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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大逆之门txt下载     大逆之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我想让你死

    当安争看到老太监的右手双指并拢但最终又颓然的放下去之后,心里忽然明白了许多。尤其是老太监说出那句罢了,然后闭目等死,安争心里一瞬间就变得明亮起来。

    安争摇了摇头:“所谋者大,为何拦我?”

    老太监冷笑:“赵王若见你,两国不起刀兵,我们如何成事?”

    安争道:“明白了......你是付博的人,应该是他的授业恩师。但是为了帮助付博,你屈居宫廷,终于谋得高位。而付博的演技也很了不起,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为了恢复自己家族地位而什么都肯做的一条狗。这计划已经谋虑了这么多年,若是你们不拦着我的话,未必不能成功。你们钻了牛角尖,所以毁了几十年心血。”

    老太监冷笑:“赵王本来对燕国就没有多大的仇视,难道真的会因为一个他自己早就舍弃了的女儿和燕国决一死战?连大羲的命令下来赵王都还在犹豫不决,又怎么可能真的在意苏晴暖的死活。”

    “赵王现在要等的,只是大羲的态度是否更加强硬。如果大羲那边再次来了命令让赵王出兵,赵王只得硬着头皮打这一仗。即便如此,赵王也不会全力以赴。他很清楚纵然赵可灭燕,自身也必将损去七八成的实力。”

    “他为什么来?就是因为想走近了看看态势。若是此时燕王派人来谈和,许给他一些好处,赵王必然不会动兵,只是随随便便做个样子罢了。恰好在这个时候你来了,若是让你见了赵王,商谈之后两国罢战......我们如何才能成事?”

    他恶狠狠的看着安争:“几十年的谋划,全毁在你这样一个外来人的手里。只要燕赵两国开战,到时候燕国灭,而赵国国力大损,我和付博杀掉赵王就能夺了这个国家!”

    安争叹息:“所以你和付博都该死,两国交战之后,死人数百万,你们犯下的是大恶。”

    老太监还想在说什么,安争手起剑落。

    他转身,看到了一队身穿明黄色锦衣的大内侍卫从那大院子里出来,在院子外面的大街上分开两列。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过来,脸色看起来倒是并不怎么冰冷。

    这个人很瘦很高,但偏偏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并不淡薄,那空荡荡的衣服里,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力量。

    “安公。”

    中年男人双手抱拳:“我是苏锦。”

    安争心里微微一动......苏锦,赵王的亲弟弟,据说是赵国除了赵王之外权柄最重之人。赵王喜欢游山玩水,他不在都城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苏锦在决断。但是这个亲弟弟,却有实无名......安争隐隐约约听说过,苏锦是赵王苏盛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是私生子。

    传闻老赵王巡游的时候遇到了苏锦的母亲,一眼就被对方的风华所折服。苏锦的母亲未必是喜欢老赵王的,但是可惜,那是王,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据说后来赵王回了邺城之后,是本打算将苏锦的母亲接回宫里,奈何苏盛的母亲,也就是赵国的王后阻拦。

    也许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苏锦成年之后考取了功名,而赵王苏盛继承王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寻找自己这个弟弟。两个人相认之后,苏锦就一直在朝为官。赵国的人都知道这些事,只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而已。

    苏锦,官拜赵国左相,身上还有一等公的爵位,已经是位极人臣。

    安争双手抱拳回礼:“见过苏公。”

    苏锦稍显不礼貌的上下打量了安争几眼,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大王在等你。”

    安争往前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付博和那个老太监的尸体,然后摇头苦笑:“算计了几十年,最后被人算计了。”

    苏锦的脚步微微一顿,显然是没有想到安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安争的眼神之中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钦佩。

    “安公真是让人敬佩。”

    苏锦道:“我刚才本想说安公此言何意,但是转念间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好没有意思。既然安公说了这句话,便是已经看的透彻了。”

    安争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个老太监临死的时候有些不甘的和我说了几句,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什么。他们算计了那么久,却不知道自己图谋应该早就被赵王看破了吧。既然付博表现的是一个为了恢复家族地位什么都肯做的人,那么赵王当然乐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用着多方便。”

    苏锦:“大部分都被你猜对了,只一样是错的。”

    安争问:“哪一样?”

    苏锦看向安争:“看破他们图谋的不是赵王,是我。”

    安争脸色微微一变,心说这个苏锦说话为什么这样的没道理?若他真的是传闻之中对赵王忠心耿耿的人,为什么连这是谁看破的都要抢?而且安争可是实打实的外人,还是和从赵国关系复杂的燕国来的人。

    所以安争心里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这个苏锦在做戏。

    可是苏锦接下来的话,又让安争对这个人刮目相看。

    “我身为臣子,职责就是为大王进言,为大王发现问题。大王坐在最高处总理全局,而做臣子的就是为大王弥补疏漏。大王只需用手指一个方向,剩下的事都应该由做臣子的来完成。所以若是大王看破了付博和那个阉人的计谋而不是我们,只能说是我们做臣子的不合格,我们都该杀。”

    他说话的语调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的语气波动。说话这么平的人一定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可是他说出来的话,让人找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苏锦一边走一边说道:“燕国的情报机构真是了不起,大王才刚到丰裕城,安公就到了。”

    安争当然不会否认说这只是巧合,让敌人多几分忌惮终究是好事。

    “不知道安公对赵燕两国之间的问题怎么看?”

    苏锦看了安争一眼后问道。

    安争:“现在的局面是必然的结果,而非偶然。当初赵王将苏晴暖送到燕国去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苏锦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那大院子,院子里到处都是护卫。凡是能进入这个院子做护卫的修行宗门,那在赵国应该就是有着极高的地位了。

    安争走进门的时候,感受到了那些赵国修行者的敌视。

    门吱呀一声被一个小太监从里面推开,那小太监有些轻蔑的看了安争一眼:“大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进来吧。”

    他转身要走,苏锦的脸色却变了变。

    “你站住。”

    苏锦说了一声,那小太监连忙站住附身:“左相,您有什么吩咐?”

    苏锦道:“你是什么身份?纵然大王宠信你,你也不过是个后宫的阉人罢了。在这,永远都轮不到你作威作福。站在你面前的是燕国的一等护国公,论身份,高出你十万八千里。论能力,一万个你加起来也不行。论修为,在他面前你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你既然是代表大王来迎接客人的,那么你的礼貌呢?”

    小太监吓得脸上变色,扑通一声跪下来:“左相,奴婢知错了,求左相宽恕。”

    苏锦:“大王身边不需要你这样不懂事理,心性狭窄之人。你走吧,脱了你的官服,自此自后不得入宫。”

    小太监抬起头:“左相,纵然你位高权重,可我终究是大王的人!”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有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出现:“左相说什么,就是孤王想说的。他说你可以滚了,你就可以滚了。任何人在左相面前都不要说自己是孤王的人,因为他才是孤王的人。若是刚才你直接滚了,还能领一笔银子后半生衣食无忧,但是现在你冲撞左相,只能死。”

    那男人的话因才落,原本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一个侍卫忽然出手,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一道明亮的刀光闪过,那小太监随即人头落地。

    苏锦看了看那尸体,脸色都没有任何改变,依然语气平平的说道:“派人去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给五百两银子的抚恤,就说他是因公殉职的。”

    “是!”

    有人连忙答应了一声,上来人将那无头的尸体和掉落在一边的脑袋全都捡走了。

    安争的注意力却在刚才出手的那个侍卫身上,那个侍卫刚才的动作极为诡异,出刀不见刀,出手不见手。安争注意了一眼那侍卫两个宽宽大大的袖子,眉头微微皱了皱眉。

    那侍卫看安争在看自己的袖口,眼神里有些恼怒,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苏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安争随即迈步进门。

    屋子里很大,这应该是本城的大户人家,只是陈设稍显简单了些。想想也是理所当然,若是提前知道了赵王要住进这里,屋子里还留着大量的古玩玉器什么的,岂不是找死?

    赵王看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胖子,若是身上没有了那件王袍的话,换一身普通衣服走在大街上,一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已经在位几十年,可是奇怪的是他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儿王者的那种气度。

    只是抬起头看向安争的时候,那眼神里的睥睨和一股王者的凌厉才掩饰不住的溢了出来。

    “拜见大王。”

    安争双手抱拳俯身一拜。

    “安公不必多礼,这也不算是什么正式见面的场合,随便坐下就是了。”

    安争真的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丝毫也不客气。

    赵王苏盛抬起头看了看苏锦:“你先陪一陪安争,我手里还有几份走着需要尽快批示出来,你们随便聊什么都好。”

    苏锦附身,然后走到安争身边坐下来。

    一言不发。

    苏盛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微微皱眉:“怎么不说话?”

    苏锦回答:“大王若是不在,臣谈什么都好。大王在,臣谈什么都不好。”

    苏盛摇头苦笑,放下手里的朱笔:“既然这样,那就先把其他的事放一放。安争,你敢来,真是让人吃惊。年轻人是不是都觉得孤身闯荡这种事很了不起?可你身在国公之位,按理不应该如此冒失才对。”

    安争笑了笑:“不管是用什么办法,见到了大王,就是好办法。”

    苏盛:“见到我,未必是好事。”

    他将朱笔拿起来,笔尖对着安争:“孤,一直想让你死。”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叫爸爸

    赵王苏盛用批改奏折的朱笔指了指安争:“孤,一直想让你死。”

    安争不为所动,脸色平静如初:“这话谁都可以说,唯独大王不能说。”

    赵王问:“为何?”

    安争回答:“大王若是说想让我死,足以说明大王对我的重视。我若死了,大王才敢对燕国出兵。我若不死,大王不敢。”

    赵王哈哈大笑:“安争,早就听闻你狂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你这狂妄的底气从哪儿来的,你此时在我面前,我身边高手如云,若想杀你,难道真的杀不了?你今日来,只怕算是自投罗网了。”

    安争笑道:“大王真要杀我?”

    赵王道:“难道刚才欢迎你的人,没有传达清楚?”

    安争:“若是大王只用那些人杀我,我只能说赵国江湖无人。”

    赵王哼了一声:“人有自信是好事,越是坐的位置高就越是要有自信。若没有自信,如何成事?但若是自信的过分,便是自大。”

    安争:“大王觉得,我是自大?”

    赵王指了指安争:“我若说现在杀你,你必死无疑。”

    安争指了指赵王:“我若说现在杀你,大王难道就可不死?”

    坐在安争身边的苏锦脸色一变:“放肆!”

    安争耸了耸肩膀:“说来说去,终究没有意思,不如试试?”

    苏锦:“你太过分了。”

    赵王一摆手:“既然燕国最让人重视的人坐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不管是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满足你的好奇。这也,我数到三,若是你确定自己不会被杀,那么今天你提的条件我可以答应。”

    安争:“若是你数到三,你确定自己不会被杀,你提的条件我也可以答应。”

    苏锦站起来走到赵王身边站住,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赵王在苏锦站好之后脸上多了几分淡然,他笑了笑:“孤王在位数十年,第一次这样见客。年轻人有锐意是好的,人老了难免会变得有些畏首畏尾。所以孤王这些年在小事上一直喜欢用年轻人,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等安争说话,赵王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因为小事用年轻人,凭着年轻人的那股子锐意,可以很快就把事情做完。就算是没做好,小事而已,也不用太计较,还能历练年轻人的心性增加他们的阅历。但是大事......”

    赵王看了苏锦一眼:“大事,不能用年轻人。”

    安争笑:“大王说的我无言以对,只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是错的。”

    他站起来。

    苏锦脸色微微一变,往前跨了一步,身子拦在赵王面前。赵王似乎是脸上有些不好看,伸手拉了苏锦一把:“不用挡在孤面前,孤看看他能怎么样!?”

    安争笑起来:“大王这样说,已经失态了。”

    他站在那看着赵王:“幽燕十六国,若是分成几个层次的话,燕国连年大战,只能算是十六国之中的末尾之排,国力无法和赵国相比。而赵国虽然也有些冲突,但这些年一直在修养,国力在十六国之中当属翘楚。我一个疲敝小国的人,把赵王吓成这样,也算是一番成就。”

    苏锦怒道:“该死!”

    也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一个身穿黑袍的修行者,右手握刀,朝着安争的脖子上就劈了过去,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人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安争面前。哪怕安争始终保持警觉,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是从安哪儿出现的。

    以安争的观察力反应力,若是之前没有任何发现,只能说这个人身上带着什么隐藏压制自己气息的法器。

    那刀实在太快,出现的时候已经和安争近在咫尺,看起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避开。

    可是只要让安争看到了,比快,谁有他快?

    安争早就料到了这屋子里必然藏着高手,而且既然是赵王的贴身护卫,所以修为必然强悍。所以在看到那一刀的时候,安争的身子就动了。只要他动起来,就算是对方先动,安争依然可以避开。

    当的一声!

    那护卫的一刀重重的斩在圣鱼之鳞上,安争离开了之前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旋转着的圣鱼之鳞。那一刀可开山,但是却开不了圣鱼之鳞。

    安争的身体经过太多的淬炼,雷霆,紫火,这些淬炼之后他肉身的强度已经远超同级别的修行者,甚至比大满境的修行者也丝毫不弱。之前出手这个刀客的修为很强大,可是他败就败在自信。

    他以为这一刀足以杀死安争,虽然之前赵王有过交代不许杀了安争,可是安争之前的狂妄激怒了这个人,他就是想杀死安争。

    安争不是自大,这个人才是。

    刀劈在圣鱼之鳞上,安争的肉身已经具备的瞬移让他到了那刀客的背后。赵王修为不俗,苏锦修为更强,所以两个人都看到了安争的动作,却没有看清。他们看清楚的时候,安争已经在那刀客背后出手了。

    看起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完成的。刀客出刀,安争出剑。刀客的刀劈在安争的圣鱼之鳞上,安争的破军剑劈在那个人的后脑上。

    出手无情,破军剑直接切开了那个人的脑袋,然后是脖子,然后是胸,小腹,破军剑从胯下劈出。那个人愣在那片刻,然后是身子往两边分开。先是一股血如瀑布一样涌了出来,紧跟着就是血糊糊粘稠的内脏流了出来,掉在地上好像肉泥一样。

    两边身子分开倒地,一边一片。

    安争一剑杀人,就在赵王面前。

    可就在这时候,门忽然开了,之前守在门外杀了那个小太监的护卫忽然出手。整个人如一阵旋风般飞了进来,双手连环出刀,速度比之前那个刀客快了几乎一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个修行者的实力,只怕已经跨入大满。

    刀上传来的力度之大,安争几乎难以抵挡。但安争从来都不会退缩,破军剑挡在身前,刀和剑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连绵不绝。因为刀和剑都太快,以至于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声,且只有一两秒钟罢了,实则那人却已经出手六百次。

    安争向后退了一步,那刀客脸色有些变化,他想不到安争居然挡了下来。

    安争的注意力之前就在那个刀客的两条胳膊上,现在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胳膊,肩膀两侧都是刀,刀取代了胳膊。

    而他的刀又格外的诡异特殊,看起来像是大鸟的翅膀,出手的时候可以展开,至少分出来十二把刀,就如同鸟儿震开了翅膀的时候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别人出一刀,他的两条胳膊旋转着出手,就出了二十四刀。

    安争接了六百次出手,这短短的两秒钟之内,他就相当于挡了上万刀。

    可怕的人,可怕的刀速,可怕的决然。

    那刀客出手之后没能杀了安争,下意识的看向苏锦。苏锦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点头。刀客随即再次出手,他身子向前一动,可是刀却出现在安争的左侧。安争的破军剑拦在左侧,刀又出现在安争的右侧。

    这屋子里本来就不大,这个人出手之后,安争身体四周处处是刀。

    圣鱼之鳞瞬间合拢,安争身处圣鱼之鳞正中。外面清脆的撞击声戛然而止,这一瞬间刀客已经再次出刀上万次。

    安争闭上眼睛心念一动,血培珠手串上天目飞出去,在圣鱼之鳞外面飘着。天目本就是虚幻的存在,所以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天目的存在。

    安争借助天目看到那个刀客两臂张开,那胳膊扇面一样,每一条胳膊上的十二把刀有长有短,和仙鹤的翅膀一样。

    刚才那个人出手的时候,这些刀是从他的胳膊上分离出来的,根本就无迹可寻。他的刀可以出现在安争身体的任何一侧,只要是他心念所动,刀便在那里了。

    这是安争重生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这个人的实力绝对已经跨入了大满境。就算安争本身是个变态,从来不拿境界的桎梏当回事,可两个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安争只是小满境二品初期,而对方显然至少在大满境初期,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似乎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

    “安争,你终究是太狂妄了。”

    赵王的声音出现。

    “你确实是天纵之才,让孤刮目相看。但正因为如此,孤已经下决心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若是你进门的时候没有那么强势,在孤面前低头,说一些软话,赵燕两国之间也不至于没有缓和的余地。”

    “孤的一个女儿死在了你的手里,这样的深仇大恨孤都可以暂时不计较,为的是赵国千万百姓,当然也包括你燕国的百姓。两国真的决一死战,死伤必然无数。然而这一切现在不得不改变,这一战只怕难以避免,而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

    安争看到了赵王那张脸,有些恼羞成怒。

    安争这一次确实激怒了赵王,之前第一个出手的刀客就那样被安争干脆利落的斩杀,就在赵王面前,这脸面丢的有多大?

    安争回答:“真是好笑,难道我在你面前怂软一些,你就不会得寸进尺了?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若是要杀你,随时都可以。”

    “狂妄!”

    赵王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现在你躲在这个好像是乌龟壳一样的东西里面,就算你暂时能扛过去,但你又能坚持多久?孤身边高手如云,一个累了还有下一个,无休无止,总有将这乌龟壳打碎的时候,那一刻孤就让人把你碎尸万段。”

    安争:“你的人不敢出手,你信不信?”

    他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赵王和苏锦都难以理解的自信,甚至还有几分戏谑:“这样吧,还是刚才你说的,你我同时数到三,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一。”

    安争先数了一声。

    赵王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二。”

    “三。”

    安争数完。

    赵王等了一会儿后哈哈大笑:“狂徒!你这样逞口舌之利有意思吗?你倒是来杀孤?!”

    “你再嘴碎,我就先把你舌头割了再割你脖子。”

    声音就出现在赵王身边,然后赵王的脖子前面凭空出现了一把刀,刀已经切入了赵王的皮肤之中,鲜红的血顺着脖子流了下去。只要轻轻一动,赵王的脑袋就能落地。

    陈少白那有些招人厌的声音再次出现:“每次都是我给你擦屁股,装逼的却是你,讨厌死了。”

    安争耸了耸肩膀:“每次都是你,还不是为了让你擦的手法更纯熟?”

    陈少白:“下次说什么也该你给我擦了!”

    安争:“注意点影响,好歹你面前的是个王。”

    陈少白在赵王的耳边说道:“你是个王?然而在我看来,你连个屁都不是。本公子现在要是愿意,可以变着花样的杀了你。”

    赵王脸色惨白:“壮士,千万不要冲动,只要孤能做到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陈少白:“咦,这得让我好好想想了,只要你能做到的都答应是吧,我想想,我想想......”

    安争:“多好的机会,一个王者承诺啊,你可得想清楚要什么。”

    陈少白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试探着说道:“要不......叫爸爸?”

第四百三十四章 请大王跟我走

    安争将圣鱼之鳞打开,看了一眼那个有着仙鹤翅膀一样双臂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攻击力,算是安争重生之后见到的最强悍的。短短几秒钟之内就能达到上万次的攻击,这种速度,同境界的修行者基本上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这个男人看向安争的眼神里,有一种难以理解,还有一种挫败感。他已经在大满境,而他能从安争的修为之力感受到,安争最多不超过小满境五六品,自己有着绝对的优势,为什么就没能杀了对方?

    “一个心里有恨的人才会对待自己如此的狠毒决绝吧。”

    安争看着那个男人双臂,然后缓步走到陈少白身前:“你丢不丢人,你就说你丢不丢人?!”

    陈少白:“我怎么了?”

    安争:“刚才你说什么来着?人家赵王说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你说什么来着?”

    陈少白:“我让他叫爸爸啊......”

    安争白了陈少白一眼,在赵王对面坐下来:“总是要打过一架之后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这是什么破毛病。我若是不表现出足够威胁你的实力,说什么都是白扯淡。所以刚才我不愿意多说什么,如果我没有那个实力,我燕国没有那个实力,我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安争将破军剑放在自己身边,回头看了看那个仙鹤翅膀男人:“我不会杀你们大王的,我来本就不是杀他来的。你也应该明白,我若是想杀他,刚才我的朋友完全已经可以得手了。”

    安争没有等那个男人回答什么,他看向赵王问道:“你可知道,我什么不杀你?”

    赵王的脖子上在淌血,他看不到,因为他不敢低头。他知道自己一定在淌血,因为脖子上有一种近乎于死亡的疼痛感,如此的清晰。

    “孤......知道。”

    赵王脸色发白的说道:“孤若是死了,只怕对局面更不利。”

    安争摇头:“不,你死了,赵国就会陷入内乱,对我大燕来说并不是坏事,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我不杀你,也正是因为这个结果。你若是死了,会有很多人想抢你的位子,包括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到时候万一有重臣不服,那么赵国内乱,死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都不是什么难事。”

    安争:“我不排斥杀人,对于作恶的人我向来杀之而后快。但是,若我今天杀了你,我就是个罪人。所以我宁愿选择了一条对大燕不是最有利的路,那就是凭你的良心和你的胆量了。”

    “若是你心中还有良心,那么就让赵军做做样子得了,双方真的打起来,生灵涂炭。若是你有胆量,那么就可以把我今天对你说的话当做一个屁,什么都不用在意。”

    安争起身,走到赵王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天这样的事明天还可以发生,后天也可以,只要我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而且今天是我,明天是他,后天不一定是谁,燕国能杀你的人,十个还是有的。”

    他拍了拍陈少白的肩膀:“走吧,请赵王送咱们一程。”

    陈少白似乎还在有些愣神,听到安争说话之后问安争:“你的意思是,刚才我让他管我叫爸爸是不是有些不庄重?太儿戏了?”

    安争点了点头:“你才知道?”

    陈少白:“第一次,总是会有些生疏。这样吧,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想个更拉风的说法。你还别说,现在想起来让他叫爸爸确实太幼稚了些。就好像两个小孩子打架,打赢了的那个让打输了的那个叫爸爸是一样一样的。”

    安争:“虽然儿戏了一些,但是也挺难的。如果让赵王选择的话,他可能宁愿割让给你小半个赵国的疆土,也不会管你叫爸爸......”

    赵王:“你们俩够了!”

    安争耸了耸肩膀:“你现在才硬气岂不是有些晚了。”

    陈少白推着赵王往外走,刀子始终都没有离开赵王的咽喉。虽然看起来陈少白是一个很不正经很不靠谱的人,但是他手和他手里的刀子都格外的靠谱。不管赵王怎么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如何,那刀子始终保持着切入赵王皮肤之内几毫米那么深的位置,只要再往里面走一点点,就能割破赵王的咽喉。

    赵王走的心惊胆战,而那些侍卫比赵王还要心惊胆战。

    有着仙鹤翅膀一样双臂的那个男人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跟着安争他们往外走,毫无疑问的是,只要他确定赵王安全了,就一定会再次出手。

    安争和陈少白两个人一左一右押着赵王往外走,跟的最近的苏锦脸色铁青的说道:“安争,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这样劫持赵王,以后赵国和燕国之间只怕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不如这样,你放了赵王,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安争:“我本来想好好说话,可是你把我当傻逼这就难接受了。我请你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切掉赵王一层皮肉。”

    苏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敢说出口。

    陈少白:“你还是说吧,这样憋着多难受。”

    安争:“对啊你说吧。”

    苏锦指了指赵王的脖子。

    安争道:“没事你说吧,我就是喜欢这样推翻自己。”

    苏锦的脸色有些难看:“你已经位极人臣,是燕王之下的第一人。既然你是代表一个国家来的,就不能庄重一些?我不觉得现在开玩笑是符合场合的一种行为,你应该尊重你自己的身份。”

    安争对陈少白说道:“把刀子再往里抹一点,我觉得他刚才说的话不像是在夸我。”

    陈少白:“抹多少?”

    赵王:“安争......你冷静点。”

    苏锦连忙说道:“我只是......算了,既然大王现在在你们手里,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安争:“你不够格。”

    他看着赵王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提条件吗?因为毫无意义。只要我们放了你,就算你答应了我们所有的条件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说反悔就反悔的。所以最直截了当的法子不外乎两种,第一,我们直接办带到燕国去,请大王在燕国做一阵子客。第二,大王身边有什么没有比较重要的人,请允许我们带回燕国去。”

    安争摇头:“算了,这样显得好像是我们在要挟你似的,不如这样,你自己派几个儿子过去?我知道你有六个儿子,这样,派四个过去好了。”

    赵王:“你不要太过分。”

    安争:“那只好让大王你亲自过去了。”

    苏锦:我代表大王答应你。“

    安争:“你说了算数?”

    苏锦:“当然算数,我现在就能安排人从皇子之中挑选四个出来,然后派专人送到燕国琉璃城。”

    安争:“赵王信任你果然是有道理的,这么多人跟着走,唯独你的反应最快。你现在说立刻选四位皇子送过去,当我傻?第一,我没有见过赵王的儿子,怎么知道你选的就是真的皇子?第二,这里是丰裕城不是邺城,赵王出行难道有每次都带齐六个儿子一块走的习惯?凑齐六个儿子,是能召唤什么吗?”

    苏锦的脸色变幻不停:“安争,不要欺人太甚,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争回答:“简单的很,刚才我已经说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请赵王到琉璃城做一个月的客,然后以赵王的名义发出会盟的请求,请涿王,韩王聚一聚。四国商谈一下接下来该如何相处,如何应对。”

    苏锦:“那不可能,你带走大王,我怎么能确定你会确保大王的安全!”

    安争:“你现在没得选,要么你突然出手干掉我们两个,要么接受我的提议。”

    苏锦看向赵王说道:“大王,是微臣无能。”

    赵王道:“已经在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既然我没有别的选择,难道你们就有别的选择了吗?”

    苏锦的脚步忽然一顿,站在那看着赵王:“其实,有。”

    赵王愣住:“你什么意思?”

    苏锦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大王若是被人生擒抓去琉璃城,且不说赵国颜面无存,只说赵国内乱,谁能阻止?”

    他突然撩开长衫跪倒在地,额头顶着地面:“请大王现在立下太子。”

    赵王的眼神里一怒,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孤长子苏晴阳,可为太子。”

    苏锦拜伏在地:“大王若一月不归,臣只能......”

    赵王嗯了一声:“孤知道,你的选择没错。”

    他微微侧头看向安争:“这乱世,谁下手快下手狠,谁就能多获利。人都说你是个狠角色,今天孤也算是见识到了。能才如京城不久就杀了我的女儿,独揽燕国大权,你这样的人将来只怕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安争:“有些事我是做不出来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样的人,从一国之王,到下面群臣,挨着个的杀下去,只怕也没几个冤枉的。全抓起来排成一排,隔一个杀一个绝对不会误杀好人。”

    苏锦道:“你已经贵为国公,贵为首辅,怎么说话如此的肤浅。”

    安争:“我不是做国公做首辅的命,我还是喜欢江湖。官场上的人连道义都不讲,凭什么信得过?江湖上还讲一个信字,所以我更愿意以江湖客的身份跟你们说话。赵王就在琉璃城一个月,多一天我们都不会留。苏锦,你是个纯臣。”

    苏锦:“纯臣?倒是多谢你夸奖,只希望你说话算话,一个月之内放我大王归来。”

    安争:“我向来说话算话。”

    他问陈少白:“有没有什么信号?就是你打上去,随随便便就来个几十几百个接应的那种。”

    陈少白:“我要说没有,你心情能不能不那么沉重?”

    安争:“你说呢?”

    陈少白:“你还怪我了,要不是我帮你,你已经死在那屋子里了。”

    安争:“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你要吗?”

    陈少白:“要。”

    安争:“你能不能有点底线。”

    陈少白:“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这位大王安全的带回琉璃城吧,这消息只要传出去,到时候想动手干掉赵王和你我的人只怕不计其数。而且就重要性来说,你我可能没他重要。只要他死了,想做王的那些人才敢到明面上来。”

    正说着,一架战车从半空之中俯冲下来,落在安争他们面前。

    剑奴九抱着长剑站在战车边上,微微俯身:“少主,咱们可以走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路遇不明物

    驾着战车的那个剑奴安争没有什么印象,当日在沧蛮山那个山洞里可能见过,不过当时的剑奴都被冰封,并不能看清楚相貌。这个人年纪比安争熟悉的那个剑奴十三要大不少,看起来能有五十岁左右,不过气质更为淡然。

    “少主,咱们走吧。”

    那剑奴微微附身。

    陈少白对这个老者居然十分客气:“成叔,辛苦你了。”

    被叫做成叔的男人微笑着点头,看了看紧跟在安争他们后面的苏锦,那淡然平静的眼神里有一股凌厉一闪即逝。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苏锦脚步为之一顿,但却并没有离开。他身为赵国权柄最终的朝臣,还是赵王的弟弟,若是被对方一个随从一字喝退的话,那么赵国就真的颜面无存了。当然,现在的赵国也没剩下几分颜面。

    看起来很成熟稳重的老剑奴见苏锦没有退,眼神之中溢出几分杀意。

    也没看到他动,似乎一直站在那根本就没有移动过。可是几十米外的苏锦向后倒飞了出去,胸口上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血一路喷洒。赵国这边的人一片惊呼,可是谁也不敢贸然出手。他们很清楚苏锦的实力有多恐怖,可是在那个老者面前居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甚至没有看清楚人家是怎么出手的!

    苏锦胸口上那一道伤疤从脖子开始一直延伸到了小腹,几乎将整个人都给切开了。如果不是他自身的修为境界已经很高的话,这一剑就能将他一分为二。即便他现在没有立刻死了,但伤的这么重,如果医治不及时的话依然有性命之忧。

    安争脸色变了变,看向陈少白,然后挑了挑大拇指。

    陈少白介绍道:“这是成叔,跟我父亲已经几百年了......”

    被称为成叔的男人谦卑的说道:“少主叫我一声成叔,老奴心里高兴但不敢当。老奴是尊主门下剑奴第二,见过安公子。”

    安争连忙回礼:“见过成叔。”

    成叔微微笑着说道:“尊主真是好福气,有少主这样一个天纵之才的儿子,又得了安公子这样一个天纵之才的弟子,人生算是圆满了。”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上车,咱们先把人送回去。”

    陈少白嗯了一声,登上了战车。安争看了看四周,赵国的修行者和甲士已经越围越多,四周都是水泄不通,而且赵国的战舰也开始往这边集结,天空上已经升起来至少几十艘。

    成叔道:“安公子请上车,不同担心这些,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人再多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将背后绑着的长剑抽出来,等安争上车之后手腕一抖,长剑上一阵光华闪烁,再看时哪里还有他的人影?片刻之后,包括整个大院子在内,方圆三百米之内起了一团一团的黑雾,雾气出现的地方便有铮铮之声。

    片刻之后,黑雾消散,铿锵不再。

    而人死满地。

    成叔冷哼一声,提剑上车。拉战车的那飞龙似的妖兽仰天一声呼啸,然后腾空而起。安争坐在窗口自高处往下看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面,至少数百人被杀,身首异处。

    那铮铮之声响处,便是人死。黑雾起处,便是人亡。可是成叔杀人的时候,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那被杀的数百人可不都是甲士,还有一些修为本就不弱的修行者。

    飞龙拉着战车在天空上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骤然加速,后面赵国的战舰根本就跟不上战车的速度,只片刻就把那些战舰甩的无影无踪。

    成叔端坐在战车里说道:“那个叫苏锦的人实力不低,怕是有大满境三品的境界。他只是投鼠忌器,你们两个一开始就抓了赵王,安公子的诱敌之计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少主一击得手。若非如此的话,你们两个可能早就吃亏了。”

    陈少白嬉皮笑脸的说道:“有成叔你跟着我,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成叔笑着摇头:“尊主的意思是,一会儿你们两个就下车去吧,两位都有要紧事做,这个赵王老奴会把她送到琉璃城交给燕王。”

    安争双手抱拳:“多谢前辈。”

    成叔连忙道:“可不要这样称呼老奴,你是尊主的弟子,和少主几乎是一样的身份,老奴怎么敢被你叫做前辈。”

    安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陈少白显得自在许多:“成叔,我爹不在的时候,咱们还是不要讲那么多规矩了,我们尊敬你,你当然也是我们的前辈。”

    成叔和善的笑了笑,看了看外面:“差不多了,后面的追兵应该已经完全被甩开了,两位可以下去了。”

    安争和陈少白与成叔告辞,战车俯冲下去的时候,两个人在距离地面最近的那一刻同时跳了下去。因为战车的速度太快,哪怕高度只有几十米,两个人依然向前冲了好一段才把惯性消除。以他们两个人的修为实力,当然可以硬生生的抗住这种惯性,但是这种无谓的消耗修为之力不可取,况且硬生生的刹住,人的脑子里也会嗡的一声,有时候还会想吐。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个距离停下来的,然后相视一笑。

    “去大羲?”

    陈少白问了一句。

    安争摇了摇头:“去大羲之前还得干点什么。”

    陈少白做娇羞状:“讨厌。”

    安争:“你滚......咱们回一趟丰裕城吧,这会儿赵国的高手应该是倾巢而出都追咱们出城了,咱们大摇大摆的回去都没事。这里是赵军的军事重地,咱们搞点破坏再走,比如一把火烧了赵军的粮仓。”

    陈少白:“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安争:“有度有度。”

    这两个人要想做点什么,可能也没几个人拦得住的。他们俩趁着丰裕城里还乱着,一口气把丰裕城中的粮仓都给点着了,然后撒丫子就跑。

    离开丰裕城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快要黑了,安争和陈少白一路走一路闲聊。

    “师父说有个什么东西要带回去?”

    “一颗珠子,对我爹的伤势恢复至关重要,不过那么金贵的东西当然不好得到。”

    安争点了点头:“这样吧,我先帮你去找珠子,然后我再去想办法见一见大羲的圣皇陈无诺。”

    陈少白:“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如果陈无诺看出来你的身份,你必死无疑。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儿子杀死明法司首座这样的丑事传出去的。”

    安争:“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去。如果能说服陈无诺,那么幽燕十六国会少死多少人?我还是了解陈无诺的,不是毫无破绽,我知道怎么让他改变主意。”

    陈少白:“懒得理你......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西域那边怎么样了。和尚去哪儿了,猴子又是去哪儿了。”

    安争叹道:“和尚和猴子之间的纠葛,说也说不清楚。”

    两个人先聊着赶路,天黑又天亮的时候已经快到赵国南方边界了。没多久剑奴排名第二位的成叔带着战车追上来,说有要紧事让陈少白暂时离开一下。两个人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分别,不过陈少白说很快就会追上安争。

    离开赵国之后,真的变成了安争一个人的旅程。

    赵国的南疆还算是安静,和大羲接壤的地方赵军倒是重兵云集,可是大羲那边平静的走上几十里都看不到一个人影。这就是强国和弱国之间的差距,赵国恨不得将全部兵力调集过来防御,而大羲根本就不拿眼睛夹他。

    安争避开了赵国在边关的哨卡,准备翻越过前面的高山进入大羲。一些赵国人因为向往大羲的强大繁荣,也会从这座山翻过去。可是没有几个人会成功,第一是山里面很多凶险之处,有险境也有凶兽。第二,是到了大羲那边根本无法立足。

    大羲人特有的那种骄傲,让他们一眼就能识别出外来者。

    以安争现在的实力,当然已经没有什么凶兽是让他忌惮的,为了减少几分麻烦,安争等到天亮之后才进了大山。这座山叫括苍山,据说山中有很多温顺的妖兽,非但不伤人,而且还能带给人帮助。

    然而一切都不是绝对的,有温顺的就有凶暴的。安争一开始进山的时候还能走上一些小路,走了半天之后路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幸好只要一直往南走就行,也不用担心迷路。原本一路上都很老实的猫儿善爷,进山之后忽然苏醒过来,安争发现善爷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之后......个头一点儿都没长。

    善爷打了个哈欠醒过来,然后舒展了一下四肢,懒洋洋的爬上安争的肩膀蹲在那看着前面。

    “你是闻到什么味道了吧。”

    安争笑着说了一句。

    善爷喵了一声,不置可否。走起来越发的崎岖,没有路只能自己开路而行。一路上确实遇到了一些看起来很温顺的小体型的妖兽,安争也没有去捕猎,这些小东西生存已经不易,何必再去赶尽杀绝。

    那些猎人都是瞄准了这些温顺的妖兽下手的,安全还能收获妖兽晶核卖钱。

    善爷看到那些小东西的时候也没什么**,有时候会跳下去和它们玩会儿,但是那些小东西惧怕善爷,毕竟善爷是最牛逼的妖兽......曾经。

    安争忍不住又想到善爷的开启轮回到底是什么意思,轮回,真的存在吗?

    就在走到快到山顶的时候,善爷忽然抬起头瞄的叫了一声,眼睛里的星辰开始流转起来。

    安争的脚步为之一顿,然后将圣鱼之鳞召唤了出来。善爷抬起一只漂亮的小爪子往靠左的方向指了指,安争随即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树林很密,安争在恒生的枝杈中穿过。

    前面似乎有一阵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呻吟声传来,那不是女子在某些时刻动人的呻吟声,而是那种听起来毛骨悚然的声音,很轻,但听了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安争的脸色变了变,因为他看到了前面石头旁边躺着一个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人,衣衫褴褛,看不出男女。

    在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那张脸看起来是一种凄惨的白,甚至还有一点发蓝。

    而那东西的眼睛,是赤红色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超品自然至宝

    到了这一刻安争也只能往近处走,对面那东西应该早就发现了安争,但是看起来很懒散的躺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每一次呼吸胸部都会有很大的起伏。而每一次的起伏,嗓子里都会发出一声说不上难听但绝对会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呻吟。

    它的脸色很难看,白中带蓝,像是中毒的样子,又像是已经病了很久。

    “好饿。”

    当它看到安争走过来的时候,嘴里发出了这样两个字。

    “人?”

    安争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东西微微侧过头看向安争,然后张开嘴笑了笑,一笑就露出嘴里的獠牙。而就在它一笑的同时,安争感觉到背后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拉拽着,往那个东西的身边拉。而那东西的嘴巴越长越大,嘴角全都裂开了,露出鲜红的血肉,一直裂到了耳朵边上。

    看样子,它想一口把安争吞掉。

    安争一甩手将一片圣鱼之鳞扔了出去,圣鱼之鳞旋转着如同刀片一样切进那东西的嘴里。咔嚓一声卡在那,几乎将那东西的脑袋切开。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东西的嘴依然还在一动一动的,似乎是想把圣鱼之鳞吞下去。

    安争将天目召唤出来看了看那东西,天目的声音随即出现在安争的脑海里。

    【饿鬼,饥荒而死的冤魂凝集所化,非一人之冤魂,少则数百,多则上万甚至几十万而死的人魂魄不散,怨气太重而形成此饿鬼。实力品级以冤魂聚集数量为准,几百人冤魂形成的饿鬼实力为须弥之境初期,此饿鬼至少为数万冤魂所聚,实力为囚欲之境巅峰。已经存在年月久远,害人无数,所以实力应该比最初有所提升。】

    安争一声叹息,饿鬼......也就是说这地方在很久之前曾经出现过大饥荒,也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然而若仅仅是饿死的话,应该不会形成这么大的怨气。所以这场饥荒,应该是人为的。

    此地在赵国和大羲交界,赵国不知道,安争回忆了一下,大羲应该从来没有出现过饥荒这种事。就算是大羲最普通的家庭,也至少有两三年的余粮可用。事实上,大羲虽然大的离谱,但是已经很久不需要收纳本国百姓的钱粮了,靠着二三百个依附于大羲的敬贡,大羲户部的粮仓基本上就能装满。

    所以说这饥荒,应该是赵国这边的。

    安争做出判断之后很快就有否定,按照道理,赵国靠近大羲这边就几乎没有边民,是重兵屯集,怎么可能会闹饥荒死很多人?

    那东西的怨气太重,咬着圣鱼之鳞都在吱呀吱呀的响着,獠牙和金属摩擦的声音让人的耳朵里都一阵阵的发麻。

    天目的声音继续出现:【饿鬼的战斗力凶悍,但自身不可移动。只能靠呻吟声吸引好奇之人人或者其他圣灵靠近,然后靠吸力吞噬。吞噬的生灵越多,饿鬼的实力越强。吞噬的生灵数量和当初死亡的人数相当的时候,饿鬼变回重生。重生之后的饿鬼和真人无异,但没有生死,战斗力极为恐怖。】

    安争冷哼:“纵然你们曾经都遭受冤屈,但是现在害人,也一样的不能留你。”

    他伸手往下一指,圣鱼之鳞开始急速的旋转起来。刀刃一样将饿鬼的嘴巴切开,然后是脑袋。囚欲之境的战斗力在安争眼里还算不得什么,只是一片圣鱼之鳞就将其斩杀。饿鬼被劈开之后,一股恶臭从其中飘了出来,方圆很大的范围之内的味道都臭不可闻。

    安争封住了自己的呼吸,走过去看了看饿鬼的尸体。无数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很快饿鬼的躯体就变得干瘪。

    【但凡饿鬼出现之地,必有冤屈。但凡饿鬼不动之地,必有至宝。】

    天目的声音再次出现,让安争的心里一亮。

    想想也对,这些冤魂之所以不散,正是因为此地有至宝将这些冤魂聚拢,所以才会形成饿鬼。若是有饥荒死了很多人,这些人又不是冤死的,那么不会形成饿鬼。只有满足了三个条件,才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第一,饥荒而死。第二,有冤情。第三,死亡之地不远处有至宝存在。

    安争一挥手,修为之力如飓风扫荡,将饿鬼残缺不全的身子扫开:“你们也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我顺路走这一趟,若是能查清楚你们为什么而被饿死,会替你们报仇。”

    等那饿鬼的残躯被吹散之后,安争蹲下来在那大石头旁边看了看。饿鬼刚才躺着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安争看了看善爷,善爷的眼睛里星辰流转,似乎也在寻找。安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善爷让安争往这边走并不是因为这里有个饿鬼,而是因为有饿鬼之处必然有至宝。只是不知道,这至宝会是什么东西。

    善爷的眼睛里流转的星辰越来越迅速,过了大概几十秒之后,它的注意力被之前饿鬼靠着的那块大石头吸引。善爷从安争的肩膀上跳下来,抬起爪子在那大石头上触碰了一下,它回头看安争的时候,眼睛里面的星辰已经旋转如星云。

    安争将破军剑抽出来,心说自己也来一次切石。

    为了保证里面的东西不被破坏,安争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那就是一层一层的往下削。安争的眼力再好,这次也没看出来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有多大。所以只能薄薄的一层一层的片,这石头能有半米那么大,这样切下去的话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安争的手异常的稳定,就算是有多年经验的切石师傅也及不上他。再说,破军剑乃是当世利器,纵然没有写入紫品法器谱,但真要是论起来,融合了其他几件法器之后,破军剑的品级已经在紫品法器之中也算是高的了。

    善爷就蹲在那安安静静的看着,似乎也在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表情格外的专注,可见里面的东西必然十分贵重。

    随着石头越来越小,安争的动作也越来越小心,切下来的石层也越来越薄。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那半米大的拳头此时只剩下拳头大小,安争依然没有切出来任何东西。他都有些疑惑了,因为他在里面没有感觉到任何宝物的气息。

    倒是善爷,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见安争停下来,它还喵喵的叫了两声催促。见善爷这样笃定,安争也重新收拾起来一些期待,再次动手。剩下拳头大小的这么一块已经很不好切了,越小越是费力。

    而且还要担心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会被破坏,所以动手的时候越发的谨慎。这拳头大小的一块,安争切了足足半个时辰,只剩下鸡蛋大那么一块了,但是里面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善爷,你确定里面真的有宝物?”

    善爷极通人性的表情也很笃定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叫了一声,意思是你只管切就是了。可是安争已经渐渐的失去了大部分兴趣,剩下鸡蛋这么大的一块,就算里面全都是宝物,也许都不太值得在意。除非是一块鸡蛋大小的星纹陨铁,不然安争觉得自己都亏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争下手越来越小心。可是他手里的石头已经变成了一颗杏子那么大,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善爷依然催促着,安争只好再次动手。又过了几分钟之后,石头只剩下花生那么大了。安争侧头看着善爷,捏着那块小石头在善爷面前晃了晃:“猫大爷,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玩?”

    善爷一脸你真无知的表情,还有点对安争不信任自己的小气愤。安争咳嗽了几声,心说纵然是什么都切不出来,就当是哄着善爷玩儿了。善爷已经睡了这么一路,就当是给他提神好了。

    花生那么大的一块,用破军剑已经极为不顺手。安争从血培珠手串里将修复好的冰魄找出来,刚要动手,善爷就喵的叫了一声,还不住的摇头。安争心想这是不让我用冰魄,他有找了一把不带任何属性的普通匕首,这次善爷倒是没有阻止。

    安争心想善爷为什么如此的在意,难道说这花生大的石头里真的有宝物?可就算是宝物,这么大一丁点,能有多大价值?

    安争蹲在那,又找了一块比较平实的石头放在身前,把花生那么大的石头放在上面,用手指头按着,匕首轻轻的往下刮。现在已经没法继续切了,只能往下刮粉末。

    又一分钟之后,石壳咔嚓的轻轻响了一声,紧跟着里面有一小股流沙流出来。这流沙也太少了些,捧在手心里的话,一口气就能全都吹没了它。安争将那小小的石壳拿起来看了看,里面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

    安争的注意力放在那些沙子上,心说难道宝物就是这点流沙?

    他蹲在那,善爷已经跳上那块石头盯着那点流沙眼神发亮。它回头朝着安争使劲儿叫了两声,那意思是你个蠢货还不快点把这好东西收起来。

    安争有些不情愿的找了一个小的干净的玉瓶,将把那点流沙收起来。可是手才靠近,那沙子居然自己流动起来,好像躲猫猫一样在石头上打转,安争抓了好几次也没抓住。

    “有灵性?!”

    安争顿时来了兴致,心说这是什么东西,沙子一样的构成但居然好像有生命一样。他来来回回的抓了好几次,终于用手将那沙子捂住。等到翻开手掌的时候,发现沙子居然不见了。他楞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沙子好像一条小爬虫一样在自己手上呢。

    他想把流沙装进瓶子里,可流沙极为调皮的来回转就是不进去。安争愣在那,心说这叫什么事。猫儿善爷跳上安争的胳膊,小爪子一下把那玉瓶打掉。安争看了善爷一眼,忽然之间明白过来,这是那流沙嫌弃这瓶子不够好!

    安争瞥了那流沙一眼:“你之前在石头里怎么不嫌弃。”

    话虽然这样说,安争还是选择将流沙直接吸入血培珠手串里。

    就在这一刻,血培珠手串里忽然叮的响了一声,紧跟着一个天目的声音出现。

    【天地之宝息壤收入,单独开辟血培珠一颗容纳。息壤,超紫品自然宝物。】

    后面的话安争没听清楚,因为脑子里有些乱......

第四第四百三十七章 诡异的村庄

    安争感觉自己有些懵,以至于后面天目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等到再想听一遍的时候才响起来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重放功能......

    息壤,安争是听说过的。

    当初霍爷拿着他那本孤本的上古奇书跟安争讲过,世上有几件至宝,是天地所成,非人力所能创造。这几件东西得到任意一件,都需要无比巨大的机缘。现在正应了霍爷经常说的那句话......安争这气运,真是没谁了。

    息壤,传闻是上古时候天神用以治理天下大水时候所用的东西。传闻只需要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点,就能让江河断流,填平湖泊。

    想不到这东西失传了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居然被安争得到了。何为天眷?这就是天眷。

    安争再次把息壤取出来,让天目重新读取,但是解释并不多。显然以血培珠里的记载,也不能详细解读息壤的来历和能力。虽然还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但是这样的超紫品的好东西,将来一定用的到。

    安争想起那个已经被自己杀死的饿鬼,他双手抱拳拜了一拜:“我刚才说过,我将南下大羲,若是半路上能查出当年之事,必然为你们报仇。也希望你们九天之上,九幽之下,能为我指引。”

    说完之后,安争又洒了一壶酒,然后再次上路。

    善爷显得比较兴奋,可能也是因为发现了一件至宝的缘故。一人一猫开路而行,善爷趴在安争的肩膀上不时轻轻的叫一声,似乎是想和安争聊几句什么。安争一边走一边说,善爷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翻越了这座大山过去的时候天已经到了中午,太阳就挂在正南的天空上。安争站在山巅之上看着南边的世界,心潮澎湃。

    回来了,终究还是回来了。

    虽然才刚刚要踏上大羲的土地,但是安争心里是无法平静下来的。毕竟他曾经是大羲的人,曾经为这个国家而奋斗过,这个国家,有他太多的印记,也有他太多的回忆。

    下山的路就好走了许多,安争一路上又杀了几个凶悍的妖兽,取了妖兽晶核直接喂给善爷。善爷对这种大补的零食是来者不拒,两个人有点逛吃逛吃的架势。

    快到山下的时候,安争又意外的发现了一块包裹着金品灵石的石头,自己切开,得到了一块差不多能有三十斤沉重的金品灵石。这东西已经算是价值连城,不过和息壤相比的话就没法比了。

    这山里人迹罕至,所以发现天然之宝也不是没有道理。安争在山上的时候就发现,前面的平原上似乎人似乎格外的稀少。远远的看过去,只能依稀看到几个小村子,而且相隔很远。

    安争微微皱眉,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地方太过冷清了,大羲怎么会有这样人烟稀少的地方?大羲已经和平了很多年,所以人口繁衍的速度一直很快。城市繁荣,乡村密集,这里却好像燕赵等国的边境,看着冷清空旷的让人心里发毛。

    安争从山上下来,发现了一条小路,小路上的草也不知道已经多少年自生自灭,显然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走过了。

    他顺着小路往前面走,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到最近的一个村子。从山上看就很远,下山走的话真实的距离就更远了。虽然才刚到大羲,但是安争也要时时刻刻的保证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不能随便浪费修为之力。

    进了村子的时候,安争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人间气。离着还远的时候就看到村口有个老农站在那,等安争到了近前的时候那老农依然站在原地没动。看到安争靠前,那老农和善的笑了笑。

    安争抱拳叫了一声老伯,问了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老伯只是笑,却不肯说话。安争也不好多说什么,告辞之后走进村子里。

    街道上很脏乱,但是正因为这脏乱,让安争的心越来越沉重。大街上什么垃圾都有,唯独没有生活垃圾。有落叶,有杂草,但是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

    安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村口的老农,总觉得那背影有些诡异。刚才看那老农的脸的时候,这种诡异的感觉尤为明显。

    安争心里提防着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有几个小孩子打闹着从他面前跑过去。几个小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到了极致,一条一条的,但是他们自己丝毫也不在意。打闹嬉笑,从安争面前快速的跑了过去。

    安争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这些孩子看起来比村口那个老农还要诡异。大羲怎么会有如此平穷的地方,孩子们连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若是一家穷也就罢了,这几个孩子面向不同,显然不是一家的。大羲之富有天下无双,这里的百姓既然也是大羲的百姓,怎么可能这么穷困潦倒。

    安争脑子里出现了刚才那几个孩子嬉笑的画面,唯一的感觉就是那几个小孩子的笑容很假,很僵硬。

    他带着疑惑继续往前走,发现有一个人家的门开着。里面有一个赤身**的女人正站在水井旁边打水,她身上很脏,看起来落的都是风沙。似乎是听到了安争的脚步声,那女子抬起头看了看,然后笑。

    她没穿衣服,年纪也不是很大,是个标志的少妇,身材玲珑有致。但是为什么没有一点羞耻心?为什么不避闪,反而还对安争笑?

    她的动作很慢,似乎把水从水井里提起来有些艰难。若不是她没有衣服,安争真想过去帮忙。

    一样的感觉,那女人的笑容很僵硬,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

    雕刻?

    安争心里猛的一震,他快步走到那女子身边,在那女子脚下发现了一些已经破碎不堪的衣服......这说明这个女人原本是有衣服的,只是时间太久了,衣服已经坏掉了,自己脱落。能够让衣物坏到这个地步,需要多少年?

    这个女人,已经在这打水打了多少年?

    她依然在那笑,笑的毛骨悚然。

    安争发现她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很不自然,说了一声得罪之后凑近了看了看,发现那脸上根本就不是什么皱纹,而是细细的裂纹。安争又看了看那女子的身体,发现颜色居然有些不对。有的地方肤色干净一些,有的地方很脏,这是衣服脱落的时间不同而造成的。

    从比较脏的地方看,也看到了细细的裂纹。

    安争转身出去,一出门看到一个壮年的农夫牵着一头牛走回来,那农夫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的几乎没有了,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而他身后牵着的那头牛......没有头。

    绳子还在牛脖子上,但是牛头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而那个农夫居然一点儿也不在意,依然往前走,看到安争的时候也笑起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点头的时候,一只耳朵忽然从脸上掉下来。

    啪嗒一声,摔碎了。

    而那农夫居然没有任何感觉,抬起头继续往前走。

    安争蹲下来,用手捏起来一些摔碎的耳朵看了看,是一种干粉似的东西。他凑近了闻了闻,依稀还能分辨出是面粉的味道。

    面人!

    安争的心里咚的一声,这一瞬间几乎停跳。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村子里为什么都是面人?

    那几个小孩子又一次从安争不远处跑了过去,依然在嬉戏打闹。和安争刚才走过的时候,场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而那些小孩子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安争的心越来越沉。

    他快步走回村口,回到了那个最初看到的老农面前。那老农看到他之后,善意的笑了笑。就和安争进村的时候,那笑容完全没有区别。

    安争的手微微颤抖着去触碰那老农,那老农好像傻子一样不躲不闪,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安争的手在老农的脸上抹了一下,手指留下了一条痕迹。

    面人,都是面人。

    安争转身往四周看,似乎想看到隐藏在暗处的恶魔。是什么样的人创造出这样的村子,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村子存在的背后,必然是见不得人的事。

    安争在村子里快步走过,走进了一个又一个院子,最终确定这村子里一共有二百三十六个人,全部都是面人。绝大部分还保持着完好,但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有一部分就如那个打水的少妇一样,衣服都已经掉没了。

    一小部分面人有所破损,但是不影响动作。他们就好像真的有生命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个小村子里重复的做着同一件事。牵牛的人会一遍一遍的走过,打水的人会一遍一遍的打水,打闹的孩子会一遍一遍的打闹。

    每一个院子里都有人,每一个人都在做着不同的事,这说明当初创造了这个村子的人,是精心设计过的。既然村子始终存在,就说明这个人要欺骗的不是一时半会儿,面人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依然保持着当初设计好的动作,显然创造面人的人实力极为恐怖。

    安争快速的离开了这个村子,用最短的时间赶往下一个村子。因为心里急迫,安争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一个时辰之后,安争出现在第二个村子里。这里的人和前面那个村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全都是面人。

    从这些人身上破损的衣服和面人的颜色程度来分析,这些面人至少已经存在了几百年。是什么样的人,创造出了这些可以存在几百年依然保持着活动的面人?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也太凶残了。

    这些村庄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安争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在括苍山上杀死的那个饿鬼......天目说,那饿鬼至少是由几万饿死的冤魂形成的。饿鬼存在的时间却无法精确的判断出来,也许和这些空荡荡的只有面人的村子有关?

    只是最近几百年发生的事,安争没道理不知道!

    这么大的案子,足以惊动圣庭了!

    安争的心里一下一下的抽着,很疼。几万人,几万原本富裕的大羲百姓,被人活活饿死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四百三十八章 再见故交

    【孩子今天下午出院了,感谢大家的祝福,明天还要跑一天去办出院手续,来回一百多公里,上午应该有更新。从后天开始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即将开启疯狂码字模式,准备下个月初爆发,再爆发。】

    安争心里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这附近数万人被活活饿死,显然是有什么险恶的图谋。大羲的百姓向来生活富足,就算是地方上出现了天灾,以大羲官府的办事效率,很快赈灾的物资就能送到地方上,怎么可能饿死人?

    大羲的传送法阵建造的十分密集,基本上只要是大一些的城市都有。不管是从其他地方调拨粮食还是从圣庭户部直接调拨,所用的时间都不会很久。

    安争来之前从澹台彻的分店里要了一份大羲的地图,这地图颇为详细。如果是带着逆天印就好了,逆天印里的地图更为详尽。安争将地图展开,看了看发现再往前大概六百里就是一个很大的城池,叫安古城。

    安争这才想起来,自己对安古城还算有些了解。当初因为办一件案子的时候,和安古城城主周深接触过,而且关系还不错。

    大羲的吏制和一般的国家不一样,城主相当于燕国的知府,小的城主管辖的范围大概几百里,大的城主管辖的范围大概有几千里。这些城主都是地方上的大家族大势力的出身,由圣庭任命。

    周家在地方上的实力虽然不是一家独大,但是因为周家有人在圣庭里为官,所以这城主自然落不到别的家族去。周家的一位老人在圣庭星眸司做事,是大羲名气很大的一位占卜师。

    虽然安争对星象一直不太相信,不过圣皇陈无诺对这方面颇为在意。所以星眸司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地位很高。这位周家的老人在星眸司已经七十年了,在圣皇陈无诺面前颇能说的上几句话。

    周深这个人很正义,这是安争当初的判断。当初那件案子办的就是周家的一个人,如果周深不帮忙的话还真有几分麻烦。但是周深确定安争证据确凿之后,大义灭亲,亲自抓了人送到安争手里。

    安争安古城之前曾经和周深彻夜长谈,知道那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最大的理想就是将安古城治理成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完美之地。周深几次说过,他就想让安古城没有一点罪恶的事出现。老百姓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不用担心自己受到侵害。

    这很难,但周深做的很好。当初为了维护普通百姓的利益,也敢于和安古城其他几个大家族的人直面相对,硬碰硬的打了几仗。所以在安古城,其实周深在世家层面的人缘并不好。百姓爱戴,然而就算是周家内部的人对他也颇有微词。

    毕竟一个家族的人做了城主,如果这个家族反而没有从中得到更多的利益,那么这个城主当然会遭受一些排斥。

    但是好在周深不会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再加上星眸司的那位老人从小就对周深格外的好,周家的人也撼动不了周深城主的地位。

    既然这是安古城境内发生的事,那么有周深在,自然好查一些。安争算计了一下,这些百姓的死亡时间在几百年之内,有可能在几十年之内,而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前了。那个时候没有到过这里,也不知道当时这件事是否已经发生了。

    但是安争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力,他知道周深一旦知道发生这样的事肯定会查。周深没有提及,说明这件事应该是在他成为城主之前发生的,他并不知情。现在就是应该去查清楚,安古城的上一任城主是谁。

    安争理顺了思路之后立刻动身,以他的速度,六百里的距离并不算什么。全力向前,一天用不了安争已经在安古城外了。

    和三十年前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安古城看起来依然井然有序。城门口的守军数量很少,那是一种自信。因为安古城的治安向来很好,百姓们也不会随随便便闹事。

    至于那些大家族的人,谁都知道了周深的脾气,没事和他作对干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发大财。

    守城门的士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一个个都是极精悍的汉子。他们一眼就看出来安争是远道而来,哪怕安争身上的衣服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站住。”

    一个为首的士兵走过来拦住安争:“请问你是从哪儿来的,来安古城做什么?什么时候离开?”

    安争想了想,暂时不必公开自己燕国护国公的身份,幸好也早有准备。他取出一分名帖递给那士兵:“我是清斋的燕国分店的掌柜,回大羲总店述职的。”

    他的名帖真的不能再真,本来就是澹台彻亲自给他的。而清斋虽然在大羲算不上有多大的势力,但毕竟几百家分店开着,名气还是不小的。

    那士兵看了一会儿自然看不出什么破绽,问清楚了之后也就放行。

    安争走进去之后又站住,回头问那士兵:“请问城主最近可在城中?我受人之头,想求见城主。”

    那士兵回答:“城主已经三十年没有离开过安古城,看来你也有阵子没有回来过了。”

    安争知道这士兵还是在试探,他笑了笑回答:“我是第一次来安古城,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家里人走南闯北。”

    士兵笑了笑:“你们这一行的也辛苦,不过真的能赚钱。”

    安争:“你眼力不俗,回头也可以来清斋。”

    那士兵笑的更灿烂了:“您可别闹了,我们这些人就是每日里看的人多了,看人还行,看东西是纯粹的门外汉。您要是不怕我们把清斋的生意都砸了,我们哥几个都去找您发财。”

    安争哈哈大笑,抱拳告辞。

    进了城门之后,安争故意走的不是很快。这城里看起来没有什么改变,但安争心里却隐隐约约的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一座城,几十年没有改变,也许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顺着大街一直往前走,安争自然记得城主府在什么地方,但还是假装找人问了问。他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人看着,在暗中游离。

    到城主府门外,安争发现这里倒是有了些变化。三十年前安争来的时候,城主府外还有几个护卫守着,现在则一个人都没有,大门敞开,并不设防。

    安争迈步进门,门口有个正在打扫的老头回头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说道:“若是有什么事见城主,麻烦你在门口的本子上写下来做个预约,城主太忙了。百姓和百姓之间的事,写在左边的本子上。百姓和世家之间的事,写在中间的本子上。百姓和朝廷之间的事,写在最右边的本子上。”

    说完之后,他继续低头扫地。

    安争递上名帖:“劳烦您通报一声,我是清斋东主派来的,有要紧事求见城主,很急很急。”

    安古城里也有清斋,所以这老者也没有怀疑什么。站直了身子看了安争一眼,然后微微怔了一下:“你这眼神,我好想在哪儿见过......噢,应该是他。不过已经三十年过去了,你才多大,怎么可能是他。再说,他已经死了。”

    安争心里猛的一震!

    这个老者三十年前见过自己?!自己是查案的,习惯了记住自己见过的人,但是和这老者的记忆力比起来,自己真实自愧不如。三十年了,他居然还能记住眼神。安争仔细想了想,看那老者的容貌,依稀有些印象,好像三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门房里做事了。

    那个时候,周深刚刚成为城主不久,身边人也不多。毕竟连周家的人都没有几个愿意跟他做事的,还是那个星眸司的周家老人派了一些人过来协助他,城主府才顺利运转起来。这个老者,说不定就是当年那个周家老人派来的人之一。

    老者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走了,显然对方争的死感觉很可惜。

    安争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城主府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的简单,但是很干净。里面种植的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树木,都是很常见的品种,但是打理的很好。周深是那种不奢侈不浪费也不会享受的人,整个人有些刻板,但并不死板。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之后,那个老者颤巍巍的走回来:“你从这里进去,顺着左边的那条小路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城主的书房,他在见客,麻烦你在外面稍微等一会儿。”

    安争抱拳道谢,然后举步向前。

    老者回头看了安争一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好奇怪的年轻人。”

    安争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庭院之后就到了周深的书房外面。里面依稀能听到有人说话,安争就站在外面等着。

    门口种着几棵树,像是山桃。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桃树,安争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以自己命换桃树命的风秀养。

    屋子里的人说话声音不大,安争也不愿意偷听别人交谈,就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小院子里的花草。

    没多久,屋子里居然争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安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恰好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摔门而出。那女子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左右,也许真实年纪要大一些,但是看起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青春气息。

    有些修为强大的女修行者,在很大年纪依然能保持年轻人的外貌,但是绝对没有这种青春气息。只是外貌看起来年轻,但是一个眼神就能出卖自己的真实年纪。

    这女孩子显然是气坏了,脸色都有些发白。她看了安争一眼,微微楞了一下,然后噘着嘴跑走了,带着一阵香风。

    她身材很好,虽然算不得什么绝世倾城的女子,但容貌也在一流。跑起来的时候,胸前微微的上下起伏。

    “来见他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少女骂了安争一句,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她瞪安争那一眼的时候,充满了厌恶。

    安争有些发愣,心说这是什么意思。

    脚步声传来,周深从里面缓步走出来,站在门口一声叹息。他看了安争一眼,歉然的笑了笑:“抱歉,那是我女儿,从小娇惯的坏了。你是清斋的人?找我什么事?”

    女儿?

    安争微微一愣,三十年过去,原来还是发生了很多的改变。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周深有妻子啊。当初他说过,为了安古城的百姓,自己一辈子不会娶妻的。

    也许是安争的习惯,看人总是看眼神,所以在这一刻,他看到周深的眼神有些闪烁。

第四百三十九章 可能有点疼

    安争再见到周深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发生了什么变化。那眼神里多了几分闪烁,还有一种看不透的东西。安争在明法司查案那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捕捉别人的眼神。说起来这种事很虚幻,可确实是真正有用的手段。

    只要是做过恶事的人,不管心理素质多么强硬,但凡面对官差的时候眼神总是会多多少少有些变化。以前的周深眼神是坦荡的,没有任何的杂质。可是这次再见,安争觉得周深的眼睛浑浊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判断,并不能真正的代表什么。

    周深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安争几眼,然后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安争问:“故人?”

    周深苦笑着摇头:“只是眼神很像,你又怎么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说完之后周深转身:“进来吧,我和你们清斋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和你们打过交道。至于你们那位一直隐藏的很深的幕后东主,我也不知道是谁,更不感兴趣,不知道他派你来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安争跟着周深走进书房,然后随手把房门关上:“城主大人,其实我不是我家东主派来的。正如您所说,我知道您向来清廉,两袖清风,从不会和任何商家有什么利益上的交往。我们东主和您从不认识,也没有交集。所以,又怎么可能派我来?”

    周深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安争:“你什么意思?”

    安争道:“我这次来是回大羲述职的,我是清斋燕国分店的大掌柜,这次取道赵国返回大羲,入关之后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深的眼神就变了变:“什么事?”

    安争道:“边关附近的村子......”

    周深:“村子怎么了?!”

    安争心里微微一动,他确定周深一定知道什么,这不是曾经的周深应该有的反应。而且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安争从周深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丝杀意。不过这种杀意转瞬即逝,被周深很好的隐藏起来。

    安争将自己在边疆附近看到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周深看起来很认真的听安争说完,然后摇了摇头:“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出过安古城了,城外的事向来都是我手下人汇报给我。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听人说起来过边疆发生了那么古怪的事,你且安心,我这就派人去调查,如果是真的,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那些百姓一个交代。”

    安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周深:“你先不能走,毕竟这件事是你发现的。回头我让手下人跟着你去一趟,至于耽搁你的时间,我会写一封亲笔信交给你,将耽误时间的缘由说清楚,到时候你交给你们东主就可以了,料来他也不会因为你协助查案而为难你。”

    安争本来就不打算这么快走,这一天脑子里都是括苍山上那饿鬼的样子。

    “那好,我去本城的清斋分店住下来,若是城主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派人去店面里找我就是了。”

    周深嗯了一声:“你去吧,你是一个有侠义心的人,很好。”

    安争客套了几句,随即出了城主府往安古城清斋的方向走。他是一个做事很有底细的人,假装打听城主府所在的时候,顺便把清斋在哪儿已经问出来了。所以他没有任何的耽误,一点儿冤枉路都没走,直接去了清斋。安争知道自己身后有人跟着,周深那闪烁的眼神非常有问题。

    进了清斋,安争直接亮出来澹台彻给他的令牌,那清斋的掌柜显然是楞了一下,然后连忙请安争进了内堂。

    “您是东主的什么人?”

    掌柜的问了一句,看起来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身材保持的很好,脸上的皱纹也不多。清斋的掌柜待遇很好,而且多半都是修行者,所以真正的年纪也看不出来。他之前告诉安争他叫牛素,是安古城本地人。

    安争当然不会随便说什么,依然用了燕国分店掌柜的身份,只是说回圣庭城有事。他身上有这令牌,牛素当然也不会怀疑什么。

    安争一路上走过来的时候,总感觉这里的人出了什么问题,看起来三十年几乎一成不变的城中情况也让他有些担心。可是还没等到牛素说些什么,外面就有人进来通报说城主府来了人,请安争过去协助查案。

    安争出门,看到一队身穿大红色锦衣的精壮汉子,为首的那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精悍。身上透着一股子只有军人才有的特殊气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杆锋利的标枪。他看人的眼神格外的阴冷,好像要直接看进人心里似的。

    “我是城主府都检衙门的都检校尉,我叫周子见。城主吩咐我们过来接你,一块去北边看看情况,若是你现在方便的话就立刻跟我们走吧。”

    安争点了点头,他回头跟清斋的掌柜牛素交代了几句,说话的时候他发现牛素的眼神之中有些恐惧。

    安争很不习惯骑马,非常不习惯也不喜欢。

    周子见一路上简短的询问了几句,安争如实回答,除此之外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了什么交流。跟着周子见的那二三十个红衣都检,一个个更是沉默,一路上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心理的担忧,安争总觉得这些人全都怪怪的。不只是他们,进城之后的每一个人都是怪怪的。

    出城之后一路向北,这些战马都极为优秀,风驰电掣一样。周子见不时往四周打量一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往北走了大概百里已经快到中午,周子见抬起手,后面的队伍随即停了下来,由此可见这些人是真的训练有素。整齐的下马,整齐的站在一侧,等待着周子见的吩咐。

    “咱们歇一会儿吧。”

    周子见递给安争一个水壶:“若是快的话,咱们晚上不睡,两天之内就能赶到。但是必要的休息还是要的,吃口东西,喝点水,尽力不耽搁时间就是了。”

    安争接过水壶的时候,将天目从血培珠手串离着召唤出来,停于安争的手心。当安争握住那水壶的时候,天目的声音随即在安争的脑子里响起。

    【水中有毒,草本性毒素,极为猛烈,但无色无味,是上品毒药。血培珠手串药田之中有对应解毒的药草,已经提取。】

    安争不露声色,将水壶接过来,打开盖子随便喝了一口然后递回去。周子见看安争把水喝了之后脸色显然缓和下来不少,然后在路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

    安争知道他在等,可是已经提取了解药的安争,自然不会中毒。但是他要演,所以几分钟之后安争脸色就变得有些发白,然后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你们......你们要杀我!”

    周子见坐在那没有站起来,淡淡的看了安争一眼:“不是我们要杀你,是你自己找死。好端端的清斋掌柜不做,好端端的前程不要,你干嘛非要来安古城?就算你来了安古城,你老老实实休息一晚然后老老实实的走,和这里再无交集,多好?”

    安争捂着肚子倒在那:“你们......为什么?我是为了安古城的百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周子见:“那是你多事,这里没有什么需要你管的。这里一切都很好,百姓们很幸福,每个人都守规矩。就算是我们都检衙门也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案子了,这里的人相亲相爱,连矛盾都没有。若是由着你胡作非为,破坏了我们安古城现在这美好的生活,就是我们的失职。”

    安争咬破嘴角,啐出来一口血:“为什么?我死之前,就想知道为什么!”

    其实安争的手段,就算是擒住这些人逼问之下也差不多能问出来。可是现在,安争还是希望能从这个周子见嘴里套出来什么话。毕竟自己马上就是个死人了,往往刑讯逼供问不出来的东西,对死人倒是可以说出来。死人就是死人,当然不会泄露什么秘密。

    周子见看着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反问安争:“你说,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才是最好的世界?”

    安争装作楞了一下:“这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周子见道:“没错,就是你做错了,我的问题也不是和你没有关系。最完美的世界,当然就是刚才我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凶恶的事发生,每个人都和谐相处,邻里和睦。大家见了面都和善的笑一笑,打个招呼,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人与人之间不会有太多的交流,因为一旦交流的多了自然会有矛盾。只要有矛盾,就会有恩怨。只要有恩怨,就会有生死。”

    周子见道:“安古城很好,安古城就是一个世外桃源。这里的人全都是善良的,彼此之间没有矛盾和恩怨。我们不需要别人帮忙,从来都不需要。维护地方的事,是我们都检衙门的事。”

    他看着安争:“我喜欢年轻人有侠义心,但是千万别多事。你死之后,我们会把你好好的埋葬,而且我用的是最好的毒药......”

    他的话说完之后脸色变了变:“这毒药发作,不应该是你现在的反应。”

    安争无奈的笑了笑:“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反应......说了半天你一句重点也没说,那就只好换个法子来问问你们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还是用我习惯的法子吧,你们做好准备,可能会有一点点疼。”

第四百四十章 杀一座城【一】

    周子见看到安争站起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一脸的惊恐:“这......怎么可能?!”

    安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无奈的说道:“本来还想让你自己把实情说出来,看来那确实不是我擅长的办法,我还是用自己的法子吧。”

    他上前一步,周子见立刻一摆手:“杀!”

    那二十几个身穿红色锦衣的都检立刻动手,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这二十几个人的右手同时甩出去,右臂的衣袖之中居然藏着一条很细的锁链,也不知道那些锁链是什么材质所造,只有小拇指粗细但是极为坚固。二十几条锁链甩过来,瞬间将安争捆了个严严实实,包裹的好像木乃伊一样。

    可是那些锁链才将安争捆住,安争身上就炸起来一团紫色的电芒。电流顺着那些锁链激射而出,如蜿蜒爬行的电蛇一样,迅速的到了那二十几个都检身上。只一下,那二十几个都检立刻就倒了下去,比出手的动作还要整齐。

    电流过后,这些都检身上冒着烟躺在那,身上那件原本光鲜的锦衣都被电成了碎片。一个个黑的,比安争在秘境里遇到的大羿还要黑。安争出手的时候没有奔着杀人去,所以留了余地。这些人倒在那不住的呻吟,一个个也无法动弹,张开嘴呻吟的时候从嘴里还不住的往外冒黑烟。

    安争肩膀一抖,那些锁链尽数落地。他看向脸色发白的周子见:“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如果我用自己的法子逼着你说出来的话,你可能会很痛苦。边疆上至少数万人被活活饿死这件事,是不是和你们城主府有关。”

    周子见看了看那些倒在地上的手下,又看了看安争,眼神里出现了一种决然:“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他身子猛的一震,就要运功震碎自己的心脉。可是修为之力刚要在心口-爆开的瞬间,安争的就已经到了他身前,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本已经将全部修为之力提聚起来要炸碎自己心脏的周子见只觉得一股浩然的力量从肩膀上涌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将他的修为之力全都压了下去。

    那就好像一个抬起头要站起来的人,头顶上忽然落下来一座大山,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他的修为之力和安争相比,就如同萤火之光想与日月争辉一样,不自量力。

    安争一只手压着周子见的肩膀,周子见的气概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那。

    安争问道:“这些年周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原本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都是他的手下,比我更了解他。据我所知,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你们这些人也一样,和他存着一样的心思,都想让安古城变成一个世外桃源。可是你们现在却动辄杀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全都变了!”

    周子见嘴里喷出来一股血,抬起头怒视着安争:“你懂什么?让安古城变成一个世外桃源一直都是城主的梦想,也是我们的梦想,我们为了让每一个人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而努力了这么多年,从不曾改变初心。就算你比我强,也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

    安争摇头:“那就对不住了。”

    他的一只手按住周子见的脑袋,修为之力如瀑布汹涌一样灌进了周子见的脑袋里。周子见的脸在那一瞬间都扭曲起来,脸上的肌肉不住的跳动着,眼白往上翻,眼皮闭不上。只不过片刻,耳朵,鼻子,眼角,嘴里都有血溢出来。安争本来就是一个以暴力手段制裁暴力的人,他懂得的逼供的手段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只是安争并不喜欢这种手段,尤其是还没有确定自己要逼问的人是否真的十恶不赦之前。不过现在看起来,边疆上数万百姓被饿死的事,城主府的人应该知情。知情而不查,就算那件大恶之事不是他们城主府的人做的,他们也一样罪责难逃。更何况,这件事极有可能和城主府有着巨大的关系。

    只不过几秒钟而已,周子见的身子就彻底瘫软了,如果不是安争的手掌吸着他的脑袋,他早已经瘫软在地。

    “那些边民,是不是你们城主府的人所杀,是不是周深?!”

    安争大声问了一句。

    周子见的身子抽搐了几下,嘴里的血越来越多,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城主的!”

    安争一松手,周子见的射你在随即倒在地上。

    “果然是他。”

    安争看了一眼周子见,周子见躺在地上抽搐着,但是眼神里却都是恐惧:“不......咳咳......不是!那件事和城主无关,是我,都是我干的!”

    安争叹了口气:“忠心护主,奈何太蠢。他一个人是做不了那么大的恶事的,既然你知情,说明那件事你也有参与,所以死不足惜。”

    他看着周子见的眼睛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嫉恶如仇的周深去犯下那么大的罪!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他以前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公正的人,犯了罪就是犯了罪,该死就是该死。至于为什么,我会让他亲口说出来。我答应过那些冤魂要为他们查明真相为他们报仇,你们是第一批。”

    “代替天道,让你们永世不入轮回!”

    安争的手掌往下一压,无数紫色的电流从天空之上蜿蜒的劈了下来,包括那二十几个都检在内,所有人全都直接被轰成了碎渣,形神俱灭。安争一挥手,衣袖带出去一股劲风,直接将那些残渣吹走。

    “周深!”

    安争眼神里闪过一抹冷冽,转身朝着安古城的方向返回。

    安古城,守城的士兵们刚要换岗,就看到远处有一群马冲了过来,这些士兵连忙上前阻拦,可是却发现那群马上没有一个人。他们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些战马身上都烙印了都检衙门的印记,脸色立刻大变。还没等他们往回跑去报信,就感觉身边有一阵风吹过,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男人已经在城门里面了,朝着城中大步而行。

    “你站住!”

    为首的那个士兵喊了一声,抽出刀朝着安争冲了过去。

    安争头也不回,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他的步伐并不是很快,看起来闲庭信步一样,可后面那些实力低微的士兵又怎么可能追的上。安争发现四周的百姓并没有因为后面有人追他而停下来脚步观看,似乎任何事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似的。做买卖的依然在做买卖,走路的依然走路,路边聊天的依然在聊天。

    安争心里越发的寒冷。

    他看了看路边有一个晾衣杆,一伸手将上面上的绳子拽了下来,然后随手往后一挥。那条绳子如倒卷的长虹一样,在半空之中打了几个卷,顷刻间将后面追击的六七个士兵全都困住,然后拖着他们往前走。

    对面终于有了反应,至少几百名士兵从大街前面冲过来,剑拔弩张。安争看都不看他们,既然向前。数百支羽箭暴雨一样朝着安争射过来,安争却连任何动作都没有,信步而行。那些羽箭在安争身前几米远的地方就被劲气绞碎,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就是一片粉末。安争向前走的时候,身体外面有一个看不到的,但是直径要超过五米的巨大的劲气防御,他往前走,劲气防御先撞开了前面围堵的士兵,撞的人仰马翻。

    安争走进人群之后,一边走以便随手抓人,绳子不够用了,索性将九幽雷铃召唤出来当做长鞭用,一个个的把那些士兵串起来拉着往前欧。等走过这条大街的时候,他后面已经拖拽着三四百人了。这些人嘶吼着怒骂着挣扎着,可是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安争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九幽雷铃上一股电流穿过,一下子几百个人全都被电晕了过去,顿时清净了。

    这些人被制服之后没多久,远处来了一队骑兵,和之前安争杀死的那些都检打扮一样,人数在二百左右。他们整齐的列队,然后以冲击阵型朝着安争冲了过来。安争抬起脚往下一踩,远处百米外的大街随即如海浪一样翻腾起来。地面上铺着的厚实坚固的青石板尽数碎裂,好像地震了一样。土浪翻滚之中,那二百名骑兵全都被放翻。

    安争凌空掠过去,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锁链,挂着几百人往前飞。他略过那些跌倒的骑兵的时候,锁链上的电流直接将那些骑兵都戏了过来,也都困在了九幽雷铃上。

    走过了两条大街,安争身后拖着长达两百米的俘虏。这些人都躺在地上被安争拖着走,一个个连动都不能动了。

    可就算是打的这么热闹,大街上那些老百姓居然没有人慌张,也没有人围观。似乎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交集。

    安争的心里越发的寒冷,眼神也越发的杀意外泄。

    距离城主府已经越来越近了,对面大街上也终于看不到了一个普通百姓。四个身穿铁甲的壮汉一字排开站在大街上,四个人一样的身高,至少都有两米,壮硕的如同铁塔。他们身上穿着的铁甲覆盖了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双手重剑,眼睛透过面甲冰冷的看着安争。

    这四个强悍至极的铁甲武士看到安争转过来进入城主府门口的大街之后,同时将双手重剑提起来,双手握着剑柄,剑身向上,四柄重剑上爆发出一团精光。

    【武士之甲:防御结界!】

    随着一声断喝,安争立刻感觉到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变化。那四个人如同连成了一体,在这一片区域内形成了一个极为强悍的防御结界。安争和他身后那六七八个俘虏,都在结界之中。

    穿着一身便衣的周深缓步从城主府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安争,眼神里都是疲惫和担忧。

    “你到底是谁?”

第四百四十一章 杀一座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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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争看着周深从城主府里缓步走出来,对方的眼神里有一种很明显的疲惫和担忧。那眼神很复杂,和安争记忆之中的周深纯净透彻的眼神完全不同。第一次见到周深的时候,周深的眼神里只有一种感情,那就是对未来的期望。他是一个坚信自己可以实现梦想的人,把安古城变成一个世外桃源。

    这一次再见周深,第一眼安争就知道他出问题了。

    “你到底是谁?”

    周深问。

    安争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个曾经安争以为可以成为知己的男人。

    周深等待了一会儿后见安争没有回答,眼神有些闪烁的说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如果我说只是眼神有些相像你可能觉得很虚幻。如果不是他已经死了,我真的会以为是他改头换面来给我一个惊喜。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我不愿意去杀,其中一个就是他。”

    安争的心里猛的一动,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忍。

    可是后面周深的画风一转:“然而今日就是他来了,要破坏我安古城的这分宁静,我也容不得。”

    周深指了指那四个身穿铁甲的魁梧武士:“你不是要杀我吗?不是要真相吗?过了这几个人再说。”

    安争早已经感觉到了周围气场的变化,那四个武士手里的重剑光芒一闪之后,四周的环境立刻就发生了改变。那是一种防御结界,虽然还没有出手,安争也能感觉到结界极为坚固。想要打破这个结界,绝非易事。

    安争将手往前一甩,九幽雷铃好像长鞭一样甩了出去。长鞭上挂着的六七百个人就好像一大串葡萄一样甩了过去,重重的砸落。可是就在那些人从天空狠狠坠落的时候,在那四个甲士头顶大概五米左右亮起来一层光芒四射的保护层。这些人撞在保护层都被弹开了,爆开的芝麻一样往四周散落下去。

    安争在这一瞬间将天目召唤出来,扫视了一下那个防御结界。

    【可以削弱进攻力量的防御结界,从刚才撞击的力量对比判断,降低力量的程度很高,近乎五成。不过这是直接的物体攻击,暂且还不知道修为之力的攻击会被减弱多少。】

    安争微微点头,这倒是第一次遇到的问题。对方的结界不是全面防御,而是将主要的力量都用在削弱对方的攻击上。结界自身的坚固本来就能挡住攻击的一部分力量,在加上削弱一部分力量,天目虽然说可以削弱五成,但是总体算下来的话......如果安争用十成力量去攻击,最终能攻击到那四个铁甲武士身上的力量也就两成半到三成左右。

    “很强大的一个结界。”

    天目的声音再次出现:【并非是结界本身强大,而是那四个人。那四个甲士的修为功法很奇怪,体质也特殊。他们的攻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多相当于升萃之境修行者的力量。他们的全部能力就是防御,这四个人就是结界的核心,而这四个人的核心则是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只有杀死那四个人,才能接触到那个男人。】

    安争恍然大悟,这四个甲士就是周深的铠甲。这四个特殊的人创造出来的结界,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法器都要管用。防御性的法器终究是被动的,而且不够灵活。能如安争的圣鱼之鳞这样的东西毕竟少之又少,而这四个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远比法器要好用。

    不能突破这四个人的防御,就不可能攻击到周深。那四个家伙几乎挡去了全部的力量,安争对周深攻击的话,周深可能连感觉都没有。

    “天目,这个防御结界的极限是多少?如果我用九罡天雷或者直接用神雷天征的话能不能一次将结界轰碎?”

    安争在脑海里问了一句。

    【不建议使用禁术级别的攻击,消耗修为之力太大,而且没有把握一次攻破。如果连续两次攻破结界的话,那么你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对付那个男人。】

    安争下意识的抬起手揉了揉的眉角:“有些麻烦啊。”

    站在城主府门口的周深看安争迟迟没有动手,忍不住轻蔑的笑了笑:“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太多了,年纪轻轻,觉得自己应该行侠仗义。可是你太幼稚,这个世界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认为的正义,可能根本不是正义。别说你没有攻破结界的能力,没有杀我的能力,就算你有,你做的事真的就是正确的吗?年轻人,我经历的比你多。”

    安争冷笑:“这个世界上,经历比我多的人,真的不多。”

    他活动了一下双手:“之所以还没有开始打,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杀你。”

    周深眉头一挑:“那就等你来杀。”

    安争没有向前,而是忽然向后退了出去,而且向后退的速度很快。这一退,让所有人都很诧异。周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讥讽道:“话说的那么满,原来只是个胆小鬼而已。没有把握所以立刻就跑了?这就是你的侠义之道?可是,你不想打就能走吗?”

    安争已经退到了百米之外,几乎就是那个结界的边缘处:“不杀你,我是不会走的。”

    他的话才说完,一甩手把破军剑甩了出去。破军剑如同一道流光,闪电一样朝着那四个铁甲武士刺了过去。

    “不能用九罡天雷或者神雷天征,一样可以破开这个结界!”

    破军剑是当世最强的紫品神器之一,而且是全攻击法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能力。破军剑具备着超乎寻常的攻击力,而且自身锋利无匹!

    如果说安争的攻击力是十成的话,那么破军剑能将安争的攻击力再提升三成!

    当的一声,破军剑撞击在那个结界第二层的表面上。结界分成两层,第一层是大的范围,足有几百米,将安争他们全都围在其中。第二层防御层才是这个结界的核心,就在那四个铁甲武士身前大概十米左右范围之外。当破军剑撞在上面的一瞬间,第二层结界幻化出来。那是一个几乎透明的光罩,破军剑撞在上面的时候刺出来一圈涟漪。

    而以破军剑的锋利,似乎也就仅仅是上这一层防御层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痕而已。

    可就在这个时候安争到了,助跑了百米之后,安争的力量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他的身子如一阵飓风而来,一脚揣在破军剑的剑柄上。

    咔嚓一声!

    原本破军剑只是撞出来那么浅浅的小小的一条裂痕罢了,而且只是表层裂痕,根本没有让防御层完全开裂。可是安争这一脚太暴力了,一脚揣在剑柄上,破军剑的剑身在巨力之下向前推进,咔嚓一声将防御层切开,剑身硬生生的挤进去至少一寸。

    可是安争还没完,他一脚揣在剑柄上之后却并没有停下来。他一招手,九幽雷铃飞了过来,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铁锤模样。九个雷铃,其中六个形成了一个圆,就是铁锤的锤子,剩下的三个就是柄。安争握着锤柄,抡圆了照着破军剑的剑柄又来了一下!

    当!

    如同九天雷啸!

    在那暴力之下,一道紫电从九幽雷铃上灌入了破军剑之中,然后由破军剑激发出来,瞬间刺破了防御层。被周深认为绝对防御的结界,在这一刻被安争以粗暴的手段两击破开。不管是破军剑还是九幽雷铃,都是强力的攻击法器,可以提升安争自身的力量。两击之后,防御层好像被敲碎的玻璃一样,终于坚持不住碎裂了。

    而这只是开始,对面还有那四个铁甲武士。安争的身子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朝着其中一个武士冲了过去。那四个武士自身的防御力超高,但是正因为如此,行动要比安争迟缓的多。他们在第二层防御层被破开之后还没有什么反应,安争已经到了其中一个的面前。

    “刀不可破,剑不可破,但是力可破!”

    安争伸手往前一指,二十七片圣鱼之鳞飞了出来,在那个武士身上来了二十七次重击。武士自身异常坚固,刀剑不可破。可是这种重甲,最怕的就是如棍子之类的兵器直接重击。铁甲挡得住刀剑,挡不住棍子上带来的力量。而二十七片圣鱼之鳞的重击之下,那个铁甲武士就算防御力再高也无济于事了。

    二十七连击,安争的手指所向,二十七片圣鱼之鳞好像二十七道半月形的刀气似的,连绵不尽让人心里发寒。二十七击之后,那武士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向后倒了下去。而一个被杀,结界就已经开始松动了。这四个人必须合力才能支撑,现在少了一个,剩下的三个力量不足,已经无力支撑了。

    安争一拳砸在第二个武士的脸上,一拳就把对方的面甲砸的塌陷了下去:“不用修为之力,这样就不浪费了。”

    肉身之力!

    安争是个变态,是个怪物。他的修为之力本身就比同级别的修行者要强大雄厚的多,所以总是会让人忘了他肉身的变态。哪怕就是纯粹的肌肉的力量,安争也足以在这江湖上立足了。

    一拳重击,那武士的脑袋往后仰了出去。安争的拳头比闪电还要快,第二拳砸在武士的咽喉上。指骨关节在前,这一拳砸在对方的喉结位置,暴力的让人头皮发麻。任何铁甲都不能改变的是,脖子位置是最薄弱的。安争的拳头砸上去,咔嚓一声武士的喉结就碎了。

    下一秒,安争的身子转了半圈,胳膊横着扫过去,砸在第三个武士的脸上。这个武士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居然硬撑着没有倒下去。

    可是现在已经有两个武士被杀,剩下的两个一个遭受了重击,剩下的一个已经完全支撑不住结界了。一秒钟之后,结界宣告破碎。当四个人互相支持串联的力量消失之后这四个人自身的防御力也降低到了最低点,而他们那只能和升萃之境修行者相比的攻击力,在安争眼里就是渣。

    安争看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将死的武士,第一次使用了他的瞳术,上次破开秘境之后获得的新的力量,以安争现在的实力,对付那些升萃之境的低级修仙者根本不需要出手,只看一眼就够了。

    一眼。

    雷生。

    倒在地上的武士身子骤然抖动起来,然后冒出了黑烟,片刻之后身上出现了火焰,直接烧了起来。

    安争抬起头看向一脸惊诧的周深:“现在到你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杀一座城【三】

    安争只是好像漫不经心的看了那个倒地的武士一眼,随即便有电流从那武士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只片刻,那武士就被电流烧的焦黑。

    周深看着安争,脸色有些难看,眼神有些恐惧,可是让安争印象最深的,反而是他眼神里有一种看起来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释然和解脱。

    安争看到周深的嘴唇上下动了动,似乎是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总算......

    总算?

    解读唇语也是查案的必要手段之一,所以安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然而在这个时候,周深依仗的防御结界被安争暴力的破开,四个铁甲武士已经被杀死了三个的时候,周深无声的说了一句总算是什么意思?

    而接下来更让安争意外的是,周深一摆手吩咐道:“把所有人都调集过来杀了他,要么他死,要么你们都死。”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竟然一转身自己走进了城主府里。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周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身穿红色锦衣的都检衙门的人,身穿甲胄的城主府卫兵,还有一些身穿普通服饰的修行者从城主府和四面八方涌过来,人数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身穿麻布长袍的老者出现在人群之中,他脸上用一块黑布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他像是看了安争一眼,然后走到城主府门口的台阶上盘膝坐了下来。所有的修行者和侍卫都是以这个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防御阵型,这个老者就像是他们的核心。

    老者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八角形的东西,像是个什么盘子似的。他将那个八角盘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抬起手咬破了食指滴在八角盘上一滴血。片刻之后,那八角盘上就冒出来一道金光。光束好像剑一样笔直的射向天空,在半空上忽然又散开,如同铺满了漫天的星辰。整个安古城的上空,都是金光点点。

    老者的手在八角盘上按了一下,然后单手一抓。

    只这两个动作,安古城上空的那些金色光点骤然明亮起来。哪怕就是最晴朗的夜空在星辰最璀璨的时候,也比不得现在这景象的壮阔。现在不是黑夜,但是天空上却挂满了星辰。

    随着他单手一抓,仿佛整个安古城都晃动了一下似的。然后四周聚集过来的人就更多了,这次来的不是修行者,不是甲士,不是都检衙门的人,而是普通百姓。他们好像僵尸一样缓慢的移动过来,很快就将这条大街填满。他们的眼神茫然,脸色平静的好像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的情感变化。

    “杀!”

    那老者猛的一指安争。

    然后那些行动迟缓的普通百姓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同疯狂的野狗一样朝着安争扑了过来。他们奔跑的速度很快,但是动作格外的机械。那种场面,诡异到了极致。

    安争从来都不会杀普通百姓,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这些普通百姓已经不再是人了。这几年来,也不知道周深在安古城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让所有安古城里的百姓都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那些龇牙咧嘴冲过来的人,看着哪里还有一丁点的人性存在?最可怕的是,安争也没有在他们身上感觉到太多的生气。

    生命的气息。

    从安争进城的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这安古城里处处诡异。

    破军剑出,安争手握着剑柄,长剑一扫,剑身上延伸出来长达五六米的剑芒。如同流星的尾焰扫过一样,横斩上百人。四周的人太多了,多到让人心里发寒的地步。

    接下来,更恐怖的事发生了。那些被安争横斩的普通百姓却并没有死去,下半身在乱动,上半身依然往安争这边爬。而且他们的半截身子里,居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安争的眉头一皱,修为之力沛然而出。破军剑上的剑芒一瞬间从五六米延伸到了十米之巨,横扫的剑芒比死神的镰刀还要可怕,一片一片的人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安争的左手往上一指。九幽雷铃随即飞起来悬挂在他头顶,形成了九座围绕着安争旋转着的雷铃宝塔。剑芒有来不及杀死的人,都被雷铃宝塔上垂落下来的电流直接轰杀。而二十七片圣鱼之鳞飞直接飞入了人群之中,绞肉机一样在人群里来回碾压。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大街上已经堆满了残肢断臂。安争一步一步往前走,朝着城主府而行。

    每一步走过,面前的尸体都会多出来许多。可是更多的人好像疯狗一样从四面八方的汇聚过来,那嘶吼的声音难听刺耳,每一个人都疯狂的扑过来,似乎死亡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安争往前走的时候出了杀就是杀,再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安古城已经完了,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可是不管安争杀的多猛烈多凶残,那些修行者始终保护着盘膝坐在门口的那个老者。安争纵然实力逆天,可是向前推进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安古城虽然算不得什么很大很大的城市,但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下二十万。二十万人,朝着这一条街道上汇聚过来,那场面将会多恐怖?

    安争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从开始到现在只往前走了六步。六步而已,安争周围的尸体已经堆积起来好像小山似的。他往前走的时候,他和他的法器就好像是一个深深的进入了大地之中的铁犁,在犁地前行。他面前是一条峡谷,两侧都是堆积的尸体和依然在扑过来的人。

    九幽雷铃上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无数的电流从上面激射而出。只一下,方圆三百米之内寸草不生,所有的人和尸体都被轰成了飞灰。飞回飘洒起来,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好像一瞬间起了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原来......这就是你心目之中的太平盛世,人间桃源。”

    安争的眼神里都是悲伤,连杀意都挡不住的悲伤。

    可是他下手却丝毫也不留情面,哪怕他知道哪些百姓都是无辜的。

    “送你们入轮回,但愿你们下一世不会在遇到这样的疯子。”

    安争单手往前一推,二十七片圣鱼之鳞每一片都变成了一米多大小,二十七片并排着连在一起,拍起来差不多有三十米宽,几乎和大街一样宽窄。随着他单手往前一推,并排着的二十七片圣鱼之鳞往前平推出去,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拦腰斩断。

    当圣鱼之鳞推过去之后,九幽雷铃上电流落下,将所有的残缺不全的人都轰成了碎渣。安争踩着尸体的碎渣向前走,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而那些人依然络绎不绝的从远处扑过来,他们没有任何情感,只是听从那个老者的命令,目标就是安争。他们从房顶上直接扑下来,从墙头,从树上,可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不少人直接摔断了腿。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

    安争将破军剑往地上一插,一只手朝着大地,一只手朝着天空。

    【雷池】

    随着他的修为之力沛然而出,大地上的水汽被直接提聚起来,然后升上天空。天空上转瞬之间就形成了厚重的乌云,电流在乌云之中穿行,看起来如同一条一条的电龙在云层之中翻滚一样。片刻之后,数不清的电流从云层之上垂落下来,每一道电流都有差不多一米粗细,这样强度的电流根本不是那些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而乌云覆盖的面积超过了千米,直接三里之内,一瞬间就被直接轰出来一个缺口。密集的人群被清空了一块,这雷池的威力之大令人心悸。

    安争趁着这短时间的空隙,朝着城主府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保护供奉大人!”

    有修行者喊了一声,然后迎着安争冲了过去。

    “死!”

    安争手里的破军剑一挑,剑芒在十米外甩过去,直接将那修行者劈成了两片。而剑芒只有十米,但是剑气依然延伸向前。在笔直的一条线上,所有修行者都被剑气劈开。

    “为虎作伥。”

    安争眼神凛然:“你们这样的愚忠,也是做恶!”

    他如猛虎扑入了羊群之中,那些修行者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他。至少上百个修行者排列在那个老者面前,然后整齐的抽出短刀。可是他们却没有攻击安争,反而同时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血液在一瞬间喷洒出来,场面震撼。

    【血祭!】

    诡异的是,那些喷洒出来的血液居然没有落地,也没有往下流淌,而是如一条一条小溪一样在半空之中汇聚起来,形成了一条血河之后全都进入了那个老者面前的八角盘之中。八角盘之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而那个老者的眼睛也随即变了。老者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是红色的,其中还有无数的黑色的小点在盘旋。

    “星光之阵,吞噬灵魂!”

    老者猛的抬起手往前一指,天空上那密密麻麻的星光忽然之间汇聚成了一条银河,朝着安争汹涌而来。安争双手一挡,二十七片圣鱼之鳞组成了一面墙壁。可是星光并不是实体,也不是修为之力,虚幻缥缈,居然穿过了圣鱼之鳞朝着安争继续猛扑过来。

    虽然安争还不确定那星光之中蕴含着什么样的恐怖力量,但是确定和整座安古城里的百姓都变成行尸走肉有一定的关系。一旦被星光击中的话,极有可能会变成和那些老百姓一样的下场。

    然而不管是九幽雷铃还是破军剑,又或者其他什么法器,哪怕是安争聚集了全部的修为之力组成了防御,依然挡不住那银河。

    那是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力量,根本就无法阻挡,可以穿透一切。

    眼看着星光就要冲击在安争身上的时候,之前一直在空间法器里睡觉的善爷忽然喵的叫了一声,然后自己从空间法器里出来了。它一跃跳上了安争的肩膀,眼睛里两团光芒爆射而出。紧跟着所有的星光全都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如同江河入海一样汇入了善爷的眼睛里。

    这一刻,那个操控着八角盘的老者啊的叫了一声,一口血喷出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杀一座城【三】

    安争只是好像漫不经心的看了那个倒地的武士一眼,随即便有电流从那武士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只片刻,那武士就被电流烧的焦黑。

    周深看着安争,脸色有些难看,眼神有些恐惧,可是让安争印象最深的,反而是他眼神里有一种看起来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释然和解脱。

    安争看到周深的嘴唇上下动了动,似乎是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总算......

    总算?

    解读唇语也是查案的必要手段之一,所以安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然而在这个时候,周深依仗的防御结界被安争暴力的破开,四个铁甲武士已经被杀死了三个的时候,周深无声的说了一句总算是什么意思?

    而接下来更让安争意外的是,周深一摆手吩咐道:“把所有人都调集过来杀了他,要么他死,要么你们都死。”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竟然一转身自己走进了城主府里。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周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身穿红色锦衣的都检衙门的人,身穿甲胄的城主府卫兵,还有一些身穿普通服饰的修行者从城主府和四面八方涌过来,人数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身穿麻布长袍的老者出现在人群之中,他脸上用一块黑布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他像是看了安争一眼,然后走到城主府门口的台阶上盘膝坐了下来。所有的修行者和侍卫都是以这个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防御阵型,这个老者就像是他们的核心。

    老者从袖口里取出一个八角形的东西,像是个什么盘子似的。他将那个八角盘放在自己面前,然后抬起手咬破了食指滴在八角盘上一滴血。片刻之后,那八角盘上就冒出来一道金光。光束好像剑一样笔直的射向天空,在半空上忽然又散开,如同铺满了漫天的星辰。整个安古城的上空,都是金光点点。

    老者的手在八角盘上按了一下,然后单手一抓。

    只这两个动作,安古城上空的那些金色光点骤然明亮起来。哪怕就是最晴朗的夜空在星辰最璀璨的时候,也比不得现在这景象的壮阔。现在不是黑夜,但是天空上却挂满了星辰。

    随着他单手一抓,仿佛整个安古城都晃动了一下似的。然后四周聚集过来的人就更多了,这次来的不是修行者,不是甲士,不是都检衙门的人,而是普通百姓。他们好像僵尸一样缓慢的移动过来,很快就将这条大街填满。他们的眼神茫然,脸色平静的好像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的情感变化。

    “杀!”

    那老者猛的一指安争。

    然后那些行动迟缓的普通百姓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同疯狂的野狗一样朝着安争扑了过来。他们奔跑的速度很快,但是动作格外的机械。那种场面,诡异到了极致。

    安争从来都不会杀普通百姓,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这些普通百姓已经不再是人了。这几年来,也不知道周深在安古城到底做了些什么,竟然让所有安古城里的百姓都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那些龇牙咧嘴冲过来的人,看着哪里还有一丁点的人性存在?最可怕的是,安争也没有在他们身上感觉到太多的生气。

    生命的气息。

    从安争进城的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这安古城里处处诡异。

    破军剑出,安争手握着剑柄,长剑一扫,剑身上延伸出来长达五六米的剑芒。如同流星的尾焰扫过一样,横斩上百人。四周的人太多了,多到让人心里发寒的地步。

    接下来,更恐怖的事发生了。那些被安争横斩的普通百姓却并没有死去,下半身在乱动,上半身依然往安争这边爬。而且他们的半截身子里,居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安争的眉头一皱,修为之力沛然而出。破军剑上的剑芒一瞬间从五六米延伸到了十米之巨,横扫的剑芒比死神的镰刀还要可怕,一片一片的人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安争的左手往上一指。九幽雷铃随即飞起来悬挂在他头顶,形成了九座围绕着安争旋转着的雷铃宝塔。剑芒有来不及杀死的人,都被雷铃宝塔上垂落下来的电流直接轰杀。而二十七片圣鱼之鳞飞直接飞入了人群之中,绞肉机一样在人群里来回碾压。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大街上已经堆满了残肢断臂。安争一步一步往前走,朝着城主府而行。

    每一步走过,面前的尸体都会多出来许多。可是更多的人好像疯狗一样从四面八方的汇聚过来,那嘶吼的声音难听刺耳,每一个人都疯狂的扑过来,似乎死亡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安争往前走的时候出了杀就是杀,再也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安古城已经完了,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可是不管安争杀的多猛烈多凶残,那些修行者始终保护着盘膝坐在门口的那个老者。安争纵然实力逆天,可是向前推进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安古城虽然算不得什么很大很大的城市,但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下二十万。二十万人,朝着这一条街道上汇聚过来,那场面将会多恐怖?

    安争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从开始到现在只往前走了六步。六步而已,安争周围的尸体已经堆积起来好像小山似的。他往前走的时候,他和他的法器就好像是一个深深的进入了大地之中的铁犁,在犁地前行。他面前是一条峡谷,两侧都是堆积的尸体和依然在扑过来的人。

    九幽雷铃上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无数的电流从上面激射而出。只一下,方圆三百米之内寸草不生,所有的人和尸体都被轰成了飞灰。飞回飘洒起来,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好像一瞬间起了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原来......这就是你心目之中的太平盛世,人间桃源。”

    安争的眼神里都是悲伤,连杀意都挡不住的悲伤。

    可是他下手却丝毫也不留情面,哪怕他知道哪些百姓都是无辜的。

    “送你们入轮回,但愿你们下一世不会在遇到这样的疯子。”

    安争单手往前一推,二十七片圣鱼之鳞每一片都变成了一米多大小,二十七片并排着连在一起,拍起来差不多有三十米宽,几乎和大街一样宽窄。随着他单手往前一推,并排着的二十七片圣鱼之鳞往前平推出去,所过之处,所有人都被拦腰斩断。

    当圣鱼之鳞推过去之后,九幽雷铃上电流落下,将所有的残缺不全的人都轰成了碎渣。安争踩着尸体的碎渣向前走,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而那些人依然络绎不绝的从远处扑过来,他们没有任何情感,只是听从那个老者的命令,目标就是安争。他们从房顶上直接扑下来,从墙头,从树上,可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不少人直接摔断了腿。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

    安争将破军剑往地上一插,一只手朝着大地,一只手朝着天空。

    【雷池】

    随着他的修为之力沛然而出,大地上的水汽被直接提聚起来,然后升上天空。天空上转瞬之间就形成了厚重的乌云,电流在乌云之中穿行,看起来如同一条一条的电龙在云层之中翻滚一样。片刻之后,数不清的电流从云层之上垂落下来,每一道电流都有差不多一米粗细,这样强度的电流根本不是那些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而乌云覆盖的面积超过了千米,直接三里之内,一瞬间就被直接轰出来一个缺口。密集的人群被清空了一块,这雷池的威力之大令人心悸。

    安争趁着这短时间的空隙,朝着城主府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保护供奉大人!”

    有修行者喊了一声,然后迎着安争冲了过去。

    “死!”

    安争手里的破军剑一挑,剑芒在十米外甩过去,直接将那修行者劈成了两片。而剑芒只有十米,但是剑气依然延伸向前。在笔直的一条线上,所有修行者都被剑气劈开。

    “为虎作伥。”

    安争眼神凛然:“你们这样的愚忠,也是做恶!”

    他如猛虎扑入了羊群之中,那些修行者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他。至少上百个修行者排列在那个老者面前,然后整齐的抽出短刀。可是他们却没有攻击安争,反而同时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血液在一瞬间喷洒出来,场面震撼。

    【血祭!】

    诡异的是,那些喷洒出来的血液居然没有落地,也没有往下流淌,而是如一条一条小溪一样在半空之中汇聚起来,形成了一条血河之后全都进入了那个老者面前的八角盘之中。八角盘之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而那个老者的眼睛也随即变了。老者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是红色的,其中还有无数的黑色的小点在盘旋。

    “星光之阵,吞噬灵魂!”

    老者猛的抬起手往前一指,天空上那密密麻麻的星光忽然之间汇聚成了一条银河,朝着安争汹涌而来。安争双手一挡,二十七片圣鱼之鳞组成了一面墙壁。可是星光并不是实体,也不是修为之力,虚幻缥缈,居然穿过了圣鱼之鳞朝着安争继续猛扑过来。

    虽然安争还不确定那星光之中蕴含着什么样的恐怖力量,但是确定和整座安古城里的百姓都变成行尸走肉有一定的关系。一旦被星光击中的话,极有可能会变成和那些老百姓一样的下场。

    然而不管是九幽雷铃还是破军剑,又或者其他什么法器,哪怕是安争聚集了全部的修为之力组成了防御,依然挡不住那银河。

    那是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力量,根本就无法阻挡,可以穿透一切。

    眼看着星光就要冲击在安争身上的时候,之前一直在空间法器里睡觉的善爷忽然喵的叫了一声,然后自己从空间法器里出来了。它一跃跳上了安争的肩膀,眼睛里两团光芒爆射而出。紧跟着所有的星光全都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如同江河入海一样汇入了善爷的眼睛里。

    这一刻,那个操控着八角盘的老者啊的叫了一声,一口血喷出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杀一个人

    【大家关注一下纵横活动的微信公众号:举个瓜子,今天会有一个问题调查,最先回答对的人可以在明天下午和我一起接受访谈。大家要给力啊!】

    四周涌过来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人一样,而是兽群,甚至连兽群都算不上,因为野兽也知道害怕知道躲避知道为自己谋求生路。然而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那个老者的驱使下不断的汹涌而来。安争用【雷池】之术直接清理出来一片三里左右的地方,趁着远处的那些人来不及攻过来的空隙,安争朝着城主府门口冲了过去。

    那老者以上百个修行者的血液为引,试图将安争的灵魂吸走,可是就在这时候善爷出现。善爷将星光银河吸入了自己的眼睛里,那一刻操控着八角盘的老者立刻哀嚎了一声,紧跟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善爷蹲在安争的肩膀上,看着那老者的眼神里带着七分睥睨三分不屑,似乎那老者如此逆天的手段,在善爷看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善爷的出现让安争格外的惊喜,本来刚才安争已经以为自己挡不住那老者的一击了。那是灵魂上的攻势,安争现在还没有办法阻止。善爷霸气凛然的站了出来,然后随随便便就破掉了那老者的攻势。

    黑巾遮面的老者仰天喷出来一口血,脸上的黑巾都被喷掉了。那是一张十分苍老的脸,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安争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但凡遮住脸的人,要么是其丑无比,要么是担心自己太过漂亮,要么是因为有些什么特殊的规矩。然而这老者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安争恍然大悟。

    大羲圣庭星眸司,周家的那个老人。

    他以黑巾遮面,就是怕被人认出他来。

    安争皱眉:“你已经这个年纪,又到了那个地位,怎么会在临死之前作出这样大的恶事?”

    老者面如死灰,他知道安争已经猜出来自己是谁,所以才会这样的惊惧。但仅仅是一会儿之后,他的这种惊惧就消失不见了。

    “我就要死了,还怕什么。”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让人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你懂什么?你觉得这是做恶,我却觉得这是和谐。这难道不是大家都希望看到那个社会吗?每个人都那么亲善,这里没有任何的恶事发生。每一个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不会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我曾经想过很多次,想过很久很久,如何才能消除任何人之间的罪恶?”

    他看着安争问:“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安争默然无语。

    老者冷笑着说道:“只要是人,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和善,只要涉及到了**就会变得狰狞。哪怕就是一家人,父与子,姐与妹,兄与弟,只要涉及到了利益和**,都可以反目成仇。所以我来想去,所有的罪恶都来源于**,而所有的罪恶都基于接触。如果人没有了**,就不会变得邪恶。如果人与人之间没有了接触,当然也就没有了犯罪。”

    安争叹息:“你们都已经疯了,钻进去出不来。”

    “你才疯了!”

    老者怒视着安争:“如果不是你,周深一心要创造的太平盛世纵然不会普及天下,在安古城也已经成为定居。这里的一切都会越来越美好,都会沿着一条轨迹平稳的向前。如果不是你,这里将一如既往的平静,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会出现罪恶。”

    安争:“因为你们自身就是最大的罪恶。”

    老者怒道:“这有什么不好!”

    安争:“你们整天看着这些木偶,真的有那么大的成就感?边疆上数万人被活活饿死,只怕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总要有一个过程。”

    老者理所当然的说道:“任何一件大事的做成,都不可能是一次性成功的。越是好事,越是大事,都越是多磨。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不出现那样的意外。可是要想成功,就必须经过一次一次的试验,一次一次的失败,一次一次的从失败之中找到成功的经验。那些人死了,但是他们都是有功之人。若是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也不可能协助周深做成这样大的一件好事,足以名垂千古的善举!”

    安争:“你只会遗臭万年。”

    老者冷冷的说道:“我说过,你什么都不懂,你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也是一个不愿意为了实现理想而牺牲的人。周深和你不一样,他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伸手有我的理想,也有他自己的理想。而这些年,他一直行走在别人不敢走的道路上。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先驱,而我只是他走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帮手。”

    安争:“无话可说,唯杀可止。”

    他向前跨了一步,那老者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又迈步回来怒视安争:“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是不会改变什么的。我死之后,周深还是会一直做下去。”

    安争:“他也会死,你们做的事,天地不容。”

    他向前,老者面前的修行者过来阻挡。血光在人与人之间出现,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周深的手下。他们都好像被洗脑了一样,成了周深的忠犬。安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初燕国的沐长烟,那些追随在沐长烟身边的年轻江湖客。也是一样的言必称理想,做事无所不用其极。谁又能想到,天下间居然会发生如此荒诞离奇而又无比恐怖的事?

    面对这样的事,安争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些人都已经走火入魔,他们比真正的恶魔还要可怕。因为他们不管做了多凶残可怕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样做都是对的。而不管是谁阻止他们,谁在他们眼里才是恶魔。这就和世上很多极端的宗教一模一样,他们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只要有人反对他们就是恶魔,就该被灭掉。

    在周深和这个老者看来,人世间之所以有罪恶,都是人自己的**所致。他们想创造出一个祥和世界太平天下,那可能吗?没有人可以做到。所以他们用了这样极端的方法,那就是把所有人都变成行尸走肉,按照他们的理想生活着,在他们看来这居然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

    “你们在这挡着我,就是为了让周深逃走?”

    安争继续向前,可是手上却丝毫不留情面。每一步,都会血溅当场。那些冲上来的修行者虽然有血有肉,可是看起来和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百姓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那些人更要狂热,在他们眼里,周深就是他们的导师,就是他们的领路人。

    终于,最后一个修行者倒了下去,只有那个老者还站在安争面前。

    “你毁掉了一个美好的世界。”

    老者悲愤的看着安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安争早已经被他大卸八块。

    老者的手里还握着那个八角盘,他的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他将八角盘举起来,镜子一样照向安争。

    咔嚓一声,八角盘裂开了。

    “这......这怎么可能!”

    老者的脸色一瞬间就变成了死灰一样,眼神里都是恐惧:“我的星盘可以照出任何一个人的命途,为什么我照不出来你?为什么的星盘会裂开?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哪儿来的恶魔啊!”

    安争继续向前,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当安争从老者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老者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淡淡的红线。一秒钟之后,红线逐渐变大,然后啪的一声裂开,一股血如瀑布一样从脖子的断口喷涌而来。那颗苍老的人头从脖子上掉落下来,落在台阶上滚出去很远。

    安争身后,那些原本潮水一样冲过来的人戛然而止,茫然的站在那,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安争迈步进了城主府,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周深。周深早已经不是安争曾经熟悉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安古城城主了,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披着人皮的魔鬼。

    让安争有些意外的是,周深并没有逃走。当安争转过前院绕过一排房子之后,就看到了站在一株桃树下的周深。

    一个对着桃树在哭泣的周深,一个陌生的周深。

    他看到安争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和眼睛里还都是泪水。安争在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破坏了周深心目之中的那种完美世界,所以他才会哭泣?

    周深手里端着一杯酒,缓缓的洒在地上,然后他跪下来,郑重的磕了几个头:“诸位,走好。”

    他磕过头之后站起来,转身看向安争。

    “我一直以为,将来杀我的一定会是他。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他死了。虽然只和他有过短短几天的接触,但是我相信我们是同一类人。我知道我一定会和他成为朋友,甚至兄弟。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理想,和一样的认知。直到他死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这个世界是容不得我们这样的人的。”

    他看着安争的眼睛:“很像,真的很像......”

    周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安争面前就那么坦然的坐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来一壶酒,一仰脖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和脖子往下淌,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喝了酒,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呼吸。”

    他看着安争,然后笑了笑,那是安争无法理解的笑容。

    “问你一个问题。”

    周深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酒壶,眼睛里最后一滴眼泪落下,恰好是滴在酒壶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你可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要转身走进这个院子,为什么要下令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必须将你杀死?”

    安争没有回答。

    周深道:“难道我不知道,凭他们是杀不了你的?这些年我下令不准安古城外的修行者定居于此,也不允许安古城出现任何修行宗门,这城里所有的修行者都在我这,都是我的手下,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得力助手。所以......他们都该死。”

    他抬起头:“谢谢......现在你就差一个人还没杀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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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涌过来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人一样,而是兽群,甚至连兽群都算不上,因为野兽也知道害怕知道躲避知道为自己谋求生路。然而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那个老者的驱使下不断的汹涌而来。安争用【雷池】之术直接清理出来一片三里左右的地方,趁着远处的那些人来不及攻过来的空隙,安争朝着城主府门口冲了过去。

    那老者以上百个修行者的血液为引,试图将安争的灵魂吸走,可是就在这时候善爷出现。善爷将星光银河吸入了自己的眼睛里,那一刻操控着八角盘的老者立刻哀嚎了一声,紧跟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善爷蹲在安争的肩膀上,看着那老者的眼神里带着七分睥睨三分不屑,似乎那老者如此逆天的手段,在善爷看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善爷的出现让安争格外的惊喜,本来刚才安争已经以为自己挡不住那老者的一击了。那是灵魂上的攻势,安争现在还没有办法阻止。善爷霸气凛然的站了出来,然后随随便便就破掉了那老者的攻势。

    黑巾遮面的老者仰天喷出来一口血,脸上的黑巾都被喷掉了。那是一张十分苍老的脸,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安争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但凡遮住脸的人,要么是其丑无比,要么是担心自己太过漂亮,要么是因为有些什么特殊的规矩。然而这老者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安争恍然大悟。

    大羲圣庭星眸司,周家的那个老人。

    他以黑巾遮面,就是怕被人认出他来。

    安争皱眉:“你已经这个年纪,又到了那个地位,怎么会在临死之前作出这样大的恶事?”

    老者面如死灰,他知道安争已经猜出来自己是谁,所以才会这样的惊惧。但仅仅是一会儿之后,他的这种惊惧就消失不见了。

    “我就要死了,还怕什么。”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让人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你懂什么?你觉得这是做恶,我却觉得这是和谐。这难道不是大家都希望看到那个社会吗?每个人都那么亲善,这里没有任何的恶事发生。每一个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不会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我曾经想过很多次,想过很久很久,如何才能消除任何人之间的罪恶?”

    他看着安争问:“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安争默然无语。

    老者冷笑着说道:“只要是人,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和善,只要涉及到了**就会变得狰狞。哪怕就是一家人,父与子,姐与妹,兄与弟,只要涉及到了利益和**,都可以反目成仇。所以我来想去,所有的罪恶都来源于**,而所有的罪恶都基于接触。如果人没有了**,就不会变得邪恶。如果人与人之间没有了接触,当然也就没有了犯罪。”

    安争叹息:“你们都已经疯了,钻进去出不来。”

    “你才疯了!”

    老者怒视着安争:“如果不是你,周深一心要创造的太平盛世纵然不会普及天下,在安古城也已经成为定居。这里的一切都会越来越美好,都会沿着一条轨迹平稳的向前。如果不是你,这里将一如既往的平静,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会出现罪恶。”

    安争:“因为你们自身就是最大的罪恶。”

    老者怒道:“这有什么不好!”

    安争:“你们整天看着这些木偶,真的有那么大的成就感?边疆上数万人被活活饿死,只怕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总要有一个过程。”

    老者理所当然的说道:“任何一件大事的做成,都不可能是一次性成功的。越是好事,越是大事,都越是多磨。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不出现那样的意外。可是要想成功,就必须经过一次一次的试验,一次一次的失败,一次一次的从失败之中找到成功的经验。那些人死了,但是他们都是有功之人。若是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也不可能协助周深做成这样大的一件好事,足以名垂千古的善举!”

    安争:“你只会遗臭万年。”

    老者冷冷的说道:“我说过,你什么都不懂,你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也是一个不愿意为了实现理想而牺牲的人。周深和你不一样,他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伸手有我的理想,也有他自己的理想。而这些年,他一直行走在别人不敢走的道路上。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先驱,而我只是他走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帮手。”

    安争:“无话可说,唯杀可止。”

    他向前跨了一步,那老者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很快又迈步回来怒视安争:“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你是不会改变什么的。我死之后,周深还是会一直做下去。”

    安争:“他也会死,你们做的事,天地不容。”

    他向前,老者面前的修行者过来阻挡。血光在人与人之间出现,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周深的手下。他们都好像被洗脑了一样,成了周深的忠犬。安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初燕国的沐长烟,那些追随在沐长烟身边的年轻江湖客。也是一样的言必称理想,做事无所不用其极。谁又能想到,天下间居然会发生如此荒诞离奇而又无比恐怖的事?

    面对这样的事,安争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些人都已经走火入魔,他们比真正的恶魔还要可怕。因为他们不管做了多凶残可怕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样做都是对的。而不管是谁阻止他们,谁在他们眼里才是恶魔。这就和世上很多极端的宗教一模一样,他们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只要有人反对他们就是恶魔,就该被灭掉。

    在周深和这个老者看来,人世间之所以有罪恶,都是人自己的**所致。他们想创造出一个祥和世界太平天下,那可能吗?没有人可以做到。所以他们用了这样极端的方法,那就是把所有人都变成行尸走肉,按照他们的理想生活着,在他们看来这居然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

    “你们在这挡着我,就是为了让周深逃走?”

    安争继续向前,可是手上却丝毫不留情面。每一步,都会血溅当场。那些冲上来的修行者虽然有血有肉,可是看起来和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百姓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那些人更要狂热,在他们眼里,周深就是他们的导师,就是他们的领路人。

    终于,最后一个修行者倒了下去,只有那个老者还站在安争面前。

    “你毁掉了一个美好的世界。”

    老者悲愤的看着安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安争早已经被他大卸八块。

    老者的手里还握着那个八角盘,他的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他将八角盘举起来,镜子一样照向安争。

    咔嚓一声,八角盘裂开了。

    “这......这怎么可能!”

    老者的脸色一瞬间就变成了死灰一样,眼神里都是恐惧:“我的星盘可以照出任何一个人的命途,为什么我照不出来你?为什么的星盘会裂开?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哪儿来的恶魔啊!”

    安争继续向前,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当安争从老者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老者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淡淡的红线。一秒钟之后,红线逐渐变大,然后啪的一声裂开,一股血如瀑布一样从脖子的断口喷涌而来。那颗苍老的人头从脖子上掉落下来,落在台阶上滚出去很远。

    安争身后,那些原本潮水一样冲过来的人戛然而止,茫然的站在那,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安争迈步进了城主府,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周深。周深早已经不是安争曾经熟悉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安古城城主了,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披着人皮的魔鬼。

    让安争有些意外的是,周深并没有逃走。当安争转过前院绕过一排房子之后,就看到了站在一株桃树下的周深。

    一个对着桃树在哭泣的周深,一个陌生的周深。

    他看到安争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和眼睛里还都是泪水。安争在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破坏了周深心目之中的那种完美世界,所以他才会哭泣?

    周深手里端着一杯酒,缓缓的洒在地上,然后他跪下来,郑重的磕了几个头:“诸位,走好。”

    他磕过头之后站起来,转身看向安争。

    “我一直以为,将来杀我的一定会是他。直到有一天,我听说他死了。虽然只和他有过短短几天的接触,但是我相信我们是同一类人。我知道我一定会和他成为朋友,甚至兄弟。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理想,和一样的认知。直到他死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这个世界是容不得我们这样的人的。”

    他看着安争的眼睛:“很像,真的很像......”

    周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安争面前就那么坦然的坐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来一壶酒,一仰脖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和脖子往下淌,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喝了酒,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呼吸。”

    他看着安争,然后笑了笑,那是安争无法理解的笑容。

    “问你一个问题。”

    周深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酒壶,眼睛里最后一滴眼泪落下,恰好是滴在酒壶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你可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要转身走进这个院子,为什么要下令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必须将你杀死?”

    安争没有回答。

    周深道:“难道我不知道,凭他们是杀不了你的?这些年我下令不准安古城外的修行者定居于此,也不允许安古城出现任何修行宗门,这城里所有的修行者都在我这,都是我的手下,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得力助手。所以......他们都该死。”

    他抬起头:“谢谢......现在你就差一个人还没杀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先生再见

    “你想死?”

    安争问。

    周深点了点头,眼泪流尽之后他的脸色异乎寻常的平静。他抬起头看了安争一眼,然后低着头继续喝酒:“若是我不想死,现在应该正在拼死拼活的和你打。以我的实力,想杀你虽然不能说易如反掌,但是你若是想杀我,应该还比较艰难。”

    安争:“你为什么想死?”

    周深:“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你的目的不就是杀我为那些边疆饿死的百姓报仇吗?多简单,我就坐在这,我也不会还手,你尽管来杀就是了。我死之后,这地方用不了多久也会毁掉吧。那些行尸走肉一样的老百姓也许几年之后就会变成和你见过的那些边民一模一样。”

    安争站在周深对面:“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深:“你了解以前的我?不不不......除了那个人之外没有人了解以前的我,甚至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记得他离开之前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你性子偏执,可能会出问题。”

    周深苦笑:“我当时并不在意,也不觉得他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内心。但凡做大事的,那个不偏执?若是没有偏执之心,谁能成功?”

    安争不记得自己说过那样的话了,也许当时只是一句笑谈。

    周深继续说道:“我想死,很早之前就想死了。我知道自己走偏了,但是我醒悟的太晚。当你看到那些手下对你充满了信任的眼神,看着他们忠心耿耿的做着你交代下去的恶事而丝毫也不怀疑的时候,你就没办法死。我想过先把他们都杀了,然后我自杀。可是每一次我动念的时候,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我就下不了手。所以你刚才杀进来的时候我就做出了选择,若是需要一个人终结,最好不是我自己,随便一个人都行。恰好你来了,那么就是你吧。”

    安争:“明知道错了,却还给自己这么多借口。”

    周深:“哪里有什么借口?你有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吗?看样子你这样的人就算没有这样的手下,也应该有这样的朋友,对你的任何选择都不会怀疑,会无条件的支持。他们拼了命的去做你吩咐他们去做的事,当他们已经完成之后你告诉他们你错了?”

    他将酒壶里的酒喝光:“我做不出来。”

    他仰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我记得那一年,我意气风发。他问我,理想是什么。我说,做天下一个将地方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城主。天下人念及安古城,都心生向往。”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摇头:“当时他便说,这不可能。我问他,如何才能做到。他说,如何也不能做到。这世上只要人心里还有**,就不可能实现完美世界。我记住了,所以我走偏了。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怪他?若不是当初他那一番话,我怎么会钻进去好一段时间都出不来,以至于做了那么大的恶。”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着嘴唇,声音含糊不清。看得出来他恨极了自己,嘴唇已经被咬破。

    “他是谁?”

    “他?他叫方争,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方争。若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让我视之为偶像,那就只能是他。”

    周深猛的坐起来,看着安争:“你知道若是我现在就死,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想回到过去,不做这恶事?不不不,我最大的遗憾,是不能亲手为他报仇。然后在他坟前说一句,你当初说的话......我信了。”

    安争:“那么,是他让你变成这样的。”

    周深再次摇头:“不,不是他,怪不得任何人,只是我自己钻进去了。”

    他看向安争:“你到底杀不杀我?”

    安争:“如果我是大羲朝廷的官员,我就不杀你,把你送进监狱,让你每天都思考这样的问题。总有一天,你会觉得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撕拉一声,周深撕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的胸口上一道一道的都是伤痕,看起来都很深。最老的伤痕已经变成了褐色,而最新的上面还带着血迹。

    “我现在,已经生不如死。”

    周深站起来,脸色那样的诡异,眼神那样的恐怖,他凑近安争,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你想一想,我每天走出城主府,看着大街上那些面人一样的僵硬面孔,害怕不害怕?他们都不害怕,我害怕......我想死,我试过很多次,可是每一次快要成功的时候,我就又后悔了。我以前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怕死的人,当真的决定杀死自己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我是那么的怕死。”

    他问安争:“你试过想杀了自己吗?”

    安争摇头。

    周深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可以试试,很......刺激。可是绝大部分的人是不能杀死自己的,除非选择不能后悔的方式。如果你选择了可以后悔的方式,那只能说明你不想死。”

    然后他的脸色变了,眼神迷离:“难道说是我不想死?”

    他指着自己身上那一道一道好像蜘蛛网一样的伤疤特别认真的问安争:“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吗?你看,我真的想死,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安争:“你不想死。”

    周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下意识的往左右看了看,他嘘了一声:“不要告诉别人......是啊,我真的不想死,我只是太难受,太痛苦了。我得告诉自己我知道错了,所以我得做点什么,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我一刀一刀的割自己,明明再深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杀死自己了,但是我没有,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好:“不能让别人知道,因为我是城主,我是安古城的希望。他们都看着我,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天。安古城不能一天没有我,我若是没了,这里就完了。”

    他站起来,看着安争:“你是谁?”

    在这一刻,安争确定这个人已经完了。

    一个梦想着建造一个世外桃源的好人,钻进了牛角尖之后成了最大的恶人。

    周深一跃飞上了房顶,站在上面张开双臂:“你看看,我创造的这完美世界美不美?!我安古城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件案子了,这里的人不会做恶!安古城的秩序就是天下间最好的秩序,只有假人才是最听话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让全世界都变成这个样子,然后去告诉他,我成功了!”

    安争叹息:“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周深猛的转头看向安争,脸色恢复了正常,平静之中还有一些悲凉:“你为什么还没有杀我?我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不管我跟你说什么了你也不要去相信,不要去想。很多人都是听了我的话才会变成我的傀儡,你的时间并不多,快点杀了我。”

    他从房顶上跳下来,大步走向安争:“这里需要一个终结者,就是你了,虽然你不是罪合适的人选。”

    安争握紧了破军剑。

    周深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站住,眼神里再次出现了畏缩,他往四周看着,好像做贼心虚一样往四周看着:“这里为什么只有你和我?我叔祖呢?他老人家为了帮我,万里迢迢的从圣庭赶回来......你看到我叔祖了吗?”

    安争:“死了。”

    周深的身子猛的颤抖了一下,被刺激到了一样,再一次恢复了正常:“噢,死了好,早就该死了。多年以前在我还小的时候,他就说过要创造一个完美世界,他看星象,说我是一个可以做大事的人。”

    周深楞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我确实是一个可以做大事的人。”

    安争看着那疯疯癫癫的人,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他无法说明自己的心情,心疼,心痛。有些时候,心疼和心痛不是同一个意思。

    安争提剑向前。

    周深站在那,变脸一样,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我死前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从燕国来的,我听闻他就是陨落在燕国了,你可知道关于他的事吗?我是一定要死的,但是我在死前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若是有来生,他骑马,我愿意为他牵着缰绳,做他的马前卒。若是他乘车,我愿意驾车,做他的马车夫。他说江湖险恶,人心险恶,所以偏执是对的,但方向不能错。每个人都应该只有一种偏执......秉受善心。”

    安争往前刺了一件,破军剑从周深的心口刺进去,从他的后背刺出来。

    周深的身子猛的一僵,他那刚刚又要扭曲的脸恢复过来,近在咫尺的看着安争的眼睛:“谢谢......”

    安争:“他没死,那一天在沧蛮山上他被人暗算伏击,险些死去。但是他的命好,找了一个小地方养伤,伤好之后他就会回到大羲,把那些曾经暗算他的人全都杀死。然后问一问那个站在人世间权力巅峰的人......为什么?”

    周深的表情变了,明明疼的要命,可是却咧开嘴笑起来:“我就知道他是不会死的,这个世界上需要他那样的人。可是......你没有骗我吧。”

    安争摇头:“没有骗你。”

    周深的身子逐渐软倒下去,双膝弯曲跪倒在安争面前:“我死之后,请你将我千刀万剐,不然那些枉死的人是不会安宁的。可我......可我真的只是想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创造一个所有人都感觉到幸福的家园。我心向善......我心......我心向善。”

    安争道:“就算再罪大恶极,死不虐尸,是他的原则。”

    周深楞了一下,猛的抬起头:“你......你到底是谁?”

    这是他第二次问。

    安争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说,你熟悉他的眼神?”

    周深的表情僵硬在那,然后又迅速的松懈下来,他仰天一声狂笑,笑着吐血。他的身子倒了下去,扑倒在地上。可是他却尽力的抬起头看着安争,眼神里都是敬意:“先生......再见。”

    先生

    再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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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之门介绍:
让每一个心怀善念的人过最土豪的日子,再把每一个心怀恶念的人送进地狱。法到底是约束好人还是坏人?尊法的人为什么反而处处受制?开一扇门,逆世道而行。以大凶之手段行大善之事。我念为天意,我怒为天威。【圣裁廷群】517832051大逆之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逆之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逆之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