败讯一惊吓,队伍就真的能完了。他只能盼望着陈永生也能顾忌天黑不便再大战,好歹将今夜给拖过去。

    “军门,军门,徐家嘴丢了……”

    然而战争中怎么能一厢情愿的往自己好的结果去想呢。黄昏时分,阿尔雅江连接到两个坏消息,先是火王庙后是徐家嘴,清军在赤湖以西地区的防御被复汉军彻底撕开了。而这个时候城子镇已经被复汉军得胜的水师营封锁了码头。

    一种不能抑制的心痛让阿尔雅江只想昏过去,而还没等他回过身来,他现在所处的张家庄就能听到复汉军的枪炮喊杀声了。然后没多久,飞雷炮那巨大的声响就在他耳边响起了,阿尔雅江落脚的张家庄已经要变战场了。

    “快带军门撤出庄……”

    阿尔雅江耳朵都要被飞雷炮炮声给震聋了,人也跟木偶一样被手下的戈什哈簇拥着,不顾张家庄里集结着的两千人马,直线向着西路逃去。

    阿尔雅江脑子一片混乱,他想不通,复汉军怎么会有那么强大的炮队。不仅陆地上的大炮完全压过了清军的炮火,还有水面上,几十艘战船,每艘战船上或多或少都有大炮小炮,这可是几百门之多啊,匪夷所思。

    而这只能怪阿尔雅江级别太低,且清军各省军队之间也并不怎么注重配合和军情消息的沟通,阿尔雅江埋头在九江南北打仗,面对着火炮力量没有大变化的陈永生不显困难,愣是不知道江南的复汉军已然鸟枪换炮,火力飙升。

    “轰轰轰……”

    “轰轰轰……”

    复汉军的炮弹像不要钱一样,雨点样儿打下,砰砰飞上半空的飞雷炮密密麻麻,两刻钟都还不到,张家庄就全成了一片废墟。再坚固的房屋也挡不住飞雷炮的猛轰,再多的士兵也挡不住炮弹的洗礼。两千湖北绿营,多数是阿尔雅江的提标,或死或伤,还活着的则完全放了羊,彻底崩溃!

    等前方的信息反馈回来,陈永生一点也不在乎天黑,立刻指引部队继续向西面的城子镇进发,显露出近乎鲁莽的自信。痛打落水狗,在他看来或许自己的进军只是毫无威胁的趁胜追击。

    清军白日里连连败仗,赤湖以西地区零零散散流落着到处是清军的残兵,夜间复汉军继续攻杀,而且水战失利,城子镇江面被复汉军封锁的消息也全面传开,这些败兵更没有一丝的斗志了,一个个向着西面逃去。夜色的笼罩下阿尔雅江麾下湖广绿营全军都混乱了。一个个都掉头向西逃去,一直向西……

    甚至几个挡在复汉军进兵道路上的军寨,都被清兵扔掉了。复汉军小心翼翼的来到军寨前,里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从张家庄到城子镇也就七八里的路程,白天行军的话,半个时辰都不用就能奔到。现在是黑天瞎火的,阿尔雅江一行速度慢了不少,但是再慢城子镇也就在他们眼前了。阿尔雅江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环看身后人马,自己的亲兵队还在,还有沿途聚拢的残兵,以及一块逃出张家庄的队伍,一共七八百人。但每一个人都是满脸凄惶。闪动的火把光亮照射在他们的脸上,你就看不出一丝光彩。他们对这一战已经失去信心。复汉军突然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已经吓住了他们。

    “事不可为。本将这一败,是把湖广绿营的颜面给彻底败没了。某愧对湖广父老,也愧对大伙儿啊。”阿尔雅江叹息一声,两眼泪水横流:“诸位,我为朝廷大将,世受朝廷大恩,屡战屡败,今唯有一死尔。你们却没必要随我玉石俱焚。你们都走吧。陈逆之祸非短日内可除,今后朝廷还多有用到尔等的地方。还请届时尽忠报国!”

    “城子镇就是我的埋骨之地,诸位能护我至此,已经对得起我了,你们都走吧,往西走,自己保重,自求多福!”

    他这番话说得与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当真是虚弱至极。旁边诸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一人才叹息道:“军门何出此言。军门是国族,我等也世辈享受朝廷恩德,这条命自然就是朝廷的。且从去年秋冬开始,屡战屡败还能保全性命官身,全赖军门的厚恩。这个时候若是弃军门及走,见危而逃,那还是人么?”

    “军门如愿在城子镇拼死一战,某愿随左右。”这人言语很是劝慰,却隐隐也有心灰意冷。

    “是啊军门,一死而已,何惧之有?某愿随左右。”

    “某也是。”

    一帮跟在左右的军官纷纷进言,不管心里是不是真这么想的,口中大抵这么说的。

    阿尔雅江感动的热泪都流出来来,真的没想到身边的人走到最后能如此回报他,哽咽着道:“我这败军之将,无能之徒,连累你们一起赴死……”一股只有穷途末路的悲哀而没有悲壮的哭泣声在城子镇外响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冒天下之大不韪【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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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下旬,中国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先,九江的复汉军在李永生的指挥调度下,水陆齐齐反击,一举将自上游而下的清军水面船队和登陆长江南岸——九江地面上的清军杀的大败而逃,溃不成军。清湖广提督阿尔雅江战死城子镇,把总以上军官授首被俘近百人。

    清军水面‘战船’六七百艘,只有不足二百艘逃回湖北,南岸万余湖广绿营逃至兴国州者,十不存三。

    其次是河南的郾城战场,四月二十六日,清军无力支撑沙河防线,被迫退到西华、商水一线,陈辉祖移大营于周家口镇。清军死伤万人,不得不放弃了经营多日的沙河联营。

    两场胜仗,复汉军的声势在中原、长江沿线更见威隆。但连陈鸣自己都想不到的是,在四月的月底两天,更加轰动的一件大事将复汉军的两场局部决战性质的大胜风头全都盖过了。

    ——混元教扒了徐州的黄河大堤!

    进入到四月下旬,整个天下的局势,不在于江南,不在于安庆,也不在于九江的战事和郾城的战局,而在于徐州。

    混元教义军来到了黄河边上,前有坚城阻路,后有追兵杀来,已经陷入了难地。而清军如果能一举在黄河边上将号称五万人的混元教义军一举歼灭之,则官军士气必然大盛。清廷上下都会有打一剂强心针的效果。

    结果所有的筹谋都在这滔滔大水中都化为了乌有。

    虽然这个时候的黄河还没有进入发洪期,但混元教扒了黄河大堤,也一下子把徐州府黄河北岸变成了沼泽汪洋。他们自己倒是早早的在徐州城的西侧山头高地上扎了大营。

    清军游弋在徐州城边上的马队是直接倒了大霉,还有在萧县【徐州城西南】展开的大部队,滔滔洪水之下全部泡了一个冷水澡,大水直接的死伤倒是不多,可武器、辎重的损失就大了去了。他们辛辛苦苦从前线拖到这里的大炮,以及没有了这东西枪炮都不如烧火棍的火药,全打了水漂。要清楚,现下的清军火器化比例可是不低于五成,萧县清军的战斗力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地。

    如果不是大水也一样阻住了混元教义军自己的道路,让他们只能‘就近取材’把挣扎在齐腰深的泥水里一夜时间的马队吃掉,刘松他们现在挥兵向清军的大部队冲杀去,清军停在萧县兜底的大部队也一样要倒霉。

    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混元教的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扒开了黄河大堤,此举要让多少生灵惨遭涂炭啊?中国人潜意识里都是讲报应的,混元教这下子作孽大了。大水之下,不管是就要夏收的粮食,还是徐州百姓的家当房屋——这个时候的房子可不是21世纪的钢筋混凝土房,甚至不是砖瓦房,而是土坯房、土砖房,乡下大部分的房屋都是如此。连一些小地主家的房子也只是最下面的两三尺是青砖,再上面一样是土砖土坯。被水一泡,房倒屋塌。

    混元教这下子真的是作孽很大很大的。

    “好魄力!”陈鸣都不得不对刘松、杨集和樊明德竖起大拇指,道一声‘佩服’,这三位真的很给力,这样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陈鸣反正是不敢干的。

    但是混元教的这把‘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一下子为他们打开了生路,更给清廷招足了麻烦。

    就在混元教义军千百张木筏突破黄河,进入黄河北岸的时候——对岸的山东绿营人数并不太多,在混元教义军突破黄河防线的时候,他们既得不到对岸清军的支持,也得不到对岸徐州守军的支持,一下子就扛不住了。

    而混元教义军却士气沸腾,斗志高昂。清军在黄河对岸的守军不战而逃,让号称五万众的混元教义军一举逃脱了绝地。并且就在他们踏足黄河北岸的第二天,天空就下起了雨,还是暴雨。这对徐州官府和萧县的清军就宛如雪上加霜,却被刘松大肆宣扬成‘无生老母法力无边’,宣扬成满清遭了天厌,混元教义军的士气由此更加的沸腾,在民间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当然,这种‘影响’传到陈鸣耳朵里的时候,五月上旬都要过去了。

    杨世金带领着水师营主力掩护着两个营的复汉军步兵已经顺鄱阳湖抵到了瑞洪镇,那里在南昌城东,摆出了一副要进攻南昌的架势。可是把吴绍诗这个无能的江西巡抚给吓了一跳大。

    水师营沿鄱阳湖南下,一路扫荡鄱阳湖大大小小的码头,将船只或是拖走或是砸沉。他们的此举南下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拿下南昌,而是制造恐慌,还有短期内清楚水面上的威胁。

    此番打南昌这里返回,水师营就要离去江南了。

    陈鸣要打江阴。因为他相信这个时候驻防江阴的闽浙水陆清兵不会有太强烈的斗志和战意。因为吴必达、段秀林两部与两江本地官府的关系搞得不是多愉快,四月里段秀林更因为一个叫陈子铤的举人与江苏布政使苏尔德撕破了脸,直接把管事都打到北京城去了。

    陈鸣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大局进攻江阴,闽浙水路大军一定会愉快的后撤的。反正这江阴又不是闽浙的地盘。吴必达和段秀林一边跟两江官府打官司,一边又为两江拼死力战,如果真的这样他们的节操就太高尚了。

    “传消息给江阴,让陈继功、何华章见机行事。”

    陈鸣在南京城里对下一步的江阴之战打出了‘伏笔’。江阴城中的何华章和陈继功是暗营机密最高的几个伏子,俩个人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尤其是陈继功,能在危机之中看到机会,还能不贪有节,保持冷静,及时抽身,被那些武汉被坑进去的江南商人和大赚了一笔的江南商人视为人才俊秀。现在他和何华章,完全可以二度利用复汉军的攻势为自己营造出更大的名气来,让自己成为世所公认的‘好眼光’。更主要的是,他们要在复汉军发起进攻前全身而退,带着自己的‘家当、人手’避去松江和苏杭。

    嗯,以后他们俩的活动区域就分开了,不再一起了。一个在松江,另一个在苏州。

    ……

    江阴城里,市井冷冷静静,就像外头飘落的雨丝儿,凉凉的,感觉不到一丝往日的繁华。

    今天一大早,福兴号里就开始了叮叮当当的响动声。童二爷也要搬家了。这不稀奇,两天前福兴号就决定搬家了。童二爷对江阴城里城外的闽浙大军信不过,两天前特意请来熟识的当地士绅富商大贾,在江阴最好的酒楼——兴澄楼,大宴宾客。他与自己那堂兄俩,就在宴席上宣布了要‘走人’的消息。

    原因是什么呢?吴必达、段秀林两位军门跟苏州城置气呢,两边矛盾重重,无可调解。南京镇江的复汉军如果这个时候打过来了,童二爷和何大爷不相信闽浙的水陆大军会拼死血战,力保江阴城。所以童二爷和他的表兄,俩人都要走了。他们还言辞诚恳的邀请宴席上的人等跟他们一块避走,这江阴城很难保住。

    昨天还有人踢出来,这闽浙的水陆大军在与苏州发生了龌龊之后,童二爷和何大爷曾邀请城中的士绅大户捐献钱粮,犒劳闽浙水陆大军。结果应者寥寥,二人心灰意冷。于是人们相信了:童二爷和何大爷这是真觉得江阴再无希望了,遂决心走人的。

    这事儿一被曝光,陈继功和何华章的走人就显得合情合理,毫无突兀的了。甚至还赢得了不少江阴本地人的好感。

    自从复汉军进逼南京开始,江阴县本地的团练就组建了起来,人数有两千许人。一个个民丁都孔武有力的,却只肯窝在江阴这一亩三分地,对于江阴县境以外的情况不闻不顾。段秀林和吴必达反扑镇江的时候,都曾邀请江阴民团一块行动,结果被民团的主事人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江阴民团只维系乡梓,其外之事,与他们无关。这也够奇葩的了。

    陈继功站在二楼,打量着被雨水浇湿的街面,脚下的这处产业他住了好几个月,还有了点感情了。如今要离它而去,心还有两份不舍。

    从江阴到松江,新的环境,新的情况,新的征程。

    现在陈继功是不舍这处房产,还是不舍这里已经被他适应了不少的环境,亦或是躲避、恐惧新的挑战新的社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陈继功脑袋中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已经被打消了很多很多。

    这差事真心是刺激的,让人有种刀锋上跳舞的感觉。如果陈继功能早早明白暗营的危险和惊悸,去年的他未必就会选择进入暗营,现在的他是退也退不得了。

    他必须顶着‘童力’的身份走到任务完结的那一刻。

    此时的江阴城,不止一个人为陈继功、何华章的离开而叹气。就连吴必达和段秀林,说起陈继功、何华章来也赞叹一声‘眼光不错’。当初陈继功、何华章没能从江阴本地人手中筹措来多少钱粮,‘自己’就出了一千两银子,还准备了几十头肥猪、水牛,几百尾大鱼,二百坛好酒送到了水陆清兵营地。吴必达和段秀林对之都比较欣赏的。

    也真心觉得这两位没有杞人忧天。如果这个时候复汉军打镇江大张旗鼓的杀过来,他们二位是绝对要走的。否则便是打,队伍也提不起斗志。

    “这两人都是人才啊。投身商贾铜臭之事,真是埋没了他们。”段秀林一直都在念着那笔‘一千两银子’的好。当时他跟苏州闹得整不愉快,陈继功和何华章的‘一千两银子’,量虽不大,却如同一股温流暖了他的身心。

    吴必达呵呵笑着,陈继功、何华章送来的‘一千两银子’,大头是段秀林的陆军,小头是他手下的水师。他自身职能算跟着喝了点肉汤,可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吴必达本人也是领情的。但对于陈继功和何华章的‘厉害’,却仅仅觉得这俩人颇有眼光,还不至于真将他俩看的有多么高。

    “我等一军将耳,举官这种美事,非我等能为啊……”举官,那是封疆大吏才能做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奇货可居

    江西南康府城,星子县。

    厚重的城门已经完全被炸开,城门楼塌陷了一半,女墙城垛霍霍牙牙,遍布缺口残碎,清军在城门洞中填塞的石块、土袋正一点点被复汉军驱使的战俘搬空。杨世金已经回到船舱里,在椅子上靠着背坐下。他的伤势是已经好了,可后背也留下了后遗症,站的时间长了就会背酸背疼。

    今天的这一战是清军完全意想不到的,复汉军打了星子县的守军、民团一个猝不及防,现在清军败势已经不可挽回。水师营都有一部分水兵加入了攻城。江西按察使吴虎炳落荒而逃,很快队伍就能愉快的享受丰厚的胜利果实了。

    杨世金非常高兴的笑着,自从水师营成军之后,先是九江反击战,然后是南下南昌,扫荡鄱阳湖沿岸,水师营出了一次又一次的风头。现在水师营又作为主要参与者,会同两个步兵营头拿下了自从九江府被复汉军占据了后,被江西清军当成重点来经营的南康府。

    “真的是再漂亮不过了!”

    杨世金觉得这一战之后,水师营在复汉军中的地位会得到彻底的巩固。要清楚,复汉军打赢九江反击战后,因为水师营要被调走,为了短期内清扫水面威胁,陈永生派出两个步兵营头配合水师营南下扫荡鄱阳湖沿岸,把一个个汊港码头和芦苇荡里藏匿的渔船、货船全部清理。而且水师营伴着两个营头的复汉军往南昌城外这么一插,慌张无措的吴绍诗急调南康府的清兵和民团南下回援,然后有着水利之便的复汉军又杀了星子县一个回马枪,这仗赢得干脆利索。他们以极小的代价拿下了星子县这个江西清军的主要基地。

    一个时辰后,杨世金跟陈彦学走进了南康府衙,后者是这一战陆军总指挥。他本是坦克营的营副,在复汉军总兵力迅速膨胀的情况下,坦克营的一些军官也被陆续外调了出来,比如卢虎,比如陈彦学。这两个当初的二把手、三把搜,和坦克营的第一把手石猛,是陈鸣早期时候手下攻坚克险的三大猛将。但现在陈彦学和卢虎的被外调,就是明确的在说明于坦克营内他们与石猛的竞争失利了。坦克营这个复汉军第一王牌营的营官,陈鸣最终还是选择石猛,而不是卢虎,或陈彦学这个自家人。

    南康府衙的官吏已经逃亡一空,不要说南康知府,同知和教谕也都没人见着他们的尸体。

    不知不觉间风向已经在转变了,最初时候频频自我了断的‘守节’满清地方官员,现在一个比一个溜得溜儿。这不是说这些人的道德水准在飞快的下降,而是满清对于失地丢城的地方官员的‘追究力度’在一步步的放宽。

    或许南康知府本人会被砍头,但也有不小的可能只是免掉他的官,甚至降级留任。当必死无疑的局面变成了一丝生机,呵呵,那些地方官的‘节操’就神仙也挡不住的往下掉了。

    ……

    一群人向着南康府的大牢扑去。为首之人甲衣胸前缀着三颗红铜五角星,这是复汉军中上士军官的标志,这人就是邓云。去年滚河之战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兵,但半年多过后,他已经是上士队官了。而且是资格很深或是战功卓著的功勋队官,否则他不会戴上第三颗红星。

    一支急速扩张中的队伍就是如此,上下官兵们都有着和平时期的军队所无法想象的充裕机会,虽然军官的军事素质会与军队数目扩张的速度成反比。太多作战勇敢的士兵被提拔为基层军官,而基层军官则变成了中层军官。在这样频繁的大洗牌中,军队经受着一场场战争的磨砺,五场战斗会让一个士兵变成合格的基层军官,十场战斗会让一个基层军官懂得中层军官应该有的一切。

    这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无数的人,出人头地;无数的人,倒在了战场上。

    邓云就是很幸运的一个人。现在已经站到了复汉军基层军官阶层的顶峰,再上一步就是前景远大的营官在等待着他。

    “邓队,你来看看这个,这还是个鞑子官……”

    士兵带着惊愕的声音让邓云快步赶了去。就见一个仰面躺倒在干草上的中年人,三四十岁,脸上带着血迹,嘴唇则白的干裂了一样,人已经完全昏迷了。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当官的,虽然他的官袍已经被拔了下来,但他脚踩着官靴,下身穿着绸裤,这就能让人断定他是吃公家饭的。白色的中衣是上好的南京布,上遍布着一道道血痕,十指也被夹棍夹过,血肉模糊。

    “喂他点水,把人抬出去,送医护营。”

    只要是大牢里的人,几乎都可算是复汉军的天然盟友。划分阵营的话,他们是一国的。只不过陈鸣很清楚清朝的牢狱内有多么的肮脏,里头是真有不少该千刀万剐的货色的。他可不愿意要这种人。

    复汉军攻破州府县城,打开牢门,对于里面在押的犯人必然要一一核实。

    一个衙门当官的跑了,衙役不可能全跑掉,何况还有案底留档,更有同一个牢房的人做人证。一一核实之后,该杀的就杀,该罚的就罚,剩下的才是复汉军的人。

    这个当官的——邓云很轻松地就从牢里的其他人口中问出了那人的身份:德化知县谢瑚!

    但这个谢知县具体犯了什么事,那就不是牢里的犯人所知道的了。即使是牢里的狱霸,也只从牢头嘴里听得一言半语,说是得罪了按察使大人。

    邓云没有想太多,只是本着满清要死的人复汉军就要救。让濒临死亡的谢瑚最终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了一条性命。可是这对于谢瑚来说,人生的遭遇就太过神奇了。几个月前他还和郑文直带着九江残兵外加赣南民团逼近九江,虽然被复汉军的反击打的立不住根脚,但经过他和郑文直的努力,还是从九江城周边接应出来小千人的清兵的。他是站立在复汉军的绝对对立面的。可现在呢?他的命是被复汉军从阎王爷那里夺回来的,而送他去见阎王的恰恰却是他一百个忠诚的大清王朝。

    吴虎炳能代表满清吧?毕竟他是按察使一级的大员。如果他都不能代表满清,难道只有乾隆皇帝亲自下令斩杀的人,才算满清杀人?

    次日在医护营的二号医疗船上醒来的谢瑚,看着陌生的环境,先是迷惑不解,随后在搞明白了自己身处何方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一言不发。

    从南康到九江府,从医疗船转入陆地的伤兵营,谢瑚始终一言不发。但他也没有求死的苗头表现出来。陈永生对谢瑚很感兴趣,他从星子县收拢到的情报了解,谢瑚是在一个月前被吴虎炳从庐山地区召回软禁起来的,当时谢瑚的最大支持九江参将郑文直刚刚被调去南昌。吴虎炳以谢瑚涉事泄露军机为名,暂时将之软禁,因为吴虎炳对外宣传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他不是在软禁囚禁谢瑚,而是在保护谢瑚。

    这件事在当时的清军内部并没引起什么轰动,谢瑚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知县。而他最大的支持者郑文直也只是一个参将,还是一个没有了大部分士兵的参将。

    就在五天前,复汉军的船队打星子县外的鄱阳湖湖面南下,直插南昌的时候,吴虎炳猛地发作将谢瑚打入大牢,日夜拷打,然后得到了一份谢瑚‘确实’泄密的供词。陈永生不知道吴虎炳为什么这么做,谢瑚之前在庐山的一些举动,吴虎炳还是十分支持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呢?

    可不管怎么样,吴虎炳是要置谢瑚于死地。他屈打成招,给谢瑚按了一个泄露军机的罪名,那要的还不止谢瑚一个人的小命,整个谢家都可能要完。谢瑚心里不可能一点怨恨都没有,他也不可能对于满清继续百分之百的忠诚,不然他早就寻死觅活的了……

    陈永生对谢瑚视为‘奇货’,他觉得复汉军声势这般浩大,也该到‘招降纳叛’的时候了。这谢瑚完全可以作为一面旗帜。

    ……

    就在江南梅雨不断,徐州一片汪洋的时候,豫西南的南阳和汝州地区,夏收来到了。

    太阳已经十分火辣,空气中麦香扑奔,大片大片的麦田金黄金黄的,像一块大地毯,显得平平展展的,让人感觉无比宽广。当滚滚热风吹动麦田的时候,金黄设的小麦随风而舞,象潮水般起起伏伏,整个麦田像是金子的海洋。对于河南的大部分地区来说,今年是一个收成不错的年份。只是今年他们的日子,会比往年收成差的时候还要艰苦。

    河南的粮价因为夏收的到来有了一个大跌幅,但粮价依旧是往年这个时节的两倍。谁让混元教扒开了徐州的黄河大堤呢,黄河水淹半个徐州,这个消息让粮价想继续往下掉都掉不下。

    徐州的那场大雨波及了徐州府本身和周边的河南、山东、安徽十多州县,一场大雨不知道让那些地方的夏收减产多少呢,粮价掉到现在这个价位,已经不可能继续下跌了。

    清军因为歼灭混元教义军的策略彻底失败,开了一个口子的黄河加上那几日的暴雨,把整个徐州府淹了一大半【南部】,粮食绝收,几十万百姓一无所有,嗷嗷待哺,等待救济。如此情况下,徐州的清军只能继续待在那里,安定地方,并且还要组织兵力继续向混元教义军追去。河南战场上的清军受到了最直接的影响。被抽调出去的队伍不能按时回来了。阿里衮面对如此情况是眼冒金星,直接向乾隆上表请辞,他都被混元教的那重重一棒给打晕了。在北京的处罚到来之前,阿里衮无奈下只能把西安将军福禄手下的一万多甘肃绿营撒胡椒面一样,从许州到郾城,均匀的摊开铺平。让这支精锐敢战之军,分散在了各个战场。

    自打福禄带领两万甘肃绿营抵到河南,吴达善要去了五千,阿里衮调走了三千,剩余的一万两千人一直窝在福禄的手心中,就筹谋着在合适的时候行雷霆一击之策,结果……

    福禄所有的心思化为乌有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暴风雨前的……【求订阅】

    豫西的将军府现在根本不缺粮食,陈鸣当初扫荡了半个河南,外加湖北的襄阳、郧阳。不管是陈州汝宁,还是襄阳郧阳,任哪一个方向掠走的粮米都是过百万石的。

    所以将军府今年的夏收更多是考虑民间粮食的储备,军队所需的粮食是绝对不缺的。明年可能就难说了,但今年将军府依旧可以放宽心。这点上,倒是要为满清拘上一把辛酸泪。他们太苦逼了,徐州之祸让满清粮食缺口更大,坐镇郑州的阿里衮也被剥夺了一等公的爵位——他是满清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曾孙、太师遏必隆之孙、内大臣尹德第四子、大学士讷亲之弟。当然,满清那特殊的体质,让阿里衮一等公的爵位虽然被夺了,却也不是彻底的抹去,而是被乾隆转手给了阿里衮他三哥爱必达。一如当年阿里衮他大哥策楞被囚,解京途中遇准噶尔骑兵被杀,他二哥讷亲栽在了第一次大小金川之乱之后,这一等果毅公的帽子落到了他阿里衮头上,现在阿里衮犯了事,这顶帽子就又从阿里衮头上转到了钮钴禄氏老三爱必达头上了。

    这就是满清的体制。虽然打雍正开始满清就达到了中国中央集权制的巅峰,但是八旗的内部,却如股份制一般,阿里衮这一支出自钮钴禄·额亦都,他们是满清的小股东。股东犯错了,可以杀可以贬,但股份你不能直接给人剥夺了。

    满清中前期的兴盛是离不开这些股东的犬马之力的,也就是中后期的时候,大小股东都渐渐给养成了混吃等死的米虫,爱新觉罗氏乾坤独大,满清却也衰败了。朝野中汉员的实力和人数都大大增多。

    陈鸣远在南京,也知道根据地的粮食是够吃的,他并没有因麦收时节的来临而注意力有所转移。水师营已经打九江东下了,快的话三天时间就能抵到芜湖一带,安庆方面会派出队伍配合水师营二度扫荡皖南,从芜湖到南京,顺流而下一天时间就够了。等到复汉军在皖南大打出手的消息传到江南,传到江阴,南京城里的复汉军就可以发动了。

    现在陈鸣如同一只无害的兔子,静静的待在南京城内,可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鸣这次准备打到松江去,以他现在的兵力,占据松江是很吃力的,或者说是不现实的。但打到浦西大捞一把,问题还是不大的,并且这样一来也能把战争的影响扩散到苏南最后一块净土——松江府。

    陈鸣如今都不知晓自己还要在南京城里呆多久。淮安方面的清军太不给力了,至今也没能夺取高邮州,进攻扬州城,这样的话,北路的清军就完全不能给南京以压力。陈鸣在南京城里自就坐的安安稳稳了。亏得他当初攻取南京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南京城里一个月也待不下去呢。

    广东的水陆绿营倒是在海门厅靠岸了,但他们也没出击南通州的意思。

    如今来看,清军的兵力是很庞大很庞大,但质量完全不行。就像当年的明军对八旗兵一样,人数再多,战斗力差,也形不成优势。而在18世纪这个交通落后的年代,当满清的大军无法利用水路相对快捷往来时,他们的集结就显得尤为缓慢。更不要说,江南正赶上梅雨季。

    种种原因造成了现在满清在大江南北集结了十万大军,却对陈鸣毫无压力,而他们比较能战的队伍,比如广西的绿营,则还在赶来的路上艰苦跋涉。

    南京现在根本没有直接的威胁和压力,江阴的闽浙水陆绿营也好,苏州的两江残部也罢,最直接的进攻方向都是镇江而不是南京。陈鸣待在南京城的这些日子,过的是难得的安生太平。

    “继功那里暂时消停一些。”陈继功已经到了松江,陈鸣要他暂时低调,尽快熟悉环境。而已经到了苏州的何华章不能停,“何华章不能停,不仅不能停,还要更高调。要是能把苏尔德热闹了,让清兵把他抓紧大牢里,那就更好了。

    你去告诉他,只要这一票完成的漂亮,我让他带着家眷去广州。”这酬赏重要的不是离开了战争的江南去到平安的广东,而是让何华章带着他的家人去做事。

    暗营,作为复汉军现在一支已经不可缺少的臂膀,何华章这些重要的棋子,他们的家人全部都在鲁山供养着呢。何华章应该有小一年的时间没见过他的爹娘妻儿了,陈鸣觉得自己的这个许诺会让他动心的。虽然在苏州城里不停地撩拨江苏布政使苏尔德的神经,那危险性是无可预测的巨大。

    陈鸣承认这件事上自己有私心,如果处在何华章的位置上的人是陈继功,他是绝不会下这么绝的命令来的,但事实是何华章在那个位置上。他的性命在陈鸣眼中可远不如陈继功重要,是属于能够牺牲的类型,只要换来的利益够大。

    ……

    “你现在的任务很明确,就是不停地抨击苏尔德,将两江官府与闽浙水陆援军产生矛盾的因由、缘故全部推到苏尔德头上……”

    “……最好让苏尔德恼羞成怒的派兵把你抓了……”

    届时,复汉军夺取江阴,等到江阴城里的闽浙水陆绿营‘一触而退’的消息传到苏州,呵呵,闽浙与两江官面上的裂痕就再也捂不住了。这不仅仅是官面上的裂痕,在民间也能掀起一股当官的以私怨而废公的舆论,这不是搞掉一两个苏尔德这般的官员可比拟的事儿。连吴必达和段秀林这俩人也会挪挪位置,前者不说,后者要是乾隆给换了个旗人顶替,呵呵,浙江绿营也是人呐。之前已经说了,段秀林在浙江是比较得人心的。

    “大都督有言,这趟差事如果办的好了……”

    苏州城内一处何华章刚刚置买下的小院内,昏暗的房间中,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对着何华章说道。他就是何华章要与上级联络时唯一的联络员。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一根蜡烛在燃烧,跳动的火焰照的何华章脸上忽明忽暗。

    ……

    豫西南,南阳。

    将军府所有的工作全部给夏收让路。各地的新兵、童子军除了必要的守备外,全部充实到第一线去,各级官员官吏也充实到第一线去。徐州的大雨吓得黄河一口一发而不可收拾,雨势来的那么突然,让将军府觉得今年的麦收也最好赶早赶快。

    这次夏收是将军府治下第一次田亩上的收获,是将军府过去半年时间‘政治’的检验。

    将军府这般隆重的迎来夏收,让南阳、汝州的老百姓都有些始料未及,要知道过去满清官府只会‘隆重’的去迎来夏税粮税。这个年代的农民对于灾年灾难歉收的接受程度很高。大家会咒骂灾难的降临,就跟二十一世纪的人骂天气预报瞎掰一样。可骂归骂,只要人还活着,天气预报依旧是必看的。那时的人们就要有接受各种‘不准确’的情况,就如同现在的农民必须接受各种原因的歉收突然降临一样。

    所以夏收要的就一个‘快’字!

    天有不测风云,万一一场大雨哗啦啦的下来,麦子一发芽,那就什么都完蛋了。

    争分夺秒的收割,争分夺秒的把粮食打晒储存起来。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每年的夏收前,都是农民工返乡的一个高峰期。

    复汉军这里也是如此。随着夏收时间的临到,几处工地的劳工数量哗啦啦的往下掉。除了被将军府直接控制的人力外,从乡镇农村走出来的劳工健妇,一个个全回家收麦子了。

    弓着腰收割麦子是非常辛苦的工作,身体的负担很大。

    在往年时候,为了节省铁料,如何把生锈的镰刀磨得更利,而又要少耗铁,在农村都成了一件技术活。可现在不一样了,复汉军钢铁产量连连爆发,加上水力锻锤,这外卖的镰刀、铲子、铁叉、铁耙等农具,都是过去了拦腰价,且质量更好。

    在此刻的豫西南的大地上,除了勤劳的农民抓紧时间收割每一颗小麦以外,还有那些军属和伤残士兵家庭,以及烈士遗属,贴别是后两者,大批的新兵、童子兵甚至是驻防军队,开到他们那里,带着镰刀铲子,招呼一打就是埋头苦干。这是将军府收买人心的举动,可事情落在普通的烈士遗属和伤残士兵的身上,却绝对能让他们感动的泪水横流。

    再说了,田间地头,这样的事儿传播的最快,对于将军府来说,这场夏收收割的就是人心。

    南阳被复汉军抓到手里也有半年了,这半年时间里南阳府最大的变化除了一个接一个修筑起的碉堡外,就是被复汉军花大力气修整的大路小路,以及水路河运。当然,还有最初时候那令万千农民十分不习惯的乡下官吏。

    皇权不下乡从前明时候开始,至今几百年时光了,重工的老百姓和乡绅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政治’。现在被复汉军一遭废除,那最直接的的‘效果’就是复汉军的乡镇官员官吏与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开启的连连碰撞,在复汉军的法律法规下,地方族权受到的极大地限制,这当然会被利益受损一方大为的不满了。也就是复汉军的战斗力强大,表现的又无比强势,用一种强压的模式在根据地内施行着自己的那一套。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复汉军现在掌控的地盘不大。一有风吹草动,发现有不对的苗头了,将军府直接可以下令干涉事情的发展。

    从去年年末开始,脱胎于辫子戏的宣传戏,渐渐在豫西南大地唱响。这种百姓民间喜闻乐见的‘宣传’形式,比之官府的公文告示,或是宣传面相对狭窄的报纸,更容易让百姓记忆深刻和理解。

    就像将军府治下最为基本的体制结构,那些与明清时候完全不同的官名,如果空口白牙的对老百姓宣传,十遍他们也记不住。但配合着戏剧情节,配合着人物画面,两三场大戏,百姓再说起粮食局、交通局,什么法院、武装部、财政局就朗朗上口了。

    从最初的宣传体制结构,到后来进一步诠释每个机构的作用,和一些对老百姓好的政策。反正是‘说话’么,又不是让百分之百落到实处,如此的诠释只为了降低敌方百姓的抵触抗拒。将军府这几个月的做法很不错,很有效果。

    即使地方上残留的地主乡绅对于复汉军政府依旧抗拒,但老百姓慢慢接受了复汉军这一套跟往日‘朝廷’完全不同的体制。后世的兔子们总说: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话也有几分正确。老百姓知识不多,很多人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不会认,但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心,也能看得出来那些政策好与坏。

    “把咱们许给混元教的东西都给他们。”夏收结束后,虽然还没收到初步的粮食统计,陈惠还是相当高兴的,于是面对刘之协的又一次登门相求,很大方的就把自己当初的许诺兑现。

    混元教真的是帮了将军府大忙了。不是他们牢牢吸引住了清兵的注意力,这几日的战场哪里会那么轻松呢。所以混元教的名声再臭,再被人龌病,陈惠也不愿意赖皮,翻脸不认账。

    后者已经穿过黄河,走出徐州府北境,进入山东境内了。这些混元教义军一路所过,乌烟狼藉。不要说到来的夏收还能缓解多少当地的粮食急切了,被混元教义军这么一过,刘松他们又给满清官府制造出了十几万难民。加上已经绝收了的黄河南岸诸州县,山东地界就不说了,光整个徐州是被混元教糟蹋的只剩一张张嘴了。徐州府可是有百万人口的……

    而且混元教现在所处的位置直接影响了大运河安全,北京城里造出的大炮,想要尽快运到苏北和河南战场,大运河依旧是他们必须依赖的生命线,可现在几万混元教义军就盘踞在运河边儿上,你让北京怎么来运?乾隆怎么敢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复汉军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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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夏收的结束,将军府各级官员官吏的工作就更加忙碌起来了,因为老百姓交税交粮食的日子到了。在税制这一块上,复汉将军府有‘师承’明清的,像征商、盐铁、榷酤、榷茶、坑冶及杂征等,这些‘好’的税制都是需要继承下来的。复汉军唯一改动的就是田税,也就是21世纪中国被取消了有几年的农业税。

    康麻子当初玩了一手‘盛世滋丁,永不加赋’,可以说收揽了大把大把的民心,在后世也被不少人吹捧为‘第一德政’,是康麻子‘千古一帝’的最直接表现,但实际效果是怎样就让明眼人齿冷了。因为这政策并不是绝对的平均,1000人收1000两银子,现在人口变成了2000人,就每人收半两银子了,不是那么回事。而是‘抵补’。即按人派丁者,一户之内开除与新添互补,不足以亲族丁粮多者抵补,又不足以同甲丁粮多者抵补。“里顶里,甲顶甲,户顶户”:“某户开除,必须某户顶补;倘户有十丁而九丁死、逃。又无新丁报补,即以一丁而供九丁之徭。户绝则累甲,甲绝则累里”。如此,包赔引起逃亡,逃亡导致更多的包赔,引起的恶性循环,让在籍之丁日少,丁徭日重。

    盖因为满清入关沿袭明朝制度,地税、丁银分征。清廷虽然多次实行蠲免钱粮,但田赋蠲免不等于丁银减轻。虽然丁银也屡有蠲免,颗清廷对人丁一直都没能进行一次彻底有效的清查。康熙年间,人丁增长很快,可他们大都不入户籍。这样,国家对这些人无法进行控制和管理,地方官吏豪绅由乘机压榨,使贫苦百姓不得不迁徙、流亡。流动人口日益激增,必定要干扰社会安宁,引起社会动荡。康麻子甩出“盛世滋丁,永不加赋”这一大幌子,控制了人口,稳定了社会的秩序,巩固了满清的封建统治,算是把全国丁银总额基本固定了下,使广大农民负担相对稳定,逃亡人口减少,有利于满清国力的发展。最重要的是,它为以后的雍正朝实行‘摊丁入亩’政策奠定了基础。

    【吹捧康麻子的永不加赋真的有点过了,但是雍正的‘摊丁入亩’,对最普通的农民的益处还是值得肯定的。】

    【康雍乾三帝,雍正才是最厉害的一个】

    将军府税制不同于满清,将军府把人头税是彻底废除了,连摊丁入亩都不用了,且把粮税定的爷很低很低,只十五去一,农民只缴纳粮税,至于家中有多少人丁,将军府一概不管。

    这事实上是将军府在拿好处来收买治下的万千农民,还包括乡绅地主大户们。将军府的粮税比之满清的税银征收的要少得多,不管是对农民还是对士绅地主们,那都是大好事。

    而且复汉军在各县还设立了粮库,专门收购粮食。价格定的相当之高,一石小麦两块银元,相信若不是满清封锁了整个豫西南,肯定会有士绅大户从外面卖粮食来倒手。

    而这次夏粮夏税后,地方上的农民对复汉军似乎信心更充足了一些。很快的,一个个工地上又充斥了百姓们的身影。

    张福生赶着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到了家。

    他家在南阳府城南关,好大一片地方全都是张福生这样一类的复汉军家属的居住区。

    每家每户的大小格局完全一致,从高空上往下俯瞰,能够清楚地发现,一个小胡同十家,十个胡同一片,这里一共有着五片地。

    马车进了胡同,在第一家门口停了下。这里不是张福生的家,而是一名复汉军退伍兵的家。但见他跳下马车拍响这家的大门,很快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老人。“周大爷,我给你们买了块肉,还有条鱼。”

    张福生提着鱼肉就往门里进,老人家拦都拦不住。

    “哎呀,福生啊,这些俺家都有。军里头没忘了俺家柱子,前天补贴就给送来啦……”

    老人拦不住张福生,只能跟在后头。他的大儿子周铁柱是一名伤残退伍兵,周铁柱的弟弟受他大哥的光,现在在南阳府法院当一名法警,一个月回不了家几趟。灶房里的人听到动静,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出来看。年纪大的那个沾水的手正在腰间的围裙上攒着。

    “大娘,弟妹,做饭呢。”张福生跟两妇人熟悉的打着招呼,一边把手里的鱼肉递了过去。

    “家里面有。部队前天送来的时候,你不也见到了……”周铁柱这样的伤残退伍兵,每月除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退伍补偿金外,还有能享受一辈子的伤残军人津贴,比普通的退伍兵要更多一些,另外还有三年的生活补助。米盐酱醋,肉禽蛋糖,各种各类的,每月都有,逢年过节时还要另加。

    老妇人说什么也不收,年轻的也在一边附喝着。他们家作为复汉军军属,还是伤残军属,每个月收到的生活补贴足够他们吃上半个月,不是一般的丰厚。

    张福生正跟老两口推让着,屋里头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军人脾气就是不一样,周铁柱不在乎的挥了挥手,“爹,娘,福生哥拿来了,你们就受着。到晚上好好做俩菜,整上一桌,叫我跟福生哥好好的喝两盅……”

    告别了热情送出门来的大爷大娘,张福生赶着马车又陆续拍响了胡同里另外两家的大门。这却不再是好意的帮助了,而是邻居托他在外头买的东西。谁让张福生是粮食局运输车队的人呢,还是有资格把马车带回家的老手。

    当然,这也是因为张福生是个热心人。再说了,这一片全是复汉军的军属和机关系统的人。他今天帮人一把,处出一条关系,日后就多条路。

    张福生回到自己家里,婆娘怀里抱着个小的女娃,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大的男娃迎了上来。

    有老婆有家,有儿有女,还不愁吃喝,张福生的生活至少超过了现今中国九成以上的人。

    把给青菜、白面,猪肉活鱼,搬进厨房,再把给儿子买的拨浪鼓拿出来逗着孩子玩,给老婆扯的几尺新布也拿出来表表功,看着妻儿喜滋滋的脸容,张福生心里跟吃蜜了一样甜。人活一世,图的不就是这个。

    所以啊,张福生对于加入复汉军一点都没不满。要知道去年这个时候,他们一家还有一顿没一顿呢,是复汉军让他家吃饱了饭,让他妻子保住了怀着的孩子。哪怕这二胎是个不带把的赔钱货。

    解下马套,张福生牵着那匹老马,到了院子西南角搭起的马圈里用心的喂养着。这匹马算起来跟他已经有七八个月时间了,很有感情的。

    或是说自从他在复汉军系统里【最初的后勤部队】彻底安稳住后,这匹马就跟着张福生了。

    只不过现在的整个根据地,整个复汉军系统,是不可能家家户户都如张福生家过的这般幸福的。一些伤残和阵亡将士的家庭里,也是凄冷窘迫的。但是至少有那么一部分人的生活与原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没到郾城,就是到了叶县。”夜晚,周铁柱家,张福生跟周铁柱还有周老爹坐到一块,三人跟前有酒有肉,聊天侃搭起,张福生说道起了他之前跟着车队往前线运粮食的事情来。

    对于周铁柱这种复汉军的既得利益群体,他们家是很关心前线的战局的。

    “那地儿,完全没有受半点的影响。清兵别看有那么多的马队,一个人都闯不过西平。”

    “咱们这地儿,碉堡都说多是不是?到了叶县才知道,多字该怎么写。那西平比叶县还多的多……”

    将军府下属的地方粮食局,其运输车队一定程度上就是后勤部队的外编。军队所需粮食的一部分由他们打地方粮库直接运到地方,或是运到码头装船。这些人就像18世纪的老司机,见多识广。而唠起话来,也滔滔不绝。

    周大娘和儿媳妇在东屋里纳着鞋底,一道墙壁挡不住她能听得到隔壁的声音。张福生的那些话究竟有没有夸大其词,周大娘不去想,听了这些话她只要自己安心就好了。

    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周大娘想都不敢想的‘天堂’了,她知道周家过这样的日子依靠的是谁,当然不愿意这样美好的生活离她们家而去。所以根据地里最最支持复汉军的人不见得是那些当官的,而是如周家这样的家庭。

    日子过的是好是坏,老百姓心中最有数,最明白。

    复汉军将军府控制了豫西南以来,最吃苦受累的是当地的商贾,因为满清对根据地是施行封锁政策的,将军府现下除了禹州还有些不能上台面的线路往来,在其他的方向完全没有大规模商业交流的可能。所以将军府治下的商业是真真的遭受到重创的。

    没有了外面的广阔市场,只豫西南这狭窄的市场空间,并且战火纷飞,如此情况根本没有商业发展的余地。再加上将军府在稳定住地方的控制权以后,对于盐铁施行专销,并且进入布匹、纸张、桐油、蜡烛、陶器瓷器制作等方方面面,更大大的挤压了市场空间。

    但是‘官办’企业的市场进入,在最初的时候却能极大缓解根据地百姓对各类物资的需求,还能让某些人们的生活必需品始终保持在一个靠谱的水准线上。

    这样的情况也不止豫西南的根据地一处,陈鸣所部眼下控制的江西九江府,安徽安庆府,江南的南京到江阴长江沿线和江北的扬州府、南通州一部(向北一直到高邮州),商业都在一定程度上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因为满清对于复汉军控制区施行的是绝对封锁,别说大宗货物的流通,就是一张纸一袋盐,满清也不会放入复汉军辖区里的。

    复汉军现在难就难在一个‘多阶层的利益集团’的形成,他们现在的支持着除了自家人外,顶多是一部分大胆的农民,而乡绅地主和商贾富豪,对于复汉军全都持着比较大的排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地无分南北,人无分满汉【求订阅】

    “轰轰轰……”江阴黄田港口外,复汉军几十艘战船,百炮齐鸣,股股白色的硝烟弥漫江面。

    “混蛋,混蛋!”吴必达指着港外痛骂,他在黄田港向西的沿江设立了哨卡,一里地一个,一里地一个,足足几十里,竟然没有一个向港内发出警报者。现在船队被复汉军水师营堵在港内,这让吴必达如何不气不恼呢?他都恨的咬牙切齿了。而事实是,吴必达根本就不知道陈鸣对于这一战准备的有多么的充分!

    在水师营顺江而下的同时,陈鸣手下直属的狙击队和侦察大队,就对江阴城黄田港口以西的一二十个沿江哨所进行了全线的突袭。绝对保证水师营对黄田港的袭击之突然性和隐蔽性。

    “废物,都是废物——”吴必达破口大骂。他真的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黄田港被复汉军给封住了,他手下一半的战船可在港口内的啊。这些战船现在冲都冲不出去。等到复汉军的步队从陆上杀到……,就全完了。

    “军门息怒。”中军副将向吴必达道,现在不是吴必达发火骂人的时候,而是要吴必达迅速发令他们指挥他们怎么办的时候。

    一半战船被堵在了黄田港口里,剩余的战船在江阴城和更下游的地方,完全指望不上。黄田港是福建水师的一个先头堡,是福建水师的前线停泊地,现在港内的水师战船是立刻向复汉军发起进攻呢?还是让港口的水兵立马走人,从陆路撤退呢?

    虽然黄田港的另一头是澄锡运河,福建水师的战船也可以通过澄锡运河,往内河水网中躲避。可谁都知道这是死路。

    复汉军既然发起了攻势,就不可能只是水面进攻,他们的陆军杀过来能用多长时间?江**网是很纵横交错,直上直下横贯东西的河流很多,但也水面狭窄,因为那是通行漕船的,可不是为外洋水师战船准备的。福建水师的战船如果进入其中,速度大减是必须的,而且水道直上直下则多,福建水师要向往东去,就跟跑田字格的一样,必须把一段向南的水路距离走完,走到河流交汇的地方,然后再转向。一句话,就是向南——向东,再向南——再向东。这样的话,船队东行的实际速度并不快的。他们几乎不可能逃过复汉军陆军的追捕,后者可是有马队的。

    复汉军的水军既然已进攻港口了,那他们的陆路部队也很快就会杀来。吴必达的提标中军副将很明白现下队伍的斗志,不管是福建的水师还是浙江的陆勇,没人愿意为抠门的两江搭上自己的小命。士气低迷啊,斗志低靡啊。

    黄田港港口布置的有一队清军炮兵,但配备的都是小炮。面对突然杀到门口的复汉军水师营战船,这队炮兵上上下下可都没有誓死抵抗的决心。但也不至于一下就落荒而逃,这个时候的清军绿营还没有晚清时那般烂。你至少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才会抱头而窜。

    “让炮兵立刻撤离。所有的水兵也都撤离上岸。”吴必达撑着单筒望远镜,打量着江面上复汉军的战船,与湖广传来的消息倒是符合。体积比福建水师的要小,速度和灵巧也确是比外洋战船要高。

    不要说黄田港的战船被困在了港口,就是双方摆开架子,正面交锋,后者也未必会是对手。长江太窄太窄了。

    至于港口炮队,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劣势,再不撤,自己也该溃了。

    五月二十六日,复汉军猛攻江阴。驻守江阴的闽浙水陆守军,士气低迷,一触而退。复汉军兵锋破江阴下常熟,剑指松江。

    而此时的苏州城里,一片鸦雀无声。茶馆曲园,酒楼饭庄,你再也找不到几天前那副众口激昂议论声声的画面了,满城士绅商贾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情景一去不复还。为什么?盖因为江苏布政使苏尔德将江阴避难来的何华章给下进大牢里了。

    于是,满城寂静,鸦雀无声。

    江宁将军容保显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跟坐地虎苏尔德撕巴脸,而苏尔德呢,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声誉,还是为了自己的官威,都必须给何华章一个厉害瞧瞧。

    “等着吧,等到广东的绿营杀进南通州,老夫一定让你吃足苦头!”苏尔德知道,自己要无所非议的处置何华章是不行的,但江南之战如果有了转机,那自己或杀或重惩何华章就能把诽议压制个差不多了,他在自己内心中这么的下着决心。何华章在江阴抨击他,到了苏州还敢肆无忌惮的屡屡口出恶言,把苏尔德搞得很是尴尬难看,苏尔德恨极了他,岂能轻易地就放掉何华章?

    “陈逆坐大,兵威江南,祸害大清钱粮之基。今时战端开启,实地无分南北,人无分满汉,皆负守土抗匪讨逆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心,为国建功,为国立业也。此安危绝续之交,睢赖举国一致,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始能成大事。岂可厚此薄彼,结怨于轻微小节,轻怠客省兵丁若间无干系……”何华章这几句打苏尔德脸的话中,明显有陈鸣插手的痕迹。他把某公庐山讲话里的几句话加了进来。但你别说,‘地无分南北,人无分满汉’这句话直捣苏尔德的心窝,真的比何华章自己想出来的那些言辞要犀利许多倍。在抨击苏尔德的‘地域之分’破坏了大局之余,还隐隐的讽刺了满汉之别。但就是让人抓不住把柄,因为那话可以向正面意思理解。

    这就是何华章初登苏州舞台时,高调宣扬的‘愤意’,飞快的就传遍整个苏州城,其中那一句’地无分南北,人无分满汉,皆负守土抗匪讨逆之责‘尤为震人心,传播极广,自也传入了苏尔德的耳朵中。第一次,他就被苏尔德在小本本里狠狠地记了一笔。而当第二次、第三次短短时间中又相继而来到的时候,何华章这就是自己在作【第三声】死。

    阴暗的大牢里,屎尿的恶心气味弥漫整个牢房,潮湿的地面上臭虫蟑螂频频,都在无时无刻饿侵蚀着何华章绷紧的神经。自从投效了复汉军后,何华章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就是当初陷害陈继功、高彦明之前,何家清贫是清贫,却也整洁。眼下的一幕着实把享受了好一阵富贵的何华章给恶心坏了。万幸监狱的牢头把他看做了死人,看做了重犯,按着惯例没有把他跟别的犯人关押在一处,而是单独的关了一个小单间。否则何华章要受的罪比现在会更大。

    何华章成功的把自己作死到了大狱内,成功的完成了陈鸣交给他的任务。他来到苏州的时间虽短暂,却在苏州留下了浓重的一笔。那几天里,他在酒楼饭庄里,他在士林文会上,用一次次犀利的言辞的抨击着苏尔德,无视高晋、容保两个大佬,把闽浙绿营与两江官府之恶劣关系之因由罪过尽数推到苏尔德头上,指点江山,抨击大吏,那样的爽快感却真的将何华章给征服,令他痴迷其中。

    士林清流,士林清流!

    何华章恍然,怪不得这四个字被大都督视为贼寇顽疾,怪不得大都督对于清流嗤之以鼻。原来清流真的能只凭一张嘴就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就具备如此大的能量。操纵舆论,谋取私利,果然不抑制不行。

    何华章知道,自己被捕入狱之时,就是复汉军大举进攻江阴之始。现在算算,江阴城怕都已经被复汉军打下来了吧。

    隔着一层墙壁,何华章已经能听到外面滴答滴答的雨点声。他被捕下狱的当天,老天爷就重新下起了雨。何华章不会觉得这是老天爷在为自己叫屈,毕竟他现在还没死呢。

    狱吏提着木桶,一边用木勺子敲着桶边:“吃饭了,开饭啦……”声音老远的传过来。

    何华章不情愿的坐直身子,拿起手边的粗瓷大碗走到栅栏前。大牢里的饭食实在不堪入口,干硬粗糙的杂粮馒头,带着一股霉味的清粥,还有味道古怪的咸菜。何华章真心的没胃口。可何华章一开始身上的银子配饰就被捉拿他的清兵给搜刮的一干二净,他就是想通过狱吏买点堪堪入口的事物也做不到。而他手下本来的伙计、管事,至今也没有一个人过来露面。何华章不知道他们是被狱吏拦在了外头不让探监,还是怎么了,但他也不太操心。反正那家当不是他的,那是复汉军的,除了他自己外,伙计中还有两个人手始终在盯着。要真被官府没收了,或是那两个人被大雁啄了眼,财货被其他的伙计卷跑了,他也不心疼。没了也就被没收了。

    “咦?”

    打饭的狱吏动作娴熟,在何华章这里耽搁的时间不超过三十秒,可何华章却呆住了。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啊?那软绵绵的触感,白白的颜色,就像娘们胸口的两坨那玩意。可为什么呢?狱吏为什么会突然的扔给他两个白白的大馒头?还有那酱菜,也不再是味道古怪吃下去直恶心的东西了,而是两根带着酱香的酱黄瓜。也就是粥,还是那带着霉味的沉米清粥。

    何华章握着白馒头的手都要把俩馒头给抓破了,心中激动的直想嗷嗷大叫。为什么自己的生活突然被改善了?即使这是外头有人再给狱吏使银子,事情发生在今天也一定有原因的。那只能说外面的情形变了,风声变了,是复汉军拿下江阴了吗?

    何华章这一刻一点也不肚子饿了,他直想大声的对狱吏问出来,吼出来,叫出来。胸口中就跟装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

    他好不容易把心里的激动给压制下去,天色都已经全黑了。白馒头变成了冷馒头,热粥变成了冷粥,但何华章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

    此时的布政使衙门。

    书房里的苏尔德坐在文案后一言不发,屋里也没有一盏灯。自从打容保下脚的拙政园里回来后,心情极度恶劣的苏尔德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房内,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连晚饭也没有吃。

    可外头苏尔德的长随、师爷、幕僚等等,谁也没在这个时候来劝他,就是苏尔德的妻妾也不敢过来触碰苏尔德的眉头。自家老爷颜面这会丢大了,明日消息传遍整个苏州城,苏尔德就脸面扫地,就再也没脸继续留在苏州为官了。

    要知道苏尔德之前还存着借此机会上位巡抚的念头,两江总督高晋被乾隆调回了北京,总督的缺由江宁将军暂领,那江苏巡抚的缺就像一根红萝卜,吊在苏尔德的眼前,诱惑着他不断地使劲,使劲,再使劲!

    可是现在呢?

    一个何华章,他的一次次抨击,他的‘先见之明’,苏尔德的‘恼羞成怒’,让苏尔德几乎断绝了自己继续在江苏为官的可能。

    因为,江阴真的丢了了啊。

    福建水师和浙江绿营稍战即退,士兵军心不振,江阴本地的民团也斗志不高。要知道满清的经制大兵都掉链子呢,他们也不想被复汉军杀成血葫芦,所以一哄而散,让复汉军近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江阴城这个长江沿线的战略重地。也证实了何华章的判断!

    是的,现在苏尔德可以上书弹劾吴必达和段秀林,狠参他们一本,给他们扣上一个避敌怯战的大帽子。但这对于他苏尔德于江苏北地的名声、声望有个鸟作用吗?没用。

    现在的问题是何华章有‘先见之明’,屡屡提点了闽浙水陆援军与两江官府衙门间的矛盾,对于战局可能造成恶劣之影响。而苏尔德却不听良言,知错就改,反而‘恼羞成怒’,把何华章抓进大狱关起来了。这还让他能咋办?神仙也回不圆这个‘话儿’。

    苏尔德如果不抓何华章,那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苏尔德抓了何华章,那就证明他对于这件事上自己的‘错误’是一点认知都没有。

    苏尔德现在脸皮还在发热发烫。在拙政园里,当江阴发来的紧急军情送到的时候,容保正在广邀苏州官员士绅,苏尔德作为布政使,作为苏州城里的二号人物和坐地虎,自然是列席作陪。当容保大惊失色一屁股坐下板凳,当军报上的内容在酒宴上传播开来,那真的是晴天一道霹雳,把苏尔德都要打懵了。

    在容保凶狠的目光恶狠狠的怒视着苏尔德时,苏尔德真的如坠入了万丈冰渊,寒意渗透了骨髓,同时也尴尬羞恼的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诸位请……”

    “藩台大人先饮……”

    前一刻还热热闹闹的宴席,苏尔德还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众人恭维讨好的对象。下一刻……,呵呵。

    苏尔德现在还记得那个大堂里的在座的官员士绅们,那一道道盯着自己的目光,都是那样的戏谑。那些目光中就看不到一丝有‘叹息、哀叹’意味的,而净是嘲讽、嗤笑与幸灾乐祸。即使那些个当官的人中有很多都是自己的直接下属,那些士绅中的很多人都曾经在他面前跪的像一条狗。

    苏尔德的脸如同被人噼里啪啦扇了几记响亮的大耳光一样,当时他整个人都懵了——颜面无存,官威扫地。他的脸皮涨红涨红,手指抓着座椅扶手,指节骨都是白白的,手背上青筋暴漏。

    为官数十年,人生数十年,苏尔德从未遭受过今天这般的羞辱。

    这羞辱来的是这么的突然,来的是这么的猛烈。猝然一击,就撕裂了他全部的防御,让他认栽认的无话可说。

    何华章人还被他关进大牢里呢,残酷的现实却帮着他毫不留情的羞辱了苏尔德这个从二品布政使大员的人格尊严。

    可恨的还有容保。后者是江宁将军暂领两江总督之职,按理说是主官军政一切大权的。可是苏尔德在江苏为官多年,根基深厚,人脉深厚,手中又握着藩库,握着苏南的民团练勇,是一个绝对的实力派,容保短期内根本搬不倒他。

    容保于是就选择了容忍,选择了跟苏尔德‘倾力合作’,苏尔德作为江苏的二号人物,这些天一直跟一座山一样屹立在苏南满清的权利场上。但是容保真就对苏尔德手中握着的钱粮大权放弃了吗?那可是整个苏南的钱粮啊,说是金山银海也不为过。对于打南京突围出来,倾家荡产的容保来说,那是不可抵御的诱惑。

    容保当然不会放弃。缓过神来后的容保在酒宴之上就立刻选择了落井下石,把江阴失守的罪责说的模糊两可,这就很直接的把责任从吴必达、段秀林两提督身上牵扯到了苏尔德身上,他还妆模作样的问苏尔德接下来该如何办才好?他自己方寸已乱矣!

    容保自己放出了个狗屁,然后问苏尔德意下如何?这手段太明了了,一下子就让满堂士绅心中有数了。

    苏尔德现在都记不得自己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当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虎死不倒架,自己再丢人也不能把尊严彻底的丢在容保和这群狗东西面前。哪怕回到了布政使衙门后的苏尔德,坐在书房内一个多时辰都一动不动。

    “老夫竟然败在了一个白衣书商手中?可笑,可笑!”为官数十年,多少坎坷苏尔德都闯了过去,却在人生最紧要的罐头因为一个带着铜臭味的书商,而落得颜面无存。

    “来人……”

    “老爷!”

    “带我的命牌去大牢,把何华章……”

    “老爷,我亲手宰了他。”

    “把他放了。”

    “放了?老爷,不能放他啊,这孙子……”

    “去办吧。”苏尔德挥了挥手,然后整个人闭目靠在了椅子内。他不会就此作别官场的,他苏尔德在苏州是有功的,皇帝不会看不到的。换了一个地方,大不了继续当布政使,甚至是按察使。他总有卷土重来的一日,到时候必让容保还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苏州士绅好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都是不争气的奴才【求订阅】

    【这章是4000+,今天两章就9000+了,够可以的吧?】

    北京,景山。

    炮厂内炮声隆隆,这是在试炮当中。当朝的军机处领班大臣——一等忠勇公,富察·傅恒,今天亲自到场督看。要求比之上一回的试炮,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打康熙朝中叶满清的火器发展达到巅峰以后,随后的五六十年里满清的枪炮制造水准都在逐步消退中,尤其是在火炮的铸造工艺上。景山炮厂之前出产的一批新炮,废品率很高很高。没办法,做的少了,工匠们就是把老祖宗留下的文字书籍翻个稀烂,手生,那也造不出好炮来。世事变幻,谁能想到乾隆朝三十二三年天下会乱成这样?

    乱世才是炮厂的兴旺之时,在进入了乾隆朝三十三年的时候,北京城里的三处炮厂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没办法,复汉军炮火上的优势太大了,防御工事也太坚固了。清军多处战场上都缺少能打开局面的重型火炮。

    而复汉军呢?不管是守着老巢不缺煤铁的将军府本部,还是远征在外,扫荡长江中下沿线的陈鸣所部,都在快速的爆着各类火炮。比如陈鸣那里,大军沿途缴获的清军一门门铜炮、铁炮、铁料、铜器、刀枪甚至是大批的铜钱,都成为了复汉军铸造大炮的资本。陈鸣手心里的青铜炮数量都快比得了铁炮了。这让满清很被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满清的火器制造始于后金天聪五年(1631年)。到康熙中前期,频繁的战争,巨大的外来压力,迫使清廷无比重视火器的制造和发展,不管是在平三藩,还是灭郑明,亦或是三征葛尔丹,清军中大炮的身影都无处不在。其火器的规模、质量、工艺都达到了中国古代火器发展的顶峰,有些火器在当时的世界上也处于先进水平。这就要感谢汤若望和南怀仁了——功劳不全是他们的,但功劳中肯定有一部分是他们的。当然还有戴梓这个大才!

    而随着康熙中后期满清在中原江山的稳固,大的隐患渐渐消去,与西北蒙古的战争中,随着清军由守转攻,沉重的火炮也渐渐退居到了次要地位。辽阔的大西北,实在不适合清军带着沉重的大炮行动缓慢的去堵截蒙古骑兵,等到了乾隆朝的时候,不管乾隆的武功有多么的‘十全十美’,满清在中国的统治已经根深蒂固,中原安宁,国家承平日久,武备发展就更加松懈,火器的发展渐趋停顿,枪炮的质量十分堪忧。

    如果历史不出现变化,如此的**衰颓还会持续上一百年,直到让中国彻底的沉沦深渊。

    但在这里时空中,陈鸣的穿越让历史长河流入了另一个岔道。中原响起来一声雷震,复汉军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豫西南,在中原腹地崛起。当一支支清兵被复汉军打的抱头鼠窜,当一支支清兵在复汉军坚固的防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满清的懈怠已久的枪炮制造不得不被乾隆皇帝重新重视起来。因为清军越来越多的战报里都提到复汉军犀利的枪炮和刀兵战甲。

    乾隆皇帝是不会给绿营披甲的,以满清现下的制造力,也很难短期内给战场上的几万、十几万绿营披甲。乾隆现下更关注的是枪炮!这是个技术活啊,是要讲究技术、经验积累的,可朝廷怎么会输给一帮乱民呢?

    当吴达善在北路受阻,当京旗、山东、直隶的绿营在东线受阻,当成千上万的东北马队、蒙古马队都突不破复汉军那看似简单的防线的时候,深宫大内中的乾隆最初是深深地怀疑战报的真实性的。他看阿里衮的眼神都有些狰狞了。他严厉斥责前线军将流露出的怯战情绪,重重训斥了督战的阿里衮,却也派出人手秘密查探前线的战事,结果发现前线军将上奏的折子里说的话,并非胡编乱造,不能说都是真实的,却也大都是真实的。

    而这对于乾隆来说却是最大的噩耗!

    还有复汉军中那越来越活跃的‘神枪手’,搞得现下清军的高级将领都不敢轻易的在前线露面了。那些领军大将,也把安全线摆到了一百五十丈以外。

    清廷只能发展枪炮,尤其是大炮,已经不再是为了平匪平乱,而更是为了重整天下。

    乾隆盛世已经一去不复还了,复汉军也好,流传到山东的混元教义军也好,安徽河南百万难民也好,乾隆勇敢的面对这一切,他必须承认——他的太平盛世就此终结了。他在后世的史书中和文人的毛UU小说,很可能会与唐玄宗相提并论,皆王朝中衰啊。

    乾隆眼皮子底下的北京城内外有三处炮厂,在南怀仁之后,满清于紫禁城内的养心殿造办处、景山和铁匠营设立炮厂,专门制枪炮专供皇室和满八旗之用。这三者中间以景山炮厂最为出色。

    打去年年末就接到了乾隆皇帝的命令的景山炮厂不敢懈怠,顾不得冬季里泥模不容易阴干烘干,快速上马了上百余具之多。等到春天里正式铸炮,上百具泥模成型了九十余,铸造了九十多尊大炮,但真正合格的却连二十门都不足。也怪不得南怀仁在北京城里呆了十几年才铸造了五百多门大小火炮。这泥模的局限性太大了。

    这泥模虽然说在铸炮之前经过了烘干阴干,但里面依然有水分,很难将之彻底清除。在铸炮时灌入铁水,高温必然让那些水分变成水蒸气,进而水汽进入铁内,造成铸造出来的火炮膛内多有蜂窝之象,这样的炮容易炸膛。所以清军的火炮为了减少炸膛的可能性,在铸造火炮时通常都是加厚炮壁。如此,相同重量的火炮,清军火炮壁厚而弹孔径小,威力就远远要小了。

    而且泥模造炮还有个特点就是一次性使用,每一具泥模在铸造完毕后,都是将泥模打碎取出炮筒,没有重复使用的可能,如此不仅工期长,而且还造成铸造出来的大炮口径不一,从而没法形成规模化生产炮弹。

    可以说,复汉军的铁模铸炮法,即使存在一定的质量缺陷,比之泥模也是划时代的进步。

    要说满清的造炮官员匠师会不知道泥模的坏处,那也是不可能的。然他们已经习惯了泥模,后者用在造炮上那就是天经地义,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去改良工艺。

    景山炮厂从去年年底开始抓紧火炮铸造,到现在为止,也才刚刚出产了两批。这两批铸造,第一批是九十多门,第二批则有百余门,但头一批新炮能成功通过试炮的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

    今天这第二批新炮的试炮,傅恒亲自驾临景山炮厂。这些大炮都是要立刻运到战场上去的,满清高层对于大炮的质量尤为关注,那些滥竽充数的大炮,很多过去能够通过试炮的新炮,现在都被干净利索的划入了废炮中。场地内一门门大将军炮威武雄壮,打磨的光亮的炮筒在眼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粗大的炮口斜着指向天空,这都是一门门利器啊。

    傅恒的目光更多关注在武成永固大将军炮上,这次试炮的一百三十多尊大炮中,成永固大将军炮只有十二尊。这种当年由南怀仁监制的大炮,是满清火器史上最优秀的炮式之一。

    铜质大炮,五千斤,前合廾后微丰,底如竹节,用药五斤,生铁炮子十斤,星高六分三厘。

    “中堂大人……”

    “继续!”傅恒面若冰寒。

    ……

    整整一天时间,景山炮声远扬。傅恒黄昏时离开景山赶去宫中的时候,俩耳朵都嗡嗡的。

    而当傅恒在养心殿见到乾隆的时候,乾隆手中正把玩着一支十喜花膛锸子枪。这是在原有基础上改良后的十喜花膛锸子枪,线膛枪,燧发的,所以它现在就是一杆有着世界先进水准的燧发线膛枪。枪筒与枪托还是用四道铁箍连结,因为不是皇帝用了,金银箍变成了铁箍,前后也没有了那些精美的雕饰,但在枪筒的后部还用黄铜留了一个‘喜’字,枪托就是一个简单的枣木托。

    乾隆的能力和魄力都不是后世的道光、咸丰可以媲美的。当认识到枪炮的重要性之后,很果断的重启了满清的枪炮制造流程,陈鸣可能都不知道,眼下满清的火器营里已经有一部分八旗兵拿上了燧发鸟枪。

    乾隆不是道光那个无能之辈,挨了一顿胖揍之后,就直接把头扎进了沙子里当鸵鸟。乾隆的选择是直面困难,迎难而上。

    朝廷现在的大炮不足,那就抓紧时间铸造大炮,还放手让地方的官府也来铸造大炮;鸟枪性能太差,那就改进鸟枪,提高其性能。对于乾隆来说,已经知道了自家某方面的不足,还不去改正,那是傻瓜蠢材。

    “……新炮一百三十六尊,合用者仅只二成。废炮之众,耗时之长,为其两难耳。”

    乾隆手里的十喜花膛锸子枪已经放到了案上,整个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脸上刚刚还有的一点喜色,已经全部消失了。

    大炮!大炮才是关键。对于清军来说,大炮比火枪重要多了。可是满清要保证质量的大炮,又要提高大炮的产量,真心很困难啊。

    “圣祖爷当朝,四十五年间铸炮九百余门,其中南怀仁十余年里就铸炮近六百门。西人虽不敬祖宗,无有法度,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乾隆想走康麻子的老路,请外国传教士来主持铸炮事宜。这是他在景山炮厂第一批炮合用率不足两成的时候就生出来的一点心思,随后照办处和铁匠营炮厂的新炮也是合用率极低,这就更让乾隆心中的那点心思壮大了。

    北京城里的这三个炮厂可是满清技术水准最高的所在,他们这儿都这么艰难,地方上的铸炮之效用就可想而知了。而国家局势正在一点点恶化,乾隆迫切的需要大量的重炮投入到各处战场去。他已经密令广东方面向西人购入火炮,但自己造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他心中那个念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了。

    “南怀仁、汤若望处理枪炮事,大清受益匪浅,则也让彼辈人名留史书,以供其后人詹怀,此皆圣祖皇帝之英明也。彼辈西人无父无君,以教为天,殊是可笑。但彼辈于奇淫技巧之上甚有研究,颇是可圈可点。“傅恒不愧是与某人君臣相得了二三十年的小舅子,乾隆话刚刚张嘴,他心里是什么意思傅恒就琢磨个差不多了。

    乾隆满意的心中颔首,傅恒不仅是他小舅子,还是他的军机处领班大臣,君臣二人相得几十年,相互间的心思摸的很透很透,果然是个好奴才。傅恒听到乾隆那两句话已经心领神会了。

    乾隆看着傅恒退下去的身影,他相信过个几天时间的酝酿,肯定会有如他心意的奏折源源不断的飞到龙案上来的。那个时候他就正好顺水推舟。

    只是……,煌煌盛世,愕然变得如此江山危危,“都是鲁山陈逆!”乾隆狠狠地一跺脚。

    如不是起了大乱,炮厂怎么会显得这么不争气?竟然让他这个富有天下的万乘之尊去向着一帮无君父祖宗的传教士低头。在乾隆皇帝看来,局势迫得他去请传教士来介入清廷炮厂的工作,那就是在向传教士低头。这让他自尊心很受伤,很难堪。

    还有山东巡抚富尼汉发过来的急报,从徐州进入了鲁西南的混元教匪军,一分为三,打着刘杨樊三面大旗,在三个贼酋的带领下钻进了鲁西南的群山峻岭之中,不仅让追兵迫不得已的分兵追击,他们自身还似乎是极为熟悉鲁西南的地理地势,从一处处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钻了出来,频频攻击鲁西南各地州府,尤其是济宁,他们攻击大运河一线。山东清军是焦头烂额,而来自河南战场的清军又被阿里衮急着调回中,富尼汉急求援兵。

    “都是不争气的东西,无能,无能!”

    乾隆气的晚饭都不想吃了,就算是内宫最得宠的令妃魏佳氏,也没让乾隆露出一个笑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士林眼中的复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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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浒墅关外。

    复汉军夜间拿下的苏州民团营地里,地面潮湿滑溜。蒋魁一脚踩下,一哧溜,险些给摔了一跤。这要怪半夜时候下的那场小雨,正赶在厮杀前,而这座营地的厮杀完结后,这雨也就停了。

    蒋魁也从坦克营里被调出来了,他现在是一个排长。

    陈鸣这次指挥大军打破江阴城,然后复汉军席卷半壁江南,得到了一部新兵营支援的常州复汉军也对苏州发起了反扑,一举把战线推到了浒墅关外。

    蒋魁穿着铁甲,这让他身手显得笨拙些,他费力的穿行于尸体中,其实其中有很多人并没有死,从昨天早上一直打到晚上,当官的指挥着士兵将战线一举推到了浒墅关下,他们是爽了,可下面的小兵就累惨了。清军民团营地里的这场厮杀结束后,很多士兵累得精疲力竭,不少人干脆就乘着战后的间隙躺在尸体堆里打个盹儿,能够将他们与尸体的区分开来的只有起伏的胸脯和鼾声。

    蒋魁疲惫的一屁股坐在一具尸体上,脊背靠上栅栏的时候禁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又舒服的呻yin声。他也累啊,累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但他要在队官找自己要具体的伤亡报告之前,把自己手下的兵都找齐啊。

    于此同时的浒墅关清军营垒垒墙上,吴熊光手指扒着垛口,脖颈间血管暴露,双眸中如燃烧着熊熊烈火,怒视着关外的营地。复汉军不顾疲劳的夜间一次猛袭,让他这阵日子里好不容易拉拢笼络起来的两千民丁,只剩下了六七百人狼狈的逃回关中。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老爹,也丢在关外了。

    眼下的情况糟糕透了。

    复汉军出乎意料的打了出来,尤其是常州进攻苏州的这一路人马,根本不携带大炮,也看不到几个火枪兵,就是用飞雷炮和甲兵以及手榴弹,打的苏州方面一败涂地。

    因为自从气候进入梅雨季后,清军后勤方面的失误,以及自身士兵军事素养的不及格,让军中很多很多的鸟枪都变成了摆设,火药受潮,火绳受潮,枪管进水,反正就是打不着。之前复汉军一直不进攻,又让苏州方面得到了一个错误的‘自认为’,觉得复汉军遇到了跟他们一样的麻烦。而且梅雨季里大炮行动不便,复汉军没有了自己最厉害的大炮,如此情况下的复汉军当然只能龟缩了。却根本没有想到,在复汉军主力部队进攻江阴,剑指松江的时候,一支偏师也从常州城里杀出,以两千出头的兵力,一路横推,一日内就夺取了无锡,然后马不停蹄的继续南下,昨日傍晚抵到浒墅关外都要再打一个夜袭。

    吴熊光在夜里时候也不是在睡觉,他带着一部分人在巡营,查看各处值夜民丁有没有偷懒。可当复汉军杀到的时候,炸药包被扔到营地土墙栅栏下的时候,他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败了。

    吴熊光不能怪坐镇浒墅关城堡的京口副都统傅良见死不救,复汉军杀来的时候,是吴熊光自己提议在北线挡上一阵的,为了好提升一下苏州清军的士气。否则大军完全缩在运河两岸的浒墅关镇中,太败人心气了。

    所以啊,吴熊光现在把老爹丢了,也怪不着人家傅良。傅良已经算有良心的了,大晚上的冒险开门放吴熊光残兵败将入城堡。不然,吴熊光本人就是不死在城下,他的队伍也要全完蛋。

    明清时候的浒墅关并不是人们传统认知里的城关,那本身更是一个税务所,是一个大镇集,是卡着大运河的关口,而不是卡在陆路通道上的要隘。满清时候这里本没有驻军,前明时候的城堡成为了衙门所在地,境内下辖着三次巡检司,全天下也独一份。

    随着复汉军对苏州的威胁,在无锡清军不敢多驻兵,浒墅关就成为了苏州最近的一道屏障,屯驻的兵力是越来越多,大批的清兵和民团都扎营在大运河两旁的镇集中,反正现在的浒墅关商铺酒楼旅馆也全都歇业了。吴熊光部驻扎在更北边些,而傅良带着一部分旗兵和绿营亲自屯驻在城堡。

    “乖乖的给你儿子写信,让他带人反正,配合我军进攻浒墅关,我饶你们父子不死!”蒋天放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一身员外装扮的吴父,这人只是个秀才,在民团里也只是跟着自己儿子混饭吃的废物,蒋天放觉得吴父不会在自己的逼视下保持镇定的。他在打南京的时候,脸上被砍了一刀,留下了好大一个疤,红芽芽的伤疤挂在脸上,让他的面相凶恶了许多,眼神也由此变得十分的凶狠犀利。

    但吴父偏偏就是那少数一部分不为蒋天放的凶恶所动的人,他只是微微偏过脸,脸上留露着鄙夷的笑容。蒋天放似乎被对方的行为激怒了,他猛地一把撕开吴父的袍子,袒露出无有一丝肌肉的白净胸口来,拔出匕首抵住对方的心口。

    “龟孙子的,跟老子摆硬气,信不信我活剐了你!”

    “罢了!”魏秀志喝止住蒋天放:“这些对他没用的。来人,把他押下去。”小花招不顶用,还是花些心思怎么把浒墅关拿下来才是正经!

    魏秀志作为远征军后勤部队的副手,并不是进攻苏州的复汉军总指挥,陈鸣才不会拿一个后勤管物资钱粮的人去带兵打仗呢。魏秀志到常州,带来的是两个月的新兵和两个营的俘虏兵。

    复汉军击溃高晋、容保那一阵可是抓了一些绿营和民丁的,在南京城的一个来月,这些人被整理成了新的俘虏兵,但并没得到复汉军内部的认同,也没有得到陈鸣的信任,这次来到常州,苏州之战乃是他们的投名状。

    “便宜你了!”蒋天放气呼呼的将匕首插回腰间,待亲兵将吴父拿下去后,怒色消退,蒋天放转过身对魏秀志道:“浒墅关可不好拿下。鞑子在这里还有兵丁练勇不下五千人。距离苏州城也很近,就咱们这点人手,也就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蒋天放手下本有一个营头,他们在常州就是一个‘哨卡’的存在。现在魏秀志带着两千人来到,那么总兵力也只不过两千五六百人,且常州还要营副带一部分人防守。

    “不如,就让俺带着人马冲一回。不行的话,咱就不打了。”蒋天放道。反正他们这一路人马的作用就是牵制苏州,是为了防止苏州的清兵在复汉军大局进攻松江的时候,进攻复汉军的后路。现在他可以说圆满完成了任务。很给力的牵制住了苏州清军。

    魏秀志看了看天色:“那还要不要等天亮?是现在就冲,还是天亮了再冲?”

    “天亮了就冲不动了。”

    蒋天放手中还有一个队的本部士兵,之前的一天里,他们只是在赶路,并没有投入作战。跟这个队有着一样待遇的还有一个营的俘虏兵,现在正好他们能派上用场。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震天的喊杀声将蒋魁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双眼,发现天色已经亮了,而浒墅关方向,几杆红旗在挥舞着,一支复汉军正在对着清军的堡垒发起猛攻。

    一枪扎穿一名旗兵的胸膛,蒋天放眼睛都不带再看那必死无疑的清兵一眼的。丢掉手中的枪,拔出腰刀迎着对面杀到的清兵就一刀劈下。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被蒋天放一刀砍掉了半个手臂的清兵,脸上痛苦狰狞的扭曲着,伸出手指向蒋天放,口中想要说些什么,但蒋天放已经将刀一横,划过了那人的咽喉。鲜血从脖子间涌出来,将声音堵住了。

    “杀!”蒋天放大声吼叫着,挥刀向最近一个清兵扑去,在对方做出反应前将其砍倒,他一边砍杀,一边大声叫喊着,引导着手下的士兵向着清军攻去。

    “瞄准,给我瞄准了打……”吴熊光带人坚守在城楼。他对身边的鸟枪兵叫道。

    蒋天放没有理会便易进攻的营寨,而把兵锋直指那城堡,想吃肉就先把骨头啃了,而遭到进攻的清军表现的也相当惊慌失措,不少人纷纷丢下武器仓皇的转身逃走。如果只看眼下的场面,这一次强攻,蒋天放还真有可能啃下这块骨头。

    可是……

    “砰砰砰……”随着一阵枪声响起,一股股硝烟从城楼二层冒出。勇猛的蒋天放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

    复汉军营地里,魏秀志两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败兵,一拳砸在桌子上:“战场上丢弃长官逃走,把这些孬种全部都抓起来,打一百鞭子,插箭游营!”他恨不得砍了他们,但这需要宪兵队来出发。魏秀志并不意外这次进攻的失败,可蒋天放本人陷在了城堡里,这就是复汉军的奇耻大辱了,哪怕他已经是一具尸首。

    魏秀志的命令很快被坚决的执行了,在阵前传来一阵皮鞭抽打皮肉的闷响和哭喊声。但这些挽回不了蒋天放‘失手’的事儿所带来的影响。

    “对城里的鞑子说,吴熊光他老爹在我们手中,老子要跟他们一人换一人。”无论蒋天放现在是死是活。只要清兵肯换,魏秀志就换。想来清兵应该还不知道蒋天放的身份吧。

    正当此时,一个侦察兵快步跑到魏秀志身旁,说道:“魏主任,清兵一部分从太湖厅坐船,准备绕到无锡去。”无锡也到了太湖的最北点了。

    “什么?”魏秀志一愣,厉声问道:“此事当真,清兵出动了多少人马?”

    “大致有三千人。征调了一二百艘漕船,还有几十艘运船。”

    魏秀志心里沉甸甸的,挥退那侦察兵,他立刻派人向陈鸣送信,另一边再让人请来新兵营和俘虏兵的四位营官。这个情况必须让他们知道,眼下的局面也必须靠他们了支撑。

    陈鸣这个时候是丝毫感觉不到苏州方向的问题的,他已经进兵到了嘉定。这个地方在一百二十年前就发生过赫赫有名的‘嘉定三屠’,但陈鸣早就部队江南的现在百姓反清意志抱有多大的希望了。那江阴,以硬朗著称的江阴人,以排斥满清著称的江阴人,在复汉军攻克南京后的一俩月里也没见他们闭市不卖给闽浙水陆绿营粮食、吃食、药材之类的,也没见有多少个江阴人跑到南京来参加复汉军的,虽然确实有那么一些江阴人来投奔了复汉军,可对比江阴二三十万人口,那点人也太少太少了。

    还有被杀了十日的扬州,然后是被屠了三遍的嘉定,投奔复汉军的当地人并不多,倒是大运河沿线的船夫水手投奔者甚多,其中一些人甚至还架着漕船。

    陈鸣的bug并不是战场雷达,能够扫描所有的地方,他现在在嘉定,眼前的这支复汉军高昂的斗志还能感触的到,但外面的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看不到的战场上,复汉军打成什么模样,那就鬼知道了。

    陈鸣现在的目标就是扫荡浦西——黄浦江以西,东面就不去了。浦东那个地方有一定地理优势,但眼下时候却是穷的一逼的乡下。乾隆中叶的浦东可不是21世纪大开发后的浦东,现在的黄浦江以西地区,在整个苏南都是最穷的地方。而且那里有退守的闽浙水陆绿营,而复汉军现在的战线又拖得过长了一些,单单一个水师营可不足以保护数百里的沿江线的安全,吴淞口这儿屯驻的还有广东开过来的水陆援军呢,还有一部分山东水师的战船。清军水面上有着不小的优势。

    这些都是满清的外洋战船,配有大炮,战船质量较好,并且这一代水域开阔,适合体积较大的外洋战船施展‘身手’。复汉军现在的后路随时就有可能遭到清军水师的突击。

    陈鸣带着队伍扫荡了小半个苏州府,扫荡了太仓州,还要夺下松江府的精华区域,缴获是丰厚之极的,这些东西都需要走水路运回南京去,陈鸣才不会这个时候浪的去进攻浦东,去挑逗清兵敏感的神经呢。

    苏州浒墅关外的小雨又下了起来,嘉定的小雨也在滴滴拉拉,一直都没有停。

    在这细雨霏霏的时候,乾隆二十八年科的状元秦大成,被带到了陈鸣落脚处。大军攻略浦西之地,陈鸣不准备自己亲自出手,他坐镇嘉定要防备着清军水师的突击。

    但防备归防备,陈鸣也不至于全身心的都扑倒战事上。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最初时候的他了,战争经历的多了,气度也就不一样了。

    一个最直白的比喻,刚刚拿到驾照开车上路的新手,与开了十几年车的老司机,那开车时候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前者会整个人恨不得趴在方向盘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全神贯注;而老司机呢?就会像在家歇息一样,轻轻松松。

    陈鸣现在也算是一个老司机了,这秦大成就是他找来谈天说话的。

    身为头名状元,却不赴身官场,而是早早的无意仕途,辞官回乡教书育人,侍奉老母。秦大成自从孝道上看,那是完美无缺的。他自小丧父,是母亲抚养成人,对母亲十分孝顺。这样的人陈鸣是不会杀的。而秦大成这回也因为老母有病在身,无法移动,就留在了嘉定城里的张马弄老宅,一家人谁也没有跑。

    “你怎么不跑?你不怕本都督杀了你,或是把你绑了,对外宣说你降于我复汉军?”

    “陈军起于中原,横行至江南,几千里征程,学生听得贵军行为暴戾也,也听得贵军贪婪好财也,却从不闻贵军有残害于民者。

    学生辞官返乡,侍奉老母身前,江南尽人皆知。今老母有病在身,需要安养静养,如因贵军而至老母危难,学生惟一命之血勇,弗敢惜身。”小五十岁的秦大成在比自己儿子岁数都小的陈鸣面前,谦卑的自称学生,但说起话来却十分硬气。

    陈鸣懂得他这话里的意思。

    秦大成因为孝道名闻江南,这孝道比他的学问都更受中国传统的普世价值观的推崇,在江南之地的影响力也十分的大。如果因为复汉军,搞得秦大成母子丧命,复汉军的名声就多了一层实实在在的污色了。

    至于为什么复汉军能让他病重的老娘‘至于危难’,那显然是在表示,复汉军如果‘强抢’秦大成,他的老娘会用自己的死来解决儿子的后顾之忧。在秦大成被带进来之前,去带秦大成这位状元郎的亲兵也报告给了陈鸣一些事,关于秦大成病重的老母的。

    老太太性格很烈啊。

    对于这个时代的一些读书人来说,名节即使不重要也很重要的。大清朝还没有露出一点要倾塌的样子,虽然复汉军闹得越来越大,无数人不看好复汉军还是不看好复汉军。秦大成如果从贼,在他老娘看来那真的是比死一户口本都害处更大的事情,是要骂名不绝,遗臭万年,污名留于史书的。

    “哈哈,这点上你放心。对于你那母亲,本都督是很佩服的。”一个妇道人家,早年丧夫,家境贫寒,一个人拉扯孩子有多不容易想象就知道,还能带出一个状元出来,这完全就是中国古代妇女的杰出代表。

    虽然秦母在日后的中国一点名声都不显。后世一提起来中国的母亲,都是孟母、岳母。

    “老太太性格很烈啊,想必你这个大孝子是不会拂逆母意的。本都督不会为难你。今天找你来是想看看什么是状元郎。也想听你来说一说,现在的我复汉将军府,在你们读书人心中,是个什么样子?

    面目可憎,离经叛道,无一点可取之处吗?

    真就觉得我陈家没有一点坐江山的可能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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