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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志鸟村     未来图书馆txt下载     未来图书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混乱(3)

    当人们聚集起来之后,更多的问题也就出现了。缺少规划,缺少建筑材料,甚至缺少锅碗瓢盆,都让一众人等手忙脚乱。天色渐晚,还缺少照明物品……

    好的地方在于,冷静后的人们至少恢复了表面上的秩序,使得官府之间得以联系。但官员们仍然窝在官署中,现在出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得罪了程家,不论知府程允安大人是否下台,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程晋州肚子里都能挤出苦水来。他不让官员们出衙,官面上的善后是简单了,做事却麻烦了。区区几十名吏员管理数万名不愿听指挥的灾民,难度系数不亚于姚明向后翻腾三周半。那起子小官们即便有万般不是,终究也是做熟了手的人,比起他程晋州,强了不知多少。唯一的好处,也就是事情紧急,大家都会听他一二。

    小程同学却不知道,他在红日庄一刀斩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就连程家大宅,也收到了风声。些许小吏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十几个大锅支了起来,柴火就是拆下来的门板之类,有了人起头,不少人都拆起了附近的小房子,然后燃起熊熊篝火取暖。程晋州也不阻止,实际上也阻止不了。

    程峰带着几十人迅从老宅赶来。

    这是个五六十岁的硬朗老人,虽然满脸皱纹,头却还是乌黑。他当年跟着程老爷子南征北战,就是亲兵队长,可惜始终没什么机会拿到爵位,年纪大了之后,干脆回了老家,在程家做个闲散人。

    不过,程峰工作闲散,人却从不闲散,血缘问题也没有影响其威信,是少有的几个说话算数的旁支。来到现场只向程晋州打了声招呼,就大声的吆喝起来,他的声音洪亮充满自信,加之年长面善,指挥起来更令人信服。

    几十名程家私兵一半围在程晋州身边,一半去粥棚附近看守。周围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灾民,红通通的眼睛盯着成袋的粮食,假如有人起头呐喊一声,兴许他们又会扑将上来。在这场大雪中,很多人都失去了一生奋斗而来的财产,很多家族一贫如洗,面对濒临绝境的人们,程家的威势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安静。

    所幸并没有革命的种子在绍南生根芽。

    初期的胆战心惊之后,十几个管事开始挥作用。他们根据位置设粥棚,规定每锅粥的数量和质量,以亲族姓氏为单位给予灾民工具,并有意无意间让灾民们分散的更远。按照现代思想来说,这些都是有管理经验的人,即使骂人,也显的更凶悍。

    米香味逐渐从沸腾的锅中飘散出来,刚刚安稳下来的人们有鼓噪起来,有的人掏出钱来想要买米买粮,有的人则手抱着粗瓷碗莽撞的向前拥挤。

    程家私兵和少数衙役堵在粥棚前方,被挤的满头大汗。

    程峰提着齐眉短棍来到程晋州身边,皱着眉头道:“这样下去,还是会暴乱的。”

    “奶奶有没有开仓运粮出来?”

    “有的。”程峰点头,又道:“但最多不过一百石。”

    贵族世家,谁会在亭台楼阁中建一间巨大的粮仓,到了程家的身份地位,讲究的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米也要分籼米、粳米、香米等等,存粮着实有限。

    最难过的也就是今天了,程晋州摸着脑门道:“省一点,或许能撑到明天,最好是能把房子做起来,事情就好办了。”

    程察还在旁边候着,接过话茬道:“把人分散到城里各家去?”

    “谁敢放谁进家门。”程峰断然否决道:“我们还是先找些建房的材料吧,我记得出城1o里地就有木材市场,那里应该能买到东西的。”

    “路上都是一尺厚的雪,现在的天色——”程晋州拖长了音,向外努努嘴道:“而且我们可指挥不动他们。”

    “是啊。”程峰不禁露出一丝愁容,让灾民们就地干活还行,让他们在傍晚出城2o里地,非得乱起来不行,就是普通军队,也没有这份素质。连建筑材料都没有,这与他先前想的可不一样。

    “那出城运粮也不行了。”程察在旁边说着废话,算是开解众人。

    程峰看看天边的晚霞,吁了口气道:“家里还有些木料,搬过来吧。还可以拆一些屋子,如果挤一点……”

    “再挤也住不下五六万人。”程晋州甩甩脑袋,断然道:“程先生,麻烦您派人准备一些挖掘器械,还有锤子之类的。”

    “做什么?”程峰诧异的看他。

    “挖坑。”程晋州指着雪地道:“把地上挖开,挖深坑,下面垫草,上面盖草,就可以做临时居所了,家里没有房子的,都可以来住,干活的人不但可以住,还有吃的。草可以用牲口吃的干草,从城里再找些棉絮等等,差不多就够用了。”

    他的话音自信满满,但心里实在是把握缺缺。

    程峰听到一半就赞叹有加,在没有木料的情况下,挖坑的确是很不错的替代方案,既有效的解决住房问题,又能浪费大量的劳动力,他估量一番即道:“地方怕是有些不够。”

    “把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推倒。”程晋州手臂伸出,在面前的地图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却是将周围两三条街全部包括在内。

    程峰瞪大眼睛,看着四圈有大有小的宅院,不由的小声道:“这里可不光是程家的宅子,还有许多是平民的,小贵族的,不少世家在这里也有产业,而且地面结冰,他们没有经过训练……”

    或许是觉自己提的反对意见太多,程峰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我在南疆打仗的时候,挖过临时睡觉用的坑,就是工具不好找了。”

    “工具肯定是不够的。”看他主动揽下这活计,程晋州露出一丝笑容道:“把房子拆了,能用的都可以用上,要说贵族产业……”

    他沉吟一番,也不想得罪太多人,转而道:“如果有贵族住的话,就留下,其余的全部推掉,原先的住户可以拿东西去别院住,事毕我们赔偿给他们。”

    就算真的得罪人,程晋州也顾不得了,一边是他的便宜老爹,一边是其他普通平民,跷跷板可不平衡。

    另有其他的管事着急,忍不住插话道:“那有些房子还能用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程晋州邹了句文,断然道:“全部推掉。”

    他要处理的,并不真的是让大家都有房子住这种事情,而是要避免矛盾升级,使得灾民变成暴民,那些宅院等等,一点用处都没有。

    见他主意已定,程峰顺着他道:“里面的住户,就先送去程家别院吧。”

    别院空置的房子不少,但肯定是不能容纳几千上万人的。

    “最好是通过州府衙门送过去。”程晋州说了一句,转而对程察道:“你去带着人通知,告诉所有人,挖出来1o石土,就有一碗粥。”

    程察愣了,傻乎乎的道:“那有的人挖土,有的人运土,挖土的人不是没有饭吃。而且土运去的地方也不同吧。”

    “他们可以换着来,也可以抢着来,我不管。”程晋州一耸肩,现在就是熬时间,哪里管得着这些。

    程峰也觉得大致可行,眼见着天色暗下来,赶忙组织人手过去宣传,至于推倒房子之类的工作,却是由衙役们率领着从红日庄带来的壮丁们去做,免得灾民推上了瘾,将绍南城都给推了。

    房子里的住户自然是极不情愿的,但大夏朝从来就没什么人权,程家要在绍南城推房子,贵族世家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待到天彻底黑下去的时候,命令也顺顺利利的推行了下去。尤其是1o石土换一碗粥的命令,得到无数人的欢迎。1ooo斤的土还不到1立方米,连挖带运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于是不仅男人们挖土,就连家里的女人孩子们,也都闻讯而来,先前因为害怕而被劝说回家的许多人,更重新披挂上阵,想要混点吃喝。

    眼见着灾民的队伍又有扩大的趋势。

    看到如此情景,连项欣也瞪大了眼睛,十足不安的道:“会不会再乱起来?”

    “只要米粥能跟上,就不会乱。”程晋州说的笃定,眼角悄悄向四周晃。

    ……

第六十二章 出售(1)

    劳动效率的提高,在很多时候来源于偷懒——程晋州如此认为,灾民们也是如此做的。

    地面的冻土很浅,但众人还是愿意在挖开了表面的土坑中工作,许多人会将一个坑挖的很深,以至于有水渗出来。衙役、管事和私兵们则努力维持秩序,判断哪些坑可以继续挖下去,哪些则必须停止。

    人群就如放养的土鸡,用尽一切办法刨土,简单的工具似乎也变的值钱起来,竟然有精明的家伙开始做出售和租赁铁器小车的生意,交易的货币可以是半生不熟的粥,也可以直接用钱来买。

    所谓等价原则,被人们用朴素的方式使用的淋漓尽致,尽管程晋州不允许人们直接用钱来购买粮食,但却不能阻止人们用劳动换取报酬。

    在燃烧的房梁的映照下,十分之一的绍南城,变的好像热火朝天的矿场。沸腾的人声,仿佛这座刚刚乱起的城市又在过年一般。孩子也兴奋的跑来跑去,全然忘记了白天的害怕与担忧。

    四名星术士穿着厚重的棉衣,带着几名骑士,也晃晃悠悠的从城东走了过来。

    项欣用丝巾裹住脑袋,右臂点亮光芒,照着前方,边走边张望着道:“闹事的人好像少了。”

    “城西还有趁火打劫的?”一名骑士躬身道:“卓氏兄弟过去了,听说人数还不少。”

    “免不了的事情。”刘匡说着公道话:“只要全城没有暴乱起来即是成功。”

    王龄鹤微微摇头道“等到天气好了,朝廷或许会派专员来查吧。程家怕是保不住程允安了。”

    “程允安是程晋州的父亲?”项欣着实受了程晋州不少恩惠,对此也颇为关心。

    “没错。”王龄鹤颔道:“绍南州的知府,他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程晋州之所以让官员们都不要擅离职守,就是不想朝廷调查起来,有那么多证人。”

    “那就是没事了?”项欣在政治方面相当迟钝,如同大多数的星术士。

    刘匡不易察觉的笑了笑道:“用处不大,如果没有官员看到闹事的灾民,程家可以说‘风闻奏事’,朝廷查无实据也无可奈何,但这么大的事情,怎可能真的没人看到听到,徒掩耳盗铃罢了。”

    “至少很难被判极刑。”王龄鹤对朝廷也算熟悉,摸着下巴笑道:“若是没有我们在,说不定会让程家糊弄过去。”

    项欣听的脸都白了,着急道:“如果没有暴乱,应该不会判死罪吧,他毕竟是8级文官。”

    吕续哈哈笑道:“那可说不好,杀头的罪不用太大,全城暴乱足够了。”

    说话间,几个人就走进了城南被圈占的地区,“哧哧”的工具入土声,以及“砰砰”的土块落地声越的吵了,除了没有人大声的喊号子,声音与农庄工房也没有两样。

    一名骑士忍不住嘲笑道:“这么吵,哪里能睡的着觉。”

    “有米换,睡觉做什么?”天已是黑透了,火光中看人隐隐约约,就有路过的灾民笑呵呵的答道:“半个小时就是一把米,干一晚上能吃十天,睡觉的都是傻瓜。”

    “不是只给粥吗?”项欣好奇的问。

    “粥可以卖钱啊,5个铜板一碗。”路人鄙视的看了一眼光晕的范围,一面擦汗一面说着闲话:“不能干活的人那么多,饭又不能少吃,挖的越久越好,管他呢。”

    王龄鹤不觉莞尔道:“是啊,管他呢。”

    刘匡同样点头赞许道:“自食其力,使民有力可使,天下太平。”

    “酸。”路人完全没认出星术士的袍服,评价了一句,折返**活,留下几人暗自失笑。

    “何必细致,何必较真。”刘匡向身后挥挥手道:“赏他。”

    自有人拿出准备好的金瓜子送过去。

    ……

    “工地”中央,程晋州也在愁。

    人民群众用智慧与**证明了,他们的实力永远都是被低估的,包括吃饭的度。在程晋州最初的设想中,人们辛苦的挖掘前半夜之后,换到的稀粥差不多也能吃饱喝足,又有地方能安稳睡觉,混乱自解,剩下的就是民政救济的问题。同时,粮食的消耗度还会受到两重限制,其一是干活者的数量和效率,其二是干活者与其家人的食量。

    没成想,即使他禁止用钱直接购买粥棚里的粮食,其他人也没有忘记钱的作用。许多人的希望原本就是购粮,现在不过是粮食被煮成了粥,造成些许麻烦罢了。甚至还有回到家的人觉得有利可图,来到城南重新参加活动,一切麻烦最终仍然集中在了程晋州身上。

    他必须寻找新的更多的粮食,否则等到下半夜的时候,粥棚就要面临断粮的危险,灾民定然会重新陷入恐慌,顺便将绍南城闹个鸡犬不宁。

    一束火把快的从阴影中钻出,当先的侍墨脚步匆匆的道:“三哥儿。粮食最多再能撑两个时辰了。”

    桐油的火把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偶尔有对生活充满绝望的飞蛾扑来,就会爆出一团小火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程晋州敲敲想的木的脑袋道:“米里多加水和石头。”

    “早加了,就差做成泥浆水了。不少人开始有意见了。”侍墨吐吐舌头,那锅粥真的只能充饥。

    程晋州迅的整理出一套方案,揉着眉毛道:“锅别弄成一样。有的锅稠些,有的锅干净些,有的则又脏又稀,可以做的明显一点,大家自然会更愿意去做的好的地方排队,那些锅就可以煮的慢一点,煮熟煮烂,然后舀的慢一点,但数量上不能少。至于那些做的不好的锅,若是引起众怒,就找厨子的麻烦。事后多赏钱。”

    从实验造假展到生产造假,他比许多师兄学的还要快,这也算是催熟吧。

    侍墨听的目瞪口呆,他所接受的腹黑教育,与常年作弊的中国物理博士是没法比的,默记两遍才向外跑去,程晋州紧锁着眉头挥挥手,叫仍留在原地的侍砚道:“你去倒些热水来。”

    支开了两人,程晋州忍不住搓开了戒指,问道:“客先生,我还能透支多少粮食?”

    “你已经借贷了一次,需要偿还后才能借贷下一次。”客服o1o回答的相当迅。

    “那你们对黏土感兴趣吗?我这里有很多土。”程晋州左右看看,整片工地上,就数土是最多的。

    客服o1o很遗憾的摇头道:“我们通常只需要单一的元素,合金用到的并不多,单一元素的自然物也不错。”

    “单一的元素,单一的元素。”程晋州拍着脑门,忽然笔直站立,自言自语的道:“客先生,你们收取木头是怎么算钱的?”

    “根据木质密度。”

    “我这里有。”程晋州拍拍脑门,就冲着房子拆下来的木料奔去。推房队毁掉了三条街,拆下来的小块木头多用来烧火取暖做饭,成材的则堆了起来。说不得什么时候,程家就得赔房子给这些人家,也算是减少损失。

    整片区域,至少值几万两银子的房子,都被程晋州给推了个干净,为了救他的便宜老爸,程家说不得也要出些血才行。程晋州没心没肺的从瓦砾上踏过,站在木料的背面,搓着戒子问道:“客先生,这些怎么算钱?”

    客服o1o迅判断道:“因为质量不匀,你要精确判断,需要支付鉴定费用。”

    对星盟的死要钱,程晋州早有预料,淡然道:“多少?”

    “按照你熟悉的单位,每立方米2星元。”

    “还真便宜。”程晋州讽刺的道:“鉴定吧。”

    大约一两分钟,客服o1o即道:“除了中间的部分,其他只能按照燃料,也就是能量进行估值。”

    中间的部分也就是少数几十根大梁,但它们毕竟是少数,其他檩子、斗拱等等小木头数量更多。

    一吨木材的燃烧值还不到标准煤的一半,再加上它的质量比煤还要轻,程晋州不由皱眉道:“那一立方米的木头,连4星元都换不到?”

    按照星盟的价值比,一吨标准煤也才换4星元。

    客服o1o毫不愧疚的道:“没错。实际上,一立方米木头只有1.5星元。”

    “那你一立方米还收我2星元的鉴定费?”程晋州瞪大眼睛,他再不说便宜的话了。

    “由于你有足够的抵押品,所以没有提前收取鉴定费,确定要出售吗?”客服o1o挂着礼貌的笑容,看那样子,如果程晋州不答应,他也会强行收购。

    “那大梁呢。”这个时代,建房用的大梁一定是整间房子最值钱的部分,考究些的人家,梁上连块虫洞斑块都不能有,古代新建大型建筑,很多时候要求配合天时地利,其中之一就是适合做横梁的木头。

    客服o1o似笑非笑的看了程晋州一眼道:“收购价,每根5o星元。”

    5o星元也就是2o两银子,别说买这些从堂屋拆出来的大梁,就是普通的好木头也够呛,但5o星元又可以买5吨的粮食,此时此刻,却是比5o两银子也有用了。

    程晋州看看周围的人,恨声道:“换了,小心别被现。”

    ……

第六十三章 出售(2)

    戒子显出一片微光的范围,半径大约两三米的样子,程晋州一路走过去,24根大梁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客服o1o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道:“总价12oo星元,减去鉴定费用5oo星元,你还能得到7oo星元。”

    “5oo星元的鉴定费?”程晋州眉毛都竖了起来,这可是5o吨的粮食,足足25oo石,足够熬过下半夜了。

    客服o1o不为所动的道:“你鉴定了25o立方米的木头。”

    说是25o方的木头可真是一点都不多,伟大的客服同志甚至没将空隙计算进去,比地球商人有良的多。

    可程晋州仍然咬牙切齿道:“同样的木头,你用得着都鉴定吗?”

    “你要提前说明。”客服同志毫无歉疚。

    程晋州哼了一声,道:“换7o吨的粮食出来吧,4级稻米。”

    “你要在自主交易平台布消息。”客服o1o不负责的道:“记得要缴纳1oo星元的使用费和7%的税金。”

    “知道了。”程晋州继续咬牙。

    “另外你用星盟点数抵押了314星元,建议你现在偿还比较好。”客服o1o声音平淡的道:“再过8天就是还贷期了。”

    程晋州恨恨的道:“不还。我才借了你两天。”

    “只是建议。”客服o1o义正言辞,看不出片点的不好意思。

    程晋州撇撇嘴,点开自主交易平台。仍然是很简单的界面,他照上次的要求,认真的填上求购5o吨粮食的单子,又检查了两遍,方才点击了布。

    7oo星元要扣去1oo余元的手续费,从比例上而言,基本与21世纪国家的税率相当了。其差价,大约就是星盟的盈利,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使用者。

    程晋州想着,界面左上角的椭圆形很快变成了黄色,然后迅闪烁,说明有人开始阅读了。5o余吨并不算是个大单子,按照客服同志的说法,只有在他布之后3秒钟刷新或进入平台的用户才能看到他的信息。虽然能够完成这个单子的人肯定很多,但愿意完成的却不一定。

    漫长的5分钟,就在程晋州以为自己白花了1oo星元的时候,戒子突然点亮了两下——是类似书籍显示的灯光,甚至不能照亮地面,但却能让程晋州一个人看到。

    “完成了?”程晋州眯着眼睛,有些紧张的搓开了戒指。这关系到他的便宜老爸的仕途甚至小命,自然也与他的未来息息相关。大夏朝,绝对是属于一次做错,终身无法翻身的社会。

    椭圆形果然变成了亮眼的绿色。程晋州迅在虚空中点下“立刻交易”的按键,然后看着地面上迅增多的米山,长舒了一口气。

    如今剩下的,也就是编些瞎话了——正是他最擅长的。

    不远处,十几个火把组成的长龙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程晋州警醒的站远了一些,免得有人见粮起意。

    “三哥儿?”临到附近,侍墨高声叫了起来:“刘匡星术士来了。”

    程晋州这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状似高兴的道:“刘匡星术士,您还好吧。这次要多谢您了……还有王龄鹤星术士……”

    他把每个人都问了个遍,行礼都用了三四分钟,好半天,刘匡才笑呵呵的道:“看见你能独挡一面,我等甚为欣慰啊。”

    程晋州心里腹诽:你欣慰个什么劲。表面上,他还得感激涕零的道:“哪里,如果不是您们几位帮我,现在的情况恐怕早就不一样了。”

    “谦虚了。”刘匡声音沉沉的,注意看了程晋州一阵方道:“能毅然出城,鼓动8oo人,雪地步行5o里地,筹措粮草,更想出在地面上造房的办法,我见过许多人年纪有星术才华的不少,但如此年纪有如此胆色的却是绝少,二者兼而有之的,就只有你一个了。”

    程晋州眨巴眨巴眼睛,一圈迷汤灌的他有些晕,揉揉鼻子道:“您谬赞了……”

    “刘斌好眼光啊。”刘匡亲热的拍着他的肩膀,好像在政府领导人在不达地区拍照。

    还是后面的吕续等的着急,插嘴道:“程家老太让我们送来些粮食,说是几家凑的,最后剩下的一些了。”

    “有多少?”

    “3oo石。”回答的是项欣。

    15吨粮食也不少了,若是按照程晋州的设想,兴许都已经足够了,但看现在的情况,许多人恐怕会通宵达旦的干活以求多存些米粮,他又不能甄别阻止这些人,因此需要准备的粮食也就更多了。

    却是王龄鹤眼神很好,看向程晋州身后道:“你还有准备?”

    “最后的几百石。”程晋州平静的解释了一句,至于现在全城粮荒,到哪里弄来的粮食,却是不用一一说明。

    王龄鹤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向刘匡点头笑道:“看来今天晚上是能顺利度过了。”

    “很长的一夜。”刘匡同样说着耐人寻味的话。

    几个人都失去了说话的**,项欣左右看看,低声道:“程先生,您的数理那么好,为什么不对这些‘房子’规划一下呢?”

    她所指的房子,就是那些土坑的婉转描述,程晋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转而笑道:“为什么要规划?”

    “不同位置的房子,占地面积也应当是不同的,就算是想要讲究公平,也应该平均计算大家挖的房子。”项欣侃侃而谈的道:“另外还有你换粥的方式,不同位置的人,送土到检验点的距离也不同,这些都应该是规定了才好。”

    “这些不重要。”程晋州摇头失笑道:“重点是让他们有工作,有饭吃,这就行了。”

    项欣瞪大眼睛道:“那如果有人因为想要抢好地方打起来怎么办?”

    “想打架的终归会打起来的,私下小打小闹一下,也没什么坏处。”程晋州笑嘻嘻的说着,小脸上完全看不出属于13岁的表情。

    ……

第六十四章 尺规作

    度过了漫长的一夜,余下两日就变的轻松起来,灾民也如灾民一样,重新开始了生活。

    州府衙门的官员们默默的接手了政府工作,像真正的管理者那样工作,但每个人脑袋里都转着不同的念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知府程允安大人,怕是呆不久了。

    清晨,久违的太阳公公从老家回来,结束了他与其他几颗星球的混乱关系,同样开始了正常工作。

    刘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找上了程晋州,对他重新出邀请:“来转运使司吧。我保证给你一个2o级的职衔。”

    语气中的真诚让程晋州也是一愣。

    作为一个13岁的少年,如此获得公职似乎有些太容易了。许多有爵位的先生们,终身“孜孜不倦”所追求的,也就是一个中级职衔罢了,何况是星术士的邀请。

    但越是这样,程晋州就越不能答应,他勉强笑笑道:“按照我们说的那样,在你们土地丈量的过程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但我没有时间任公职,实际上,过两个月,我会去参加科举考试。”

    “参加科举?你一定可以成为星术士的,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呢。”跟着师父一起前来劝说的项欣很不理解。

    “想去参加而已。”程晋州轻轻摇头,撒了个小谎。现在才是他最需要参加科举的时候。不管是一星术士还是一级星术士,都需要很长时间的申请,需要星术士协会的批准与判断,谁也说不准何时能够通过。而程家,尤其是程家三房却已经处在风雨中飘摇。

    假如运作不当,他的便宜老爹程允安被朝廷认为需要承担雪灾及乱局的主要责任,就是杀头都有可能,若是程家再胆小一些,停止了对他的资助也极有可能。

    没有钱,就是有图书馆也是白瞎,没有图书馆,他要从星术士协会混贡献点也会更加艰难,最糟糕的是还要面临生计问题,天知道他从小到大,从21世纪中国到大夏朝,什么时候考虑过生计问题。

    刘匡也能考虑到他的想法,早有准备的道:“如果是担心你父亲的事情的话,完全不必。你来河西帮忙,刘斌转运使就方便为你说话了,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影响力要比程家还大。”

    他的话半真半假,程晋州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但终究还是摇头道:“我年纪还小,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连番要求失败,刘匡脸色很不好看,项欣赶忙道:“程先生,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问您。”

    “哦?”程晋州奇怪的看看刘匡。在他读博士的时候,如果哪个博士生当着导师的面,问另一个导师相同专业的问题,不啻于当面打脸,其后果相当于和老板的老婆睡觉,下场仅次于和老板的女人睡觉。

    刘匡笑的很和蔼,端起清茶喝了两口,方才摆摆手道:“我这些年,主要研究坐标,你所学的欧氏几何,虽与前代相似,又有不同,其中精妙之处,就要你来讲解了,如不介意,就让老夫也听上一听。”

    他还是第一次在程晋州面前自称老夫。这个词,在大夏朝的贵族中其实也是一种亲密,并不是任何一个老头都有资格自称老夫,也并不是每个有身份的老头都会在后辈面前自称老夫。它实际上是用在学生后进面前,亦有亲密之意。

    如果不是经历了绍南城内的冷淡,程晋州也许会感激涕零吧。

    此刻,他只能用勉强装出来的笑容伪装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项欣皱皱鼻子,从怀中拿出厚厚的一叠草稿,平铺在桌上,认真的道:“是有关画图的问题,我听说乌先生说,您曾经说17边形不能用尺规做出?”

    “你都学到这里了?”程晋州颇为讶然。画出17边形本身其实没什么意义,不过就是比明一种剪纸方法难些罢了。但如果清楚欧氏几何的基础,就会现这很重要——同为最基础的几何,它比毕达哥拉斯的数学先进的地方,就在于公理化的结构,如果你承认它的题设是正确的,推导过程是正确的,那么答案就一定是正确的。

    这种思想,始终延续影响了世界2ooo余年。

    正因为如此,基于欧氏的几何,对前提或者题设的要求就会很高,对早期数学家而言,他们的命题要么从五条公理直接推出,要么就将问题建立在现实的几何图形上。

    所谓的现实的几何图形,就是能够用尺规作图的几何图形——尺规作图所具有的普遍性,是数学家们承认它的主要原因。

    故而,假如人们能用尺规作图做出17边形,那么他们在所有相关问题上,就多了一个条件,如果不行,很多问题就要等待其他的数学手段的明了。

    当然,就如一切著名数学问题一样,研究正十七边形的缠绵缠绵的过程,总是会带给数学家无数新现,其价值甚至可能高于问题本身。

    而在程晋州看来,当项欣想到了17边形的问题的时候,说明她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一流水平。特别是通过欧氏几何的严谨,她走的完全是捷径。

    程晋州一时间想的深远,再看项欣,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小说里要死的高手,眼前的光头小美女才是主角,正等着自己用灌顶**传功……

    “程先生?”项欣低声唤了一声。

    “哦,哈哈。”程晋州仿佛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当日只是说,在场诸人没有人可以画出17边形罢了。”

    事实上,他还说了没有任何人能画出来,此时就权当被风吹走了。

    刘匡沉吟着道:“老夫想了数日,也是毫无头绪。问了几位朋友,又请他们在星术士协会帮忙查询,都没有结果。你可能画出?”

    听他过程说的如此麻烦,程晋州就头大无比,更不能实话实说。头飞快的摇动道:“我也画不出来。”

    17边形的尺规作图的主要步骤只要1o步,照着过程来做,任何会用尺子和圆规的三年级小朋友都能完成它。但为何是这样的1o步,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地方,高斯用一本书来说明情况,他又哪能全记在脑子里。

    项欣神情失望的道:“那您认为,17边形究竟能不能画出来呢?”

    这其实才是正17边形的标准问题,能画出就说明正十七边形尺规作图存在,不能画出则是不存在,究竟是如何画的,反而不是关注的要点。

    程晋州沉吟片刻,强忍着偷看刘匡的**,小心道:“应该是可以画出的。”

    “这可是个大问题。”刘匡登时眯起了眼睛,将茶杯放在桌子的一角道:“你是否可以就此写一篇文章,作为成果报告给协会呢?一定会有很多人关心的。”

    很多人关心即意味着很多的协会贡献点,星术士们最重要的交易单位。

    程晋州眼皮跳了跳,颇为心动,嘴上却道:“这恐怕会研究很久,我只是自己看书,还没有系统的学习过。”

    他说的细声细气,却也是大实话。正17边形的画法是比解析几何还晚出现的东西,打死他也不会露出来,而且他真是写不出过程。除了研究数学史的先生们,以及在相关领域造诣极深的专业人士,21世纪有谁会没事研究这种远古级的东西,再换一个标准数学教授,结果依然。

    “星术士都是天才,天才就应该有自己的道路。”刘匡露出一丝遗憾道:“你也要抓紧时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申请一星术士的。”

    程晋州立刻表示感谢,此刻很有些真心实意。刘匡最后一句哪怕是假话,也是个了不起的承诺,星术士的申请往往经年累月,过程比前世的院士还要繁琐,帮助申请可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刘匡或许并不是个纯粹的数学家,也非程晋州想像中的象牙塔的尖端人物,但与那些十足的政治动物们比起来,他又变的纯粹善良起来。

    人总是如此,变来变去。

    ……

    鸟语:到得明日,就要下新人榜了,在此之前,呼吁喜欢本书的读者们投与推荐票,看看是否能够在其他榜单上挪动几位。

    ……

第六十五章 弘文馆(1)

    天气仍旧冷的厉害。

    在温室气体为地球戴套之前,空气中弥漫的寒风似乎要更浓烈一点,给人以战栗的快感。

    街道上再看不见游行示威众的形象,只留下城南一片狼藉,草草搭建起来的茅草屋与地洞变成了主要的建筑,被拆掉了房屋的平民依旧住在州府提供的房间中,等待房屋地契等等确认无误,方能商讨赔偿的价格。其实也是程家留给自己的缓冲时间,大灾之后正是用钱之时,能拖一阵算一阵。

    程晋州仍然窝在他的房间里,悄悄地准备着作弊材料。木炭散出淡淡的松香味,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将房子烤的愈干燥。

    作为这个时代最广泛的晋升途径,科举永远是最多人的选择。它不像圣堂那样要求虔诚,也不像星术士那要要求天赋,任何人只要肯读书,都能够从中得到回报,哪怕仅仅是秀才出身,也会有全家免税的优待。当然,6o岁的老童生是要凄惨一些,但在不从事体力劳动的前提下养家糊口,做封建时代的老白领,勤奋刻苦的读书是不二选择。

    当然,对于程晋州来说,就是勤奋刻苦的作弊了。

    誊录《乡试录》,即使在21世纪,也是一件庞大的令人绝望的工程,很少有图书馆能将其全部收录在电子书库中。程晋州自不妄想能够抄下其中所有的内容,事实上,他从来就不想抄书,如果有可能——哪怕是一丁点可能,让他逃避这些“繁重”的工作,程晋州都会用懒惰成性来报答。

    天底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好事,所以他得继续抄下去,有技巧的抄下去。

    太著名的不能要,尽责的考官甚至会将之背下来。无须质疑某些先生们的记忆力,在中国古代,背诵文章2ooo部以上的高材生比比皆是,多的好像非洲草原上的大象,全在翰林院里窝着,巴不得逮到几个原装抄袭的,获一个博学的赞誉。

    太糟糕的也要提前剔除,基本上乡试排名1oo以后的文章也无需考虑。人家能上榜大抵与文章整体有关,而程晋州却是准备截肢重接的。

    大夏朝的考试文体依然要求承转起合,对其中的每一部分都要求严格,对互相之间的联系又有其他的评判标准,以程晋州的抄袭水准,若是举人进士,全靠抄袭是没什么希望的,秀才却有很大的机会,绍南州每年都有百多个名额,以人口识字率来计算,录取率也就比司法考试低一点。

    当然,有了如许多的限制,程晋州抄写的就更慢了,常常是连翻两三本乡试录,才抄录其中几段,侍砚和侍墨搬运书籍累的手疼,看的也是莫名其妙。这也就是在程家,假如程晋州穿越到中等以下的家庭,别说抄书,就是想看上一眼人家的藏书,也得跪破膝盖——大夏朝可没有公共图书馆给人使用,纸墨的价格更不是普通农家所能承受的,买书更是想都别想,即使小户地主也不敢轻易买雕版书籍,读书人手抄的版本也不便宜,那是相当于21世纪高科技人才的人工。

    正因为如此,在中国的历史上,读书人从来都是富户,所谓的寒门子弟,大抵是政治上的寒门,而非经济上的寒门,少数天资聪颖者或许能在乡试府试中暂露头角,但考取进士的机会最好还是留给儿子——那些花费巨额路费、巨额餐饮住宿费用,并以万分之一的百分之一的机会次即成功者,仍然需要亲族与政府的资助,而要想获得资助,又是何等艰难。真实的情况往往是,有希望的秀才们用十年或二十年的时间,将父母留下的财产全部花光,却未能得到举人的头衔而拜官,只好乖乖回乡做私塾先生,然后将希望放在儿孙身上,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当地有钱的士绅子侄,从而让儿子获得资助。

    乡绅们之所以会乐意让儿子娶一位穷秀才的女儿——假如他够运气能娶到——完全是因为功名附加的特权和声望,方圆几百里地,家有豪产的乡绅或许有几百几千,有功名的读书人却可能只有几十人。

    相对而言,经济寒门的政治世家往往更容易在科举之路上走的更远,在中国课本中经常被用作贫困刻苦典范的范仲淹,据说在寺庙学习期间每天只煮一锅粥,凉了以后划成四块,早晚各取两块拌腌菜食用,但就是这位先生,老爹却曾任宁武军节度掌书记,相当于地区司令部参谋长,如果不是死的早,家境还会相当优渥。即使母亲改嫁,他之后的科举道路,免不了仍要受其影响。

    而在大夏朝,对出身门第更为重视,在相对公平的科举场上,其做派类似唐朝,需在“家状”(本人履历表)上填写的家庭出身直接影响到读书人的政治前途,贫家弱族几乎不可能得到靠前的名次,在会试取士中尤其如此。

    程晋州能够依靠的优势中,家世肯定是重要的一环。

    房门轻轻被推开。

    侍砚点着脚尖,一声不响的走进房间,稍拨动一番木炭,然后在旁边的铜盆中加上冷水,以作加湿之用。做完这些,才去书桌旁为茶水续杯,一并磨墨。

    “外面怎么样?”有人在的时候,程晋州也不好在空中显示他的悬腕绝学,干脆伸着懒腰问了起来。

    “一切都好。”侍砚放下茶壶道:“少爷下衙回来了,刘匡星术士使人送来一张1oo两银子的飞票,老夫人也送来4颗银踝子,让您有时间过去看看她。”

    “哦?”程晋州看看外面的天色,起身道:“也不早说,那我就过去一趟吧。”

    “明天再去吧。”门外传来程允安惫懒的声音:“她睡的早,这刻应该要准备吃饭了。”

    说话间,知府大人就推门而入。

    两日没见,程允安仍然打理的整整只是眼神显的疲惫许多,他示意侍砚出去后,才道:“晋州,你科举准备的如何?”

    程晋州愣了瞬间才反应过来,道:“准备好了。”

    显然,知府大人对自己的前途也不看好了,否则以他的说法,再过几年参加科举,方才是最有利的。

    程允安坐在靠窗的另一张椅子上,沉默片刻道:“为父有位朋友在弘文馆任职,那里教授礼学,也不禁学习星术和圣教,过两日,让程峰送你入学吧。”

    “弘文馆?”程晋州眼睛睁的好像肿起来一般,那可是类似中国古代国子监的存在。

    “这里有封书信,你带在身上莫要遗失,去了之后找李敬元即可。”程允安声音低沉。如果他丢掉公职,三房在程家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他也要为儿子早作打算。

    “弘文馆好像是在京城吧。”程晋州还是不太愿意离开绍南,更别说是去京城了。实际上,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以后,他从未离开过绍南城的范围,要说有些畏惧也不为过。

    程允安点头道:“这两日就出吧。”

    弘文馆是属于中央一级的学校,与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广文馆一并为政府学校。其中国子学须9级以上文武官员子弟才能进,太学和四门学要求12级以上官员子弟,广文馆学生主要是18级以下官员子弟及“庶人通其学者”,而弘文馆则专收贵族子弟,一般官吏子弟不能问津。

    随着星术应用的日趋广泛,弘文馆最先在礼学的基础上允许学生自学星术,自然更受贵族子弟的欢迎,虽然够格进入,程父想来也运用了不少关系。

    程晋州能够理解老爹的做法,思考着道:“那乡试也要在京城参加了?”

    他是贵族子弟,不受考试地域的限制,只要提前注册即可。

    “没错,京城竞争激烈,但名额也是最多的,你去了之后要努力读书才行。”程允安说着,又补了一句:“如果能学好星术的话,自然更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鼓励程晋州学习星术。

    程晋州明白局势,不再说话,缓缓的将带着体温的书信放进怀里,使劲的拍了两拍。

    ……

第六十六章 弘文馆(2)

    傍晚,程母红肿着眼睛为程晋州收拾东西。

    程父有些无可奈何的坐在旁边,虽然并不动手,但他能守在一旁已是破例,眼中之愧疚更是一望可知。无论作为贵族还是父亲,他都自信能够提供给家族和子女安身立命的本钱,金榜题名和升任绍南城知府似乎更是对他能力的肯定。然而,这场无妄之灾,却让一切都蒙上了阴影。

    如同大多数的文人们那样,面临挫折,尤其是自己造成的不利处境时,君子们选择退让,小人们英勇反抗。

    程允安从来都是标准的文人君子。所以他除了自怨自艾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事实上,现在也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程晋州有些难以适应压抑的气氛,找了个借口道:“我应该去向刘匡星术士,王龄鹤星术士道别吧。”

    “去吧。”程母用手背抹抹脸,转过头来强笑道:“他们也帮了你不少忙,我房间里还有几对前朝的瓶子,你拿去送给几位星术士,作为谢礼吧。”

    “用不着。”程晋州摇头道:“我会向他们道谢的。”

    程父摆摆手道:“带着蒙大蒙二,记得明天一早去见见奶奶,然后就要启程。”

    不知道再说什么,程晋州抿着嘴离开,感觉自己的心也一阵抽搐。

    他并不真的以为自己将遭遇困境,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以他手上的资源,眼前的问题都能够解决。但对于现在的父母而言,困境却是实实在在的。

    程母目送着程晋州穿过小门,忍不住又擦着泪道:“还好有蒙大蒙二在,在京城至少不会吃亏。”

    她说着说着,就淅淅沥沥起来。

    程父烦闷的转过头,哑着嗓子道:“一路上都有驿站,安全着呢。”

    程母置若罔闻,带着哭腔道:“我们应该请老太太再派几个人,跟着晋州一起去京城,只有两个书童跟着,到了京城有支应的地方,都没有得力人,而且他身体一向不好,现在又是雪天……”

    “没事的。”程父重复着安慰的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程母丢下手上的衣服,认真想了片刻后道:“亲家公将青霜留在这里,似乎派了不少人呢。”

    程允安不高兴的站起身来,脸色通红的道:“刘转运使是觉得将女儿留在程家安全,方才嘱托我们,如果我们让她和晋州一起去京城,那,那……”

    刘斌要在河西搞土地改革,势必得罪无数贵族,将刘青霜许给程晋州,并将之留在绍南城,不是托孤也有照拂之意,若是去了京城,自然大逆其本意。

    程母却不在意的道:“出嫁从夫,不管好坏,她难道能脱开程家不成,现下的情况,谁都任性不得,我且去问问吧。”

    程允安长长的叹了口气。

    ……

    4名星术士就住在老宅里,每人都有独立的小院和4名仆人伺候,刘匡所住的还要大些,因为他有自己的随行骑士,每人同样要有自己的房间和仆人。

    在大夏朝,骑士与骑兵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们虽然不属于贵族阶层,却拥有与科举功名相当的特权,作为职业军人的一员,世家出身的骑士通常追求成为一线指挥官,而平民出身的骑士则往往要先从高级贵族侍卫做起。

    充当四级星术士的随行骑士算是件荣耀之事,他们也显的格外认真,即使天色昏暗,仍有人守在门口,无聊的晃荡着脑袋。

    程晋州也不带书童,自己挑着大大的红色灯笼,慢吞吞的走了过去,从宅子的一端到另一端,相当于一条普通步行街的距离,四周的建筑虽然稀疏,却处处体现出精心布置的痕迹。程家百余年的经营,创立的基业,多年的波折从宅子中就可窥见一二。

    守门的骑士远远的就看到了程晋州的灯笼,认真看了片刻后问道:“是三哥儿吗?”

    他们都认得程晋州,对其也颇有好感,并不是每个13岁的孩子都有力挽狂澜的勇气和能力的。

    “是岳振东骑士吧?”程晋州回忆着对方的名字,将灯笼挑起放在自己脸边笑道:“刘匡星术士和王龄鹤星术士在吗?”

    他刻意忽略了泼自己一头冷水的吕续。

    “此刻恐怕在房间里工作。”岳振东向前走了一步,放低些声音道:“您有事吗?”

    “也不是很紧急的事情。”程晋州说着就想离开,他原本就不是真心想来道别的。

    正要转身,就听院子里刘匡大声道:“晋州吗?来了就进来吧。”

    骑士连忙让开路,笑道:“进门穿过小花园,左转就是刘匡星术士的院子了。”

    程晋州咂咂嘴,这么远的距离偷听两个人的对话,四级星术士果然很有些门道。他不无恶意的想到,如果让这厮穿越去21世纪,做小报记者也能天天开名车。

    走进小院,就见四名星术士皆聚集在一起,近百平方米的露天庭院里也挂满了白板,其上写满了公式数字。

    “打扰你们工作了。”程晋州不好意思的笑着,抬头看看天色笑道:“在院子里是否有些冷了?”

    “你觉得冷吗?”刘匡似笑非笑的道。

    “哦?”程晋州这才反应过来,在刘匡住的小院子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周围却也看不到炭火。而他在房间里的时候,甚至还要穿上不薄的棉袄,此刻几名星术士却只着单衣。

    程大博士用探究的眼神四处张望着,同时将自己衣领的扣子解开,环境似乎真的热了起来。

    刘匡笑着指指地上道:“简单的星阵而已。”

    “真是方便啊。”这是绝对值得羡慕的,普通的空调怕都没有如此的功率,如果每家每户都装它,暖气、空调等等东西都可以彻底退休了。

    程晋州正想着,项欣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方便,为了画这个星阵,花了35oo两银子。”

    “35oo?”程晋州险些把下巴掉下来,35oo两银子可是1o万多美元的购买力,烧暖气的话,能供一个小区使用了。如果用来雇佣人工,侍砚这样的小书童能请2ooo个,用人盖房子都够了。

    “主要是为了让项欣练习。”刘匡一无所谓的道:“星术士等级高了之后,都不会缺钱的,如果要说真有什么需要,也就是贡献点数罢了,毕竟一个人的智力是有限的,只有集思广益,才能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更深刻。”

    “是啊是啊,我虽然不是一星术士,但我还是赚了不少贡献点数。”吕续总算找到了能说的东西,出口却让人忍俊不禁。

    程晋州不接他们的话,笑了两声,转而换作一副正经面孔道:“其实,冒昧前来,是想向各位辞行的。”

    “辞行?为什么?”项欣先叫了出来。

    王龄鹤也将头扭了过来,表示关切。

    “父亲让我入学弘文馆。”程晋州小声道,他再叫程允安父亲,已是非常顺口。

    几名星术士互相看了看,王龄鹤先行笑道:“这是好事啊……”

    大家都是聪明人,对于局势的判断也是相似的,失去庇佑的程晋州还有贵族的身份和星术士的资质,正该是勇往直前的时候,不管程允安是贬是死,想要翻身也只有靠自己,进弘文馆,的确是贵族子弟最好的出路。

    最大的悲剧不是跌倒,而在跌倒了之后没有任何翻身的能力。

    “你准备怎么走?”刘匡沉吟片刻问道。

    “积雪差不多化掉了,还是坐马车吧。”程晋州是想骑马的,但母亲却坚决反对,考虑到冬季长途旅行,骑马很可能非常痛苦,程晋州也打消了一路快马加鞭顺便练习骑术的念头。

    如果不是想赶在程允安入罪前进入弘文馆,再过两个月即是天气最好的时候,但到那时候,京城的特使也许已经满足的躺在家里的葡萄架下了。

    “我们也准备近日回京了,如果你能回答一个问题,我就可以考虑让你乘坐飞空艇,与我们一道。”刘匡笑的不像是个老人,倒像是故意出了难题的老师。从他脸上再也看不到冷酷与政治,虽然程晋州已将那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

    飞空艇有些像是18世纪的飞艇,度稍慢,动力装置使用星阵,价格之昂贵可想而之,但舒适度却又有提高,从绍南到京城,恐怕只用两三天即可到达,委实要舒服许多。

    程晋州有些动心的注意看向四边的白板,其上尽是些椭圆、抛物线,以及各种符号组成的算式。刘匡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高端的数学水平,他们仍然徘徊在解析几何的大门之外,尚未形成完整的概念。

    “什么问题?”他试探的问道。

    “就你对它们的性质了解多少吧。让我看看,你在平面几何以外的想法。”刘匡是用考教的语气在说话,在星术士们看来,尽管程晋州做出过让人吃惊的命题,那也不代表他就拥有一流星术士的水准,只说明他关注了其他人没有关注的东西。

    程晋州挑挑眉毛,自左向右看了起来。刷上了软油漆的白板每三四块靠在一起,分别描述圆,椭圆,双曲线,抛物线……不用细看其中的文字内容,他已经明白了过来,这群人正在研究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圆锥曲线。

    ……

第六十七章 圆锥曲线

    从高一开始,很多学生就会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学习抛物线,为什么要从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学起。

    在中国,9o%的学生从生到死,都不会知道答案。有些人或许想都不去想它,而有些人也许想了问了,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于是,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学生,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学习着抛物线,自以为这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图形。

    它当然不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图形,它难的出奇,它耗费了无数天才的脑细胞,它只是被人研究的太多而显的简单而已。

    学生之所以从抛物线学起,就是为了学习圆锥曲线,从圆、抛物线、椭圆一直到双曲线——全部的高中数学内容——全部都在讲述同一个问题:圆锥曲线。

    笛卡尔的研究或许是促使圆锥曲线进入所有学校的罪魁祸,在他的坐标系中,二元二次方程的图像可以表示圆锥曲线,并且所有的圆锥曲线都以这种方式引出,从而使得几何与代数产生了紧密的联系。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坐标系中都能够这样做,学者们只是选择了最简单最正统的方式,将之放在了课本中。

    正统而简单的教育模式,在很多时候都是有意义的,例如对于穿越众。

    哪怕在所有的考试中都使用了作弊的手段,程晋州仍然可以不喘气的说出几十上百个圆锥曲线的特性,但他显然不能这么做。

    程晋州转过身子,认真的看白板上的内容,装作思考的模样,实质上则在判断几位星术士的研究深度。

    最早的圆锥曲线研究大约比欧几里得稍晚一点,也是公元前2oo年前的事情,然后就与欧氏几何一样,陷入了1ooo多年的沉寂,之后复苏,然后又死,继而诈尸,旋即假死,最后被笛卡尔彻底勃起……

    作为解析几何前的必需品,圆锥曲线在大夏朝的研究也很充分,尤其是椭圆在天文学上的应用,对星术士们的吸引力几乎致命。程晋州边判断边道:“我觉得椭圆的研究很充分,也是总要的一环。”

    刘匡表现出很虔诚的样子道:“自从高木恩五星术士之后,星术士们在空中的灵活程度大为提高,现在能够在天空中作战的星术士,对椭圆都有独到的研究,当然,三角也是不能缺少的内容。”

    程晋州听的乍舌不已。五星术士,就要求有1o万个星盟点数,相当于1o万人次使用了他的研究成果,这绝对是了不起的成就。在21世纪之后的整整十年里,单篇论文被引用(注1)最多的是一篇美国人的化学类论文,被引用次数也不过7ooo余次,而1o年以来全中国论文被引用次数也不过26o余万次,再考虑到现代社会论文表的度与数量,以及数量稀少的星术士们,将之称作伟大也不为过。

    再看吕续都是一脸服气的模样,这位高木恩五星术士恐怕是位知名传奇人物,程晋州也不好再问其详情免得露馅,转而装作了解的样子,组织一番语言,放慢语道:“关于椭圆,我知道它用垂直于锥轴的平面去截圆锥,得到的是圆,把平面渐渐倾斜,得到的是椭圆,它还有焦点……呃,应该可以用公式表达。”

    他故意说的吞吞吐吐,就像是在说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一样。

    “你知道焦点如何做吗?还有椭圆的公式表达?”

    “我只是知道一些,具体的内容……”程晋州摊开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刘匡的问题当然不难,但概念性的公式必然是化简的、特殊的,不一定与星术士们所了解的完全相同。就像是欧氏几何一样,高中生们学习的圆锥曲线,以及所学的定理公式,都是经过了一千多年的改善方才得到,有不同的表述方法也是很自然的事。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刘匡却已经满意的点起头来,道:“从平面几何到动态几何,的确很不容易,这说明你自己读书也很认真,现在会不会有没有书读的情况?”

    星术士的书籍在贵族中尚有流传,但总不会全面丰富的。

    程晋州则是一o,他以往都说是自学,却并未准备相关的书籍,好在刘匡并不在意,否则又是一桩麻烦。

    不想谈容易露出马脚的事情,他只迅一点头道:“还行,这样我就可以坐你们的飞空艇了?什么时候出?”

    “你想什么时候出?”王龄鹤善意的笑道。

    “最好能在半个月内到达京城吧。”

    如果是快马车的话,到京城大约就是2o天的时间,所谓夜长梦多,能早点到自然更好。

    “那就到后日出吧,我们也离开够久了。”刘匡应允下来,向外勾勾手指,就见一个侍从抱着一叠书走了过来。

    书共有四本,皆是手抄版,但纸张很好,洁白的颜色远书店里能买到的货色,看起来更像是民国时期的印本,在大夏朝绝对是稀罕货色。

    “4本书,都是有关椭圆和抛物线的。”刘匡将书拿在手上,又转递给程晋州道:“如果科举有把握的话,就多看看有关星术士的书吧。”

    在这颗星球的任何时候,星术士都是有限的,能够在理论方面有所展的星术士更是少之又少,当刘匡确定了程晋州的潜力之后,些许的示好也是免不了的,飞票、赠书与同乘飞空艇皆是如此。

    程晋州礼貌的翻开书,竟然是标准的论文模式,这样的书,定然是枯燥到飞起的类型。他从上大学开始,就被老爸老妈强迫阅读,没想到来了异界也不例外。当然,书中的内容是很有用的,至少能对大夏朝在圆锥曲线方面的研究有一个系统的认识,另外还可以记住许多符号应用,但以懒惰者的气势捧起四本书,程晋州又是一阵头皮麻。

    看此类书,似乎永远要用啃来形容。

    “我们继续,你看书吧,也可以听一听。”刘匡笑着站起身来,又回到了白板前。王龄鹤与项欣也是如此。

    程晋州瞪大眼睛,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再次跌入了勤奋刻苦者的集团中。

    院子上空呼呼的吹着风,院内仍然温暖如春,内里的气氛则是出奇的和谐。程晋州有些不敢面对父母的难过,干脆也不说告辞的话,就半是看书,半是看着一众人等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项欣与刘匡是师徒关系,王龄鹤是刘匡的师弟,三个人就在白板上,边说边写,讨论起来很像是后世的头脑风暴,既以刘匡为主,又能挥其他两人的长处,倒是让程晋州开了番眼界。在他所了解的学术世界里,这样面对面的讨论已经很少了,研究者变的越来越难以脱离计算机,而计算机的体积也越来越庞大,即使是理论物理学,人们也难以用两张白纸去表达自己的思想,国际国内的会议中,与会者往往要惊醒准备数十天,方能尽量描述清晰。实际上,大多数参加会议的科学家,仍然是以看会议记录为主,很少有人能在现场就了解通透。

    程晋州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静静的听着,装作对圆锥曲线一知半解的模样,很让项欣星术士爽了一把。以一级星术士的资质,整日被个小少年教育,就算承认对方的才华,偶尔的郁闷还是会有的。

    吕续和程晋州一样,抱着个茶杯光是听。他是纯粹的战斗星术士——星阵对人体的负担非常大,只有很少数的人才能蚀刻4个以上的星阵,对于这样的人,自然会相应的降低要求。

    不过在程晋州看来,对吕续先生的要求实在是降的太低,以至于他甚至不能达到普通人的水平,其所使用的星阵,也完全是为战斗而设,比起正经星术士的灵活多变,颇有不如。

    就在程晋州将注意力转移在白板上时,客服先生毫无征兆的跳了出来,一本正经的道:“距离的贷款,还有24小时期限,逾期不还,将在扣去抵押贡献点的前提下,追讨本金。”

    ……

    注1:一篇论文中的引用次数,指的是有人表新的论文时,直接使用了该论文的结论。等于是承认了该论文的成果,并且说明它在该领域是有影响力的,是有用的。同时,对引用论文的表期刊有一定的要求。

    ……

第六十八章 天平制作

    全宇宙的资本家,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管它挂上什么前缀——官僚资本家、民族资本家、平民资本家、白色恐怖资本家、红色资本家、蓝色资本家、绿色资本家、绿帽子资本家,还是星盟图书馆——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追求利润。

    1o天获得1o%的利润,这种好事,大部分的资本家都会羡慕的流出口水来。

    程晋州用被剥削者的眼神看着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客服o1o,嘴唇蠕动着道:“你至于追债追的这么紧吗?”

    “职责所在。”客服o1o一脸的大义凛然。

    “你在图书馆的等级肯定不高。”程晋州努努嘴道:“我这么小的单子也要你催,就和银行里的临时工一样。”

    客服o1o“哼”的一声,从戒面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项欣听到身后的动静,扭过头来笑道:“怎么,坐不住了?”

    “不是,有些想法,读出来理解深一些。”程晋州傻笑两声。

    “有什么想法,就写出来,送到协会试试看。可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提交成果给星术士协会的。”刘匡背对着他,声音有些沉闷。

    程晋州讪笑两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写出来。”

    “你说的微积分就很好。”刘匡淡然的道。

    程晋州小脸惊了一下,藏在书里没露出来,在21世纪很普通的科学,却是这个时代的高科技,微积分的内容如果全部都泄出来,怕是与武功秘籍现身江湖没什么区别了。不过换个思路来想,与微积分同时代的解析几何已开始了初步研究,星术士们却没有积极的走向微积分的路途,与其需求和使用亦有莫大的关系,在实际应用中,除了设计星阵以外,使用星阵都需要星术士们临时计算,判断,公式算式自然是越简单越好,故而解析几何这样的工具会被迅开出来,而微积分则只受到少数人的关注。

    如果没有丈量土地这档子事情,刘匡星术士或许都要忘记了。数学上的思想支线是如此之多,如果看一样就想学一样,任谁也只有累死的命,何况许多思想是需要一代代的衍生展成熟的,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一种数学工具被创造出来,等到一两百年后,方才真正的被使用而显示出价值。当然,任何正确的数学思想都是值得称赞的,在21世纪如果有人能够独自创造出一个数学分支,那么不论它是否别广泛使用,这位先生都有资格成为国家级院士,而在这个时代,星术士只会更受人重视。

    程晋州是不会将微积分告诉给别人的,那太过骇人,也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或许还有更大的可能是不被其他星术士所理解,从而被孤立起来。如此想着,他自然调整面部表情道:“我也仅仅有些初步的想法,主要是从极限来的,因为极限在计算中往往很难处理,因此……”

    微积分的开端,也就是极限问题。程晋州故意多啰嗦了几句,却没有多少实质内容。

    “很不错的研究方向。”刘匡评价了一句,就将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他与王龄鹤以及项欣,组成了一个有机的小组,由其主导,另两人完成细节性的工作,有些类似后世的项目小组。一旦工作起来,他就要照顾到其他两人的情况,也没有时间与程晋州闲聊。

    每名星术士都是天才而刻苦的,仅仅是天才,或者仅仅是刻苦的,都不能成为一名高阶星术士,就像是平凡而勤奋无助于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一样,世上总有勤奋的天才,总有效率更高的科学家,总有人先期到达顶峰。

    科学与体育拥有相同的残酷性,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数学就像是体育中的百米赛。

    项欣手持鹅毛笔,停都没有停下,她已经将自己的主攻方向放在了几何方面,作为星术士,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对于其他的数理内容,她则兴趣锐减。

    事实上,星盟协会有的是各种资料给人查阅学习,而且收费并不高昂,刘匡等人只是没有意识到,微积分并不是数学中的小分支,也没有意识到程晋州并不是只了解一点点。

    谁真的以为一个13岁的少年会知道,连老不死的星术士也不了解的内容呢,上位者总是没有时间去幻想。

    两名仆人来来回回的送着热水,上好的绿茶泡过4次之后,自然会换上新茶,院子当中的小桌上,既有小巧的甜点,也有酥软的咸点,吕续面前还有整块的烧肉,切成拇指长宽的方墩,看起来就很诱人的样子。

    晚上**点钟喝茶吃肉,这种生活,肠胃弱一点的人是享受不了的。程晋州乖觉的吃着春卷一类的有馅食品,翘起双腿看吕续如狼一般的啃肉。

    这厮平均吃一块肉只要三五秒钟的时间,一盘肉三分钟轻松搞定,而且连吃三盘后度都不降低,等他将最后一块肉干掉,又有仆人上前,端来一大壶茶水,送到他面前。吕续用布迅抹干净嘴巴,咕嘟咕嘟的就倒了起来,有如码头上卖脚力的工人,全然看不出有星术士的贵族气质。以吃过晚饭的战斗力,如此暴饮暴食,确实是大异常人。

    打了一个饱嗝,吕续舒服的躺了回去,斜瞅了一眼盯着自己看的程晋州道:“喜欢吃肉吗?”

    “还行。”

    “我吃完了。”吕续说着继续打饱嗝,用手捋着自己仅存的几根毛,抚慰着地中海的痛苦。

    程晋州挑起眉毛,总算已经熟悉了吕续的做派,转而道:“你知道哪里能购买星术士的材料?”

    “绍南不知道,你叫那个姓乌的问问吧。”吕续不怎么用心的回答道。

    “那你们平常使用材料怎么办?”

    “我只用两种星阵材料,存货多的很。”吕续仰躺在椅子上,眼看着就要睡着了,活像一头壮硕的家生野猪,若非身上的星阵,或许会成为最正常的骑士吧。

    还是王龄鹤完成了一面白板,转过身子来道:“你想买什么材料。”

    程晋州期期艾艾的道:“我想后天要上飞空艇,就准备购买一些做天平的材料,您知道,我对这方面还是颇有兴趣。想趁着闲暇看一看。”

    项欣为他呈报给星盟协会的成果,主要就是关于天平的衰减比计算等等,倒也不让人奇怪。当然,吸引程晋州的是天平的售价,是很好的还贷品。

    “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先拿去用吧。”王龄鹤说着在白纸上写了一张单子,递给程晋州道:“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加的?”

    从砝码到直木,螺栓表盘指针等等,在21世纪虽然不稀奇,可是在缺乏标准化的世界里,却绝对是价值不菲。程晋州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准备做天平出来赚钱还债的,怎好意思拿别人的材料,尤其王龄鹤对他一向不错。

    王龄鹤却是个很干脆的人,摆摆手就坐了下来,端起茶轻松的喝着,有仆人过来取走单子,颠颠的就跑去隔壁的小院。

    程晋州耸耸肩,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也不再假意推脱。

    一会的功夫,两名骑士侍从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二人都未着铠甲,身体壮硕,肌肉鼓起,待将箱子放在地上的时候,更是出重重的撞击声。

    “做不好事。”吕续骂了一声,伸出右手,躺着就将箱子提到了身边,随手翻开用调侃的声音道:“程先生想做什么东西?”

    “普通的物理天平吧。”程晋州**一下嘴角,自然要做出实物才好赚钱,知识产权什么的,还是等对这个世界了解更多之后,再慢慢体会吧。

    吕续抱着茶站起声来,挥手让骑士侍从离开,一并大喊道:“再送些肉来。”

    然后,就看着程晋州道:“我闲着,看你做吧。”

    程晋州不好阻止,抱着一脑门的麻烦,皱眉将椅子搬到箱子旁边,一件件的看了起来。上次天平还是项欣做的,要他制作一个合乎要求的高精度天平,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看看天色,他问道:“你们通常几点休息?”

    “星术士一般是在12点以后休息的。”项欣似乎也完成了部分的内容,歇了口气道:“我们都是用一天24时计时的,这样方便与圣堂的星术士们沟通。”

    所谓圣堂的星术士,通常是来自极西的星术士,以及接受了极西教育的星术士们,他们传播西方文化,同时也将星术传了过来,在大夏朝大多作为牧师和教士存在,刘匡等人则是本土化了的星术士。后者积极与星术士协会联系,前者往往通过极西的圣教教会。双方虽有区别,亦互相联系,或许是稀少的数量使之并无太大的利益冲突,关系保持的很不错。

    此刻最多**点的样子,程晋州见刘匡仍然处在思考阶段,叫过一个仆人道:“你去找乌纵先生,请他来这里,说是我请的。”

    动手能力差,就要多使用劳工。

    程晋州嘱咐完毕,又指挥着人将一张桌面清理出来,权作实验桌,再将木箱中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按照类型放置好。这些材料虽然很齐整,但终归不是按照天平制作为要求摆放的,总有不便之处。

    轻松的说笑两句,项欣再次投入紧张的运算当中,程晋州颇为习惯的自己干着自己的事情,不说他在研究生学习中,有多少同学和老师如此做派,就是父母,也总有丢下儿子追求事业的情况。因此,虽然没有一个人真的来招呼他,程大博士却也一副自在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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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九章 制作天平(2)

    乌纵来的脚步匆匆,一缕美髯甩在外面也兀自不觉。

    他已经快要4o岁了,再不能成为星术士,也许终身都不能成为星术士了。要说此次四级星术士来到绍南,最高兴的人里必然有他,对于任何有关星术士的呼喊,更是不会放过。

    跟随乌纵一起来的则是他的两个小徒弟,按说以乌纵的实力还不够资格收徒,但星术士是如此的缺乏,大多数人又将精力放在提高和研究方面,有人愿意教授徒弟,协会亦不会较真。

    吕续看见来人,抬了抬眼皮仍旧躺着。他的礼貌指数基本就出在负数以下,比起有身份的骑士还不如。

    程晋州站起来到院门口迎了一下,放低声音笑道:“刘匡星术士他们在研究自己的东西,我请您来是想做些东西。”

    乌纵连连答应,偷眼看看刘匡等人工作的白板,心里就满足的要溢出来了。就如后世的科学家们一样,对于圈内人而言,互相之间的研究成果都是开放的,而面对圈外人多少会有些敝帚自珍。星术士学徒说穿了还不是星术士,其身份也就与研究生差不多,如乌纵般没有导师的研究生,又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清理出来的桌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应零件,诸如直木、指针、砝码等是可以直接使用的,但如表盘底座托盘等等,却是需要再次进行改造的,程晋州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乌纵道:“您会制作天平吧?”

    “一点点。”乌纵眨巴眨巴眼睛,他接受的星术士教育只能说是勉强。

    “要麻烦您了。要把材料处理一下,我们做几部精度高些的天平。”程晋州说着拿过一张白纸,用鹅毛笔蘸着墨汁写起了平衡公式,从他的姿态做派来看,很难想像是一个13岁的少年,但在场诸人早都习惯了他的表现,只将之看成是个早熟的天才。

    乌纵见过程晋州的天平,很有些不自信的道:“我做过的最好的天平,精度是o.5。”

    别看o.5与o.1都是小数点后一位,但其差距却远不是o.4那么简单,难度自然也是成倍提高的。

    “先做出来再看,如果能达到o.1的精度的话,您也可以拿回去一台用用。”程晋州慷他人之慨向来很熟练。

    一部o.1精度的天平,对于乌纵这种身份的星术士来说,也算不上值钱,但若是能自己制作出一台,意义自然不同,乌纵连连点头,伸手就拿起直木准备起来。

    第一个天平,程晋州不准备干涉,先由乌纵做了出来再看。星阵的差异,使得每个星术士做东西时方式都不相同,物理天平之所以难以作出令人满意精度,很大程度上即与变化多端的星阵有关——星阵一方面加快了物品制作度,降低了难度,可是另一方面却让工艺设计变的复杂,任何设计也难以适应如此繁复的星阵,最终结果仍然要求星术士们自己调整与试验。反而是普通人制作物品时,因为能够不断的在原有基础上改善工艺,其优秀者的产品已经能够与星术士媲美。

    星术士们在物品制作上的优势,主要还是体现在他们的知识文化上。优秀的匠人也很少有接受过完整文化教育的,数理之学更是如此,故而大多数情况下,制作星术士物品的匠人们仍旧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制作水平的提高,很大程度上却是星术士们展壮大的,亦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两名星术士学徒的学徒给乌纵打下手,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丝毫没有后世花季少年的讨厌模样,满脸都是认真和小心翼翼,即使是递送工具,也表现的无比虔诚。

    人们对星术的崇拜,对星术的向往,在两名少年身上表露无意。

    乌纵用刻刀轻轻雕刻着直木,先得保证两边的重量(质量)都相同,若是要求很低的天平,这基本就足够了。可是若想提高它的精度,最理想的状态,则是让直木任何两点的质量都相同,要做到这一点,没有星阵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此以外,还要考虑到中心和两侧加装螺丝的问题,与后世的定位工具相似,加螺丝之前,必须先在直木中刻出纹路,可以想见,在此过程中,直木的平衡很可能就会失去。螺丝的重量也不会完全一致,好的星术士会将种种因素都考虑进去,在完美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还能将精度提高一些,那些著名的星术士物品制作师,都有适宜的星阵。

    见过项欣制作星阵以后,再看乌纵的方式就有些惨不忍睹了。虽然其做法与项欣当日别无二致,都是星术士之间流行的标准做法,可项欣至少还有星阵可以利用,一次煅烧就能让直木两端平衡,乌纵的手段却与普通匠人没什么区别——要说使用刀具的能力,他还比不上后者的熟能生巧。

    桌子的另一边,两名学徒很快加入到制作托盘的过程中。托盘是在木质模具上浇灌类似橡胶的物质,待冷却后即可。模具的制作稍微有些麻烦,大小不一或者重心不同造成的误差最终都会累积在一起,至于浇灌物的调配也有一些技巧,杂质不可避免,却最好能保持一致。听起来复杂,托盘反而倒是最不影响精度的一环。在正常使用天平的过程中,人们经常会在两侧托盘中放入质量相同的纸张,以盛放药品,因此托盘的精度误差是可以修复的。

    尽管如此,学徒们仍然希望能最大限度的做好,看他们认真的模样,就知道对自己一定是要求严格的。

    到晚上1o点左右,乌纵总算完成了一具天平,精度o.7,稍修正一番,几乎达到了他的最好水平。

    就是这样一部天平,在星术士商店中的售价也很可能过5o两银子。所以说星术士们是不缺小钱的职业,大多数时候,他们更愿意花钱去购买,而不是自己制作,故而世面上只有星术士能够制作的物品价格居高不下,而一旦普通匠人们掌握了其中关窍,就会让价格迅下降普及。然而,星术士们又是很缺钱的职业,他们做的每一个实验,甚至施放的每一次星阵,都要烧掉大笔的金钱,如果金钱不限,一名星术士很容易就能拔高自己一两个级别,对任何人来说,这都可能是他们奋斗一生的目标。

    从外表来看,乌纵制作的天平还可以说很不错,经过手工打磨后的直木焕着光泽,砝码精巧而准确,最难处理的游码也做的极为顺滑,可是在用多了标准物理天平的程晋州看来,除了木质的材料很吸引人以外,其使用价值几乎不存在,别说用于实验室,就是在称量金银等贵金属,o.7g的误差也能要人命,那可是几十斤粮食的差价。至于相比21世纪实验室中必备的分析天平、电子天平,o.1精度的天平也就是个玩具罢了。

    这样的天平,就连金银匠手里的精确秤都不如,也难怪整个世界的化学展无比的缓慢——在爆前,他们还需要太多的准备。

    乌纵老脸微红的坐在椅子上,讪笑着道:“我学土地丈量比较多,在物品制作上,很没有天赋,也很难得到相关的星阵。”

    购买星阵,要么花费协会贡献点,要么花钱,通常星术士们更愿意选择前者,因为贡献点不仅仅是货币,更代表着你的星术士程度,代表着你能进入的圈子。相较于星术士等级的提高,金钱的价值很容易被看低。越是稀罕少有的星阵,就越需要贡献点,乌纵还不是正式的星术士,他要获得星阵,只能与普通人一样,自然难以得到有价值的。

    程晋州不置可否的点头,自己用几块砝码在天平上实验着。他先用直尺在白纸上划线代表横梁,又以角度代表根据不同重物在天平上的偏斜,很简单就找出了天平的不稳定之处。

    乌纵就坐在他旁边看着,脸也变的越来越红,但表情却更加认真,很少有什么机会,让他能够提高自己,对于4o岁的中年人而言,任何一次在星术上的理解,都有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

    “横梁还是要换成金属的。”程晋州看了一眼画着白板的项欣,道:“虽然木质横梁易于雕琢,但木质太不平均了,误差的出现几乎是不能避免的。”

    同样的话,他也对项欣说过。

    吕续早就无聊的跳脚,听了一半就反驳程晋州道:“那金属横梁哪里有那么好处理,如果是我也就罢了,你叫来的三个小子,哪个能在金属上雕刻?”

    程晋州没理他,继续道:“横梁做的太长也是问题,越长的横梁越容易不平衡……”

    吕续干脆哈哈笑了起来道:“不懂了吧,天平的横梁越长越灵敏。”

    “你听谁说的?”程晋州满脸的诧异。在19世纪的很长一段时间,这句话都在天平制造业中流传,却没想到,不同的世界,人们也会有相同的谬论与传说。

    刘匡似乎停下了自己白板上的工作,转过头来问道:“晋州,你有不同的理解?”

    “横梁的长度与天平灵敏度没有关系。”程晋州瞪大眼睛,普通的物理天平,在理论上并没有什么难度,归根结底还是工艺水平的问题。他已经在天平理论方面表现出了优异之处,靠此多赚一些倒也无妨。

    “哦,为什么呢?”刘匡饶有兴趣的走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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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十章 制作天平(3)

    “横梁的长度影响灵敏度,那是在托盘中的物品质量差较高的时候才会出现。程晋州在纸面上划着道:“我的设计,可以通过提高重心位置和刀口的选择,避开此种情况。”

    在21世纪,他说的都是很普通的物理学常识,偶尔伪装助教替导师上课的时候,这些都是要念一念的,从现代物理的角度来看,仅仅算是老掉牙的货色。不过,刘斌和乌纵都很认真的听着,前者还在心里默默演算着程晋州的公式。

    “先换上金属横梁吧。”程晋州从桌面上选出一支铁条,交给乌纵道:“能钻出眼吗?”

    乌纵摸着胡子,有些愁的看着拇指长的铁条,他没有相适应的星阵来完成工作。

    “让吕续来。”刘匡一把将之揪了过来,道:“这比你上次提交给协会的成果,似乎更进一步了。”

    吕续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但还是伸出一根指头,找准位置在铁条上钻了起来,就见他手指接触之处微微红,铁条就如同橡皮泥一般,被手指深深的插了进去。

    “热能星阵。”吕续鼓起自己的肱二头肌。

    “那就把这十几根都弄出来吧。”有好劳力的时候,程晋州一点都不想放过。

    刘匡摸着胡须看着程晋州列出的公式。主导者停止了工作,王龄鹤与项欣也围了过来,乌纵和他的两个徒弟激动的好像嗑了药的猴子,想跳又不跳不起来,眯着眼睛想要睡觉,又朦朦胧胧满是幻想。对他们而言,在四级星术士面前演示工作,不啻于小连长面见军长,很有些授勋的感觉。

    “以后有时间的话,还是改成空心的比较好。”程晋州评价着。作为实验材料的铁条做工精细,表面连根毛刺都没有,更别说锈点等等,以目前的生产效率,可以想见其价格也一定很结实。

    “空心的质量很难控制吧。”放下研究工作,项欣再次变身好奇宝宝。

    程晋州一笑道:“也没有那么难,比较好的天平,应该都是空心的吧。”

    从大夏朝目前的天平设计来看,其天平的灵敏度与横梁的长度、重量都有关系。手艺好的先生们,肯定会想到制作空心金属横梁的。

    程晋州嘴上说着,手上开始整理零件,每要修改一样,都能随便说出几句话来,而吕续也成了人工机床,实时帮他修改。控制砝码大小,确定游码精度,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其方便程度令人羡慕。

    乌纵纯粹变成了打下手,当然,他是几个人中工作最快乐的,此刻让他走人,他非得怒了不可。

    有正牌星术士帮忙,程晋州组合天平也是飞快,罢了,他又用标准的砝码计算精度,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就连刘匡看了也点头称是道:“这样用起来,就知道有多少误差了。”

    从2o世纪开始,人们就都是这样处理误差了。程晋州撇撇嘴,转而拿出其中表现最好的一具天平,道:“王龄鹤星术士,多谢您的材料,这架天平就送给您吧。”

    精度o.o7的天平(注1),在星术士商店中已经很难买到了,王龄鹤倒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笑道:“看你在力矩方面的研究,还是很有启性的。”

    “哪里。”程晋州嘿嘿笑着,要说物理方面的内容,许多具体的地方,他都不能完全记得了,但上次从图书馆搞到的《力学计量》虽然仅有一册,却能在细节上给予很好的补充,照抄其中的内容写一两篇几百年前的论文,自然是小菜一碟。

    “剩下的我拿回去做吧。”眼看着天色已晚,人形机床又已将零件大致切好,程晋州笑嘻嘻的起身告辞,至少十五六个天平的材料,做出来还贷是绰绰有余了。

    项欣急忙忙的站起身来道:“我为您整理这次的研究成果吧。”

    “呃……这怎么好意思。”协会贡献点毕竟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他还不熟悉论文的模式,若是有人帮忙再好不过。相应的力矩内容,则并不为程晋州看重,那毕竟只是一个时代的小分支罢了。

    见程晋州不是拒绝,项欣就眉开眼笑的坐了下来,收集整理研究成果花不了多少时间,却会对其中的内容有更深的了解。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问原主人,又可以学到更多东西。

    刘匡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土地揽“私活”,还微笑着将程晋州等人送出门去,特意嘱咐道:“记得后天一早,我们就出。”

    程晋州又是道谢。

    出了门来,他却不放乌纵走,扯着他道:“还有些东西想和您商量一下。”

    商量是假,拉壮丁是真。乌纵也不介意,熬夜对星术士来说是家常便饭,如果能学到些东西,累些又算什么。

    ……

    回到家已是半夜,书房里仍然亮着烛光,程晋州有些愧疚,先着侍砚去安顿了乌纵,自己则轻轻的走了过去。

    “老爹。”轻轻推开门,正是程允安在灯下看书。

    “你娘先去睡了。”程父用书签夹在书页里,将之放在桌上问道:“已向刘匡先生道别了?”

    “他们后天也会出去京城,邀请我一起乘坐飞空艇。”

    程允安呆了一下,旋即整容道:“不会麻烦人家吧。”

    “不会。”程晋州坚定的摇头,在飞机和马车中选择,他绝对是坚定的。

    “和四位星术师一起的话,我也放心许多。到了京城之后,切莫生事,以低调为主。”程父说着顿了顿,语调严肃的道:“你在红日庄的做法,不可取。允泉为了你的事,很是周旋了一阵。”

    程晋州默然,他在红日庄斩杀驻军校尉,放在其他州县,军队早就扑上来了。但作为程家人,长史程允泉定然不允许此类事情生,弹压的工作并不轻松。

    程父叹了口气道:“早点休息吧,别想太多,我也去睡了。”

    “是。”程晋州微微躬身,退出了房子,神情略有些沉重。杀人之前,他是愤怒非常;杀人之时,他是果断非常;杀人之后,再回想却不免有些抑郁。对于一个生长在和平环境下,心理正常的年轻人来说,亲手砍死他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侍墨挑着灯笼等在台阶下,矮声道:“乌纵先生在厢房等您。”

    “过去吧。”程晋州咧咧嘴,现实的计划永远是第一位的。

    ……

    注1:该精度天平为鸟氏天平。

    ……

第七十一章 高价

    未成名的星术士,就像是未成功的无产阶级斗士一样,总是不计报酬,不畏困苦的为他人服务。奋进的乌纵先生就是其中的一员。

    经过吕续加工的材料都很合适,甚至颇有些标准化的倾向。这位没什么数学才能的星术士,在其他方面亦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无怪乎能得到许多星阵。

    无产阶级星术士乌纵先生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清晨,方才将15个天平组装完毕,程晋州又一一测试,以确定其精度。

    如果是后世工厂生产的天平,谁关心它是o.11还是o.o9的精度,统统贴上o.1的铁皮标签出厂,然则在大夏朝,作为贵重品的天平,在此方面的要求却高的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时候技术展程度明明很低,人们却仍然能够得完成高精度的实验——如果尽力去除人为造成的误差,工具本身的精度等于提高了一个档次,就像是18世纪的拉瓦锡能用天平准确称量化合物,从而推算出氧气的存在,换成21世纪的中国普通大学,一半的老师都没有能力重复该实验,即使给他们更先进的仪器也不行。

    乌纵的手工不算好,或许也就是程晋州能力的两三倍,最终完成的天平虽然都达到了o.1的水平,但过o.o7的只有两部,以目前的水平来看,价格会相差数倍。

    “这部就留给您吧。”程晋州从一堆天平中,挑出表现最好的o.o6的交给乌纵,正常来说就是此类天平的极限精度了。

    乌纵也困的厉害,推辞两下就收了起来,程晋州叫了马车送三人回家,自己则勉力上了另一辆车,直奔“沈家当铺”。

    程晋州坐的车是骡马拉的,青色的大骡走起来很稳当,即使是轻木车身也很少颠簸。在懂行的人眼中,驴骡常常比马还要值钱,尤其是世家大族,向来都有收集好骡的传统。因为骡子本身不能生育,因而好骡并不像是纯血马那样,可以一代代繁育,一次购买而一劳永逸,甚至很多时候,同一匹公马与母驴的产物,其表现也会大不相同。

    而从车辆舒适性角度来说,由于马的脾气太过暴躁,城市生活又很难体现其度优势,实用性反而不如驴骡,后者往往体型比马还大,度平稳可靠,体力出色。不过,由于驴骡是公马强制交配母驴产生,很多时候都会造成母驴难产死亡,这也进一步造成好的驴骡价格上升。至于马骡,由于体型过小,工作年限也弱于驴骡(前者2o年,后者3o年),并不为人所喜。

    所谓百年世家的传统,即是指将钱花在不一定需要的地方的本事,贵族们是最不追求性价比的群体,故而他们每年都用去大笔的银两,只为维持一种奢侈的常态,哪怕是在最需要用钱的时候,也很少放弃那些传承多年的习惯。就如程家,或许在他们看来,生活的本质就是为了继续和传承这些习惯。

    车厢上出清脆而规律的铃铛声,侍墨骑着小马紧跟在车的右侧,蒙大蒙二则一前一后缓缓驱行。大部分的州城,都只有贵族、官员等少数特权阶级拥有并驾齐驱的权利,很多人远远的看见挂着程家旗号躲了过去,马车很顺畅的从最繁华的中街穿过,直向城东南驶去。

    雪灾刚刚过去,城里的商业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希图赚钱的商人们想要趁同行歇业间大赚一笔的愿望也以失败而告终。沈家当铺高悬着红色的旗子,踞于要道一旁,红色的大门半开着,来往的人却极少。

    骡车稳稳的停在了当铺正门口。

    站在当铺门前的伙计抬腿就想去拦,转眼看见程家的标志方才作罢。可不是谁家的马车都有资格堵在店铺的正门口的。

    程晋州浑身酸软,擦着眼角走下马车,13岁的孩子还在嗜睡的年纪,熬夜要比成年人辛苦许多,哪怕皮囊里的是个常年熬夜的家伙也不例外。

    倒是那伙计眨巴着眼睛在台阶上奇怪。在他看来,车里的这位主儿,与村里的小屁孩似乎也没什么两样,除了人还要瘦弱些,穿戴要华丽些……

    侍墨很快打断他的幻想,挥手呵道:“去叫你家掌柜的出来。”

    斜眼瞅见人高马大的蒙大蒙二,伙计敢怒不敢言,躬着身子就向后堂跑,来当铺的先生们,有一半心情不好,另一半心情随时不好,伙计被揍,东家是只管汤药的。

    侍墨在前引路,一行四人慢悠悠的走进当铺,程晋州找了个宽大的太师椅,拄在扶手上就睡,再顾不得好不好看,就如熬夜看电视的初中生。端茶的仆人偷偷看了他两眼,心里诧异万分。

    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帘子后传来响动,侍墨轻推程晋州肩膀,低声喊:“三哥儿,三哥儿……”

    掌柜沈平做快步状走出,不料对方完全没有能力现,乍见此景,不由失笑。好在他反应也快,没等笑出声来就迅吩咐道:“去弄两块温毛巾来,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听见人声,程晋州不好意思的抬起头,讪笑两声道:“不小心睡着了……”

    一句话说的沈掌柜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换过语气道:“三公子此次,是想再换些钱周转呢,还是有什么想买的。”

    他自然记得程晋州拿走的48o两银子,可也不会说催债的话。

    程晋州接过伙计递来的毛巾,抹了两把脸,清醒些道:“我看你们这里也有星术士的东西卖?”

    “没错,三公子有兴趣?”当铺从来都是消息灵通单位,沈平也知道程家三哥儿在星术方面很有天赋。

    程大博士睡眼朦胧的点头,打着哈欠道:“绍南城的星术士商店,是在哪里?”

    城东南是商业区,可他也就和这当铺打过交道罢了。

    听他问星术士商店,沈平自傲的道:“绍南城的星术士商店,亦是沈家的,程公子看上哪一件,小老儿都可以去调来。”

    星术商品动辄成千上万,当铺里也少不了有死当的物品,他当然是希望先拉住客源再说。而星术士商品,便是程家此等级别,也没经营的能力,唯有京城沈家一类,才会零星收售。

    程晋州是来卖东西的,反而不想去星术士商店。相较而言,当铺虽然抽的狠,可若是死当,却不一定比店面更宰人,这就好像百万级别的江诗丹顿给当铺能收回5o万,给品牌店却可能只有1o万块一样,双方的看法渠道不同,价格自然有差异。

    他勾勾手指,让身后的蒙二将大铁箱子放在地面上,一手打开盖子道:“请沈掌柜的看看,这几件物品死当,能有多少钱。”

    14个天平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箱子中,用软木分别架开。托盘被卸下来与砝码叠放在侧面,未打磨的表盘上罩着绸缎,指针更是用棉花塞住,生怕被碰撞弯折。

    沈掌柜弯下腰,一面看着一面道:“去请周朝奉出来掌眼。”

    说完,他还向程晋州笑笑道:“小老儿学艺不精,还得请朝奉先生看看。”

    朝奉是整家当铺的精髓,按理说是能判断所有物品价值的,虽然也有其他当铺会将珠宝、字画等鉴定独立出来,设置不同的朝奉,但却不常为各家所采用。实际上,在朝奉难以判断价值的时候,其往往会将价格给的很低,使得赝品也无利可图,或仅有微利。相比之下,培养一个合格的朝奉是更困难的事情,如果东家实力不错,往往是有一个朝奉,就有一家新店。

    等待的时间里,程晋州将天平从箱子中一一取了出来,按照精度分成四级,最后更在每部天平下放上两张书页大小的标注,说明精度、砝码质量等等参数。

    周朝奉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即是有如检阅队列般的天平,整整齐齐14部,让见多识广的他也几乎呼出声来。

    沈掌柜使劲咳嗽一声,介绍道:“这位是程家三公子,程公子,周朝奉是本店的镇店之宝,请他看看?”

    “请。”程晋州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自己坐回太师椅上,眼看着又进入摇摇欲坠的状态。

    周朝奉是位花甲老人,手指枯瘦,脸上却仍红光满面,他向程晋州打了个招呼就坐到了天平前,细细的看了起来。

    侍墨瞪大眼睛看着他,生怕有一个零件出什么问题,在他看来,这铁箱子的天平,可都是了不得的贵重玩意。

    足有四五十分钟,周朝奉才缓缓的直起腰,一边让伙计揉捏着,一边低声评价道:“结构完整系统,做功急躁了一点,可也不失为精品,尤其是下面的说明,内容翔实,我测了三具天平,完全吻合。”

    他说着,又继续测试剩余天平。

    当铺接触的各种物什中,星术士商品尤为昂贵,更是朝奉的必修课,周朝奉虽不能独立计算天平参数,但要看明白用于说明的内容,演算精度,却是一点障碍都没有。

    侍墨赶紧将程晋州推醒,忙忙的又为他擦脸。

    “开个价吧。”程晋州没听清朝奉的话,却很有自信的问了起来。

    朝奉微微抬头,确认了掌柜的暗示方道:“每具天平1oo两银子如何?”

    “死当?”

    “没错。”

    程大博士呲笑了一声,摆摆手道:“每具1oo不好,分开算吧。”

    “哦?如何分开?”问话的已是刘掌柜,在朝奉按照其暗示以比例报价之后,剩下的就是他的工作了。

    “精度o.1的两具,7o两银子就给你。”程晋州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的生涩,语气则显出不和谐的成熟:“精度o.每具85两银子给你具就要1oo两银子具我要15o,最后剩下的这具o.6精度的,我要3oo两银子。”

    简单的分割计算,价格就上涨到了1845两银子。刘掌柜迟疑着道:“程公子,不若每具11o两可好?”

    程晋州轻轻摇头,星术士的商品从来都是稀缺的,而且从后世来的他,从来都不怯于漫天要价。

    刘掌柜最后看了一眼朝奉先生,点头应诺,笑言道:“公子是要飞票,现银,还是黄金?”

    18oo两银子,相当于4万美元,等同于1985年的11万人民币,在人工比当时中国还要低的情况下,这绝对是一笔巨资。

    ……

第七十二章 怒气(1)

    霍然得到一大笔钱,程晋州却并未表现出多少的激动。不论是他前世的生活,还是现世的家族,都能保证其优渥的生活,仓廪足则有傲气,说到上千两的数字时,表情依旧淡然,犹如只是几文钱的买卖。

    一个13岁的小孩,如此镇定,即使因其身份而在沈掌柜的预料之中,仍让他心下赞叹不已:所谓世家子弟的风度,自当如此。

    他免不了又问一句道:“三公子是想要飞票,还是现银,黄金?”

    大夏朝的社会生活,大约介于唐宋之间,还尚未出现所谓的银票一物,倒是飞票这种缩略版的汇票,常常出现在上层生活中。它是由政府藩库作为保证的跨地区交易凭证,持有者要先在某地存入等量的足额银两,验证后由藩库给飞票,指定其在另一地藩库领取数量相当的银两,相比银票,飞票对政府信誉的要求更低一些,也有助于降低交易双方的风险。虽然麻烦许多,却也能基本满足商人们的需要。

    至于贵族们,若有大额资金的取用,往往以黄金交易。2o倍的汇率水平,使得1oo两黄金就有2ooo两银子的价值,其体积比板砖还要小上少许,分成5或1o个金裸子,一点都不显眼。需更大金额交易的情况往往很少出现,手段自然可以变化更多。

    虽然最后还是要换物资的,钱却是先拿到手上为妙,这样才有议价的资本,于是程晋州毫不犹豫的道:“黄金吧。”

    沈平早有预料,挥手就派人去取,然后泡茶与程晋州聊天。

    世家大族,用钱的时候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不论是将钱交给商贾还是朝廷,都不能放心,故而不仅没有银票,就是飞票许多人家也不轻易使用,家中建有银窑的更不在少数。程晋州要黄金,正是标准的世家做派。

    当铺的二掌柜跟着取钱的仆人一起走了出来,9枚金裸子比婴儿拳头般还要小巧,码放在铺着缎子的小铁箱中,看起来一片金灿灿之色。旁边另有5枚库平银裸子,一圈细密的纹线环绕边角。

    侍墨上前,当场用天平量过,185o两银子。多出来的5两银子不算,双方银货两讫,均松了一口气。沈平微笑着道:“三公子是否有雅兴看看敝号的收藏?”

    程晋州睡眼惺忪的摆摆手,从盒子里拣出4枚金锭道:“我要买些粮食木材,若有便宜的煤炭也可,其他的无甚需求。”

    说着,他将金锭放在桌上道:“先清我们之前的账吧。”

    沈平眨眨眼,笑道:“三个月未到,典当业的规矩,利息还是要照付的。”

    “那是自然。”程晋州点头认可。

    也就程晋州要求,放在普通人身上,典当的东西可不是想什么时候赎回就什么时候能赎回的,许多东西,当铺都会在质押期间使用,船舶马骡盖是如此。

    侍墨从身后拿出票据,沈平当场验过后揣在怀里,然后手指轻轻的推了推桌面上的一枚金裸子,笑道:“3枚足以。”

    程晋州借贷4oo两,利息28o两,3枚金裸子则是6oo两,沈平如此一来,就生生便宜了8o两银子。

    如此大手笔,倒让程晋州呆了一瞬,眼睛也睁大了些,转而笑道:“多谢沈掌柜了。”

    “一会让人把船驶回去即可。”沈平笑的嘴都皱了起来,又道:“青黄不接的时节,粮价飞涨,那煤炭价格也不便宜,却是木头,不知您是想要哪种?”

    “好木头,要木质紧密的。”程晋州笑着起身,典当铺是不可能有这些东西的。

    “若是筹备建房的,现在买木头的确不错。”沈平猜测着道:“城外早就到了伐木的时候,就是天寒地冻,不好运输。小老儿介绍一处,城南5o里处,有我沈家的庄园,生产大木。”

    说到这里,生意人的面相就表露无意了。

    他的模样,给读书人看到,多半是要不屑一顾的,程晋州却是无所谓的笑笑,点头应允了下来。今天就要还债给星盟,没有多少时间让他选择了。

    沈掌柜的直送程晋州上了骡车,方才摩挲着脑门回了店中,有下等的伙计在外面看见,议论道:“不知道是程家哪个小孩要掌柜的接送,也不见得有什么显赫……”、

    旁边立刻有人嘘的一声道:“小心些,听说是程家庆字支三房的。”

    “知府都要完蛋了……”站在墙角的有意提高声量,却被同伴一把堵住嘴。

    有人登时怒道:“你是想找死不成。”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当年也是姓程的,我爷爷还给越字支的少爷做过随扈……”

    “那是程家三房的三少爷。”捂嘴的那位手上加力道:“就是在红日庄杀人的那位。”

    听到这一句,被捂住的下人顿时安生了下来,又有人赞道:“看那青色的大叫骡,至少要5o两银子吧,真是有钱。”

    “5o?5oo两银子你试试能买到不。”旁人嗤之以鼻,一众人等顿时吵闹了起来。

    ……

    程晋州只带蒙大蒙二,骑越影去了一趟城南,5o里地来回三个小时,以他的骑术算得上是快捷。

    沈庄如溪丁避暑山庄一般,都是林地结构,不同之处在于沈庄每年都会伐掉一片林地用于开荒,在与自然做斗争的年代里,朝廷和地方都会鼓励类似的行为。

    越是木质紧密的木头,实际上也就越是昂贵,而客服同志则一如既往的抠门,多亏他不要求把木头晒干等等,新伐下来的大木也用掉了程晋州足足11oo两银子,方足够还掉他当日借贷的3oo余星元。如此一来,他手上也只剩下了1oo两银子。

    “去藩库把刘匡星术士送的1oo两飞票兑出来。”回到家里,程晋州第一时间就吩咐侍砚。乍得巨财又转瞬皆空的感觉,真是有如呕吐般奇妙。

    侍砚应了一声,却不迈步,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程晋州不高兴的道:“吞吞吐吐什么?”

    “隆字支的程少爷来家里了。”

    “乐善好施”程秉逊?程晋州皱起眉头道:“怎么了?闹事?”

    侍砚连连点头。

    程家的这位嫡子,就像是贵族版的秃鹰,专盯着腐肉来吃,恶心之外,还让人难以招架,程晋州小脸一凝,道:“在哪里闹?谁在?”

    “就在前厅,少爷少奶奶都在,还有您另外几位族叔也在。”

    此时来前厅的,当然不是帮忙。程晋州却猜不透原因,先行起身,边走边道:“奶奶知道吗?在哪里?”

    “没听说。”侍砚摇头。

    “叫上蒙大蒙二……”程晋州说着顿了一顿,又低声吩咐道:“你去请项欣星术士过来,就请他一个,如果有其他人也知道了,就作罢,去吧。”

    侍砚眼前一亮,脚步飞快的跑了起来。

    程晋州深吸一口气,不等蒙大蒙二过来,闷头就向前厅走去,不等到地方,就听到一毛不拔程秉逊的嚷嚷声:“宅子里的器物,都是公家的,任谁也不能拿走,有种就从老子身上猜过去。”

    那语气声音,比之乡野村夫还要难听。

    再听旁边助拳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程晋州只觉得一股怒气充斥胸间。

    落井下石比兄弟阋墙还要恶心。

    ……

第七十三章 怒气(2)

    程晋州并未直冲入前厅,他不过是个13岁的三代子,不管程秉逊如何讨人厌,终究是隆字支的嫡子,两人差着辈分,进去了也没用。

    如此考虑着,小程同学干脆溜着墙根站定,细细听里面的吵闹,一会的功夫,也就听了个明白。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内容,程父现下需要打点,程晋州进京也需要银两,程母就想将家里的一些古董卖掉。程秉逊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巴巴的赶来,称那些古董是公中的东西,不能由三房来卖,意图分一杯羹。至于那些物什究竟哪些是公中的,哪些是三房自己的,却也不必说的清楚。

    所谓墙倒众人推,外人不敢推程家的墙,如程秉逊之流却想要从三房捞上一笔,其中不免又有往日恩怨,昔日嫉妒,曾经尊重等故事种种。

    如若仅仅是吵闹要钱,程晋州也不至于怒火熊熊。程秉逊一众人等带来了十几名壮丁家人,摆出明抢的架势,才是恼人的地方。前厅地方狭窄,又不能用刀砍斧劈,蒙大蒙二也不见得就能轻松拿下十几人,真的闹将起来,不光是难看的问题,更可能对程允安本就脆弱的政治生命造成重击——程父是科举出生的礼教门徒,被外人知晓他们兄弟相争(堂兄弟),受弹劾是一定的。

    就为了些许闲钱,不顾可能对程允安乃至程家造成的巨大恶果,程秉逊自私自利可见一斑。程晋州躲在墙角里咬牙切齿,强自忍耐着冲进去砍人的冲动。

    一直到侍砚带着项欣赶来。

    此时,前厅里已经闹得一不可收拾。

    程秉逊早有准备,仗着人多势众,率先抢了程母收拾装箱后的古董,觉过程顺利后,立刻起了其他心思,环顾中即喊道:“把墙上的字画都给我取下来,那是于熙逸的真迹,别让他们给换了臭钱。”

    有亲信搬了板凳就爬了上去,程父登时暴怒,叱道:“程秉逊,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程秉逊油腔滑调的说着,别说在程家,寻遍大夏朝,他也是极品一只。

    眼看着对方家丁就要把画摘了下来,程允安更是破口大骂:“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他一生钟情礼教,唯对字画有所偏爱,收罗到的几幅真迹更是心爱之物,此刻怎容如此被人抢走,尤其对方是本家兄弟,心中不平之气几欲爆棚。

    程晋州牙齿磨的嘎嘎直响,一把拉过项欣到:“我要你帮个忙,要保密,你可愿意做?”

    项欣被程晋州血红的眼睛吓了一跳,迟疑的道:“你说。”

    顾不得她答应不答应,程晋州瞪着眼睛努努嘴道:“你有办法,不杀人的情况下处理了他们吗?动静不能太大。”

    要让蒙大蒙二出马,兴许也能把人赶走,但宅内武斗若为人所知,程父的前途会大大不妙,杀人更不可取。

    “我能制造火球等。”项欣眨眨眼睛,她不清楚程晋州的进退困境,犹自道:“如果控制一下,重伤几个,他们就会退开吧,或者由我出面,赶走他们?”

    “不行。”程晋州摇头,星术士本身的动静就够大了,而且要防着程秉逊就是为了使坏而来,事后他再一宣传,照样糟糕。

    厅前的字画已被取下,程允安恨然站在厅中,闭目不语,程晋州看着一阵心悸,冥思苦想道:“您有办法,制造麻醉气体吗?让他们都晕倒。”

    “王龄鹤星术士的星阵也许可以。”项欣注意看着里面,脖下微微光。

    “那电呢?”

    项欣还是摇头。

    程秉逊得意的笑声远远的传了出来,原先跑开的仆人,又有逐渐靠近的趋势,对于程家内部的矛盾,大家显然都很有兴趣,虽格于规矩不能围观,兴趣却丝毫不减。

    眼看着不能再拖,而程秉逊似乎有故意闹大的意思,程晋州低声道:“项欣,你试过用火将周围的空气都烧掉吗?”

    “空气?”星术士们的数学水平还算不错,其他方面就更弱了。

    “就是风。”程晋州笼统的解释道。

    项欣不解的问道:“那有什么用呢?怎么做?”

    她还是很相信程晋州的。

    “就是在房子四周,通风口的地方,让火球不停的燃烧,最好别被现。”程晋州个头比项欣还要矮,仰头费劲的道:“火会将风里的一种物质烧掉,让人无法呼吸,窒息。”

    项欣一惊,顾不得问是什么物质,先道:“你父母还在里面啊。”

    “只是眩晕而已,不会有事的。”程晋州说着在窗户上捅开一个小眼,道:“你能同时在四周放火吗?”

    刘匡在低温方面更有研究,教出来的徒弟却喜好制造高温,有趣之外,也说明四级星术士阁下已有大家风范。

    项欣自信满满的道:“有点难,我明白你的意思,让火焰在房屋四周燃烧,但不点燃房屋,又不被人现。”

    程晋州滞了一下道:“是麻烦了点。”

    他的法子与火灾造成窒息的原理差不多,只是没有烟雾的情况下,效果会差很多。

    “没事。我用白色的火焰,这种天气很难被现。我开始了。”她说着开始催动星阵。

    程晋州连忙拉过蒙大蒙二,同样小声道:“等到里面的人呼吸不畅的时候,你们就冲进去,蒙大你注意先将我爹娘拉出来,或者砸开一面墙将他们拖出来,蒙二你负责打人,要把所有人都留下,不能死人,不能重伤贵族。能做到吗?”

    蒙大蒙二重重的点头应是,很有现代军人的架势。他们每人都寻了根尺许长的铁棍,敲在人身上一定很疼。

    项欣肩头和脖子上的蓝色荧光连成一片,青白色的火焰忽然如长舌般在屋梁四周环绕起来,猎猎的风声有若峡谷中的旗帜。

    火焰的高温迅将房屋边缘烤成了黑色,庭院左近没有除尽的蒿草顷刻间失水卷曲,程晋州不得不用袖子遮住脸,感觉丝绸衣服在燃烧一般。

    他完全忘记了,白色火焰的温度要高达15oo度,而人们常见的橘色红色火焰仅有1ooo度左右,这其中的差距,基本上就是煎牛排和烤牛排的区别了。

    站在外面的人都热够呛,项欣却巍然不动,睫毛也没燎掉一根,兀自操控着火舌在屋子周围旋转,只在鼻尖上集聚出一粒汗珠。

    开始的时候,房间靠外的人还想冲出来,不等迈过门就被烧了回去,等到三四十秒钟后,就再无人有此体力了,燃烧的同时还会产生一氧化碳,是最普遍的有毒气体。

    程晋州掐着时间,突然放声喊道:“够了。”

    蒙大蒙二不等火舌消失,用手臂挡住脸,想也不想就向里撞。所幸项欣的星阵收势迅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房中,被动缺氧,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的主动摄入,让近二十人东倒西歪,身体条件好些的还能用手撑地,可也基本丧失了移动能力。

    蒙二拳打脚踢将有些清醒的数人放倒在地,他动作精准,中招者疼痛非常不能出声,全身蜷缩,再无半点反抗能力。

    蒙大先将程允安丢出房子,又隔着衣袖将程母扯出,大夏朝男女之防并不严格,他做的已算是不错。

    程晋州紧随其后,对着程秉逊腰腹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可怜后者刚刚清醒,就痛的在地上打滚,嗓子里出咕嘟咕嘟的嘶叫声——小程同学身体不好,可知识分子程秉逊,身体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把这起子垃圾都给我绑好了,押到车上去。”程晋州眯着眼,又对刚到的侍砚道:“你留在这里照顾我父母,侍墨在哪里?”

    “等在外面了。”

    程晋州提腿就走,身后一群人被蒙大蒙二暴力捆绑,嘴里塞满不明身份的衣料,呜呜声中露出恐惧。

    片刻功夫,两辆马车直驶入小院前厅,外面好奇的仆役虽多,却不清楚里面生了什么事情。有机灵的向上面报去,依旧无济于事,大宅院中规矩繁多,就算是大管家,不得通传也不可随意进出三房的院门,何况他绝不会趟程秉逊的浑水。

    蒙大蒙二如装卸包裹般将十几人塞进马车,未得停顿即走。程晋州一面用脚使劲的捻着程秉逊的脚趾,一面命令侍墨道:“找人将院子里的草全部铲掉,有黑灰的门柱房墙也都铲干净,再涂白灰上去,下午前就要做好。另外叫人去找陈杰,让他带亲信人来玉兰坊,最好不是程家的。”

    陈杰即是当日描述蒸汽机的人,他私自入了圣教,不为人喜,因此就有些期待程晋州能替自己谋一条出路。圣教与星术士关系紧密,两人间多少有些交往。

    侍墨小脸紧张的抽搐,拼命记忆,一个劲的上下舞动着脑袋。

    经历了全部事件的项欣只觉得刺激,她从未感受过世家贵族间的争斗,比之程晋州犹有不如,带着趣意道:“玉兰坊是做什么的地方?”

    “妓院,绍南城的八大胡同。”程晋州嘴角呲着道:“我要让程秉逊一家都没好果子吃。”

    ……

第七十四章 陷阱

    下午的玉兰坊静悄悄的,装修艳丽的小楼亭台上只有彩带飘扬,未点亮的宫灯在微风中轻摇慢荡,时不时的调戏一番柳梢。街上极少有行人,食肆前的招牌显的瘫软,看门的伙计睡眼惺忪,将长长的白毛巾绕在自己脖子上,好像悬梁失误的孙敬。

    两辆重载马车叮叮咣咣的行在石板路上,引得几名无聊人伸头张望,蒙大蒙二分别驾车,板着脸驶入玉兰坊最热闹的牌楼——色香楼。与其他几家排名靠前的牌楼不同,这家店是出了名的卖身不卖艺,名气反而响亮,任谁来绍南半个月,都会知晓此处所在。

    守在门外的龟奴眼尖嘴滑,看见程家的小旗就想躲,未等开溜,就被蒙大一鞭子抽在肩膀上,乖乖的将门打开。

    “关门。”蒙大又是鞭子抽在地上。

    那龟奴肌肉反射般的跳了两跳,如兔子般蹦起将门紧紧闭上,手抱着头生怕被打。

    程晋州并不下车,只用脚踩住呜呜直叫的程秉逊,直等到陈杰到来方才低声向其耳语。

    私入圣教,对于程家的管事们来说,算是很大的事件了,陈杰虽然极力隐瞒,终担心露了马脚,程晋州通过侍墨向其许诺留一个管事的职位,陈杰就开始痛下决心,要紧跟着三哥儿的脚步走。

    他随身带的几个手下也是圣教中人,马不停蹄的赶来,各个累的和狗似的,睁着驴大的眼睛看那封闭马车,他们都不是程家人,自然更不认得随行的蒙大蒙二。

    龟奴先被驱到了角落里,陈杰认真的听程晋州仔细说明,只是越往后听,表情就越是丰富多彩,最后整张脸都纠结起来。

    “他毕竟是嫡子。”陈杰咽了口唾沫道:“放春药这种事情也就算了,让他和妓女在街上野合,被抓住陷害,我们都要被打死的。”

    程大博士哼了一声即道:“你只要喂了他药,然后在集市上丢下来就行了,什么都不用担心。”

    陈杰当然担心了,权衡得失不敢贸然答应。

    程晋州半拉住窗帘道:“你若不敢,我再想其它办法吧。”

    他嘴上如此说着,眼睛却还是看着陈杰不放松,尽管是13岁的少年,身份带来的压力却令人浑身不舒服。

    蒙大也跳上马车,作势扬鞭,陈杰猛的一闭眼,咬牙道:“我答应了。”

    “一定要做的干干净净的。”程晋州笑了起来。他可不光是为了让程秉逊出丑,马上就是乡试时间了,礼教向来讲究伦理道德,丢此大脸,程秉逊的宝贝天才儿子要想中秀才,那考官非得有极大的勇气才行。

    三年一试,现在的程晋浩勉强还算是神童一只,但等到下轮18岁再参加乡试,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童生了。要知道,从秀才举人到进士,考官每次遴选都要考虑种种因素,在这方面,大夏朝的科举更像是唐代而非以后的宋明清,他们不实行涂名制,家族声望更是考察的重点,三代良民是最低标准,不曾为商亦是要求之一,科举得中的比例是如此之低,以至于任何糟糕的影响都可能延续下去,程晋浩就此失去机会也未可知。

    另一方面,程秉逊本人的功名因为污点被革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世界上使坏的方法无数种,大多数人只是不敢使用罢了,就如杀人越货,任人拿把刀都有机会,不过畏于刑罚而已。

    所谓枭雄者,就是坏招用的出神入化的,曹操不仅是枭雄的代表,还是纨绔们的代表。

    陈杰来不及问程晋州许多,或许是不想问的太多,无言的指挥众人开始卸下车上的“人肉”,程晋州仍不下车,待其将程秉逊等人弄下去,所乘的马车就原路回转,留下另一辆马车和十多人。

    被赌住了嘴巴的程秉逊呜呜直叫,气的眼角几乎撕裂,他再无能可恶,也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陈杰从怀里掏出程晋州给的银锭,转身拉过一个手下,哑声吩咐了几句就将之推出院子,接着一个个扒掉被捆绑众的衣服。龟奴在角落里看的肝胆俱裂,死命的绞住大腿,夹住后裆。

    ……

    程家三房,隐然有一股愁云惨淡的味道。

    程晋州回到家中,程母眼睛犹然红肿,却试图用粉底盖去,装作无事生的样子。程父则满脸严肃的问他将程秉逊挟去了哪里。窒息不是昏迷,生了什么事情他还能看到,“一毛不拔”即便是个祸害,那也是嫡子的身份,又有功名在身,不能轻动。

    小程同学完全没有如此严肃的概念,只将门关紧道:“老爹你就当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吧。”

    “你要做什么?”

    程晋州不答,又道:“除了蒙大蒙二,侍砚侍墨,以及项欣和做事的人以外,没人知道今天的事情,更没看到我。”

    “五六个人还不够多?到底怎么回事?”程父瞪起眼睛追问,他是做过知府的人,对保守秘密的事情并不怎么相信。可惜他还是算少了,陈杰就带了五六个人来。

    小程同学无所谓的耸耸肩道:“木已成炊,此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虽然年仅13岁,但他给父母的惊讶已经足够多了,程允安也是无奈,起身道:“你若能在功名上有所寸进,我们才放心了。奶奶那里……现在走吧。”

    程晋州头点的像是瓶盖密封机。

    旁边,程母再次哭哭啼啼起来,抓着程晋州的手道:“去了京师,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明天才去呢,您不用担心。”前世的程大博士常出远门,对去外地并没有太多的感慨。

    程母不好意思的擦擦眼角,随之说道:“我与青霜谈了,明日出时,让她与你一道。”

    攻守易势,轮到程晋州呆道:“这怎么方便,飞空艇总共只能坐36个人,没有地方了。”

    “衣物行装都从水路走,她也只带个小丫鬟。”程母轻易戳破了他的借口。

    有小美女跟着,就当是郊游吧,程晋州满脑子的烦心事,索性不做挣扎道:“若是您觉得没有问题,那我就带她一起去吧。”

    从秀才到进士,按照常人的想法至少要用去15年的时间,而程允安要想翻身,没有三五年亦是很难办到的,失去了这两个有利条件,在别人眼中的程晋州,要想再回家乡就太困难了,刘青霜既已被许配,跟着程晋州走也是不错的选择。在历史上,许多人赴京赶考,抛弃妻子一去十年的大有人在,幸运的衣锦还乡,不幸的连考3o年,花光全部财产穷困潦倒死于异乡的亦不在少数,谁也不能保证程晋州就可一举而胜。星术毕竟是飘渺的东西,普通人也难以理解程晋州究竟是何程度,或许在他们看来,能达到乌纵的程度就殊为艰难了。

    小程同学思绪万千,程母则继续嘱咐:“出门之后要注意穿衣,水土不服的时候要熬些药来喝……”

    还是程父不耐,将程晋州抓了出去,门口等待的下人早等的瞌睡四起,慌乱的打点着精神道:“少爷,三哥儿,轿子准备好了。”

    门前停着的是两顶青布小轿,有些类似滑竿加了遮阳伞,正是官员贵族们短途使用的主要工具。

    前车之鉴,程晋州不放心的留下蒙大,又令蒙二跟着自己。除此二人之外,侍墨侍砚早就被送去码头,免得被此事连累。

    四名轿夫齐声“起”的一声,小轿就轻快的在建筑阴影中穿行起来。从三房的小院到长厅并不远,坐轿大抵是为了突出身份,轿夫或许才跑热了身体,地方也就到了。程晋州掀帘而出,惊讶的现前方一溜十几只小轿。

    “其他三支也会派人来。”程父解释的很淡然。对于程家来说,失去本地知府的官位,的确是一次政治上的巨大失败,原本前途光明的程允安是否会一蹶不振,更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程晋州愣了一下,他只是想给老夫人打个招呼,就去京城的,却不想又会参加一个批斗会。无怪乎适才老爹吞吞吐吐。

    当然,从好的方面想,如果大家现程允安仍有东山再起的趋势——尽管几率很低——大约还可能支持他重回仕途。可小程同学心里明白,他的这位便宜老爹,要说写诗作赋的能力一定很强,做官的能力就不尽然了。

    程允安早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干脆踱着标准的方步,不急不慢的走进长厅。程晋州紧随其后,进门后就向四周打量起来。

    长厅中央的椅子空了出来,程老太太坐在右手第一位,身后站着一名丫头。除他以外,坐在高背太师椅上的都是老年人,还有四五与程允安年纪相当的中年人,远远的坐在身后四五米处,一群人均是装饰古朴,面目严峻的模子,其中大部分都是小程同学未曾见过的。

    “都坐下吧。”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脸上露出些微的笑容。

    程允安向周围一圈见礼,方才坐在了椅子上,道:“冒昧打扰各位长老,晋州明日要与刘匡星术士一起去京城进学,今天特意领来向各位告辞。”

    弘文馆是朝廷高级学院,免不了要求出具各种身份证明,其中就有宗族证明。不过,他所谓的长老并非确定的职务,耆老们或者是上一辈的嫡子,或者是做过高官的族人,他们分别拥有或管理着程家的方方面面,在程允安地位稳固的时候,完全可以不理会他们,但现在却又由不得他了——如一切宗族活动那样,在全年的大部分时间,此间的老头们都是没要存在感的,但当族里有什么重大的变动,他们又是一个绕不开的集团。

    程晋州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情。作为中层文官,他的任免也不是族中数人所能决定的,但程晋州巡视一圈,却未从任何一个人眼中看出善意来,如此一群人等在长厅里,想必不是为了欢送某位三代子。

    厅中沉默了瞬间,然后坐在右侧的长老缓缓的道:“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旁人纷纷应和,程晋州正觉得古怪,就听有人大声道:“家里的这个弘文馆名额,也不能轻易给了出去,不若在族中挑选贤良,假使程晋州得胜的话,再去京城不迟。”

    程晋州不能置信的循声望去,如此明目张胆的偷梁换柱,亏得有人能说出口来。

    对方表现的很安然,程允安也似早有预料般的淡然,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道:“弘文馆的名额,没我的书信,谁都去不了。”

    “那就要请您写一份了。”最先说话的长老状似亲切的笑了起来。

    程晋州不由的望向程老太太,后者却也只能不满的看着对方。声望毕竟只是声望,弘文馆的名额几乎相当于确定的功名,比之国子监的监生也差不了太远,哪个老头子没有一堆孙子眼巴巴的望着。

    “名额还是不要浪费了,允安你也是程家人,当然要为程家谋福利。”

    “或者再弄两个名额,挥余热也好……”

    “没有弘文馆的名额,广文馆的也过得去。”这位就是家里没有官爵的。

    名额是用政治资源换回来的,眼前的诸位人等却想借机强抢过去,程晋州虽然并不很在意弘文馆,听到这些声音,却觉得怒气难平。

    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而知府大人,除了抿嘴闭目不言,并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听着耳边的纷纷扰扰,程晋州头一次对权力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在大夏朝这片土地上,没有权力,就如同被剥光的妓女,连想做生意都不得,至于自由平等诸如此类,则是想都别想。没有了贵族的外壳,程家直系嫡子亦不过是块诱人的萝卜,喜欢吃的就可以拔出来,路过的还可以踩两脚,就像这些人此刻做的那样。

    程允安的强项政策并不能持久,最先说话的耆老轻轻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声线缓慢的道:“允安,你科举得中,有1o年了吧。”

    程允安傲然。

    “13年前的同仁,身居高位者也不少了。”老头高踞于上,稍一停道:“此次雪灾,程家损失巨大,你身为绍南知府,不论是为绍南百姓,还是为我程家着想,都应该有所交代……,教育是百年基业,我们程家已在财产上亏欠了许多,只有培养更多的子弟才能有所补偿,如此,你可明白?”

    程允安并不回答。

    老头也不在意,继续道:“既然你能拿到弘文馆的名额,想必要得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以及广文馆的名额是易如反掌,如若你能拿到5o个名额,程家就全力保你。”

    “程司马说的极是。”自然会有人拍卖吹捧。5o个名额足够将程家的适龄嫡子都送入几大学府了,那等于是保送的功名。

    司马一职向来是虚衔,不过虚衔又有不同。程家的司马大人是3o年前的二甲进士,因为进言边事而贬官回乡的,一声司马溜的他很是舒服。

    “如果不能呢。”四所学校都是中央级的,虽然各省都有名额赠与,但物以稀为贵,程家要得5个也要运作许久,5o个名额就是5o份政治资本,代价着实高昂。

    长厅慢慢的安静下来,只余潺潺的流水声。

    良久,正门被轻轻敲响。

    程司马微微抬头,有些不满自己制造的气氛被破坏。

    大管家低着头走进房间,一面感受着浓重的压抑,一面硬着头皮道:“程秉逊少爷出事了。”

    “什么事?”几名隆字支的先生登时伸长了脖子。

    “秉逊少爷的的马车,走到学宫附近的时候,突然散了架子。”

    顿时有人笑了起来道:“我当是什么事情,摔疼那小子了?这些工事房的人也该敲打一二了。”

    程司马的心思更缜密些,清咳一声就止住众人笑声,继续问道:“然后呢。”

    越字支向来与隆字支走的近,程秉逊号称一毛不拔,实际上偶尔还是会给他送些礼物,当然,司马大人愿意收下那些礼物的主要原因,还是看好其子程晋浩——这一代有机会得进士的,也就是两三人而已。

    大管家耳根都泌出了汗,硬着头皮道:“马车散架以后,不仅有程秉逊少爷,还有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都没穿衣服。”

    最先大笑的是程秉逊的亲叔叔,顿时傻了眼,愣愣问道:“人带回来了?”

    “南陵府学政大人亲自送回来的。”大管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程秉逊的老爹程文博也在房间里,此刻抖抖索索的站了起来,眼看着眼泪都要流出,色厉内荏的喊道:“构陷,定是有人构陷,车夫呢?车夫呢!”

    “车夫跑了,没看见人。”大管家也在心里暗叹。绍南城就是程家的地盘,只要不是像雪灾那般的骚乱,其他的事情大都能压下来。好死不死的,南陵府的学政来绍南检查考场情况,继而就在衙门口看见三男两女玩快乐游戏——南陵府的学政是7级文官,比绍南知府还高上一级,要想压下来,委实太难。

    管家能想到的,老爷们也都想到了,唯有程秉逊父亲呛声道:“和秉逊一起的人呢?还有谁看到了?”

    “正是散衙的时候。”言下之意,人多且乱。

    事情都是安排好的,算好了量的春药灌进去,等到南陵学政要出门的时候,再给他们喂大量清水,然后故意让马车在学政面前散架,挡住道路的同时,还把几个正在兴奋中的男女摔将出来。而到了学政忍怒问话的时候,程秉逊又差不多清醒过来,结果就是百口莫辩。

    顺利的过程,让乍听此时的大管家也辨不清缘由,只趁着老爷们暴怒前道:“学政大人当场革去了程秉逊少爷的功名。”

    程文博“啪”的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隆字支的人霎时间乱了分寸。

    程晋州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出闹剧,心里暗暗下着决心。

    ……

第七十五章 训诫

    傍晚,学政即派衙役召程秉逊之父程文博入衙,当着绍南州学政、教授等十数人的面,将之狠狠的训诫一番,并令其领程秉逊回家严加管教。可怜程文博六十岁的人了,又是举人出身,何曾受过如此羞辱,整张脸从开始到结束,始终是涨红的,周围站着的都是绍南州本地官员,各个也是尴尬无比,他们大都与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怎可能不认识程家隆字支的耆老,但人家南陵学政亦是正经的高级文官,在以礼教为尊的社会,身份称得上显赫,绍南府学政说话都要自称“学生、弟子”,所有人只好腆着脸看程文博与程秉逊父子脸色变幻,顺便担心两人不会因而气破肚皮死在当场。

    对读书人来说,此等侮辱,已经够得上隐居避世或者自杀的标准了。事实上,父亲当街野合这种“香艳美妙”的故事,已经足以让年少的程晋浩完全抬不起头来。至于经书,更是完全看不下去了,看了也没有用处,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在科考前的“家状”要如何去写。

    学政大人在评述时,用的是“道德沦丧”一词,几乎重无可重,任一考官都可以据此将程晋浩拒之门外,这就好像是后世学生不能通过政治审查一样,考场完全不用去了。其实去了也是白去,大夏朝不兴匿名考试,每个考官在判卷时,都会综合其“家状”给出意见,贵族世家、书香门第,举人之子,这些本都是程晋浩的加分项,现在则要在前面通通加上负号,妄图得中是想也不用想了。

    整晚的时间,程家都处于震惊当中,隆字支更不必说,程司马大人抹下面子揣裆里,亲自去拜见学政大人,希望能收回成命,保住程秉逊的功名,如若成功,自然也就保住了程晋浩——他相信,程家的神童终究是能成为进士的。然而,学政大人却是真正的无产阶级封建官员,坚持原则,对糖衣炮弹更有5ooo两银子以上的抗性——说到底,今年的春闱,程晋浩是肯定不能参加了。

    程晋州是吹着口哨走上飞空艇的。

    这是一艘长约1oo米的漂亮家伙,不同于程晋州所了解的飞艇,星术士们所使用的飞空艇是没有巨大而危险的气囊的,相比之下,它的上部结构更像是躺倒的游艇风帆,由星阵为动力吹动。飞空艇的底部则以反重力装备为主——两个文明的不同在此表现的淋漓尽致,当21世纪的美国人轻松制造2马赫战斗机的时候,星术士们还从未尝试过音旅行,但当大夏朝的星术士们使用反重力星阵飞行的时候,地球的先生们不得不宣布商业化磁悬浮列车计划永久搁置。

    飞空艇的边缘是一层半金属结构的栅格,最外层蒙上特殊处理的皮革,将其主结构包裹的有如蚕蛹一般,从而保证里面乘客的舒适安全。待星阵启动之后,躺倒的风帆缓缓竖起,一并反重力装置,将庞大的机械缓缓拉起,距离半径1o米以外的行人都可以不受影响,垂直起降的优势尽显无疑。

    程晋州隔着栅格和人造水晶向外望去,眼看着地面逐渐远去,母亲挥舞的手臂变的模糊,视线也突然变的模糊起来。

    多愁善感,总是要有所感,有所愁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来。

    项欣从小就跟着师父,不明白程晋州的感受,晃着自己的小光头,不明白的道:“程先生,您不用担心,飞空艇很安全的。”

    她倒是记得自己第一次上飞空艇的时候,害怕的样子。

    程晋州心想,我坐过的飞机比你见过的飞空艇还多,除了改委调整价格的时候,我什么时候害怕过坐飞机。这样的话,他只能是一辈子憋在心里的,转身看向刘青霜的位置,嘴上问道:“要两天时间才能到达京城吗?”

    “顺利的话会提前一点。”项欣看见他的眼神,笑着找借口道:“我去泡些茶来。”

    程晋州耸耸肩,突然面对自己的小未婚妻,却浑然不知该说什么,多年来电影电视的熏陶并不能让他在此方面变的机敏。

    刘青霜也紧张的手上冒汗,在面对是否去京城的选择的时候,她不得不跟随程晋州而来,但两人毕竟没有多少交往,忽然见面,却也是很不自然。

    程晋州嘿嘿笑了两声,不知该说什么的道:“谢谢。”

    沉闷的风声透过皮革传来,狭小的空间,似乎也影响了两个人的判断力,程晋州暗骂自己一声:2o年真是回到狗肚子里去了。

    女孩子相对要早熟一些,在大夏朝更是如此,刘青霜看起来虽然稚嫩,人却很聪明,眼睛轻轻眨着,就将话题转向另一边道:“听说昨天程家出了些事情,你没受牵连吧?”

    程晋州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与一个小女生聊天,萝莉养成虽好,无奈技术要求很高。

    项欣此时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听到后半句笑着道:“能让程秉逊吃瘪,程先生不知有多开心。”

    她如今叫“程先生”却是叫的顺口。

    程秉逊毕竟是长辈,刘青霜不好直呼其名,脆生生的问道:“程晋州不喜欢秉逊先生?”

    “相当不喜欢。”项欣笑着给二人泡茶,边说边笑道:“这一次,不仅是他倒霉,身边的人也都倒霉了。”

    程晋州猛的咳嗽一声,不想谈这些东西,所谓阴谋诡计者,就是越少人知道越有价值的计策,知道的人多了,计策就会失灵,有时候还会反噬。

    项欣却不理他,依旧给刘青霜解释道:“昨天事之后,程司马就派人抓了那两名妓女和两名仆从拷问,可惜四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学政令他将人放了回去,但仆役每人12o大板,你知道,那板子打在身上都是血淋淋的,没等打完,两人当场就晕了过去,听说到今天还没醒来。而且等到醒来后,养好伤,板子照样要补上,你说倒霉不倒霉。”

    刘青霜听着瞪大眼睛,如同初生的小鹿。

    程晋州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过程,做了个不屑的动作,两名妓女是有钱补偿的,至于那两个仆役,比起他们的同伴已经算是幸运,当日大闹前厅的十多人,剩下的都在飞空艇的底舱压着,冰冷的两天两夜下来,不是卖到矿场,就是卖去极西,说起来,小程同学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换成稍狠一点的主,直接杀掉埋尸才是正经。

    他在那里想着,刘青霜以为他是无聊,于是建议道:“你去见见三位星术士大人吧,另外请帮我致谢。”

    说着,她又红着脸向项欣行礼道:“在此多谢项欣星术士。”

    “客气。”项欣笑眯眯的牵着刘青霜手道:“我带你去上面看看吧,从这里能看到很漂亮的风景。”

    程晋州挑挑眉毛,只好道:“那我去拜见刘匡星术士吧。”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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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图书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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