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防人之心
步超等人一走，气氛立即松快起来。
一直扮演打手的徐鹤柯明伦五人被其他同伴一推，“行了，人都走了，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装，没见他们都给爷镇住了吗？！”
柯明伦发型被搓乱，脖子被勾着，依旧顽强维持站姿，抱着双臂，神气活现道：“看大爷像不像冷酷保镖！”
“像！像！像个冷酷的逗比！”
“滚你的！鸡肚爷就说！”
一伙男生你推我攘，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没有加入打闹的女生和成年人也笑着看这边，不时戏谑挑拨一下。
徐鹤满头大汗地挤出战圈，见叶成河和周荣站在叶宁宁身边，连忙过去，三人停下话，徐鹤抹了把汗，道：
“叶叔，就这么让他们走吗？万一他们拿了东西不办事怎么办？”
“等你说，黄花菜都凉了！”周荣笑道，“步超他们一走，于队长他们跟上去了。”
“啊？”
徐鹤一看，果然于贺军等人已经不见，连冉天都不在了，徐鹤知道于贺军在教导冉天侦查技巧，恐怕是带他出去实战了。
“于队长他们是打算直接摸上他们的老巢吗？”
“一方面是要确定他们的老巢位置，一方面也是防备他们见财起意。”
叶成河趁机教导年轻人，“你能想到他们可能昧下我们的东西，这是对的。但还不够。我们拿出了那么多装备，已经可以和他们身上最好的装备相比了，对方难道不会都能歪心思吗？”
“不会吧！”
柯明伦等人不知什么时候插进来，柯明伦道，“只要长眼，都能看出我们两个团队的差距，他们不可能来找死吧！”
“如果他们说的水分没有超过一半，那么那个长福自救会的人数差不多有我们的十倍，这么大的人数优势，有什么不可能的！”周荣道。
“可是……我们的装备等级可不是假的。他们不怕死人吗？”柯明伦瞪大眼。其他男生虽然没说话，神情也是一个意思。
“你们敢杀人吗？你杀得了一个，杀得了十个吗？”
周荣抱着手臂，环顾这群天真的学生。“再说了。就算你们敢杀。反正死的也不是他们，只要能吞了我们的装备，他们还怕不能东山再起？”
一帮高中生哑口无言。都被周荣口中的险恶镇住了。
小说电影里放得再多，那终究是虚构的，一直生活在拥有健全法律制度的和平社会，大多数人都无法想象这种用上百人命谋夺利益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只不过是一些装备而已！
但理智又告诉他们，这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
“小周，你也说得太吓人了，这只是最坏的可能而已，”站在人群中的老张打圆场，和气道，“依我看，以长福自救会那几个人的胆量和魄力，就算想，也做不到这份上。”
“他们是没那魄力，但利令智昏的时候，谁知道人能干出什么事来呢！”
周荣明白老张的用心，并不生气，继续扮黑脸：
“你们别以为穿一身装备在那里站一站，就可以把人吓住了——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装出来，故意降低我们防心的呢？”
“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是杀过怪物见过血的，怎么可能被你们几个小孩子吓住？”
柯明伦不服地想反驳，周荣一个眼白过去，示意他闭嘴，继续道：
“行，就算你们当时被真的镇住他们了，但他们事后会不会恼羞成怒呢？如果他们因此想报复我们怎么办？”
“再退一步说，就算步超他们的确没想法，安分帮我们找人，但你怎么知道那个自救会的其他人会怎么想？”
“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我们的厉害，只知道他们人数是我们的十倍，又见到这么好的装备，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步超又会不会被他们说动？”
一众高中生被他说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周荣才最后总结道：
“所以说，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尤其是在现在的环境下，没有法律制度的约束，那些人能干出什么事，只有你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的。”
“小周说的没错。”
叶成河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对方表现得多么友善，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做好充分的防备，才可以将团队的威胁降到最低，否则就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
“你们以后和人打交道也是这样——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经验不会有错的。”
鱼父也摸着女儿的头发道：
“现在这个世道，有时候人比怪物更加危险，除了我们团队本身的人，你们千万不能对任何外人降低防备。如果感觉到对方可能有恶意，宁愿先下手为强，哪怕误会了，也比等人把刀子都架到脖子上才反应过来要好！”
一众长辈纷纷附和，恨不得将自己一辈子的经验灌到他们脑袋里。
被轰炸的高中生们只能受教。
叶成河看着已经有些懵然的孩子们，叹了口气。
他只希望今天这番话能让他们听进去。
如果是在末世之前，他们都不愿这么早教孩子看到这些阴暗面，他们有能力扶持孩子，让他们慢慢学习理解这个世界，哪怕他们跌倒，挨了教训，他们也付得起学费；
但在末世之中，他们却无法等待这些孩子慢慢成长了，因为他们要明白这些道理，所付的学费或许是他们永远无法挽回的东西，他们冒不起风险。
被狂轰滥炸的徐鹤等人直到冉天和两个特种兵回来才得以脱身。
他们已经找到了长福自救会的老巢，位于一个地下停车场中。
因为停车场的入口只有两个，都有人把守，于贺军等人无法摸进去，正在监视长福自救会的动静，所以派人先回来报讯。
这时候，在外望风的顾易发进来道：“有人过来了！”
来人竟是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最大的女孩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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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有点挑战底线，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第71章 吃……肉
三个孩子瘦瘦小小，浑身邋遢，脸蛋脏得看不清五官，唯有眼睛分外明亮，清澈得似乎能照亮人心。
虽然他们看起来无害，但只凭他们三个能穿过到处是怪物的校园找到这里，顾易发就不会小看他们，让他们交出武器之后才放人进来。
“你们能带我们出城吗？”
最大的女孩主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而后她急忙又补充一句，“我们可以自己打怪物养活自己，不会拖累你们的！”
她的话让众人一片静默。
十来岁的孩子是末世前都是父母的宝贝，含在口里都怕化了，一个二个被娇纵得无法无天，看程晓玥三人身上破烂的衣服质料，原本家境应该不差，但程晓玥和单志高的眼睛都已经褪去了无忧，唯有最小的余飞眼中还残余着一丝天真，紧紧跟在在两人身后。
他们紧张而充满期盼的望着这群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大人。
周荣询问了他们的身份。
女孩拘谨地回答了他。
她叫程晓玥，剪平头的大男孩叫单志高，最小的男孩叫余飞，三人都是深中附近的一所中学的学生，他们看到了于贺军留在告示下的留言才冒险找过来。
“你们的父母呢？”
“已经死了。”程晓玥平静地说。
她身后的单志高低下头，眼中流露出不是悲伤，而是一种麻木，余飞仍有些懵懂地看着众人。
“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周荣的话引来了不少谴责的目光，周荣不为所动，“你们真的能打怪？”
“能。”程晓玥犹豫了一下，“我们能打行尸。”她的声音低了点。
周荣点点头，“那你们有1级了吗？还有没有其他同伴？”
“……原来有的，后来我们交不起保护费，被赶出来了。”程晓玥低声道。
“保护费？”鱼丹宜诧异问，“你们原本是长福自救会的人？他们还收保护费？”
程晓玥并不惊讶鱼丹宜知道长福自救会，似乎觉得这是见理所当然的事，“我们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是不用交的，昨天才要交。”
“太过分了！这不等于谋杀吗？”
女生们难以置信，不知不觉围过来，全卿问，“你们这么小，能交什么保护费？”
“我们三个人合起来要交一个饱食药剂。”程晓玥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说道。
“就一个饱食药剂？”全卿意外。
她还以为是圣水或者银币铜币之类的，没想到是他们团队中多得快装不下得扔掉的饱食药剂。
但仔细想想，这三个孩子能打出饱食药剂就不错了，自然不能和他们比。
全卿立马从口袋里抓出三四个饱食药剂塞给程晓玥，鱼丹宜等几个女生也纷纷将自己的掏给另两个男孩。
三个孩子都惊呆了，等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地抓好，那如同捧着世上最珍贵宝物的小心翼翼看得众人一阵心酸。
“周哥，就让他们留下吧，他们能打怪，我们也不缺一两口吃的。”鱼丹宜央求。
虽然目前队伍里早已不止一个圣武士，但一开始新人入队是要周荣侦测过阵营的，不知不觉众人便默认了由周荣来决定是否让新人加入，同样由于这点，周荣在团队中的地位一直很高。
周荣看看叶成河，叶成河微微点头，周荣道：“行吧！”
程晓玥三人欣喜若狂，高兴得眼圈都红了，不住感谢鱼丹宜和周荣，声音依旧很小。
周荣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是为了躲避怪物而形成的习惯，如果不是已经将这种习惯刻入本能，这三个孩子也活不了这么久。
虽然心中怜悯，但他没忘记自己的职责，“卢俊飞快过来，给他们侦测一下阵营。”
这是叶宁宁定下的规矩，连于贺军等人也要经过这道程序。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因为这道程序被无法入队，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一道流程，所以当最小的孩子在侦测阵营下显出一个混沌的黑色光环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余飞站在混沌的黑色光环中，无辜地望着震惊的大人们。
“这、这怎么回事！”连卢俊飞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错。
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邪恶阵营？！
叶成河周荣等人下意识看向叶宁宁。
“混乱邪恶。”叶宁宁断绝了他们的期冀，若有所思地看着余飞，淡淡问，“人肉好吃吗？”
人肉？
在其他人尚未明白的时候，程晓玥已经乍然色变，一把抓住余飞，“小飞，你吃肉了？！我不是叫你死都别吃吗！！！”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余飞手臂中，痛得余飞直挣扎，哭道：“晓玥姐，对不起！我太饿了！我太饿了！”
一直沉默的单志高待退两步，嘴唇颤抖。
“……你怎么这么贪吃！我不是叫你忍一忍吗？……”
程晓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软下来，双手捂住脸，低低呜咽起来。
惊呆的众人再没有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吃人肉？”
全卿打了个冷战，抱着胳膊，浑身的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地冒上来，怎么也止不住。
她退后了两步，本能远离这三个孩子，周荣徐鹤等几个男生也走过来，挡在她们面前，所有人看这三个孩子就像在看魔鬼。
抹着泪的程晓玥看到众人的异样眼神，急忙道：“我没有吃，我们两个都没吃！小飞只是太饿了！他并没有吃多少！小飞你快说啊！”
她一把拉过余飞，余飞惊惶地呜呜说着，连抽带噎，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惊悸过后，叶成河脸色很难看，他问道：“你们哪来的人肉？长福自救会的人都吃人肉？”
“不是不是！没有杀人，那些尸体都是从街上拖回来的……”
众人的神情并不见好转。
吃同类的肉，即使是尸体，依旧太超出众人底线的了！
“你们不能去打怪吗？为什么非得吃人肉！”鱼丹宜的声音都尖了。
她想到自己曾经碰过拿过人肉的手，恨不得将手皮都搓下来。
“我们真的没吃人肉……”
程晓玥和单志高无助地解释着，看到众人避如蛇蝎的态度，渐渐绝望起来。
单志高的神色慢慢转为怨毒。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有过被饿得连自己的肉都恨不得咬下来的感觉吗？！”
“你们以为我们是天生这么瘦的吗？！”
“小飞吃的不是别人的肉，是他妈妈的！！！”
第72章 食人（给颦儿盟主的加更!)
余飞吃他妈妈的肉？
第二道惊雷劈下，即使是见多识广如叶成河老张等人，都呆滞了。
程晓玥想捂住单志高的嘴已经来不及，急得一边扯着他的衣服，一边急声叫：“高高别说了！别说了！！”
单志高一开始挣扎，后来被程晓玥按住，体力不济地趴在地上，如同上岸的死鱼般喘着气，口中仍在不干不净地喃喃咒骂，余飞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两条水痕从他脏污的脸上刷下，露出青黄的肤色。
周荣脸色难看，“你们起来，说清楚长福自救会是怎么回事。”
他一顿，飞快地瞥一眼余飞，又像触到刺般收回，说道：“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说得越多，我们给的饱食药剂越多。”
程晓玥对加入已经不抱希望，抹着泪点头，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起来：
“我们在怪物出现的第一天就加入长福自救会，自救会那时还不叫自救会，叫自救小队……”
随着她的讲述，众人渐渐了解到长福自救会的内幕。
长福自救会一开始的确是个幸存者自救小队，不过它的发起人不是刚刚见到的步超等人，而是一个叫言辉畅的青年。
言辉畅原本是长福路一个植物园的员工，怪物降临后他和三个同事幸运地活下来，并开启了战斗职业，他是四个人中最敢打敢拼的，带着同事主动出去杀怪，而且在这过程中无意间救了一些人。
随着人数增加，他们杀怪物的效率越来越高，他们便意识到聚集越多人，他们的存活率越高，便开始主动搜寻幸存者。
长福自救小队便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深中附近的幸存者确实不少，尤其是从校园中逃出去的学生因为有年龄优势，运动能力比常常坐在办公室里的成人好不少，因此存活率挺高，但深中附近都是居民区，也并非没有幸运活下来的好弱妇孺，短短两天，自救小队便达到近百人，而且由于一个个小团队的加入，开始更名为长福自救会。
与此同时，长福自救会出现了严重的食物危机。
准确地说，食物危机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言辉畅和他的同伴也只能勉强维持不挨饿而已，在生存需求都没满足的情况下，他们对建立一方势力并没有什么野心，也不是烂好人，救下的人如果能打怪，就加入他们的队伍，不能打怪，最多就带回驻地自生自灭，那些不敢出去打怪或者受了伤无法打怪的人，他的团队是不会管的，也管不了。
但过了两三天，言辉畅等人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
他们已经了解到食物都消失的情况，不给与自救会那些没伤没痛却不敢出去杀怪的人任何救助，就是为了逼他们自食其力。
可是他们出去救人的时候，已经开始发现有饿死的人了，即使活着，也多半饿得神志不清，但长福自救会中虽然有不少老弱和伤患，大多甚至都没登陆，可是他们还活得好好的，神志清楚，甚至他们还发现驻地有股肉味。
这一怀疑，自救会那些幸存者偷偷从街上拖尸体回来吃的真相便掩不住了。
近在咫尺的地方，竟然有人在吃人！
言辉畅的团队当然不能忍受，当即和那些人爆发了冲突。
“然后呢？步超就这么篡位了？”鱼丹宜忍不住问。
“怎么可能！”程晓玥微微嘲讽，“我们的队伍等级高，装备又好，那些只敢偷尸体的家伙怎么敢和我们正面冲突，全部被我们赶了出去……没想到，这样，反而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众人立即想起了第二批怪物降临。
怪物降临的落点是根据人口密度分布的，长福自救会还有不少没吃人肉的人仍留在驻地，被赶出去的人当然不可能抱团，纷纷四散，于是当怪物降临时，实力更强的自救会被怪物包围，反而是分散的食人者有不少活了下来。
后面的事情不言自明，原本的自救会成员死伤惨重，那些食人者便回来鸠占鹊巢，占据了长福自救会的地盘。
“所以，现在长福自救会的人全都吃人？”
“不是，有饱食药剂，谁愿意去吃肉？”
程晓玥轻声道，“他们收取保护费，上交了保护费后，没有剩余药剂的人就去吃人肉。”
“步超上位之后，吃人肉早就公开了。”
“他说，古代遇到饥荒也有易子而食，我们面临的灾难更惨重，为了能让没能力打怪的老弱伤员活下去，这是不得已的事。”
“他用这样的话得了不少人心，像小飞这样没能力打怪的孩子，肉都是免费供给的，大多数孩子吃到的第一口肉，都是他们亲人的肉——他们说，要趁新鲜……”
她说完，一脸麻木，“我都说完了，能给我药剂吗？”
周荣脑袋嗡嗡直响，下意识掏出了几个饱食药剂。
递给程晓玥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真的没吃人肉？”
“没吃。”程晓玥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再过一阵，也许也要吃了。”
众人为她的平静不寒而栗。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说起至亲双亡的时候，他们全都一脸那么平静了。
那种环境，真的能泯灭大部分人性感情。
每个人心里都像梗着一块巨石。
他们没有过经历，不知道饿到连自己的肉都吃是什么感觉，更难以想象，将同类尸体的肉吞进肚子里时，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他们仅仅是想象那个画面，已经觉得恐怖之极，想到他们才刚刚和那伙人的头领打过交道，那些食人魔鬼的驻地就在深中附近，更觉得再没有任何安全感。
“叶叔，我们赶紧走吧！这里不能再待了，那些吃人的疯子搞不好会来！”
柯明伦已经没有不服了。
活生生的吃人者就在眼前，人在被逼到绝境，能做出的事的确比他想象的要残忍多了。
看到其他人也明显意动，叶成河摇头道：“不行，天都黑了，我们能走到哪去？哪里有一块安全的地方给我们休息？”
要是清理完新驻地，却被长福自救会的人找到，体力损耗过剧下，他们还真可能阴沟翻船。
“他们不敢和你们冲突的。”程晓玥突然说，“那些人都是些胆小鬼，一天到晚躲在驻地里连怪都不敢打，他们怎么可能敢来打你们。”
第73章 收，还是不收？
众人一想也是。
说到底，在怪物的攻击下，能够侥幸活下来的老人和孩子很少，大多都是有能力逃生的青壮年，他们之中或许有些是因为受伤，无法行动而不得不吃尸体，但更多还是因为不敢杀怪而选择吃人肉的。
这样的人，作为人的底线已经没有了，众人并不怀疑，他们如果有机会，的确可能恶向胆边生，将屠刀挥向同类。
但在长福自救会所在的停车场与深中相隔近千米的情况下，要跨过这么远距离攻击他们，那些人应该还没这胆量，就算有，也要路上的怪物肯放他们过来。
有于贺军他们监视着，如果长福自救会的人真的利令智昏，引一批怪来阻拦他们是很简单的事。
想到这里，众人放下心。
叶成河增加了望风的人手，然后众人焦点又回到这三个孩子身上。
卢俊飞和苗谦侦测了程晓玥和单志高，和他们说的一样，他们的光环都是白色的，并没有吃人肉。
但这个结果反而令众人更纠结了。
平心而论，能在长福自救会那样的环境中坚持到现在，程晓玥和单志高都很不容易，堪称坚韧，甚至余飞的情况，也情有可原。
毕竟，如果他们落到那种境地，在这种群体氛围中，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为了活下去而吃人，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能力杀怪、也还没真正明白善恶的孩子。
可是，如果要留下这三个孩子。他们的心里又很难接受。
潜意识中，众人都想维持团队的纯洁性，尤其在明白沦落底层的幸存者的生存环境后，众人更加珍惜团队内部的安全和稳定了。
这个不大的团队已经成为众人的家园，是他们的心灵凭依，可靠的队友能够让他们在结束血腥的战斗后得到慰藉，放心入睡。
而程晓玥三人的加入，会让团队内部气氛被破坏。
大家想到以后要和一个吃过自己母亲的肉的孩子日夜相处，心里都很不舒服，睡都睡不着。
“大小姐。你看……这几个孩子怎么办？”遇到这种取决不定的事。周荣下意识找叶宁宁。
随着他的话语声，众人也将目光投向叶宁宁，虽然叶宁宁不常插手队内事务，但她的威信在队伍中无人可比。
叶成河眉头聚起。不想将这个责任压在叶宁宁身上。但叶宁宁已经开口。
“你们顾虑他们三个？现在该考虑的。不应该是长福自救会送过来的人吗？”
叶宁宁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吃人这种事。不止在长福自救会有，如果以后你们可以接受吃人的亲友，现在接受他们三个，也没什么。”
一言惊醒梦中人！
如果刚才还只是置身事外，现在只要是还对找到亲友抱希望的人都自危了。
周荣苦笑，“大小姐，你真是……哎，也好，这样干脆点也免得麻烦。”
他听得出叶宁宁是说反话。
以叶宁宁的为人，既然她从一开始就要周荣对每个入队者侦测邪恶，这道程序就是新人入队的前提，别说是无亲无故的余飞，就算是队中成员的亲友，她也不可能会网开一面。
她现在揭破这一层，就是要给团队成员打预防针。
反应过来的众人已经了解叶宁宁的意思，仍在等待亲人消息的高中生们心中复杂不已，又有些同情地看着将要面临抉择的苗谦，已经对找回亲人不抱希望的人则心下一松，庆幸叶宁宁没有松口。
不然的话，真无法想象团队会变成什么样。
苗谦深知叶宁宁的独断专行，知道无法求情，急忙去问程晓玥，“你知道长福自救会有个叫刘万里的吗？他有没有吃过人？”
“刘万里？”程晓玥摇头，“我没听过这个人，他可能是这两天才加入的。”
苗谦心中又点燃希望。
他和他表哥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两人常被长辈拿来比较，互相有些看不顺眼。
但再不看不顺眼，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找到的血亲，苗谦此时心中如同油煎，翻来覆去，恨不得刘万里马上就出现在他面前，又害怕见到后得到不愿看到的结果。
对苗谦而言度时如年的两个小时过去，再次出去的冉天三人又回来了，带来步超等人过来的消息。
和程晓玥说的一样，他们带上了找到的人，并没有其他异动，但于贺军为防万一，还是继续盯着停车场。
叶成河不想让步超他们知道己方已经得知长福自救会内情，将程晓玥三人放到第六层的教室里，等步超等人进来时，众人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气氛，完全看不出异样。
步超一进来便笑容满面说道：
“哈哈哈，叶哥，不负所托，我们把你们要找的人带来了！”
他身后的谢颖一推身旁的一个男生，“刘万里，还等什么，这不是你表弟吗？”
那个衣服脏污得如同乞丐的消瘦男生看着苗谦，如置梦中，“苗谦……你、你真的还活着！”
“刘万里，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两兄弟抱头痛哭。
同样上演亲人重逢的还有全卿和裴培。
她们找到的都是父亲，裴培的父亲裴中青还是叶成河一家的熟人，得知女儿是被叶成河他们救了，一个年过四十的大男人感激得语无伦次，涕泪交加。
裴培的妈妈已经没了，叶成河不住安慰这对父女，借机不去应酬步超，周荣一脸皮笑肉不笑地对步超几人道：
“真不好意思，步会长，叶叔难得找到老熟人，恐怕没空应酬你们了，不过叶哥说了，做人要讲信用，你们带了三个人来，拿走三份，够了吧！”
“够、够！”
步超连道，谢颖几人怕他们翻脸不认人，马上去拿了盾牌和武器。
周荣满脸不舍地看着他们手里的盾牌武器，迟疑了一下，一脸肉痛不舍：
“叶哥还说，如果日后你们还找到名单上的人，麻烦收留一下，只要以后能交到我们手上，酬劳只比现在更高……哎，叶哥真是、真是太仁义了！”
“是啊，叶老哥真是难得的大好人！”步超由衷道，“周小哥放心吧，既然是叶老哥特意交代的，我们肯定会留意的！”
人钱两清，步超怕再有什么变故，立即迫不及待地告辞，带人走了。
奇怪的是，许林却没有跟着他们走，留在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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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再四确认过时间了，再出问题我就去找责编投诉~#
话说发觉书评区大家反应不大，还好还好，我昨晚一直有点担心大家觉得我心理变态，不能接受~
第74章 不对劲（谢谢颦儿盟主的和氏璧！）
“许副会长，你不跟步会长他们一起回去吗？晚了可就不好了！”
周荣带刺的话令许林苦笑一声，也不意外他看得出他们面和心不合的实质，端着笑脸道：“周哥，我能和叶哥说句话吗？”
“可以啊，不过就不知道叶哥要谈到多晚了！”周荣看了叶成河那边一眼，“你知道，老朋友见面嘛！”
“呃……”
许林明白对方冷淡，苦笑一声，仍不想放弃，目光微转，忽然定住，“那，我能找叶宁宁同学谈谈吗？她现在没有事要做吧。”
周荣愕然，怀疑许林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打量两眼，看许林的样子又不像，正是拒绝，忽然想起他之前说和叶宁宁见过，道嘴边的话一转：
“嗯……我去问问大小姐吧。”
大小姐？
许林微愕，随即想到叶宁宁是叶成河的女儿，在这个团队中的地位可不是大小姐？
他正是看中叶宁宁这个身份，才想到或许可以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的。
周荣走到叶宁宁身边，转达了许林的话，又走回来，“大小姐问你有什么事。”
许林不料叶宁宁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他，本想借深中的关系拉人情的打算落空，再看周荣已经有些不耐，只好低声说出来意：
“我想问问，贵团队还收不收人……能不能、能不能带上我们离城？”
“你们？你们自救会的人？”周荣冷笑，“不好意思，许副会长，我们小庙容不下大佛……”
“不是！不是！我们怎么会和那些人一起上路！”许林急忙道，“是我们小队的人，基本上全都是深中的师生和亲友！”
“深中的？”周荣略显迟疑，忽然抬手，一团白光照到许林身上。
许林毫无防备，猛地倒退两步，脚下出现一个白色光环。
周荣脸色微缓，“你没有吃过人肉？”
“你怎么知道的！”许林脸色大变，而后忽然明白，“我没吃过，我们团队的人都没吃过！我们不是步超他们的人！”
“你们小队有几个人？”
“二十三个。”
“才二十三个？”周荣有点惊讶，打量许林身上的装备，“等级怎么样？”
“我是2级，其他人只有两个没到1级……不过，装备没你们好。”
“那你们混得不错啊，怪不得你能当上副会长，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加入我们？”周荣疑道。
许林苦笑。
“周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吧——只要是有脑子的都清楚，第三批怪物迟早会降临，留在城里，就是个死！不然的话，你们为什么要冒险离城呢？”
“呵呵，许副会长你想多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周荣打了个哈哈，许林笑着看他，周荣笑僵了脸，只得应道，“行吧，我去问问叶叔。”
叶成河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只是见周荣在处理，才一直拉着裴培爸爸说话，装作不知道。
等周荣过来，把话一说，叶成河沉吟道：
“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他的团队实力不算差，不过，二十几个人一下加进来，队伍太大了，他们又不懂战阵，没法配合，硬塞进去，恐怕会影响战斗力。”
“而且，长福自救会也是个问题，他们不一定肯放人。”周荣道。
“这个不是问题。”叶成河道，“步超那群人虚张声势，外强中干，许林如果铁了心要走，他们也拦不住，而且他们说不定还巴不得在这群异类离开——就算他们真阻拦，反正我们要走了，也不怕得罪他们。”
“那叶叔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加入？”周荣听出叶成河的倾向。
“我只是在想，等到了地方之后，我们团队里的人等级不一，恐怕不能一起出去，而且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不能等所有人都升到三级再出去吗？为什么要急着出去？”周荣疑惑。
叶成河发觉说漏了嘴，面不改色道：“怎么不急？第三批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天天提心吊胆，能早一天出去，我们就早一天安全。”
“说的也是，这倒是个问题。”周荣的道行还不足以识破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不疑有他，道：“不过能量罩应该能自由出入，不然大小姐也回不来了。”
叶成河嗯一声，道：“问问宁宁吧，看她怎么说。”
他已经将叶宁宁视为可以平等交流的人，而不是孩子了。
叶宁宁听完他们的转述，只说了两个字：
“可以。”
有她拍板，周荣再无顾虑，立即叫来许林，这次态度与之前大有不同，友善了很多，令许林受宠若惊，而后得知答复，更是喜出望外。
“先说好，我们团队不搞什么小团体，就算你是2级，加入之后也只是普通的一员，按劳分配。”周荣打预防针。
“行、行！我明白的周哥！”许林满口答应，“那我现在就去把人叫来？”
“不用。”叶成河拿过一面方盾给他，“你拿回去，有人问就说和我们交易了亲友的消息，具体的你自己编，明天早上照常出来打怪，带齐人过来。”
“明白了，我们不会惊动其他人的。”
好不容易搭上这条船，许林也不想多生枝节，叶成河的安排正合他意。
他犹豫片刻，还是解释了一句：
“其实，步超他们没有那么坏，有不少孩子都是他们救回来的……自救会有很多人都是因为受伤，才不得不……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能说这一句，证明你心底磊落。”一般人撇清都来不及。
叶成河很是改观，拍拍许林肩膀，低沉道：“我们没有资格站在道德高度评判什么，现在这个环境，每个人能选择的余地都很少，能照顾到自己的亲友已经是极限了。”
“我明白……”许林也不知道自己在答什么，沉默了一会，恢复情绪，与叶成河等人告别。
“……这个许林，人品还行，以上观下，他的队员应该不会很差。”
老张不知何时走到叶成河身边。
叶成河有点意外，老张低声道：“我觉得那个刘万里和全士功有点不对劲。”
叶成河心里一突。
第75章 天使？魔鬼？（给颦儿盟主的和氏璧加更！）
“怎么了？”叶成河低问。
“说不出来。”老张神色平静，压着嗓子，“感觉他们精神……好像有点问题。”
叶成河并未看向老张所说的两人，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老张知道他心里已有了准备，不再说下去，与叶成河站在走廊上，目送许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中，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老张神情自若地走回教室。
叶成河没进去，转过身，隔着玻璃窗看教室内的人。
与亲人重逢的三人各据教室一角，其他人都识趣地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苗谦和全卿正好一左一右，占了黑板的两边。
老张所说的两人中，全士功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不住低声抚慰女儿，刘万里则显得异常激动，不时难以自已地呜呜哭起来。
叶成河静静看着，忽然升起无比的庆幸：
幸好，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三个人，全都在他身边！
他想起徐鹤第一次副本回来之后的欲言又止，想起之前和范桐谈话时范桐隐含复杂的眼神……这些种种在心里引起的波澜，此时全都平复了。
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哪怕她杀人，他也会帮她毁尸灭迹！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
这个世界已经沦落了，他只能攥紧手中仅有的幸福。
在窗边站了一阵，叶成河走进去，对周荣点点头。
“赶紧吧。小周！现在快十二点了。”
周荣会意，咳了一声，提高音量，“还有谁的侦测邪恶没用掉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只有一个小阎站出来。
小阎是2级圣武士，侦测邪恶每天有两次，先前已经用过一次，还剩一次，他大步走到教室中间。对还站在亲人身边的刘万里三人道：
“谁先来？”
刘万里三人不知底细听了亲人的解释。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小阎的询问过了三秒，裴培爸爸裴中青站出来道：
“我先来吧！”
小阎看一眼周荣，周荣点头。小阎便对裴中青用了个侦测邪恶。
出现在裴中青脚下的。是代表中立的黄色光环。
裴培一直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高兴地紧紧抓住裴中青的手，裴中青摸摸女儿头发，笑了笑。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放松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一直注视他的叶成河和老张几人都发现了。
他们没在意。
在长福自救会呆了那么久，就算什么也没做，被侦测时有些紧张是正常的。
他们更关注的是全士功和刘万里。
全士功还是很平静，平静到让叶成河怀疑老张的判断，刘万里神色中的不安却很明显，甚至都被站在他旁边的苗谦发现了。
苗谦的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没等他想出办法，叶宁宁淡淡道：“十二点过了。”
她的法术已经刷新了。
周荣站出来。
“我来吧，我正好可以侦测两次。都累一天了，一次性解决完，大家好去睡觉！全叔叔，刘万里，你们谁先来？”
他笑眯眯地，眼睛却盯着刘万里。
众人聚焦，刘万里不得不站出来。
深冬的空荡教室里，他的额头却渗出了密密的汗，发角晶亮晶亮的。
周荣没废话，对他用了个侦测邪恶。
一个比余飞更黑的光环出现在刘万里脚下。
所有人都静默了。
苗谦脸色刷地惨白。
刘万里委顿在地。
他看向四周，所以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避开视线，包括苗谦。
周荣盯着那个光环三秒，没有表情地移开目光，看向全卿的方向，嘴角向上拉，“全叔叔。”
全卿觉得自己挺平静，直到全士功叫了声“卿卿”，挣开她的手，她才发现她一直抓着全士功。
她急忙放开全士功的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全士功对她安抚地一笑，走上前。
尽管他衣着脏污褴褛，满面疲倦憔悴，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老了不只是随，举止间仍能看出身为社会成功人士的从容。
他对周荣微笑点头，“我准备好了。”
周荣脸色微缓，笑容自然了些，对全士功侦测邪恶。
他的嘴角僵住了。
出现在全士功脚下的光环，颜色比刘万里更深，像是将最黑暗的色彩融于其中，浑浊深郁。
众人嗬地倒退。
叶宁宁眼瞳缩成针尖大小，猛然醒悟，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目光看向全士功，嘴唇微蠕，“……医生。”
另一边，全卿喉咙中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疯了一样扑向全士功。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肯定弄错了！周哥，你们肯定弄错了！我爸爸是医生！他不可能吃人！他不可能吃人！！！”
听到后面几句，全士功一直平静的脸微变。
全卿完全无所觉，不住拉着他，“……爸爸，你快说啊！你没吃人是不是！你没吃人！”
“你爸爸不吃人？”
委顿在一边的刘万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厉笑，“让我们吃尸体的建议，就是你爸爸提出的！你的好爸爸……嘿嘿，他就是第一个把人肉吞下肚的人！”
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全卿懂得护理和急救知识，所有人都知道；
全卿的父母都是医务工作者，他们也都知道——
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将这件事联系起来。
全卿身体一软，跪坐在地。
“卿卿！”
全士功的平静终于破裂了，急忙俯身抱住女儿。
“爸爸、爸爸……”
全卿眼神涣散，只知道不住地反复叫他，“爸爸、爸爸……”
全士功心痛地抱住女儿，轻拍背部，“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放松、放松！跟爸爸来深呼吸，呼——吸——呼——吸……”
众人看着即使在被揭破时都没有失态、此时却焦急溢于言表的全士功，既为他一腔父爱动容，但看到神经质地发笑的刘万里，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却感到更深的恐怖。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他对女儿来说是天下最好的慈父，所做的事情却灭绝人性！
这也是全卿的疑惑。
在她心目中，爸爸是最崇高的大山，最恪守职业道德、妙手仁心的医生，她从小就将志愿定为医生，就是为了跟随爸爸的脚步，女承父业！
全士功甚至有眼中洁癖，从外面回来，从里到外的衣服都要换掉，吃饭前手要用洗手液洗过三遍，甚至因为他是外科医生，全士功口味很清淡，并不喜欢吃肉，尤其从来不吃西餐。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吃人肉！
PS：给颦儿盟主的第九个和氏璧加更！
看到大家说自救会的剧情太长，想看女主的剧情了，淡定，女主肯定会参与这段剧情的。
这节剧情是本卷最后的一个高潮，涉及本文主线和感情线转折，还有大量角色互动，对我来说也是挺大挑战的，同时我也打算趁着这一个情节，为本文的色彩做个定调，所以这段剧情很重要，绝对不是灌水，大家看下去就知道了。
最后，谢谢蘑菇家的梦梦的长评，看到大家可以接受近几章的剧情，我就放心了~
第76章 死人
“……爸爸，爸爸，为什么？……”
面对女儿的疑惑，全士功眼底有晶莹闪烁，他闭了闭眼，只能低低道：“对不起，卿卿，是爸爸的错……”
他没有辩解一句，令全卿的心更往无底深渊中下坠。
她觉得，这简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她不但听到了妈妈的噩耗，父亲崇山般的形象也在她心中崩溃。
侧开脸，不去看父亲的面容，全卿的大脑嗡嗡直响，已经无法思索，空白一片。
忽然，一直在不远处又哭又骂的刘万里猛扑过来，背对他的全士功毫无所觉，全卿条件反射，一把推开全士功，右脚用尽全力地狠狠一蹬刘万里！
“你这个魔鬼！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刘万里重重坐倒在地，竟不觉疼痛，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扭曲着脸，青筋暴现地再度爬起来。
但其他人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周荣两步上前，一脚踢开刘万里的匕首，徐鹤柯明伦几个也一拥而上，将刘万里按倒在地。
“……我要杀了你！……都是你的错！……食尸鬼！你这个食尸鬼！……”
人群中仍传出刘万里声嘶力竭的喊叫。
几乎全部人都围了过来，但没有一个人拉一把被推倒的全士功。
众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他，人群就在一米外，但全士功一米之内除了全卿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爸爸！”
全卿紧张地想拉起全士功。
全士功在地上坐了两秒，自行爬了起来，站起来时微微趔趄了一下，全卿急忙扶住他。
“没事！爸爸没事！……”
发觉声音中泄露了少许颤抖，全士功咬住牙关，没有再说话，摸摸握住擦伤的肘部。
两父女站在人群外，看着人群里猩红着眼发出野兽般嘶嚎的刘万里。
后者几次在四五个人压制下都差点挣脱，直到周荣一个手刀砍在他脖子后，刘万里的吼叫才戛然而止。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个凄厉的尖叫从楼层上传来。
这叫声不止一次。很快是第二次第三次，而后夹杂了惨厉的哭音。
“是六楼。”叶宁宁微蹙眉，平静道。
“那三个孩子！”
众人惊觉，冉天和靠近门口的小阎立马冲了出去。
剩下的人静了须臾。也有好七八个人立即跟上。叶成河镇定地警醒道：“小周。你快带几个人去两个楼梯口检查一下，不要让怪物上来了。”
周荣应声，点了十几个人。兵分两路，查看两边楼梯口。
很快，教室中的人去了八成。
但楼上的动静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加闹哄哄起来，周荣带人回来看了眼，报了声没事，又带人上去了。
等到叶成河和剩下的老张盛玉藻几个将刘万里绑好，六层还没安静下来，叶成河叫上叶宁宁，与老张等人一同上去。
叶宁宁走出教室时，余光扫过全士功。
全士功只专注在女儿身上，一无所觉。
“食尸鬼……”叶宁宁低喃，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是意外的惊喜。
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同样的一个人。
深深注视全士功，迅速藏起眼底极度的兴奋，叶宁宁收回目光，不疾不徐走了出去。
教室中只剩下苗谦和全卿父女，还有个昏迷的刘万里。
苗谦原本有点不放心刘万里，但见全卿一直在抽泣，与全士功站得远远地低声说话，也觉得尴尬，迟疑了一阵，悄无声息离开了教室。
教室中只剩全卿父女。
六楼的喧嚷似乎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见女儿怔怔地对刘万里出神，全士功默默许久，轻声问：“卿卿，你这几天……过得好吗？”
“……好。”全卿过了一会儿才回神，“……游戏激活那天，我和鱼丹宜他们逃到天台……叶叔叔和周哥他们、对我们一直都很好，其他人，也、很好……我已经快2级了……”
她的话前后不搭，全士功却听得懂。
“爸爸也觉得你们团队很好……你没有受太大罪，爸爸很庆幸。”
“你以后在这个团队里，爸爸很放心。”
全士功醇和道。
全卿鼻腔一酸。
不管爸爸变成什么样，他终究是最疼爱她的人。
她眼泪又溢出来，紧紧握住全士功的手。
“……爸爸，等下我和你去求叶叔叔好不好！我去找鱼丹宜帮忙……你、你是不得已的，他们、他们会让你留下的……”
“好、好，我和你去求他们！不哭了，卿卿不哭了！爸爸和你去求他们……”全士功胸口暖热，心疼哄劝。
全卿眼中的泪水却溢出了更多。
以她爸爸在医学界的地位，从来只有人求他，他何曾去求过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哪怕受尽白眼，她也不能让爸爸留在城里。
她下定决心，即使给每个人下跪磕头，她也要求他们让爸爸加入，她爸爸有很多本事，懂得急救，懂得中医，等其他人明白爸爸的本事，他们会慢慢接受他的！
全卿的神色渐渐坚毅起来。
全士功不知她所想，目光慈爱地看着女儿，只觉得看一辈子都不够。
“你长大了，以后不能像以前那么任性……”
“你脾气太硬了，要缓和点，处好和队友的关系……”
“像这种所有人都去的事，你不要落单，不能让人觉得你不热心，不关心集体，知道吗？……”
“和深中的同学要团结，有些小擦小碰的，退一步就过去了，你们以后能够信赖的人就是这些同学了，父母毕竟不能一直陪你们一辈子……”
全卿思索着怎么打动叶成河和叶宁宁，心不在焉地嗯嗯应声。
全士功心里怜爱。
女儿的性格还和以前一样，说明她这几天真没受大苦头。
他爱怜地摸摸女儿头发，分外珍惜此时的每一秒，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我们上去吧，看看出了什么事。”
全卿点头，拉着父亲的手，依恋无比，像年龄忽然倒退回五六岁，全士功无奈纵容，两父女相携上楼。
上到六层，哭嚷的声音更大了，整个团队的人除了望风的，其他全都围在六层东边教室。
站在走廊外的人全都凝重地关注教室内动静，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觉，只有站在教室内靠门处的叶宁宁忽然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回去。
看清教室内的情况，全士功立即抬手掩住女儿的眼睛，随即猛地想起这已经是末世，迟疑了一下，才放下手。
PS：存稿箱君送上。
对于食人这个情节，很多末世文都会写到，我不想千篇一律地写那些已经被之前的文写过的残酷，想写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围绕这个情节想了很久，最终设定出全士功这个角色。
他是个重要配角。
嗯……就剧透到这里~
第77章 鬼魂作祟？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高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教室中，程晓玥抓着单志高，几近崩溃地凄然质问。
他们两三米外，余飞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僵直的小身体一动不动。
众人让开了空地，周荣和冉天蹲在余飞尸体旁。
“已经死了。”
两人先后起身，走到叶成河身边，周荣说道。
“没有致命伤。”冉天补充。
叶成河没惊讶。
余飞的身体上没明显外伤，也没有挣扎痕迹，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
他们的无意忽视，一条稚嫩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虽然在做出不接纳决定时，他便清楚余飞活下去的几率很小，但预想和亲眼见到人死在面前，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叶成河看向程晓玥和单志高。
两个孩子都精神崩溃了。
程晓玥一直摇晃着单志高，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余飞，单志高则满脸木然，对外界毫无反应。
精神崩溃的人无法沟通，上来这么久，众人已经从程晓玥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大致轮廓。
事情很简单。
三个孩子被他们遗忘在六楼教室里，耐不住困意睡着了。
程晓玥在中途惊醒，发觉单志高正扑在余飞身上。
她疑惑单志高在干什么，叫了一声，单志高吓得大叫，丢开手里的匕首，程晓玥再去看余飞，发觉余飞已经没气了。
这先后的大叫，正是众人所听到的叫声。
而单志高的匕首，众人也找到了，被丢在墙角里，上面没有一点血迹。
可是程晓玥并不知道，她认定眼前所见，觉得是单志高杀了余飞。
叶成河又叹了口气，发觉今天叹气的频率格外多。
“把他们拉开吧。”他说。
几个男生女生将两人拉开。
程晓玥没有挣扎。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呆呆地看着余飞的尸体。
“……晓玥、程晓玥！你听到了吗？……单志高没杀人，余飞不是单志高杀的！”
程晓玥猛然惊醒。
她一把抓住对她说话的鱼丹宜。
“高高没杀小飞？小飞没死？”她眼中迸出惊喜，“我刚才是做恶梦了？！”
她一转眼见到躺在地上的余飞，打了个冷噤，连滚带爬地过去。
“小飞，小飞快起来！地上冷！……小飞？小飞？！”她拉着余飞手臂，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谢娴菲拦住鱼丹宜等几个女生，和徐母把程晓玥拉回来。
“程晓玥，你冷静点……余飞是死了，但不是单志高杀的！你看清楚，余飞身上没有伤！”
谢娴菲重复了好几次，程晓玥涣散的眼神终于凝聚了些，她低头看余飞尸体，一寸寸地看，又认真地看了鱼丹宜拿来的匕首。
“高高没杀小飞，小飞是怎么死的？”
她崩溃的神智似乎慢慢回来了。
“可能，可能是冻死的……你不要太伤心了……”鱼丹宜笨拙地安慰。
“不，不是冻死的。”
站在人群外的全卿忍不住出声，“冻死的人肤色开始会很白，而且，尸体姿势不会是平摊着的。”
众人看向她，再看到全士功，目光有些闪烁。
周荣打破尴尬，疑惑道：“那余飞是怎么死的？”
全卿还没说话，单志高忽然嘿嘿笑起来，声音嘶哑渗人。
“怎么死的？嘿嘿……在梦里被吃了魂魄，当然就死了！”
众人听得发寒，程晓玥却脸色大变。
她猛然推开鱼丹宜，扑向余飞，仔仔细细地再看过了一遍，像是明白了什么，软软往后一坐，不可置信地摇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贪睡的！……为什么没有撑过十二点！我为什么没有撑过十二点！！”
她愤恨地捶打起自己来，痛悔难当。
不明所以的谢娴菲等人急忙把她按住。
“你说什么？什么梦？什么吃了魂魄！”鱼丹宜急声询问。
她从程晓玥和单志高的反应看出，这样没有外伤、没有病痛的诡异死亡，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但他们语焉不详的内容，却让人听得悚然。
“还能是什么？”
“我们没有撑过十二点就睡着了，小飞的魂魄被恶鬼看中，被勾走了！”
单志高吃吃地笑，“那些恶鬼专门挑弱小的女人孩子吃！每天都要吃一两个！我妈妈就是这么没的！都被吃了！都被吃了！哈哈哈……”
他疯癫的笑声惊得众人一片死寂。
不少人只觉得脖子后阵阵冷风吹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
谢娴菲和徐母不由自主地念了声佛。
“难道……真的有鬼？”
人群中，不知是谁嗫喏了一句。
“当然没有。”一直盯着单志高沉思的冉天回神，“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鹤连忙问。
冉天只说了一句，“你们还记得生存点吗？”
众人愣了一秒，不少人恍然大悟。
后加入团队的一些人不明所以，连忙询问，徐鹤等老人纷纷向他们科普。
单志高神经质的笑声慢慢停了。
他问：“什么生存点？”
在他的心目中也并不愿意相信自救会那些神神叨叨的神婆所说的，他妈妈魂魄被恶鬼吃掉、永世不得超生的说法。
冉天怜悯地看他，“你妈……余飞登陆之后，是不是没有再杀过怪？”
“……不是，小飞这两天一直都是和我们一起出去的。”程晓玥木然插口，“他跑得快，能引怪。”
冉天一愕，随即明白，换了个说法。
“哦，那杀怪的最后一击，都不是由他来完成吧。”
程晓玥点点头，很茫然。
这有什么不对吗？
余飞那么小，他们两个比他打，当然不能让他做这么危险的事。
冉天暗叹。
程晓玥和单志高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无论从情理还是客观来说，都是理所当然。
如果没有生存点的限制的话。
“你们可能没注意到，登陆之后，我们的个人属性里有个生存点的属性，每杀一头怪物会得到一个生存点，而我们每过一天，生存点就会扣掉一点……”
他没有再说下去。
程晓玥和单志高两人剧烈变化的表情已经说明，他们听懂了。
第78章 幻想力（给颦儿盟主的和氏璧加更！）
“这么说，我们不让我妈和小飞他们杀怪物，反而是害了他们？”
程晓玥怔怔道。
众人无言，看着他们的目光满是怜悯。
鱼丹宜忍不住道：“你们自救会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死的吗？难道一个人都没发现问题？”
程晓玥梦游般说：“他们都说是鬼魂勾人，专门找老人小孩和女人吃。”
这也符合逻辑。
打怪通常都是青壮年为主力，老弱妇孺最多补刀，这就导致这三类人往往生存点很少。
自救会许多幸存者都活得浑浑噩噩，多数人难以留意到生存点每天会减少一点，于是每天12点一过，生存点清空的人就会无声无息死去。
“……可是就算一开始没发现，天天都有人在十二点过后死，总该有人发觉啊！”
“三人成虎吧！据说信仰其实就是一种氛围，一个人说有鬼你不信，十个人说有鬼你半信半疑，一百个人说，你再科学唯物也得信了。”
“卧槽！封建迷信害人啊！要不是自救会的人自己说有鬼，应该早就发现生存点的问题了吧！”
“就是，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这也说不定……现在遍地都是怪物，再有鬼魂幽灵出来，我也不奇怪！”
“当然不奇怪，到时你都被勾走了！”
“去你的！”
众人低声议论，不少人上前安慰程晓玥和单志高，全没有留意他们之中有两个人先后离开。
……
月华微淡，朦朦的黑影孑然斜映在天台上。
全士功站在天台边缘，低头往下看，脚下一片黑暗，如同深沉不见底的深渊，又像是静谧的梦乡，他看到几天前离开的爱人，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我找到我们女儿了，阿华。
她过得很好。
全士功露出微笑，将挂在颈间的一截指骨取下，握在手中，正要走过去，身后一个骤然响起的声音令他浑身剧震。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
爱人的幻象被撕碎了。
全士功清醒过来。
他心急如焚，摊开手掌，那一小截指骨上原有的淡淡灰色已经转为纯白，无论他如何专注凝视，都再没有那种令他见到爱人的神秘力量。
全士功愤怒转身。
一个清灵动人的少女站在五米外，夜色环绕着她，令她如同黑夜中的妖魅。
叶宁宁的目光落在全士功掌中的指骨上，眼中划过了然，与藏得很深的一抹兴奋。
“怪不得……这是你妻子的最后遗骨吧。”她目不转睛地看着。
全士功脸色巨变。
“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认出来，眼前的少女是全卿的同学，叶成河的女儿。
叶宁宁眼中闪过某种意味，微勾唇角。
“我不仅知道这是你妻子的遗骨，还知道，你吃的第一口人肉，是你妻子的——”
“因为，这是她的遗愿。”
全士功倒退一步，险些一脚踩空，摇晃了几下才站稳，惊出一身冷汗。
他惊魂未定，连忙往里走了两步，而后猛然惊觉。
似乎随着指骨上灰光的褪去，想要与妻子一同离去的念头也慢慢淡薄了。
是因为她赶走了爱人的亡魂吗？
全士功的看向夜色中的少女。
“你怎么知道的？”他第二次问。
“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全卿看到你从这里跳下去，你说她会不会疯？”叶宁宁淡淡问。
全士功沉默许久。
“有你们在，卿卿……她能撑过去的。”
他苦笑，神色渐渐坚定，重新回到天台边缘。
这次，他看向指骨的神态不是迷茫，充满了对生命的眷恋，与对女儿的慈爱。
“我不能让卿卿有个被叫做食尸鬼的爸爸。”
“我能够承受其他人的眼光，但卿卿不行。”
他叹了口气。
“我并不后悔提出那个建议。”
“我爱人也是。”
“她说，人体也是由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组成的，死了之后，和鸡肉鱼肉也没什么不同。”
“人，活下去，才能有希望。”
他望着手中的指骨，温和专注，彷如不觉脚下渐起的喧声。
“阿华的魂魄附在上面，她也看到卿卿了。”
“她走了。”
“我，也该走了。”
他说完，一步踏出。
夜风吹开他身上脏污得看不清原色的外衣，露出下面洁白的底色，如同两片张开的巨大羽翼。
全卿冲出楼道口，正见这两片巨大的羽翼在天台边上一闪而过。
“爸爸——————！！！！！！！！！！！！”
全卿疯狂扑向天台边缘。
……
巨大的风力在脸上刮过。
强烈的失重。
血液快速上涌到头顶。
在庞大引力的拉扯下，全士功看着黑色的大地与自己迅速拉近，心中平静无比。
他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呼唤，好像还有谁的吟语。
握着爱人指骨的手掌在发热。
一片光华在他眼前绽开。
……
扑到天台边缘的全卿与站在一旁的叶宁宁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一片淡淡的、模糊的光华出现在全士功体表。
它承托住了在半空中高速下坠的全士功。
全卿眼睁睁看着全士功的身体在接近地面时骤然放缓，最后，轻轻地、平稳地——落地。
光华已经黯淡了大半。
一个朦朦的女性身影从全士功体表浮现，向上仰望。
卿卿……
“妈妈、妈妈！……”
全卿屏息注视那个熟悉的身影，晶莹泪水决堤而出，不可置信地低喃：
“妈妈——！！！！”
……
站在天台边缘的叶宁宁也同样看到了那一幕。
她看得更加清晰。
那个身影下半身模糊，只有上半身细节清晰，勾勒出一个中年女性的五官。
“她”的身上并没有历经末世的狼狈，穿着了医生的白大褂，仪态端谨大方，但双眼中没有属于人的灵动，“她”仿佛看不到叶宁宁，眼中只有全士功父女的存在。
“她”当然是看不到她的。
因为，“她”只是个……
叶宁宁眸底流露动容。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不愧是食尸鬼医生。
果然和前世所传闻的一样，他是全世界幸存者中少数触及到幻想力的人。
“……幻想力！”
叶宁宁低喃。
前世即使身为世界战力榜前二十，她依旧没能触及的、这个游戏的本质力量！
——这一世，她终于看到了！
第79章 去留
全士功躺在地上，仍仿佛置身梦中。
他看着那道薄薄的身影，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不由自主唤道：
“阿华……”
“她”垂头看他，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熟悉面容上有责备、心痛、眷恋以及更多的释然。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却没有开口，静静凝注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慢慢地淡了。
如同淡去的烟，渐渐融入空气中，化为飘舞的流萤，向四面八方散去。
全士功目不转睛地看着，怔怔地露出笑容，一滴晶莹划过眼角，融入发际。
“阿华……”
……
其他人比全卿迟了不到半分钟才赶上来。
鱼丹宜冲上天台，看到全卿小半个身体都悬空在天台边缘，吓得亡魂大冒，飞快地冲上前拦腰将全卿往后拖。
“你们放开！”
“我妈妈在下面！”
“我看到我妈妈了！”
全卿的挣扎被压制住了，鱼丹宜徐鹤等人只当她伤心过度说胡话，根本不理会她的话。
等到全卿被拉回来，被谢娴菲鱼丹宜紧紧抱着，无法挣脱，她的理智才渐渐回来。
听到谢娴菲等人的哄劝安慰，明白众人紧张的原因，又好气又好笑，更多是难以平复的激动，忽然想到什么，叫道：
“我爸爸在下面！我爸爸还没死！你们去看就知道了！我真的看到我妈妈了！”
“是是，我们马上去看！”
“冉天他们已经下去看了！”
“全卿你不要急，冷静点啊，冷静点！”
谢娴菲鱼丹宜哄劝着，只字不提全士功，怕全卿又情绪失控。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着，有些女生侧头悄悄抹泪。
天台上一片哀戚。
全卿被围在中间，看着鱼丹宜等人哀悯地安慰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所见来。
她又想去天台边缘确认事实，但众人自然不许，全卿挣扎剧烈，天台上闹哄哄一片，以致盖过了楼下传来的惊呼。
直到楼梯口一阵喧杂，全士功在冉天卢俊飞几人的搀扶下走上天台。
人群外沿的冯艳艳听到声音，回头看一眼，这一看就被定住了，倒退一步撞到男朋友梁超，梁超转过头，也被定住了，又撞到下一个人……
随着所有人的石化，全卿终于得以挣扎出来。
她一见到全士功，飞快扑到全士功怀中，痛哭失声。
全士功也在默默流泪，覆在女儿背上的手微微颤抖。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而后再复得，全卿这一天的心情大起大落，哭到一半就晕过去了。
众人慌乱片刻，帮全士功将女儿移到楼下。
大部分人闹哄哄地跟着下楼了，只有少数几个人仍留在天台上。
“楼梯口隔着的桌椅没被挪开，顾队长他们也说没有人下来过……”
“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一点伤，也没有血迹……”
“神志清醒，步姿也很自然，不像内出血，也没有骨折……”
冉天最终下结论，“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干扰，那这要么是一个奇迹，要么就真和全卿说的那样，有超自然因素出现。”
叶成河周荣等人听完汇报，看向叶宁宁。
他们早已注意到，叶宁宁并不是和鱼丹宜他们一同冲上来的人，但他们到天台的时候，她却已经在场，这意味着她来得比全卿还早。
叶成河问：“宁宁，全卿说她见到了她妈妈，是真的吗？”
“是，也不是。”叶宁宁道。
叶成河等人都迷惑了，唯有冉天略有领悟，“你是说，全卿见到的并不是她妈妈的灵魂，而是其他的特殊力量。”
叶宁宁点头。
“那到底是什么？”
叶宁宁摇头，“我还没确定。”
众人不再追问。
知道全卿看到的并不是她妈妈灵魂就够了，游戏中古怪的能力法术那么多，叶宁宁不能全部知晓也正常。
叶成河老成持重，首先想到一件事。
“你们下去之后，跟其他人说，不要追问这件事了，全卿和她爸爸如果觉得他们是见到了全卿妈妈的灵魂，就让他们这么想好了。”
不管是真是假，相信是真的，对活着的人总是个安慰。
周荣等人点头。
安置了全卿父女以及程晓玥和单志高等人，众人又疲又累，安排了守夜的人后，其他人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体力尽复的众人神清气爽，只觉得昨晚的混乱恍如隔世。
全士功和全卿这对父女也已经恢复正常，全士功又回到了之前平和从容，反而是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尴尬，不自觉避开他的目光，但无形中已经不像昨晚那样如同碰到毒蛇，避之唯恐不及。
“咦，苗谦，你表哥呢？”冉天忽然发觉少了个人。
还有些混沌的苗谦一惊，左右一望，果然表哥刘万里的身影已经不见，他慌道：“不知道啊，昨晚睡觉的时候他还在旁边，怎么会不见了！”
众人一顿寻找。
守后半夜的梁超和盛玉藻说没见有人从楼梯口出去，但教学楼中根本不见刘万里的身影，唯一令人安慰的是，第七教学楼周围的空地上也没有刘万里的尸体和新鲜血迹。
李昌等几个男生安慰苗谦，“应该是从二楼翻出去，偷偷走了。”
“别担心了，这么大个人，要是没把握，他不会乱跑的。”
苗谦心中失落，又微微松了口气，只觉异常矛盾，强笑道：“……哎，这样也好，其实他在我们团队里也呆不下去。”
昨天其他人的那些眼神连他都觉得难受，更不用说刘万里了。
一个异类混进正常人的群体，是没有容身之所的。
但苗谦又不能怪其他人。
人是排外的动物，本能恐惧与自己不一样的人，苗谦自己对表哥都无法与之前一样，更别说其他人。
刘万里回长福自救会，或许活得没有团队中那么容易，但起码不会被那些异样眼光注视，
人是需要群体的生物，然而身在群体中，却被孤立地活着，比独自一人还要难过，换成是他，也可能会被逼疯。
苗谦想到全士功昨晚的自杀，开始觉得，这样的结果虽不完满，但或许不是坏事，心情渐渐轻松起来。
而全士功得知刘万里离开的消息，心中一悸，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叶宁宁。
叶宁宁正在看他，见他注视自己，深具意味地微微一笑。
第80章 抵达
全士功还不及色变，全卿过来了。
她拉拉全士功衣角，高兴道：“爸爸，叶叔叔答应了，等出了城，我们再和他们分开。”
全士功微默，“卿卿，爸爸一个人也可以……”
“不！爸爸去哪我就去哪！你别想再丢下我！你要是再和昨晚那样，我就跟你一起，反正能见到妈妈，我们全家团聚也很好！”
全卿眼眶发红。
全士功心下微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他怎么舍得让女儿离开这个团队，和他一起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好不容易支开了全卿，全士功四下一看，原本呆在窗边的叶宁宁已经不见了。
全士功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开，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避开其他人注意，走上天台。
果然，叶宁宁独自一人在天台。
似乎早就预料到他回来，全士功刚刚踏入天台，叶宁宁头也不回道：“想好了？”
全士功紧了紧手中之物，又慢慢松开。
“是，我想好了。”
他微微苦笑，露出那截洁白如玉、完全看不出原本骨质的指骨，“我想来想去，身上唯一能令你感兴趣的东西，只有这个了。”
叶宁宁已经转过身，幽邃的眸中流露毫不掩饰的兴趣。
“很好，我喜欢识时务的人。”
全士功充耳不闻，眼含眷恋地再看了指骨最后一眼，将指骨交给叶宁宁。
“请你……好好保存它。”
玉白的指骨无法被鉴定出任何信息，仿佛只是最普通的事物，叶宁宁心中更加满意，微笑道：“我会的。”
全士功看到指骨在她掌中消失，惊愕后明白了什么。
叶宁宁淡道：“你和全卿的地位，以后不会被动摇。”
没有任何修饰和许诺，只是一个平常的陈述，令全士功心中猜测得到验证。
原来，她才是这个团队真正的主宰者。
全士功心中震撼，想到昨晚的对话，这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少女在他眼中变得愈加神秘莫测。
在天台上的这场交易很短，短到匆匆回来的全卿也没有发觉异常。
全卿见到父亲还在，大大松了口气，全士功看在眼中，也不说破，问：“楼上在吵什么？”
“哦，是昨天那两个孩子，叶叔叔准备带他们走，他们却不肯走，说要回去将生存点的事告诉自救会的人。”
全卿叹了口气，“真是傻！”
她口上说着傻，心里却能够理解程晓玥和单志高。
他们两人的妈妈都是因此而死的。
这是他们的心结，小孩子容易冲动，一时犯犟也正常。
全士功听完全卿的转述，笑笑道：“这还不容易。”
他对全卿说了几句话，全卿眼睛一亮，连忙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叶成河带着两个孩子下来了，对全士功点点头，“谢谢你的建议，全先生，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两全其美。”
“不用谢，自救会那种流言，也有我的责任。”
全士功并不讳言自己的过错，“我相信鬼魂的说法，助长了流言传播，否则或许不会死那么多人。”
全卿在旁边急得要命。
她好不容易借这次机会刷了刷爸爸的形象，被他一句话破坏了。
果然，叶成河和旁边几个人皱了眉，他们之中的叶宁宁忽然开口。
“乱世末劫，最容易滋生魑魅魍魉，就算没有你，神鬼的说法也会在这些人中大行其道——人连自己都不能自救，要寄托于鬼神，谁还能救他们？”
“你昨天晚上说，人体只是一堆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和鸡鸭鱼肉没有区别，我觉得很有道理。”
叶宁宁不理会其他人惊讶的目光，看着全士功，“如果你愿意将医术交给其他人，你可以做我们团队的医生。”
全卿不等全士功回答，已经欣喜若狂，连声道：“愿意、愿意！我们愿意！”
叶宁宁看着全士功。
全士功在全卿连扯带拉下点了头。
叶宁宁点头，随后才想起什么，问其他人，“你们有意见吗？”
“没、没啊，”周荣毫不犹豫，“当然没有！”
其他人也摇头。
叶成河叹了口气，“哎，也好，我们团队正缺一个专业的医生。”
他做钢材进出口，年年出国，见识算是广阔，在道德伦理上有更开放的观念，对吃尸体这种事的接受度比高中生们高得多，对全士功的排斥更多的是出于担心他的品性。
团队内大部分和叶成河一辈的成年人都和他差不多，真正因为吃尸体这件事排斥全士功的，是那些历事不多、非黑即白的年轻人们。
他们没有经过太多苦难磨砺，没有时间积淀下来的阅历和宽容忍耐之心，看事情太单纯，很容易因此产生矛盾。
叶成河不希望团队中留下隐患，想了想，与全士功父女商量，先不公开他要留下的事，等大家相处两天，周荣等人再去做做工作，再把这件事公开。
全士功和全卿明白叶成河的为难，这对他们也有好处，答应会配合他们。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这时团队全员也已准备完毕，众人离开第七教学楼，在校门等待了一阵，许林带着他们团队的人到来，和他之前说的一样，有二十四个人。
叶成河在里面抽取了四个人进行侦测。
四人中有两个中立，一个轻微倾向中立邪恶、但还没有过界，一个倾向混乱中立，勉强过关，叶成河点了头，同意他们加入，许林大大松了口气。
要是没过关，他可真不知道怎么办。
在测试这些人的时候，周荣将准备好的纸张贴在校门的告示下。
纸张上的内容是关于生存点的作用和出城方法的。
他们准备了不止一张纸，准备一路贴过去，如果能让更多人看到，或许会避免许多无谓的伤亡。
这是全士功出的主意。
贴完之后，众人出发。
人数一下增加了一半，却也没乱，众人主队本就是分成两半的，许林他们加入就多了一队，主力排成互为犄角的三角形，六十七人继续上路。
这一路还算顺利，中途遇到了好几拨超过四十头的怪物，大多被引走了，只有两拨和他们正面发生战斗，近七十人配合之下，总算没出现人员损失，只是许林那伙人有人伤得重了点。
当一座笔直洁白的跨江大桥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于贺军指着江对面道：
“过了这座桥，再走五六百米，就到了。”
第81章 万里同盟（给颦儿盟主的和氏璧加更！）
跨江大桥对面一幢十八层的商用公寓楼中，一个趴在三楼阳台边上的矮瘦男人忽然拿下望远镜，惊喜地往屋里叫道：
“磊叔，又有肥羊来了！”
“又有肥羊来了？！”
三个男人从房里出来，为首的肥壮中年男人一把夺过望远镜，对着桥对面看了一会，放下望远镜，忽然兜头就是一巴掌，把矮瘦男人扇到墙上：
“肥你个头的羊！”
“你脑子里塞的都是屎啊！近百个人的大团队也能叫肥羊？到时是我们收他们保护费，还是他们收我们保护费？”
“你是不是嫌这两天过得太安乐，想去作死啊！”
矮瘦男人抱头缩在角落，磊叔踢了两脚，觉得没趣，骂两句人头猪脑，对旁边的侄子道：
“跟你弟说，别拦人，那帮人不是善茬！”
他侄子应了一声，赶紧下去了。
磊叔拿着望远镜看了会儿，叹了口气，“这两天出来的人一批比一批厉害，买卖越来越难做了。”
他抹抹满是油汗的额头，有点不放心：
“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
从七天前游戏激活开始，整个深市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狩猎场，怪物猎杀人类，人类也狩猎怪物，死亡每一秒都在这里上演。
人口上千万的繁华大都市，在几天之内，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道路上不时可见人类残尸和搏斗留下的痕迹，道路两边的建筑不是大门紧锁。就是完全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苍蝇伴随着恶臭遮天蔽日地飞起，如同一团团黑云。
团队一路所见的活动物体，大多是怪物，偶尔见到幸存者，对方看到这么多人，远远就飞快避开，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显露行迹。
显然，随着城市的沦陷。人类用几千年建立起来的文明秩序也在一夜之间崩溃。
毫无人气的城市。荒芜凄清路面，尸骸横陈的景象，看得众人心情沉闷。
即使没有禁令，也没人有说话的心情。所有人只顾闷头赶路。期盼今早抵达目的地。
直到走过跨江大桥。想到终点就在眼前，众人一路上沉郁的心情也不由开阔起来。
小阎憋得狠了，见眼前视野开阔。宽达五十多米的路面上没有怪物，低低开口道：
“……我记得过了这座桥，是一个城中村，好像叫四里吧。这个村的人挺淳朴，我还来过——”
“谁！”
顾易发忽然看向公路中间的绿化带，警惕地低喝。
绿化带中没有动静。
但随着顾易发喝破，众人已经能感觉到里面窥视的目光。
这肯定不是怪物。
他们一路上遇到的怪物还没聪明到会躲在绿化带中打伏击的程度，看到有人来，不是召唤同伴，就是直接扑上来了。
顾易发冷冷道：“再不出来，别怪我们的弓箭不长眼睛了。”
话语一落，众人立即搭弓的搭弓，举弩的举弩，七八把弓弩对着灌丛。
“别别！别射！别射！”
“我们是人！我们是人啊！”
绿化灌丛分开，两个满身树叶泥土的年轻人从里面出来，举着双手，强颜道：
“我们没有恶意！真的！我们没有恶意！你看我们就两个人……”
顾易发面无表情，“灌丛里面的人都出来，我数三声——三、二……”
“出来了！出来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个、两个、三个……公路中不到五米宽的绿化带中，竟藏了二三十个人。
这些人个个是带着武器的青壮年，为首是一个皮肤油光发亮的肥壮中年，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这人在末世中没受多大苦，甚至可以说活得挺滋润。
队伍中保持警惕的高中生们暗暗咂舌，想不通就这么点地方，这么矮的灌丛，怎么藏得下这么多人，而且在他们发现之前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顾易发觉察，他们走过去都发觉不了。
这些人的一声不吭藏在绿化带里，说没有恶意，傻子都不信。
叶宁宁于贺军等几个斥候不知怎么还没回来，顾易发心中有些不安，却没有表露现在外，冷着脸道：
“你们是什么人！”
“四里村村民。”肥胖壮年笑眯眯地说。
“少嬉皮笑脸！”
顾易发见多这种人了，直接端起一把弩对着肥胖中年的脑袋，“说！你们藏在绿化带里干什么！”
中年身后的人微微喧杂，中年笑脸僵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
“这位大兵哥，你最好尽快放下这把弩，坏了这里的规矩，我怕你们担待不起！”
“什么规矩！这年头劫道的还能让当兵的守规矩了！”顾易发厉声喝道。
“当兵的？当兵的了不起啊！”
“就是！我们被怪物追杀的时候，你们当兵的在哪？我们被人抢劫的时候，你们当兵的在哪！”
“要不是我们把附近的怪物都清光了，你们能一路安安稳稳的过桥，一头怪物都没遇上？”
肥壮中年身后的年轻人吵嚷起来。
顾易发脸色难看，也惊觉不对。
按理说，桥梁这种交通两岸的枢纽，通常会有大量怪物阻塞，但他们直到过了桥，视野中也没有出现一头怪物，这显然并不正常。
顾易发暗恼自己没发觉异常，对面的肥壮中年抬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静下来，对顾易发道：
“这位大兵哥，以前上高速都有过路费呢，我们万里联盟清理这一片的怪物，保证你们过桥安全，收点过路费不过分吧！”
顾易发不置可否，拧眉道：“万里联盟是什么？”
“万里联盟就是负责清理……呃，守护这一片区域的十九个团队组织的同盟，我们四里村是同盟四个发起常委之一，常委负责执行万里同盟的桥头收费权，今天恰好轮到我们开饭。”
肥胖中年见顾易发并未将手弩放下，但他身后几个人的弩口却慢慢放低了，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笑眯眯道：
“本来呢，你们人多，装备也不错，我们原本想当没见到你们，你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就当我们的人执勤时打了个盹。”
“但现在你们把我们叫出来了，这可不好办，联盟的规矩不能被打破，不然今天的事传出去，我们四里村没法对其他十八个团队交代——”
他在“十八”咬了重音，嘿嘿笑道：
“所以，不好意思，大兵哥，你们得按规矩来了！”
PS：给颦儿盟主的第十一个和氏璧加更！
今天头有点晕，可能是零食吃多上火了……
哎，我就是管不住嘴~
总是想着：“绝对绝对不能再吃了”——“还是再吃一口吧”——“最后一口！”——“这绝对是最后一口了”——“呃，都吃这么多了，还是从明晚开始戒吧……”
这真是个杯具~QAQ
第82章 不然的话怎么样？
按规矩来？
说白了就是变相的拦路抢劫。
竟还把高速路收费当成借口了！
顾易发最见不惯这种满口歪理的刁民，目光鹰隼般扫过这群人，又看向肥壮中年，冷着脸正要继续说话，叶成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顾。”
顾易发立即收起冷色，侧过身。
中年及其身后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个严阵以待的战阵向两边分开，叶成河从战阵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周荣和徐鹤，中年一看到三人身上的装备，眼角肌肉紧了紧。
叶成河不疾不徐地走到顾易发身边，拍拍后者的肩，顾易发微退一步，叶成河对中年笑了笑：
“我是这支团队的团长，叶成河，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不敢称大哥，我叫陈磊，耳东陈，三石磊，是四里村村长，人送外号肥磊，叶老板叫我肥磊就行了。”
肥磊？
匪类？
周荣等人暗暗腹诽这外号起得有先见之明，叶成河道：
“原来是磊哥，失敬失敬！磊哥这村子真是好风水，人丁旺地势好，生意做得可够大啊！”
“哪里哪里，小打小闹混点日子而已！叶老弟才是真本事，能带着这么大一支团队从市里出来，我这几天见到的团队规模，你们团队数得上前五了！”陈磊不软不硬道。
前五？
叶成河和周荣顾易发几人自然听得出对方话里暗藏的骨头，叶成河笑容不变：
“就是因为是从市里拼出一条血路，才明白生存不容易啊！磊哥你是不知道市里的情况……当然，客随主便，既然有规矩，我们当然是要守的。”
陈磊脸色有些难看，听到后面才微缓，“叶老弟理解就好……”
“不过，”叶成河话锋一转，“磊哥能不能让我看看贵盟收费权凭证，你也知道，现在这些年轻人大多不好管教，我虽然想守规矩，但无凭无证的，就要他们交出拿命换来的东西，我怕身后的兄弟们不配合的。”
他身后的众人配合得很，一个二个面带杀气地向对面的人扫去，目光专在头颈心口之类的部位转悠，直似把这些人当成了地精狗头人一类的怪物。
陈磊身后的二十几个人原本稀稀拉拉地站在五米外，见状露出了少许怯色，有人注意到对面六七十人最少都有一两件防具，暗暗往后缩。
陈磊沉着脸，“叶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啊！我们这不是要照规矩办事吗？”
叶成河一脸惊讶，“贵盟让磊哥在这里设卡，难道连个证明都不给人看吗？这不是把磊哥架在火上烤吗？”
陈磊被这么一说，心中确有几分被坑的感觉，但他却不想被叶成河牵着走，心中暗暗记下一笔，皮笑肉不笑道：
“这倒是我们倏忽了。说起来这个收费关卡是我们同盟四个常委轮流值岗，我也是第一次上岗，事前没想得这么精细，之前也挺顺利，到现在才被叶老弟提醒了。”
“不过叶老弟也太多心了，这年头人命不值钱，我们二十来个人敢拦住你们一个大团队，总不会是吃饱了撑着想找死。”
“再说了，就算我们有这么大胆量，这周围的怪物总不会凭空消失，这桥头附近是我们万里同盟最重视的安全区，叶老弟你看我们说了这么久，视线里可出现过一头怪物？”
他身后的二十来个青壮听他这么一说，胆色又壮起来，昂头挺胸地站在陈磊身后，隔空与柯明伦等人对瞪。
“磊哥说的是，这一路过来风平浪静，可见贵盟费了大心思！”
叶成河笑吟吟道：“磊哥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们前面还派了几个前锋过来，一直不见回来，我还担心他们是不是被怪缠住了，磊哥说着附近是安全区域，我就安心了！”
陈磊心里咯噔一下，“前锋？已经过桥头了？！”
“是啊，磊哥没见到吗？”叶成河脸色不变地笑道，“这些家伙就是贪玩，可能跑到附近去了。”
陈磊笑容僵住。
他的人一直盯着桥对面，连只苍蝇都不会漏过，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过来。
难道对方会潜行？还是隐身？
可即便是万昌队伍里那个拽得用鼻孔看人的小子，潜行中隐身也必须在静止状态，一移动必定会露出身形，而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潜行，也已经令其他团队的头脑相当忌惮，是万昌公认的三大杀手锏之一。
难道这支队伍中也有人能潜行？还是能移动的那种？
不可能！
万昌那个团队曾经透出过口风，照目前看，潜行起码要到5级以上才能移动隐身。而就算是本职技能，技能等级最高也不能超过两级，如果想点到5级潜行，那人得要有3级。
当然，因为公共论坛的系统提示，所有玩家都知道，目前全世界达到3级的玩家已经超过一千了。
陈磊原也不敢保证这支队伍中藏了一尊大佛，但叶成河说他们队伍中好几个前锋都过了桥，陈磊认定对方是诈他——
这么六七十人的队伍里，就有好几个3级？
他怎么不说他们队伍里有个4级呢！
陈磊脸色变得生硬，“呵呵，叶老弟说笑了。”
对方反应不在预料中，叶成河和顾易发微愕，随后明白过来，既好气又好笑。
顾易发道：“团长，队长他们可能是发觉附近不对劲，到周围侦查去了，要不要等他们回来？”
叶成河点点头，正想说话，陈磊截口。
“叶老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认定叶成河想诈他，把他当傻子耍，口吻变得很不客气，冷笑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吧！现在的玩家是个什么水平，大家都清楚，再故弄玄虚，也不能变出个花来！该交的费用还是要交，我们万里联盟的规矩是不能坏的，你就不要不识趣了，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
一个淡淡的年轻女声从身后传来，似乎近在咫尺。
陈磊的表情僵在脸上。
第83章 恶意
“磊叔！”
忽然看到凭空大变活人，四里村的青壮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最为冲动的几个马上想抄家伙冲上来，但陈磊立即高声道：
“不许动，通通退下！”
四里村青壮犹豫了一下，摄于他的威信，加上叶宁宁亮了匕首，只好慢慢退后，最前面到了陈磊侄子叫道：
“你赶紧放开我叔，不然……不然我们联盟不是好惹的！”
身在焦点之中的几个当事人对这色厉内荏的威胁充耳不闻，陈磊一动不动，对叶成河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叶老哥，这玩笑开的大了点吧！”
他对叶成河的称谓已经从老弟变成老哥，叶成河在叶宁宁出现时的微微惊容消失，定定看了陈磊两眼，笑道：
“小孩子顽皮，想给磊哥送份大礼，能搏磊哥一笑就够了——宁宁，回来！”
身后没有应声，但陈磊脖子后凉飕飕的感觉消失了。
叶宁宁越过他，走到叶成河身边，漠然看向对面。
陈磊长出一口气，顾不上擦脖子后的冷汗，惊异地看叶宁宁两眼。
原来这是个清丽动人的少女，身姿纤秀，气质清冷，细看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古典美人，比电视上的大明星都不遑多让，若不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尚在，陈磊根本无法相信这个少女和刚才无声无息潜到他背后的刺客是同一个人。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看越觉得这少女盘靓条顺，气质容貌无一不佳，站在人群中如同群星伴月，简直无法令人忽视。
身后甚至传来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陈磊心中暗骂。
这些臭小子，一个个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他们现在要什么女人没有，竟想打个杀星的主意，也不看看……嗯？杀星！
陈磊猛地清醒过来！
他看叶宁宁的眼神变得惊恐！
妖女！
这是个妖女！
陈磊倒退几步，顾不上其他，猛然转头对身后青壮喝道：
“闭眼！全都闭眼！不许再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他娘的！叫你闭眼没听到啊！”
他啪啪几巴掌把痴痴迷迷的侄子打醒，又对其他人连踢带踹，看得原本因对面放肆目光而愠怒的叶成河等人都傻眼了。
陈磊应该是力量加点，手上下了死力气，只看那些青壮一个二个哭爹喊娘，满地打滚，就知道不是假装的。
陈磊打上瘾了，仿佛要把之前的受惊发泄在村中青壮身上，最后连叶成河都看不下去，连声道：
“行了行了，磊哥，年轻人不懂事，受点教训就算了！”
陈磊早已清醒过来，继续打人是做给叶成河他们看的，闻声顺势借驴下坡，一改之前的话里带刺，满脸热情地和叶成河交际起来，只是再不敢看叶宁宁。
叶成河听到对方要免除他们的过路费，自然不会咬这个毒饵，坚称必须遵守万里同盟的规矩，否则没脸留下。
陈磊见对方看穿，也不敢坚持，只好按照最低规定，意思意思地每人收了十个铜币，便给了个有他签名的“过路证”，放叶成河团队过路。
叶成河一事不烦二主，向陈磊询问了附近的情况。
原来包括四里村在内的三十七条街区的确都是万里同盟的管辖范围，万里同盟也是江北岸这边最大的玩家团队同盟，基本上所有过江的玩家同盟都会在这里留下，但不一定能加入万里同盟。
而想留在万里同盟的地盘内，就必须领一个片区参与地盘防守，这是所有团队都要承担的义务，无论是不是同盟成员。
而同盟和非同盟的区别在于，非万里同盟的团队必须定期向万里同盟缴纳一定的税收，相当于保护费，而万里同盟的内部成员则不需要缴费，反而能分到一定的分红。
这自然是霸王条款，然而万里同盟十九个团队加起来不下千人，而且大多是目前这片区域的最强者，即使其他团队联合起来也无法抗衡，只能忍受他们的剥削。
“……加入我们同盟的好处不少，现在我们同盟接收新成员的条件是越来越高了。”
“不过，以叶老哥的团队，硬件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是还需要两个同盟成员团队或者一个常委进行推荐，叶老哥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四里村可以为你做这个担保！”
陈磊思忖，以叶成河团队的实力，加入同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先开口，卖他们个人情，也揭过之前的事。
而且，叶成河团队被他推荐加入，自然打上他们四里村一系的标签，有这么一个强大的盟友，他们在同盟中说话的分量也能更硬气。
这么一想，陈磊心中原有的郁怒倒顺气了，开始觉得遇到叶成河团队未必是坏事。
“……磊哥好意我们心领了！但现在我们还没决定要不要留下，加入同盟的事，等以后再说吧。”叶成河笑笑推却。
真是不识好歹！
陈磊心中暗怒，却顾忌叶成河团队的实力不明，不敢再劝，任由叶成河带着团队离开。
“叔，现在怎么办？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陈磊侄子捂着脸，不甘地问。
“当然不是！”
陈磊冷声道，“这个叶成河不知死活，你马上联系万昌那几个团队，将这个团队实力再夸大几分——哼！我就不信他这条过江龙压得过我们万里同盟这个地头蛇。”
“叔说的是。”
“一个外来户，仗着实力竟敢不将我们四里村、不把我们万里联盟放在眼里！”
“识相的他们就自动离开，否则其他团队绝不会容他们呆在咱们地盘里！”
青壮们愤愤道。
他们平白挨打，不敢对陈磊发火，便迁怒到叶成河团队上。
“嘿嘿，你们发现没有，除了刚才那个妞，他们团队里的靓女不少啊！”
“一个二个那么脏，跟泥巴里滚过一样，你看得清楚？”
“脏是脏了点，但身段没变啊！洗干净了往床上一扔，还不是一样日！”
想到刚才的团队中好像有不少年轻女性，这些人心中的火气下去了，下面的火却烧了起来。
“行了，吵那么大声想死啊！做的低调点，不要让他们发现是我们在挑拨，不然我们有麻烦！”
陈磊摸摸后脖子，对叶宁宁的诡异心有余悸，暗自发寒，打定主意一定要约束住这些人，对付叶成河团队时绝不主动出头。
反正只要他们不加入万里同盟，肯定会被同盟视为眼中钉。
第84章 兴趣（给颦儿的和氏璧加更！）
走出老远，众人仍能感觉到身后恶意的目光跟随他们。
许林团队中的一个叫黄清的女生忍不住道：“那些人的眼神真下流！”
“那就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流氓！”
另一个女生道，“你们知道附近那个白云工业园区吗？那里的地皮原本就是这个村的，他们靠卖地和出租房子的钱给附近的工人就够过活了。这个村里的人大多不出去工作的，天天打麻将，听说他们还在村里私设赌场！”
深市许多亿万富豪都是靠卖地发家，一夜暴富的新闻屡见不鲜，众人早习惯了，地主们发达后买豪宅豪车各种炫的新闻也时常出现在社会版。
黄清道：“怪不得他们净往我们胸口看，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似的！”
“真郁闷，还得给他们钱，那个磊哥明明都说不用给钱了，队……团长为什么坚持要给啊！”
“不要乱说话！”许林听手下的几个女生越说越不像话，低斥，“你们知道什么，团长这是为了减少麻烦！”
许林身后另一个沉稳男生道：
“我们初来乍到，一来就得罪这里最大的势力有什么好处？那个磊哥不要钱，其实是想给我们挖坑，他和我们有过节，要是拿到这个把柄，回去挑拨几句，我们麻烦就大了！”
黄清等几个女生被许林他们护得好，除了打怪的风险外，这几天吃的苦头不大。抱怨也只是口头上念叨两句，被许林斥责了，缩缩头，闭上了嘴。
另一边，于贺军和几个散出去的特种兵也回来了，正在向叶成河汇报情况。
“……你们遇到巡逻的人了？这么说，陈磊所说的大部分应该都是真的了。”
叶成河点头，对于贺军几个说了之前的事。
于贺军沉吟一下，“才这么几天就建起一个玩家同盟，就算是草台班子。也已经很不简单了。”
“不错。看他们清理路上的怪物。也没有阻拦别人过来，做事还算有分寸，没有太过界。”范桐道。
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是在七天以前。万里同盟这么聚众结社。私设关卡。收取保护费，当然违法乱纪，除了取缔没有二话。
但现在嘛。只要万里同盟盘剥得别太过分，明目张胆地欺压弱势，就已经算这个同盟风气正派了。
毕竟连吃尸体这种事都发生了，幸存者的道德下限已经被拉得很低，没有法律的维持，在市郊居然还有这么一块拥有人气和秩序的地方，众人甚至隐隐对这个万里同盟有些好感。
不过，现在才刚刚接触，还没了解这个万里同盟的作风，众人还十分谨慎，对这个同盟的态度持保留意见，因为刚才陈磊一伙人给他们的观感并不好。
叶宁宁对他们的谨慎有些不耐。
“没必要想那么多，我们只是要在这里呆几天，等升上三级就走了。”
叶成河等人醒悟。
“宁宁说得对！老江湖老江湖，真是越老胆子越小，把主次都弄反了。”叶成河自嘲。
这时，一个四人巡逻的小队走了过来，看见他们，远远站定，为首的男人警惕问：
“你们是什么人？新来的吗？”
“我们是新来的团队，这位兄弟……”
于贺军和范桐上前与巡逻队交涉，出示了过路证，巡逻队看过后，便给他们指了万里同盟划分的居住地。
不出意料，正位于同盟最边缘的街区。
“这个过路证只有两天期限，想延长时间或者住到更安全的街区，就去南湖路十三号登记知道吗？如果你们没有居住证被发现的话，就要十倍罚款，赔不起的话，就会被直接驱逐出去……”
“还有你们得去确认驻防片区，逾时不领没有罚款，直接赶人……”
“另外，白云工业园区那片是禁区，只有万里同盟的人能够出入，你们可别随便闯，不然被当成奸细干掉了别说我们没提醒……”
巡逻队张絮絮讲了一大段规章，显然背得熟极而流。
叶成河等人暗暗惊讶。
要知道，制定规章不难，关键在于制定得合理，并能够被贯彻实行。
别的不说，这个巡逻队长能张口来一大段，说明是专门培养过的。
这只是个小队长而已，万里同盟能在几天内整得有模有样，同时还兼顾清扫地盘和生存，就显得很不简单了。
“这个万里同盟有人才啊！”范桐道。
老张笑笑，“这个时候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了。”
众人一想，可不是吗？
不管你是名校毕业的海归，还是跨国企业的高管，甚至是掌管一方大权的高官，在这个末世里都处于同一起跑线，某种程度上说，过去的人才的确未必值钱了。
众人心中不无唏嘘。
但他们没减慢行程，按照巡逻队长所说找到了他们要住的地方，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不急着登记，摸摸附近的情况再说。
***
白云工业园区。
“……哦？陈磊说来了个牛|逼哄哄的团队，还有个能移动潜行的牛人？”
某幢厂房空无一人的角落中忽然传出年轻男人的话语声，口吻讥诮戏谑：
“四里村那帮欺软怕硬的土鳖踢到铁板了？他陈磊倒是打得好主意，还想借刀杀人？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厂房另一角，一个赤着上身的平头汉子趴在皮毯上，一个二十上下的美貌少女赤着玉足，小心翼翼地踩在他身上。
“他一向喜欢自作聪明，以为谁都像他那样盯着这一亩三分地的油水，你又不是不知道——暴发户就是暴发户……”
“……何大饼！别侮辱暴发户行吗？老娘家里也刚第二代！”
人未到声先至，随着爽脆的话声，虚掩的厂房大门平嘭一声被踢开，十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个火辣少妇进来。
“你们这些没卵|蛋的玩意，老娘在外面打生打死，你们竟然闲得聊到四里村那些废物！小婷，快过来，给你姐我踩踩！”
少妇扭着脖子，发出咯吧咯吧的声音，招呼一声，平头汉子背上的少女诶一声，连忙下来，小跑过去。
“卧槽！”
平头汉子骂了一声。
其他人嘻嘻哈哈，纷纷打趣。
“红姐威武！”
“何哥，你不行了！”
“丢咱们男人的脸啊！”
事关男人尊严，平头汉子不能忍了，爬起来道：
“红彤，来，我们过一场！赢的这三天不许点小婷！”
“比什么比，有种你去那个新来的团队踢馆！他们队里据说有个能移动潜行的王牌，比豹子还牛！”
“哦？”
角落中渐渐露出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白脸青年，感兴趣地抬起头：
“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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