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六:彩练当空,莫名何为【第一更】
一时间,四彩雷河缭如织,浩动九天垂而落。
天翊迎风而上,长袍猎猎,幻彩迷芒若飞蓬一般渐远。
万千瞩目凝聚在天翊身上,恍然间,此时的天翊就好似化作一道可柱长天的身影。
四色奔雷气汹势煞,携着毁灭之力从天而降,诸天皆颤,万物蛰伏。
天翊凝视着自九天而来的“洪涛”,他之凡躯在此等威势下,显得微不足道,言以沧海一粟。
这一刻,天翊化身的“一粟”扶摇飞霄,四彩奔雷衍动的“沧海”仆啸银落。
一粟与沧海之战,转瞬即成,交击的刹那,风起云涌,天地震荡。
“轰隆隆...”
“砰砰砰...”
炸裂声响彻寰宇,摄人心魄,在无数惊惧、愕然的目色下,天翊的身子湮没在了四彩奔雷中。
此时,天际上,唯见浩荡奔雷之力,着四彩霞衣灵动浮掠,哪里还有天翊半分身影?
千钰、千叶两女,眸色呆滞,作一副手足无措模样。
小貂愣眼向天,眼中晶莹泛动。
史大彪眉宇见沉,提于一手的酒坛,临空悬停。
幻茵微晃着头,失魂落魄地凝望着天空,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南宫夏紧锁着眉头,喃喃道:“此等气魄,吾不及也。”
刀盛一愣,说道:“以区区凡体,硬扛五彩丹劫,疯中带狂,狂中带傲,不知是悲还是喜?”
武忘顿了顿,不知为何,在见到天翊被五彩丹劫吞没的那一刻,他的心竟是揪痛了起来。
南宫盈盈嘟了嘟嘴,本欲埋怨两句,突见武忘一脸担忧之态,到嘴的话语顿时吞咽到了肚中。
南宫七宿与烈一等人,无不惊愕失措,他们同天翊接触不多,自是没想到天翊还有这等气魄。
当然,在他们的眼中,天翊的这一份气魄前,或许得加个盲目。
就在众人为天翊的举止惊叹暗慨之时,天际之上,那如奔流一般四彩雷劫之力竟是突然缭乱起来。
窜飞的彩芒,宛若蘸了色彩的画笔,在天空肆意涂鸦,时过不多,偌大的天顶,便交织在一片绚丽中。
南宫夏紧皱着眉头,以他之阅历跟见识,此刻竟也落得个不明不白。
五彩丹劫他不是没见过,但如今日这般的五彩丹劫他却是第一次遇见。
此刻可不光是南宫夏疑惑不解,场中不乏一些丹识卓越之辈,他们亦是心糊意涂,不知所措。
“五彩丹劫,劫力非凡,以他婴成实力如何抵御的了?”
“难不成他还活着?”
“丹劫紊乱,莫不是因为那不忘的缘故?”
“他之凡躯,何以乱此威劫?我看说不得是他身上有何异宝。”
“异宝?”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那做缭乱四射的彩色劫力,突然朝着一处快速敛聚。
眨眼间,还作纷繁的无数劫力,便是涌将到了一处。
那里,正是天翊之前被吞没的地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使得整个广场炸开了锅。
嘘声还未散漫开来,那绕乱的劫力顿时以肉眼可见之速消失不见。
诧一看,那一处敛聚之地好似化作了一个漩涡,一个可以吞噬丹劫之力的漩涡。
彩芒滴转,天际之上轰鸣连绵,原作威势庞大的劫力,不消多时便尽数不见所踪。
待得幻彩销声匿迹,阴霾也随之退去。
天光重现,碧空澄澈。
蔚蓝天际,一道身影飞悬而立,他身姿挺拔,嘴角微掀。
他之一笑,若有笑傲天地之势。
看着天翊毫发无伤的身影,无数看众瞠目结舌以望,适才那声威浩大的五彩丹劫,就这般莫名其妙过去了?
“五彩丹劫呢?怎么突然消失无踪了?”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没事?”
“丹劫莫名消失,不忘却无碍?”
“不忘在笑,他笑得风轻云淡,笑的成竹在胸。”
“......”
千钰、千叶、小貂见得天翊无事,欣喜还来不及,哪里又顾得上那突作消失的五彩丹劫?
史大彪惊道:“不忘还真持彩练当空而舞了一次?”
南宫夏满脸疑惑,说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五彩丹劫去哪里了?”
刀盛沉思片刻,说道:“此子身上,定有着不为人知之秘。”
武忘暗松了口气,虽疑虑千百,却也幸得天翊能在丹劫下安然无恙。
南宫盈盈愕然道:“丹劫难道被不忘吃了?”
幻茵一边抹着颊上泪水,一边展望着天翊,神色中柔情四溢。
这一刻,天翊无疑成了万千瞩目的焦点,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对于五彩丹劫的消失,纳闷不已。
云阁之上,南宫离的眉头就没见舒展过,打从天翊开始炼制乾坤丹,他就一直注视着其一举一动。
天翊炼化药材时,他震惊了,震惊天翊的“胡乱而为”。
而后天翊施展出翔龙诀之“五龙升天”,他再次震惊了,此等炼丹手法,哪怕他这个老丹帝,也唯有赞头兴叹。
在之后,五彩丹劫降临,声威滔天,接着莫名其妙消失,他又一次震惊了,以他之眼力,竟是从中察觉不出丝毫端倪。
“难不成朱雀令我送错人了不成?”
“一叶一菩提,一丹一尘缘。”
“老师,难道是弟子理解错了?”
感叹之余,南宫离满是褶皱的一手中,摊显出一个小瓶,小瓶中,静置着一颗乌七八黑的丹药。
这个小瓶,正是幻茵当初前来南宫阁时,拿出的“凭证”,南宫离见了幻茵,送出了朱雀令,只为了却那一丹尘缘。
.........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天翊已从高空翔落,三两息下,便是抵于焚天鼎前。
光幕上的画面随之变动,只见一人一鼎相对而倚,鼎有鼎辉,人有人辉,辉辉相应。
见得天翊之举,众人纷纷从惊诧中清醒过来,盯着焚天鼎的目光中,饱含期许,能引得五彩丹劫临世,那天翊所炼制的乾坤丹又该是何等品质?
武忘苦涩笑了笑,身为南宫小丹帝,他之炼丹之能与丹识自是远超他辈。
此番他所炼制出的七星丹药噬魂丹,成丹品质颇为不低,主辅药材七十二种,成丹丹纹三十六道。
虽是如此,武忘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丹试,他怕是输了。
黑魔雷劫与五彩丹劫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仅从常识便可断别,天翊所炼的乾坤丹,品质绝不会低于噬魂丹。
一六七:神龙见首,真正高手【第二更】
这一刻,众人的关注全都落到了焚天鼎上,确切的说,是落到了焚天鼎内的乾坤丹上。
六星以上的丹药,同样可以用丹纹来甄别其品质,非但如此,在开鼎之前,还能从降下的丹劫中窥探究竟。
降下的丹劫越强,丹药的品质自是越好,五彩丹劫之力远强于黑魔雷劫,那便说明,天翊炼制的乾坤丹的品质定然高于武忘炼制的噬魂丹。
虽然这是常识,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要一睹那高品质丹药的风采。
天翊伫立在焚天鼎前,一手缓缓探出,见此一幕,全场屏息以待,寂静中唯有悠风轻轻浮掠。
万千注视下,焚天鼎的鼎盖缓缓打开。
没有丹香四溢,没有金芒璀璨,没有荧光幻漫。
焚天鼎内,一颗漆黑无比的丹药静置在丹槽中。
天翊一愣,这样的一幕,近段时间内他没少见,一抹无奈的笑容绽开在他脸上,那一团漆黑,在这一刻竟是显得那般刺眼。
前五日,天翊曾于盼墨别院内的御上,苦修炼丹。
二十副破婴丹药材,每一副都得以顺利成丹,只不过成丹的破婴丹,全都是废丹。
此时焚天鼎内的“乾坤丹”,与之前的破婴丹一样,一样是废丹。
天翊身着焚天鼎,一记“水中捞月”施展开来,那漆黑的“乾坤丹”顺势便被装入到了丹瓶中。
他苦涩笑了笑,扬手下,装着成丹的小瓶便作一抹流光飞向南宫夏。
天翊的速度很快,快到没人看清其出手姿势。
随着那一抹流光自半空划过,无数瞩目随之而动,看众们伸长着脖子,大睁着眼,一副誓要看清虚伪模样。
迎着流光,南宫夏一手对着虚空探出,小瓶顺势掉落掌心。
低眼一看,南宫夏的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他摇着头,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废丹?”
这话一出口,顿时惊起轩然大波。
“什么?废丹?”
“不忘炼制的乾坤丹是废丹?”
“怎么可能?”
“不会吧?”
“怎么会是废丹?”
“......”
谁也不敢相信,能招引来五彩丹劫的丹药,竟然是一颗废丹?
武忘神色复杂,在听得南宫夏的惊叹后,他之心里竟是五味陈杂,道不出个实味。
南宫盈盈一愣,接着一脸欣喜地望向武忘,不忘炼制的乾坤丹若是废丹,那武忘岂不是胜了这一场丹试?
刀盛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夏的掌心,小瓶中,装着一颗漆黑无比的丹药,晃一看,不是废丹又是什么?
千钰等人脸色稍有阴沉,在他们的心里,自是希望天翊能在丹试中胜了小丹帝武忘。
史大彪顿了顿,不敢置信道:“怎么又是废丹?”
他的身上,现在可还装着二十颗废丹。
一想到这里,史大彪的心中苦涩不已:“不忘兄弟啊,你就算是炸鼎一次也好啊,能不能别再炼制出废丹了?”
下一刻,南宫夏曲指一动,一道柔和元力顿时加持在小瓶上。
紧随着,天翊所炼制的“乾坤丹”便从小瓶内被牵引出来。
那由万象壁演化而来的光幕上,一颗漆黑的丹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稍有些丹识的人,一看便能辨别,此丹乃是废丹。
丹面漆黑不已,一道丹纹纹路都没有,这便是废丹的特征。
南宫夏苦思许久,迟迟道不出一知半解来,他实在无法相信,能引来五彩丹劫的丹药竟是废丹一颗。
南宫夏有此心绪,那万千看众何尝不是如此?
惊疑纳闷声,顿如潮水一般席卷开来。
身处于云阁中的南宫离,再一次的震惊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解道:“怎么会是废丹?这不符合常理啊!”
将丹药仔细端详一遍后,南宫夏带着浓浓疑惑望向天翊:“不忘,你炼制的乾坤丹?”
说到这里,南宫夏突然顿住。
天翊笑了笑,应道:“阁主,废丹!”
南宫夏点点头,将丹药牵引至小瓶中,抬了抬手,示意看众们保持安静。
一时间,议论纷纷的场地顿时鸦雀无声起来。
南宫夏两手一挽,继而摊开掌心,看了看左手,说道:“噬魂丹,七星丹药,主辅药材七十二种,武忘以四影手法成丹,丹纹三十六。”
南宫夏目光一转,看向右手,说道:“乾坤丹,七星丹药,主辅药材七十七种,不忘所炼,废丹。”
宣布声刚一落地,场中顿掀起四面嘘潮,无数看众指指点点道个不停,大都为疑言惑语。
南宫夏轻咳一声,唏嘘声渐渐消弭。
他的目光,在武忘的身上落停了片刻,继而移转到天翊身上:“不忘,此番丹试,我判你输,你可有异议?”
天翊自若一笑,摇了摇头,他所炼制的乾坤丹,不过是废丹一颗,如何胜得了武忘所炼制的三十六纹噬魂丹?
见状,南宫盈盈喜上眉梢,欢呼雀跃道:“武忘哥哥,你赢了!”
武忘笑了笑,笑的有些勉强,这一场胜利,在他看来,来得蹊跷而又突然。
五彩丹劫的威势远胜黑魔雷劫,按理说,乾坤丹的品质自当远胜他所炼制的噬魂丹。
可最后乾坤丹的成丹,却是一颗废丹,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这样的胜利难道不突然?
见得武忘这般神态,南宫盈盈撇了撇嘴,在武忘的脸上,她并没有看到往昔的傲睨之态。
千钰、千叶一脸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小貂“唔唔”了两声,好似在为天翊打抱不平。
史大彪轻声一叹,提起手中酒坛,数口烈酒穿肠而过,激的他啧声连连。
幻茵眉头紧锁,疑道:“怎么会是废丹?”
至此,天翊与武忘的丹试似已到一段落,南宫夏两手一抛,两抹流光顺势朝着武忘与天翊飞去。
武忘距离南宫夏较近,自是先拿到自己所炼制的噬魂丹。
余下一道流光,破空而过,眼看要飞抵到天翊身前,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那承载着废丹的小瓶,飞掠途中,竟是无故惊起一道空间波动。
咚咚的两声,小瓶身姿调转,竟是反弹出去,再次飞向南宫夏。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使得南宫夏诧异不已,还不待其作何反应,那小瓶便是回返其身前。
刀盛神色惊变,鬼偃长刀倏地迎空而起,厉喝道:“何人作祟?”
看众们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自从武忘与天翊丹试以来,他们的疑惑便未停歇过,眼下刀盛这一声厉喝,更使得他们疑上加疑。
那本飞还给天翊的丹瓶,为何无故反弹,再次折返到南宫夏的手中?
此等情形,分明是有人暗中所为,只是让人诧异的是,以南宫夏、刀盛的实力竟是对此毫无察觉。
能在他二人眼下,做出这等手脚而不被发觉,暗中之人,实力又以何论?
这一刻,整个广场变得鸦雀无声,自刀盛身上散发出的威势,肃杀而又凌厉,直让人压抑不已。
南宫夏神色凝重,一手紧紧攥着那一个小瓶,他之目光快速辗转,浮掠间,好似正在找寻那暗中使力之人。
南宫七宿、烈一等火将亦是快速飞身上前,适才一幕,他们自是看在眼中,但一番探寻下,却是不见那暗中作祟之人。
敢于拦截南宫夏抛飞出去的小瓶,这无异于挑衅整个南宫阁。
见得南宫众人这般严正以待模样,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一个个东张西望起来。
天翊一诧,脑海中突然响起辰南子的传音:“小子,有高手!真正的高手!”
听得辰南子这般急切之言,天翊顿作惊讶,辰南子的眼界之高他早就见识过,当初初遇秦万里时,辰南子尚且睥睨不减。
那一句“我若是我,你根本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出手”的傲语仍让天翊记忆犹新,秦万里可是名副其实的炼虚炼气士,这样的强者辰南子都“不屑一顾”,那此时他口中所谓的“高手”又有多强?
云阁之上,南宫离的身影已不见,早在那小瓶反弹而回之际,他便已离开。
此时,偌大的广场陷入到了纷乱中,南宫众人皆作如临大敌之态,谁也未曾料到,一个小瓶的反弹,竟会惹得这般大动静。
南宫夏的眉头紧皱着,游离的目光此时也安定下来,他抬头看着天际,开口道:“不知哪位前辈到访我南宫阁?晚辈南宫夏,不知可有一幸得见?”
惊讶!震惊!惊愕!
看众们目瞪口呆,满心惊惧,谁也没能想到,南宫夏的邀言相见,竟以晚辈自居。
南宫夏可是南宫阁阁主,一身实力,通天彻地,整个风澜,能让他道出“晚辈”二字者屈指可数。
这样的存在,无一不是绝世强者,可今日,却是得见。
刀盛等人闻听南宫夏之言,无不错愕,身为南宫之人,他们岂会不知掌舵阁主的厉害?
静,很静,静地出奇。
众人屏息,待着“绝世强者”的出现,奈何苦等半天,却不见那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
于此万籁寂静之际,一道苍老之声兀地在南宫夏脑海中响起。
“你身为丹帝,莫不是连评判丹药品质高低的眼力都没有?你且仔细看看,那乾坤丹是否真如你所言,乃是废丹一颗?”
南宫夏浑身一颤,紧攥的一手缓缓抬起........
一六八:险下冤论,朝令夕改【第一更】
南宫夏摊开掌心,目光凝聚,小瓶中,置放着一颗浑圆漆黑的丹药,俨然与废丹无异。
他满心疑虑,不明那苍老传音为何意?
天翊所炼制的乾坤丹,不是废丹又是什么?
刀盛等南宫之人,眼目含精,扫掠而视,偌大的广场被他们的神识牢牢锁定,却探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南宫夏狐疑之际,其身前的空间,突泛起一阵涟漪。
南宫夏尚且还未有所反应,漾动的声波已是落击在了他掌心的小瓶上。
只听到“叮”的一声脆鸣,那被南宫夏执拿在手的小瓶,竟是微颤抖动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自是招来了刀盛等人的侧目,还不待众人作何举动,他们的表情便已率先呆化。
南宫夏惊恐以对,骇然模样表露无遗,他身为南宫阁阁主,有丹帝殊荣加身,何曾这般惊慌失措过?
此时,他的掌心中,那小瓶微微震动着,一股无形之力穿透而入,波及到“乾坤丹”上。
受此一击,乾坤丹丹身一震,一道碎裂之音赫然响起。
闻声而视,可见那漆黑无比的丹药表层,竟显现出道道龟裂,无数金芒经裂痕渗透而出,璀璨无比。
见状,南宫夏的震惊已无法用言语表状,他顾不得刺芒灼眼,愣愣地盯着掌心。
这一刻,在他手中,就好似托着一颗灿烂星辰,光芒之盛,让人不敢直视。
此番情形,经由光幕的展现,顺利地落至到了在场的每一个看众眼里。
他们痴愣愣地张着嘴,惊骇在他们的脸上纵情肆虐,他们却迟迟道不出半个字来。
武忘面色一沉,注视着南宫夏手中的璀璨小瓶,金芒烂漫中,一颗圆润而又晶莹的丹药缓缓浮现。
南宫盈盈惶然满面,视线游离不定。
千钰、千叶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期待着转机的出现。
小貂神态自得,傲然中透着洋洋韵息。
史大彪饮了一口烈酒,喃喃道:“世事茫茫,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知容枯有数,得失难量。”
说到这里,史大彪的面色突地变幻,那种深谙大道至理的模样转瞬即逝,取而代出的,乃是一副落入凡尘觅凡俗的姿态。
他心念一动,连从储物袋中摄取出一颗废丹来,一道柔和的元力自他手中荡出,继而落到装有废丹的小瓶上。
清脆的交击声下,那装在小瓶中的废丹,顿生出奇妙变化。
漆黑的丹面缓缓裂开,金光熠熠,以盈溢之态流散而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宛若天成地显露出来。
见状,史大彪屏着呼吸,拂手间,忙将小瓶摄入到储物袋内,好在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南宫夏的手中,对他之举动倒是疏了关注。
幻茵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她低着眉,一副若有所思模样:“原来他所炼制的丹药,同他的人一样,都伪装在不显眼中。只是锥处囊中,其末立见。”
此时,幻茵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天幻丹阁炼丹的一幕,那时,天翊所炼制出的辟谷丹何尝不是“废丹”一颗?
“爹爹曾说,宣爷爷从不轻易炼丹,似还为此立了一些规矩。当日不忘炼制出辟谷丹后,宣爷爷便以三火映月手法,成丹三枚满纹辟谷丹,他之所为,难道是因为不忘的缘故?”
一时间,幻茵的脑海中思绪纷飞。
天翊飞身而立,目光朝着高台落视而去,只见南宫夏的手中好似托着一轮曜日,明晃而又刺眼。
不消多时,自南宫夏手中散发而出的光芒渐变低迷,一颗圆润晶莹的丹药在其掌心映现出来。
丹药色泽如玉,莹光烁烁,诧一看,宛若天成。
丹药的表层,没有一道丹纹。
南宫夏痴愣愣地看着那蜕变而来的丹药,他身为丹帝,对乾坤丹又岂会不识?
此刻小瓶中盛放的丹药,若以色泽形态而论,绝对属于乾坤丹中的极佳品质。
南宫夏神识一动探入小瓶,此丹没有丹纹,以常理而言,品质自是极差,可经历之前的一幕幕后,南宫夏可不相信此丹的品质会属于极差行列。
伴随着南宫夏的查探,他之神色愈发变得震惊起来,直至最后,竟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南宫夏颤巍巍道:“这乾坤丹的品质,竟然...”他没有将话说完,继作沉默。
一抹苦涩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开,而后嘴角几度张合,却未能道出只言片语。
见得南宫夏这般迟疑不定,众人无不疑心骇目,究是何事,竟使得堂堂丹帝这般犹豫不决?
南宫夏望向天翊,招手示意天翊到高台上来。
天翊顿了顿,飞影掠动,眨眼间,身已落至。
南宫夏尴尬一笑,目视着武忘,叹道:“武忘,此番丹试,你输了!”
这话一出口,场中顿掀起惊涛骇浪来,这才多久时间,南宫夏便一改之前宣判,他可是堂堂丹帝,如此之为,岂不是有些朝令夕改之意?
这一次,南宫夏并未问及武忘是否有异议,语调虽显无奈低沉,却又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韵味。
武忘神色如常,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反是让他心安理得。
天翊一愣,心道:“怎么?我赢了丹试?”
南宫夏面向天翊,接着微微躬身,说道:“不忘长老,在下不才,险下妄冤之论,还望见谅!”
见得南宫夏这般姿态,周遭众人无不惊愕,以南宫夏之身份,竟然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躬身致歉。
天翊尴尬一笑,连忙躲闪到一旁,他现在都还稀里糊涂的,岂会不明不白承了南宫夏的歉礼?
南宫盈盈愤懑地望着天翊,一双大眼睛中火星四射,粉拳紧紧攥着,怨恨之重可想而知。
此次天翊同武忘的丹试,可谓状况百出,奈何一番曲折下来,终是天翊胜了丹试。
一想到这些,南宫盈盈便满心委屈,她瞟了眼南宫夏,似有埋怨其反复无常的意思。
千钰、千叶、小貂以及史大彪,此时亦是围将到了天翊身旁。
........
一六九:风轻云淡,不忘初心【第二更】
这一刻,那由“万象壁”演化而来的光幕上,显现出一道自若的身影,赫然正是躲闪到一旁的天翊。
万千目光凝聚以望,丹试到此已是告一段落,可众人心头,却是疑惑百千。
天翊同武忘丹试时,施展的手法均为“翔龙诀”。
武忘以四影级手法“四龙争辉”炼成噬魂丹,天翊融炼药材时,一手“空悬不动”,焚天鼎内却是影影成形,他是如何做到的?此为疑一。
天翊所炼制的乾坤丹,丹成之际,引来五彩丹劫,劫降不久,竟然莫名其妙消失,天翊却安然无恙,这是为何?此为疑二。
劫过之后,开启焚天鼎,鼎内承载的却是“废丹”一颗,能招来五彩丹劫临世的丹药,为何会是一颗废丹?此为疑三。
南宫夏返还“乾坤丹”于天翊,丹药飞掠途中突遭拦截,致使南宫诸众如临大敌,此举是何人所为?此为疑四。
紧随着,小瓶中的“乾坤丹”突生异变,龟裂之后,映现出一颗无纹晶莹的丹药,南宫夏朝令夕改,对此未作丝毫解释,判武忘输了丹试,这其中又有何蹊跷?此为疑五。
一场丹试下来,衍生出繁多疑惑,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缘故,怕是唯有当事之人知晓。
就在众人满心惊疑之际,高台之上,突然显现出一道胖乎乎地身影。
小笨姿态悠悠,施施而行,一双熊目四下打量,惊奇横生,不明众人何以彷徨失措,举眉皆疑?
突见小笨,武忘心头不由滋生出一个念头,一个可以证实其心中猜想的念头。
一念及此,武忘的神色顿变的幽愤起来,盯着天翊的目光中满含怨恨,那般模样,好似天翊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武忘神态的聚变,自是没能逃过南宫盈盈的视线,她连忙凑到武忘身边,担忧道:“武忘哥哥,你没事吧?”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侧目,只见武忘身上,怨气冲天,一双明目不知何时已作腥红血眸。
众人一愣,还不待言语出口,小笨已是掠影到了武忘身旁。
小笨惊忧地望着武忘,“唔唔”两声,语似关切。
武忘置之不理,视线牢牢锁定着天翊,悲愤以言:“不忘,你可敢与我一战?”
说着,武忘身姿招展,烈焰长刀迎风呼啸,直在天际划出一道明耀火线。
南宫夏眉头微皱,暗道莫不是因为他之判定,方才使得武忘情绪失控,以致做出这般激愤之为?
刀盛等人本就被重重疑惑缭绕心神,见得武忘此时举止,纷纷看向南宫夏,这一片天,终究还是南宫夏在顶着。
南宫盈盈一脸惊慌失措,早在之前,武忘便同天翊交过手。
那一次,天翊只施展了一招,便将武忘击败,此刻武忘处于激愤中,贸然同天翊武试,岂不是自讨苦吃?
一想到这些,南宫盈盈便有些意乱起来,晃眼下,正好见得小笨呆头呆脑地晃悠着。
一个激灵,南宫盈盈连凑到小笨耳根前,轻声低语了几句。
悄言穿耳而过,小笨顿作大怒,熊目瞪圆,怒视着天翊。
此时,小笨的身上,哪里还有丝毫憨态?
其目色渐变幽暗,突地闪烁了一下,继而便见无可遏制的怒火熊熊燃烧而起。
这一刻,小笨就如一只迫窘到了极致的猛兽,两眼喷出刺眼的凶芒,伺机向天翊发起攻击。
天翊脸色一沉,看了看武忘与小笨,这一人一熊凝视着他的目光中,好似激涌着万千愤怨与仇恨。
南宫夏顿了顿,望向飞身在半空的武忘,说道:“武忘,七宿丹会已经结束,事后我会给你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在南宫夏看来,武忘之所以再次邀战天翊,定是不满之前他的判论,只是当着万千看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道出其中实情。
对于南宫夏的言辞,武忘置若罔闻,他之目光,牢牢锁定天翊。
“不忘,难道你不敢与我一战?”武忘一斜手中烈焰长刀,刀尖直指天翊。
天翊还未作答,小笨已是迎空而起,怒吼声震颤天地,势动苍穹。
“嗷...嗷...”
小笨飞身到武忘身旁,似有与武忘一同进退之意。
南宫夏脸色一变,沉眉间,浮掠一抹幽冷,他的确很欣赏这个亲传弟子,可武忘当众对他的言令置之不理,这无疑激起了他的愤怒。
南宫盈盈见状,惊恐之余,连忙小跑到南宫夏的身边,一手挽在南宫夏的臂膀上,意味深长地道了句:“爹爹”。
南宫夏一愣,看了看眸中泛莹的南宫盈盈,震怒渐渐低迷,他可以不在乎武忘,但却无法忽视南宫盈盈的感受,她是他的女儿,他是她的父亲。
刀盛等人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见南宫夏都未开口,他们哪里敢于此时插言?
天翊自若地看着武忘与小笨,这一人一熊此刻明显处于极端愤怒中,让他想不通的是,若只是输了丹试,还不至于让武忘突变得这般激愤吧?
千钰、千叶鄙夷地瞅了武忘与小笨一眼,在两女眼中,武忘怕是因为丹试输了,这才耿耿于怀。
史大彪轻声一叹:“不以成功,便以成仁,壮哉,悲哉!”
小貂一跃到天翊肩上,武忘与小笨乃是一人一熊的搭配,若是天翊应战,理所应当有一人一貂之势。
对于武忘之邀,天翊未作回应,他微微笑了笑,俨然一副风轻云淡模样。
以天翊沉稳的性格,武忘的激言只当是枉费心机,他不会应承,却也不会开口拒绝。
见天翊迟迟不见动静,武忘眸中怒火更盛,刀锋抖转,厉喝道:“斑驳之影,何以不忘初心?你莫不是连你的根都已舍去?”
天翊一顿,心中无端漾起波澜,他来到风澜大陆,本作无根之命,登云一行,致使其心落地生根。
这一刻,天翊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道又一道身影。
赤炎狂龙烈阳、狂灵青蛇碧灵、狂蛮熊霸熊昊、狂霖青木青霖、狂杀血神破军、痴武、忆蓝、绝尘、冰晴、月白、青玄、空寂、炎龙、碧蟒天蛇、大地之熊、万古青龙、金眼巨虎.......
想着想着,天翊的眸中隐有晶莹泛动。
他之根,落地登云,滋生狂客,他易名不忘,自是取其不舍之意。
天翊的一举一动都被武忘收归眼底,见得天翊有所动容,武忘知晓自己的激言走对了方向。
“不忘,倘若风轻云淡,何以不忘初心?古来圣者,皆有所师,你这般姿态,莫不是个背经叛道,连自己老师都能淡忘心海之辈?”
武忘冷冷一哼,悲声长叹,又道:“还是你老师也如你这般恣意,是个狂妄自大之辈?”
言语至此戛然而止,武忘这一番话语,极具针对,若以旁观,只觉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天翊的脸色,渐变得阴沉起来,武忘的激言,不仅走对了方向,而且还触了他的逆鳞。
天翊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但绝对容不得别人去侮辱狂客,戏谑其老师尊长,在他的心中,烈阳等人便是他的执念与逆鳞所在。
不消多时,天翊的神色已变得阴沉似云,他冷冷地盯着武忘,周身上下,无端泛起一股煞气。
见此一幕,南宫夏等人纷作惊疑不解之态,武忘的不冷静,他们尚且还能循迹一二,可天翊的无故阴沉,却是让人难觅其因。
在他们的眼中,天翊乃是一个沉稳之辈,不以流言而失色,不为愤语而动怒。
可此时天翊的表现,却是使得南宫夏等人百思不解,天翊在武忘三言两语的激将下,竟是有着暴怒之势。
幻茵眉头一皱,不由想起当初她与幻羽前去寻天翊麻烦的那一幕。
那一次,幻羽对天翊老师口出不逊,顿惹得天翊满天愤怒,披风长棍险些穿喉而过。
见得天翊的神情愈发不对劲,武忘的心,亦是怦怦快跳起来,天翊的表现越是激烈,那便越是靠近他之猜测。
武忘挑了挑眉,说道:“怎么?难道被我说中了,你老师真是个自大狂妄之辈?”
武忘话语刚一落地,天翊的身影既从消失原地,小貂在一股元力的抖送下,直直落入到了千叶怀中。
身现时,天翊已至半空,手中披风长棍倏地撩拨,一股浩荡之力顿以滔天之势直取武忘而去。
武忘紧一咬牙,瞅了瞅身旁小笨,大喝道:“小笨,拼命了!!”
“嗷!!”
小笨厉吼一声,身若奔雷迎向冲飞而来的棍影。
武忘也与此时飞啸出去,烈焰长刀横竖便是数记滚刀划落。
一时间,熊怒之声震天彻地,刀影成风,破卷长天。
“砰...砰...砰...”
连绵的炸裂声瞬间响彻起来,纷繁的元力四乱窜飞,直荡得天旋地转。
战斗来得太过突然,谁能料到,天翊在听闻武忘的三言两语后,竟是一语不发地就动手了?
棍影、刀影一交击,刀影瞬作碎裂,棍动之势却是丝毫不见减缓。
小笨的身躯早在飞掠途中便是化作一肉球形态,冲撞之姿若有无畏之风。
即使如此,在天翊的愤然一棍下,小笨还是未能冲破出去,武忘亦是未能坚持太久。
眨眼间,一人一熊便在棍影的轰击中,倒飞出去。
“噗.......”
“噗嗤...”
鲜血迎空飞洒,赤红一片.......
一七零:纵横天下,棍定乾坤【第一更】
馝馞的淡雾中,弥漫着腥香,朵朵血莲绽放天际。
一人一熊,皆是吐血倒飞。
天翊那一棍,如飞虹掣电一闪而过,棍影交织成风,劲力磅礴浩荡,哪是武忘与小笨所能抵御?
此时,天翊掠闪的身姿,奔逸绝尘,拂啸下,披风长棍迎风抖动,点落间,直取武忘与小笨而去。
见此一幕,在场之人莫不愕声惊语,谁曾想到那敦默寡言的少年,出手竟是这般快狠老辣?
南宫盈盈目色满忧,挽着南宫夏的一手不由紧了些力道。
南宫夏低眉一看,对着南宫盈盈示意了一个让其心安的眼神。
于此之际,天翊携棍而落的身影已至武忘与小笨跟前,棍力卷起的风势,吹拂着一人一熊,长袍猎猎作响,三千之丝飘飘而舞。
武忘的嘴角渗着未干的血迹,他面色阴沉,狠厉以望,手中的烈焰长刀,散发的耀芒直冲云霄。
小笨瞄了瞄武忘,一抹决意涌上心头。
小笨飞身一动,只身横在武忘身前,它愤恨地盯着天翊,眸中燃烧着滔天怒火。
这些年来,它与武忘相依为命,栖身南宫,它是憨态可掬的小笨,武忘是名贯南宫的小丹帝。
可又有谁知道,这一人一熊的身上,背负着何等的血海深仇?
小笨不笨,也不呆板,它是一只忠厚的灵兽,它深知,即便是拼着己身陨灭,也不能让武忘有事。
这一刻,长棍迎落,劲势若有雷霆万钧之态,云涌风飞之下,凶猛元力如洪涛扑啸。
就在披风长棍抵至小笨胸前三分之际,一声熊咆震怒而起,豪迈悲嘶之音,天地俱颤。
“砰!”
一声巨响,元力纵横,奔驰无阻,一道道宛如水波般的波动频显不止。
此时,天翊持披风长棍悬立半空,一手呈点落之姿,衍棍的一头,伫着一尊巨无霸,散漫的天光在其身影的阻隔下,映出大片阴影。
天翊于阴影中抬眼以望,只见一双熊目正眼露凶芒地瞪着自己。
天翊愣了愣,小笨的本体乃是大地之熊的事情他早已知晓,此时见得小笨变身,他本不该惊诧失措,但不知为何,他竟是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丹颤了颤。
“小笨变身为大地之熊后的模样,跟大块头极为相似!”天翊暗暗嘀咕着。
就在天翊恍惚之际,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顺着披风长棍传递出来。
天翊一惊,点指的长棍倏地一收,身姿顺势翻转腾飞,几个起落,天翊便在半空中与小笨拉开一段距离。
武忘拭去嘴角血迹,飞到小笨身旁,原本低上武忘一头的小笨,此刻就如小山一般兀立当空,武忘于其身前,矮小立显。
一人一熊展目而视着天翊,眸带星火,怒意纵掠。
高台上,以南宫夏为首的南宫之人,惊诧虽有,却不盛极,小笨乃是大地之熊的事情他们都很清楚。
相较南宫之人的缕缕微诧,千钰等三人一貂就惊愕多了。
史大彪道:“那胖乎乎的小家伙,竟然耸立成山了?奇也,怪也!”
千钰、千钰眼目含忧,变身后的小笨,雄姿豪迈,气贯长虹,稍一观,便知其不凡。
小貂一脸不满地凝视着天翊,似在埋怨适才天翊将其抖落出去的举止。
幻茵的气息起伏不定,她知晓天翊实力不凡,却依旧安不了心,凝了不神。
场边万千看众,震惊万分,疑虑交织成河,流转不息。
“小丹帝与不忘之间,莫不是有深仇大恨?”
“那小熊既能悬空而立,身形又能随心变幻,难道是一强横灵兽?”
“小丹帝的肚量这么小?输不起一场丹试?”
“观适才交手的一幕,不忘的实力,似乎远胜小丹帝与那一只灵熊啊。”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武忘与小笨动了。
武忘身若闪电,奔掠之际,烈焰长刀抖动不已,数十记劈撩击出,刀光叠影中,磅礴气势宛如万刀奔腾。
小笨怒咆一声,横冲直撞的身影无可阻拦,起身下,携着滚滚风尘,直朝天翊冲撞而来。
天翊神色低沉,对于袭来的一人一熊冷目以对,掩手下,披风长棍横撩竖拨。
“披风之纵横天下!”
“披风之棍定乾坤!”
两道棍影一左一右迎向武忘与小笨,破空声如龙吟虎啸,须臾之间,一人一熊便与棍影交击在了一起。
“砰!砰!砰...”
一道道炸裂声响彻天际,紊乱的元力四散飞窜,激起广场四周防护之力的抵御,引得无数“波纹”荡漾。
于此对击中,武忘节节败退,烈焰长刀劈划而出的刀影寸寸碎裂,阻拦不住那纵横无匹的棍影之力。
小笨飞撞而来的身影,在接触到那一道棍力后,突作停顿。
“嗷...嗷...”
疯狂地咆哮撼天而起,愤怒的嘶吼啸动云霄,小笨捶胸顿足,任由棍力袭落在身。
风声猎响,倒吹着小笨满身毛发。
“嗷!”
一声悲嘶,小笨的身影直直倒飞出去,受此一棍之力,它之体内,已是翻江倒海。
武忘见状,横眉一凝,面见忧色。
还不待武忘作何反应,他所持击而出的烈焰长刀,哐的一声偏落,一记长风悠棍便是虚点在其胸膛。
“噗嗤!”
武忘喷吐出一口鲜血,身姿顿时贯倒出去。
见得武忘再次被轰的吐血倒飞,小笨眸中的愤怒已然无法用言语形容。
“嗷!嗷!嗷!”
强拗着袭击在身的元力,小笨之身猛作停顿,周身上下,不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似骨裂筋断一般。
小笨嗷啸一声,拖着略显疲乏的身躯,连忙朝着武忘飞夺而去。
眨眼间,小笨已是抵至倒飞的武忘身前,熊臂一探,稳稳把持在武忘身上,接着一记抛甩,武忘的身子顺势落至在小笨宽阔的肩膀上。
一人一熊,倒退了好长一段距离,方才稳住身形,白玉长石铺砌的广场,在小笨那巨大身躯的碾压下,顿成残垣断壁之态。
天翊飞身半空,先后两次出手,他都留有余力,不然也不会出现两记不同的招式迎对武忘与小笨。
一记“纵横天下”可伤武忘,却不致命,一记“棍定乾坤”可退小笨,亦不会伤其性命。
但若是那一记“棍定乾坤”落到武忘身上,武忘即便不死,怕也会重伤。
天翊若是想杀武忘与小笨,根本不会拖到现在这个时候,他有着这样的实力。
一七一:世事如花,雾中以看【第二更】
此时,天翊身立半空,冰冷的双眸牢牢锁定武忘与小笨。
持拿于手的披风长棍,轻一抖动,指向跌落在地的一人一熊。
天翊的神色淡漠无情,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之前的不敬之语!”
言辞冰冷,闻听之下,直让人瑟瑟发抖,心寒不已。
武忘苦涩一笑,他之本意是想验证心中猜想,殊不知天翊的实力,远超他所估量,即便小笨施展出大地之熊的本体,亦不可敌。
稍顿片刻,武忘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绝厉,说道:“我说过的话,便不会收回。”
武忘在赌,用自己的性命在赌。
听得场内这肃杀硬朗之言,南宫盈盈哪里还镇定的下来?
她快速地拉扯着南宫夏的衣袖,哽咽道:“爹爹,武忘哥哥若是有事,盈盈亦不会独活。”
南宫夏一怔,神情中无端惊起滔天波澜,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视其为掌上明珠,突听这般绝言,他之心神,何以安定?
南宫夏对着刀盛示意了一眼,刀盛明悟地点了点头。
千钰、千叶以眼神交流片刻,便知彼此心意,若是南宫阁真要对付天翊,她们自不会袖手旁观。
两女实力虽然卑微弱小,但却有一颗共赴黄泉之心。
小貂眼中的不满早已褪去,此时的神情唯余冷厉,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小家伙又岂会置身事外?
史大彪思绪紊乱,内心挣扎不已,他与天翊几人相识甚短,交情算不得太深。
今日之事,已然朝着越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若是为此搭上自己的小命,不知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于此之际,南宫夏的脑海中突起一道传音:“夏儿,武忘不会有事,切莫插手!”
南宫夏一愣,普天之下,能如此称呼于他的人,除了他之生父外还有何人?
南宫夏偷瞄了眼南宫盈盈,见其注意力全在场中武忘的身上后,方才逼音成线对着刀盛吩咐了两句。
刀盛顿了顿,神色颇有复杂难明之韵,心疑道:“阁主今日是怎么了?竟如此反复无常?”
在此之前,南宫夏朝令夕改,先是判定武忘在丹试中获胜,而后推翻此论,改判天翊取胜。
就在刚刚,南宫夏示意刀盛的那一眼中,明含着让其护住武忘之意,可这一转眼,南宫夏又传音让其不要动手。
如此反复之举,岂不怪哉?
场中,天翊在听得武忘铿锵厉语后,脸色已然阴沉到了极致,就如他所说,他给过武忘机会,只是武忘,并没有把握住。
下一刻,天翊动了,身若奔雷势颤九天,披风长棍如虹贯落,朝着武忘与小笨袭来。
武忘正待迎击,小笨却是率先一步飞冲而起,一股柔软元力趁着武忘不备把持其身,接着将其带离到后方。
“大块头!!”
武忘撕心裂肺呐喊出口,悲愤之声响彻云霄,回音浩荡,经久不息。
小笨头不见回,眼中血泪连连,依旧慷慨激昂地冲撞了出去。
小笨看得出来,天翊的实力强大无比,绝非它与武忘能够相比,它可以死,武忘却是不能。
之前的交锋,它已然重伤,此刻不过作强弩之末罢了,让小笨不解的是,南宫阁人为何还不出手,难不成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武忘被天翊所斩杀?
小笨来不及多想,它只求自己这抱着必死之心的冲击之力能对天翊造成伤害,最好能来个同归于尽。
若是如此,它心无愧,即便身死,亦能含笑九泉。
无数看众惊惧以望,一场丹会,到最后竟是演变成了一场生死之斗,交手的双方,身份地位皆是不凡。
只是让众人倍感不解的是,南宫阁为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一副不谙世事模样?
难道真要让场中的两人一熊,杀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小笨飞冲的身姿已是临近天翊劈落的长棍前。
棍力卷起的风暴瞬间从小笨身前卷掠而过,直将其周身毛发吹拂得笔直竖立。
眼看棍力就要同小笨撞击在一起,正与此时,异变突生,那作摧枯拉朽的棍势竟突的涣散不见。
棍影消失,天翊的身影在小笨跟前显露无遗。
晃眼间,小笨似是看见了天翊一脸灿烂的笑容,还不待小笨有何思量,它之身躯便已撞击在了收棍蓄势的天翊身上。
“砰!”
一声惊天巨响,天翊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落出去。
“噗嗤...”
一口口鲜血迎空飞洒,撩起好大一片血雾。
小笨不笨,但这一刻它却呆板了住,它愣愣地看着喷血倒飞天翊。
让其诧异无比的是,此时的天翊,竟然在对着它笑,笑的很自然,自然中甚至还带着一抹温情。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使得无数看众谜思万千,天翊为何突然收手?为何身受重伤还能笑得出口?
千钰、千叶、小貂见状,哪里还稳得住?两女一貂身姿一展,连朝着天翊飞去。
与此同时,幻茵亦是起身飞离,满面忧色,眸中带雨。
史大彪迟疑半响,衍天斧顺成落肩之势,对着南宫众人冷哼一声,便作欲离之势。
奈何刚一起身,他便苦涩而又尴尬地笑了笑,他之实力,不过小小聚气境,踏风飞行需要凝丹境实力方可做到,他还差之甚远。
此时身处高台,数十丈的距离于他而言,就如一道天堑。
好在南宫众人并未在意史大彪之言行举止,他们的关注全都落在场中,哪里有心思顾得其他?
南宫盈盈小嘴一嘟,紧皱的眉头却是稍见松缓,欢呼雀跃道:“小笨好厉害!”
周遭众人闻听此言,皆是一副汗颜模样,这话怕也唯有南宫盈盈说得出口。
谁都看的出来,天翊纯碎是收手而为,站在那里任由小笨撞击,方才会有被击飞的一幕。
若不然,小笨哪能如现在这般悠立半空?
“咻!咻!咻!”
不消多时,千钰等三女一貂便是飞抵到了天翊的跟前,她们关切地望着天翊,望着那个嘴角渗满血迹、气息萎靡的天翊。
千钰道了声:“不忘?”
千叶担忧道:“你没事吧不忘?”
幻茵埋怨道:“不忘!你为何收势不攻?”
小貂轻声道:“唔唔...”
天翊对着三女一貂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他没有解释什么,而后视线一展,朝着小笨与武忘看去。
此时,武忘站在小笨身旁,也正凝眸而望着天翊,两人视线交接,从彼此的眸色中皆看到了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下一刻,武忘提刀前行,每每踏行一步,他眼中的晶莹便会盛上一分。
小笨不明所以地跟在武忘身旁,看向天翊等人的目光中满含警惕。
天翊缓缓上前,看着那身着血色长袍提刀而来的武忘,眸中晶光闪烁。
武忘的身后有小笨警惕以待,天翊的身旁,千钰几人亦是纷纷亮出兵刃,大有见势不妙便大打出手之态。
一方静待不动,一方缓缓靠上前来,彼此间的距离慢慢拉近,慢慢拉近...
万千看众屏息以望,适才交手的一幕,可谓惊心动魄,谁也不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南宫盈盈一脸的担忧与紧张,适才小笨虽将天翊一击撞飞,可那是因为天翊收势的缘故,真要战起来,小笨哪里是天翊敌手?
南宫夏眉头微皱,心有千百疑虑交绕,之前神秘高手的传音,而后其父南宫离的传音,天翊的自愿收势.......
这一切都如雾里看花,似明似暗,让人难辨真切。
刀盛、南宫七宿、烈火十八将等人亦摆着一张不明所以的面庞。
史大彪早已将衍天斧摄入储物袋,取而代之映现其手的,换做了一坛烈酒。
他仰饮了两口,啧啧道:“春水船如天上坐,世事如花雾中看。”
南宫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转身,对着史大彪投去诸多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此之时,武忘与小笨已是来到天翊几人的身前,小笨直愣愣地盯着天翊,眸中疑虑纵横,一副不明天翊刚刚为何要突敛棍势的模样。
千钰几人冷眸以对,适才天翊都已收手,小笨却还义无反顾地冲撞在天翊身上,受那冲撞之力,天翊怕是受伤不轻。
这等以怨报德之举,大失仁义,三女一貂自是鄙夷以对。
这一刻,天翊与武忘对视着彼此,眼中均有晶莹泛动。
天翊含血而笑,说道:“小笨不笨!变身之姿称之以大块头,却是贴切无比。”
武忘凝思片刻,应道:“小笨不仅是小笨,也是大块头。”
天翊点了点头,说道:“大块头这名字,简单亲切,甚好!”
说着,天翊对着武忘微微一笑,这一笑,涵盖了千言万语,似乎一切尽在一笑里。
武忘愣愣地盯着天翊,此时的他,恍若徜徉在一片欢歌笑语中,流连而不知返。
千钰等人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天翊与武忘之间的对话。
小貂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下,泛起迷蒙。
小笨挠了挠头,稍作思量,一双熊目顿生出惊天波澜,它痴痴的凝视着天翊,久而久之,全身毛发尽皆颤动起来。
此时,武忘与小笨痴痴愣愣地盯着天翊,看着看着,泪水情不自禁地从一人一熊的脸颊划落。
下一刻,只听得“噗通”两声,这一人一熊竟是含泪而跪。
跪面所向,天翊所在,天翊的身后,是北方.......
一七二:渡尽劫波,共撑天地【第一更】
一人一熊,含泪以跪,他们虽是跪着,却不失傲挺之姿,顾眸中晶莹泛烁。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让万千看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那“心高气傲”名贯南宫的小丹帝,此刻竟然对着一名不见经传之人恭行跪拜之礼。
震惊,前无所有的震惊!
武忘的狂与傲,南宫阁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好在武忘有着与之相匹的天赋与实力,无论炼丹还是炼气,他都冠绝同辈。
但自从天翊出现后,武忘缔造的神话便被打破,武试中他败于天翊之手,就连其拿手的炼丹之能亦是不及天翊。
冥冥中,还真应了吕能的那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武忘怨妒天翊,气急败坏之下激愤以言,天翊盛怒,与之一战,对此,众人不感到意外。
芸芸众生,真能做到六根清净无凡心者,又有几人?
交手中,天翊突然间的收势不攻已让众人大惑不解,可武忘与小笨紧随而来的跪拜之为,更使得看众们百思不得其故。
南宫夏的眼中,浮掠着无边的疑星与惊愕,武忘虽是他的亲传弟子,但这几年下来,却从未称呼过他“老师”,更不说行如此“大礼”。
南宫盈盈目瞪口呆着,满脸不敢置信,她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武忘哥哥,此时竟是跪拜在他人面前。
鬼王刀盛、南宫七宿、烈火十八将无一不是惊骇交加。
史大彪作一副高深模样,赞叹道:“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千钰、千叶以及幻茵,皆作一副莫名之态,几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道不出半个字来。
场中,天翊凝视着俯跪在地的武忘与小笨,不知不觉泪水襟落,任凭他千算万算,却是未能算到这一场相逢。
他抬了抬手,点指着武忘,收手作拳,继而在自己的胸前重重地捶击了两下。
“海若无边我作岸,山若无顶你为峰。今后,这天地,我与你同撑!无论多大风雨,无论多少刀锋剑影,你我并肩。”
寥寥数语,掷地有声,正气昂扬,直冲云天。
听得天翊此言,看众们只觉心中无端泛起一股沸腾的热血。
今生今世,若能得一共撑天地的兄弟,于血雨腥风中并肩作战,即使是下九曲黄泉,亦能谈笑风生,岂不快哉?
武忘点点头,颊上泪水哗哗而下。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紧绷着心弦,每每回历,温情在血雨中飘散,恨意只作绵绵之期。
他很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当有多重,他很清楚自己所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强。
他以不可一世、绝傲孤冷的小丹帝形象,成功地掩饰了己身的隐忍与负重。
他是武忘,亦是勿忘。
此时,天翊缓缓来到武忘与小笨身前,他没有开口道说什么,轻一拂衣,挺拔身影顿俯跪在地。
两人一熊,目色流转,无声胜有声。
天翊搭肩在武忘身上,轻道了句:“兄弟!”
武忘微微一颤,声嘶泪语:“老大!”
小笨仰头长啸,咆吼之声响彻天地。
而后,两人一熊面向北方,躬身三拜,不知是作结义之为,还是另有他意?
这样的一幕,着实惊呆了众人,此次的七宿丹会,未免太过波澜惊心了一些,那一幕幕疑惑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等真伪?
“怎么回事?”
“打着打着就结拜了?”
“结拜吗?我怎么感觉,小丹帝与那不忘,似乎老早就认识?”
“此生是兄弟,前世亦是兄弟,前世今生,够不够早?”
“真性情啊!”
“…….”
待得天翊、武忘与小笨站起身来,无数惊疑骇目纷纷投递过来。
千钰愣眼以望,支支吾吾道:“不忘,你们很早前就认识了?”
天翊神色如常,摇了摇头道:“我与武忘,是兄弟!”
武忘抹去泪痕,颜笑以对道:“我与不忘,是兄弟!”
两人互视一眼,肝胆相照之情表露无遗。
小笨此刻已经恢复往日的矮小身态,它痴痴的挠着头,憨态可掬。
千叶的视线在天翊与武忘身上游离不定,好似想在两人的神情举止中捕捉点什么。
幻茵眉宇见疑,心道:“不忘?武忘?他们之间到底有何关系?”
小貂站在千叶肩上,瞥了瞥千钰几人满脸的惊疑,“唔唔”了两声后,便钻入千叶的怀中一享温柔。
武忘朝着高台看去,目光直与南宫夏对视在一起,笑道:“阁主,不知是否可以宣布七宿丹会结束了?”
南宫夏顿了顿,从武忘的眼中,他看见一抹不同寻常的神色,若说武忘以前的“狂傲”略显得轻浮,那么此刻他的傲然与狂意却是沉中带稳。
南宫夏轻点了点头,他之心绪虽被诸多疑惑缠绕,但却明晓,此中之事,不可与众人道焉。
下一刻,武忘昂首挺胸,宣布道:“七宿丹会,到此结束!”
随着此言的传荡,广场四周,顿掀起热议如潮,看众们大多一脸郁结与苦闷。
七宿丹会,星宿丹塔夺取了魁首之位,这一点他们都知晓。
可随后接连而至的一个个疑惑,却是将他们的心弦拨弄地七上八下,他们很想知道疑惑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无可奈何下,无数看众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场而去,他们带着满心疑惑,至少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因缺乏话题而感到无聊。
半空中的光幕也于此时暗淡下来,一道道黑影乘风而起,抬举着“万象壁”消失不见。
天翊看了看武忘,说道:“忙完这里的事,便来盼墨别院找我!”
武忘点点头,别看此时他的外表平静不已,其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天翊同千钰几人示意了一眼,便朝着广场外走去。
幻茵顿了顿,贝唇轻咬,继而跟随在天翊几人的身后。
天翊几人的离去,自是引得不少人的注意。
史大彪直从座位上冲飞而起,大声嚷嚷道:“不忘兄弟,等我啊!你答应过我,要带我涉足天下的。”
幻长风与凌枫起身之际,视线牢牢锁定着天翊一行人。
云梦、慕青青、幻羽亦是快步以履。
……
一七三:有谜其中,知者自知【第二更】
此次七宿丹会,堪称盛会,盛会落幕,只道意犹未尽。
见得天翊一行人缓缓离场,南宫夏并未开口阻拦,他知道,他拦不住天翊的步伐,亦拦不住天翊的心。
熙攘离去的人群中,一老者悠悠而行,他气度雍容,暗言: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老者眯眼微笑,前行的身影愈发变得虚幻,直至消失不见……
武忘与小笨身姿一展,连向高台飞去,众人见得一人一熊归来,疑惑成丝,牢牢将武忘束缚。
南宫盈盈小跑到武忘身前,不解道:“武忘哥哥,你与那不忘怎么就结拜成兄弟了?”
武忘笑颜以对,应道:“不打不相识,相识便是兄弟。”
南宫盈盈微嘟着嘴,许是不满武忘这略显得模棱两可的回答。
武忘看向南宫夏,接着在众人的诧异中,单膝跪地,郑重道:“老师,这些年来,承蒙不吝教习,此恩武忘铭记于心。”
说着,武忘对着南宫夏深深一拜,这是他进入南宫阁后,第一次尊称南宫夏为“老师”,第一次对南宫夏行跪拜之礼。
南宫盈盈、刀盛等人无不愕然,武忘这突然之举,实让人难断其意。
南宫夏颤了颤,动容道:“武忘,你已经决定好了?”
武忘点了点头,应道:“我意已决。”
南宫夏道:“既是如此,那便去吧。我知道,你与不忘,都是不忘初心之人。”
武忘起身,同小笨示意了一眼,一人一熊在众多疑目的关注下,渐渐远去。
南宫盈盈呆愣许久,方才清醒过来,急喝道:“武忘哥哥,等等我。”
衣带飘飞,一道倩影摇曳在风中。
刀盛道:“阁主,盈盈她?”
南宫夏道:“南宫阁不是囚牢之地,即便留得住他们的人,也留不住他们的心。”
刀盛道:“可是盈盈的安危?”
南宫夏悠的一笑,不再作言。
刀盛一脸尴尬,自知适才之问确是有些多余,南宫夏身为南宫阁阁主,天下间,敢伤他女儿的人,屈指可数。
下一刻,南宫夏的身影凭空消失,南宫七宿与烈一等火将交谈片刻,亦是纷纷撤离。
……
广场一旁的云阁之上,峭立天霄的一层中,南宫离负手而立,遥看漫天蔚蓝。
他的身后,南宫夏恭敬而立。
南宫离道:“夏儿,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南宫夏顿了顿,轻一挥手,自其掌心中顿显出一个小瓶来,小瓶中,一个圆润而又晶莹的无纹丹药显得耀眼不已。
此丹正是天翊与武忘丹试时,炼制的那一颗乾坤丹,南宫夏并未将之归还给天翊,天翊也未曾开口以要。
南宫夏道:“父亲,这一颗乾坤丹,成丹无纹,但色泽之盛却远超我所见过的任何一颗乾坤丹,丹试中,我以此为据判不忘胜。”
南宫离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对,此丹的品质,在七星丹药中位列至高,即便是我,也炼制不出。”
南宫夏大惊失色,问道:“父亲,空纹胜有纹一说真的存在?”
南宫离轻声一叹,说道:“你手中拿着的,不就是一枚空纹丹吗?”
南宫夏恍然明悟,他在判定不忘取胜丹试的那一刻,心中便已有了这般猜测,只是他始终都不敢相信,一名少年,竟能炼制出空纹丹。
现如今的炼丹界,只知丹药的品质以丹纹鉴别,满纹的丹药,被视为巅峰之作,殊不知满纹之上还有空纹一说。
正所谓“满盈而空”,兴许便是这个道理吧。
南宫夏平复片刻,问道:“父亲,那五彩丹劫何故平白消失?”
南宫离思虑半响,摇头道:“此事我也不明,只能说,那不忘身上,存有诸多奇异。”
南宫夏再问道:“父亲,不忘所施展的炼丹手法为翔龙决,以他之年龄与实力,怎么可能施展出五龙升天来?”
南宫离笑了笑,应道:“他能炼制出空纹丹来,施展出五影级的炼丹手法也就不足为奇。”
南宫夏一愣,似在回味南宫离的话中之意,沉思片刻,又道:“父亲,那神秘之人曾传音于我,之后你也给我传音,你见过那神秘之人?”
南宫离顿了顿,叹息声悠远而起:“他老人家若是想见,自是能见,他若不想见,谁也不得见。”
听得“老人家”几字,南宫夏神色大变,他身为南宫离的儿子,对一些过往之事也知晓一二,当今天下,能被其父南宫离如此敬语以待的人,唯有一人而已。
…….
一路上,众多行人纷纷将天翊几人围将住,宣美赞词不绝于口,直到他们回返盼墨别院,那些热烈激昂的脚步方才止住。
此时,史大彪气喘吁吁的停驻在别院外,口中碎碎念个不停,不知在埋怨着什么。
还不待其迈步以入,一道爽朗的喝声已是绕空而来。
“兄台且慢!”
史大彪转身,只见两名男子伫立不动,皆是气宇轩昂之辈。
“我不叫兄台,我叫史大彪,两位可以叫我大彪兄。你们到此,是为我那不忘兄弟而来的吧?”
凌枫一愣,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幻长风拱手道:“大彪兄,我二人自幻烟城而来,与不忘小哥有旧,小女名为幻茵,已随不忘小哥一道入得此院。”
幻长风瞅了瞅横匾上飘逸灵动的两个大字——盼墨。
史大彪大惊失色,连问:“你说幻大师是你女儿?你姓甚名谁?”
幻长风笑道:“在下幻烟城城主幻长风,这位是我好友凌烟阁阁主凌枫。”
凌枫对着史大彪点头示意。
史大彪似有所思,此次七宿丹会,星宿丹塔取得魁首之位,凭借的正是幻茵所炼制的六星丹药破婴丹。
不难想象,丹会后,幻茵之名会不胫而走,盛传于南宫之地。幻烟城也会因此名声大震,实力倍增。
史大彪思绪纷飞,稍作思量后,连忙热情地涌上前来。
“两位既与不忘兄弟有旧,又同幻大师有着这一层关系,倒是算不得外人,里面请!”
史大彪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他之举止,顿使得幻长风与凌枫受宠若惊。
丹会开始前,两人便在光幕中见过史大彪,在两人眼中,能同南宫夏等南宫高手入座一处,史大彪的身份定然不凡,只是此时他之举止……
在史大彪的带领下,三人很快来到了那一处悠亭中。
天翊几人此刻正坐于亭内言谈着什么,能同千钰几人道说的解释天翊自然不会隐瞒,不能道说的天翊一语带过。
对此,千钰几人并未追问什么,天翊既然没有细言,自是有其苦衷。
幻茵眉色一动,见得幻长风与凌枫后,连作惊鸿掠影,欣道:“爹爹!枫叔叔!”
飞扑到幻长风的怀中后,幻茵脸颊上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些日子以来,她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但她全都默默承受于心。
幻长风道:“茵儿,下次再不可一声不吭就离开,你知道爹爹与你枫叔叔多担心吗?”
幻茵一边拭着眼泪,一边点着头,期间,还对着凌枫眨了眨眼。
见状,凌枫无奈笑了笑,幻茵的天幻小魔女本性依旧没变。
一番相聚后,幻长风凝视着天翊说道:“不忘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这些日子,小女怕是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天翊回之一笑,这之前幻茵并未与他们一道,何来添麻烦之说?
君竹自顾地饮了口烈酒,望向天翊道:“不忘,待你处理完身边事物,再陪大哥畅饮一番。”
说着,君竹的身影渐变虚幻,不消多时,便作无影。
幻长风与凌枫皆是一惊,瞠目结舌地望着君竹消失之地。
天翊道:“两位切莫见怪,我这大哥,乃是性情之人。”
幻长风道:“不忘先生哪里话,能一睹前辈威姿,我二人已是受宠若惊,前辈肯赐一面之缘,已是万分之幸。”
凌枫笑着点了点头,他与幻长风都有着出窍实力,但像君竹这般直接演化虚无之能,二人只道望尘莫及。
千钰与千叶两女,幻长风与凌枫很早便已见过,那时天翊尚且还在幻烟城的凌烟阁中开阁讲道,至于史大彪,之前在院外已是做了自我介绍。
既然都是相识之辈,说起话来,自是没有生分之意。
幻长风与凌枫,一个身居幻烟城城主之位,一个乃是凌烟阁阁主,侃侃之语于两人而言,只当寻常。
相谈途中,史大彪灵光一动,接着借故离去,观其“贼眉鼠眼”之态,大有要去做那“坑蒙拐骗”之事的样子。
此时,盼墨别院外,正有三人缓缓而来。
慕青青道:“真没想到,短短两月时间不到,不忘竟已在南宫阁内身居高位。”
云梦道:“不忘不简单,当初烟塔武会上,他之表现便是令人叹服。”
慕青青道:“老师,你说他愿意见我们吗?”
还不待云梦作答,幻羽已是拍着胸脯道:“青青,不忘可不是那种得鱼忘筌之人。”
此话刚一开口,一道虎背熊腰的身影便从盼墨别院内走了出来。
史大彪扬手一挥,在其身旁,立显出三样物件,一柄充满雄霸之气的衍天斧、一把舒适的藤椅、一坛醉香四溢的醇酒。
一七四:衍天有斧,衍天有锤【第一更】
史大彪瞅了瞅迎面而来的云梦三人,狡黠一笑。
他仰卧在藤椅上,一手托着酒坛,眯眼轻嗅,徜徉在飘溢的酒香中,脸上映现出一抹迷醉。
衍天斧侧倚在一旁,金光烁烁,气势非凡。
不多时,云梦、幻羽、慕青青已是来到史大彪跟前。
史大彪闲悠的躺卧着,两眼微闭,一手托酒以陪,表露出一副小憩之姿。
云梦顿了顿,神情略显迟疑,七宿丹会开始前,他们便见过史大彪的“雄姿”,那流转在光幕上的一道道身影,历历在目。
适才史大彪本是瞧见了云梦三人,但却作一副无视模样,这般姿态实让人难以揣摩。
云梦欠身道:“云梦城云梦,见过前辈!”
幻羽、慕青青同时对着史大彪躬身作礼,在三人看来,史大彪许是那种隐世强者,切不可在其跟前失礼。
史大彪缓缓睁开眼,一脸的宠辱不惊,淡言道:“云梦?云也缥缈,梦也缥缈,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
云梦一愣,茫然以望,幻羽与慕青青的脑海亦是空白一片,虽不懂史大彪言中之意,可越是如此,三人越发对史大彪肃然起敬。
见得三人这般模样,史大彪道:“三位到此,是为不忘而来吧?”
云梦点了点头,应道:“前辈,我等三人同不忘小哥有旧,此番到访,望能与之叙言一二。”
史大彪一诧,心道:“怎么又跟不忘有旧?”
思量间,他的视线直在慕青青与幻羽身上游离。
幻羽道:“前辈,此次七宿丹会,星宿丹塔摘得冠军,舍妹便是幻大师。”
史大彪迷蒙的双眼猛然睁开,惊疑道:“幻大师是你妹妹?那你父亲是谁?你叔叔又是谁?”
幻羽稍愣片刻,应道:“家父幻长风,前辈口中的叔叔,莫不是指的凌烟阁的枫叔叔?”
听得幻羽道出此言,史大彪一脸无奈,他本是来做“生意”的,谁知到访的都与天翊有旧,实让他之“生意”难以展开。
史大彪苦涩笑了笑,随手一扬,道:“你们自己进去吧,沿着径道直走,然后左转右转再左转就能见到想见之人,我就不送了。”
说着,他提起酒坛,“咕噜”声中,数口烈酒顺喉而落。
云梦三人诧异不已,瞅了瞅史大彪,又瞧了瞧大门横匾上那笔走风云的“盼墨”两字。
他们只觉史大彪性情怪癖,却不敢妄生小觑,三人躬了躬身,带着满心腹疑进入到别院中。
云梦三人刚一踏入盼墨别院,行踪便被天翊所察觉。
这一处别院,由内向外探查,唯能探知到别院内的情况,至于别院外却是不得以探,身处别院之外,亦不可知院内之形。
整个盼墨别院,就好似一方与世隔绝的微型世界,宛如“世外”,又若“桃源”。
云梦几人进入盼墨别院后不久,又见得一行四人大步流星而来。
史大彪见状,猛地就是数口烈酒下肚,酒壮心胆之下,史大彪顺势将衍天斧推拿到手。
下一刻,他身如奔雷激射,三两息后,已是抵至来人身前。
史大彪乘着醉意,喝道:“尔等四人莫不是也与不忘有旧?”
星野痴愣片刻,连作点头之势。
月陇颜笑道:“前辈,我等四人确与不忘小哥有旧识之缘,不知不忘小哥是否落居在此处?”
星痕与月眉作一副恭姿卑态模样,越是靠近此地,两人心中越是不安。
他二人可是当初“雇凶杀人”的“罪魁祸首”,谁知杀人不成,反是断送了毒姥姥之命。
以天翊之聪,岂会不知死于“五行封天印”下的毒姥姥为何人所派?
奈何父命难违,星野与月陇此次见得天翊一朝飞龙在天,乘云遨游南宫阁后,顿生奉承讨好之意,这才亲临上门,只求能与天翊多上一份熟络。
史大彪一愣,苦叹:“怎么还是旧识?就不能来些陌生之人?”
想着,史大彪看向星痕与月眉,问道:“不知两位与幻大师有何关系?”
突被史大彪如此问及,星痕同月眉只觉一阵恍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道不出片语来。
见此一幕,史大彪心思微辗,暗道:“我大彪悲天悯人,本欲以好示众人,何来于心不忍?他们行走风澜,刀风里来,剑雨里去,若无利器防身,岂不危哉险哉?”
想着想着,史大彪的颊上渐涌出一抹微笑,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他不用说服别人,只需要说服自己。
还不待星痕与月眉作答,史大彪衍斧一撩,金光灿漫中,斧隐不见。
下一刻,史大彪的手中,无端多出一柄长锤,锤身沉重,状如斗大,浑体银白。
星野四人,诧目而望,不明史大彪此举何意?
史大彪嘴角泛笑,长锤横撩而动,刹那间,劲风丛生,气冲霄汉,如有锤动万里之势。
紧随着,横撩的长锤猛一旋动,锤影重重,交织成狱,威不可犯。
史大彪顿收锤旋之势,扬手间,长锤向天一抖,一时间,风卷云涌,大开大阖中一柄银芒璀璨的巨锤灼眼而现。
史大彪得意一笑,这三式长锤耍得当真是威风八面,气动九霄。
长锤在其手中,一撩、一旋、一抖,威势滔滔,直教人心生叹服。
此时,星野四人痴楞楞地盯着史大彪,但见其威武之躯挺立天地,虚幻而出的银芒巨锤,抖影在天,恍一看,竟给人一种人锤合一的感觉。
见得星野四人被自己“唬住”,史大彪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持锤的一手,顿作收势,巨大锤影涣散不见。
史大彪执拿着变回本体的银光长锤,豪迈以言:“此锤顺天地而生,承万物之灵,名衍天锤!”
若是这一幕被千叶、小貂瞅见,指不定又会笑个前仰后合。
史大彪适才的言行举止,与当初在朱雀城外偶遇天翊几人时,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将“衍天斧”换成了“衍天锤”,就连其自诩“名震风澜”的三式板斧,都顺势移嫁在了“衍天锤”的施展中。
“衍天锤?”
星野四人皆是一愣,脑海中不断映现着刚刚史大彪擂锤而动的身影。
史大彪点了点头,说道:“衍天锤,灵宝一件,本是万金难求,几位既是与我那不忘兄弟有旧,那就万金卖给你们好了。”
说着,史大彪连将手中长锤摊送出去。
一七五:白头清醒,私奔明奔【第二更】
“衍天锤是灵宝?”
“万金卖给我们?”
星野与月陇诧异满面,互视下,皆看到彼此心血澎湃,一件灵宝的价值,又岂是万金难求?
星痕、月眉二人,眸中闪烁着精芒,仅是“灵宝”两字便足以让她们心潮汹涌,怦然而不知所措。
四人对于史大彪之言论,哪有半分怀疑之意?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之前七宿丹会召开之际,“万象壁”将天翊几人的身影投射到光幕所致。
史大彪的“雄风威姿”早被万千之人铭记于心,能同南宫阁阁主同台相坐,他之身份、地位还用怀疑?
史大彪轻咳两声:“怎么?你们莫不是在怀疑我这衍天锤?”
听得史大彪声语若胁,星野四人连忙惊慌地摇起头来。
星野道:“前辈,我等岂敢做那不敬之事?只是这等灵宝威器,若是就此落入手中,实让人诚惶不安。”
月陇连连点头,他二人虽然觊觎灵宝,但好东西要在手中拿捏得住才算得上好。
星月城,不过南宫之地一边缘小城,如何守得住灵宝之器?
史大彪沉思片刻,说道:“好花盛开,当摘需以摘,切莫待美景难再,徒增凋零萎谢,落入尘埃。”
说着,史大彪微一挥手,“衍天锤”顿被其摄入储物袋内,他转身而去,三两步下,重归藤椅,拂酒探香。
星野四人,愁眉惨淡,一脸的惊心动魄,连连朝着史大彪靠去。
史大彪坐于藤椅上,拂了拂酒坛,一股醇香扑鼻而来,他深吸口气,叹道:“世人只道时光静好,往事如烟,却不知这一坛酒香,并不会因此而沧桑。”
星野眉头紧皱,他听不懂史大彪在说什么,况且此刻,他之心神也根本没在史大彪的言辞上。
他打探道:“前辈,那衍天锤?”
史大彪愣了愣,茫然道:“什么衍天锤?”
月陇心急,连忙作声:“灵宝衍天锤,就是前辈适才耍得威风八面的那一柄长锤。”
史大彪道:“我这里没有什么灵宝衍天锤,烂铁破锤倒是有一把,若是有人出得万金,我权当是将那废铁卖掉罢了。”
史大彪扬了扬手,连将之前的银光长锤摄取出来。
见状,星野哪里还作迟疑,点头哈腰之下,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储物袋,一个装有数万之金的小储物袋。
星野将储物袋递上,兴奋道:“前辈,还请笑纳!”
史大彪昂了昂首,瞥了眼星野递上前来的储物袋,说道:“我可告诉你,这一柄长锤,不过以破铜烂铁浇铸而成,你还舍得万金以购?”
星野连连点头,心道:“这位前辈倒是生得一副好心肠,那衍天锤,一看便知乃是不凡之物,岂是破铜烂铁能与之相提并论?”
史大彪轻悠一笑,这一笑,韵含复杂,意味深长。
他将“衍天锤”抛给了星野,眼疾手快换来的,则是星野递上前来的那一个储物袋。
星野执拿着衍天锤,但觉一股奇妙之力缭绕己身,未作细观,他连忙将衍天锤摄入到储物袋中,深怕自己举止失态惹得史大彪“前辈”不悦。
史大彪轻咳一声,极力保持着高昂之姿:“你们不是要去找不忘兄弟吗?进门直走,然后左转右转再左转,就能见到他了,去吧!”
说着,史大彪轻一挥手,两眼缓缓闭上,俨然一副高人般的云淡风轻。
星野四人满脸喜色,对着史大彪躬身作揖后,纷纷朝着盼墨别院内走去。
待得星野几人离去,史大彪两眼虚眨,嘴角噙着一抹黠笑。
“这大千世界,就如一处跪石隐崖,大彪我放竿以钓,有饵无饵,愿者自矣。”
感慨之际,史大彪连连查探起那一小储物袋,这一探查,史大彪的面色变得古怪不已。
沉寂好半响,史大彪顿时一口一个“罪过”的嘀咕个不停,其沉郁的面色,却越发舒展开来,直至最后绽颜如花。
就在星野几人进入盼墨别院不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史大彪的视线中。
见得来人,史大彪连从藤椅上端正身姿,稍作思量,他又缓缓放松心态,继续神驰意往起来。
黑农与白农相视一看,各带着一抹浅笑来到史大彪身前。
白农道:“史大师,屋外风凉,何故仰椅而憩?”
史大彪睁开眼,淡漠地瞅了两人一眼,随口应道:“普天虽大,何处无尘埃?唯一心安尔。两位到此,所为何事?”
黑农道:“史大师,我等二人只是路过,闻听大师竟落居在盼墨别院,所以顺道前来,却未料如此有缘,正好与大师逢见。”
史大彪面色从容,说道:“你二人放心,我既是与西重楼有过约定,临走之际,自会将丹药奉上。”
白农道:“史大师哪里话,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到我西重楼坐坐。”
史大彪缓缓眯上双眼,挥了挥手,不再理会二人。
见状,白农与黑农互视一笑,同时侧眼望了望盼墨别院,道别一语后便作离去。
待得两人离去,史大彪轻声一叹,四顾而盼,见得并无来人,连从储物袋中摄取出一小瓶来。
看着小瓶内那一枚褪去腐朽演化神奇的无纹丹药,史大彪久久不见平息,心道:“不忘就是凭着这样的丹药胜了小丹帝,这丹药除了没有丹纹外,似乎并无出奇之处。”
史大彪渐陷沉思,脑海中不断映现着今日丹会上的一幕幕,一个个疑惑交织缠绕,实让人百思不解。
若换他人,只当是抓耳挠腮不为过,可史大彪想着想着,却是酣畅地熟睡了过去。
霞光消退下,天空若一副刚被火烧的模样,天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夕已临至。
史大彪依旧躺卧在藤椅上,静静的沉睡着。
这期间,幻长风与凌枫曾从他身旁悄然而过,星野四人亦是没敢打扰他的睡梦,云梦独自一人离去。
一道道金光宛若长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不知何时,史大彪的身旁,来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含笑而望着正处于熟睡之态的史大彪,喃喃道:“待得他人白头日,方为大彪清醒时。”
说着说着,老者的身影渐变虚幻,直至消失不见。
这一刻,史大彪的身旁,唯余夕风徐徐,撩过藤椅旁的那一坛浊酒,拂起醉人幽香。
......
“武忘哥哥,你是不是要跟不忘私奔?盈盈不管,你去哪里,盈盈就跟着去哪里。”
史大彪缓缓睁开眼,耳中浮掠着一道迷蒙的埋怨,待得他看见迎面而来的两人一熊,其倒卧的身姿倏地便是仰正。
他晃了晃头,喃喃道:“白头?清醒?”
看着渐暗的天空,隐隐若要铺开夜幕,再低眼而视那一坛浊酒,史大彪微微一笑:“这一觉(jiào),是为大觉(jué),我大彪后知,知其为大梦也!”
就在史大彪喃喃之际,其瞳孔猛地收缩起来,骇然之态不可言状。
“小姑奶奶,你要干什么?”
史大彪一个跳窜,其速之快,犹如闪电奔芒。
此时,南宫盈盈嘟着嘴,一脸的不悦,她肩扛一圆筒之物,瞄对之下,直指史大彪。
史大彪见得那圆筒之物后,心魄皆颤,当日这小魔女与小笨拦路而对的一幕幕,直让他记忆犹新。
若是史大彪未曾记错,此物名为“破天”,乃是货真价实的灵宝。
自那筒内激射而出的元力,狂猛无匹,就连天翊,都曾被其轰得吐血倒飞。
武忘脸色一沉,瞪了南宫盈盈一眼,说道:“盈盈,你要干什么?他是老大的朋友,我不准你伤害他。”
南宫盈盈委屈满满,若有泪奔之势,气急败坏下,一把便将灵宝“破天”扔了出去。
“武忘哥哥,你还说自己不是要跟不忘私奔?这一路上,你一口一个老大,都叫了数十遍了。盈盈不管,你若是要跟不忘私奔,盈盈就跟你私奔。”
南宫盈盈嗔言含愤,唯差没有“手足舞蹈”了。
小笨挠了挠头,呆愣愣地瞅了武忘与南宫盈盈一眼,继而又看了看惊悚未定的史大彪。
下一刻,小笨慢悠悠地将滚落在旁的灵宝“破天”拾取到手。
武忘道:“盈盈,你这一路上,一口一个私奔,怕是说了上百遍了。你要不要跟我私奔我不管,同样,你之安危我也不会管!”
南宫盈盈一听这话,脸色稍有动容,仰头眨眼作沉思模样。
不多时,其颊上顿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欣喜道:“武忘哥哥,这么说,你同意我跟你私奔了?”
史大彪苦涩笑了笑,暗叹:“私奔私奔,何以为私?这般明目张胆哪里叫什么私奔,这叫明奔。”
武忘没有应答,今日他本该早就抵达盼墨别院,奈何经不住南宫盈盈的“死缠难打”,这才迟缓至现在。
只是到头来,他依旧没能摆脱南宫盈盈,小魔女哭红了双眼,甚至都“以死相逼”了,他还能如何?
见武忘未作回应,南宫盈盈也不来气,说道:“武忘哥哥,你不用管我的安危,我来管你的安危就好了。那不忘若是敢欺负你,我就用破天轰他!”
一提及“破天”,南宫盈盈连忙找寻而去,史大彪也于此时高度警惕起来。
寻目下,只见小笨扛着“破天”,筒口所对,正是史大彪身处所在......
一七六:人也藏形,熊也匿影【第一更】
见得几人骇然以望,小笨憨憨一笑,扛肩在手的灵宝“破天”却未见起落。
“小笨,不要!”
武忘惊愕出声,身已朝着小笨扑去,两手探空,似要抓住什么。
南宫盈盈作一目瞪口呆模样,迟迟道不出半个字来。
史大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甚至都忘记侧移闪避。
于此之际,灵宝破天那漆黑的筒口,突起一道璀璨而又刺眼的精芒,在几人的惊心骇目下,破啸而出。
一道紫气缭绕的光柱一闪而过,携带而起的声势震耳发聩。
大地在颤抖,山河在咆哮,灭世之力瞬息抵至史大彪的跟前。
风缭长发,衣飘襟舞,史大彪一动不动,不是他泰然自若,他的神情早被无尽的惊惧渲染。
眼看着破天的轰击就要落到史大彪身上,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冲击到史大彪跟前的紫芒光柱,兀地惊起一阵涟漪,无形中,自那缥缈的波动中好似探出了一只大手,精准的将光柱之力把捏住。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让人嗟叹惊呼。
史大彪一愣,连从无法自拔的恐惧中清醒过来,带着惊魂未定脱身闪掠出去。
史大彪前身刚一闪离,那平白泛起的涟漪便作消失,光柱之力轰然而动,直击下,轰落到门外的一根梁柱上。
“砰!”
惊天巨响下,整个盼墨别院都颤动起来。
可即便如此,院内却无一砖一瓦掉落。
院外,风尘弥散后,梁柱依旧伫立,在灵宝破天的轰击下,它不仅傲然未倒,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破天这一击,徒有其表,更不见丝毫毁迹,唯惊起阵阵幽风浮掠。
南宫盈盈呆愣愣地望着,灵宝破天乃是她爷爷亲手炼制,声威俱重,出窍以下的炼气士,皆可秒杀。
当然,秒杀也有前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武忘伫在小笨身旁,见得史大彪无事,盼墨别院也未呈现出残垣断壁的景象,心弦微松。
小笨挠了挠头,神作茫然,瞅了瞅史大彪,又看了看手中的灵宝破天。
下一刻,只听得“哐当”一声,一圆筒物什便在地面上滚落出去。
在小笨看来,这“破天”算哪门子灵宝?一击之力,连一根房柱都动摇不得。
若是让南宫离瞧见这一幕,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破天”可是巅峰灵宝,竟先后两次被人鄙夷,弃之如敝履。
南宫盈盈诧异片刻,三两莲步,移至滚将出去的“破天”前。
若按常理,此时她该弯腰以拾,但别忘了,她是南宫盈盈,是南宫小魔女,岂能以常理度之?
“哼!没用的破天,爷爷尽拿些无用什物来敷衍盈盈。”
愤语之下,南宫盈盈怒而踢之,迎着一片“咣咣”之音,灵宝“破天”渐滚渐远。
不多时,天翊等人已从盼墨别院内走出,适才的晃荡震动,自是惊扰到了他们。
天翊的神色,略显沉郁,见得武忘后,郁色顷散。
史大彪顿了顿,而后行步如飞,风驰电掣到天翊跟前。
他委屈道:“不忘,你可得替大彪做主啊!大彪既是从了你,便愿一心一意伴你涉足天下。今日若不是大彪鸿运当头,此刻恐已横尸街头。”
说着,史大彪的视线在小笨与滚落一角的灵宝“破天”上来回游离着。
武忘见得天翊后,欣然上前,眼中兴色连绵,轻道了句:“老大!”
这一声“老大”,对于他人而言,显得莫名而又唐突,但于天翊来讲,却是意义非凡,足以撩动心神。
天翊点点头,应道:“武忘,咱们里面说!”
接着,天翊等人便朝着盼墨别院内走去。
史大彪一脸愕然,左右张顾,突有种失落情绪自心中泛起。
南宫盈盈白了史大彪一眼,继而紧随到武忘身旁,小笨憨态可掬,对于适才发生之事,岂止一副风轻云淡之态?
史大彪目光侧瞄,但见灵宝“破天”安静地停歇在一角。
“破天没人要了?”
史大彪惊诧以言,见得四下无人,便缓步上前。
“那小姑奶奶难道不知道什么叫败家么?虽然南宫阁家大势大,但也不能如此挥霍浪费不是?”
史大彪一手探落,便欲拾起破天。
还不待他触及灵宝“破天”,一抹梭光晃眼而过,再一看,地面之上哪里还有“破天”踪迹?
史大彪一惊,连忙四顾而盼,只见在其身后不远处,一名男子正手持“破天”含笑而望。
男子身着“白羽绸衣”——天青色的紧身衣外一袭白色单肩锦袍,脚穿流云纹饰的轻靴,给人以轻缈。
他面容俊美,淡浓适宜的剑眉下,闪烁着灿若辰星的双眸,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
他微微勾起嘴角,给人一种风流无拘的感觉。
史大彪沉思片刻,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道:“阁下可要好好保管破天,这东西威力太大,有伤天和。”
男子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就不担心我携着破天私逃?”
史大彪一顿,笑道:“以你的身份,若是要干些监守自盗的事情,自是做得。”
说着,史大彪转身朝着盼墨别院内走去,男子悠的一笑,身影渐变虚散。
.......
夜幕降临,三两颗星披挂在月霞之中,盼墨别院,御。
楼里,有两人一熊,天翊、武忘、小笨。
楼外,千钰等人静静以待。
南宫盈盈不时便会翘首而望,面带焦忧。
等候多时却不见动静,南宫盈盈不由埋怨道:“我都说了,武忘哥哥要跟不忘私奔了,你们还不信。”
千钰等人一脸尴尬,这期间,南宫盈盈不断地张口闭口“私奔”个不停,实让人无奈。
史大彪顿了顿,表现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模样,笑道:“小姑奶奶,你说什么我都信。孤男寡男共处一楼,岂有不危险之理?”
这话一出口,一道道厌恶的目光纷纷投递而来。
南宫盈盈一诧,郑重其事道:“史大彪,谁说是孤男寡男共处一楼了?小笨不是也在里面吗?”
一听到“小笨”两字,史大彪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之前小笨执拿着破天轰击他的场景,可谓历历在目。
史大彪打了个冷颤,叹道:“人也藏形,熊也匿影,气煞我也!”
一七七:狂客之令,待时而召【第二更】
御内,天翊与武忘凝视而对,彼此抱以微笑。
小笨一敛往日憨样,神情肃然。
天翊道:“一别数年,当初的那个小胖子,却已落得俊秀倜傥,小丹帝之名贯掠南宫。”
武忘道:“数年一别,当初的那个指天道地、语惊六指峰的小乞丐,不一样变得潇洒不羁?”
天翊道:“痴武!”
武忘道:“老大!”
两人各伸一手,屈指成拳,对碰之下,摊拳成掌,十指紧握。
两人的眸中,皆闪烁着一抹异彩。
这一抹异彩,包裹着兄弟间的情深意重。
抛头颅洒热血,言笑以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为兄弟两肋插刀,哪又如何?
“唔唔!”
小笨轻声支吾了两句,似有埋怨天翊与武忘对它的忽略。
天翊道:“大块头,阔别多年,熊风不减当年,至今我这肠胃都还翻腾不止呢!”
小笨挠头一笑,当初它与熊昊确是整蛊过天翊,那一场攀峰登云,直让天翊腹中翻江倒海,险些作呕其身。
武忘道:“老大,这些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天翊惆怅一叹,陷入追忆中,接着将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同武忘诉说了一遍。
武忘听闻后,亦是简略地道说了一下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
小笨安静地聆听着,神情中不时惊起波澜。
……
听闻彼此这些年来的所经所历,天翊与武忘无不感慨。
烟云消散,物换星移,却不道已是过了几个春秋?
天翊道:“胖子,老师他们呢?”
问及到此,武忘的神色阴沉似水,小笨亦是怨恨满面,当日的登云,处处鲜血,遍地狼烟。
天有几高?九千虚空抚英灵。地有几厚?三尺黄土埋傲骨。
那一役,炎龙战死了,金眼巨虎战死了,碧眼青蛇战死了,青玄战死了,破军断了左臂,烈阳重伤岌岌可危.......
整个狂客学院,随着硝烟的弥散,顷成土崩瓦解之状。
在空寂的舍身之下,借天之九劫,颠天地乾坤,启斗转星移之力,天翊方才得以幸命。
天翊被送到了南宫之地,对于当日登云之事,却是一无所知。
痴武眸带切骨之恨,哽咽道:“我不知道老师他们在哪里,他们或许已经死了,或许还活着。”
说着,痴武神色中的仇怨,渐变迷离,晶光泛莹,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从脸颊掉落。
天翊一脸凝重,说道:“或许已经死了,或许还活着?痴武,当日我被空老送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天翊的情急,痴武连道:“当日老大你无故消失后,整个登云就如末日来临,昏天暗地一片。之后我只感觉一股奇异之力突然加持在身,待我醒来,便已身处在南宫之地。”
天翊点了点头,痴武的遭遇同他一样,他不过率先被空寂送离罢了。
“痴武既然还活着,烈阳老师与蓝儿他们想必也还活着。他们不过是颠沛到了风澜大陆各处,终有团聚的那一天。”
天翊暗暗思量着,在他被送离登云前,空寂曾嘱托过他一些要事,不仅告知了他来犯狂客之人的背景,也道出了“狂客之令”的秘密。
狂客学院自建立以来,虽处世外,可名头却不亚于当世名院。
在狂焱火帝火啸天的带领下,狂客学院之名,震彻风澜。
奈何一代火帝,最终却是无故消失,狂客学院自此也开始颓败。
即便如此,每每一名“狂客”在修成凝丹期实力结业离开学院时,亦没有丢弃炼化“狂道之血”的传统。
天下间所有的“狂客”,都作蛰伏之态,静待着火帝之召,而狂客之令便是集召狂客的媒介。
现如今,狂客之令在天翊的手中,如果他想,他可以立马以自身的狂道之血将之激发,将天下间所有的“狂客”齐聚一堂。
如果烈阳等人还活着,感受到令召,定会来聚。
这些天翊都很清楚,只是,现在还不是激发“狂客之令”的时机,他的实力还很弱小,还不足以同北冥阁这样的巨擘相抗衡。
贸然将所有狂客聚集一处,实为不智之举,正所谓树大招风不外如是。
见天翊沉思不语,痴武问道:“老大,我们什么时候报仇?”
痴武紧攥着双拳,眸中闪烁着仇恨的火花,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等,等待复仇那一刻的到来。
小笨浑身毛发颤动不止,一想起炎龙、金眼巨虎、碧眼青蛇的惨死,它便抑制不住内心的仇怒。
天翊低沉道:“痴武,你可知道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痴武顿了顿,应道:“南宫之地流火城的万家、北冥之地的千幻冰家,东方之地的郝家,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天狼学院以及主宰风澜北域的北冥阁。”
天翊点点头,说道:“你既是知晓这些,那便应该知道,我们要复仇,切不可心急。这几大世家倒还好,只是北冥阁......”
说到这里,天翊的神色渐变凝重,擎苍身为北冥阁之人,位居风澜学院北院副院长,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痴武迟疑半响,说道:“老大,老毛贼擎苍现在已经正式成为风澜学院北院院长,更被吸纳到北冥阁核心长老之列。杀了他,北冥阁必动干火。”
此次前来南宫阁,天翊几人与天空城城主云天结怨,而后云天被秦万里所杀。
为此,南宫阁便派出烈火十八将彻查此事,云天个人身死事小,可南宫阁的颜面却是事大。
期间若不是因为种种缘由,天翊与南宫阁之间,怕已成水深火热之势。
由此可见,若杀擎苍,北冥必怒,更何况,这之间还横着一个辰南子,他与北冥阁之间的恩怨,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
擎苍乃是屠灭狂客学院的罪魁祸首,天翊必杀之。
辰南子于天翊有大恩,他与北冥阁的恩怨,天翊不可能袖手旁观,此为心中之义。
仅此两点便可看出,天翊与北冥阁之间不可能座谈言和,唯有不死不休!
天翊一顿,冷厉道:“擎苍此人,必须死!天要护他,我们便灭了这天!地要掩他,我们便碎了这地!北冥阁若要袒护,那便将北冥阁踏平!”
天翊紧紧攥着双拳,当初若不是擎苍,狂客学院又岂会落个院散人亡的下场?
当然,天翊也很清楚,要杀擎苍并不容易,擎苍的背后倚靠着北冥阁这一方大势,这也是天翊迟迟未曾激发狂客之令的原因。
痴武狠狠地点了点头,就如天翊所说——擎苍必须死!
天翊思量稍许,再道:“北冥阁与南宫阁同为当世豪势,实力应是相差无几。南宫阁中,一帝三王、七宿十八将,想必这只是明面上的实力。南宫阁到底有多强,无人知晓。”
说着,天翊看向痴武,痴武身居南宫小丹帝,对于南宫阁的了解,天翊不及。
痴武道:“老大,你说的没错,一帝三王、七宿十八将确是南宫阁对外宣称的明面之力。可即便如此,这三年来,我也只见过鬼王刀盛,而且还是在此次七宿丹会上得见的。”
对此,天翊并未感到诧异,鬼王刀盛的实力已达炼虚境,这样的存在,行踪飘渺,只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痴武不得以见,倒也不足为怪。
“唔唔...”
小笨愣了愣,连忙支支吾吾言道了两句。
天翊一脸茫然,他可听不懂小笨之言。
“恩?”
痴武一诧,说道:“老大,小笨说在南宫阁的云阁之中,它见过一位隐世强者。此事我倒是遗忘了,那人是南宫盈盈的爷爷,老丹帝南宫离。”
“老丹帝,南宫离?”
天翊顿了顿,南宫离这个名字他并不是第一次听闻,早在前来南宫阁的路途中,辰南子便与之提及过。
“离老儿果然还在世,南宫阁中,那一道隐晦的气息,看来便是他的。”
一直未曾发声的辰南子,轻声悠叹,叹言中,带着一股沧桑的韵味。
痴武道:“我进入南宫阁已有三年过余,却是一次都没见过那老丹帝,只是偶尔听盈盈提起过。云阁乃是一处禁地,除了阁主南宫夏与盈盈外,其余人等皆不得入。”
说着,痴武饶有意味地瞅了瞅小笨,他都不曾见过南宫离,小笨却是见过。
承接到痴武这般眼神,小笨的目光连作闪躲,它可不敢将实情道出。
天翊道:“像南宫阁这样的豪势,真实实力又岂止表面那般?北冥阁与南宫阁齐名,阁内之力,明暗交错,这也是我不着急展开复仇的原因。”
痴武颔首,问道:“老大,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今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天翊笑道:“你要是不跟着我走,那我就绑着你走!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尽己所能,提升实力!”
痴武郑重地点了点头,继而愣愣一笑,这姿态,倒与当年那个小胖子发笑时的模样,有着同工之妙。
“唔唔...”
小笨也与此时插言。
痴武无奈摇了摇头,打趣道:“放心吧大块头,老大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们去哪里,你就驮着我们去哪里。”
“喔?”
小笨一惊,憨态毕现。
天翊与痴武却是相视而笑起来。
......
一七八:锤锤而落,鸿运当头【第一更】
翌日。
碧空,晴虹万里,天光自九天碎碎洒落。
朱雀城以东,东重楼下,星野四人抑郁而立。
星野脸色惨白,惊疑道:“没道理啊!以他之身份,犯不着欺骗我吧?”
他低了低头,看着捧于手中的一柄长锤,锤身银光流采,溢动着一股雄美气息。
此锤名“衍天锤”,乃是星野耗了几万金从史大彪手中置换而来,星野原以为自己鸿运当头,幸得一厉害灵宝。
相较于灵宝,那区区几万金,何足道论?
只是,适才在东重楼中的一番检测,却是大寒星野之心。
“这破锤是灵宝?你莫不是老眼昏花了吧?”
“一柄由素银浇筑而成的锤子,也能称之为灵宝?你当我东重楼是什么地方,回收破烂的?”
“赶紧带着这破锤,滚出东重楼,这里不欢迎你们。”
就这般,星野四人在诸多鄙夷目光的注视下,被轰出了东重楼。
他几人,在星月城内当能呼风唤雨,只是这里是朱雀城。
这一楼,名东重,星月城这一偏隅之城可还不被这样的大商大贾之势放在眼里。
被人这般蔑视,颇使得星野几人愤怒,但无奈的是,他们除了低头离去,别无他法。
月陇一脸愤恨,言道:“星野兄,这衍天锤确是素银所铸,我从未听说以素银这样的材料能炼制出灵宝来。”
素银,虽不是史大彪口中的“破铜烂铁”,却也不稀奇。
但若以数万之金购得一柄由素银打造而成的长锤,此事倒算得上稀奇。
星痕一顿,说道:“爹爹,那前辈不会是寻我们开心吧?”
月眉沉了沉眉,怨道:“我看那人与不忘沆瀣一气,臭味相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日,星野四人前去盼墨别院拜访天翊,本欲打着熟络情感之意,结果却成一场空事。
幻长风让幻羽、幻茵留陪在天翊身旁,权作历练,天翊思量后点头答应。
云梦见状,亦让自己的得意弟子慕青青留下,天翊欣然接受。
星野哪会落得人后?连道出让星痕、月眉也跟着天翊长长见识的话语,却未料及,天翊竟斩钉截铁地将之回绝。
天翊那一句“不行”,依旧穿掠在耳,经久不息。
天翊那一副“冷傲”,星野倍感受辱,直作切齿。
星野叹道:“罢了,此事就当买个教训吧,一朝成龙飞九天,哪得回头浅水渊?”
星野率先迈身出去,言辞颇显无奈,月陇顿了顿,紧随其后。
星痕眸待玄寒,两眉弯成凌厉之锋,暗道:“不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要让你为己身的高高在上付出惨痛的代价。”
月眉怔了怔,说道:“星哥,不忘昨日当众驳了爹爹他们的面子,与他交好那人,更是欺瞒我们,用一素银打造的器物枉称灵宝。他这般羞辱于我们,是因他之身份地位今不同往。”
星痕瞅了瞅月眉,应道:“眉儿,星哥保证,他会为自己的行止付出代价的。”
说到这里,星痕神情中沉郁幽冷突的变幻,取代而现的,乃是一抹“春欲”。
星痕道:“当然,这还需要眉儿你的鼎力帮助。”
见得星痕这般神态,月眉不由垂下头,双颊上绯红成片。
.......
盼墨别院,御下。
千钰几人自黑夜而待,天光破晓,却迟迟不见天翊、武忘、小笨下楼。
他们本可不必在此苦等,只道“心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缠绵交错,让人欲离不离。
南宫盈盈一副疲态模样,焦忧埋怨道:“这都过去一夜了,武忘哥哥怎么还不出来?”
众人突地一笑,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对武忘“情有独钟”。
史大彪道:“春心莫与花争发,一寸光阴一寸思,相思只当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南宫盈盈一诧,瞪着史大彪道:“史大彪,你若再说胡话,我就拿破天轰你!”
一听“破天”两字,史大彪不由一颤,但一想现如今灵宝破天已不再南宫盈盈手中,骇然之色顿缓不少。
史大彪道:“小姑奶奶,破天不是已经被你扔掉了吗?”
“灵宝破天?”
千钰、千叶一惊,之前南宫盈盈与武忘“全副武装”挑衅而来,使用的诸多灵宝中,不就有一件“破天”吗?
只是让两女想之不通的是,南宫盈盈怎会将灵宝“破天”丢掉?南宫阁即便再阔绰,也不可能视“灵宝”如敝屐吧?
南宫盈盈一愣,这才记起昨日“怒而踢之”的那一脚,面红耳赤下,她随手一挥,一把流光长锤映现而出,赫然又是一件灵宝——奔电锤。
见得南宫盈盈若有动怒模样,史大彪心瘆不已,这小妮子发起飙来,远不是“大飙”所能相及。
史大彪的心中叫苦不迭,连作出一副退阻手势,面色一变,说道:“小姑奶奶息怒,你看那里是谁出来了?”
顺目而视,可见自御内走出两人一熊。
原本萦绕在南宫盈盈面上的疲态,顿消无踪,她作轻盈飞燕,欢呼雀跃而起:“武忘哥哥!”
史大彪长舒口气,幸得天翊几人及时现身,若不然,奔电锤怕已招呼其身了。
千钰几人也与此时靠身上前,神色中缭绕着激奋。
天翊苦涩一笑,看众人疲乏困色的模样便知,他们应是在此等了一夜。
只是他与痴武阔别相逢,区区一夜,何以言尽?
武忘道:“盈盈,你手中拿的什么?”
南宫盈盈一愣,低眼看了看手中灵宝“奔电锤”,接着又瞅了瞅天翊,当日她以诸多灵宝同天翊激战街头,奔电锤天翊自是记得。
“若是让武忘哥哥知道,我倚着灵宝欺负他的老大,指不得他又要与我动怒了。”
南宫盈盈思量片刻,接着顺势将手中“奔电锤”朝着史大彪抛去,并随口道:“史大彪,这等货色的器物你也敢妄称灵宝?”
听得这话,众人皆一副茫然模样。
天翊淡然一笑,并未出口言语什么。
此时,史大彪的手中,电光闪烁,“滋滋”声响不绝于耳,一柄流光大锤威魄雄迈。
他痴愣了好半响后,方才兴奋地点起头来,应道:“小姑奶奶果真好眼力,大彪心服口服,我这就收好这破锤,免得碍眼。”
说着,他连将“奔电锤”摄入储物袋内,心道:“一把衍天锤,一把奔电锤,锤锤而落,鸿运当头啊!”
一七九:其曲弥高,其和弥寡【第二更】
见得史大彪这般志得意满,一抹凌厉的寒光自南宫盈盈的眼中迸发出来。
史大彪尴尬作笑,收口不言。
天翊道:“过两日我们便会离开朱雀城,一路恐有险阻,你们真的决定要与我一道?”
天翊的目光在幻羽、幻茵、慕青青身上扫掠而过。
幻茵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此番北上,她不就是为了追随心中所执而来吗?
幻羽同慕青青相视一笑,彼此的眸中饱含柔情,心若在一起,任由天地之大那又何妨?
幻羽道:“不忘,我们跟着你,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若无险阻艰难,何谈历练?”
天翊淡然笑了笑,在他想来,只要在重临登云前,让幻羽几人打道回府,一切应无大碍。
南宫盈盈瞠目以望,神情委屈不已,瞅了瞅武忘,而后又看向天翊:“不忘,我也要跟你们一道。我答应过武忘哥哥,要跟他私奔的。”
天翊一愣,以他之眼力,何尝看不出南宫盈盈对武忘的情义?遑论她还表现得这般明显。
天翊轻咳一声,笑道:“此事得问你武忘哥哥,我可做不了住。”
说着,天翊绕有意味一笑,提步离去。
千钰等人随在天翊身后,渐行渐远。
不多时,后方便只剩下武忘与南宫盈盈两人。
小笨在离开时,憨态可掬的模样顿变成娇羞状,这一娇羞姿态是其故意作给武忘与南宫盈盈看的。
可以想象,一只灵熊做出这般姿态,是撩人?还是瘆人?
武忘道:“盈盈,此一去,凶险难料,你为何这般执意?”
南宫盈盈道:“我不怕凶险!
口上这般回应,其心中则暗暗喃语:我只怕武忘哥哥你没在我身边。
武忘道:“就算我答应,你父亲也不会答应!”
南宫盈盈嘴角轻扬,展颜笑道:“所以我们私奔啊!”
武忘无话可说,实则也已无语。
南宫盈盈乃是南宫夏的掌上明珠,若是与他私奔,南宫夏断然不会任由其为,到时难免节外生枝。
武忘大步而去,思绪略显紊乱。
南宫盈盈紧追其后,嚷嚷道:“武忘哥哥,等等我…”
……
接下来,天翊与众人在朱雀城中逛了一日,购了些日常所用,随后便折返盼墨别院。
月色如华,清幽的风缓缓拂过夜幕,惊起斑驳影迹。
一道倩影临窗而望,迎着悠悠月华,她的思绪却作纷杂之态。
此时,千钰的两手中,各执一令。
一令名为大荒芜令,得自荒芜之域。
一令名为百花令,得自百花城主牡丹之手。
大荒芜令,可行荒芜之召,行召之下,可应予求之事。
百花令,掌执百花,令现之际,百花城将以倾城之力应办一事。
此二令,无一不是穷奢之物,现如今尽落千钰之手,个中缘由,当以曲折离奇而论。
千钰眉目忧皱,自语道:“执掌大荒芜令的应是千叶姐姐的父亲,他应该不在荒芜之域。”
当日秦万里被千叶以死相胁后,便一直未曾现身,可众人都很清楚,他一直都在。
众人都知道,千钰自然也知道。
千钰凝思片刻,再道:“百花令需要执令前往百花城,只是牡丹城主所说的倾城之力,囊括的是百花城的所有力量吗?”
这一路走来,千钰愈发觉得百花之人的不简单。
君竹的实力,她看不透,可仅从之前君竹以一己之力慑退烈火十八将就能看出,其实力绝非一般,甚至称得上恐怖。
芷兰、菊乐与君竹之间,呈雁行之序,平辈以称,实力应是相差无几。
况且在这三人的身后,还有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牡丹城主。
仅此可见,百花城的神秘与强大已能窥之一二。
千钰道:“若只依靠秦前辈与百花城的力量,我复仇的计划,还很难办到。”
一想到这里,千钰的神情变得阴沉冰冷起来,脑海中不断映现着往昔的一幕幕。
那一幕幕,充斥着温情,却最终敌不过血雨腥风的摧袭。
她紧攥着粉拳,狰色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北冥阁的人为当年的罪恶付出应有的代价。”
......
南宫阁,朱雀楼,武忘与南宫夏同处在第四层阁楼中。
楼内,灯火辉煌,楼外,月华皎洁。
武忘开门见山道:“阁主,盈盈她执意要随我一道离开!”
南宫夏点了点头:“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武忘一愣,南宫夏的反问之言,无疑使得他不知所措。
南宫盈盈死缠难打地都要与他一道离去,口口声声“私奔”道个不停,更有甚者都“以死相胁”了,南宫夏身为南宫盈盈的父亲竟然还有此一问,实让人难以理解。
武忘道:“我希望阁主能将她留下来,她随在我身边,只会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中,况且...”
他并未将话讲完,有些话非说不可,有些话不说也罢。
南宫夏微微一笑,说道:“我能留得住她的人,却留不住她的心,她随在你身边,外事或许呈危,可她的心却安宁。”
武忘诧异不已,原本他以为南宫夏在听他所诉说后,定会肺炸般地将南宫盈盈“捉拿”,可谁知到头来南宫夏竟还一副支持南宫盈盈的态度。
沉思片刻,武忘对着南宫夏微微躬了躬身,便欲离去。
南宫夏将其叫住,说道:“武忘,我只有盈盈一个女儿,也只有你一个亲传弟子。”
说着,南宫夏随手挥动,两道流光划过。
眨眼间,两个晶莹小瓶落入武忘之手,瓶中盛放的乃是武忘与天翊丹试时,所炼制的噬魂丹、乾坤丹。
南宫夏道:“代我将乾坤丹还于不忘,告诉他无纹胜有纹。”
武忘一手执拿着一个小瓶,他背对着南宫夏伫立着,并未回应什么,似有所思后,提步离开朱雀楼。
伴随着武忘的渐行渐远,南宫夏的神色逐渐被一抹凝重所覆盖。
就如他所说,他只有南宫盈盈一个女儿,也只有武忘一个亲传弟子,对此两人,他自然是心忧意焦。
南宫夏知晓武忘心有秘事,而且还知道那秘事似与北冥阁有关,这些年来,南宫夏对于武忘的身份也在不断地进行着探查。
只是碍于凌乱不全的线索,根本拼凑不出的完整的脉络。
就在南宫夏沉思之际,其侧旁的空间突然泛起一阵波动,刀盛自虚无中走来,神态恭敬。
见得刀盛,南宫夏连从思虑中清醒过来,问道:“都调查清楚了?”
刀盛点了点头,应道:“阁主,暗中监视不忘的人,分别来自九幽教、玄冥谷以及流火城的万家!”
南宫夏一怔,凝思道:“不忘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他们的?连玄冥谷这样行踪诡秘的势力都出动了?”
刀盛若有所思,说道:“能吸引这些人的,除了利益便只剩下仇恨了。”
南宫夏不可置否说道:“接下来,不忘怕会有大麻烦了。”
南宫夏知道,近几日天翊便会离开朱雀城,至于去什么地方,无人知晓。
刀盛顿了顿,问道:“阁主,那需不需要帮其将麻烦清除掉?”
南宫夏摇了摇头,道:“只要他们不伤及盈盈,便任其自由好了。”
刀盛眉宇见疑,不忘乃是南宫丹塔长老,南宫阁若是任由那些势力对其出手,是否有些说之不过?
南宫夏看出了刀盛之惑,说道:“不忘过几日便会离开!”
刀盛一愣,透过这简简单单几字,他确是让看到了不少东西。
那些暗中监视天翊的势力,在知道到他离开的消息后,说不得会便按耐不住,对其出手。
刀盛相信,这些势力即便要动手,也绝对不会选在朱雀城,他们会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在行动。
如此以来,无形中南宫阁也为自己延时不动找到了一个好的借口,更能借此机会,一窥天翊与武忘身上所隐之谜。
南宫夏一语点醒刀盛,直让其暗暗称赞不已。
.......
武忘离开南宫阁后,径取盼墨别院,天翊在哪里,哪里便是他的归宿,南宫盈盈寸步不离其身,若有担心武忘不辞而别之忧,实道是无奈。
此时,盼墨别院那一座悠亭中,天翊与君竹等人月下而坐。
潾波光华,觥筹交错。
天翊邀酒以对君竹,言道:“君竹大哥,过了明日,我们便要离开。”
君竹微微一笑,提坛与天翊对饮:“有空时,回来看看大哥!”
君竹并未挽留天翊,与天翊相识虽短,可君竹却打心眼里敬佩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兄弟。
天翊点点头,不作言语。
史大彪愣在一旁,似有话要说,却又不知碍于何因迟迟道不出口。
天翊侧眼瞅了瞅史大彪,说道:“大彪兄,你可是担心与西重楼之间的承诺?”
史大彪愣了愣,尴尬一笑,眼下他们已要离开朱雀城,但与西重楼之间的约定却还未曾兑现。
天翊道:“大彪兄,此行山峦重重,水道弯弯,恐疑会有无路可走之窘。”
听着天翊这饶有意味之言,史大彪神情中的迷离虚散无踪,他喜欢与天翊对话,这样的感觉奇妙不已。
他之言,时有“高山流水”之意,若一首悠曲,其曲弥高,其和弥寡,天翊便是那一个能与之相“和”之人。
史大彪道:“恐疑非疑,柳荫深深,花团锦簇,又是一山!”
见得这两人对言,众人无不茫然以对,唯有君竹饮酒一口,兴叹:“好一个山重水复,好一个柳暗花明!”
千钰几人依旧作一副不明之态。
正于此时,武忘、南宫盈盈以及小笨的身影显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武忘快步到天翊跟前,与众人示意后,一手连忙朝着天翊递去,掌心中,托着一个小瓶,瓶内装着天翊炼制的乾坤丹。
“老大,阁主让我交还于你,还让我转告,说无纹胜有纹。”
天翊接过小瓶,接着将之抛给史大彪。
史大彪痴愣半响,继而大笑:“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一八零:别离之日,兄不相送【第一更】
众人都还沉浸在“山重水复”与“柳暗花明”之中,对于武忘那一句“无纹胜有纹”,却是疏了注意。
反是辰南子自顾地呢喃个不停,同样的一句话,他曾听闻南宫离道说过。
月色笼罩下,天翊等人邀酒相谈,直至夜深,方才各归住处。
“辰老,为何这些日子下来,我的实力都不见增长?”
天翊同辰南子传音道,现如今,他体内的五元之力,唯有火元之力达到“固婴”层次,其余四元之力皆处于“凝丹”巅峰。
天翊能清晰地感应到其余四元之力的满盈之态,却始终无法破而后立。
待得五元出窍之际,便是他重临登云之时,他期望哪一天快些到来,只是以现如今的状况来看,时以漫漫。
辰南子沉思半响,疑道:“小子,我也纳闷,以你的天赋,这一两月修炼下来,怎么也得再有一种元力突破到婴成境才是。”
天翊的元力亲和力可谓无与伦比,他之体质乃是“鸿蒙圣体”,对于各种天地灵力的感应远不是其他炼气士所能相提并论。
只是,天翊虽然能感受到各种灵力,但却无法完成吸收,他之五元中,唯有火元之力缓缓在增长。
见辰南子对此都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天翊轻声一叹:“看来此次离开朱雀城前,得先去一趟星宿之城才行了。”
七宿丹会上,星宿丹塔的吕良与小五,分别炼制出了化婴丹、涅槃丹,这两种丹药对于现在的天翊来说,作用很大。
化婴丹,四星丹药,作用于凝丹期炼气士身上,有一定几率助凝丹炼气士突破至婴成境。
涅槃丹,五星丹药,作用于婴成境炼气士身上,有一定几率让婴成炼气士在婴成三境中进阶。
一想到这里,天翊便已暗下决定,待得晨曦拂啸,他便起身前往星宿之城。
若是换做以往,这一来一回,至少也需一天一夜时间,因为朱雀城内禁空。
好在现在天翊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乃是南宫丹塔长老,论及地位还在烈火十八将之上,烈火十八将都能在朱雀城内破空飞行,他自然也可以。
晨辉初洒,一道流光自盼墨别院而起,迳取向南。
天翊的离开,除君竹知晓外,千钰等人尽皆不知。
君竹负手而立在御上,仰看着天翊飞离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天翊离去后不久,史大彪也离开了盼墨别院,他所取向之地,自然便是“西重楼”。
.......
半日不到,天翊与史大彪皆是折返盼墨,以天翊的身份,要从星宿丹塔弄到“化婴丹”与“涅槃丹”的丹方实属易事一件。
前往星宿之城的途中,天翊遭遇了不少黑衣之人的阻拦,在其亮出那枚南宫长老的长老令后,阻拦者们卑词歉语躬身而退。
史大彪身揣“无纹丹”临至西重楼,得到了黑农与白农的盛情相待。
以史大彪的悬河之口,一番夸夸之言,将一切事情圆得滴水不漏,他却不知,黑农与白农早已识破其身份。
两人之所以肯接受史大彪拿出的“无纹丹”,自是因为武忘与天翊的那一场丹试,连丹帝南宫夏都当众宣布天翊炼制的无纹“乾坤丹”获胜,他二人又岂敢对此抱以怀疑?。
这期间,史大彪那一句“无纹胜有纹”,更如“画龙点睛”一般妙不可言。
当初史大彪答应给予西重楼十颗破婴丹以及一颗乾坤丹作为拿取药材的报酬,此番兑现承诺,史大彪却是道出只愿出五颗“破婴丹”与一颗“乾坤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白农与黑农竟是欣然接受他之“违诺”。
天翊折返盼墨别院后,与武忘吩咐了一句后,便直接进入御。
此次前往星宿之城,他不仅得到了“化婴丹”与“涅槃丹”的丹方,甚至还各得了一副药材。
炼制四星、五星丹药,并不会引来天劫,所以天翊并无担心。
天翊心系自身实力,哪里坐得住?
此时,御下,千钰等人翘首以望,他们一早前去找寻天翊,却被君竹告知天翊已经离开,众人皆作心忧焦急态,深怕天翊将他们抛下来个不辞而别。
待得天翊归返后,众人还未同其语问一二,天翊又是一头扎进了御中。
武忘挺拔而立,眸带星寒,天翊既是交代于他,不能让人打扰,他自会不折不扣照办。
他的身旁,小笨与南宫盈盈各立一旁,一人一熊,双手叉腰,双目圆瞪,好一副“气势汹汹”。
见得天翊那般火急火燎,千钰等人并未插口相询,反是安静地在楼下静待着。
不知不觉,日已西沉,御上啸动的龙吟声在一片低沉中消失。
听得龙吟,千钰等人又岂会不知天翊在御上干嘛?
不多时,御中响彻一阵脚步声,步履坚稳,掷地有声。
天翊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千钰等人纷纷围将而上。
“老大,你又炼制什么丹药了?”
“不忘,你今早去哪里?我们大家找你时,君竹前辈说你已经离开了!”
“不忘兄弟,我这里还有许多药材,你若是还有空闲时间,不妨帮大彪炼制几枚丹药吧?”
“唔唔......”
天翊笑着拿出了两个小瓶,小瓶中各自盛放着一颗“乌七八黑”的丹药。
若是换做以往,众人不免又会劝慰天翊一番,但经历七宿丹会之后,再无人敢轻视天翊所炼制的“废丹”,因为天翊正是凭借这样的“废丹”,胜了名贯南宫的小丹帝。
试问天下之“废丹”,何能所及?
这一夜,无月无酒,天翊本想着找君竹畅饮一番,却不得见其人。
......
翌日,别离之日。
天翊等人早早便汇聚在了一起,惟独迟迟不见君竹身影。
对于这个大哥,天翊是以真心待之。
就在众人焦急以盼之际,天翊的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浅笑映现。
下一刻,天翊率先迈步离去。
千钰等人诧异片刻,带着一脸的不知所措紧随其后。
就在刚刚,君竹传音于天翊:“不忘,你要走,大哥不送你。你若归来,无论多大风雨,大哥来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