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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雨白     重生日本做游戏txt下载     重生日本做游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12)花骨朵

    程菲的电脑桌面壁纸,是一张可爱的布偶猫。这只布偶猫的脸离镜头很近,就像人自拍的大头贴一样。

    柯明雄把加密文件夹的窗口扩大到全屏,挡住壁纸布偶猫的眼神。它的眼神有点让他觉得不舒服,就像是有一个人在看着窥视着别人**的自己一样。

    柯明雄点开加密的文件,就是普通的文档,打开之后,密密麻麻的文字铺满了整个屏幕。他凝神定睛,让自己有些被文字恍花的眼睛找到焦点。原来是日记啊……

    整个文件里有无数日期排列着,每个日期的下一行,都是一段文字。不算太长,就是那种简短的小日记。

    文档的字数很多,一共有六万多字,按照每天日记一百字算的话,足足有六百多天。

    柯明雄虽然有点喜欢这种窥探**的感觉,但是他却没有那个耐心,把整个日记全部通读。

    “二零一七年七月二十七日:

    今天正式开始工作了,被这家公司录取,真的是有点不可思议。加油!

    二零一七年七月二十八日:

    今天才开始正式工作,好辛苦,继续努力,程菲加油!”

    柯明雄粗粗的看完了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日记,原来这日记是她从第一天工作的时候,开始记录的。

    柯明雄看着程菲在日记里自勉的样子,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真是个努力的好女孩。

    说实话,他喜欢这样自强的女孩,而不是那种不是公主,却一身公主病的女孩。整天喊着辛苦,怨天尤人,就等着嫁入豪门的女生。

    他以前对于程菲,也就是遇见相视一笑,打个招呼的程度,对她真的没有一点了解。看了两条日记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对她了解了很多。

    唉,这么多条,我要看到什么时候,算了,我从最后面倒着看好了。

    柯明雄一狠心,手放在触摸板上操作了一下,把拖动条拖到了最后。从日记最后的那几天开始看。

    “二零二零年四月九日:

    今天林组长又对我提出了非分的要求,我拒绝了他,他恐吓我说要找我麻烦。我好累……”

    柯明雄顺着把接下来的几条都看完了。这几天日记里记得都是有关于这个讨厌的上司。

    想利用职位潜规则?

    柯明雄看完这几天的日记之后,在脑袋里脑补出了一个脑满肠肥的猥琐中年人的样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程菲,走过去把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摘了下去,额前的长发也帮她顺到了耳后。

    不得不说,程菲的面容真的不错,这样想来被上司骚扰也是情理之中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交过男朋友。或许是工作太累了?还是说外貌美丽,内心也很美丽的她没有一个男生追她?

    柯明雄又把黑框眼镜给她戴上,头发也弄成了原先的状态。然后,走远了几步细细的端详。

    粗看之下,她的这幅面容,的确不会让人觉得很好看。她那双大眼睛,都被她鼻梁上的粗框眼镜遮住了。稍有些凌乱的头发,也把她光滑洁白的额头遮住了。

    这样说来的话,没有人追她,也不算是太让人惊讶的事情。如果,她把黑框眼镜,换成隐形眼镜,再露出额头,会不会就有很多优秀的男生追她了?

    如此想来,她的上司那个什么林组长,也蛮有眼光的。从他空降到程菲的部门后就对她嘘寒温暖,反而对那些打扮妖娆,不知道和多少男人shang过chuang的女人不假以颜色。

    这样说起来,林组长也算得上是一个有眼光的selang了。

    加密的文件夹里,还有一个相册,心疼了一会程菲的柯明雄,点开了相册。

    里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大尺度照片,这多多少少都有些让他失望。毕竟,现在的女孩子,谁没有几张这样的私-照。在这个张扬个性的年代,像是程菲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没几个。

    通过一张张的照片,柯明雄了解了程菲的家庭背景。她的家庭不太富裕,一家四口居住在低矮的平房中。

    照片里面的院子,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倒是显得绿意盎然,有些田园生活的味道。

    不过,柯明雄知道,田园生活绝对没有在大城市生活的人,想的那么闲适。既然田园,就意味着要种地,她的父母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长时间在室外劳作,被太阳晒得。

    由此,柯明雄也明白了她努力工作,不找男朋友到底是为什么了。大概就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全家的生活条件吧。

    柯明雄越了解程菲的**,越发觉得她是个好女孩。如果早和她认识,那该多好啊。

    他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程菲。她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如果你还活着多好,这么好得女孩子,非要变成死了,变成一个丧尸。

    反而,自己这样不学无术的家伙,却还活着,在这里窥视着这样一个女孩的**。

    柯明雄真的很愧疚,他可远远没有像她那样努力过。一直就得过且过的过日子。唉,上天真是不公平。好人不偿命,自己这样的祸害遗千年。

    他把电脑关上,又是自嘲的一笑。柯明雄很有自我嘲讽的精神,如果不是这样,总被和别人比,还总比别人差的他,估计心理早就出问题了。

    他想着从自己身边,好像量产一样一批批的学霸,他觉得心好痛。要是她生活在自己生活的环境里,一定会比现在更有成就吧。

    柯明雄想着想着,把手放到程菲的身上,体会着柔软手感的同时,手上也传来了丝丝的凉意。

    “做我的女朋友好么?”柯明雄似是在向程菲表白,又是在说服自己。

    程菲的头微微的动了动。

    “你答应了?”柯明雄惊喜道。“那……今天就做我的女人吧……”他轻轻拨开了程菲的衣服。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脱女孩子的衣服,也是第二次脱程菲的衣服。

    这次比上次要更完全,他褪去了她身上所有的物件,把她抱到了chang上。低下头欣赏着从未绽放过的花骨朵。(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13)生存现状

    不久之前,准确的说,在半个小时之前,柯明雄还是一个纯洁的孩子。他既不懂“昆”,也不懂“夯”,更不懂“夯昆”。

    跟所有的初哥一样,他的手法生涩。再说一句老生常谈的话,如果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子,估计会被他粗鲁的行为弄哭。

    不过,现在的程菲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的心脏已经停止了工作,血液停止了脉动,眼泪这种体-液也不会有了吧。

    柯明雄看着程菲的脸蛋,黑框眼镜早被扔到了一边。她大大的眼睛,虽然还有焦距。可却没有一点神采。她的表情很无辜,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让柯明雄形容刚才他的感觉,他会说很久很久。不过,由于政策的原因,就不罗列那么多形容词了。对他来说,初入之时确实有点费力,就像是新买的手机,拆开塑封包装,取下盒子时候的那种阻尼感。虽说费力,但也也有些隐隐约约的愉悦之感。

    柯明雄是个电子产品爱好者,闲暇时也自费做过一些手机评测。他之所以做这个,不是为了向观众介绍自己,向厂商推销自己。而是,他单单纯纯地喜欢购买新机器,撕掉手机膜时的那种快感。

    因为这种有些奇怪的癖好,柯明雄也被称为“爱撕机膜人”。每当他测试手机,撕下手机贴膜那一瞬间,视频就会覆上一层弹幕,弹幕基本上都是“好爽……;爽爆了……;真特么爽……”诸如此类。

    这也算是柯明雄手机评测的一个特点,就像是在刘翔的视频里,总有人当计数菌,记录刘翔说“ok”的次数。

    再比如他的视频里,还有很多人问他为什么离婚。这些都是梗,能增加观众的观看氛围,柯明雄自己也挺喜欢这种互联网上轻松愉快的氛围。

    眼前的程菲,现在就像是一个刚刚被撕掉出场贴膜的手机。生长了二十多年的手机,经过柯明雄的动作,轻柔地去掉了原厂贴膜,这个过程很美妙。撕掉贴膜时和手机屏幕,产生的那种静电粘连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但是,对于柯明雄来说,他只喜欢撕出厂时的手机贴膜,这也算是一种情怀吧,就像今年已经出到了第四代的锤子手机一样。

    柯明雄走到厕所,拧开旋钮,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洒出来,淋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多时浴室内便升腾起了一阵热气。

    虽然,从屋里往窗子外看,似乎情况很糟糕,有许许多多不知道是不是丧尸的人类毫无目的的在游荡。

    但是,实际在屋里生活下来,就会发现一切有关于生活的基础设施。水、电。燃气,都还有。如果不是食物会吃完,就这样生活在房间里,几乎什么危险都没有。

    柯明雄对于那天袭击他的那个中年男人,还心有余悸。他寻找周围的住户,还有没有“正常人”的时候,也足够小心谨慎。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程菲却这么放心。而且,还和她有了那么深入的接触。

    我不会变成丧尸吧?

    柯明雄一边清洗着身体,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刚刚自己做的一切,都有点太疯狂了。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和一个丧尸去做那个,就算是做,也还是会带那个吧。

    柯明雄忽然有点厌恶自己,一个连丧尸都敢侵-犯的人,岂不是不丧尸更丧尸。也许是程菲太可爱了,太让人心疼了吧。

    柯明雄洗完澡,又用温水把一条毛巾浸透,拧的半干之后,他除了屋子,打算给程菲擦擦了。

    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吧。程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柯明雄轻柔的用毛巾为她擦拭着身体。

    柯明雄的动作不是很快,与他之前粗鲁的动作相比,轻柔了许多,就像擦拭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一样。

    不过,程菲和手机那些电子产品人工的精致感不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精巧。擦到下面的时候,柯明雄愣住了。

    因为,她那里很干净。没有血迹这是很正常,她的心跳都停止跳动了,没血也还算正常。可是,为什么自己的那个也没有流出来,按照常理说,不应该是会出来一些的么。

    虽然,没人知道一个小时前还是个孩子的柯明雄,他对此有着常理的印象,是从哪里出来的。

    不管那么多,柯明雄的手指又派上了用场。稍稍探入进去之后,又是那种微凉的感觉。他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相较于活人的火热,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里头属于柯明雄自己的东西,他并没有摸到。咦?哪去了?他的脑袋上,冒出了疑问的符号。

    真是一件让人惊异的事情,不过,又看了看程菲的脸,她似乎没有不适的表情。好吧,不探究那么多好了,没事就行。

    柯明雄从程菲的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她内-衣的样式都很保守。他的手法已经熟练了许多,顺顺利利地帮她把衣-服穿上了。

    这时候,柯明雄才有了一些疲惫得样子。毕竟,这种事情,也是一种体力劳动。

    “晚安,明天见。”柯明雄帮程菲把卧室的灯关上,轻轻地带上了们,好想害怕惊醒她一样。

    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打开灯,柯明雄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默默地发呆。

    今天这都是些什么事!

    柯明雄躺在这里思考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了自己刚刚多了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丧尸的病毒,是不是和艾滋一样呢,可以通过那三种途径传播。

    柯明雄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着自己的手,看着里头绿色的血管纹路。这里头的血,会不会明天就停止流动了。

    而这里,会不会明天也停止跳动了。柯明雄摸着自己的左胸,体会着自己那不算强劲有力,但很稳定的心跳。

    柯明雄作为一个手机评测,在微博上也有着不少粉丝,打开微博app之后。

    他愕然地发现,今天的热门话题是,如何对付丧尸!

    他们一点生存压力都没有么?还在这讨论这个?

    柯明雄开始浏览着信息,他要看看别人的生存现状……(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14)现状

    自从有了互联网之后,一切都变得有些奇怪。就像是地震时一定不是逃跑,而是上微博或者微信发文一样。

    柯明雄在微博上逛了一圈,倒是真看到了不少这样的真勇士。不光有躲在掩体里,隔着玻璃窗自拍,把丧尸当做背景墙的。更有边和丧尸赛跑,边自拍的。

    甚至,还有人拿**********航拍丧尸,剪辑成类似于电影画面的。其实,这样航拍挺安全的。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里头的“女主角”,和一个掉了半块脸的丧尸,脸贴脸自拍。

    这样虽然很有大片的感觉,但是,柯明雄知道场景是真的场景,丧尸是真的丧尸,那样脸贴脸自拍,真的不会被咬,还会活着回来么?

    难道这位“女主角”,和自已一样,并不会被丧尸袭击?

    短短五秒之后,柯明雄就被视频打了脸。那位脸贴脸和丧尸自拍的“女主角”,被跟她贴脸照相的丧尸,一口咬住的脖颈,疯狂了咬了起来。

    血液四溅,远比电影里虚假的特技,来的要真实,来的要惊悚。

    柯明雄看到这里,也明白人类的作死之路永无止境。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在网上找到什么别人靠谱的生存状态了。

    因为,现在还在上网的人,都不是些正常人。正常人现在正面临着生存危机呢,哪有时间在网上胡搞瞎搞。

    柯明雄关上了灯,给手机充上了电,想着明天天一亮出去看看好了。

    第二天一早,柯明雄穿好衣服,去隔壁看了一下程菲,确定她还好好的。然后,便准备往出走了。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真的是不是不会被丧尸攻击,还是有一部分会攻击自己,有一部分不会。

    随意,他拿了一把菜刀,别在腰间,以防不测。按理说枪或者消防斧更适合随身携带当做武器。

    前者是远程武器,而且子弹打出去,也不会消耗太多体力。后者虽然和菜刀一样是近战武器,但是它要比菜刀长上不少,一寸短一寸险,丧尸贴近自己一分,危险便多了一分。

    可是,这两种比较理想化的武器,柯明雄都没有找到。所以,他只好脚踏实地,腰间别上了一把菜刀。

    为了防止被丧尸咬到,他穿着一身长衣长裤,加上腰间的那把菜刀。在几天前那个还没有丧尸存在的世界,或许他这幅打扮,会被当成一个厨师。尽管他的烹饪技能聊胜于无。

    奓着胆子,自己吓着自己,柯明雄走出了公寓楼。

    出了公寓楼之后,立马感觉视野变得无比开阔了起来。那种呆在小屋子里的气闷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拥抱广阔世界的舒畅感。

    屋外也没有那么可怕嘛。柯明雄走到屋外之后,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了起来。悠悠闲闲地慢慢走着。虽然他得手还一直握在菜刀刀柄上。

    他没有作死的和那个自以为是女主角的女人一样去和丧尸脸贴脸拍照片,而是小心翼翼地从那些游荡的丧尸身边走过。

    探着脚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把这些没有意识的丧尸招来要自己。不过,路过了二十多个丧尸之后,他也不那么拘谨了。

    路过二十多个丧尸,都没有一只来咬我,那应该就可以肯定丧尸不会袭击我了。毕竟,这么多丧尸没来咬我,也不能说是小概率事件了。自己不被丧尸咬的概率,现在是百分之一百。

    虽然,柯明雄几乎完全肯定自己完全不会被丧尸袭击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去对那些游荡的丧尸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样做,丧尸会不会来袭击自己,二是这些外头的丧尸,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和他家隔壁的丧尸小姐程菲差远了。

    一句话说白了,还是颜值不行。这个看脸的社会啊。柯明雄小小的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看脸,大概都是因为自己这样的人吧。

    一路颇为悠闲的在大街上走着,不会被袭击的柯明雄,甚至觉得现在和以前,也没有多大差别。

    自己不会和别人说话,别人也不会和自己说话。大家都互为路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对,身边这些丧尸都走的这么慢,配不上匆匆这两个字。那就来也慢慢,去也慢慢好了。

    有可能丧尸爆发的时候,还是营业时间,所以,路边的商店,大多都还开着门。走的有些远了,柯明雄也有些渴了。

    他走去一家超市,在门口拿了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然后往柜台上扔了两枚硬币。

    其实,现在哪有人会管他到底有没有给钱。用末世小说里的话来说,世界末日,丧尸遍地之后。人类社会的秩序就已经完全崩坏了。什么金钱了,道德了,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大家现在的唯一目标就是活下去。

    至于,能不能消灭丧尸,重启文明。那些事儿太远太远了,不在以求生为第一目标的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柯明雄这幅样子,虽然看上去很悠闲,但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他一直在很细心的观察着周围楼宇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活人行动的踪迹。

    也不知道是还活着的人太少了,还是藏的太深了,柯明雄一路走来,就没有发现过有人还活着的征兆。

    说人都死光了,都变成丧尸了也不科学,毕竟网络上还有那么多人在。他们或许藏起来,不想让外头知道吧。毕竟,现在是末世了,挠门的丧尸让人害怕,敲门的人类也不一定能好心到哪里去。

    毕竟,现在是末世了……

    老生常谈地一句话是,可怕得不是丧尸,而是人心。

    寻寻觅觅,觅觅寻寻,功夫不负苦心人,柯明雄还真发现一个比较异常的地方了,大概就四五个丧尸,在挠着一扇门,在这四五个丧尸的外面,还有十来个丧尸在围观四五个丧尸挠门。就像是体育比赛上的拉拉队一样。

    这里面可能有人。柯明雄如此判断着,他对着里头喊道,“屋里有人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19) 继续前行

    “屋里有人么?”柯明雄再次问道,他这回声音大了不少,至少高过了丧尸们挠门的噪音。

    当人类变为丧尸之后,智力好像也有所降低。不会使用任何工具了,解决问题都靠一双手,一嘴牙。不靠撕,就靠咬,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依旧没有人回答。

    “屋里有人么?”柯明雄第三次问道,声音也放开了,达到了他最大的音量。要是别的会被丧尸袭击的人,估计像他这样喊,就是在作死。

    不过,柯明雄真是有点特殊,不管他干出什么事情,弄出多大噪音,也不会有丧尸袭击他。

    就在柯明雄喊完第三次,还没人应答,想要离去的时候,门里传来了人声。

    “有……有人!”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懦的样子。很可能是被丧尸堵在家门口,吓成这个样子的吧。

    “你还好么?”柯明雄问道。

    “还……还好……您……是……来救……我们……的人么?”女人受惊吓的程度,明显有些大,言语断续的厉害,也是,丧尸出现了这么多天了,不被吓到,也是一件很难地事情。

    “你们几个人?”柯明雄朝着门问道。他这次出家门的目的,一是寻找生存所需要的生产资料,按人话说就是食物和日用品,至于交通工具,倒是不太需要。因为,大街上横七竖八的停满了汽车,根本没有给汽车留出行驶的空间。

    车辆与车辆间的缝隙,顶多能穿过一些小电动车,摩托车,自行车什么的。不过,这可是个大城市,电动车和摩托车都禁止通行。所以,并没有多少。最容易获得的交通工具,还是只要刷卡就能解锁的公共自行车。

    从大街上车辆无序排列,连环相撞的样子来看,能分析出丧尸出现的时候,十分的突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准备,不然,也不能搞的一团糟,弄成这个样子。

    说的有点远了,柯明雄出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寻找还幸存的人类,不是说他良心发现,想要拯救更多的同伴。而是,一个人终究力量微薄。**不是说过那么一句话么,人多力量大。

    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多总比人少好。

    “我……我们……两个人。我,我和我女儿。”屋里头女人说话的声音,开始通顺了起来。毕竟,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的女人和她的女儿。这时候碰到一个男人来找她们,就像迷雾之中,忽然亮起了一座灯塔,让她们有了主心骨。

    “你们还好吧,食物够不够,别的东西够不够,缺不缺什么东西?”柯明雄听到就只有一母一女之后,也放下了心来。

    按照文学作品里头说的,现在可是人类末日了,谁知道人类会是团结协作,还是互相伤害。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没……没有吃的了……我俩已经饿了两天了……”女人说道。

    柯明雄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因为,从她的声音可以听出来,她真的有些虚弱。倒不是说说话的声音小,而是中气不足,有气无力的,就像病入膏肓的人一样。

    “那你们要不要出来,我也正好要去寻找食物。”柯明雄说道。他想自己带两个人走应该没什么问题,至少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就算是丧尸会袭击她们,也不会袭击自己。

    “外头……那么多怪物……我们能出去么?”女人疑问道。她把丧尸称为怪物,显然她并不知道这些行尸走肉的称呼是丧尸。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毕竟在以前的电影、电视、游戏中,丧尸这个概念,已经算是很普及了。

    不过,柯明雄转念一想,也就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不知道了。丧尸文化流行的渠道,基本上都是在电脑网络上。

    不管是,电影,电视剧集,网络游戏,单机游戏,都几本是在电脑上才能接触到。当然,这说的是国内的情况。因为,这些有关于丧尸的影视作品,都有些血腥,正规的审批引进渠道是进不来的。

    按照国内广播电视总局的尿性,如果把丧尸都替换成面口袋,估计才能通过审查。

    然而,一个个面口袋在城市中游荡,伺人而食,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没问题,我这就把它们赶走。”柯明雄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扇因为碰撞,掉下来的车门,然后,用它把丧尸们都推走,推的远远地。

    “他们不袭击人?”屋内的女人,或许是通过猫眼,或者是别的东西,看见了柯明雄的动作。

    柯明雄笑了笑说道,“它们不咬人,我把它们都清理干净了,你们两个出来吧。”

    “真的不咬人?”女人的语气里,有很大疑虑的味道。

    柯明雄说道,“你看它们刚才袭击我了么?没有不是么,没问题的,你们出来吧。你们不也是饿了好久了么?我也饿了,咱们一起去寻找食物。”

    不知道柯明雄的哪句话,触动了女人,还是因为都在饿肚子,所以产生了共鸣。

    “那……我们出来了……”女人说道。

    “咔哒……哒……”听到两声清脆的响声,是门锁解开的声音。

    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女人的头探了出来。柯明雄看到这个女人的模样,也有些愣住了。这是位年轻妈妈,或许因为保养的好的缘故,脸部的皮肤看上去就和二十岁左右,含苞待放的女生一样。

    她观察了一圈,确定了没有丧尸走过来,整个身子都从门里钻了出来。她穿的是一套很清凉的居家服饰,下面一条粉红色的小热裤,上身一件荧黄-色的小t恤。或许因为她着装的缘故,她的腿看上去挺长的。不光长,还很白,娶了这样一位太太的男士,一定很幸福。

    柯明雄打量着女人的时候,小女孩也出来了。小女孩,看上去真的不大,脸团呼呼的,有点婴儿肥。扎着两条马尾,穿着一件公主裙,脚上一双黑色圆头鞋,活似个小公主。

    “你好,我叫柯明雄。”柯明雄打招呼道。

    女人关好门之后,看着柯明雄说道,“我叫……”

    就在这时,原本被柯明雄弄走的丧尸们,完全变了样子,不再慢悠悠了。还没给眼前这位少妇和小女孩反应时间,它们就扑了上来。

    布条横飞,血汁四溅。粉红色的热裤,沾染着鲜红的鲜血飞了出来,小女孩的黑色圆头鞋,也翻滚了出来。

    柯明雄透过丧尸间的空隙,看到了刚才还活着,活得很美好的少妇和小女孩,变成了一滩血肉。被疯狂的丧尸肢解了。

    连变成程菲那样,给自己享用的机会都没有了。

    柯明雄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被丧尸袭击,是个特例了。

    “哎……”

    长叹一声,继续前行。(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0)历史星球

    荆湖南路。

    红日西斜,荒草挂斜阳。

    灾年。

    饿。

    陈远生趴在地上,荒草穿过耳丫,掩住他的身形。他很饿,饿的没有半分力气,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寨,寨主,就咱们这样,下山都没劲儿,就算有商队过来,咱们也拦不住啊。”趴在陈远生身旁的王二声音轻微、磕巴地说道,“要不咱们吃土吧。这我认得,观音土,吃了就不饿了。”

    “吃土?你想死?”陈远生歪过头,冲着已经饿的有些浮肿的王二咬牙切齿道,“有我在,你们一个都别想死。

    吃!找吃的!

    虎子,你去看咱们下的套子,套住东西没。

    福通,你继续找耗子洞,找到了把洞里的耗子和粮食都逮住。

    小鱼,峰子,你们俩去挑水烧水。

    许江,你带着剩下的弟兄挖草根,挖野菜,捡树枝。

    一个时辰后,太阳落山前,无论收获如何,都回山寨集合。

    有我在,你们一个都别想死!”

    嘶吼用掉了陈远生全部的力气,力竭的他,勉强翻过身,闻着泥土的腥味,透过杂草看着挂在山边的落日残阳,脸上写满了不甘。

    他叫陈远生,是个穿越者,生于千年之后,有家山寨工厂。

    莫名的,他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千年前。成了名副其实的山寨寨主。

    声色犬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别想了,山寨种田为主,寻常年份尚且勉强温饱,遇到今年这样的灾年,填饱肚子都很成问题。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收集食物要紧。

    休息了一会的陈远生,稍微恢复了些气力,他胳膊支着地面翻身爬起,目光掠过土地,寻找任何能吃的食材。

    天色渐暗,有气无力的寨民,聚在一起盘点收获。

    虎子套住了一只山鸡,福通找到了三斤杂粮,活捉了五只耗子,小鱼和峰子挑了两大水缸的水,许江和剩下的兄弟们收集了一小堆草根野菜。

    陈远生将手里的野菜放下,叹了口气,这些食物看似不少,但分到十个人头上,就不多了。

    生火,烧水,做饭。

    不像现代都市夜晚霓虹灯长明,陈远生现在所在的地界,除了山寨的这处火光,方圆一里之内,再也没有半分火光。

    “虎子,这是你的,福通,你的……”陈远生分配着食物,木质的饭勺,把柴火烧成的杂粮米饭,从陶瓮里摇出来,放在土陶碗里,递给他们两个人。

    虎子接过陶琬,福通没接,他正拿着一把乌七八黑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小刀,给他抓的那几只老鼠开膛破肚。

    这是门技术活,不能分心,不是说把那点可怜的老鼠肉弄出来就行。还要确保老鼠皮的完整,内脏的完整。

    整个过程,如果放在人类身上,那就是灭绝人性的酷刑。剥皮抽筋,残忍至极。不过,现在只是老鼠而已,人都难活下去了,谁还在乎老鼠呢。

    “福通,先别处理了,吃饭,你这活精细,急不来。先吃饭,别饿坏身子了”陈远生说道。

    “好。”福通寡言少语的福通应道。他放下手中的老鼠尸体就要端碗拿筷子。

    陈远生看着他沾满鲜血的双手说道,“福通你先用温水洗下手,这样吃饭不卫生。”

    卫生,对于山寨里的人来说,都不熟悉,都挺陌生。是少寨主陈远生提出来的词汇。

    虽然是新词,山寨里的人并不奇怪。因为,整个山寨,包括已经死去的老寨主在内,就陈远生一个人识字。他从书里看了什么新名词,说出来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是。”福通用半个葫芦割成的瓢,舀了一些开水,混合水缸里的凉水,默默地洗手。

    陈远生给每一个人盛饭,都盛完之后,才端起自己的碗,“大家都吃吧。今天运气不错,捉住一只野鸡,几只耗子,难得开荤,大家快吃吧。”

    气氛压抑,除了陈远生,别人都没说话,大家都默默地在吃饭。

    不知名的野兽,在不远处咆哮。

    陈远生看大家都吃了,自己也开始吃。刚刚他一直在强撑,他也很饿,如同别人一样饿,饿的不想说话。但如果连他都不说话鼓劲,那这个团体的命运,就真的堪忧了。

    鸡汤炖了许久许久,野鸡肉并不容易煮开。相比于小小的一只野鸡,汤锅倒是显得太大了。

    这是陈远生故意安排的,越是饥饿,人的食量越大。区区一只体态不大的野鸡,别说三两个人吃,就是一个人吃都不够。

    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沾到的荤腥味,煮大锅汤,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热汤暖身,米饭填肚。

    晚饭吃完,众人都恢复了一些力气,交谈声渐起。

    大家聊天,谈论,没有什么高不可攀的远大理想,都是些脚踏实地,零零碎碎地东西。

    许江看着锅里翻腾的鸡汤,咽了咽口水说道,“要是有一天能过上天天吃饱穿暖的日子就好了,你们最喜欢吃什么?”

    虎子憨声憨气的说道,“俺最喜欢那种磨得细细的白面做的大肉包子。以前逃荒的时候,看着举人家的公子吃这个,真是羡慕极了。那个香味,那个味道,要是有一天能吃到就好了……”

    虎子说着说着,闭上了双眼,想象着一个又大又白、香喷喷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摆在自己的眼前。

    一旁王二看着虎子的样子,嘲笑道,“虎子,你想这个可能么?还想吃白面。能天天吃个六成饱我就知足了。要是我能活的再长点,攒下点钱,娶一个婆娘,生一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是啊,是啊,娶老婆生孩子。俺们老刘家就剩下我一个,我要是不生孩子,老刘家就绝后了啊。”峰子附和着王二话。

    “我也想娶老婆……”

    “我也想!”

    “我也想。”相同的声音,从不同的地方响起。

    唯独福通没有说话,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借着火光分解着几只被他亲手找到、杀死的老鼠。

    陈远生望着深邃无垠的星空,听着他们的话,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心……

    一定要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任何一个人,都不是纸面上的数字,都是活生生的人。任何一个人,都在努力的生存,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1) 为什么?

    为什么?

    小鱼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一瞬间让陈远生有些无言。

    过了片刻,陈远生盯着小鱼的眼睛,真诚的回答,“为了让大家都活下去。”

    “寨主,我们现在就活着啊。”小鱼站在那,渐渐地不紧张,不磕巴了。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寨主,您是读书人,金子您留着科举吧,就凭您的才学,将来一定能当大官。您和俺们不一样,俺们贱命一条,要不是老寨主救了俺们,收留了俺们,俺们早就死了。俺们已经欠老寨主那么多了,不能再拖累您了。”

    “寨主,俺们命贱!”

    “寨主,俺们不值得金子来救!”

    “寨主,俺们的命不值钱!”

    ……

    叫喊声此起彼伏,山寨的成员们,纷纷说着自己命贱,贬低着自己。说的话越来越不堪,陈远生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越听越觉得气。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这就是陈远生此刻的感受。

    “够了!”陈远生站起来大喊道,饥饿把他的身体掏空了,随着喊声他的身体摇了三摇,狠狠地晃了一下眼看要倒。他扶墙站稳,喝了一口粥,顺了顺气说道,“你们都死了,就算我能当大官有什么用。你们能起死回生?

    眼下都活不下去,还谈劳什子将来?

    一个佃户的儿子和一个地主的儿子,一个目不识丁,半片字都不认识,一个养尊处优,天天吃着白面肉包子。两个人长大了,佃户的儿子终身为地主家的儿子劳役。这很常见,但这对么,合理么?

    佃户儿子的儿子,继续辛辛苦苦的种地,地主儿子的儿子,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佃户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继续终身为地主家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种地,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也对么,也合理么?

    你们和我有什么差别,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凭什么你们就不如我,就比我命贱?我说这不对,我说这不行,我要你们活下去。

    今年天旱,按理说,这灾不算大,山寨不好过,主要责任在我。老寨主去了,我整天钻在屋里忙着读书,忘了你们。

    错误在我,应该由我来承担。这些天下来,同吃同住,我知道大家苦。不说别人,二郎都饿得浮肿,想要吃土了,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要死人了。

    思前想后,我想把金子挖出来,进城买些粮食,让大家都吃饱饭。力气足了,自然能恢复生产。

    咱们这片大山,虽然留不住雨水,但也不算贫瘠。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活下去。还能活得更好。

    大家说是不是?”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着实有些考验体力。

    陈远生喘了几口气,手向下压了压说道,“小鱼你坐下。”

    他看着十多双盯着自己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大家觉得这金子该不该从地里挖出来买粮食。同意的继续坐着就行,不同意的站起来,说说为什么。”

    陈远生说完,便坐了下来,没有再吱声,静静地看着眼前所有的山寨成员。

    对于刚才的讲话,他不是很满意,觉得有些太假大空,没有多少说服力。但他说的确实是真心话,不是胡说糊弄人的。

    他有些理想主义,他真的认为人与人没有多大差别。凭什么自己一定要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按照北宋出人头地的标准流程步步向前。

    凭什么自己要眼睁睁的瞅着身边的人饿坏饿伤,却无能为力。

    山寨寨员的理所当然,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会让一群人觉得自己自己的命很贱,就应该被饿死。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既然自己穿越到了这北宋,就尽量用自己的力量,打造一片乐土,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议论声渐落,陈远生回过神,他看着商量完的寨员,对他们说道,“不同意的都站起来吧。”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有人站起来。

    陈远生皱了皱眉摸头,他站了起来说道,“都不愿意站,那就不同意的坐着吧。如果大多数都不同意,就不挖金子买粮食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办法,解决现在的粮食问题。”

    “刷”的一声,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你们干什么?”陈远生有些疑惑,眼前寨员们的行为,看起来实在有些异常。

    王二这时候站了出来,用他那有些捋不直的舌头说道,“寨主,您挖金子买粮食吧。我们都支持。您是寨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不会有二话的。”

    “你……你们……”陈远生指着王二,感觉有些气闷。

    他确实没有真的想让挖金子卖粮食这事黄了,但是,眼前寨员们的反应,却也不再他的预想之内。

    他原本的想法是,自己把事情都讲明白了,就算是有人反对,自己掰开了揉碎了,让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说清楚了,这可比暗地里产生一些裂痕强多了。

    虽然摸不清头脑,但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开始执行吧。

    “大家先坐下把饭吃完,吃完之后,咱们大家都去后院,把金子都挖出来。王二,李伯,金子挖出来了,你们来陪着我进城买粮可好?”陈远生说道。

    “行。”饿得有些发胖的王二,兴冲冲的说道。其实,他早就想进城里玩了,可是以前都不让,毕竟大家都是逃户身份。虽然说平常官差都睁一只眼闭,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

    “行。”李伯也点了点头。

    李伯是山寨里现在最年长的了,大概有三十五六岁。办事稳重,素来很让人放心。不过,由于连年过度劳作的关系,他老态尽显。但相比于那些还没活过三十岁就死去的,李伯已经算长寿了。

    陈远生在寨员的围观下,挥起锄头,挖起了金子。

    朝阳初升,黑夜散尽。

    陈远生的动作,逆着光,成了一幅剪影,印在了寨员们的心中。许久许久,不曾褪色。(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2)埋了吧

    挖了大概半柱香,八分钟左右的时间,才挖出装金子的小木匣。

    陈远生抹去木匣上的土,解开锁,掀起盖子,里头躺着一只布袋。拉开沉甸甸地布袋,几粒金豆子从袋口蹦了出来。

    峰子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金豆子,食指和拇指捏着它站了起来,拿在眼前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嘀咕出这么一句话,“寨主,这金子看上去也没啥特别的嘛。土黄土黄的,可它为啥就那么值钱呢?”

    “因为它少,要是满地都是金子。它就不值钱了。”陈远生三言两语的解释道。

    “少。少就值钱。大虫也少,为啥大虫就不值钱呢?”峰子摸着后脑勺疑问道。

    “峰子,你真傻,大虫哪少了,这漫山遍野,不知道有多少条大虫。不然,哪能时不时就有人被吃了?”虎子反驳道。

    “和别的比,老虎确实少,能被杀死的更少。不然,那虎皮虎骨为啥那么值钱。”陈远生接道。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虎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露出一个大笑脸,“寨主,我这人就是脑子不聪明,跟块石头似的,您别生气。”

    “我没气,有啥不明白的就问,挺好的,总比不懂装懂强。”陈远生说着,看了眼虎子,后者羞愧地低下了头。

    看着虎子的样子,陈远生摇了摇头笑了笑,他仰头瞧了瞧太阳,“好了,不和你们说了,该上路了,不然就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了。”

    他把散落出来的几颗金豆子放进腰带夹层,把装着剩下金子的布袋口子收紧,放回匣子里。

    然后,再把匣子交给小鱼,让她随身带好。

    小鱼接过匣子的时候,双手有些颤抖,差点把木匣打翻,她没有想到寨主居然把一匣子金子,交给自己保管。

    “寨主,这……我……”她声音微颤地说道

    “没事,你带着吧,你带着,我放心。山寨附近没外人,不会有危险。再说了,你负责烧火做饭,带着它没那么累赘。要是让福通许江他们带着,沉不说,还容易掉了。”陈远生一边安慰小鱼,一边解释为什么把交由她保管。

    “寨主,我知道了,我一定保护好金子。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人能把金子从我手里抢走!”小鱼仰着头,灵动的大眼睛盯着陈远生的双眸保证道,她风吹日晒显得粗糙的脸,也因为激动有些泛红。

    远处的王二,快步朝山上走来,他仿佛不饿了,打了鸡血一样喊道,“寨主,车套好了,咱们出发吧。”

    “我走了,大家今天都好好干,到了晚上,就有米饭吃了!”陈远生冲着身后的寨员们喊道。

    正当陈远生说完,想要转身往王二那个方向走的时候,却差点撞到了福通。

    “这个您拿好。”福通说道,他的手里拿着一块鼠皮,很完整,还能看出老鼠的形状,“您把这个垫在肩膀上。”

    “知道了。”陈远生接过鼠皮,拍了拍福通的肩膀,向山下走去。

    他这么信任山寨里的成员,不是盲目的。现在山寨里的成员,对于他说的话绝对服从。甚至,哪怕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含糊。

    之所以会这样,是老寨主的功劳。

    虽然老寨主没说过,但是陈远生搜索脑海里的记忆,却发现那些胆敢顶撞老寨主的人,在顶撞之后,都没有活过一周。

    血腥的清洗,或许是老寨主保持山寨成员服从性的一个重要手段吧。

    如果不是对于剩下山寨成员极度信任,老寨主也不会把金子浅浅地埋在后院,还弄得山寨成员人尽皆知。

    真不知道老寨主这是极度的自信,还是狂妄。

    陈远生扪心自问,自己可没有胆量,用这个办法来考量人心。

    王二在前面兴奋地走着,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挨了许久饿的人。

    到了山脚,李伯的身后,有一辆两个轱辘的车。从轱辘都轴承再到车身,全都是木头材质。

    这辆车如果放到现代,会是一件逼格很足的艺术品,放在哪都不会显得掉档次。

    然而,从实用的角度来说,没有现代工艺作为支撑的它,显然不会太好用。

    “寨主,咱们这就走?您是坐在车上,还是步行跟着?”李伯拉了拉后背上的绳子问道。

    陈远生看了看李伯,看了看他拽着的绳子,看了看连着绳子的木车,再看了看放在车上的三竿木枪和两个装满水的葫芦。

    他指了指车说道,“李伯,您辛辛苦苦的拉车,让我坐在上面,您这是骂我么?我今天不光不会坐,还要和您一起拉车。”

    “别。”李伯赶忙说道,“寨主,俺怎么敢骂您。您小时候就做过俺拉的车,除了俺拉车,别人拉您都不做呢。您千万别拉车,走就行,咱们不一样。”

    陈远生看着李伯,没急反驳,而是觉得有些心酸。他顿了顿说道,“咱们先走吧,等您累了,再换我。”

    “行!”李伯听完陈远生的话,仿佛像是怕陈远生来抢一样,马上就把车拉的动了起来。

    道路坑坑洼洼,木车吱吱呀呀,前进的速度不快,但一回头,却发现山寨所在的山头已经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一路上没谁说太多的话,就连兴奋中的王二都是如此。

    “换我了。”陈远生说着让王二停下,让他松开车把,把缠在身上的绳子松开。

    李伯看到陈远生一直坚持要拉车,不阻拦了,心想着让没有干过多少力气活,吃过多少苦的陈远生知难而退。

    车很沉,起步很难,从腰使劲,勉强让车动了。

    陈远生满脸憋得通红,也不说话,回忆着刚才李伯和王二的动作,努力的拉车。

    日头渐渐升起,泛黄的雾气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升腾,逐渐消散。

    大地依旧是半死不活的贫瘠模样,歪脖杨树上刚冒出一半的嫩黄新芽,微微点缀着这颗病怏怏地老树。

    “寨主,让我来吧。”李伯劝说道。他原以为陈远生试一下拉车,就会知难而退,哪想到他坚持的距离,比自己和王二都要远。

    陈远生不吭声,继续拉着车。

    在一旁帮着推车的王二抬起头,指着前方说道,“寨主,你看那有个城隍庙。咱们到那就能歇息了。”

    陈远生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李伯看陈远生的样子,无奈的只好更用力的帮忙推车。

    他们到了城隍庙,刚停下要进去歇一会,却发现庙门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干枯女人,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

    小孩安安静静不哭不叫,李伯走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死了。”

    陈远生直愣愣地看了一会,长叹一声,然后说道,“埋了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3)当与不当

    当与不当,进当铺前陈远生便有想法。

    不当。

    为什么不当?很简单,和这高高的柜台的原理一样简单。

    寻常人家谁没事来当铺?来当铺必然有急事难事。

    稍微进行一下推理,就会得出一个结论,当铺必然压价。

    既然如此,陈远生为什么还要来当铺。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金子的底价到底是多些,不知道金子兑换钱币的价格。

    陈远生拿回金子,出了当铺,没有着急走。步伐略微缓慢的在街上走着,偶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详略有当,并没有耽误特别长的时间。

    “前面还有一家当铺。”陈远生怕王二憋坏了,对他说道。

    进了当铺,依旧是高高的柜台,散漫的态度,金子重量在这家重一钱三分,活当七百八十文,死当一贯。

    陈远生记住数字,前往了刚才打听到的,位于城西的最后一家当铺。

    走完三家当铺,整个新阳城的格局,也大抵印在了陈远生的心里。

    城里一共有五家米行,其中城中的廖记米行口碑最好。一是因为卖的都是城内用户,二是廖家掌柜的,是个读书人。

    经过了隋唐宋三朝的努力,门阀的力量被大大削弱,能够当官的知识分子,地位越来越高。

    哪怕,就是一个未曾考取功名的读书人,都会受到大众拥戴的。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一名普通读书人在北宋的身份,就像是新中国大学没有扩招时,大学生的地位。

    秀才要比本科生高一些,接近于重点本科。

    举人相当于硕士、博士。

    进士就直接可以说是专家教授了。

    不过,北宋与新中国不同。它的教育体系,培养出的读书人,最后的出路都在官僚体系。

    知识分子的光环,加上官僚的光环。北宋知识分子的受尊敬程度,要远远大于新中国的大学生。

    毕竟,没有人想要得罪一个读书人。哪怕他现在落魄,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明年就中举了,后年就是大官了。

    到时候,当一只可怕的巨手压下来的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因此,尽管陈远生衣着落魄,穿着一双破草鞋。但是,被他询问到的人,却依旧对他好声好气。

    毕竟,现在尊敬恭维一两句不会少块肉,如果现在不尊敬恭维,以后可是可能丢掉小命的。

    衡量一下代价,还是选择尊敬恭维的多。

    回到城东找到李伯,陈远生直接便带着李伯和王二还有车子前往廖记米行。

    为什么米行不都走走看看,一是时间不够,而是必要程度不是高。

    当铺这种东西,除了当铺相关人士,基本上都不会说什么好话。而米行,就可以根据好坏评价,大致的衡量。

    来到廖记米行,门面并不大,和这个年代大多数店铺一样,前面是店铺,后院是仓库作坊。

    陈远生进入当铺,直接对伙计说道,“请问你们掌柜的在么?”

    “您是?”伙计看到读书人的打扮不敢怠慢,赶忙问道。

    陈远生没有装大尾巴狼,忽忽悠悠吹嘘自己,他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想找你们掌柜的谈谈,久闻大名,方便么?”

    “这就给您问去!”伙计说完掉头就朝里院跑去。

    不多时,一个扎着头巾,身穿一身素色宽松长袍的中年男子,从内院缓缓走了出来。

    “你找我?”中年读书人问道。

    “是。”陈远生答道。

    “找我何事?”

    “想买些米。”

    “米铺都是米,何必找我?”

    “实有难言之隐,只能请廖兄出来。”

    “没钱?”

    “没钱,但是我有这个。”陈远生说完,从腰带里把金豆子挤出来,递给中年读书人。

    虽说读书人不愿谈钱,但中年读书人,毕竟也是个商人。他接过金子,看了看光泽,捏了捏软硬,让身旁的伙计,拿去称量重量。

    伙计量完回来与中年读书人耳语了几句,中年读书人说道,“这粒金豆子重一两四钱,合价一千五百文。贤弟想买多少粮食?”

    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中年读书人贤弟的陈远生,看着插在粮食上的木牌,指着大米问道,“想买四石米。”

    中年读书人看了看米,看了看陈远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提米价而是说道,“月中大茗湖有场诗词会,不知贤弟可否能来,这是荆湖南、荆湖北、江南西三路交汇地方,最大的诗会了。”

    陈远生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自己脑中记得不少唐诗宋词,便点了点头,“廖兄邀请,岂有不去之理?”

    中年读书人爽快的大笑了几声,从袖口里拿出份请柬,“到时就恭候贤弟了。”

    正当两个人聊着的时候,店外突然传来几声比较大的异响。

    伙计慌慌张张地进来耳语了几句,中年读书人有条不紊的安排别的伙计往李伯的车上抬米。

    见米搬完,才对陈远生说道,“贤弟,为兄有点事要去处理。”

    陈远生客气了几句,有点好奇的跟在中年读书人的身后。他渴望这个时代的任何信息。

    米行外,有一位农民打扮的人,倒在地上哭天抢地。当他看到中年读书人的时候,迅速的爬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哭喊道,“廖大善人,家里实在没粮了,上有老下有小,您能借点粮么?”

    他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路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被叫做廖大善人的中年读书人,面无表情,等了一会说道,“两斗米,十出十三归。”

    “谢谢廖大善人,廖大善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抱着大腿的农民,兴奋地感谢道,声音之大,语气之夸张,远远近近的人都能听到看到。

    “廖大善人真是大善人!”

    “是啊,廖大善人大善!”

    围观的人,纷纷议论道。

    中年读书人回过神,看到陈远生,稍微欠身说道,“闹剧一场,让贤弟见笑了。贤弟皱眉,可有疑惑?”

    “十出十三归,会不会利息太高了?”陈远生问道。

    “十出十三归还高?别人九出十三归,八出十四归都不借!谁知道借出去的粮能不能收回来。”

    有人听到陈远生的问话,提廖大善人愤愤不平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4)十出十三归

    十出十三归,借十还十三,意思简单明了。一般以一年为期,极少数以月为单位。

    到期还不上,便旧利滚新利,哪怕借的不多,需要还的也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利滚利,驴打滚指的就是这个。

    陈远生嫌利息高,不是没有道理,在现代,百分之三十年利率的,绝对是高利贷。然而,在北宋这却成了仁慈的象征。

    “利息不高。贤弟,你我都是读书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想必你是懂得。”中年读书人和颜悦色地对陈远生说道。

    “是我少见多怪了。”陈远生应道,这时他忽然想起,金子换了粮食,可自己三个人的午饭问题还没有解决,他犹豫了一会,向中年读书人说道,“廖兄,可否借六文钱,下次来一定悉数归还。”

    读书中年人从袖口掏出六文钱说道,“六文小钱,为兄赠与贤弟又何妨。不过,大茗湖诗会,贤弟一定要到。”

    陈远生回道,“自然自然。”

    接过六文钱,把请柬揣好,陈远生掏出鼠皮把它垫在肩膀上,来到装着四石米的木车前,拎起一根麻绳,落在肩膀上,就要使劲往前走。

    “贤弟且慢。”读书中年人看到了这一幕,声音大了一些,不那么从容了,他撩起袍子,小跑到陈远生身边,“贤弟这样可有失读书人斯文。”

    “饭都吃不上了,还讲啥斯文。”陈远生把头上扎着的纶巾摘下来说道,“廖兄,这样便没问题了吧。”

    “真是,没……了。”中年读书人盯着陈远生看了一会才说道。

    “后会有期。”陈远生说完,便拉着车走了起来。

    载了东西的木车,比没载的时候重了许多。陈远生李伯三人,力气都不是很足,一个人拉不动,必须另外两个人协力才行。

    “二郎,买三张烧饼去。”到了城东烧饼店附近,陈远生拿出刚才要的六文钱,冲王二说道。

    车停在路边,牢记陈远生话的王二,抿着自己的嘴,拿着六文钱,就去买烧饼了。

    烧饼是死面的,很干,有点噎,就着葫芦里的水,陈远生勉强把没什么滋味的烧饼吃完。

    他靠着车,向李伯和王二凑去,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往回走的时候,省些力气,把木枪放在随手可得的地方,左后方那个要饭的,右后方那个卖桃木的。在盯我们,我估计他们出城会动手。”

    “别看!”陈远生低声训斥了一句想要回头看的王二,接着说道,“咱们是逃户,城里没人能靠,只有靠自己。山寨里的人能否吃上饭,甚至咱们能否活着回到山寨,都得靠咱们自己。”

    陈远生看了看李伯,李伯点了点头,再看了看王二,王二也点点头。

    “吃完就走。”陈远生说道。

    王二吃烧饼是转着圈吃的,烧饼中间撒了一圈芝麻的地方,被他留到了最后。他留恋的看了一眼剩下的烧饼心,一仰头把它塞进了嘴里。

    大力的咀嚼,仿佛要榨出烧饼最后的一丝香味,最后喝了一大口水。陈远生三人才重新上路。

    路上,路人对穿着儒衫拉着车的陈远生指指点点,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陈远生没有在意这些窃窃私语的人,他的体力主要用在拉车上,他的精力主要用来留意那些观察他们的人。

    “大哥,我觉得他们发现咱们了,咱们要不要放弃。”一名十三四岁,穿着一身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又脏又臭的小闲汉说道。

    “啥?放弃?你小子是不是被老玉凤下了蒙汗药了,叫你别去偷-看老玉凤洗-澡,小心她男人回来,把你碎成八块。”看上去年龄也就二十啷当岁的老大说道。

    “老大,你不懂,玉凤姐的身-子好看极了!”小闲汉说道。

    “老子不懂?就老玉凤那走一步能晃荡一炷香的肥肉有啥好看的,你小子啊,有能耐把老玉凤搞上床,到时候给他男人抱个大胖小子。现在别想她了,赶紧联系别的兄弟,看好那几个人。

    那个书生,我看着他把城里的当铺钻了个遍,还买了这么多米,我觉得他还能有东西,咱们抢了他,至少两个月吃喝不愁了。

    到时候你去割二斤肉,老玉凤那吃货,说不得就从了你。”

    老大唠唠叨叨说了大半天,刚开始小帮闲没精打采,听到最后,他站的笔直,眼睛里冒出点点闪光。

    “您说真的?”小帮闲问道。

    “老子啥时候说过假话,快去!”老大狂傲地说道。

    小帮闲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想到能和自己朝思梦想的玉凤姐做大人的游戏,小帮闲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垫着的鼠皮,避免了麻绳直接与皮肤摩擦,陈远生换了一个肩膀,继续拉车。

    有惊无险地出了城,三根木枪还在那里,把它们放在车上。三个人以比较缓慢的速度前向行进。

    不能走太快,要保留体力,不然那些跟踪他们的人,一旦发难,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陈远生不是没有想过让山寨里身体素质最好,武力最高的福通跟着进城。但是,到最后决定的时候,他却放弃了。因为,如果福通进城,他那身神似现代军人的气质,惹出的麻烦,绝对比他的武力大。

    太阳朝西边坠去,不知不觉,天便开始黑了。

    回山寨的路已经走了大半,王二回头望了望,对陈远生说道,“寨主,不会有事了吧。都这么远了,不回有人来抢咱们了吧?”

    “说不准。”陈远生摇了摇头,黎明前的黑暗,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没有人知道。

    ………………

    “掌柜的,您为什么要邀请那小子去诗会?还便宜他一百文钱。我看他穿的一双草鞋,还拉车,不像读书人。”廖记的大伙计说道。

    “你不懂,他是读书人,不管他穿什么,你看他的眼神就能明白。没一个穷棒子、泥腿子会有他这种眼神。”中年读书人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今天那个穷鬼让人看好了,他家女儿不错,到时候还不起钱,先把他女儿弄来。”

    “知道了。”大伙计说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5)慈悲为怀读书人

    十出十三归,借十还十三,意思简单明了。一般以一年为期,极少数以月为单位。

    到期还不上,便旧利滚新利,哪怕借的不多,需要还的也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利滚利,驴打滚指的就是这个。

    陈远生嫌利息高,不是没有道理,在现代,百分之三十年利率的,绝对是高利贷。然而,在北宋这却成了仁慈的象征。

    “利钱不高。贤弟,你我都是读书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想必你是懂得。”中年读书人和颜悦色地对陈远生说道。

    “是我少见多怪了。”陈远生应道,这时他忽然想起,金子换了粮食,可自己三个人的午饭问题还没有解决,他犹豫了一会,向中年读书人说道,“廖兄,可否借六文钱,下次来一定悉数归还。”

    读书中年人从袖口掏出六文钱说道,“六文小钱,为兄赠与贤弟又何妨。不过,大茗湖诗会,贤弟一定要到。”

    陈远生回道,“自然自然。”

    接过六文钱,把请柬揣好,陈远生掏出鼠皮把它垫在肩膀上,来到装着四石米的木车前,拎起一根麻绳,落在肩膀上,就要使劲往前走。

    “贤弟且慢。”读书中年人看到了这一幕,声音大了一些,不那么从容了,他撩起袍子,小跑到陈远生身边,“贤弟这样可有失读书人斯文。”

    “饭都吃不上了,还讲啥斯文。”陈远生把头上扎着的纶巾摘下来说道,“廖兄,这样便没问题了吧。”

    “真是,没……了。”中年读书人盯着陈远生看了一会才说道。

    “后会有期。”陈远生说完,便拉着车走了起来。

    载了东西的木车,比没载的时候重了许多。陈远生李伯三人,力气都不是很足,一个人拉不动,必须另外两个人协力才行。

    “二郎,买三张烧饼去。”到了城东烧饼店附近,陈远生拿出刚才要的六文钱,冲王二说道。

    车停在路边,牢记陈远生话的王二,抿着自己的嘴,拿着六文钱,就去买烧饼了。

    烧饼是死面的,很干,有点噎,就着葫芦里的水,陈远生勉强把没什么滋味的烧饼吃完。

    他靠着车,向李伯和王二凑去,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往回走的时候,省些力气,把木枪放在随手可得的地方,左后方那个要饭的,右后方那个卖桃木的。在盯我们,我估计他们出城会动手。”

    “别看!”陈远生低声训斥了一句想要回头看的王二,接着说道,“咱们是逃户,城里没人能靠,只有靠自己。山寨里的人能否吃上饭,甚至咱们能否活着回到山寨,都得靠咱们自己。”

    陈远生看了看李伯,李伯点了点头,再看了看王二,王二也点点头。

    “吃完就走。”陈远生说道。

    王二吃烧饼是转着圈吃的,烧饼中间撒了一圈芝麻的地方,被他留到了最后。他留恋的看了一眼剩下的烧饼心,一仰头把它塞进了嘴里。

    大力的咀嚼,仿佛要榨出烧饼最后的一丝香味,最后喝了一大口水。陈远生三人才重新上路。

    路上,路人对穿着儒衫拉着车的陈远生指指点点,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陈远生没有在意这些窃窃私语的人,他的体力主要用在拉车上,他的精力主要用来留意那些观察他们的人。

    “大哥,我觉得他们发现咱们了,咱们要不要放弃。”一名十三四岁,穿着一身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又脏又臭的小闲汉说道。

    “啥?放弃?你小子是不是被老玉凤下了蒙汗药了,叫你别去偷-看老玉凤洗-澡,小心她男人回来,把你碎成八块。”看上去年龄也就二十啷当岁的老大说道。

    “老大,你不懂,玉凤姐的身-子好看极了!”小闲汉说道。

    “老子不懂?就老玉凤那走一步能晃荡一炷香的肥肉有啥好看的,你小子啊,有能耐把老玉凤搞上床,到时候给他男人抱个大胖小子。现在别想她了,赶紧联系别的兄弟,看好那几个人。

    那个书生,我看着他把城里的当铺钻了个遍,还买了这么多米,我觉得他还能有东西,咱们抢了他,至少两个月吃喝不愁了。

    到时候你去割二斤肉,老玉凤那吃货,说不得就从了你。”

    老大唠唠叨叨说了大半天,刚开始小帮闲没精打采,听到最后,他站的笔直,眼睛里冒出点点闪光。

    “您说真的?”小帮闲问道。

    “老子啥时候说过假话,快去!”老大狂傲地说道。

    小帮闲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想到能和自己朝思梦想的玉凤姐做大人的游戏,小帮闲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垫着的鼠皮,避免了麻绳直接与皮肤摩擦,陈远生换了一个肩膀,继续拉车。

    有惊无险地出了城,三根木枪还在那里,把它们放在车上。三个人以比较缓慢的速度前向行进。

    不能走太快,要保留体力,不然那些跟踪他们的人,一旦发难,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陈远生不是没有想过让山寨里身体素质最好,武力最高的福通跟着进城。但是,到最后决定的时候,他却放弃了。因为,如果福通进城,他那身神似现代军人的气质,惹出的麻烦,绝对比他的武力大。

    太阳朝西边坠去,不知不觉,天便开始黑了。

    回山寨的路已经走了大半,王二回头望了望,对陈远生说道,“寨主,不会有事了吧。都这么远了,不回有人来抢咱们了吧?”

    “说不准。”陈远生摇了摇头,黎明前的黑暗,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没有人知道。

    ………………

    “掌柜的,您为什么要邀请那小子去诗会?还便宜他一百文钱。我看他穿的一双草鞋,还拉车,不像读书人。”廖记的大伙计说道。

    “你不懂,他是读书人,不管他穿什么,你看他的眼神就能明白。没一个穷棒子、泥腿子会有他这种眼神。”中年读书人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今天那个穷鬼让人看好了,他家女儿不错,到时候还不起钱,先把他女儿弄来。”

    “知道了。”大伙计说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6)这里的黑夜静悄悄

    这里的黑夜静悄悄。

    车轮碾过石子,与之相伴的是三个人粗粝的呼吸。

    “寨主,慢点,我看不清!”王二揉了揉眼睛说道。

    “坚持一下,还有不到两里了就到山寨了。”陈远生看着路边的路标说道,他知道王二现在的感受,因为他自己也有些夜盲症。

    现在自己三个人的处境非常不好,不光天黑了,还又累又饿,早上喝的粥与中午吃的饼,早就消化干净了。

    不知道那些城里的闲汉,有没有放弃……

    之前天还亮的时候,勉强还能发现他们的踪迹,现在天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看不到不代表危险离去。陈远生以为他们会出了城马上动手,没有想到他们能等这么长时间。

    继续向前,陈远生忽然有些后悔,走之前没有让留在山寨的,晚上出来接一下,如果人手齐全,他相信就这几个城里的闲汉,没有什么好怕的。

    ………………

    风儿轻轻的吹。

    “老大,咱们都走出来这么远,还不动手?我脚都快让草鞋磨坏了。”小帮闲早先的兴奋劲早就消磨光了,他压着嗓子和身旁的老大说道。

    “你懂个屁!你们看到他们三个拿的枪么?要是他们还有力气,咱们不一定能打过他们。”老大冲着小帮闲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

    “诶哟!”小帮闲惨叫了一声,不过声音不大,他碎碎念地嘀咕道,“老大,你总说我笨,我看都是被你给打的。”

    老大听到他的话,手又抬起来了。

    “老大,我错了。”小帮闲看到老大挥起的手连连告饶。

    不过,闭嘴没有超过是个呼吸,他又自顾自的说道,“我就不信,他们三个有那么厉害。”

    “诶呦!”小帮闲彻底闭上了嘴。

    一轮半月悬在天空,不是很亮。冷清地月光倾泻在地面上,显得有些寒冷。

    一朵黑云静静飞过掩住月光。

    老大对着左边的小帮闲和右边的伙伴说道,“动手!”

    “动手!”

    “动手!”

    “动手!”

    ……

    “动手声”像涟漪般传播开,命令迅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借着黑云,一群人猫着腰,手中拎着各种武器,向着路上的木车前行。

    ………………

    陈远生动了动耳朵,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是仔细一听,刚刚却又像是幻觉。

    一秒……

    两秒……

    三秒……

    陈远生突然大喊,“拿枪!”

    李伯与王二,条件反射一样,拿起木车上的木枪。他们拿完,陈远生手中也握上了木枪。

    以木车为掩体,三个结阵。

    六尺的木枪向前,烧的发黑的突刺,面向前方的黑暗。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李伯和王二,却没有质疑陈远生的命令,而是第一时间执行。

    ………………

    老大的夜间视力,明显要比陈远生三个人好得多,他隐隐约约听到“拿枪”的声音,看到影影绰绰三个排在一起的人影。他更加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了。

    这三个人不是软茬!没有连天喊声,没有刀光剑影。

    默默地对峙。

    城里的闲汉逐渐散开,成包围之势,像是一群饿狼,弓着背,不停游曳,寻找机会。

    陈远生三人,依旧倚着粮车,支着长枪排成一排。凸出的枪尖,像是刺猬的尖刺,让饿狼无法下嘴。

    老大的心里有些焦急,天上的黑云马上就要飘过,被遮住月亮的光辉又将播撒大地。如果自己不能尽快动手,接下来便只能一直对峙。

    虽然说对面那三个拉车的已经精疲力竭,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崩溃,但自己身边这些闲汉,状态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持续的耗下去,自己这边倒是更先崩溃。

    要知道,之前走这么远,就已经让闲汉们怨声载道了。

    说来也是,但凡有些能耐,有胳膊有腿,谁愿做这闲汉。就算懒,没有正经营生,也可以用拳头说话。

    闲汉们在城里连用拳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偶尔能呈呈威风,马上就会被别人用更硬的铁拳教训。

    无论是官府的差人,还是大户人家的家丁,就算是寻常的商户,都很难惹起。

    偶尔就算欺负人,也只能欺负普通人家。不过,拔出萝卜带出泥,谁没有个亲戚朋友,谁知道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家小户,背后有着什么参天大树。

    最后,他们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生面孔上。不仅如此,还要尽量挑那些软的来捏。

    陈远生这落魄书生的打扮,以及一老一弱的跟班,让他误以为是软柿子了。

    可他哪曾想这软柿子,是有组织有纪律的。

    就像是赤贫民众,平时看起来可以随便欺负,但是如果他们有了组织,虽然个体脆弱,但却能形成一股赤色洪流。除非动用数倍强的力量强行压制,或者内部溃败,路线错误,不然根本不可能失败。

    当然,大部分赤色洪流,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了。因为,他们缺乏统一的思想,长久的纲领。但凡取得一点微小的胜利,领导层便会迅速的变质。

    老大的心绪飘得很远,他没有催促帮闲们赶紧动手。人家认他这个老大,是因为他能给大家带来饭吃。

    若是他不能带来温饱和食物,那么他就什么都不是。

    别看闲汉们欺负这个,欺负那个,像是强势群体,实际上,他们是实打实的弱势群体。

    对于弱势群体来说,只有报团取暖才能生存下去,一旦离开,面对的只有死亡。

    黑云马上就要飘走,小帮闲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动手。他咽了一口口水,刚刚冒出的喉结耸动了一下,想起玉凤姐妙曼的身姿,他挺直胸板,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喊着向陈远生三个人冲了去。

    他的动作,就像是一块巨石,投入静谧的湖面,炸起一蓬水花,荡起一阵涟漪。原本磨磨蹭蹭,谁都不上前的闲汉,跟在他的身后冲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从四面八方向陈远生三人冲了过去,陈远生三人,没有更改动作,直到陈远生喊出口号。(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7)死一死

    “刺。”陈远生哑着嗓子喊道。

    三杆木枪向前刺出,带起微弱的风声。正对枪头的两名闲汉被插个正着。

    倒地。

    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地夜空,其余的闲汉纷纷停住前奔的步伐,重新毛着腰绕起了圈子。

    月亮突破黑云的封锁,重新照耀大地。陈远生、王二、李伯三人,看清了袭击他们的身影。

    尽管他们又累又饿精疲力竭,但是他们还是鼓起力气,对抗这些来者不善的“饿狼”。

    小帮闲不知是幸运还是鸡贼,他没有被刺到,因为冲锋的方向,靠近粮车,陈远生三人与之背对。

    小帮闲很不甘心,他不承认进攻的失败。他要粮食,他要胜利,他要抢钱,只有这样,他才能实现他的梦想,一亲玉凤姐的芳泽。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做出了一个决定,瘦小的身材伏在地面上向前蠕动。在夜幕的掩盖下,没有人能发现地面上的他。

    一米又一米的接近,一尺又一尺的靠近。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老旧的刀,上面沾满了铁锈。

    虽然这把刀不快,不能一刀砍入骨头,但却比能砍入骨头的刀恐怖得多。

    小帮闲可是亲眼看到,有个人踩在这把刀上,脚被扎了一个口子,过几天就死了。

    死人,在这个年代太过常见。

    小帮闲没有害怕,反而是把这把刀珍藏了起来,也许万一哪天用得上呢。

    短短十几米的匍匐,让小帮闲感觉自己要死了一样。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趴在地上向前爬原来这么累。

    不过,他不嫌累,他的头碰到了粮车的轱辘,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开始往粮车底下钻。

    此刻,对于陈远生三人的考验尤为大,一方面要保持正面警戒不放松,另一方面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止敌人都别的方向进攻。

    尽管他们十分努力了,但是,小帮闲还是从车下爬了进来。

    痛!

    陈远生忽然感到脚腕一阵疼痛,像是一块铁板硬割在了脚腕上。

    车下有敌人。

    陈远生来不及估计脚上的伤痛,迅速翻身踹了一脚轮子,本就不结实的轮子,瞬间塌掉崩成几根木条。车身的重量瞬间向这边倾斜,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车上的米洒了一地,车下的小帮闲,被狠狠地压在了山下。就像是民间话本里的那只石猴。

    陈远生忍着疼痛,继续支着木枪。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除了两个倒在地上的闲汉,塌掉的木车,以及下面的小闲汉。

    冲在最后的老大,看着眼前的行事,嘬了一下牙花子,皱着眉头,显得特别的烦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算今天成功抢到东西了。这几个受伤的都难办,更何况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再伤人弄到粮车,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疼痛反而让陈远生真正的镇定了。这里距离山寨不到两里,山寨里的人,见这么晚没回去,一定会出来寻找。

    所以,只要坚持,只要坚持住,就能等到援兵,眼前的危机就能化解。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尽管小鱼怀揣的金子远没有千金那么多,但是她做起事情,已经瞻前顾后了。

    “峰子,寨主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依偎在火炉边的小鱼说道。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城里那么多好吃好喝,我也想去。”峰子嘴上用羡慕的语气说着,手上却还编着草绳。

    “应该去看看,万一碰到强盗就糟了。”小鱼忧心道。

    “强盗?咱们不就是强盗?咱们不抢别人就不错了,别人还能抢咱们?”峰子大大咧咧道。

    “有很多啊,官府、乡绅、读书人,哪个都能抢。”小鱼板着手指一个一个认真的数道。

    “……也是。”峰子无言以对。

    “福通哥呢?”许江疑问的声音插了进来。

    “他刚刚提着木枪就走了。”虎子憨憨地答道。

    “咱们要不要也去?”小鱼问道。

    “不用,福通哥一个人就够了,黑灯瞎火咱们去了反倒添乱,更何况你身上还带着盒子。”峰子说道。

    “嗯……那就不去了,咱们多等等,我再烧点热水。”小鱼担心的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盒子,摸到了才舒一口气。

    ………………

    穷文富武。

    福通提着木枪穿着草鞋,脚步轻快的在路上奔跑着。

    他是一个武把式。

    不说武艺超群,至少在小小的山寨周边,是超强的存在了。

    在以前拦路的时候,他一个人,往往比五六个人都好用。不过,近两年走这条路的商贩越来越少了,他能展现身手的机会也变少了。

    从山寨往城这边跑,大概跑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听到了远处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放慢脚步,集中目力,仔细观察,他看清楚了百余米外,有数个人影。

    再一分辨,他看到了车,看到了车旁边的三个拿着长枪的人。

    寨主遇到麻烦了。

    他在夜色的掩盖下,提着枪,弯着腰,向前磨去。

    如果说,城里的闲汉们做这个动作,像是一群刍狗豺狼,福通则像是一只敏捷的猎豹。

    稍微停顿,蓄势待发。

    木枪并不是偷袭的好武器,他放下长枪,伸直手指化为手刀,砍向一名闲汉。

    手起手刀落。

    一名闲汉倒下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倒下了。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

    老大莫名地觉得,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幻觉,过了几呼吸,他发现不是幻觉。

    环视四周,除了茫茫地黑暗,再无其他。

    人呢?

    他四下寻找其它闲汉们的身影,可越看越怕。仿佛茫茫的黑暗中,潜伏着一只怪兽,等待吞噬他的生命。

    未知最可怕。

    老大觉得双腿有些颤抖,脚有些软,慢慢地他瘫在地上,朝着黑暗说道,“饶过我吧……”

    ………………

    陈远生是第一个注意到敌人在减少的,发现敌人变少的这一刻,他就知道援军到了。

    许久以前,他曾经看到过福通出手,大概就是这么个摧枯拉朽的样子。

    “寨主,剩这一个了。”福通出现在陈远生的面前说道。

    陈远生点点头,转身对李伯和王二说道,“李伯,二郎,你们回山寨叫人,把这些人都弄上山寨。”

    夜色很浓。

    老大伏在地上连连告饶瑟瑟发抖,他没有时间想自己是否丢人。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还在乎这些?

    一切羞耻心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他现在只希望能活下去。

    粮车旁的陈远生,有了福通的陪伴,神经不用那么紧绷,可以稍微放松些了。饥饿与困顿,疼痛与疲惫,像是潮水一般一波高过一波,冲刷着他的意志。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福通说着话,后者基本不回答,偶尔点两下头。眼睛也没有看过来。他的目光,不断地在每一个闲汉身上切换,防止他们有什么异动,伤害到陈远生。

    “寨主,我们来了!”远远地传来了虎子的声音。与他声音相伴的是拳头大的火光。

    他的手里举着一根火把,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火把可不像是电视剧中那样,人人都能点起。

    火把需要助燃,不管是动物油脂,还是矿石燃料,都不那么容易获取。如果单单是燃着的木头,没有别的助燃剂,这种火把插在那都很容易熄灭,更别说举着四处走了。

    虎子和火把后边,还跟着四名寨员。

    陈远生看他们走近了说道,“把粮车和这些人,都弄回山寨。粮食煮些粥喝,这些人先用绳子绑起来。”

    虎子和峰子,拿着绳子把一个又一个闲汉的手背着捆起来。

    峰子边捆边说,“今天才搓好的麻绳,夜都没过,就都用上了。”

    峰子嘴上不知道唏嘘感叹个啥,手上却没闲着。山寨里的人,对他这个样子早就已经习惯了。

    “寨主,车底下还有一个?”刚把粮食挪下车,想修车的虎子说道。

    “也带回山寨。”陈远生说道,他让虎子把火把挪到自己脚腕附近,看了一眼伤口。有点吓人,所幸不是很深。

    陈远生摸了摸伤口,微微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说道,“这小子有些小聪明,从车底下偷袭,好在咱们的车不结实,踹一脚就坏了,把他压在下面了。”

    小帮闲只是被压在了车下面,没有晕,他听到陈远生的话,冷笑了一声,大声嚷嚷道,“你别得意,你马上就要死了!”

    “我为什么马上就要死了?”陈远生问道。

    “我的刀带着死亡,被它砍到了还想活?”小帮闲嚣张道。

    林彦有点想扶额,小帮闲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中二了,不像是一名敢偷袭人的少年,倒像是一个动画片看多的小孩子。

    不过,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既然小帮闲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虎子,帮我把他的武器拿来。”陈远生说道。

    虎子找了找,捡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刃,交给了陈远生。

    陈远生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冷不丁的问道,“它杀死的人,是被它刺中,过几天才死的?”

    “你怎么知道?”小帮闲张大嘴巴目瞪口呆,他看着火把光芒勾勒出的陈远生的侧脸,觉得眼前这个书生实在是太可拍了。

    “放心,我死不了了。”陈远生非所答的回答道。他大概知道之前被这柄武器杀死的人是怎么死的了,那人应该死于破伤风。

    含铁锈的伤口、伤口小而深的刺伤,都很容易受到破伤风梭菌的感染。若以泥土、香灰、柴灰等土法敷伤口,更易致病。

    创伤伤口污染破伤风杆菌的概率很高,不过,发病率却只有百分之一二。

    由于它是绝对厌氧菌,只要它所处的环境,不是缺氧环境,就不容易发病。

    这一切要和这个年代的人解释,别说是小帮闲这样的全文盲,就是半文盲,文化人,都很难搞懂这里面的某些概念。

    毕竟,细菌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在没有显微镜的情况下,很难和人解释清楚。

    “死不了?”小帮闲又冷笑了一声,他大声道,“要是你死不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认你当爸爸!”

    当爸爸是不必的。

    陈远生还年轻,不想要孩子。

    虎子举着火把,捡着地上的米粒。

    陈远生看他一把沙子一把土的样子,说道,“先别捡了,回山寨要紧。”

    黑灯瞎火人手不足,就算现在是宋朝的“太平盛世”,在外面也太不安全了。

    被福通用手刀砍晕的闲汉,一个个像是死猪一样,想要把他们拖上山,几乎不可能,就算把他们拴在山下,都不太容易。

    峰子好不容易用绳子把所有的闲汉的手脚都绑好,站直身子伸了伸懒腰说道,“寨主,为啥要这么麻烦,找个地方把他们都埋了不就行了。他们消失了,城里的老爷们才懒得找,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这年头,哪里不死人。”

    陈远生摇了摇头,峰子看了看他的脸色不说话了。

    陈远生不是圣母,也不是善男信女,该杀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是,不该杀的,他也不会随便杀。

    拿刀容易,放刀难。

    陈远生顿了一下说道,“先回山寨,大家都吃顿饭。等明天天亮了,再审问这些人。如果他们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杀了无妨。若是他们罪不至死,那就用别的方法惩罚他们。”

    已经耿耿着脖子,准备说不怕死的小帮闲,一瞬间愣住了,他没想到陈远生会这么说。

    不过,他又花了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的表情。

    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寨民们才回到山寨。

    山寨里燃着几堆火把,星星点点,在黑暗中尤为耀眼。

    除了还清醒的老大和小帮闲,其余的闲汉,都被留在了山脚下,由福通看守。

    白花花的粮食运上山,取一点,熬一锅粥。

    陈远生每个人分了一碗后,自己也就这野菜汤吃了起来。

    “寨主,你受伤了?”许江看着陈远生的脚腕说道。

    “没啥事,小伤。”陈远生看着脚脖外侧的伤口,不太在意的说道。

    “小伤?哼!你死到临头了!”小帮闲听到陈远生不屑的语气,显得十分的气愤。

    “你小子胡说什么?”虎子一脚把小帮闲踹翻在地,双手绑在身后的小帮闲,倒在地上啃了一嘴土。

    “我没胡说!被这把刀伤过的都死了!”小帮闲喊道。

    “你!”虎子抬起脚就要往小帮闲的臭嘴上踹去。

    “行了!”陈远生放下碗筷说道,“我没事,暂时死不了……”

    陈远生话说了一半,就没再往下说,他下半句想说的是,就算我死了,该享受的,我都已经享受过了,倒是你们要好好活着,过上好日子。

    他在现代过的日子,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估计和神仙过的生活,没有什么两样吧。

    陈远生正想着,许江就拿水和了一块泥,想要往他脚腕处糊去。

    “你要干吗?”陈远生阻止了许江的动作。

    许江拿着泥说道,“把它糊在伤口上,伤口好的更快。本来该用香灰的,现在没用,用泥巴应该也行。”

    许江说着,就又要往陈远生脚腕上糊去。

    “不用,不用。你要真糊了,估计我本来不用死,也得死一死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9)总要向前

    尽管陈远生嘴上不在意,但他心里却还是很小心。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任何疾病都很危险。

    吃完饭,留下两个人值班,剩下的人睡觉。

    陈远生处理好伤口,躺在床铺上。今天的稻草比前几天的舒服了许多,因为它们已经处理过了。

    煮沸,晾晒,编织。

    从卫生,舒适等角度来讲,都比以前都好了太多,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么处理,太费时费力了。

    陈远生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躺下还没到半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全身都有些酸痛,特别是肩膀的位置。抬起手捏了捏肩膀,走出屋子,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挺高了,他冲着不远处的寨员们喊道,“怎么没人叫我?”

    “寨主,我们看您太累了,就没叫您。不光您,二郎和李伯,今天都多睡了。”正在整理柴火的峰子说道。

    “寨主,这是早上煮好的粥,您吃点。”一旁的小鱼,拿起在灶台上热了几个时辰的粥,端到了陈远生的面前。

    陈远生接过碗,几下就把粥喝干净了,然后问道,“昨天晚上抓到的那些人,喂他们吃的了么?”

    “喂了,也是粥。不过,每个人没喂多少,福通哥说他们吃饱了,该想着逃跑了。”峰子接话道。

    陈远生点了点头,确认了一下每名寨员都在做什么,才说道,“峰子,你去通知下其他人,过一个时辰,让所有人都回山寨集合,带几个人陪福通把那帮人都弄上来,咱们趁着最热不好干活的时候,开个审判大会,看看他们都做过什么坏事,罪大恶极的严肃处理,杀人偿命的杀人偿命,如果错误不大,就劳动改造。

    劳动改造,一是让他们在劳动中想想明白,改过自新,二是山寨确实也比较缺劳动力。”

    “好嘞。”峰子听陈远生说完,撒开脚板立即跑去通知了。

    “寨,寨主!”小鱼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忐忑了。

    “怎么了?”陈远生问道。

    “寨主,我觉得,山寨里根本不缺人,把他们直接放了吧。”小鱼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陈远生的面庞,似乎陈远生稍微有点反对,她就要把话咽下去。

    陈远生被小鱼谨慎的小财迷形象逗乐了,笑着说道,“你是怕他们吃的太多吧。”

    小鱼没想到寨主会这么说,她有些羞愧,微微低下头道,“嗯。”

    “你个小财迷,钱不就是花的。”陈远生敲了一下小鱼的脑袋说道。

    当陈远生想敲第二下的时候,小鱼跑远了,可能是陈远生力气用大了,把她搞的眼泪汪汪,她离远了说道,“寨主别敲了,再敲该敲傻了。还有,小鱼不是财迷。小鱼真觉得山寨里人够了,不用再多了。”

    “人不够。”陈远生摇了摇头,他踮起脚,看着山下的路说道,“我想修路啊,要致富,先修路。”

    “修路?”小鱼歪着脑袋,显得很迷惑,“修路和致富有什么关系?修路不都是官府和那些大善人干的么,光赔钱了,哪还能赚钱?”

    “你不懂,”陈远生对着小鱼解释了起来,“咱们这处于荆湖南路、荆湖北路、江南西路的交界处,昨天去城里打听了一下,直到五年前四面八方来的人还很多。可是五年前一场大水把路冲坏了,来的人就少了。

    所以,我想如果咱们把路修好了,来往的人多了,来往的商人多了。咱们也不必抢劫了,直接设卡收费,保证安全,提供服务就行了。”

    “哦……是这样么……”小鱼觉得寨主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她却觉得很复杂,很迷糊。

    “寨主!人来了!~”吃了几天饱饭,底气足了许多的峰子远处喊道。

    虎子在前,福通压后。被麻绳穿在一起的闲汉,像是脚边干枯的野草,秋天蹦不了几天的蚂蚱一样,耸搭着脑袋,意志消沉。

    原本山寨里十多个人坐着一点都不挤的棚子,多塞了十多个人后,就变得拥挤了。

    单独处理的小帮闲和老大,现在完全是两个状态。

    小帮闲经过了昨晚那段热血上头,不怕死的阶段后,变得有些害怕了。老大则从昨天瑟瑟发抖,脚跟发软的状态,变成了今天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寨员们排排坐好,陈远生坐在最前最中央,他对着这些城里闲汉说道,“昨晚,你们袭击了我们的粮车,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今天带你们来这里,是想问一问,你们做没做过坏事,都做过哪些坏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罪大恶极者,自然不能免死,罪情较小情有可原的,可以从轻处置。

    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就开始吧。”

    陈远生冲着福通使了一个眼神,福通拽着第一个闲汉,来到了空地上。

    这名闲汉有些愣,刚开始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等福通走开了,他发现就他自己,一下子慌了起来。

    “寨……寨主……我是好人啊。”愣汉按照以往被人抓住的套路,立刻开始哭诉起来,“寨主,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您就放过小的吧。”

    陈远生看着愣汉很浮夸、很做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演,并没有笑,他表情严肃的说道,“老老实实交代,我们不会冤枉你的。”

    愣汉没说话,反倒是长串当中别的闲汉叫起来了,“你们这是私设公堂!有能耐你们把我们送到衙门,让县官来审我们!”

    “抱歉,我们没能耐。要是觉得这里私设公堂,你们可以跑出去,自己去县衙。当然,前提是能先跑出去。”陈远生没有顺着闲汉的意思说,反而拍了拍他身边的木枪。

    这名叫嚣的,就是昨天被木枪刺中的,他看到陈远生拍木枪,气势一下死跌落到了谷底。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嘀咕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有,不过这里我们说了算。”陈远生说完,又拍了拍木枪。

    闲汉被噎的没话说了。

    继续审问。

    气氛愈来愈严肃,愣汉渐渐地把持不住了,开始把自己犯过的错误,一件一件往出说。

    “我,我偷过王记烧饼铺五个烧饼,抢过仨小孩儿的蜜糖。……还,还跟着老大打劫过几回……”

    除了打劫,基本上都是些小事,可能就比鸡毛蒜皮稍微大上一些。

    陈远生拿着木炭做成的炭笔,在石头上把愣汉说的都记录下来,审视了一番说道,“错误不大,劳动改造一年。”

    “下一个……”

    “我偷过张家的鸡,李家的鸭,和要饭的赵四抢过地盘,一脚把他踹伤了……还,很跟着老大打劫过几回。”

    第二名看起来身体有些强壮的闲汉,看起来特老实的说着自己的恶行。

    “劳动改造一年零三个月。”

    “下一个……”

    “俺,俺没干过啥坏事,寨主,您,您就饶了我吧。俺也和他俩一样,就偷个鸡摸个狗,伤人杀人的事情,俺可不敢做。”

    “劳动改造一年。”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前面的人都审完了,剩下的只有小帮闲和老大了。

    “我偷看过玉凤姐洗澡,抢过钱,抢过大饼子。”小帮闲说道。

    “劳动改造一年。”

    最后轮到老大了。

    老大来到了空地的中央,一直闭着嘴一言不发,一句话都不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陈远生在石头上磕了一下手里的炭笔说道。

    空地就是空地,连棚子也没有。火辣辣的太阳照着全身,没有人会觉得舒服。先前罪犯们一个个开口,除了木枪与福通的震慑外,还有的原因,就是这天上的太阳,和审问完能拿到的水瓢。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老大开口了,“再怎么说,我也出生在秀才家,可我出生第二年,我那个秀才爷爷就死了。然后分家,我那个不争气的老爹,没分着田,没分到地,就分到了一堆破书。到死连秀才都没考上。

    等我拿着这些书想看的时候吧,一把大火就把家给烧了。珍藏的那几本书,都被主簿借走了,再也没看到过。去要吧,还被揍了一顿,扔在了大街上。

    再然后,我就成了闲汉了。别看他们一个个都管我叫老大,要不是我能填饱他们的肚子,我这个老大就是个屁。

    这不,饿肚子了,心思找点吃的。跟你们出了城,走了那么远,心思等你们累了,抢了就走。

    唉,哪想到你们是块铁板,把老子的脚都给踹肿了。

    被你们抓住就抓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可是,你们要审问我们,让我们说出自己的罪行又是干啥。有能耐去找城里的那些当官的,读书的,经商的,他们做过的坏事才多,用箩筐装都装不完,砍几次头都少。

    你问我们做过什么坏事,也都偷偷鸡摸摸狗,看看寡-妇洗澡,再顶多抢枪外地人。除了这些,我们还能做什么?

    稍微踩进一点别人的地盘,分分钟被分尸喂狗。

    你们不信?觉得我说的是假的?觉得我们太老实了?

    你们爱信不信,那些不老实的早就死了。”

    老大发泄完,就不说话了。

    陈远生想了下,最后说道,“劳动改造两年。”

    陈远生将写在石块上闲汉们的罪行,誊抄在纸上,一式两份,签字画押。做好这一切,闲汉们接下来一二年的生活,就是在山寨的劳动中度过了。

    陈远生知道,闲汉们的诉说,肯定有不实的地方。不过,他们终归没有犯下大错,没有必要刨根问底,过犹不及,若是让他们产生了鱼死网破的心态,反而不好了。

    天不那么热了,陈远生让福通看着他们先去地里除草。而他自己,则和李伯这个老田把式,一起来到田地边。

    “土、肥、水、种、密、保、管、工。”陈远生在心理默默地念了一遍。

    “土”是指深耕、改良土壤、土壤普查和土地利用规划。

    “肥”是指增加肥料、合理施肥。

    “水”是指发展水利、合理用水。

    “种”是指培育、繁殖和推广良种。

    “密”是指合理密植。

    “保”是指植物保护、防治病虫害。

    “管”是指加强田间管理。

    “工”是指工具改革。

    “李伯,您看这地该怎么弄?”陈远生根据这八点对山寨的耕地评判一番,结果很不理想。

    李伯蹲下来,摸了下有些干枯的叶片,沙哑着的嗓子说道,“能怎么弄,还不是天旱闹的。井水浇少了没用,浇多了太阳一晒,地上都一层白,更难涨东西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继续说道,“只能等老天爷啥时候下几场雨缓解旱情了。”

    陈远生点了点头,他没有盲目指挥种地的心思。

    尽管他知道一点理论,但是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他以前除了种点花花草草,哪里种过其它的植物。

    所以啊,必须要虚心,必须要脚踏实地。在现在的情况下,只有能够联系实际,指导实际的理论用处才最大。

    这也是陈远生这些天来,一直没有谈制度的原因。

    他想少谈些主义,多干些实事儿。

    他认为,如果建立了一个优良向上,正向循环的环境,人人能吃饱,人人有衣穿。在那个世界里,会选择作坏事的人,会少很多吧。

    像是这些正在地里拔草的闲汉,他们当中又有几个是自愿当闲汉的。

    有的不愿意低三下四当地主家的佃农,有的家道破落无家可归。

    但凡是真的有别的活路,他们何必当闲汉。

    陈远生觉得自己只要能够建立一个好的环境,就算是一个鬼,到了这里也能变成人。

    为什么有的地方不管谁去都是贪官污吏,而有的地方不管谁来都是廉-洁政-府。

    陈远生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思考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脑海里的最高目标,要达成这些,不是嘴上念叨几句悲天悯人的诗,就能够达成的。

    发现生产力,用更少的人创造更多的财富。这就是陈远生实现最高目标的途径。

    农业虽然是最基础的产业,但是增长程度实在有限,再加上山寨周围都是山,大部分地段都是红壤,稍好的土地都集中在地主手里。

    没有足够的水源,土地有相对贫瘠,想要用这样的土地积累财富,只能比现在那些已经存在的地主心更黑。

    若是发展第二产业工业,近期看来也是不现实的。

    别说最基础的煤铁共同体不知道去哪里弄,就算山寨里摆着数座现成的工厂,没有产业工人,又有谁会用。

    那些机器最后的下场,大概最好也就是被拆解,废物利用,锻造农具。

    好在山寨的交通位置还可以,根据陈远生与山寨成员们的交谈,以及进程的了解。发现这里以前算是一条比较繁荣的交通线。

    如果能让这里的交通恢复畅通,恢复繁荣,积累财富就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了。

    陈远生预想中是借鉴他印象中的修路模式,建立收费卡站,保证道路通顺以及安全,还可以提供仓储歇息等服务。

    不过,这仅仅是他现在的设想。

    若是真的做起来,一定不会没有阻力一帆风顺,反而会困难重重。

    因为他既没有强力的背景,又不是现有既得利益集团的。因此,一旦交通恢复,繁荣恢复,一定会有许多势力来争夺。

    这个过程不会温文尔雅,不会谈笑风生,而是会非常血腥暴力。

    因此,陈远生觉得要在修路的同时,扩充实力,在交通线恢复繁荣后,能够守护住一切,保证不会被别人夺走。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后续的计划有实现的可能。

    不过,要达成这些,也已经非常困难了。

    陈远生按照以前的习惯,打算做一做调查,搞一份调查报告。与此同时,也要协调山寨现有人员,恢复生产,具体事务落实到人头,做到人人头上有指标,人人有事做,事事有人做。严格监督进度,定期稽核质量,不留后遗症,不产生瓶颈。

    想做到一切不容易,不过,事在人为,路在脚下,总要向前。(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30)

    种田是个技术活。别看好像很简单,但是真想要把一块地种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陈远生与李伯谈了许久,从土壤到堆肥,从水利到田间管理。虽说李伯大字不识,但是他对这些东西却门清的很。

    因为以前的那个陈远生每天都关在屋子里读书,不关心这个,所以并没有这类的记忆。所以,现在的陈远生,要从头开始了解这些。

    不是说书里的知识无用,而是在运用那些知识前,先填饱肚子。

    饿死的人,是没有办法做其他事情的。

    关于土壤,李伯给出的办法,是从别的地方运来别的土壤,和山上的红壤混合。

    关于肥料,山寨从成立以来一直有堆肥的传统。哪怕山寨的人方便,如果不是特别急,都是去地里。

    李伯头头是道,陈远生频频点头。

    最后,陈远生给出唯一的建议,也只是弄一个比较大的厕所,聚集粪便统一发酵。这样粪便的利用率,要高于直接把屎尿拉在田地里。

    说道水利,倒是难以解决。陈远生脑海里浮现着梯田的图景,但是他一说,李伯就说不靠谱。

    最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是山上缺水。这个年代没有电动抽水机,效果比较类似的提水工具,大概就是水龙车。

    然而,别说山寨里没有靠谱的工匠,就是有靠谱的工匠,想要修建一个直通山顶,完美运行的水龙车,也几乎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

    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办法,陈远生听了李伯的话,把梯田计划搁置到了一边。

    因为,他想到,似乎大部分梯田建立的前提,都是山上有天然的泉眼。山寨所在的山头,要有这样优渥的自然条件。山头早就不归山寨了。

    陈远生接下来,又把山寨转了一圈。他今天给自己定下的任务,就是弄明白山寨的人都在做什么,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就是接下来几天的任务了。

    先把山寨里的事物弄完,接下来就要开始考察道路了,看看这条路通到哪里,哪里要修,成本多少。

    按照道理讲,如果有一个比较成熟的小团队,这些事情完全可以并行去做,节省大量的时间。

    只可惜,现在陈远生上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山寨里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字。要想让他们在这些事情上有用处,首先还要教他们写字。教寨民这些全文盲识字,让他们会读会写,这难度甚至比修路还要高。

    难又有什么办法,终究是省不了的步骤。难不成最后所有的管理职位,都还用那些饱学诗书的读书人,亦或是世世代代的吏员世家。

    别开玩笑了,如果真的那么做,估计最普通的农民,日子还是不会好过。

    读书人和吏员,会用语言文字以及知识,筑起一座高高的墙,狠狠地剥削那些爬不上墙的泥腿子。

    不太针对的说,这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称,获取利益。

    陈远生认为,稍稍获取一些利益,让自己生活过得更好没有问题。但要是利用信息不对称,让那些不懂的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就不对了。

    难道这样做之后,还要说一句,“活该!谁让你们不懂?”

    ————————

    游戏星球

    一九八二年七月二十九日,高考结束第二十天。

    山齐省青台港,余生落榜了。

    树影斑驳,知了聒噪的叫着。

    余生靠在老槐树粗壮的树干上,略显无聊地望着不远处无忧无虑嬉戏的孩子。他在等陈近南,准备和他一起去海关的仓库。

    远远望上去,余生的身材匀称,深蓝色的工装显得他颇为干练。

    离近了一瞧,看他精气神十足的样子,白皙的面庞,规整的五官,妥妥一个帅小伙。

    这身衣服,这个气质,这个长相,拎出去想亲,就算没有自行车,也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生子,你在这呢啊。”陈近南中气十足的话音还未落下,一条健壮的手臂,就勾住了余生的肩膀。

    “嗯,在这呢,刚从学校回来没多久。”余生回答道。

    “高考成绩出来了?考得咋样,够上大学了不?”陈近南问道。

    “没考上,志愿没报好,报的山齐大,分数才过专科线几分。”

    “考不上也没啥的,不还有明年呢么,你爸是厂长,和那些砸锅卖铁读书考学的不一样,一年没考上不算啥事儿。”

    余生点了点头,他是独生子女,他的父亲是青台机械三场的厂长。对于他来说,考大学更多是梦想,而不是迫切需求。他就算考几年没考上,也有退路,大不了在父亲的安排下,回厂里当一个工人。

    他想到这里问道身边的陈近南,“你有啥梦想?”

    “啊?梦想啊,我想想……”陈近南特憨厚的挠了挠头回答道。“我想考核通过,成为三级工,我想厂里分个房,我想娶个好看的姑娘,生个大胖小子……嗯……暂时就这几个梦想。”

    “……”

    余生无言以对,还真是现实的梦想。

    “生子你的梦想是啥?”陈近南反问道。

    “我的梦想……是让咱们中国变得富强,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余生回答道。

    他的梦想很伟大,他参加高考考大学也是因为这个,爷爷告诉他知识改变命运。而他认为拥有知识不光能改变个人的命运,还能改变国家的命运。

    “我相信生子一定能够实现梦想的。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不然晚了。”陈近南松开余生的肩膀说道。

    “嗯,得赶紧去,不然啥好东西都被人挑走了。去年我就弄到一个杯子,今年我希望能搞个小收音机。”余生赶忙说道。

    他们两个人一边继续说着,一边朝着远处大海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青台港海关一年一度清理库存的日子。

    改革开放几年了,经由港口发往国内邮件日益增多。其中大多数都能正常投递,而逾期未报关税,以及地址不明的邮件,就堆积在了港口的仓库中。

    为了不影响港口的正常运转,这些占用空间的货物邮件,基本上一年会清理一回。

    这些需要处理的邮件,将会以极低的价格,福利给港口和海关的员工和员工家属。

    陈近南的妈妈就在港口工作,余生则是沾了陈近南的光。才能参与到这狂欢般的“分赃”活动中。

    说是“分赃”,其实不尽然。

    按照陈近南口中他那个走南闯北四叔的说法,员工得邮件的玩法,更像是缅甸那面的赌石。

    一件件邮件包裹不许拆,一人一个选定离场,里头开出翡翠黄金高兴去吧,里头全是石子儿破烂也别抱怨。

    事实上也没谁抱怨,本来就是福利,属于白占的便宜,大家都是实用主义者,不管出了什么都能物尽其用。开出杯子能喝水,要是开出外文文件,就算看不懂也能用来擦屁股嘛。

    一名穿着海蓝色工作服的中年人,神色激动,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划开贴在邮件上的胶带。

    慢慢掀开箱子。

    “唉……”,中年人拍了一下大腿,垂头丧气,脸色颓然。原本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脸部皮肤,也随着这声叹息变得松弛。

    余生凑过头看了一眼,这位中年大叔开出来的东西是一块好看的石头。

    它的颜色淡黄,泛着金属光泽,似乎是什么矿石的样本。

    好看却无用。

    对于中年人来说,这块东西比能擦屁股的外文资料还没有价值。

    “李叔好!”

    余生和陈近南两人,异口同声的对看管仓库的李管理员问好。

    “好!好!”李叔的身子骨有点瘦。有些脏而且皱巴巴的绿色保安服,不是那么太和身子,看上去空荡荡的。他这幅打扮要是离开青台港,铁定会有人把他当做是要饭的,而不是仓库管理员。

    李管理员拿过陈近南手中的两张票子,用油笔画上个道子,特和蔼的说道,“进去挑吧,今年挑点好东西出来。”

    “嗯!李叔!”两个人嘴甜的应道,在李叔笑眯眯的注视下,钻进了邮件的海洋。

    仓库很大很高却不空旷,各种大小的邮件包裹规整的摆放着,有的地方有点凌乱,那是因为已经已经有人挑过了。

    余生和近南分开了,各自寻觅着自己的猎物。

    余生拿着一个小邮件,放在耳边晃晃,按照听到的声音和体会到的重量,判断里头是个啥。

    看着像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没怎么准过就是了。

    看来没有小收音机啊,余生把小邮件都翻了一遍,有些失望的想道。

    既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小收音机,那就随便拿个啥好了。

    一直弯腰侧耳倾听邮件的余生,此时站直了身子放眼望去,他决定哪个有眼缘就选哪个。

    好!就那个了!林彦看到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裹,觉得挺顺眼的,就选这个好了。

    这个中等大小的邮件包裹,虽然体积不算很大,可却沉得很,抱着它走到仓库门口,余生对李叔说道,“就选它了。”

    票子被撕成两半,李叔留下一半夹在本子里当存根,另一半还给余生,同时还递给他一把刀。

    这把刀有年头了,上头布满了铁锈,看上去黑乎乎的。余生握着这把不锋利的刀,像是用锯一般,把这个邮件的包装给割开了。

    掀开纸壳箱的盖里,看到里头东西的余生,登时觉得眼前一黑,因为里头静静地躺着一摞笔记本。

    我这是开出了两个月的厕纸么?余生觉得自己今年的运气比去年还差,好歹去年还是个杯子。

    余生折腾开箱子的时候,陈近南也选好了邮件。他选中的邮件,小小的一只,握在他的手里特别不起眼,在李叔那里过完手续,他都没用刀子,直接用蛮力撕开了邮件的包装。

    余生凑过去一看,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包装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粉色腕带的电子表。

    “近南,你今年运气不错啊。是只电子表!”余生惊叹道。

    或许再过几年,来自香港的劣质电子表,就会铺满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商场,变得不再稀奇高端。但是在一九八二年,电子表还是正经的高端货。拿出去***天津产的高端海鸥手表还贵哩。

    替陈近南高兴过后,余生就开始为自己发愁了,他抱着些许希望,盼望着笔记本是新的,是空白的,那样的话自己还能拿来用。

    当他满心希冀的拿起最上面一本,打开封面的时候,他看到字了,上面的字是汉字,他都认识。写的是“电子游戏记事簿”。

    “电子?游戏?”余生觉得有点糊涂。

    电子他大概明白是啥,近南开出来的那个表,就是电子表。游戏他也懂,厂子里那些小孩儿玩的就是游戏。

    可是,合起来他就不懂了,电子游戏是个啥玩意?难道是在电子表上玩游戏?

    再跟后边“记事簿”这三个字连起来。难道这个本子里记载的内容,都是有关于这个啥“电子游戏”的?

    余生本来就是一个好奇心颇重的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挺好,开出了这一摞挺有意思的笔记。

    “生子,看完没?回家再看也来得及。”陈近南提醒道。

    来仓库的人越来越多,原本空旷的仓库有些拥挤,他们两个呆在这里,确实有些多余。

    “哦,行,回去再看。”余生回过神来说道。

    “李叔再见。”两个人齐声告别李管理员,朝厂子的方向往回走。

    余生没有着急回家,他坐在老槐树下,翻来“电子游戏记事簿”,想要看看这里头到底写了个啥。

    笔记本的数量多,内容也丰富,言之有物,就算没有接触过电子游戏的余生,也搞懂了电子游戏是个啥,脑海中浮现出了生动确切的画面。

    余生的手摩挲着书页,似乎是在扭动虚构的旋钮,家中只有晚上七点才打开看新闻联播的黑白电视,似乎变成了电子游戏的显示屏。电视里头的飞船在他的操控下腾挪转移,射击炮弹好不快活。

    画面一转,二维的画面转为三维,他操纵的人物手里握了一把枪,射击远处的怪物。

    平面屏幕表现的三维,逐渐有了真实的空间感,四处扭头环视,景物随之变化,仿若身处现实之中。

    ……

    沉浸在某件事儿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余生边看电子游戏记事簿边脑补,时间就从下午到了傍晚,太阳往西边沉去,落日的余晖把记事簿略微泛黄的书页染成了金色。

    “生子!余生?喂!听到没?”清脆的声音,属于余生身前的少女,她头上一左一右扎着两条马尾辫,身上穿着白色的小碎花衣裤,显得土气的衣服,掩盖不住人的气质,一双仿若会说话的大眼睛,显得她整个人灵动无比。

    少女皱着眉头,盯着眼前余生这个笨小子,她叫了半天,他都没反应。

    “喂!喂!”少女伸出手在书本和余生的眼前晃了几下。

    看到几根嫩如葱白般手指的余生抬起了头,直视着少女的大眼睛说道,“雪儿姐怎么了?”

    少女的名字叫做韩雪,和余生同龄,稍微大上一个月,从小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差不了太多。

    “我考上大学啦!”韩雪用小炫耀的语气说道。

    “我没考上,雪儿姐来打击我么?”余生玩笑道。

    “你没考上还不是因为你眼界高,报的好大学,姐姐分比你还少呢,不是也考上山齐师范。”

    韩雪数落着余生,似乎在说他好高骛远。

    “呐,这是请柬,收好了,到时候来吃升学宴。”她从随身的军绿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余生。

    余生合上电子游戏记事簿,接了过来回答道,“行,那天准去。”

    “那你继续看书,我去通知别人啦。”十几岁的大姑娘没有个正形,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夕阳勾勒出少女活泼的背影。

    望着韩雪的背影,余生脸上浮现出笑容,他从心底为她高兴。

    八十年代高考考生多,录取率低,上了大学就有补助,毕业就有编制,算是捧上了金饭碗,妥妥地天之骄子。

    上大学在这个年代真的是光耀门楣,值得大书特书,请客吃饭的事情。

    对于韩雪来说特别如此。她是烈士子女,她父亲和余生的父亲是战友,牺牲于越南的战事中。

    战后余生的父亲转业到地方,空降到青台机械厂当厂长,安顿好之后就把韩雪和她母亲接了过来。

    夏天天黑的晚,昏暗的光线中,孩子们依旧在玩耍。他们把原先在地上轱辘玩的车圈拿起来,地上摆了一排砖头,按远近算不同的分数。扔车圈套砖头。一个小孩几次机会,谁最后的分数高,谁就是最后胜利的人。

    余生看了一会小孩们玩游戏,拿他们玩的和电子游戏做对比,直到天黑的看不清东西,小孩儿散了,他才捧着一大摞笔记本往家走。

    他不太想回家,不管他再乐观,没考上大学终究不光彩。

    俞铁成是余生的父亲,也是青台机械厂的厂长。他坐在板凳上,望着厂区,抽着闷烟。

    头上的灯泡不断有小飞虫撞上去,接触到炙热的灯泡,纷纷烤熟落在下边的水盆里。

    他的心情不好,不是因为儿子高考失利,而是因为厂子的效益不好,产品卖不出去。

    改革开放几年了,原先按需生产的制度变了,现在是个什么市场经济,厂里的东西没人认了。

    除了偶尔市政府下来的接济性订单,厂里几乎处于完全停工的状态。

    工人的工资虽然还勉强能发出来五成,但厂子的氛围却很不好。不少工人白天睡觉,晚上在厂房里拿公家材料,干私家活儿。他又偏偏不能说,空降的厂长哪有啥威望,这个厂长当的憋屈啊!

    不仅如此,过几天省里主办的交易博览会就要召开了,市工业局要求,必须搞出能够出口创汇的产品。

    这上上下下都是事儿,地方真难,还是当兵容易。他想起了原先在部队的日子。

    俞铁成把烟屁股扔到满是虫尸水盆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余生回到家的时候,他父亲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新闻联播。

    余生没有和父亲打招呼,俞铁成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最烦被打扰。余生才不会自找没趣,去触他的霉头。

    他蹑手蹑脚,轻轻关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打开罩在绿色灯罩里的灯,继续看电子游戏记事簿。

    一幅磅礴壮观的电子游戏产业蓝图在他的眼前浮现。他数着销售数据里头的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他渐渐明白了电子游戏是一个涉及领域庞杂的高科技产业。

    他逐渐有了一个念头,电子游戏似乎就是那个可以让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东西。

    我要做电子游戏!余生的脑袋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余生握紧双拳,全身热血沸腾。可是热乎劲还没过,他就发愁了,他连电子管都没摸过,更不懂电子游戏机的运行原理,怎么做电子游戏。

    短暂的思考后,他没有放弃往电子游戏发展的心思。一口吃不成胖子,脚踏实地,就从没有电子的游戏机开始做起吧。

    余生想着傍晚时小孩们玩的游戏,很快就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搞一个可以拿在手里的机器,里头竖两个像牙签一样的小柱子,再放上数个小小的木环,最后灌上水,设置个装置可以扰动水流。让水流带动木环移动,游戏的目的就是让木环全部套在柱子上。

    没多长时间,一幅水力游戏机的外观草图就勾画出来了。

    行了!有了样图就去做好了。

    余生出了家门下了楼,朝着厂房走去。

    厂区里没有路灯,夜空很清澈,在点点繁星和月光的照耀下,倒是也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远处的稻田地里青蛙叫个不停,余生走的离厂房越近,就越能听到掩藏在蛙鸣下的忙碌声。

    侧身从厂房半掩着的门进去,里头亮着数盏灯。

    灯火下十数个人,在不同的机床上忙碌。

    “生子,你咋来了!”陈近南看到余生惊讶道。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加工的噪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停手,惊愕地望着余生。

    毕竟他是厂长的儿子,身份比较敏感。

    余生被这么多人看着,觉得有点尴尬,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就做个游戏机,你们忙。”(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31)估计这是最后一天,明天回家了

    “八尺你去看看。”四十多岁的工长刘长江冲着陈近南说道。

    八尺是陈近南的外号。

    外号多是在一个人突出的特征上加以夸张。他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据说是因为他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的缘故。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觉得好玩,跟风似的叫他。久而久之陈八尺这个倍显贴切的外号就流传开了。连刘长江这样的长辈,都八尺,八尺的叫着。

    陈近南走到余生身边问道,“生子,你来这干啥?”

    余生四处找着可用的工具,回头回答道,“做游戏机啊。”

    “游戏机?那是啥?”陈八尺挠头问道。

    余生拿出自己画的样图,一阵比比划划,算是解释清楚了游戏机是啥。

    “怎么样?”余生描述完游戏机的样子,问道陈近南。

    “有点意思,生子你真能想……可这东西有啥用?”陈八尺疑惑道。

    余生的动作顿住了,是啊,游戏机,电子游戏,有什么用?

    余生想了半分钟才回答道,“能让玩的人开心呀!”

    “那行……你先做着吧……”陈八尺看到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的余生,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的奇思妙想。便退回到刘长江身边,把余生要干嘛一五一十的说了。

    刘长江皱着眉头,盯着在一旁自己忙乎自己的余生,见他自己玩自己的,也没有麻烦人,就说道,“不用管他,让他自己玩吧。”

    机器恢复运转,安静被打破,厂房恢复了吵闹。

    余生对于机器的噪音充耳不闻,他的左手握着一块方形木头,右手拿着画石在上边画出道道。

    不太对。

    他歪着脑袋思考着,把脑海里的游戏机,和手里的这块木头做对比。思索了一会,擦掉了一条画好的白道,重新画了一条。

    余生虽说在工厂里生活了几年了,但却没有干过活,动手能力不算强。

    忙忙活活,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才刚刚掏出来一个方形的凹槽。

    刘长江那边的东西做完了,陈八尺过来了,他看看余生这边的没有多大进展的进展,有点不忍心的说道,“生子,我来帮你吧。”

    陈八尺作为二级工,动手能力自然是极强的。没过多长时间,就依照着余生的样图和描述,用木头做出了大概的形状。

    这段时间余生也没闲着,不光看着陈八尺的动作,学了不少小技巧。还自己动手,搞出了几个游戏机的小零件。

    他的一只手捏着一个小木环,另一只手拿着小柱子说道,“底部这应该有两个小孔,扰动水流,让这个套在这个上。”

    “嗯……这有点难。”陈八尺说道。两个人沉默不语,开始思考实现这个功能的方法。

    余生在厂房里寻寻觅觅,找到了一节自行车气密芯用的细缘胶管,这东西的用途挺广泛,打针输液时,也用它来绑手腕。

    “你看它行不?”余生问道。

    陈八尺看到胶管,想起了气密芯的结构,有了想法。

    两个人开始实验。

    接下来的几天。余生白天睡觉、看“电子游戏记事簿”,晚上先自己忙活,等陈八尺那边忙完之后,再和他一起做。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黎明时分,两人搞出了第一台能够好好玩的“水力游戏机”。

    夜晚的天空是深蓝色的,厂房内的陈八尺捏着两边的按钮,看着薄玻璃下,浸在水里的小木环,努力让所有圆圈都挂在小木柱上。

    “怎么样,好玩不?”余生问道。

    “挺好玩,生子你的想法真不错。”陈近南夸道,“就是有点小,要是像最开始那个那么大就好了。”

    这台已经能玩的“水力游戏机”,可比最开始的初号机小了不知道多少。

    看了“电子游戏记事簿”的余生,觉得“水力游戏机”的定位就是掌上游戏机,是那种可以便携,揣在兜里,想玩就能玩的机器。所以,它不能太大,必须变小。

    “那是因为你手太大了,才会觉得小,你看,我拿着就不觉得小。”余生拿过来放在自己的手里。

    “做出它真不容易啊……”余生按着按着按钮,忽然感叹道。

    真的挺不容易。

    余生和陈近南这两天,不知道解决的多少问题。

    实现了喷出水流结构的时候,余生以为没问题了。

    哪想到组装完的第一台机器,像是个筛子一样,浑身四处漏水。

    密闭性的问题解决了,又发现长期泡水的木头,会吸水变形。

    不会吸水变形了,余生玩的挺开心,他一不小心没拿住,把它掉在了地上,玻璃碎了,把他的手割坏了。

    游戏机怎么能伤害到人?

    余生在玻璃板的外侧,贴上了宽胶带,这样就算它破了,也还都粘在胶带上,不会扎到人了。

    “生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它,拿出去卖?”陈八尺问道。

    “不卖……先做一个送雪姐儿,祝她考上大学了。剩下的……八尺,你知道过几天的山齐省交易博览会不?”余生问道。

    “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天咱们厂,为了这个博览会,可是费了心思了,要是外国人看上咱们厂的产品,下了订单。咱们厂,可就能赚外汇了!”陈近南兴奋的说道。

    外汇,赚外汇!

    一九八二年,改革开放第三年。外汇储备异常缺乏。只有六十九亿,不到七十亿美元。这数字看起来很多,但对于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来说真的不多,说是捉襟见肘也不为过。

    外汇有什么用?外汇可以购买国内最需要的设备、技术、物资。

    或许有人说,想要外汇出口东西不就好了。

    可是,哪有这么简单。

    除了矿产资源,以及具有中国特色的传统纺织品、瓷器外,其它的产品、工业品想出口都难。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产品太落后了。

    国内的工业体系,虽然全,但水平绝不先进,和世界平均水平差距有些大,就算是便宜,在国际市场上也几乎没有半点竞争力。

    山齐省虽然对出口创汇很有想法,但总感觉有力使不出。研究了许久之后,决定引进广州交易博览会的模式。既然不知道什么产品能出口,那就把能摆的都摆出来,让外国人来挑。

    “生子,你确定能有外国人相中它?厂里最先进的设备,外国人可都不一定能看得上。”陈近南问道,一脸奇怪的表情,他在心里想,生子是不是迷了心了,玩具怎么能出口创汇。

    “怎么不能?”余生笃定地说道,“外国可不像国内,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他们的物质充足,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用什么买什么。这时候他们追求的是丰富的精神生活。而游戏机的作用就是这个!”

    “是这样么?”陈近南听着余生慷慨激昂的声音,不太确信道。他无法想象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日子,外国要这样,岂不是实现**了?

    “对!就是这样!总有一天,咱们也会有这样的生活。天亮了,咱们回家吧,我去和我爸说!”

    余生慷慨激昂的说道。

    天边晨曦金黄,陈八尺看着余生昂首挺胸的背影摇了摇头。

    水力游戏机出口创汇,靠谱么?

    “胡闹!你这是胡闹!”余铁成压低嗓子冲余生喊道,“两块木板,黏块玻璃,就能参加交易博览会?”

    “不,不是两块木板,是一块。我没有胡闹,这是水力游戏机,是能让人开心的玩具。”余生反驳争辩道。

    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被老爹吼,余生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惨白。但是,他的目光却依旧坚定。

    “不管是一块木板,还是两块木板,这小孩玩意都不可能上齐交会。大人的事儿不用你小孩瞎操心,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想想怎么复习,怎么考上大学。”余铁成说到。

    说完这句话,他坐在沙发一头不吭声了。

    余生气呼呼的坐到沙发另一头,手指头戳进沙发上的破洞,摸着夹在海绵里的弹簧。

    太阳渐渐升起,天色由深蓝变为湛蓝,朝阳为东侧的云彩勾出了一道金边。

    大概过了两分钟,余生的妈妈,余铁成的老婆从内屋出来,看着沙发一头一个、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怕打扰到邻居,压低声音问道,“一大早你们爷俩怎么了?”

    余铁成看了老婆一眼没有说话。

    余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现在想的是让别人看到自己做的水力游戏机,希望别人认同自己。

    他抓着手里的水力游戏机,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对母亲说道,“妈,这是我做的水力游戏机,我想拿它参加山齐省交易博览会,爸他说不行。”

    “这东西怎么玩?”妈妈李子珍问道,她是厂里妇联的主席,对于小孩的东西还算比较熟悉,接受起来比较快,起码没有太大代沟。

    “这样,双手握住它,按下面这两个小按钮……”余生边说边演示起来,他按下按钮,一道水流从按钮上方,玻璃挡板下方射出。关在水中的小木圈,受到扰动一个个上下翻腾,其中有一两个套在了竖起来的小木棒上。

    “就是这样玩的,最终目标是让所有小木圈,都套在这两个小木棍上。”水力游戏机的玩法简单,余生演示完,就把它放到了妈妈的手里。

    李子珍学着余生的样子,按了几下,水里的木圈确实动了起来,也有几个套在了木棒上。看起来似乎很容易玩的样子。

    不过,她按了大概五六次,就知道容易玩是自己的幻觉,每一次按下按钮,确实都有木圈套在小木棒上,但随着套上去的水圈越来越多,有新水圈套上去的同时,就有水圈从小木棒上被挤落下来。

    这时候一下子按死按钮就不行了,开始需要控制力道了。轻轻按下,轻柔的水流带着残存的水圈冲上去,至于能不能挂上,就看运气了。

    “有点意思,做的不错。”李子珍放下水力游戏机,表扬道一旁双眼含着热切,一脸求夸奖表情的余生。

    她看着余生高兴的样子,眼中流露出母爱,她转过头对丈夫说道,“老余,你看看儿子做的这个……”

    “水力游戏机。”余生提醒道。

    “对,你看看儿子做的这个水力游戏机,玩一玩,你再决定让不让它上齐交会。”

    “不看!小孩玩意,我才不看!”沙发虽软,余铁成却板板正正的坐在沙发上,当兵多年,坐卧行走,都留下了深深地军旅烙印。

    “老余!”李子珍的语气重了起来,她说道,“**员讲究的是求真务实,你现在这算什么?双眼一闭,双手一摊,心里喊着我不看,我不看,我不听,我不听,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要客观,要唯物,不要主观,不要违心。

    是,我知道你转业转的心不甘情不愿,可也不能不做事不是?你我都是颗螺丝钉,国家需要我们在哪,我们就在哪。

    有问题就要解决,自己不知道怎么解决。就去群众中间走走。一切问题,都是人的问题,深入群众,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有什么困难,和他们一条心,真心实意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就没有什么槛是迈步过去的。

    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怎么对待你。拿出你在部队时候的那股干劲,前途永远是光明的。”

    余铁成听了老婆这一套说教意味浓重的话,严肃的面具有了奔溃的痕迹,他酝酿一下说道,“子珍,我真的不适合,也不习惯这后方的工作。我想回到部队,回到一线,去和敌人战斗。在部队的时候,就算是再苦再累,再危险再困难,睡一觉就过去了。可这到了地方,醒了一切都还在,一团乱麻,处理起来烦心呐。”

    余铁成的脸上写满了惆怅,他的神情有些疲惫,有些释然,他朝着余生说道,“生生,把你那个水力游戏机拿来给我看看吧。刚才看都没看你做的东西就训你,是爸爸不对。爸爸跟你道歉了,这几天你每晚上出去,都是为了它吧,累坏了吧。”

    “不累,不仅不累,还挺开心呢。”余生回答道。

    被老爹点破自己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去,没有好好睡觉,余生没有一丝尴尬。老爹耳朵好使的很,恨不得门口路过一只蚂蚁都能被他听到,自己一个大活人偷偷摸出去,他不知道才怪了。

    他也没有因刚才老爹的训斥,在心里产生什么芥蒂。一家人吵吵架,拌拌嘴,不是正常的嘛,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发泄出来就好了。

    余铁成接过水力游戏机,开始玩了起来。别看他也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人了,手指头却一点都不迟钝,甚至反而可以说很敏锐。

    妈妈李子珍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把全部的小木圈,套在小木棒上,他没尝试几次,就都套上了。

    “这东西还行。”余铁成把全部水圈都套好的水力游戏机,交还余生时说道。

    余生看着老爹的脸色,揣摩着“还行”这个中性词汇,在此刻的含义是什么。可是,怎奈何他道行太浅,分析了半天,还没分析出这个“还行”,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想了一会,他就放弃了自己这个略显愚蠢的举动。自己老爹,想那么多干什么,他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老爹,我的这个水力游戏机,能不能上齐交会?”

    余铁成似乎想开了什么,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他沉吟一会道,“这个……可以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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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重生了,重生在了一九八零年三月末的日本东京秋叶原。 这个年代的秋叶原,还只是个电器街,并不是后世的宅文化圣地。林彦重生后的家里,经营的也是电器修理铺,而非女仆咖啡厅。 重生在这个陌生国度,陌生时间,陌生城市的林彦迷茫了。两眼一抹黑的他,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最后,他放弃了扣紧时代脉搏,抓住时代机遇,努力赚钱称霸日本称霸世界的雄心壮志。在艰难中做下了这么一个痛苦的决定——享受生活,混吃等死。重生日本做游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日本做游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日本做游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