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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悟道娑婆     贞观文宗系统txt下载     贞观文宗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自陆德明的提醒

    这弘文馆的助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罗彦本来就向少和人接触,交朋友也是那种慢热型的,所以一下子被李世民坑着,搞出来这么一个助教的职位,还真是不适应啊。再说这助教一天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官二代,熊孩子,老夫子,压根就是逼着罗彦装深沉啊。

    而且听着说是助教,其实他就是一个只为,真正的工作还是授课。可,关键问题是,罗彦不会啊。这看书什么的,罗彦绝对是老手,可授课不是看书可比的。

    没办法,罗彦只能打起了自家老师的主意。这事儿他不熟,但是别忘了,罗彦有了教了一辈子高级人才的老师啊。陆德明老夫子这会儿的重要性就发挥出来了。

    找到陆德明,老先生因为还兼着李承乾老师的职务呢,所以也才回来没多久,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头看书呢。听到罗彦有些近乎抱怨的诉说,陆德明满脸笑容看着自家弟子,捋着胡子盯着罗彦上下打量。

    被陆夫子盯着有些不自在了,罗彦这就停下抱怨,问道:“老师,弟子的着装没有什么问题吧?”

    “穿的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看着,进之也在不经意之间,长大了。”陆德明有些温和地说着,还叹口气,似乎是感慨岁月飞逝。“进之,能把《劝学》背出来让为师听听吗?”

    虽然不知道陆德明这会儿让他背《劝学》是个什么意思,但是罗彦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张口即来:“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pu),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因为这篇劝学可以说是历代儒家蒙学以后劝学的经典,就算是罗彦到了后世,在语文课本上还是继续出现,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停顿的地方。陆德明就听着罗彦的朗朗书声,逼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着一样。

    背书也是需要一定的节奏,而且需要使用雅言,这会儿罗彦也背了有一刻时间,才堪堪把《劝学》的全篇背完。

    就在罗彦背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陆德明也睁开眼睛,盯着罗彦说道:“雅言不错,韵律也挺好。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进之,你觉得,你现在做到了哪几点?”

    陆德明要是这么一问,罗彦还真是要好好思考一下。

    这一思考,还真是把自己给难住了,要说这五点,罗彦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做,可是仔细一想吧,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到。

    “老师,弟子惭愧,到现在弟子觉得一件事情弟子都没有做到。”罗彦还真是有些羞愧。

    “不,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到,只是做了很多,就自满了。自从打那个小道观中回来以后,你我师徒虽然还是每天都一起探讨学问,可是你的心思却不在学问身上,而是每天沉浸在权谋当众,进之,这样下去,你这一身的学问,可真的是废了。”陆德明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下把罗彦可是骂的犹如在头上浇了一桶冷水一样,罗彦瞬间惊醒了。这些时间,自己只顾着跟着李世民瞎搅和,虽说得了个闲职,每天也是抱着书本勤加温习。但是扪心自问,罗彦用在读书和用在官场上的心思都差不多了。

    “我认为陛下把你放到弘文馆当助教是一件好事情。那些孩子,都是当朝权贵的儿孙,从此以后,你不必整天盯着朝堂了,每天负责把这些孩子教授好了,就是最大的功劳。陛下在弘文馆办这么一个学堂,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陆德明先把罗彦这些天汲汲于功名的念头给打消了。

    “这个弟子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情也实在是有些太过虚耗时间,每天带着一帮垂髫儿童读书,弟子真的担心把学问耽误了。”罗彦还是有些不情愿。

    “进之啊。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虽然先前老师是教了你,但是现在到你,把学到的东西变为自己的东西。去教授那些稚子,正好是给你一个温故知新的机会。这等好事,要是你真的想学问有成,就去好好把那些孩子们教出来。不仅是要教授他们学问,还要教给他们为人处事的道理。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陆德明的话犹如是黄钟大吕,把罗彦给震慑住了。

    沉吟良久,罗彦这才说道:“弟子明白了。只是,除了这些,教授那些孩童,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想要教授好学生,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尤其是那些垂髫稚子,家中个个奢靡,你这个老师就要成为一股清流,不要让他成为这长安城里的纨绔。其次是补其不足。有些武将家的子弟,行为鲁莽好意气用事,你要教他凡事三思后行,而那些文臣家的孩子,又喜好权术有失刚正,你就要让他们知道君子之行。最后,就是一份耐心和认真。大抵这些孩子多少有些顽劣,和你性格又大有不同,所以,不论是给这些孩子,还是给自己,都留出一份心来,好好去做。”陆德明把这些年当老师的经验大致跟罗彦讲了一下。

    其实这个事情还是要罗彦自己去亲自做过才知道,这个时候,陆德明讲再多,也就是给罗彦一些提示。

    关于罗彦去当个老师的事情,陆德明就讲了这么多,接下来的时间,继续由陆德明给罗彦讲课。

    回到房间中的罗彦,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坐在桌前,认真思索陆德明说的话。

    仔细回想起来,罗彦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些天以来,自己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似乎是有一些得意忘形了。或许因为在官场上自己取得了更大的成就,所以一时之间蒙蔽了自己的眼睛,而忘了初衷。

    自己如今的这一切,说起来都是系统给的。虽然现在自己的学问,想要拥有如今的地位,也可以做到,但是没有系统打底,自己什么都不是。

    这几年以来,因为系统压根就没有主动跳出来给自己什么任务,罗彦都快要淡忘,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东西。然而一味的都是从系统里边索取,罗彦似乎就没有付出过什么东西,这会儿想起来,罗彦也有些汗涔涔的。

    想想系统的要求,是要自己做一代文宗,不是要自己做一代权臣。自己虽说是按照系统的提示,一步步参与了玄武门之变,但是在学问上现在还一点成绩都没有做出来。别的不说,之前想到过的要改革当前的文风,自己就没有一点动作。

    这要是往后拖,可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现在能够衣食无忧的读书,要是二十年后自己啥都没做成,一朝成了当初来长安赶考的那副窘迫,那罗彦可绝对接受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从头开始,好好的按照系统的指引,开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理想是好的,但是现实很骨干,别的不说,就说明天这个助教的工作该怎么做,罗彦就是一阵懵逼。没办法,拿出如今的启蒙读物,好好从头开始阅读,准备明天哄小孩子吧。

    不同于后世开蒙的时候所学的三百千,此时蒙学的读物基本上就是前朝的一些著作,如《急就篇》《开蒙训要》《千字文》之类。所以罗彦这个时候就准备通宵达旦,把这些书籍好好看看。要是明天教小孩子的时候丢了人,那自己这辈子可就是毁了。唐唐一个著作郎,连本开蒙读物都教不下去,可跟后世的砖家叫兽不会教小学生那是两码事。

    虽说这几本字数确实少,但是里头涉及的典故确实非常多的,要是再加上些劝人向善的三观导引,那里头说道可就多了。所以往往开蒙读物正文也就上千字,可是要给开蒙读物作注,恐怕上十万字都有些少。

    好在罗彦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上千卷书籍读完,尤其是读了几部类书以后,很多典故明了于心,所以三本书,花了罗彦整整一夜,终于算是读完了,而且里头所有的典故之类全都弄清楚,不要说是教那些孩子,就算是和虞世南这些大儒们讨论这些书,罗彦也根本不虚。

    等窗外的阳光代替了油灯的光线,罗彦终于知道天已经亮了。还好罗彦年轻,饶是在昏黄的油灯下边看了一页书,这会儿也就眼睛有些酸涩,用冷水好好冲了一把脸,不消半刻,罗彦的脑子就清醒过来了。陪着陆德明一起吃过早饭,这就晃悠着到了弘文馆。

    原本以为一群熊孩子上课第一天,怎么说也会有哭着闹着不想来的,没想到进了弘文馆,虽说孩子们大大小小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不过多是叙交情认人的,就连一群小孩子,也是兴高采烈聚成一堆,悄悄说着话。

    见罗彦进来,这些人立马恭敬地问候:“夫子好。”倒是把罗彦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回应一声,这才到了弘文馆学士们休憩的地方。

    向大家郑重推荐几本书:《带着成都回三国》,《陈国我为王》,《我在东瀛种过田》,《宰执天下》,《冠军侯》,《重生苏联》,《逍遥县令》。

第一百一十六章 居然有人敢闹事

    今天值守的学士是罗彦的老熟人虞世南。当罗彦走进房门的时候,虞世南老先生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罗彦走进来后,老先生笑着说:“进之你可是来晚了啊。”罗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怕先生笑话,小子毕竟是第一次教授学生,昨夜一宿没睡,只顾着看那些蒙学的书籍了。”

    虞世南老先生见罗彦虽然精力充沛,但是脸上还是显得有些疲惫,温和地笑着说:“我等昨日没有分工,看来进之是想要教那些小孩子吗?”

    听了虞世南的话语后,罗彦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小子从来没有教授过别人,诸多经义,小子倒是可以照搬夫子讲过的,唯独这蒙学,确实有些生疏。因此,特别找来了诸多书籍,好好地回顾了一番。昨日向夫子请教教授学生的办法,夫子只是告诉我,首先要学为人师行为世范,其次便是温故而知新。”

    虞世南爽朗地笑着说:“陆博士在训诂一道,确实是经验丰富,看来他这一门的学问,将来就要全靠你传承了。”

    一番寒暄以后,虞世南带着罗彦走进了授课的地方。见到两位先生进来,原本还在嬉闹的孩子们霎时间全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空旷的房间中顿时显得鸦雀无声。虞世南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让罗彦惊讶的是,虞世南老先生并没有和他想象的一样,按照之前的学习进度分开授课,反而是等所有人坐好以后,温和的开始讲起弘文馆的规矩。这样做的好处,一方面是让学生怀抱着敬畏之心来学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规范学生在弘文馆的行为,这些二代,在外边可没几个乖的。

    虞世南的声音虽然温和,但是在一众学生的眼睛看来,只要是夫子,都是相当严厉的,等规矩讲了以后,老先生这才开始分开授课。

    老先生首先教授的,就是那些稚子。一篇千字文,老先生只给孩子们讲了二十个字,毕竟都是些小孩子,大部分的念头都还是停留在对世界的好奇和贪玩上,要是一下子讲太多,孩子么记不住,还会对蒙学产生一定的厌恶感。所以,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训诂家,学问深只是基础,还要懂得学生的心理。

    即便是这二十个字,虞世南也没有草草教完了事,而是每教一个字,就在挂起来的纸上写一遍,然后让孩子们跟着写,等检查完所有人的成果以后,这才会教授下一个字。所以,等虞世南教完这些孩童以后,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半时辰了。

    把在一边看着自己授课的罗彦叫过来,虞世南吩咐道:“接下来的时间,进之你就看着这些孩子练习写字,要是孩子们有什么不会的,要用心教给他们。记住,这些事情,需要的全是耐心。养气功夫不到家,可是不行的。”

    说完虞世南这才走到那些大孩子面前,开始讲《论语》。

    说起来,古时候讲课,在蒙学过后,乡间的学堂里头教的是《论语》,到了州县府学,教的还是《论语》,到了国子学太学,教的还是《论语》。这就有的乐了,怎么都教这个?

    其实这里头还是有说道的。乡间学堂,大多教《论语》的句读,能让学生们顺利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典籍的体。州县府学,为了迎接科考,学习的是典籍的含义,顺带教人为人处事的道理,这是教典籍的意。但是到了国子学太学这里,基本上这里头的生员都具备了相当的能力,可以在地方上做个小官的时候,这时候就讲的是《论语》结合实际情况的用处,这是典籍的用。

    所以虽然三个阶段读的都是同一本书,但是教授的内容和层次却是不一样的。

    弘文馆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国家下一代的支柱,而且这些孩子生活优渥,开蒙的时间多是四五岁,到了十来岁的时候,《论语》的体和意基本上已经被讲完,那么剩下来能让他们讲的,也就是做官的学问——用。

    罗彦这边就不一样了。毕竟刚才虞世南授课是一遍过,所以好些孩子心思没有用到,或者是记忆力还不是太好,这会儿就把之前学过的东西给忘了。

    本来就干的是保姆的事情,这会儿罗彦算是领教了小孩子们的闹腾劲。这里头让罗彦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程知节家的老三——程处弼。

    罗彦怎么也想不明白,总共就二十个字啊,怎么这熊孩子就连最后教的一个都没有记住呢。然后熊孩子就什么话也不说,眨巴着小眼睛直勾勾看着罗彦,大有一副你要是不教我我就会哭出来的样子。对于这样恶意卖萌的小家伙,罗彦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先教会一个字,然后再去照看别的孩子。

    直到虞世南已经给那些年龄大的学生们讲完了《论语》的一小节,时间差不多又过去一个时辰,罗彦才勉强把这些小孩子搞定。抹一把冷汗,罗彦暗自庆幸,还好这里是弘文馆,这些熊孩子的老爹都不缺钱,所以课本也是人手一本,不然哪来的灵机一动,让他们照着书先抄几遍认字。

    虞世南还有本官的公务要处理,所以匆匆给这些学生讲授完毕之后,让罗彦照看着,这才离去。至于剩下的时间,就是让这些学生们好好的温习刚才讲授了的内容。

    温习,自然是会有问题产生的。这个时候罗彦这个助教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不论是听《论语》的,还是听《千字文》的,这个时候都会把问题扔给罗彦,然后听他的讲授。

    这也是虞世南刻意为之。毕竟罗彦从来都没有教授过学生,贸然让他上,要是出了什么叉子,那就是在误人子弟,这样的责任别说是罗彦自己,就算是虞世南他们这些学士们,到时候也要受牵累。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让罗彦多看看他们是怎么讲授的,只要这个方法罗彦学会了,那么依照罗彦现在的学问,初步教授这些孩子还是可以的。

    原本罗彦以为,有了虞世南老先生一番详细地讲解弘文馆的规矩,这些学生们怎么说也不会闹腾。

    罗彦实在是太过天真。

    因为一群小熊孩子刚刚蒙学的,虽然这会儿被罗彦忽悠着,抄了很久的书,但是抄完了以后,又开始吵闹着,想让罗彦讲讲其他的东西。这不,罗彦一不留神,那些年龄大一点的孩子们里头,就冒出了刺头。

    宗亲淮安王李神通的次子李孝察,连同其弟李孝同,和周围几个学生开始玩闹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罗彦也就以为是相互之间传几句话,谁想到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大,直接把周围好几个学生都吸引过去,书也不读,愣是围成一圈不知道聊些什么。

    这下可好,一时间几个人的喧闹吵得诸多弟子全都没有了读书的心思。

    眼见场面有点失控,罗彦轻斥几声肃静,依旧不管用。没办法,既然如此,那就做首先破坏规矩的那个人吧,当下厉声喝道:“肃静,再有喧闹者,定当严惩不贷。”如此严厉的声音,便是连罗彦周围刚才还很是闹腾的几个熊孩子,这个时候也吓得畏畏缩缩,低头盯着书本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但是罗彦这招还是没有奏效。

    李神通是什么人,当初李世民论功行赏的时候,排名居然都到了罗彦后边。老子的屈辱,找李世民发泄不了,他这些儿子如今见着罗彦,自然是想找找罗彦的麻烦。

    以前没有见过不知道,但是如今看罗彦一副文弱的样子,这几个宗室子弟还以为传说中罗彦诛杀李元吉都是众人以讹传讹,甚至就是为了帮李世民背黑锅。所以眼看着比自己诸人都大不了几岁的罗彦这个时候一个人值守在此,这些人压根就有把他放在眼里。

    李孝察很是嚣张地站起来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放着国公不要,愣是想要当县公的傻子。怎么着,如今便是连县公也不当了,来当这个小小的助教?奴颜媚上的东西,没资格管我等皇室宗亲。”

    其实这货就是看罗彦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一个打十个,而且自己又是宗室子弟,看准了罗彦现在只不过是七品助教一个,想趁机给自家老子出口恶气。

    等李孝察这话一说完,身边几个宗亲里头也属旁系的子弟站到李孝察身后,跟着就是一番应和。

    毕竟这些人的父辈都没有参与过玄武门之变,就算是听到的一些消息,其实也是真假参半,所以基本上很多人都觉得,罗彦就是在替李世民背锅,自然而然就把罗彦给低估了。

    本来大家就是宗亲,而且李孝察的老子李神通,虽说功劳低,但是好多宗室里头,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和李世民交情不错的,这样一来,既然力挺李孝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这时候要是不站出来和李孝察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那才是真的傻了。

    看着这些年龄也就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小家伙,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罗彦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言不合你敢动手

    一言不合我敢揍你

    见罗彦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一脸的笑容,倒是出乎李孝察这几人的预料。原本他们就想着,把罗彦惹怒了,要是罗彦一时激愤,向他们出手了,那么他们就有理由找罗彦的麻烦。要是没有出手,反正已经在嘴上占了便宜,而且罗彦已经认怂,那么往后在这弘文馆的日子不仅好过,还可以试试进一步在罗彦身上占点便宜。

    只是,美好的憧憬在一瞬间就被罗彦的厉喝给打破了。“尔等先前已然听过虞学士讲弘文馆的规矩,明知故犯,念在是初犯,笞手心十下。身为宗室,不专心学问,反倒是带头扰乱弘文馆秩序,怎么当得起众人表率,惩处加倍。李孝察,是吧,你,带头顶撞夫子,再加十下。”

    罗彦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把李孝察之辈彻底给逗乐了,还以为这是罗彦色厉内荏,想着通过弘文馆的规矩来挟制他们。所以这会儿纷纷捧腹大笑。边笑,还边指着罗彦说道:“我就说,这等穷读书汉,也就一张嘴厉害,如今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看着这几人白痴的样子,莫说是罗彦自己,就是和他们同龄的学生都有些看不惯了。

    长孙冲兄弟俩作为长孙无忌的儿子,本来就对李孝察这几个人不爽,当初李神通闹着争功的时候,就是拿他们的父亲说事,这两人能忍到现在,纯粹就是因为李孝察几个也算识相,秉持着河水不犯井水的原则。但是,这些人要是遭罪,长孙兄弟也乐见其成。

    罗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长孙兄弟很是清楚。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相信当初就是罗彦杀了李元吉。前几天长孙无忌一听说罗彦要去弘文馆当助教的时候,当晚就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打过招呼,谁要是招惹了罗彦,有什么后果自己去承担。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他参与过玄武门之变的人家中。如此一来,长孙冲兄弟没有动作,文臣一系的儿孙基本上都不傻,全都一脸阴笑,静静看着热闹。

    至于武将这边,屈突诠和尉迟宝林昨天和罗彦表露出来的关系,就已经把所有的武将儿孙给拦住了。两个全都是混账,这个时候要是跳出来,往后日子也不好过。人家收拾不了李孝察几个,难道还收拾不了自己?

    十来个小家伙更是看热闹不怕事大,这会儿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看着两方打起来呢。

    李孝察嗤笑完了罗彦,见周围全都是看热闹的,也不愿就这么草草了事,反正这会儿也没人出来阻拦,就连昨天见了罗彦示好的屈突诠和尉迟宝林,这会儿都没有出来拦自己,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二话没说,这几人相互示意一下,居然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收拾罗彦一顿。

    看到这里,屈突诠和尉迟宝林急了,慌忙就准备上去帮罗彦呢。不过,脚下刚有动作,就被罗彦摇头制止了。开玩笑,要是自己被这么几个小家伙给收拾了,那绝对丢人丢大了。

    作为夫子,罗彦自然是不能跟着这群小家伙对打的。不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了,还有那句“君子不客气只以方”。好吧,全都是要求儒生自己吃亏然后达到道德的最高境界。

    然而,时移世易,要是罗彦这个做夫子的被自己的学生给打了,那才叫丢脸,失礼失到家了。怎么办,打是不能打,但是躲闪还是可以的啊。好在这些小辈从来打架从来都是无赖的路数,仗的就是人多,碰到罗彦这种的,连个合围的阵形都没有,那么躲闪就更加容易了。

    显示微妙地躲过了李孝察兄弟俩的拳头,然后对着迎面而来的五个人笑着说道:“不想明天就被遣回自家的,乖乖收手,别忘了昨日陛下来说了什么。”

    对于这种一心只想着趋炎附势的孩子,李世民的名头无疑是最具有震慑力的。李神通个说白了也就一个和李世民交情不错的闲散王爷,要是没有李世民这座大山,那么跟着李孝察兄弟两个胡闹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昨天李世民已经很是简单粗暴的说了,到了这里,夫子们最大。要是因为这个,被送回家里,那可就亏大了。

    所以罗彦只是轻轻这么一呵斥,这几人就被吓住了。

    被罗彦躲闪过拳头,李孝察兄弟俩还是不愿放弃,转身继续朝着罗彦打来。

    见两人如此不识相,罗彦心里头也有些恼火,身体稍微一侧,伸出一只脚,先把一个绊趴下,随后又让过另一个的拳头,朝着背心就是一把轻推。没奈何,这位身体收不住,反而是倒在了之前一个的身上。

    见两兄弟就这样倒下,罗彦也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原本这几个人想斗斗嘴,罗彦也不说什么了。但是就这样看不清彼此的差距,不依不饶想着占便宜,而且还是小自己好几岁的孩子,罗彦就有些实在不忍心动手了。

    “滚起来,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罗彦有些郁闷:“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尔等如此行事,就连儒家弟子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真是难为虞学士给你们讲了半天《学而》。回去把《学而》一篇抄五遍,明日一早,我来查验。”

    随后抬起头来,对站着围观的其他人说道:“尔等也一样,不要幸灾乐祸。”听到这里,这些人脸都垮了,谁想到居然就遭了池鱼之殃呢。在一片哀叹声中,罗彦宣布让众人回家。

    经过李孝察兄弟俩这么一闹腾,诸多学生哪还有什么读书的心思,罗彦也是看出来这一点,索性就让他们早早回家,也省得李孝察兄弟俩就这么狼狈地回去,叫别人看了笑话。

    回到陆府以后,罗彦也没有对陆德明提起这件事情,只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静静地思考今天的这件事情。不论怎么说,罗彦今天毕竟是动过手脚,这就说明,自己的心态却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今天跟李孝察兄弟俩计较,那么明天又会跟谁计较,这种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引出来的坏脾气,绝对是自己修养身性的阻碍。想起自己呵斥李孝察兄弟俩的那几句话,罗彦叹口气,看看存了很久的声望值,兑换出一本《弟子规》,细心抄写起来。

    淮安王府,李神通看着自己两个衣衫凌乱的儿子,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等去了弘文馆,不安心跟着夫子做学问,瞎闹腾什么。弄得这幅狼狈样子,真是丢脸。”

    两兄弟有些哭丧着脸,说道:“阿爷,我等就是想给你出口气,虽然那个罗彦什么事情都没做,功劳就比阿爷你都大。我等气不过,就像趁机收拾他一顿,谁想到他那等厉害,将我兄弟打翻在地,好生丢脸。”

    听自家儿子这么一说,李神通也是有些护犊子,得知罗彦对自家儿子动过手,也不问其他,一门心思想着要给自家儿子出口恶气。所以也不再询问详细的过程,穿好朝服,就奔往皇宫找李世民告状。

    谁让他对黄氏宗亲动手来着,这可是大罪,说不好还能趁机把罗彦给收拾了。让这么一个小子压在自己头上,说真的,李神通心里头很是不爽。

    见着了李世民,李神通就是一阵哭诉:“陛下,你要给我做主啊,如今微臣落魄,就连一个小书生也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李神通可是李世民的叔叔,虽说前些时候他来争功闹得李世民有些心里不痛快,但是现在听说有人欺负到自家人头上,李世民也有些薄怒。

    “皇叔有何委屈尽管说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欺我皇室宗亲。”

    见李世民已经火气上来了,李神通当下就说道:“就是那个罗彦罗进之,今天在弘文馆,居然对孝察兄弟俩动手,让他等失尽颜面,陛下,这个罗彦也实在是太过放肆,你一定要好好惩处他啊。”

    一听是弘文馆的事情,李世民这刚升上来的火气一下子就下去了。什么都先不说,昨天李世民都还刚去吹过牛,说弘文馆里,一应事务都是夫子们最大。这话刚落下一天,就来这么一摊子,怎么办?

    没办法,先找个知情的人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温言细语把李神通打发走,李世民就让内侍叫来在弘文馆值守的皇宫侍卫。一听详情,把他给气了个半死,李神通这货真是丢尽皇室的脸了。自己儿子率先动手打夫子,被人家动了一下手脚就收拾了,还有脸来告状。

    没办法,这事儿罗彦本身就占理,非但不能责怪罗彦,还得赏点东西好好安慰一下人家。

    想到这里,李世民开始对这些没有丝毫本事,惹事能力不小的宗亲们有些深恶痛绝。也不知道李渊当初是怎么想的,一下子就封了那么多宗亲王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抄出一本《弟子规》

    李世民思考着如何收拾一帮子无能的宗亲的时候,罗彦却对着已经抄好的《弟子规》发呆。

    这篇根据《论语.学而》中的一句话写就的蒙学文章,说真的按照唐初的价值观取向,绝对是一篇神作。

    全文没有引用一个典故,完全就是一篇指导人如何用礼法待人接物修心读书的指南。虽然罗彦用批判的眼光来看待这一篇文章,但是里头能够让人诟病的地方却是很少。除了部分地方,说的有些道德绑架,但是唱高调历来就是导人向善的最好办法么。

    仔细把这一篇文章读熟以后,见天色尚早,罗彦收拾好抄写出来的文稿,去找陆德明。

    这样一篇文章,要是不放出来绝对是可惜了。里头的观念完全符合三礼的要求,而且有不少的人文关怀,对于弘文馆里头这些自幼家境富足权势惊人的官二代们来说,有了这种思想教育读本,绝对能少几个纨绔子弟。

    呈给陆德明以后,罗彦站在一边,静静等候陆德明的点评。他也想看看,一代大儒对于这篇后世流传甚广的蒙学文章如何点评。

    只见陆德明时而惊讶,时而欣喜。看完之后,陆德明长舒一口气,笑道:“进之,看了你这篇文章,为师也终于放心了。至少,能写出这样的蒙学文章,说明你对三礼和《论语》,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为师训诂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还不如你。”

    看着罗彦,陆德明有种青出于蓝的感觉。

    “你可知道,历来训诂者众,但能够写出蒙学文章的却少?”陆德明问道。

    罗彦想想,感觉这个问题自己实在是答不出来,也就直接回答:“还请老师原谅,这个问题弟子实在是不知道。望老师解惑。”毕竟罗彦自己读的书不算多,经历过的事情也比较少,所以想不出来很是正常。

    “这蒙学一文,越是做学问深的人,越是不敢写。文章本是用来发蒙稚子,不论人之本性是善是恶,但是最终是要把孩童的天性归于善的一面。文章流传百世,这要开蒙多少人。一旦文章有所疏漏,便是误人杀人。凶徒勇悍,不过杀十数人。笔墨虽软,要是流传甚广,便是要杀千万人。因此,我等自然是不愿自误误人。”陆德明慨叹说。

    “当世流传甚广的蒙学文章,非《急就篇》与《千字文》莫属,为何?无非就是以教人识字之时,也能授之以德。进之这篇文章一出,怕是世间又要多一篇流传千古的发蒙文章了。”

    见自家老师没有给这篇文章挑毛病。罗彦这才说起了今天在弘文馆发生的事情。

    听完以后,陆德明倒是没有责怪罗彦对李孝察两人出手的事情,只是淡淡说道:“宗室无德,以陛下的性格,必定是要敲打一番的。进之啊,仁恕二字,你往后要多学学。这件事情,就让他过去好了。”

    在陆德明看来,区区淮安王的两个儿子,却是没有淮安王李神通那么重要。再说罗彦本身就占着理,李世民肯定不会找罗彦的麻烦。倒是李神通的两个儿子,迟早还是要回到弘文馆去的,到时候罗彦要是心眼小,那两人可就麻了。

    原本也没有打算追究什么,罗彦自然是应声答是。

    翌日,迎着明媚的阳光,罗彦一身轻松,到了弘文馆。

    看着学生们一脸敬畏地看着自己,罗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接受了这些人颇为恭敬的早贺,罗彦回过礼以后。去找今天值守的学士。

    这位虽然和罗彦不熟,但是也认识,姚思廉,也是原来文学馆十八学士之一。恭敬地见过礼以后,姚思廉简单回礼,然后跟罗彦讲道:“进之啊,昨日的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你做的没错,进退有据,没有丢我等的脸面。要是陛下问责,到时候我等都会为你求情。安心做事,不要多想。”

    姚思廉和陆德明的关系也很好,这会儿陆德明的弟子有事情,这些做长辈的自然不能旁观。而且昨天李神通两个儿子的事情在李神通去找李世民告状的时候就传遍了长安。那些十来岁的少年可能还懂得藏事,但是那几个开蒙的孩童可完全是把这个事情当作乐子,回家就告诉自家父母了。

    文臣武将里头不缺乏大喇叭,这个事情有事关宗室,所以仅仅半天时间,这事情就闹得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街坊都知道了。李神通告状的事情,自然是被人一下子挖出来,当作饭后笑料传出去了。

    果然,授课的时候李孝察兄弟两人都没来,估计就等着事情的处理结果。

    显然李世民这个堂兄让他们兄弟失望了,弘文馆在午间的时候,就有内侍带来李世民的口谕,安慰罗彦不要因此心怀芥蒂,努力做好他的助教。同时,还给罗彦带来了一块方正的玉佩,意为君子方正温润如玉。

    与此同时,淮安王府里头又是另一番光景。李世民在早朝以后,专门把李神通留下,就他包庇自己的儿子不问是非就来告状,斥责了一番。同时让李神通警告他把两儿子,乖乖去弘文馆上课,以后要是再闹什么幺蛾子,会严加处置。

    这可是把李神通给气坏了,搞什么,临了自己是两头吃亏。

    拿了李世民的赏赐,罗彦自然是需要谢恩的。在内侍面前口头感谢了一番,罗彦还准备亲自去找李世民。

    想要把《弟子规》当作开蒙读物,没有官方首肯,是不可能在大范围之内实现的。罗彦想把它献给李世民,然后在弘文馆先用起来。到时候那就是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见到李世民以后,先是感谢一番李世民的宽宏大量。毕竟罗彦虽说占着理,但是收拾的对象却是真正的宗室。这要是被人抓住小辫子不放,罗彦大麻烦没有,但是罚俸赔礼很有可能被逼着去做。当然了,到那个时候,罗彦就算是卖直,也坚决不干的。

    等李世民笑着让罗彦起来以后,指着罗彦笑骂:“你还真会给我找事,你知道我这两天有多头疼么。”

    “微臣惶恐,只是这宗室子弟,自然是要做天下表率,如此行径,臣甚为不齿。”罗彦这是典型得了便宜卖乖,所以完全没管李世民说自己有多烦。谁让你是皇帝,你不烦恼,我们就要烦恼了。

    “你倒是会说话。说吧,你这次来也不是简单来谢恩的,到底什么事情,快点说完,我还想稍事休息呢。”李世民也真是累了,手下人什么事情都找他,让他也是烦不胜烦。

    罗彦从袖子里掏出那一沓还没装订过的纸,呈给李世民说道:“臣献给陛下一份礼物。”

    这下李世民好奇了。罗彦这货能这么客气的说给自己送礼,还真是不容易。当下就开始认真看起来。

    虽说李世民是南征北战好几年,但是他的文学修养也是相当不错的。想想从当初文学馆建立到现在,李世民和那些学士们谈古论今,就算是被熏陶,也能熏陶出点东西,何况李世民自己还是有基础的。

    这看上百十来字,李世民就知道罗彦写的是什么东西,没错,蒙学书籍。这玩意本来就少,现在居然冒出来一本以《论语》和三礼为基础的蒙学读物,李世民居然被震住了。等他也看完以后,没有直接对罗彦说什么,只是让身边的内侍急召弘文馆的学士们前来觐见。

    李世民吩咐,内侍自然不敢耽误,也就是大半个时辰,弘文馆诸多学士全都被请来了。也就是二十来页纸,当初罗彦为了让陆德明看的清楚,特意把字写的很大,这会儿倒是方便一众学士们相互传看。

    等了一刻,见大家都看完了最少一页,李世民开始询问:“诸位学士,我想把这篇文章作为弘文馆蒙学之物,不知可否?”

    率先开口的就是姚思廉。罗彦来之前已经把《弟子规》教给姚思廉读过了,非但如此,罗彦还说明了想把这篇文章放在弘文馆的意愿。也是在征求过了姚思廉的意见以后,罗彦才会这么直接把东西交给李世民。不然的话,罗彦可就真的让这位特别关心自己的长辈失望了。

    “微臣赞同陛下的想法,这篇文章,不仅仅是蒙学的时候可以用,甚至在州府县,大凡是识字之人,都可以多读一读,教化之功,绝对不小。”

    姚思廉一说完,还有几位学士也大致看了好几页了,这个时候抬头对着李世民说道:“此文立意高远,若非是对《论语》和三礼研究颇深,绝对写不出如此文章。只是作者何人,陛下能否引荐一番。”

    李世民笑的有些神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诸位难道还不知道是谁么?”

    听到李世民的答案,这些学士们都有些惊讶地看着罗彦。原本这些人在看到罗彦抄的那副对联以后就对这个年轻人有些好奇,到现在好奇全都变成了认同。能写出这等文章,在这个年龄,绝对是不比那些给儒家典籍作著的年轻人差多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雪时节文会来

    弘文馆的事情很快就平息了。罗彦带着一众学士的肯定,和诸多学子的敬畏,继续开始他的助教生涯。李孝察兄弟两个,在自家王府呆了两天,最终也是讪讪地回到弘文馆。不过这次回来以后,两兄弟变得很是低调,再也没有跟别人起过冲突,这倒是意外的好事。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十月。这个时候,李世民手中的权利日见稳定,终于,开始处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后事。

    正所谓是盖棺定论,虽然在玄武门之变的当天,李渊就已经下诏把李建成和李元吉定为意图谋逆。但是这也仅仅是为了在面子上成全李世民,把权利顺利交接到李世民手里。但是从政变到如今,这两人的葬礼还没有正式举行过。可两人是皇子啊,这葬礼怎么可以省掉。

    现在李世民把李建成的一众势力基本上都收拢到了自己手下,权利也顺利夺到手中,位置稳固了以后,自然是想起这件事情。

    李世民改封故太子李建成为息王,谥号隐。齐王李元吉改为海陵王,谥号刺。

    对于李建成的改封,说起来李世民也算是厚道了。息王是亲王,不像李元吉一样给了个杂牌王爷。谥号也没有什么恶意,隐,隐拂不成曰隐,不显尸国曰隐,见美坚长曰隐。没有一个恶谥。

    李世民带着一众原太子和齐王的手下,上演一幕悲情送葬戏以后,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又是一个休沐日,罗彦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番。只是大好的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愿望被前来拜访的崔颍给打破了。

    玄武门之变以后,罗彦和崔颍也就见过两次,但都是罗彦去找崔颍。长安城里暗中的博弈,当时正在激烈的时候,崔颍也不好主动前来和罗彦说话,不然就有了博陵崔氏靠向李世民的假象。

    如今可算是基本稳定下来,所以崔颍此来,也是告诉罗彦,斗争结束了,该干嘛干嘛。

    把崔颍接到自己的房中,倒上一杯热水,递给崔颍以后,罗彦坐下,等着崔颍自己说此来的目的。

    “罗彦这个习惯还是没改,难道这煮好的茶,真的就那么难入罗兄的口?”崔颍没有开门见山,反而是开始调侃罗彦。自从知道罗彦不喝煮开的茶水之后,这都过了接近四年了,罗彦这个习惯还是没改掉。

    罗彦有些促狭地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崔兄难道非要把我等君子之交,变成小人乎?”

    这话说的崔颍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啊,你这一身本事,十之**在这张嘴上。”见自己是说不过罗彦了,崔颍这就正色道:“我是说不过罗兄了,不过,说正事,我等数位世家子弟,相约在大雪之日满朝休沐之时,城外梅园举行文会,邀约了同代诸多才子。我思来想去,这文会少了罗兄,必然是大失颜色。所以特来邀请罗兄。”

    大雪之日,说的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说来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视,在不知道什么是公转和赤道的情况下,根据观测订立的补充历法,早在秦汉年间,二十四节气就完全确立,在《淮南子》中就已经和现代的名称一模一样。

    唐代相对是一个休假制度非常完善的朝代。二十四节气必然在休假范围之内,而且官方还鼓励官员在休沐期间去一些景地观赏。加上如今局势相对稳定,这些世家子弟想到要举办文会,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着自己都劳累了这么多天,而且来到大唐这么长时间,除了在秦楼楚馆参与过类似文会的事情,正儿八经的文会到现在为之罗彦经历过的实在是太少了。既然有崔颍这个熟人,而且据说去的都是同代才子,罗彦心里也是有些好奇,所以当即就答应了。

    “有这等好事,小弟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些天实在是把小弟给累坏了,也是该好好放松放松了。”罗彦这话是一点也没有掺假。

    自打他把《弟子规》献出去以后,蒙学这一块,那些学士们很是放心地交给了罗彦。反正怎么做已经教会他了,剩下该讲什么,在他们看来,好歹罗彦也是“原创”啊,讲什么他最具有发言权了。

    于是罗彦彻底成为了一群熊孩子的老大。虽说这些小孩子被罗彦当初处理李孝察兄弟俩给吓着了,可是时间久了,罗彦平时又是一副很温和的样子,这群熊孩子就开始翻天了。

    屈突诠和罗彦关系甚好,而屈突诠在私下里又悄悄说自己和罗彦是拜把子兄弟。也不知怎么就被程处弼这小子听见了,看着屈突诠在一群大孩子里头混的风生水起,居然不止一次试图要和罗彦拜把子。

    就在罗彦哭笑不得的时候,还好是尉迟宝林这小子救了自己。

    要说关尉迟宝林什么事情,这就要提到他老子干的好事。或许是为了偿还罗彦没有计较当初和他打赌的人情,这位硬是要让尉迟宝林叫罗彦叔叔。尉迟宝林怎么说也是快二十的人了,但是架不住自家老子砂锅大的拳头,只能屈服。

    认罗彦当叔叔也就罢了,冒出来一个屈突诠,看在屈突通的面子上也不计较。谁知道程处弼这个小屁孩也冒出来要占自己便宜。

    这要他跟罗彦结拜了,自己岂不是要叫这个小屁孩叔叔。推到上一辈,自己老子岂不是要叫程知节那个老货叔叔。这不行啊,这事要是成了,一旦尉迟恭知道了,还不打死自己。所以此时此刻尉迟宝林必须挺身而出。

    见小屁孩一直纠缠罗彦,尉迟宝林把程处弼拉过来照着屁股就是一顿打,边打嘴里还念叨着:“小屁孩子,连你也想当我的叔叔了,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其实也就是吓唬一下,程知节这货也是个护犊子的,要是真下手,尉迟宝林自己也不敢保证哪天出门就被人套了麻袋。

    经过这么一吓唬,程处弼这才安生下来。

    由此可见,罗彦在弘文馆呆着有多不容易。

    所以这个时候罗彦也答应的很是爽快。也许这一年就这一回了,每天除了看书带熊孩子,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莺儿小姑娘也长大了,前些时候被送回了父母身边,这会儿罗彦纯粹就是孤家寡人。

    大雪也就是几天的事情,在大雪之前,还真是下了一场大雪,倒也没有辜负这个节气的名字。

    这天罗彦一早穿好一副,披上大氅,静候崔颍到来。因为相互约好了,罗彦虽然知道文会在哪,但是抛下崔颍这个介绍人,可真的不合适。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崔颍姗姗来迟。两人上了马车,直往城外行去。

    梅园虽然说是一个院子,其实更像是一出庄园,占地十数亩的梅树,是这处庄园最主要的景致。庄子处在长安城外正西方,不过看样子也建成没几年,而且里头的梅树都是移植的,不然能有这么大的规模,罗彦就算是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也应该听说过。

    果不其然,马车行到庄园门口,罗彦和崔颍下了马车以后。罗彦打量一番庄园的样子,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庄园外墙是石灰刷成的白色,还不见有太多陈旧的颜色,而庄园的大门,看起来也就是两年内修建成的。

    想来崔颍跟这处庄园的主人很是熟悉,待崔颍下车,门口候着的奴仆就凑过来说:“原来是崔三郎来了,快请进,我家主人就在梅园旁边的那处暖阁,三郎自去。小的继续候着其他的客人。”

    崔颍也是笑骂一声:“你这厮也是惫懒,看见是我,便不引我去那处暖阁么?”

    那奴仆连声讨饶:“三郎恕罪。以我家主人和三郎的交情,此处便是三郎自己的地方了,何须我等在三郎面前碍眼。三郎且快些进去吧,外头天冷,莫要冻坏身体,那小的可就罪过大了。”

    也不跟奴仆开玩笑,崔颍问道:“此时宾客来了多少?”

    “小的已经带进去两批客人了,分别是陇西李氏三位公子,再就是荥阳郑十三郎带着两位朋友。除此之外并无旁人。”奴仆恭敬地回答道。

    崔颍这才笑着说道:“马车上有半壶酒,过些时候客人来齐了,自去取来,喝点暖暖身子。记住不要贪杯误事。”奴仆连声道谢,崔颍这才拉着罗彦往里头走。

    边走边跟罗彦介绍道:“这处庄园的主人,罗兄你绝对认识,就是我那表亲,卢凌。他年后就要到长安为官,他家中也是舍得钱财,不但在长安城内置了一处府邸,还在这城外置办下这处庄园。那奴仆也是跟着我那表兄一起长大的,所以我也很是熟悉。”

    罗彦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奴仆说崔颍是到了自己的地方。想当初卢凌和崔颍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毫无顾忌,该批评就批评该挑刺就挑刺,也不见崔颍有一点生气,凭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两人交情匪浅。

    想到卢凌都出来做官了,崔颍还是一副浪荡的样子,罗彦问道:“崔兄,恕我冒昧。这卢兄都出仕了,崔兄什么时候入这宦海。”

    崔颍难得地露出严肃的表情,说道:“举荐当然是好,只是我还想试试这榜上有名的滋味。”罗彦听完,不禁点点头。如今科举开始慢慢兴盛,读书人也越发重视通过科考来获取官职,就连崔颍这等五姓七望的子弟,如今也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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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又是这王氏子弟

    第120章

    显然庄园建筑的初衷就是为了玩赏风景,入冬时节,虽说长安城外没有江南的小桥流水,可是主人有意仅在积雪中扫出一条狭窄的人行小道。其余各处,残雪堆积,搭配着院落中的奇石和枯木,缓缓行来,罗彦看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搓搓有些冰凉的手,罗彦对着崔颍说到道:“你这表兄倒是深藏不露啊,没看出来居然是个如此雅致的人。”毕竟在这个时节,寻常人家的院落中,若是下雪,必然是早早的就把积雪清理出去。即便是这庄园面积非常大,但是以卢凌的财力,多几个扫雪的奴仆,想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崔颍有些赞同的说道:“别看我这表兄,说话的时候非常耿直,但是骨子里头却不失风雅。这院子中的积雪就是他发话不要清理出去。那处梅园,也是他请了长安城中有名的种树匠人,整整花了两年才建起来的。”

    听到这里,罗彦才明白了,这处庄园为什么名声不显的原因。树木移栽以后,当年很难开花结果,想来去年的时候这些梅树就已经被移栽到了这里,只是尚未花开。所以今年冬天就是第一次的花期。

    从庄园门口到梅园的路程并不远,罗彦和崔颍两人仅仅是短暂的交谈了几句,一抬头就发现已经到了。

    站在门外,听着暖阁中的人正在说笑着,罗彦和崔颍两人掸掸靴子上的雪沫子,一人拉起厚厚的门帘,一人轻叩几下门,等里头的人应声了,两人这才推门而入。

    卢凌见是崔颍和老朋友罗彦到来,笑着埋怨崔颍:“你今日又贪睡了吧,怎的带着罗兄,到这个时候才来。你看,让贵客久等了不是?”说话间,抬起胳膊指引向已经落座的几人,介绍说道:“这三位,陇西李氏的高才,李义琛,李义琰,李上德,想必罗兄定然是听过的。”

    罗彦当然听过,一门三兄弟,同科进士甲,武德年科考最出名的大事就是在说这兄弟三人。同样是进士科出身的罗彦,怎么会忽略这种震撼文坛的消息,只是一直以来没有这样见过面。等罗彦和三人见过礼以后,卢凌又指向另外两人:“荥阳郑元朗,乃是当朝太常卿郑公的同辈,满腹经纶。旁边这位,乃是秦州刘毅仁,师从河南董恒。”这两位也来头不小。那个郑元朗就不说了,本身就是世家子弟。这位刘毅仁也不简单,河南董恒是何人?这位可是师从大儒王通,也就是说,这位是王通的徒孙。

    想当初王通在白牛溪聚徒讲学,河南董恒、南阳程元、中山贾琼、河东薛收、太山姚义、太原温彦博、京兆杜淹这些人可都是王通的弟子。想想现在,杜淹就算是仕途不顺,如今虽然流放在外,但是李世民还时常想起他呢。同样的还有薛收,要是不英年早逝,现在也是高官。就凭这一重关系,他的身份就不比其他人低。

    相互见礼以后,罗彦和崔颍也找地方坐了下来。反正这又不是官场集会,所以也没有严格的座次。本来文会就是一件相当雅致的事情,要是掺杂太多其他的东西就不好了。卢凌显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暖阁中的蒲团随意摆放着,没有明显的规矩。

    没等罗彦他们聊上几句,仆役就带着好几个人走了进来。

    站起来以后,罗彦没说什么,只是等着卢凌他们介绍。此次前来的人,都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邀请人来,而罗彦的短板就是认识的人太少。所以,要是谈交情,罗彦还是得等到他们引荐以后,才有的谈。

    来的几人是清河崔氏和赵郡李氏的子弟,一行八人,进来以后,由卢凌牵头相互介绍完毕以后,重新坐下漫谈起来。

    这个时候,就剩下太原王氏的人没有来了。五姓七望,每家年轻一辈的杰出子弟带着看好的同辈前来,其实就是变相扩大自己的关系圈子并且拉拢年轻一辈的人才。

    “太原王氏的这一辈,实在是太过了。”众人坐下已经聊了快有大半个时辰了,就连之前约好的时间,也过了一点。这就让清河崔的一位很是不满了。崔氏传承久远,家中子弟虽说平素都隐藏着自己的傲气,但是并不代表这些人就不高傲了。

    太原王氏在所有这些世家里头,算是根基最浅薄的一个了,本来这几个世家就有些轻视王氏的意思。如今,太原王氏的子弟还摆架子,故意来这么晚。摆架子就够让人讨厌了,还不守信诺,这些世家本来就对于这个相当看重,所以这个时候冒出来这么一句,也在情理之中了。

    突然间原本还算是热闹的谈论戛然而止,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众人都默不作声。就这样,开始静静地等。

    又是一刻过去,静谧的屋外突然传来人的脚步声,同时还有相互说话的声音。

    虽说有几个人心里头实在是太过愤怒,但是既然是客来了,还是得起身迎接。见太原王氏的子弟推门进来,一向快人快语地卢凌是丝毫不给这些人面子,很是直截了当地指责:“王兄,我等约好了何时见面,如今都过去快半个时辰了,你等也太过失信了。”

    太原王氏带头的那个子弟虽然嘴上不停地道歉,但是脸上却毫无愧色。

    这下可是把众人都给惹怒了,就连一向养气功夫不错的崔颍,这个时候都面露怒容。可是没办法,毕竟人家已经来了,总不能再把人给赶走吧。

    卢凌似乎是另有所指地感叹道:“也不知道王三郎的病如何了,要是他在这里,今日这文会就更好了。”王氏子弟哪会听不出卢凌的意思,只是这会儿来也来了,反正自己等人就是让这些人在这里耗了大半个时辰,想要摆的架子也摆了,这会儿卢凌说点酸话,那就让他说去算了。

    罗彦不知道为什么这王三郎就独得卢凌的赞赏,所以拉了崔颍一把,问道:“这王三郎是何人,怎么听卢兄的口吻,似是颇为推崇。”

    缓了口气,崔颍按下心中的不忿,对罗彦解释道:“太原王氏的子弟,也并非全都像罗兄两次看到的这么混账。个中才德兼备者,也不在少数,其中就以这王三郎为最。王三郎名彧,人如其名,果真是谦谦君子。我等与之相交,无有不赞其德者。只是,王三郎前些时候换了风寒,大病一场,近月更是不便出门。因此当初约定文会,看在王三郎的面子上,我等就邀约了那王竑前来。谁知道这厮居然如此。”

    王竑就是刚才那个连声道歉却毫无愧色的人,作为太原王氏子弟此次前来的领头人,可是把其他几家给得罪惨了。

    也没有给王竑和他带来的人什么好脸色,反正刚才介绍的时候,众人都发现,王氏此次带来的人,居然是王氏的近亲。以王氏的地位,要是这位真的有才学,早就力捧起来,名扬天下了。既然这个时候众人都没有听说过,那就很明显,这人不行。

    卢凌等着王氏的人喝过一盏茶,耐心遍已经耗尽了。这会儿气氛一直很是沉闷,卢凌想想,反正这会儿天也快到正午,正好暖和一点,就开始出去赏梅,顺便把吃喝也带过去,边赏花边吃东西边谈论文学,多好。

    所以这就让人撤下门帘,半开房门,慢慢让众人适应外边的温度以后,这才带着所有人出了门,径直往梅树中间的一处亭子走去。

    梅园说是园子,其实周围就紧挨着庄园的一边有围墙,其余三个方向都是敞开的。没了高墙阻隔,极目望去,就是一片白色的世界里,棕褐的树干上,星星点点的粉红。再加上远处苍茫大地和辽阔天空相交一线,让人的心情顿时畅快不少。

    出了暖阁,下了台阶,进了梅园,就再也没有专门扫开的道路。踩在可以没尽靴面的积雪上,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卢凌带着罗彦这些人走到了亭子里。

    亭中早就摆好火炉和酒菜,此时见卢凌一行人到来,仆役们摆好了桌椅,小心翼翼把火炉分散架好,这才退到一边,等候卢凌的吩咐。

    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情,卢凌这次暗地里让人准备的桌椅设置都分了地方。以四个方向,王氏单独一面,清河崔氏和赵郡李氏一面,崔颍罗彦以及陇西李荥阳郑一面,卢凌作为主人单独一面。

    总之,就是这样,把王氏的人单独晾在一边。今天王氏干的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过了,小小的出口恶气,也没人会说什么。

    虽说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正午,天也算是晴天,只是已经深冬,便是太阳高照,这天也实在有些冷。众人走了不小的一段路,这会儿身上披着大氅,亭子里还有数个火炉,但是依旧有点冷。

    卢凌见状,招呼大家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以后,开始喝酒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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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行酒令中的暗斗

    虽然王氏子弟之前的言行惹得大家心里都有些芥蒂,但是吃饭喝酒还是把尴尬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不大的黝黑陶罐里,装的是市面上能买到最好的兰陵。陶罐此时放在热水里,有一位婢子专门看着,陶罐中美酒温到恰到好处,便会用提子把酒打出来,逐个灌满席间的酒壶。随后,把冰冷的酒水倒进去,继续用热水温着。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罗兄一句就道尽了这兰陵美酒的好处啊”卢凌饮完杯中的酒,笑着夸赞道。罗彦当初在天然居送别时候念出来的诗,这些年随着他那几位同窗逐个得势,也逐渐为人所知。

    郑元朗也近乎开玩笑地称赞道:“当年罗助教可是这长安城多少酒家心里的香饽饽啊。一句‘新丰美酒斗十千’,市中游侠儿多有跟风者。随后又是这‘兰陵美酒郁金香’,这些年我等都要喝不起兰陵酒,全都怨罗兄的诗让它涨了价。”

    这话说的罗彦都有些不好意思,摆手谦虚说:“诸位可是捧杀我了,岂不知文章本乃天成,我等不过妙手偶得。不是我,便是你,只是我正好碰上罢了。”

    这话说的就连崔颍都笑了起来:“罗兄这前一句,乃是一妙句。只是这后一句,实在让我等羞愧,喝了这么多年酒,我怎么就没碰上。”

    玩笑之间,卢凌说道:“今日我等以文会友。不如就此开始,先玩一段行酒令。”众人都点头称是,反正这会儿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要是再不搞点什么事情来做,岂不是白白在这里吹冷风了。

    既然是卢凌提议,那么这令官自然首先要卢凌来做,因此,起头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冥思一段时间,在众人静静的等候中,卢凌开口:“有了,五绝,定定住天涯。”说完便看向清河崔和赵郡李那一边,示意他们接。虽然卢凌没有明说,但是起头的时候,卢凌看看亭外,所以这诗明显就是在说梅花。

    “定定”二字乃是俚语,写到这里,却是有些说梅花的寒苦。如今卢凌是令官,作为起头,自然是怎么能让接的人难受怎么来,所以卢凌这会儿很是得意。不过清河崔的子弟崔祯不假思索就接道:“依依向物华。”

    如果说卢凌的一句是伏,那么崔祯的一句就是起,不仅对仗,而且起伏之间,道尽了梅花不畏严寒凌寒盛开的情景。

    崔祯接完,就把目光转向太原王氏这桌,刚才就王竑的那个态度,清河崔早就不爽了,这个时候正好想着让这几位丢回脸。这第三可是不好接,不仅要接好,还得出奇,这样才能把刚才卢凌和崔祯的意境给补上。

    这可是把王氏子弟给难住了,要是一般点的,那倒是容易,可是看前两位的意思,这接的不好,自己就要丢脸,王竑就不敢随意去接了。

    思索了一段时间,之间王竑带来的那个人在王竑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就见王竑原本很是纠结的脸上,顿时显露出喜色,张口接:“寒梅最可恨。请罗助教接吧。”说完一脸得意看着罗彦这边。

    这句可是不简单,一语挑破前两句所未说之物,又给接下来一个人挖了一个大坑。我等这是在赞梅花啊,我就是要先抑后扬啊,这会儿我抑有了,你的扬怎么来?

    可不仅是罗彦,除了太原王氏的人,其他人都是脸上一阵愠怒。这什么事啊,指名道姓挑衅啊这是。

    不过想想这王竑的混账德行,罗彦也释然了。就这么一个二愣子,拿他有什么办法,既然人家挑衅了,那就接着吧。捏起酒杯抿了一口,感受着还温着的酒液从喉咙流淌到腹中,留下一路温暖,罗彦笑着对王氏开口:“常作去年花。”

    卢凌的等人拍案叫绝,这句接的可真是神了,把常见的欲扬先抑的手法弃而不用,反倒是跟着前头一句继续压抑。但是就是这么一句,反倒是把人的怜惜和不舍刻画的淋漓尽致。

    卢凌当下就说:“此番,罗兄获胜。那么,接下来,这令主就交给罗兄了。”

    点点头,罗彦也不客气:“七绝,琼瑶初绽岭头葩,蕊粉新妆姹女家。”说完望向卢凌,反正这一句罗彦也没有挖什么坑,七绝本身就没有那么多悬念可以留到下句,所以给谁都是给,不如就让卢凌接着算了。

    “罗兄这是成心要我出丑啊,那我也献丑,举世更谁怜洁白,痴心皆尽爱繁华。”卢凌接的这句算是平平无奇,但是也算是已经接下来了。说完以后笑着看向赵郡李那桌:“该你们了。”

    刚才是清河崔祯出来拔了头筹,这会儿赵郡李氏的子弟李为和接了卢凌的话头:“刚才是崔兄接的,现在就由小弟来献丑。玄冥借与三冬景,谢氏输他六出花。”借用两个典故,李为和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务,剩下就是王氏了。

    这回不用王竑转述了,他带来的那人就作了结尾:“结实和羹知有日,肯随羌笛落天涯。”罗彦听完以后,笑着说道:“此番胜者太原王氏,请为令主。”

    罗彦这样的安排可是惊掉了一地下巴,这般大度,难道罗彦转性了。

    其实哪是罗彦转了什么性子,完全就是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乱搞。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卢凌的客人。真要像以前那么盛气凌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到时候就有点伤人家面子,这可不划算。

    好在王氏这回似乎是以为罗彦服软了,所以也就不再争对罗彦,很平淡地把一轮走过。

    行酒令就这样玩了有大概一个时辰,到最后实在是因为词穷,大家都有些接不下去,不得不轮番喝酒,见这个样子,卢凌只好叫停,准备开始下一个节目。“好了,再喝可就都醉了。接下来不要行酒令了,咱们各自作作诗,醒醒酒。”

    要是再不让单独玩,这文会还真的就成了酒会了。

    被各加带来的人面色都是一正,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刚才行酒令只不过图了个乐子,限制颇多,显示不出众人的水平,最多也就考考急智。

    但是好些人又不想先出头,这第一个是最不容易做的,一个不好,就成了人家的垫脚石,实在是不划算。

    刘毅仁刚才一直就当看客,这会儿见突然间就静下来,望着罗彦笑问:“罗兄,你先还是我先?”

    罗彦近些年没有什么诗作产出,但是当年诗压长安可不是在吹嘘。何况,刘毅仁虽然自认才学不浅,但是他的几位师叔都和罗彦有交情,所以他和罗彦也算是同辈,自然知道这位的真正底细。

    这会儿问罗彦,自然是认定这些人里头,也就罗彦和他才是最强的那两个,一个开头,一个结尾,正好就把这场文会的风头揽到他们两人的名下。

    知道刘毅仁的心思,罗彦也不拒绝,说道:“那,我就先献丑了。”扫了一眼四周,带着些许笑容,罗彦吟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罗彦所知的众多梅花诗里头,这首算是相当生僻的一首了。可是单论以诗言志,这首诗却是个中的经典。

    此诗一出,却是让其他几家带来的才子脸色有些发苦。罗彦这首诗的水准不低,原本以为这第一个作诗的,很有可能就成了垫脚石,谁知道垫脚石没见着,却看到了拦路虎。想想自己脑子里的,再想想罗彦,顿时有些不想念出来的冲动。

    不过罗彦毕竟已经才名远扬,就算是比不上,只要比其他几个好就行了,所以有聪明的紧接着罗彦就把自己的大作念出来。虽说这样对比,就显得自己才学不行,可是正是这样的做法,却让几个世家子弟一阵点头称赞。

    这人完全是没有跟罗彦比较的意思,但是跟别人比的想法就很明显了。他第一个念出来,和罗彦相比差距是大,可是接下来的人,就有些不好受了。

    到了最后,由刘毅仁压轴,写出来的诗也不低于罗彦。文会到此,真正的目的就算是全都达到了,坐下喝了几杯以后,就各自返回城中。

    坐在马车上,崔颍有些好奇地问道:“罗兄,怎么今日你对那几个王氏子弟,就服了软呢?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叹口气,罗彦说道:“想必崔兄也知道,渭水之盟,我得罪了几乎所有的世家。”见崔颍有些想解释,罗彦摆摆手,继续说道:“只是这得罪也分大小。像博陵崔氏,私下那些事情,只不过是在大唐内部,所以牵扯的利益不深,不然你现在早就被禁足了。可是王氏不一样,他们这些年势力提升这么快,大部分利益都来自域外,所以我和王家,基本没有和解的可能。只是如今的争斗战场已经是朝堂了,我最大的对手,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在朝堂的长辈。这个时候和他们这些人斗气,就显得我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

    崔颍听了以后,叹叹气,感慨说:“罗兄走的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摇摇头,罗彦说道:“不,其实,我只是提前一步,崔兄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再说了,我如今也只不过是仗着圣人隆恩,朝中根基浅薄,往后,怕是仕途不顺的就是我了。相比之下,崔兄朝中关系深厚,做什么事情也便利些,想要走到我这一步,还不是轻而易举。”

    罗彦的一番开解,倒是把崔颍说开了,当下笑笑:“我也就感慨一番,往后我入朝,怕是还得罗兄照料。”

    两人又是一阵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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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带着二代上酒楼

    冬天日短,等罗彦和崔颍回到长安,夕阳已经半入西山,昏黄的阳关将长安沿街的房子拉出长长的影子。即便是轻微地刮着寒风,下了马车罗彦也感到身上一阵刺骨的凉。好在崔颍为了照顾罗彦,也是让马车刻意停在陆府门口,倒是让罗彦少受了很多罪。

    和崔颍作别,目送马车远去,跺着脚搓着手,罗彦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仔细思索着白天认识的这些人,也顿时没有了继续看书的心情。此番世家子弟整出来的这个文会,罗彦可不相信是一时万兴大发才有的。包括邀请的人,其实里头都是大有讲究。

    像荥阳郑氏邀请的刘毅仁,和朝堂好多高官有密切的关系,这些好多可都是李世民的心腹。有了这重关系,也算是向李世民示好了。崔氏就更不用说了,从前基本都是帝党,在李世民和李建成的争斗中没见过偏向谁,因此也急需和李世民搭上线。其他的世家也一样。

    想到自己在崔氏眼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位,罗彦也是有些自得。不过想起自己往后的计划,还是收起一时的得意,用最谨慎的态度对待世家的交好。

    第二日罗彦回到弘文馆授课的时候,正好到了《弟子规》中“见人善,即思齐,纵去远,以渐跻。见人恶,即内省,有则改,无加警。”

    其实这是化用了《论语》当中“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以及后世朱熹对此句的注解。

    以前教授《千字文》的时候,每天二十个字,众多熊孩子可是一个个的都不好好学习。不过见识了罗彦的威风,还见识过尉迟宝林收拾程处弼的一幕,众多熊孩子在罗彦授课的时候可是不敢再耍滑头了。

    所以即便是如今罗彦一次性就教授二十四个字,妥妥地能够让这些小家伙一天时间好好读书。不然,虽然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教授的进度也不会这么快。

    看着一众孩子挨个把教授的字都写了一遍,旁边值守的褚亮学士此时也授课结束。过去两人闲聊几句,看着过完大雪节日而稍微懒散的学生们,褚亮决定让他们早早回家复习功课去。毕竟今天教授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要是还让这些人继续看书,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听到不用再继续温习功课,不论大小,都开始面露喜色。只等褚亮一走,顿时就闹哄哄地。

    罗彦正准备回去呢,反正这都下学了,这么冷的天,还呆在这里,空旷的弘文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还得劳烦值守的护卫跟着受累,多不好。

    刚要抬脚,却是被屈突诠给拦住了:“罗兄,话说你昨日参加文会,今日也不会拒绝我等邀约吧?”

    眼看屈突诠身后是一众旧秦王府文武的子弟,别人不说,长孙冲兄弟,尉迟宝林,甚至屈突诠前边还站了一个小不点的程处弼,这面子不能不给啊。尤其是程处弼眨巴着小眼睛,似乎大有罗彦不答应就耍赖苦恼的预谋,让罗彦都有些头疼。

    程处弼这孩子,要说其他的都好,就是年纪那么小个人,偏生学会了他老子撒泼耍赖的手段。当初天天追着罗彦拜把子的事情,罗彦算是领教了什么叫人小鬼大。到最后罗彦都想,要是尉迟宝林不出来救他,没准到最后还真是会被小家伙得逞了。

    笑着点点头,罗彦说道:“是该接受你们的邀约了,话说到弘文馆这么久,没跟你们好好喝顿酒,实在是有些抱歉。”

    “说那些没意思,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屈突诠是和罗彦最熟,所以这个时候就算是论各自的爹长孙冲这几个最厉害,在罗彦面前能说上话的反而是屈突诠。

    “那咱们去哪啊,这个时候虽说刚过酉时,各大酒楼尚未被人占满,但是我等也是十数人,怎么说也得一处大雅间才行。”长孙冲有些清醒,看人数对于桌子的要求也是很高的,要是一般的酒楼,说包几个雅间也确实容易。但今天是和罗彦喝酒,怎么着也不能太掉档次。

    “要不还去集雅轩怎么样,罗兄可是那里的香饽饽,去了以后,要个大雅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屈突诠脑门子上似乎闪过一道光芒,一言不合就想把罗彦往青楼里头带。

    提起罗彦是集雅轩的香饽饽,看着众人一脸的八卦像,屈突诠开始了他的大嘴巴,正要兴冲冲解释当初的那摊子事情。

    “给我闭嘴,想说也等定好了地方酒桌上说去。这里头还有小鬼头,你想等着程将军带着兵马把你捉到他府上好好赏你顿鞭子么。”对于屈突诠的这个主意罗彦是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却浑然没有发现程处弼等几个小孩子一脸的憧憬。

    最后还是罗彦支了招。

    “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天然居吧,想必以我的面子,给个二楼的雅间还是不成问题的。”罗彦的想法获得了最终的肯定。天然居去的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且随着李世民当了皇帝,这规矩也是水涨船高,不是达官贵人基本上都进不去。就长孙冲他们这些二代,人家是给面子放进去了,但是吃饭喝酒却一概被扔到一楼,想上二楼,想都别想。

    所以这会儿一听罗彦带他们上二楼,简直开心的不得了。长安城中没有一家像天然居这样看碟子下菜的,屈突诠他们以前还跟着上二楼吃过几回东西,那个待遇一直记在心上呢。自从被无情地扔到一楼以后,发现待遇差了好多,这些二代们不服,但是也没办法,又不敢闹事。

    一阵欢呼声中,罗彦被簇拥着上了马车,一行五六辆装饰豪华的车浩浩荡荡奔向天然居。

    天然居的掌柜这个时候已经换成了从前的一个伙计,至于原来掌柜的去处,据说是李世民私下给了很好的待遇,安排去做其他生意了。内库也需要钱,所以皇家暗中也是经营一些产业。

    对于李世民跟前的大红人,天然居自然是熟悉的不得了,见罗彦进来,这掌柜的迎过来就客气地问候:“吆,居然是罗助教,几年不来,小的可是越发想念了。不曾想罗助教越发英俊潇洒风采过人,快里边情,有什么事情您经管吩咐。”

    “在二楼给我一个大雅间,我要和几个人聚聚,嗯,就是我身后的这几位。有什么好菜,尽管上来。另外,十年的兰陵上五坛,今年的果酒上三坛,就这么多。”罗彦也是不客气,立马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罗彦身后的二代们,掌柜的基本上全都认识。毕竟能够凭借特权进来吃饭的二代也就那么多几个,这里头还有好几个都是天然居的常客,当然,都是一楼的。所以见这些人聚的这么齐,掌柜的自然是不敢怠慢,指使了一个伙计带着罗彦他们上楼,自己亲自跑到后厨,帮罗彦定下酒菜。

    坐定不消一刻,就上来几盘热腾腾的点心,当然,这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垫巴下肚子,真正的大菜,就是等他们消磨点时间才能上来。

    不过这些东西二代们可是碰都不会碰,懂行的人知道,天然居虽说菜品只比皇宫的差点,但是,里头也有人不能吃的,那就是甜点。为何,肚子吃饱了,接下来的好菜就没地方塞了。说是垫肚子,反而这会儿问着甜点的香味,肚子是越发的饿了。

    围着一张大圆桌,众人就眼巴巴候着菜品上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然居中论少年

    酒菜上来的很快,不消半个时辰,满满一桌看着就食欲大增的佳肴就呈现在罗彦一众人面前。程处弼杜荷等几个小子,见了桌上的酒菜,这个时候已经馋的受不了了。并不是说他家里的就没有这么好,这个时候,各个府邸雇佣的名厨,水平也不一定比天然居差。差别就在于吃饭的气氛。何况,这些小家伙可是不像屈突诠这些人,以前就来过这里。

    杜荷已经偷偷伸出了筷子,向着最靠近他的烤乳猪下手。金黄的猪皮上边,烤制的时候涂抹了不少蜂蜜,这会儿散发出来的味道,是何等香甜。莫说是杜荷,就连其他人,也是饿了半天,闻到这个味道都有些口水直流。

    也是看出了大家的饥饿,作为座中最长的罗彦,自然是率先动筷子,同时招呼着大家开吃。

    大半天的学堂生活也把这群半大小子们给饿坏了,见罗彦已近动手,也跟着毫不客气大吃,没有什么好斯文的,反正罗彦也不同其他的老夫子,全然整天把礼数挂在嘴上。

    只是两刻时间,桌子上的饭菜就被消灭个精光。剩下的,就是开始喝酒了。

    程处弼杜荷这等小孩子,大家自然是不放心给灌个酩酊大醉的,这就是方才罗彦叫了三坛果酒的原因。这玩意儿基本上就是男女老幼通吃,也不存在能把小孩子给灌翻的可能。

    淘气的小孩子们自然是不甘心看着比自己大几岁的人喝酒的,不见程处弼趁着众人没有注意,偷偷倒了一杯兰陵,正准备往自己的嘴里倒呢,结果就被杜荷给发现了。好奇心谁都有,杜荷自然也不肯放过这样满足好奇心的机会,当下就和程处弼抢夺起酒杯。

    最终,这酒非但没喝成,反倒是把两人的衣服都给淋湿了。气的两小相互瞪着眼睛,跟生死大敌一样。

    小孩子们的争夺自然成了大孩子们的笑料,不过为了防止这些熊孩子偷喝,也把酒壶放到自己面前,省的这些小家伙喝醉了,还得自己等人送上门被人家老子揍。

    毕竟这就是一场聚会,自然就不和昨天的文会一样,满桌子都要弄点酒令出来。何况,里头有个别人那个水准,基本上每一次都会成为喝酒的,这样一来,聚会就没啥意思了。所以长孙冲屈突诠作为学生敬了罗彦一杯以后,罗彦就立下规矩,此时此刻,这酒桌上就没有什么夫子学生,大家都是平辈论教。

    罗彦的话倒是把气氛放的越发轻松。

    屈突诠这货,也开始了当初他认识罗彦的经历讲述。

    听到屈突诠拉着大鼓去人家集雅轩过关,一众二代们全都笑了。都说了要雅致,谁想到这货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而且当初屈突诠那首打油诗被说出来以后,粗俗的话语惹得满桌子全都是拍桌大笑。

    而谈到罗彦自领“罗八丈”的称号,并且做了一首诗的时候,众人又是一阵叹服。还别说,屈突诠这货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反正讲这个故事那叫一个顺畅。而且罗彦作的那首诗,因为里头提及了他的名字,也被他记得牢牢的,就连最近挨了多少天板子才记住的《论语》都比不上。

    等屈突诠讲完这个故事,好几人都被他那夸张的**给惹得肚子都笑疼了。

    这个时候,这群二代们又把目光转向了罗彦。当中以尉迟宝林最为好奇,罗彦在玄武门之变中,号称和他的老子功劳相当,而这些人的老子在家中对于玄武门的事情都是讳莫如深,所以这些人都想着问问作为当事人的罗彦,当初究竟是什么情景。

    “助教,你能不能讲讲六月的那个事情?”尉迟宝林有些试探地问道。

    听到尉迟宝林如此说,桌上所有的喧闹瞬间就停止了,都支棱着耳朵想听个清楚。

    缓缓把手中的酒杯放下,罗彦有些严肃地说道:“有些事情,其实你们知道了都没有好处。想想你等如今过的有多安逸,那个时候就有多凶险。逝者已矣,你等多问也是无益,不然,也不需要等到我跟你们说这些事情了。”

    罗彦说得时候多少有些教训的语气。当初的事情,本来就是李世民一辈子的污点,罗彦这个时候要是跟着这些小家伙大嘴巴,不论他功劳有多少,下半辈子就等着穷困潦倒吧。

    见罗彦不肯说这件事情,屈突诠就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我说,罗兄,你的武艺真的有传说中那么高?据说能够开金裂石,手撕虎狼了。”

    听到这个,罗彦也是够无奈的。自己真的有这么厉害?

    “三人成虎啊。要是我真的有那么厉害,我早就去参军了,何必在这里当个文弱书生。功名从来马上得,我辈若是有机会,何不去那边塞走一遭,杀几个胡虏,救几个百姓。”

    “可是据说助教你打赢了圣人的亲卫统领,那位如今可是一等侍卫。”一等侍卫,是内卫的官职,已经是正三品的高官了。想想陈奇之前陪着李世民出生入死,这待遇也是恰到好处。待遇很好,李世民久居深宫,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也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说什么打赢啊,其实相互交手,他也留了力气,所以只能算得上是不相上下。而且我的功夫大都是在地上的,他的功夫大都是马上,这样说起来,其实我是占了便宜。马上的将军要是失了马,这本事就像是绑住了一只手,可想人家其实很厉害。”罗彦有些谦虚地说道。

    “助教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位地上的功夫也不差,不然也当不了圣人的亲卫。”在座很多人都是武将子弟,所以里头的说道也是门清,当下就起哄。

    见还是没有糊弄住这些人,罗彦只好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件事情了,咱们说说你们为什么会被拉到弘文馆来吧。”

    尉迟宝林最为干脆:“估计是圣人也知道我国子学小霸王的称号,为了不让我再长安城里瞎晃悠,找你们来收拾我来了。”也不是尉迟宝林说假话,想当初国子学助教虽然厉害,但是私底下自己也算是大哥大了。但是到了弘文馆,上边压个罗彦,身边还有一大群同样身份的二代,即便是论无力,尉迟宝林也没有那么无敌了。所以小伙子心里头有点哀伤。

    倒是长孙冲兄弟,早早跟着长孙无忌见识了很多事情,而且弘文馆一成立,夫子三人就专门进行过讨论,虽然这里不能说最深层次的原因,但是浅一些的还是可以说明:“想来圣人也是看好我等,所以专门请来这么多大儒来教我等,将来就算是入仕,也比别人要方便一些。”

    罗彦看到长孙冲说道一半就停下来,也笑笑,接话道:“不错,圣人在你等的身上可是给予了厚望。尔等父辈出生入死,才有了如今的荣华富贵,所以从另一面说,你等得到了大唐最好的东西,一旦家国动荡,你等就一无所有了。从这个层面讲,你等才是对大唐罪需要也最能忠心耿耿的人。”

    听到罗彦的话,就连几个小孩子,都开始深思起来。

    顿了顿,罗彦喝完杯中的酒,接着说道:“让你等在一起学习,不仅能按照大唐的需要培育出人才,还能让你等关系熟络,相互扶持。上一辈的心血,到时候不能因为你等之间小小的意气之争,就被轻易毁掉。那样我等就是死不瞑目了。”

    听完罗彦的话,众人拱手道:“受教了。”

    这些话原本需要他们的老子来说,不过罗彦觉得,这一层窗纱,还是要自己撕破的好。现在国家安定下来,那么接下来的文武之争,还有意识之争,甚至是储位之争,都是国家动荡的重大原因,罗彦也是间接地通过这些小孩子传话,好适当缓和矛盾。

    也不等这些孩子从深思中醒来,罗彦悠悠地念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少年中国说》的其中一点,罗彦此时用来勉励这些少年。就凭着关系网,这些人以后的成就就不低。这些人里头,少说也是好几个刺史,就算是混吃混喝的,五品官都少不了。所以乘这个机会,罗彦想好好扭转一下这些人的性子。

    因为有好几个不是嫡子或者长子,往后不能继承自己父辈的爵位,那么到时候一切前程都需要自己去拼搏。罗彦不想在长安城多几个纨绔子弟,也不想纨绔子弟里头就有自己的学生。说起来,这也是他自己的一点私心。

    一番教育以后,众人喝完酒,就护送着一群小家伙各自回府。

    太极宫中,李世民很快就得到了罗彦带着一群二代们在天然居的所有消息。听到罗彦的话以后,李世民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男儿亦有垂泪时

    腊月二十六,腊月底的最后一次朝会,除了解决前些日子把宗室郡王降等产生的后续影响,剩下最重要的议题就是改元。

    李世民继位已经有四个月了,时近新年,改元的事情自然是迫在眉睫。依照礼制,商议好名称之后,还有后续的礼仪以及恩赏,所以草草说完宗亲的事情,就开始了朝会的**。

    第一项便是这改元的名号。

    作为李世民的大舅子,长孙无忌作为吏部尚书,自然是最先出班建言:“不若名之为‘元亨’。”众人了然,本来这改元名号就非常重要,‘元亨’二字,在《易经》的大有卦解释道“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就是说李世民登基是应天之大义,时行而无违。

    这事就是个给李世民说好话的事情,所以大凡是有点学问的,这个时候都要显摆一下。

    长孙无忌这‘元亨’二字,就先把想着说‘咸亨’的统统踢出局了。‘咸亨’出自坤卦,正儿八经在《易经》里头内容靠前,也是最容易想到的,意为以地之大,厚德载物。但是长孙无忌连老天都说出来了,说地的就有些格调太低。

    裴寂也不甘寂寞,说道:“不若以祥符为名。天之所与必先赐以符瑞,盛世仁君,岂不天赐乎?”裴寂虽然说得有些道理,只是相比长孙无忌的‘元亨’,似乎是还差了一点,不过比什么‘咸亨’之类倒是好了很多。

    又有礼部的一位侍郎出来,向李世民建议说:“陛下何不以‘正玄’为号,以示祖宗之尊隆,子孙之德盛。”这是化用了李世民和他老子尊老子位祖先的事情,也是有位李世民正名的意思。

    随后有些官员也出班讲述了自己的建议,这让李世民开始头疼了。

    一开始长孙无忌的建议他觉得不错,但是随即冒出来的几个,也不差,究竟选择什么,李世民有些拿不定注意。

    见李世民还有些犹豫,罗彦出班说道:“不若名之‘贞观’。”秉承反正自己不说,也会有别人说的想法,罗彦把记忆中很是深刻的这两个字说出了口。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意思就是天地之理以正视人。

    这样的建议,自然是也获得了不少人的暗自称赞。同样是出自《易经》,罗彦的这句绝对是比长孙无忌的那句好多了。回到自己的位置,罗彦看到有不少的官员开始点头,显然,他们这是表示赞同。

    接下来,自然是要看李世民的,但是这么多感觉不错的年号拿出来,想让李世民选择一个,还真的很是困难。沉吟了一段时间,李世民还是很犹豫到底选择哪一个。良久,他选择了放弃自己选择。

    既然李世民犹豫不定,那么就需要礼部的官员来帮助了。在一番争论之下,不出罗彦的预料,还是那个熟悉的名字被定了下来。听着最终的结果,罗彦有些激动地开始发抖。在旁人看来,就是自己的建言被采纳,像这种和国家关联数十年的名字,只要是个人都会激动。但是罗彦激动的是,终于到了自己向往的时代。

    年号既然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改元的仪礼,这些事情都是有常例的,所以根本不需要朝会再讨论什么。

    剩下的主要议题,就是恩赏的问题。

    改元以后,赏有功之臣,大赦天下,这两件事情一件也不能少。首先是有功之臣的赏赐,本来之前一顿加官进爵,该封赏的都封赏过了,剩下的就是一些老臣,需要给点礼物安慰一下。不过这个事情嘛,跟着过年的福利一起下发就好了,又不用特旨操办。

    主要的,还是大赦天下的问题。

    往常大赦天下的,只要不是十恶不赦,基本上考虑很多犯罪情况,十之五六都能放出去。这次也不例外,让朝臣讨论的就是可以释放的罪犯范围。

    好在这些都不是罗彦他们的思考范围,大赦天下的主要参与单位就是礼部刑部和三省,所以有那些大佬们参与就行了。

    最终一番论战,大赦天下的旨意基本上就确定了,非十恶大罪,死者改徒,其余皆罪降三等。基本上这样天下的牢狱就能空一半了。

    朝会过后,回到弘文馆,当值的学士也正安排着学生们的休假事宜。正月前后休假七日,官员们在家休息,学生们自然也要跟着过年不是。不过弘文馆的学士们可是没有心慈手软,似乎放假作业是古来有之,虽然没有布置什么具体作业,但是不论什么人,节后回来有一次小考。

    小考的内容是之前讲授过的所有内容,不允许出错,要是不合格的,蒙学的手板二十,学经义的笞十下。

    明显就是用体罚来恐吓学生,但是这招就是管用。罗彦一看从大到小都是哭丧着脸,可是开心的不得了。授课的时候他们是师徒,但是授课完毕罗彦就跟他们是朋友,尤其是自己教的这些小家伙,一个个都鬼灵精的,罗彦很是喜欢这些孩子们。所以这个时候幸灾乐祸也是完全有些闹着玩的成分。

    等当值的学士出门以后,程处弼立马就跑过来抱罗彦的腿。“罗助教,快告诉我小考考什么,打手板很疼的,打完我阿爷还得骂我。”程处弼这么一说,蒙学的孩子们可是有了经验,二话不说,先把罗彦给围起来。大有罗彦不说,就不让罗彦走的架势。

    强忍着笑,罗彦板着脸说道:“成何体统,尔等不想着怎么好好温习功课,却想出如此偷奸耍滑的办法,就凭这个,你等莫要等到小考了,我现在就判你等不合格。”小孩子,有时候是要哄着,但是也不能全都惯着,该收拾还是得收拾。

    看着被自己呵斥了几句,程处弼松开了手,乖乖站在一边,其他孩子也是泪汪汪的样子,罗彦叹口气,说道:“回到自己的位置,近日,就再给你等多讲一课。”

    听说还要授课,孩子们耷拉的脸就更加没了精神。反倒是那些学习经义的,见罗彦前后如此反复,却是来了兴趣,也不急着走了,等着听罗彦究竟要说些什么。

    “《弟子规》前八句,”罗彦一向简洁的话,意思是让孩子们背诵前八句。

    简短的几句,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童音,似乎让人感到这还没有到休假的时候。等孩子们背诵完了这八句,罗彦缓缓说道:“学以致用是为文。小考者,不过考察尔等进学之态度,提醒尔等,莫要整日嬉戏忘了读书。小考谓之术,术者,千般变化,或默写,或背诵,或帖经,形式而已。学问谓之道,道者,万世所不易也,万变之根本。”

    “尔等若是能把刚才背诵的八句话,化为你等行事的准则,这小考,又何须我等出题。”看了看小孩子们,有转身看看听讲经义的,罗彦说道:“我在来弘文馆之前,我的老师问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我做到了哪样。我也无言以对。论记忆经义,虽然我没有过目不忘,但是熟读数遍,还是能够背诵下去。要论释义,我也曾做过《论语集注》。然而即使这样,我都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尤其是笃行。”

    “知易行难,尔等今日只是读一册书。他日要是手握数万生黎之性命,尔等如此懈怠,岂不要祸国殃民。”询问这些人的同时,罗彦也是在自省,因此这个时候说话就没有对着一群孩子,而是抬着头,看着苍天。

    “助教,我等知错了。”大孩子们露出深思的神色,而小孩子们则是把罗彦的话完全是当做了斥责,所以有些哽咽地认错。

    看着自己一番感慨,仅仅是起到了呵斥人的作用,罗彦也是一脸的无奈。没办法,只能,让一群孩子们早早回家了。

    回到陆德明的府上,罗彦兴致勃勃找到了陆德明。今天给孩子们上课,但是他自己所得也很多,所以这会儿恨不得立刻见到自己的老师,把自己所得讲述出来,好让陆德明品评。

    听完罗彦的讲述,陆德明说道:“你这一句学以致用说得好。我等儒生,如果读书只是用来作为消遣,那么和喝茶闲聊有什么差别。便是修身养性,去谈道论玄也就够了。何必还要教书育人出仕为官。不过就是胸中所学,不仅内修德行,还要外修声名。声名从何而来,在其位谋其政,所谓鞠躬尽瘁者,不外如是。看来,你已经慢慢找到了自己的道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老先生如今说话也越来越慢,年岁大了,身体也有些虚弱,这个时候,能够听罗彦说完,还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足见陆德明对罗彦的亲近。

    罗彦听完以后,躬身一拜,说道:“弟子现在只是有些眉目,不过就像老师所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想必以我胸中所学,造福生黎,这就是弟子的道路了。”

    陆德明有些满意地赞赏说:“既然找到了,就一直做下去。为师老了,活不了几年,是看不到你做出一番成就了,不论何时何地,勿忘初心。”

    看着陆德明越发苍老的面容,罗彦低头垂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个大时代开启

    意想不到的赏赐

    静候着新年到来,依旧是没有爆竹声声,更漏里的水滴一点一点落下,催促着子时到来。陆德明的儿子陆敦信此时任徽州的刺史,作为一地长官,必须在大朝会的时候来京述职,因此赶在腊月二十九的时候,罗彦见到了这位闻名已经五年的师兄。

    陆敦信的年龄并不大,也就三十四五左右。在家中,无需像外边穿着那么正式,此时正式一袭青衫,伴着那发自骨子里头的儒雅,便和陆德明一样的和蔼可亲。

    早就二十九那天,两人就在陆德明的介绍下相互认识,而且一边罗彦的大名在官场上可以说已经传遍了,而另一边罗彦作为陆德明的弟子,对于自家老师的独子,莺儿小姑娘的父亲,自然也是非常好奇。

    两人一见如故。相比和陆德明整天讨论经义,罗彦和陆敦信谈起地方事务,反而觉得更加有兴趣。静静听着陆敦信不顾疲惫,说了一整天的徽州风土人情,罗彦感觉见识大增。他长这么大,也就在长安和庐州久居过。当初回庐州,虽说一路游山玩水,但是风土人情却是一点不懂。

    讲完了风土人情,又开始聊起地方官的经历。相比罗彦一开始就在长安任职,陆敦信的经历可就丰富多了。对说有陆德明这个大儒老爹,但是刚开始当官的时候,品级和罗彦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是下县的县令。

    如今多少年了,升任一方刺史,陆敦信做地方官的经验可以算得上丰富了。师兄弟如此的熟络,自然让陆德明也是异常开心。

    就这样在一片温馨的气氛中罗彦度过了他在大唐的第五个新年。

    次日一大早,罗彦和陆敦信就赶着去早朝了。正月初一大朝会,各地长官都要入京城参会,汇报过去一年的各项成绩,总结得失,同时向皇帝进献贺表。这个时候的人是分外多,要是不早点出门,进皇宫都要熬一段时间。

    好在罗彦本身就是个清闲的官职,工作一直由秘书监代管,反而是兼职的弘文馆助教成了正业,所以罗彦只需要带一份贺表就可以了。有人作伴,这会儿走路也不觉得闷,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到了宫门前头,不过两人官职不一样,站的地方也不一样,所以就此分开。

    庄严的朝堂,当李世民一袭龙袍盛装,缓缓走向龙床,一时间鼓乐齐鸣。而在这雅乐中,众臣三拜,进献贺表。

    作为登上皇位的第一个大朝会,李世民也表现的异常激动。涉及到改元,所以接受了大臣们的贺表以后,李世民让礼官祝告上天以后,就吩咐宣读改元的圣旨。

    对于这样一个时刻,罗彦内心满满都是激动。名扬千古的盛世,就在这个时刻开启。

    圣旨宣读完毕以后,众臣又是一阵拜贺。然而这才是李世民大动作的开始。

    接下来的一份诏书,是依照常例,对全国内的罪犯进行大赦。这下就轮到好些人开心了,这几年其实在官场上获罪的官员也不少,里头总是会有多多少少的亲戚朋友还在朝堂。一般来说,这样的官员大都是流放之类,只要是大赦天下肯定就有他们的份,所以这事儿绝对是众望所归啊。

    原本以为这样就算是大朝会结束了。谁想到,李世民还有更厉害的消息。

    看着兴奋劲儿还没有过的朝臣,内侍淡定地从盘中拿起第三份诏书,开始宣读起来:“门下:尚书仆射裴寂,自太上皇起兵之日,忠心耿耿,多有功劳。特加食邑百户。吏部尚书长孙无忌,颇具才德,特赐金百斤蜀锦五匹。……著作郎罗彦,有管子之才,具魏晋之风,特赐府邸一处,仆役婢子各十人,金百斤。望尔等勤勉柔顺,不辜吾望。贞观元年正旦。”

    李世民好大的手笔,基本上所有的三品官员,不论文武,不论在京在外,全都赏赐了一个遍。这在经历了突厥的议和以后,府库空虚的情况下,李世民如此的手笔,绝对算得上大。不过让很多人惊讶的是,就在这所有的三品官里头,硬是就挤进去一个五品。

    而且这个赏赐绝对不低。除了为了拉拢李渊的心腹,加了食邑的几位按下不提,在李世民的旧部里头,罗彦的赏赐反而是最高的。

    不过接受了赏赐的人非但没有不服,反而是觉得给罗彦的赏赐还少了。

    如今李世民的旧部,还有谁跟罗彦一样,到现在了还寄居在别人家里。罗彦接受了一个开国县公的爵位,但是到现在为止,罗彦其实还没有从里头收到什么好处。原因很多人都是知道的,罗彦的食邑,就收下了当初伸手向李世民要的那两百亩土地。

    关于土豆的事情,现在已经有好多人都知道了。但是看过了以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年李世民就是在里头砸钱,获得的好处,是一点也没有。还有几百户的食邑,罗彦的要求很是直接,那就是把钱全都砸在那两百亩土地里头。

    说白了,其实就是找了个借口让李世民省点钱。在罗彦心里,反正自己这个时候也不用那么多钱,光是自己的俸禄,都能把自己养活好了。如今的李世民还背负着府库空虚的压力,没有像把突厥解决了以后那么奢侈,所以自己的钱肯定能用到实处。

    但是外人不这么看啊,说出去都有些丢李世民的脸,所以现在李世民可不想让人说闲话,直接给你弄一处宅邸,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

    至于其他官员,知道罗彦名声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倒是有些不知道的,只是风闻罗彦如何厉害,但是又不信罗彦传言的,看向罗彦的眼神饱含了嫉妒。

    封赏完毕,这才算是大朝会结束,退朝以后,大臣们三三两两见礼,这才各自回家。

    罗彦拖着陆敦信,向自己认识的所有人拜年。首先就是文坛的那些大拿,虞世南褚亮欧阳询这些人,以前和现在都和罗彦共事过的,罗彦是一个也不会放过。这些人年岁普遍大一些,但是官职都不算高看,所以这个时候早早跟人家拜年,也好早点让人回家。

    接下来就是长孙无忌这些秦王府旧部,和长孙无忌只是简单聊聊,随后转向房玄龄和杜如晦,还有程知节秦琼这些武将。

    每见一个人,罗彦都会把自己的师兄介绍一遍。其实,这就是很简单的官场拉关系。房杜等人和陆敦信毕竟以前不是那么熟,虽然说陆德明当初在这些人里头威信很高,但是陆敦信常年在外,跟这些人关系不熟络,往后要是有什么好事,人家第一时间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位师兄。

    通过这两天的闲聊,罗彦觉得陆敦信的能力绝对足够,只是一直缺少机会罢了。想想再过三十年,自己这位师兄也能熬到检校尚书右仆射的位置,可想而知耽误了多少时间。这就是罗彦的一点小心思。陆敦信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这个时候也是很配合罗彦,接着陆德明的名头,很快就被秦王府的旧部们所知。

    一番拉关系下来,时间也过去了一个时辰,罗彦这才和众人告别,和自家师兄回了陆府。

    走在路上,陆敦信有些感激地说道:“进之,此番谢谢你了,不然,师兄我恐怕和他们都搭不上话。”

    罗彦笑了:“师兄这话就太过了。其实,不需要我多事,你跟他们搭话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别忘了,老师在他们中间威望可是很高的,这一过年,谁会不来看望老师一番。所以这几天来来往往,老师身体又不好,接待这些人全都要看师兄的。”

    “进之这就说错了,他们来访,自然是用访友的心态来看,就算是说到官场的事情,我也只不过是让他们认识了。但是今天又不一样,在这么多官员面前,你我跟他们如此熟络,往后我在江南,办起事来他们也会大行方便。”陆敦信一脸正色:“虽说这样可能有些违背君子方正的大道,只是身负一方百姓重托,便是有些许污名,也是值得的。”

    陆敦信的这番话倒是让罗彦心生敬佩。

    儒生,如果一味讲求自己的德行无暇,而丝毫不管旁人,那么只能算得上是个次品。后世有句话罗彦很是认同,有德有才是上品,有德无才是中品,有才无德是毒品,无才无德是废品。这也暗合了陆德明和罗彦那几天晚上讨论的学以致用。

    读书如果不能造福他人,那跟喝茶下棋有什么区别。

    当下罗彦很是恭敬地说道:“前几天老师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就凭师兄今天的这句话,我的做法就是值得的。我等儒生,如果只想着洁身自好,那么读书跟市井俗人喝茶聊天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多穿了一身官服罢了。”

    听到罗彦如此感慨,陆敦信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进之你久居长安,又做的净是些清贵的官,也是那些读书读傻的呆子。没想到看事情,反倒是和我这个****和穷苦百姓打交道的人一样。看来,你要是外放出去,也是一个好官。”

    见自己的想法被别人认可,罗彦很是开心,笑着说道:“能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就好了。”

    两人继续说笑着,走往陆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听说李艺造反了

    接下来的几天,果真如同罗彦所料,陆府来往的人不少。

    陆府现在住的可是两尊大神,一位当代大儒,教过的学生成百上千,还是当朝太子的老师;另一位也别说了,虽然就是个小小的著作郎,这个官职放在长安城里就像石子投入大海,浪花都翻不起一朵,但是这位比之前那位更狠,李世民的铁杆,众多官二代的老师。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师徒俩真的是青出于蓝了。当然,仅仅是说官场上的事情。

    这不,李世民初二这天,就差人给陆德明送来了新年贺礼。李世民的贺礼前脚送到,太子李承乾的贺礼随后就跟着来了。陆府寂静的清晨被两批内侍打破以后,就再也没有恢复宁静。秦王旧部紧随着就来了不少人,而且都是备了双份的礼物。

    没办法,李世民封赏的宅邸在初六各部休假结束以后,才会交接给罗彦,在此之前,罗彦也只能等着,乖乖在陆府过年了。

    这些人一来就是一大片,整个陆府的正堂就被坐满了,婢子们奉上茶以后,悄悄退去,留给这些人充分的叙旧空间。陆夫子的人气不是盖的,这会儿老中青三代聚在一堂,诉说着当年往事,屋内一片和乐。

    聊了半天,在一起吃过饭以后,才一起告辞。

    罗彦和陆敦信把众人送出府门的时候,接到了众人给他的第二份礼物。

    只见房杜长孙无忌以及程知节尉迟恭这些人,齐齐地对罗彦道了声谢。这可是把罗彦给弄懵了,也没见最近个这些人弄了什么好处啊,从来没见过这些人这么客气。所以很是疑惑地问道:“诸位这是怎么了,没见过有这么客气啊。尉迟将军道谢我理解,但是程将军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还有,房中书,杜尚书你们,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啊。”

    虽然抱着疑惑,但是罗彦可成心想损一下尉迟恭。这货实在太没有节操了,居然让他那快二十的儿子叫自己叔叔,这都什么人啊这是。

    罗彦的话把尉迟恭给惹得恼羞成怒,大喊道:“姓罗的,别蹬鼻子上脸,老子谢你是谢了,该揍你还是得揍。”分明就是想要把罗彦暴打一顿的节奏。

    还好周围一群武将把他给拦着,接着杜如晦作为这些人的代表,出来和罗彦解释道:“进之啊,丈夫独爱幼子,我等爵位,将来必然是要继承给长子的。其他儿孙就什么都没有了。陛下把我等的儿孙送往弘文馆,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但是送进去是一回事,他们能不能学到东西是另一回事。休假这几日,在弘文馆读书的几个孩子行事都异于往常,比以前懂事多了。我等仔细一问,原来是进之的功劳。”

    程知节接下来凑话说道:“你小子很不错,以前我家那个皮猴子,干啥事都要抱我的腿。没想到这几天不但不抱腿,好些事情还能自己做了。这是个好事,老子没白谢你。”说完还拍拍罗彦的肩膀,一副我很满意的神情。

    罗彦这才明白原因,不过还是正色的说道:“教授之功,我生受了。教化之实,诸位还是回去多和自家儿孙多聊聊。长幼嫡庶虽然有别,但是教化好了,未尝不是国家之栋梁。凭着自己的本事取一身富贵,儿孙们未尝不想如此。”

    这些人默然。

    这些人送儿孙去弘文馆,未尝就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基本上都是次子庶子,嫡长子反而去的少,毕竟年龄都在那里摆着,有些也都出仕为官了。正因为将来爵位没有这些孩子的份,所以这些人都想着在年幼的时候就给他们最好的,可是却忽略了好好培养这件事情。

    “受教了。”众人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转身离开。

    时光如水,转眼之间到了初五,这两天罗彦和陆敦信两人跑遍了长安城,每天去不同的人家拜访,顺带着让陆敦信和一众秦王府老臣关系更加熟络。而到了初五这天,陆敦信的假期已经满了,这就要回徽州了。

    陆德明把自家儿子送出府门,就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送的更远。剩下的,也只能交给罗彦去办了。

    一直把陆敦信送到了灞桥,有亲友在长安的官员也陆续开始离开,一时间,灞桥上多了不少泪痕。天空零星地飘散着几片雪花,加上城外空旷,是不是吹来的寒风,让离别的人们更多了几分凄凉。

    下了马车,陆敦信笑着说道:“进之在数年前曾经在这里说‘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想必用在今天的你我身上,是更加合适的了。阿爷年迈,我又不能随时陪伴左右,还望进之替我多多照料。”

    “师兄说的哪里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待我如亲生一般,就是师兄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往后我会每月书信送往徽州,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处理不了,也会随时告知师兄。师兄自去,无需担心。”

    听到罗彦的承诺,和罗彦几天交流下来,陆敦信也认为罗彦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点点头,也不多说,径自上了车。

    雪渐渐大了起来,看着车辙压出的痕迹渐渐被填满,马车也在视线中被雪花遮挡,罗彦这才转过有些冰冷的身体,缓缓走向城门。

    身上披着大氅,虽然雪下得有点大,但是进了城以后,没有刺骨的寒风吹着,罗彦也不感觉到冷。就这样缓缓在大街上走着,看着街上原本就很少的行人,此时此刻都在往家里赶,罗彦的心突然间就变得宁静起来。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陆敦信难到不知道陆德明也行将就木,不想多陪陪他。只是现在他的心里头,还有徽州一地的老百姓,而且陆德明身边还有个罗彦陪伴,这才忍住心中不舍,转身离去。

    从古至今这样的人还少吗?所以,这才有了忠孝难两全的说法吧。走了一路,思考了一路,也感慨了一路。回到陆府,向陆老夫子回禀一声,罗彦放下功课,陪着陆德明聊起天来。能在他在的时候,多陪陪他,也代替陆敦信多陪陪他。

    次日礼部的官员就带了封赏下来,没想到宅邸居然就在陆府的附近,想必也是李世民的刻意安排。不过新的府邸还需要收拾,罗彦自是安排了哪些仆役和婢子先把各自住的地方收拾出来,其他的也不急在一时。虽然两家府邸也就几步路的事情,罗彦还是想着暂时在陆府住一段时间再说。

    这一住就是十几天,就连上元节,罗彦也是拒绝了屈突诠他们的邀请,在陆府陪着陆德明聊了许久。

    就在罗彦准备搬家的时候,一件突然的大事,震惊了朝野——燕郡王李艺,反了。

    李艺本名罗艺,隋末就已经是虎贲郎将了。武德二年归唐,因为手中握有重兵,而且长期镇守幽燕之地,所以李渊当时就把他封为燕公。

    后来因为战功卓著,居然破天荒地被封为燕郡王。自从汉代以后,秉承着外姓不封王的潜规则,基本上着几百年来就没有一个外姓王爷,到了李艺这里,破例了。不过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李渊顺带地赐以国姓,这样一来,也就不算是违背了规矩。由此可见,李渊对于罗艺的看重。

    便是李世民,当初罗艺看好李建成,也曾和李世民处处为难。但是李世民上位,还是给罗艺非常优厚的赏赐。

    谁知道罗艺此人,因为心里害怕李世民报复,居然在听到巫卜之人的胡言乱语,说李世民真的要杀他。心急之下,在泾州假称自己得到了李世民的密令,要带兵进长安。

    罗艺此前被赐予开府仪同三司,手底下不乏对他忠心的幕僚和将士,合谋欺骗,居然就带着大军一路到了豳州。骗开豳州城门,就这样轻而易举攻占了这座城池。

    好在豳州的官兵之中不乏才智之士,罗艺攻占豳州以后,就乘机往外透漏了信息。

    长安距离豳州不远,罗艺头天攻占了城池,次日消息就已经摆上了李世民的案头。

    这件事情影响太大了,在向朝臣公布之前,就必须把重臣招来商议一番,到时候通报给大臣们的,除了事件以外,还得有相关的安排,不然等到朝会商议再实行,人家都要打到长安城里来了。

    罗彦自然也是在被招的范围之内,李世民心里定义的这个重,可不是官大就好了的,关键时候能够解决问题的,才算是重臣。无疑,罗彦恰好就满足这样的要求。

    到了议事的大殿,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各卫的大将军,三省六部的头头,都在。这会儿众人都在交头接耳,讨论李世民突然火急火燎把自己这些人召集起来干嘛,要说大仗,似乎这个季节也不是大仗的时候啊。大唐的心腹大患突厥这时候要是敢来,那就是找死。

    见罗彦进来,不少人打着招呼,坐到文臣扎堆的这边,罗彦也疑惑地问道:“诸位可知道圣人突然召唤,可是有什么事情?”

    罗彦的问句自然是没有答案的,只是引起了更大声的讨论。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传来李世民的声音:“因为李艺反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异口同声惊讶道:“什么?”(未完待续。)

第127章

    李世民的话,可是着实把诸多的大臣都惊呆了。李艺是什么人?那可是手握重兵的一方权臣,而且他手下的兵战斗力都异常强悍。他造反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错,就在刚才传来的急报,他已经率重兵占领了豳州,此时此刻豳州长史赵慈浩落入他的手中。”李世民的脸色异常难看。

    得到了李世民的确认一时之间大殿之中似乎是炸了锅。还没安生几天呢,这会儿又出事了。

    望着大殿中相互交头接耳的人们,李世民说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这一仗,是不打也得打,当务之急就是选出统兵将领,火速赶往豳州。我等早一刻做出决定,百姓就早一刻得到解救,大唐也早一刻得到安定。”

    根本不用思考,一众武将纷纷站起来,请命前往。这里头,秦琼侯君集程知节这些近年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将军声音最大。前些时候突厥入侵,是尉迟恭占了大便宜。而且论功的时候尉迟恭又排在他们前面,这当然就引起他们不服。

    奈何如今秦琼身体日渐虚弱,即便是领兵也不能进行正面的战争。侯君集就更不用说了,他这会儿还没有向李靖学习兵法,在武将里边不论是武艺还是谋略他都不算是太突出。

    摆摆手按下众将的请战,李世民说道:“这次还是敬德前去,除此之外,李艺大军所过之处政局动荡,着辅机一同前往。一旦李艺兵败,迅速安抚沿路各地官员,勿要别生事端。沿路要是有敢不听号令者,无需上报,杀无赦。”说到这里李世民也是杀气腾腾。

    见李世民已经有了决断,众将也不再抢功,静静等候接下来的安排。

    “朝中做好李艺的处置准备,稍候我会立即下诏,宣布李艺谋逆。”做好了这些准备,李世民停顿了以下,问道:“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诸位畅所欲言。”

    只见尉迟敬德站起来唱了一诺,就说道:“陛下,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应允。”见尉迟恭难得向自己提条件,李世民很是爽快地回答:“尽管说来,只要是我能做到,自无不允。”

    听到李世民的保证以后,尉迟敬德说道:“还请陛下把著作郎罗彦交给我作记室。”

    这个要求可是不比刚才李世民说李艺造反差多少,一样的让人震惊。而且看着尉迟敬德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这位不是在开玩笑。

    冷静下来,李世民说:“说说你的理由,进之毕竟只是个文臣,而且身兼两职,如果你只是戏弄他看,我看还是算了。他有什么地方惹了你,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好了。”

    李世民的话可是吧尉迟敬德给吓坏了,这要是被人以为是挟私报复,那他以后再朝堂上就不用混了,直接回到自己家中当土财主好了。朝堂上的攻讦都够他身败名裂的了。

    当下急声解释说:“陛下有所不知,罗彦这小子做事滴水不漏,而且极善于谋划。我要是带了他,说不好这仗都不用打。”尉迟恭为了带上罗彦,可是把这话说得夸张了不止十倍。就连座上有些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了。开什么玩笑,仗都不用打,那直接派罗彦一个人去豳州好了。大兵出征,一路的消耗可是不小呢。

    李世民在沉吟的档口,长孙无忌也站出来说道:“臣附议。”这般说来,就是长孙无忌也同意尉迟恭的看法,不过同时还加了一点:“罗助教处理政务的本事不低,想来有了他,李艺兵败以后,协助我处理安抚地方的事务,速度也会更快一些。何况,罗助教生性惫懒,在弘文馆的课业也可以交给其他学士,跟着我等出去走走,也不辜负他这个大好少年。”

    前一句说得是长孙无忌自己同意带上罗彦的理由,后边一句完全就是在损罗彦。

    他们这些人里头,哪一个不是为了本职忙的一天觉都睡不好。唯独着罗彦,本职是著作郎,但是这都几个月了,因为李世民的可以安排,人家连秘书监的门都没有进去过。整天带着一帮小孩子上上课,然后就轻轻松松看着书喝着茶。这种吊儿郎当的日子,已经有好几个御史弹劾罗彦了。

    再不给这位找点事情做,迟早他会被自己的惫懒性子给弄得丢官。

    想一想,李世民觉得长孙无忌说得确实没错,罗彦这些日子太过舒服了。当下应允:“就按照你说得办,进之,你可有什么异议。”说着把目光转向罗彦。

    眼见自己是逃不了了,罗彦也硬着头皮说道:“陛下都开口了,臣自然是没有异议。只是微臣一向没有兵马甲胄,还需陛下赏赐一套,也省得微臣不识货,到战场上送了性命。”既然逃无可逃,那也得要点好处。罗彦不是自己买不起兵马甲胄,虽说这个季节在东市的马贩子都不出门做生意了,但是身边这么多武将,谁家家里头没有几匹好马。但是再怎么好,有李世民给的好?兵刃甲胄这两样东西,官方出产的就不是私人打造的那么差。马匹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年来西域各地进贡来的好马,就连尉迟恭这货都看着眼馋。

    见罗彦同意了,而且伸手就向自己要东西,李世民也没有怪罪罗彦的失礼,反而非常欣喜。

    罗彦主动了代表什么,那就代表这货要认真了。之前除了看书要借以外,只有一次罗彦主动要过东西,然后那次罗彦带来了土豆。现在四年过去,当初十个土豆,现在罗彦手底下那两百亩土地都种不下了,李世民为此还专门划出来一块地方种植。

    当下李世民笑着说道:“我穿过的明光铠,兵部司库里百炼横刀,御马监给你挑出一片好马。够了么?”

    众人有些艳羡地看着罗彦。李世民给罗彦的这些东西也实在太好了吧。他穿过的明光铠,质量自然是顶好的,但是象征意义还大于实际意义,那就是意味着罗彦有代天子出征的意思。兵部司库里头的百炼钢刀,也不知一般人能够得到的,要不是武将里头使用横刀的人挺少,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有剩下的。至于马匹,在这些里头反倒是算不上最好了。毕竟没有让罗彦自己去挑。

    谢过李世民的隆恩,罗彦开心地坐下。

    安排好了罗彦的事情,李世民就差尉迟恭先行出去集合军队。相应的,他在这里,和中书省的一众官员拟旨,着令大军粮草由沿路各州县提供,随后才会专门派军队押运粮草到前线。这也是李世民心里着急着尽快平定李艺的叛乱,才兵行险招。要是往常,光准备粮草就得先耗上一两天。

    随后又单独拟旨交给长孙无忌,让他有便宜行事的权利。

    罗彦回到录到陆府,收拾好东西,皇宫就来了几个千牛卫,把李世民吩咐下来的东西全都交给罗彦。望着手里沉甸甸的明光铠和横刀,听着战马嘶鸣声,罗彦无形中感觉到了压力。对方可是纵横幽燕之地的燕郡王,就是突厥提起他的名字,也有小儿止啼的功效。

    自己这方也就一个尉迟恭可以拿得出手,自己也就是护身可以,战场厮杀,能保住自己性命,却不一定能必胜。想想,罗彦叹了口气。将马匹送到自己的府邸,着令仆役好生喂养以后,罗彦来到陆府,向自己的老师告别。

    “老师,李艺谋反,如今已经占据了豳州。弟子不日就要跟随大军出征,希望弟子不在的这段日子,您保重身体。”虽然知道自己这趟必然胜利归来,但是这一去就是个把月,还不能保证时间长短,所以罗彦格外注意嘱咐陆德明保重身体。有陆敦信的嘱托,还有他对陆德明的尊敬,罗彦有些放心不下。

    “傻孩子,你尽管去就是了。战场上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大意,枉送了性命。还有,听你一说,领兵的是尉迟恭。此人多少有些嗜杀,要是李艺兵败,你要记着时刻拦着他,不要杀俘虏。开战以前,他们是你等的生死大敌。等到兵败如山他等弃械投降,那他就是陛下的子民,即便是十恶不赦,只要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就把他们带回啦。如何处置,那是大理寺和陛下的事情。”陆德明有些担忧地说道。

    罗彦身怀武艺的事情,在玄武门之变以后,罗彦就跟陆德明交代清楚了,虽然很奇怪罗彦一直没有在人面前练过武,但是只要罗彦一切安好,陆德明也不深究。此番罗彦前往豳州,陆德明嘱咐过罗彦小心以后,就不再关注其他。

    在他的预料当中,李艺就算是一时势大,到最后肯定还是会输。但是就怕领兵的将领得理不饶人,株连了普通的士卒,那就不好了。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李世民手底下以尉迟恭的杀性最大,偏生罗彦说话还勉强能制约的住尉迟恭,所以陆德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弟子身上。

    答应了陆德明的要求,罗彦就提前回府休息了。怎么说豳州离长安也有好长一段路程,骑马走过去,如果精力储备不够,可是会累死人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中军帐里议方略

    次日朝会,李世民仅仅是把之前处理的结果向大臣们宣布完毕,告知天下人李艺反叛的消息。随后就命令尉迟恭长孙无忌罗彦三人率军立刻赶往豳州。

    豳州距离长安并不远,但是天气有些严寒,限于季节白天也比较短,所以长长的队伍,洋洋洒洒地从中午走到日落西山,也就堪堪走出几十里地。预计着明天早上起来以后,强行军到下午就能赶到,尉迟恭吩咐下去,就地扎营休息。

    安排了岗哨以后,协助亲卫把帐篷搭好,尉迟恭唤来诸多参将校尉,商议明天到达豳州以后的方略。

    依照现有的信息,诸将领都认为必须要强行攻城。豳州去年收获不错,府库的粮草还算充足,要是跟他们打消耗战,自己这边人马太多,不利于长期围困。而且,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影响,李世民刚刚改元,就出现这么一档子事情,必要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李艺一举击败擒获才行。不然可真的就丢了李世民的面子。

    尉迟敬德听得深以为然。不过强攻也是硬碰硬啊,就李艺的军事才能,那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李艺打的仗,算起来要比他尉迟敬德还多呢。要是自己这边损失惨重,也给李世民交代不了。

    就在尉迟恭准备绝顶第二天驻扎到豳州城外以后晚上就趁夜色强攻,罗彦突然张口把尉迟敬德的话给拦了回去。

    “将军可知,陛下给我等的粮草足够大军吃几日?”作为随军记室,罗彦自然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而且有权利发表自己的看法。

    尉迟恭想想说道:“陛下给我等的粮草足够大军一个月的,但是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只能速战速决,我认为七日之内,大军必须攻下豳州。”尉迟敬德心中自然有计较,所以也不瞒着罗彦,直接说道。

    “我倒是有个法子,如果能行,可以兵不血刃就收下豳州城,顺带还把李艺也活捉了。就是不知道将军敢不敢冒险。”罗彦很是轻松地说道。

    有这样的办法,尉迟恭自然是万分欣喜。士兵损失惨重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要是有兵不血刃能够拿下豳州的办法,只要罗彦所说的办法时间不超过他心理预期太多,他绝对会同意。

    当下尉迟敬德就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办法,那么久快快将来,也省得我等在这里苦思冥想。本来这事儿就是你们这群文人该干的事情,肚子里那么多花花肠子,不用在敌人身上就可惜了。”看似夸奖实则是一顿讥讽的话让底下的众多将领偷笑起来。

    不过笑归笑,这些人还是耳朵支棱着停罗彦究竟说得是什么好主意。

    扬扬手中的几个册子,罗彦说道:“这是临行前我从吏部和兵部拿到的关于豳州长史赵慈浩和统军杨岌的情况,此二人皆是忠心之辈。在豳州陷落以后,消息就是赵慈浩传出来的。从种种迹象看来,此二人现在依旧活着,而且行动很可能相当自由。”

    顿了顿,罗彦继续说道:“我等可派心腹手下,明日在夜色之中潜入城内,伺机找到二人,让其收拢原本城内士卒,乘机打开城门,我等杀入城中,生擒李艺。此外,命人潜入城内,四处散布陛下定李艺为叛逆的诏书。早早赵慈浩的消息中就说道,李艺是借陛下密诏如京之名裹挟了士卒前来,此诏书散布出去,同时允诺我等只杀首恶其余人等一概不追究,到时候李艺众叛亲离,自然有人会把他绑来。其三,此时大军应该分兵两路,一路直奔豳州,另一路前去截断李艺逃亡幽燕和突厥的道路,如此一来,就算是强攻,也能保得万无一失。”

    罗彦不可能不考虑李艺事败以后逃亡突厥的可能,虽然在被人心里,突厥可能恨李艺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真要是李艺前去投奔,突厥人绝对会像见了金子一样对待。向来崇拜强者的他们,对于汉人英豪的投奔向来来者不拒。像刘黑闼,高开道、菀君璋这些人,前前后后反复投奔了背叛突厥,但是临了突厥还是对这些人抱着极大的热情。

    对于罗彦说得办法,尉迟敬德自然是认同的,但是这中间也有问题,尉迟敬德问道:“你就那么肯定,这两个人绝对没有问题。”这可是关乎数万人的大事,要是万一被这两人给骗了,到时候尉迟敬德就难辞其咎了,所以这个时候必须要谨慎。

    点点头,罗彦说道:“如果说文的那个我不敢保证,但是武的这个,我可以拿我的性命作保,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罗彦对这个杨岌这么信任,居然敢拿自己的性命在这里作保。这可不是过家家啊,在军营里,这么说仅次于下军令状。罗彦是什么人,五品官,深受李世民看重,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低。

    但是就这样一个人,用命去信任另一个小统军,众人立马打消了疑虑。

    “试试吧,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罗彦似是请求,似是称述地说完这句,就再也不张口了。

    想想罗彦说得也没有错,反正实施这些计划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行不行等一两天也不算什么,因此环视一圈,看诸多将领都点头同意,也就通过了罗彦的提议。

    回到自己的帐中不消半刻,长孙无忌就找了过来。

    两人坐在火盆旁边,长孙无忌问道:“进之,原来白天你找我要赵慈浩的履历,就是为了琢磨他这个人啊。”

    罗彦笑着说道:“不错,既然豳州陷落的消息是他传来的,那么首先我就要看看他这个人如何。事情发生那么长时间,既然能被李艺留着,要么是李艺自己掣肘,要么就是他现在已经附逆。但是我仔细查看了他的履历以后,发现此人家眷多在长安,乃是孤身赴任。这样一来就杜绝的附逆的可能。所以我判断,李艺必然是裹挟了很多士卒来的。”

    随后,罗彦淡淡地说了一句:“至于统军杨岌,可能你还不知道,他曾经是陛下的亲卫。”

    见罗彦连如此的消息都知道,长孙无忌一声惊呼,问道:“他不是此前在千牛卫么,怎么可能是陛下的亲卫。”

    见长孙无忌如此惊讶,罗彦解释说:“若非陈奇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山东战场回来以后,就加入了千牛卫。两年后又调任到豳州,直到现在。时间太久,好些人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因为当初秦王亲卫不能直接加入千牛卫,所以陛下使了些手段。”

    这里也是为了给李世民说好话,其实哪里是使了些手段,李世民直接就把当时的杨岌履历伪造了一份。

    长舒一口气,罗彦继续说道:“我临来的时候,陈奇找到了我。他告诉我说,杨岌此人绝对可靠,不然,我要是因为这个身死异乡,他就自杀给我赔命。”

    长孙无忌有些嫌晦气,笑骂道:“你这厮也实在说话晦气,什么身死异乡,我等携皇皇大势,必然是势如破竹。再说了,你连亲自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哪来的身死异乡。”长孙无忌以为,罗彦也就跟他一样,打仗的时候,稳稳坐在中军帐里。这么多的兵力,要是还让李艺冲到中军帐,那大唐也该亡了。

    “我献出的计谋,自然我要亲自去看看。陈奇跟我保证杨岌没有问题,但是我也得向那些进城的将士保证,我说的没有问题。”

    听到罗彦这样的理由,长孙无忌也是一阵无奈。罗彦平时也看着很聪明一个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变得这么笨了,还说什么要为那些将士保证的胡话。长孙无忌不由劝阻道:“进之啊,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了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

    想想,罗彦突然笑着说道:“长孙尚书说得对,我等就坐着看好戏就行了。”

    反正尉迟恭也不会同意自己亲自去前军,罗彦就没有了亲自出手的机会。不过,只要是他说的那两个人值得信任,那么来的这么多大军,恐怕到时候能够用上的,反而就是分兵出去以后堵截李艺后路的那一支。

    这样说起来,就连尉迟恭都成了看戏的,罗彦可以想象,到时候他的双锏一下都没有动弹,就这么被属下一个个抢了功劳,尉迟恭的脸会不会更黑。

    看着罗彦突然转变的态度,长孙无忌有些好奇,所以多问了一句:“进之为何突然之间笑的如此诡异,可是又想到了什么阴损的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有些促狭地笑着,罗彦也不隐瞒什么,说道:“你说,要是尉迟将军双锏丝毫未动,这场战争就赢了,他会不会气的脸发黑啊。”

    有些无奈又好笑地指着罗彦,长孙无忌说道:“你啊,平日里也是一个谦谦君子,怎么遇到尉迟将军,就变得如此不堪。”边说便笑着离开了罗彦的帐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豳州城内风云起

    翌日四更时分,尉迟恭就叫起士卒,埋锅造饭。毕竟是冬天,要是在这种冰冷的帐篷里头睡太久了,身体冻伤都是小事,一睡不起那都很是正常。何况,在尉迟恭的预算里头,趁着急行军,到了地方也不过就是正午时分,到时候天气还暖和一点。

    早饭过后,喝上士卒递过来的一大碗姜汤,罗彦和长孙无忌翻身上马,跟在尉迟恭身后急驰而去。

    分兵的事情在昨晚已经定好了,但是尉迟恭依旧是带领着大部队前往豳州。其实尉迟恭觉得,分兵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按照罗彦的计策,十拿九稳地就能把李艺给当场擒获。显然这位也是高看了罗彦。

    到达豳州,如同尉迟敬德计算的一样,恰好正午时分,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不过空气被太阳晒着,还觉得有点暖烘烘的。趁着士卒们还没有力竭,尉迟恭立刻组织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别的不说,姜汤先要来一碗。就算是尉迟恭自己,这会儿在马上吹了半天冷风,也觉得有些受不了。

    对于尉迟恭军事上的才能,罗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像这等小细节,要是给罗彦,怎么也不会想到,而且对于行军的路程估算,这也是需要将领对于很多方面都有正确的判断才可以做到的。

    罗彦刚想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虽说自己会马术,但是骑了半天马,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这要是再来这么一下子,罗彦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不过这个美好的愿望注定要被打破,还没等他到自己的营帐前头,就被尉迟恭派人把他请回了中军帐。方略既然定下,接下来就剩下实行了。

    没想到的是李艺为了彻底防卫,居然限制了豳州城进出。这下子原本想让人混入找赵慈浩的计划就行不通了,那么剩下的只有强攻一道了。

    想了想,罗彦说道:“不如把强攻改为是佯攻。我等不需要再去派人手告知这两人了,佯攻一次,告诉他们我等来了就好了。”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不过就是刚才因为没有了进城的机会,直接就把里头两人也给放弃了,寄希望于他人,不如自己等人好好的干一场。人这么多,强攻几次迟早能把城池拿下来。

    “稍事歇息,大军派出一部分做进攻态势,其余人等全都在帐篷内休息。到了傍晚时分,做饭的时候,拍休息好的一部分上去佯攻一番。等到明日,想必就会有结果。”罗彦嘴角含笑,阻止了尉迟恭强攻的打算。

    其实现在强攻除了多死些人,没啥好处。李艺虽然占领豳州不久,但是一应的防御设施都已经准备好了,远远望去,城头燃烧的火焰,就不是平时能够看到的。己方还是疲惫之师,就这么强攻,虽说能借着人数优势攻进去,但是自己损失可少不了。

    想了想,尉迟恭还是选择相信罗彦一回。

    按照罗彦所说的,尉迟恭吩咐下去,就留出三成的兵力在外边做出攻城的姿态,但是往前走几步,又倒退回来,吆喝的声音倒是不小。引得李艺都不得的出来站在城门上看着。虽然知道这是尉迟敬德疲兵之计,但是李艺也没办法,就这些人,一旦没注意,被攻上城墙,李艺就算是神通广大,也是回天乏术。

    身穿红褐色的戎服,李艺捋着长髯,静静望着罗彦这边的营帐。

    “王爷看旗号应该是尉迟敬德领兵,只是按照他的性格,手里头有这么多人,怎么不强攻,而是用这等低劣的手段耍滑头呢?”有副将疑惑地问着。他们实在不理解,尉迟恭搞这么一出疲兵之计,还能让他们都看出来,为的是什么。

    “耍滑头?你等也太小看他了。如果说以前就是只有蛮力的蠢牛,那么现在他就是奸诈的恶狼。他这是在用阳谋逼我啊。”李艺一阵感慨。也就几年不见,没想到尉迟恭都有这等智慧了。“你等看出是他用的疲兵之计不假,但是你等有办法破了他的计策么?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如今他是看准了我带的人马比他少,想通过这种办法,要么逼我等出城应战,要么生生把我等给耗死在这里。”

    听了李艺的解释,这些副将们面面相觑。和尉迟敬德分开也就是四年的时间,想当初这位在山东战场上,也就是一位武力非凡的勇将,如今都能做一方统帅了。这个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那将军有何良策?”副将们是没有注意了,只能来问罗艺。

    “城门上撤下一半人,在城下修整,轮番换岗。他们要是偷袭,也就是傍晚时分,天气渐冷,又要吃饭,这个时候最容易攻我等不备。小心应付即可,不必担心。再说,一旦强攻,我等不敌,还可以原路返回。”说完,李艺摆手示意副将们好好守着,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临时的居除处。

    城内,赵慈浩此时偷偷来到了统军杨岌的府上。尉迟敬德的兵马来的正好,李艺为了防备对方攻城,把自己的军队全都调派到了城墙边上。城墙周围是重兵把守,但是城内就管理太松懈了,也正好让赵慈浩溜出来。

    “杨统军,看这个情况,朝廷是派了大军到达城下了。早上还巡查异常严格的城内,此时已经看不到巡查的队伍了。”赵慈浩望着杨岌说道。

    想要成功把朝廷的大军放进来,杨岌是很重要的一环。好在杨岌到这个时候,手上的兵权都被李艺给夺取,但是性命无忧,而且也没有投靠李艺。赵慈浩此来,就是想说服杨岌,双方合作拿下李艺。

    “我知道长史的来意,其实我也在等这个机会。”杨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倒是把赵慈浩吓了一跳。想到对方是个武夫,不太喜欢自己这样云山雾罩,赵慈浩也就坦白地说道:“李艺把重兵都掉到了城墙附近,我等何不趁此机会,纠集将军的旧部,直取李艺的临时府邸。先拿下李艺,叛军没有了首脑,自然就会开城门投降。”

    杨岌是亲自见过李艺的武艺的,而且李艺的亲卫也很强,不是这种普通府兵能够打赢的,所以摇摇头说道:“李艺的武功如何,我是亲眼见过的。就算是我等集结全部的手下,也不一定能够留下李艺,更有被他反杀的危险。”

    听到这里赵慈浩有点丧气:“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干看着吧,要是我等不乘机做点事情,大军少说也要十几天才能破城,到时候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无须担心,呆会我找人问问,到底是谁领军而来。同时也暗中集结人手,长史那边也做好准备,若是可能,今夜我就往城外送信,明日要是大军攻城,我等带了人手直接强开城门。到时候就算是打开一个人通过的缝隙,我等都赢定了。”

    杨岌有理有据的办法,让赵慈浩一阵叫好,为防夜长梦多,出了杨岌的宅邸,赵慈浩立刻就开始联络旧部。

    另一边,杨岌召集手下就轻松多了,装作是去看看的样子,杨岌晃悠着到了城墙边上,望见自己最信任的部下,远远的点头示意,然后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身离开。

    这是他们独有的暗号,都是一些前秦王府的士兵,分散到各地以后,又重新集结起来,变成了一个特殊的圈子。刚才杨岌的一番动作,就是表示要在往常最喜欢去的地方,不见不散。

    杨岌约定的地方是个小茶馆,平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但是眼下兵荒马乱,一些常来这里的人也因为恐慌在这里扎堆。此时此刻,三三两两,喝着茶,确实不怎么说话。生怕自己嘴不怎么严实,就稀里糊涂当了乱军的刀下之鬼。

    要了一壶茶,杨岌慢悠悠地喝着,倒是也有认识杨岌的人过来打声招呼,时不时忧虑地来一句:“杨统军,这事儿你看到底怎么回事啊。”

    杨岌也只是笑笑,说着:“诸位也不要往我这里围了,如今我的兵权都被收回去了,什么统军,能把我自己管好就算不错了。万一哪天燕郡王一个不高兴,拿我出气,我这脑袋就得落地上。诸位散了吧,别惹了不自在。”

    杨岌看似一副失落的样子,迷惑着一批有一批前来向他询问消息的人哭丧着脸回去。

    没办法,为了自保,这个时候要是不装可怜,杨岌的计划恐怕就会遇到阻碍。

    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样子,刚才杨岌示意的那个人终于来到了茶馆。此时已经换下了戎服,一身便装看起来丝毫没有当兵的样子。坐下来,先拿起茶碗倒上一碗温茶,一口气喝完以后,来人开口抱怨:“这贼老天,恁地冻人。城外尉迟黑脸的几万军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硬是站在那里不上来打一场,太没意思了。”

    几句抱怨的话,就基本上把杨岌想要知道的信息全都说出来了,要是被别人听去,也就是市井闲聊,但这个时候杨岌听了就不一样了。当下接话:“这兵荒马乱啊,我等兄弟明日叫到一起聚聚,要是大黑脸攻城,城门前捅了马蜂窝,那可不得了。今夜,你先代我等往外打几石头,至少让他们听个响。”

    双方说话的声音都比较低,同时茶馆里闹哄哄的,杨岌的遭遇又没人想跟着遭灾,所以双方一路套话,反而相当安全。来人听完杨岌的话以后,又喝了一碗茶,这才不紧不慢地离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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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洁的少年带着一个文青的系统穿到唐朝武德年,李世民还在当秦王,魏征还在当腹黑太子党,李白杜甫啥的还没出生,初唐四杰也还未降世。身怀系统,看我书生觅封侯贞观文宗系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文宗系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文宗系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