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面对
陆然深呼吸了几下,目光渐渐聚焦在了眼前的林月容身上。
林月容背靠着沙发的椅背,慢慢地也睁开眼睛来。
看来,刚才是因为林月容有些醒了,所以陆然才突然脱离了她的意识。
但是因为陆然还没有对她做结束催眠的引导,此刻的林月容还有一些迷糊,没有完全清醒。
陆然于是又对着她说道:“现在,开始做三个深呼吸。第三个深呼吸做完的时候,你就彻底地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中。”
陆然照着她的呼吸速度,缓缓地数道:“一,二,三……”
林月容朦胧的双目,渐渐变得明亮。
很快,当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陆然时,她有些奇怪,又有些激动地道:“陆医生?你一直在我的对面是吗?那我刚才看到的是?”
她有些迷糊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了,我好像睡着了,你在我的梦里,你在和我的朋友说话。”
她的眉头,微微地皱起,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梦境”。
“那……你记得我和他说了什么吗?”
“我觉得在梦里,听得还挺清楚。后来,就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叫我忘记、忘记,我心里一急,就很想醒来,但总感觉使不上劲。
等我终于铆足了一股劲,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头就有些晕乎,昏昏沉沉的,好像过了半个世纪。
到了这会儿,我完全醒过来了,可那些画面,却又变得模糊了。”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她忘记?
是“他”的声音吗?
林月容到底和“他”有过什么纠葛,让她的心里如此矛盾?
陆然思考着,一时没有说话。
林月容的矛盾,也使得他处在一个矛盾的状况下。
在刚才的催眠中,他已经问出了几个关键的信息,似乎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究竟要不要把这些告诉林月容呢?
虽然林月容一直以来,都非常迫切地想要让陆然帮助她想起这个人是谁。
可是,从刚才的催眠来看,林月容的内心,又有着深深的矛盾,或许正是这种潜在的矛盾,才阻碍了她的记忆,让她在这件事情上,下意识地回忆不起来。
林月容此时也在思考。
忽然间,她也想到了此中的关键。
她抬起头,看着陆然:“陆医生,你刚才,是对我做了一个催眠对吧?在我在催眠里看到了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她低着头,又想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想起来了,在我被催眠之前,你说过,这一次,我不用担心,我不用接近他,我只要把你带进去就行了。”
她重又盯着陆然的眼睛:“你进去,见到他了对吗?我看见的没错,你在和他说话是吗?”
陆然知道,她已经看明白了这一次咨询的原理和目的,没有什么好说谎:“嗯,是的。”
听到陆然的承认,林月容立刻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陆然看着林月容的眼眸。
那双眸子,经过岁月的沉淀,仍然清澈而透明。她的眼睛,是她身上最不被时光的痕迹沾染的部分,透露出她的一颗纯净的心。
陆然再次犹豫了,他不想做错选择,更不愿意因为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让这双眸子蒙上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陆然才想好了怎么开口,“林老师,你说的没错。我见到了他,但是,他交待我,不要让你想起他。
您能明白吗?
也就是说,在您的心里,站在那个人的角度来说,你不要想起他比较好。
您的心里是矛盾的。或许,想起他,对您会有不好的影响。下意识地遗忘,有可能是您的自我保护。”
陆然要做的不是不顾后果地,把自己所有知道的全都告诉林月容,但也不是听从那个“他”的指示,绝不把真相透露给她。
陆然不会代替林月容做抉择。
他只是把事情的情况,明白地告诉林月容,把可能的后果告知给她,再让她来决定,她是否还要知道真相。
他要把决定权交给林月容,让她自己选择,是否要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林月容微皱着眉头,理解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听明白了。
缓缓地,她说道:“如果他真的不想要我再想起他了,那怎么还会出现在我梦里呢?如果我真的不想再想起他了,又怎么还会梦到他呢?”
她加快了自己的语速。
陆然再一次用“他”的话回应道:“你会后悔的。他说,你会后悔的。”
“后悔?”林月容的眉头,始终没有放松,“有什么事,是我到了这把年纪,还会后悔的呢?”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经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子女也不在身边,我也不再年轻,还有什么事情,是我知道了会后悔呢?
呵,我已经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我还能失去什么呢?如果有什么能让我后悔的,那应该是还有什么我没有想起没有了的心愿,而不是多想起一件事情。”
林月容说的,着实有她的道理,从她的话里听来,她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态度没有改变,也不害怕可能要承担的后果。
陆然看着她始终微皱的眉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知道真相后,林月容有可能有未知的后果要去承担,但是,即便不知道真相,林月容也不可能回到完全无知的状态了。
她处在知与不知的中间。
就像一个船夫,划着船,游荡在河水的中央,始终无法靠岸。
她或许会因为知道了实情,而不开心,但是不知道实情的她,也无法安宁。
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开心。
那双纯净的眸子,终将蒙上阴影。
搁浅在河的中央,始终不是办法。
让她知道,或许还有出路。
陆然心里判断着,双手臂架在腿上,身体前倾,离林月容更近了一些,他如实地说道:“我并不明确地知道他是谁。
我没有他的名字。但是我问出了一些细节,这些细节,或许能帮助你还原他是谁。
不知道你是否有注意到,他总是出现在同一辆公交车上,就是你画中的那辆公交车,他从一开始,就坐在上面等你。
他告诉我,那是一辆3路公交车。”
“3路公交车?”林月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想起
“可是,我没坐过什么3路公交车的。”
陆然给到林月容的这条线索,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她更加困惑了,“我平时很少出门,以前我自己开车,现在开不动了。出门去近的地方,就走走路,远的地方,就乘个地铁,家门口的地铁线路,也不是3号线。”
听到林月容的说法,陆然倒也没有不知所措,乱了阵脚。
他继续问她道:“你真的从来没有乘过3路车吗?从来?从过去到现在?你能想起来,上一次坐在3路车上,是什么时候吗?”
这个问题问完以后,林月容的眉角跳动了一下,她背靠着松软的沙发,把目光移向了咨询室墙上的一扇窗子。
陆然知道,她正在看着远处,回忆。
他继续提醒她道:“他的家,住在二楼,在一处居民楼里,应该离车站不远,那是他要带你去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陆然陡然看到,林月容的眸子里,眼神轻微地一闪。
他觉得她可能想起什么了,但是等了一会儿,她却没有说话,仍旧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方向。
看着林月容此刻有些呆滞的神情,陆然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一定在某种程度上,触及到了她的记忆。
她一定想起了什么,才忽然变得安静。
只是,似乎还缺了些什么?
想到这,陆然觉得,看来,是时候把最重要、也是最直接的一条线索告诉她了。
“我看见他的脸了。”陆然说道。
说出这句话以后,林月容立刻转过了脸来,睁大了眼睛,看着陆然。
陆然继续道,“他很年轻,脸很白净。眼睛有些细,眸子里,却有光。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片薄唇。
不得不说,他很清秀,面容精致……”
说到这,林月容盯着陆然的眼睛,被风一吹,眨了一下,一行湿润的液体,就从右眼角,滑落了下来。
“怎么了?”陆然刚才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睁了许久,慢慢有些泛了红。
等左边的眼角,也滑落了一行对称的眼泪,林月容才渐渐缓过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你说漏了。”
“说漏了?什么?”陆然没想到林月容开口是这么一句。
什么漏了?
“他是很白净,但是在他的右眼睛下面,靠近鼻梁侧翼的地方,有一颗痣。”
一颗痣?
陆然快速地回想他和那个人谈话的场景。
“他”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在最右边的角落。陆然看见了他,朝“他”走过去,坐在了“他”左边的位置。
右眼睛下面的痣,大概是因为坐在“他”的左边,没有注意到吧。
毕竟陆然能看清他的面容,就已经实属难得,疏漏了一些细节,也很正常。
然而此刻,陆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个人的那张脸上面了。
她想起来了。
林月容刚才已经想起来了。
在她的记忆中,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陆然的心情,此刻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是一个杀人犯吗?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陆然的脑子里,一时间被更多疑问占据了。
“你想起他了?”陆然径直问道。
林月容点点头,没有说话,眼泪却又掉了一行。
为什么想起那个人以后,什么都不说,只是想哭?
为什么他们想起彼此的时候,都在流泪?
陆然只感到更奇怪了,不过,比起事情的真相,他更关心的是林月容的情绪。
那个朋友说的,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她能承受得住吗?
“你现在后悔吗?你还好吗?”
陆然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好在,林月容摇了摇头,“不后悔。”
她擦了一遍眼泪,又说:“只是……”
“只是什么?”
“你又弄错了。”林月容哭红的眼睛,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地笑了。
“我弄错了什么?”
陆然不明白,自己总共就带回来了这几个信息,究竟能犯几个错?
“是她,而不是他。”林月容的回答,很简单。
是“她”,而不是“他”?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陆然愣在了那里。
什么意思?
林月容,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了一个字,“她”。
陆然把这张纸,拿在手上。
“我们一直在找的‘他’,是一个女的?”陆然惊讶了。
林月容再次点了点头。
“那,你在梦里,听见‘她’说,她找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吗?”
陆然反应很快,此刻,他对于林月容这个朋友的性别和性向,有了一点困惑。
“是真的。”林月容很自然大方地回答道。
陆然突然觉得,事情的真相,似乎在朝着一个过去他从没有想过的方向发展。
他需要印证自己的新猜测。
他身体微向前倾,对着林月容问道:“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可以选择回答我,也可以不回答。”
林月容温和地点了点头。
“您,也是她的女朋友吗?”陆然这话说得明白,意思直接。
林月容看着陆然,仿佛自从想起了“她”是谁以后,什么问题都不重要了。
“是的。”她干脆地回答道。
陆然一时间恍然大悟。
林月容,想起的,是她曾经的恋人。
一个同性的恋人。
难怪,那个“她”的面容,如此清秀动人。林月容见到的,是年轻时候的她。
可是,为什么见到的是年轻时候的她?那是她们相识时候的模样?抑或是离别的时候?
她们曾经经历过什么?
她是在那辆车上,遇见林月容的吗?
“那辆车,是怎么回事?那是你们相遇的地方吗?”陆然想到这点,直接问了出来。
“那是我们分别的地方。”林月容微微地苦笑。
她没有什么想要隐瞒的,回想了一下,对着陆然娓娓道来:“在我年轻的时候,你应该能想象,那是多早以前的事了。
即便是如今,仍有很多同性的恋人,只能隐瞒着恋爱的事实交往,过着地下恋人的生活,更不要说,在那个时候了。
老实说,我是不是一个同性恋者,我自己也分不清楚。直到现在,我也分不清楚,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这个问题了。
我能确定的只是,我爱过一个女人。”
林月容用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松软的沙发上,回忆着过去。
她不再顾及身上那件可能会被压皱的昂贵衣服,一时间抛开了那些对于仪态的讲究和习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缘由
林月容陷入了沉默。
她没有再说话。
她看着桌上的那几幅她自己画的画,第一张,就是那辆公交车。
3路公交车。
“你们是不是有过什么约定?”
陆然看到林月容在沉默地回忆着什么,便提醒她道。
林月容看着那幅画的神情更加地专注了。
仿佛眼前的陆然,咨询室里的沙发,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她又看见了画中的那辆公交车,远远地朝着她驶来。
她站在车站里,等着这辆车的到来。
天色,已经黑了。
车灯照亮了,晃着她的眼。
她眯着眼睛,用手遮挡,努力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一个,两个……
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朝着那个人,奔跑过去,紧紧地拥抱。
那个人也伸开双臂,把她拥入了怀里。
“小语,爸爸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他不会同意的,他要我不再和你见面了,还要带我搬走,怎么办,我好害怕,我怕我会见不到你了,怎么办?”林月容慌张无措。
“搬走,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无助地摇头。
“你别怕,就算你搬走了,我还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见到我。我在这里等你。”小语扶着她的肩膀,柔声地说。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回来。爸爸是不会让我回来的。如果我一年以后才回来……如果是两年,如果是三年呢?”林月容神色忧虑地望着爱人,内心焦虑而绝望。
“无论过多久,我都在这里,我不走。”
“那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永远不走呢?你如果走了怎么办,那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小语,我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她说着说着,捂着脸,伤心地哭了。
“别哭,我不走,就在这里,不管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小语停顿了片刻,下定了决心,“就算所有的人都阻拦了你,我也会在这里等你。”
“可是,十年……”太久了,林月容难以想象。
“或许到时,你已成家,如果有了孩子,那就带着孩子来看我,我还在这里。”小语却说得很坚定。
林月容红肿着眼睛,凝视着她。
小语微笑地抬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去。
“别害怕,你永远可以找到我,这是我们的约定。”
那天晚上,林月容年轻的身体里,装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不安灵魂,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深深的不舍,终于还是在末班车到来的时候,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并没有乘坐去往小语家的3路公交车。
而是反方向地搭乘了另一路公交,那是往回开往林月容家里的方向。
坐上车的时候,她把手伸出车窗外,紧紧地握住小语的手,伴着夜风,大声地呼喊:“小语,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不要忘记我,我会回来找你,多久都会找到你……”
“好,好。”小语答应着。车子慢慢地开动,小语握着林月容的手,跟着车子开始跑了起来。
车开得越来越快,她的步子越迈越大。
耳边传来林月容的哭声,她想追着这哭声,一路跑下去,可是,握紧的双手,突然之间,就被一股力量快速的拉扯开。
那是车子往前驶去的速度,她抓不住。
一直望着那辆车远远地消失在眼前,小语这才缓缓转过了身,让刚才一直强忍的眼泪,划落了脸颊。
回忆到了这里,此刻,坐在咨询室里的林老太太,两眼又蒙上了水雾。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把目光从那幅画里移了出来。看了看坐在眼前的陆然,她知道自己是走神了。
坐在她对面的陆然,内心也并非是平静的。
这次咨询,他一直戴着那副能够连接意识的催眠眼镜,林月容发呆的那会儿,他就知道林月容想起了什么,当林月容盯着那幅画看时,他的眼前也出现了林月容脑海里浮现的那些回忆画面。
也就是说,他目睹了整个分别的过程,他的内心是震撼的。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林月容先开口道:“以前,不懂事,总以为十年是多么漫长,难熬的时光,现在,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才知道,其实,那有什么难的呢?”
听到她的这句感慨,陆然知道,她们的事情,一定还有后文。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你们分别以后,有再见过面吗?”陆然干脆把最关心的问题,直接地问了出来。
林月容低下了头,“没有。”
“没有?”陆然不能理解,想到刚才那场撕心裂肺的分别,那样的相爱和承诺,怎么会就不再相见了?
怎么能够?
“为什么没有再见?”
“我食言了。”林月容说,“我没有能够回去找她。等到我能够回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过去了三十年?”陆然不明白,想要问个究竟。
“你没有生在那个年代,陆医生。”林月容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容,“当然了,也可能是我,太软弱无用。在我们那个年代,不结婚的人,就会被身边的人当作异类,更不要说同性恋者,那都是社会、家庭不会容许的。
那件事以后,我的父亲一直都严格地管着我,我一直没有机会再回去。等我读完书,毕了业,就早早地,帮我定了一门亲事。
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
那些在你年轻时候,尚有勇气发的誓言,做的事情,到老了,反而一件也不敢去实现了。
我成家,也生子了。
平常夫妻的日常生活,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倒也有相互照顾的一份恩情。
那时候,生活被柴米油盐占据着,我心里也犹豫着,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她。
可是,带着孩子还要照顾家庭,我找不出一个好的时机和借口出这趟远门,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不像年轻时候,毫不顾忌。
若是回去了,见到了她,我要怎么和孩子说,这是谁呢?
若是我决定履行当年承诺,回去和她一起,是不是要放弃现在的家庭呢?
有一段时间,对她的思念,带给了我许多苦恼和没有答案的难题。
我没有答案,也害怕伤害亲人。
这一拖,孩子都大了,也离开了家。”
这个故事,陆然听得揪心,“那孩子大了,你有没有再想过,去见她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疑惑
“我始终没有勇气和我的丈夫,坦白这件事。他也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完好无损的家,在曾经的那么多个****夜夜里,在我的某一些起心动念的瞬间,或许差点就要灰飞烟灭。
我保全了家人的幸福,却始终有一个人,不敢去面对。
前些年,我终于把孩子拉扯大了,长成了大姑娘,也嫁了人。我琢磨着,就算真的有什么事被她知道了,她应该也能承受了。
那时候,我才再次鼓起了勇气,去寻找她。
我先是找了一位尚有联络的老同学打探了她的消息,问她是否,还在那里。
可是,得到的回答是失望的。
她不在那里,她已经搬走了。
想想,也能够理解。
谁真的会呆在一个地方三十多年都没有变动呢?
她承诺过我十年,我却始终没有回去。
是我负了她。
我一点也不怪她。”
林月容又露出了那种苦涩的笑意,“后来,我再没有勇气去提起这件往事,只当是一件憾事。以为自己都忘记了,现在看来,记忆却没有那么好糊弄。
原来,我还是梦到了她。”
陆然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里整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
一件抱憾终身的往事,一个想要见到、却只敢在梦里偷偷想起的人。
这样一件伤感的心事,这样一个温柔待她的恋人。
怎么会是杀人犯呢?
她不是杀人犯。
果然,事情正如陆然前些天的猜测和分析,这只是一个比喻。
这是一个为了遮掩自己的思念,而在潜意识里,做的一个比喻。
然而,她为什么在内心深处,把她比作了一个可怕而孤独的杀手?
在林月容的心里,她对于这个心心念念的小语,除了思念,还包含了什么样的复杂的情感?
陆然这边还在思考着,却发现桌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一个小时。
时间到,这次的咨询,要结束了。
林月容也注意到了时间,“这次辛苦你了,陆医生,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嘴上说着感谢,林月容的眉间却不减愁容,答案找到了,她的心情,却并没有比来之前更好。
她没有说一句后悔,陆然却仍然为她担心。
“唉,为什么还要让我梦到她呢。”起身要走的时候,林月容不禁叹气。
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梦到呢?
已经许久不曾记起的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梦到呢?
听到林月容的叹息,陆然突然觉得,这件事,似乎还有没弄清楚的地方。
只是这次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继续询问下去了。
“林老师,依照您的情况,我建议您下次继续来咨询,您或许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自己的情绪,您看呢?”
“好的,陆医生。”
预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陆然送林月容走到了公司的门口,目送老太太离开了。
她的背影,有些蹒跚,有些孤独。
陆然一直看了很久,直到……
“陆哥!”
肩膀被突然地轻拍一下,陆然猛地回过神来,往背后一看,原来是茜茜。
他抬手在她的鼻梁上狠刮了一下,“你吓了我一跳。”
“陆哥在看啥呢,我看你送林老太太出来,就一直没回去。”
“哦,没事。咨询完了,我送送她。”
陆然牵起茜茜的手,往回走去。
“对了,有件事,你得提前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下一次的个案分享会。”
茜茜这么一提醒,陆然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考完试以后,已经很久没有组织个案分享会了,过几天就要开会了,他一直都还没有时间做好准备。
“嗯,还好你提醒了我,我想,我已经想好,汇报哪个个案了。”
陆然选中的个案,自然就是他最近唯一专注的林月容的案例。
他已经度过了新手咨询师的观察期,有了自主接手个案的权限了,有哪个咨客想要预约他,只要他的时间能够合理安排,他都可以自由地接下个案,而不再需要通过导师的准许。
从这之后,陆然要参加的个案分享会也和过去不同,他不再参加只有新手咨询师才参加的分享会,而是要参加由普通咨询师和中级咨询师一起组织的个案分享会。
这个分享会的参与人数就比较多了,不过一般大家不会都在同一次分享会上出席,而是会根据自己的时间,选择自己方便的时间出席。
通常,一个咨询师如果不是特别忙碌,一个月会参加两次分享会,一次个案分享会有十到二十位咨询参加。
严格意义来说,陆然已经不是一个新手咨询师了。
他是一个在媒体上,已经有一定关注度了的、正式咨询师。
蓝海的官方网站上,对他的介绍已经修改成了普通咨询师的等级。
往后他的个案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
个案分享会的那天,陆然早早的到了会议室做准备,而或许是因为之前采访的原因,许多咨询师到了会议室后,都出于礼貌或好奇地找上陆然,聊上几句。
他们大多都比陆然年纪要长,都表现得很期待,对于陆然这位新兴的年轻咨询师,第一次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个案,一个什么样的分析。
也就是在这样的好奇中,陆然分享了林月容的个案。
“可是,小玉(小语的化名,个案分享的时候,真实的人名,都使用化名)为什么会是一个杀人犯呢?
如果说,梦中的公交车,是对于他们分手地点的纪念。而模糊的人脸,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出于不让自己再度伤心的原由,林女士在主观意识上,试图压制她思念的心情,所以,总让她自己看不清楚,梦里的人是谁。
那么,小玉不断地杀害她自己的女友,又喻指着什么呢?”
陆然的个案介绍到一半的时候,大家开始有了一些讨论,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咨询师,一直听得很认真,听到了末尾处,他提出了一个让陆然也困扰了很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陆然就他的提问,和他探讨道:“要分析这个问题,我想还是得从个案本身的情绪入手。
当林女士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位朋友是一个杀人犯的时候,是带着恐惧和惊吓的情绪的。”
“不止恐惧,还有难过。”旁边的一位女咨询师补充道。
“没错,不只是恐惧,还有难过。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位朋友就是小玉,那么,为什么在林女士的潜意识里,小玉会让她感到恐惧和难过呢?”陆然引导着大家,和他一起思考。(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取消咨询
“林女士在梦中,带着女儿见到小玉的时候,问到小玉的近况时,是这样描述的:
‘他’说自己家里,没有人。
‘他’又说,近来喜欢过几个女孩子,也交往过,有空的时候,就把她们带到家里来。
但是,总是难以把她们留在身边。”
陆然看着刚才提问的那位男咨询师,说道:“看出这里面的几点描述了吗?一,‘他’家里没有人,二,‘他’交往过几个女孩。
然而,这两点都是林女士在真实的生活中,并不会知道的事。
她们从年轻时候就已经分开,她根本不会知道后来的小玉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所以说,从这里开始,全都是林女士对小玉后来生活的一种臆测和幻想。
她担心,小玉喜欢同性的取向,在未来的生活里,一定不容易找到终身的伴侣,所以,‘他’的家里没有人。
至于‘他’交往的几个女孩,这应该是,冥冥中,林女士还在牵挂,不知道少了她的陪伴,其他的女孩,会对小玉真心的好吗,会代替她留在小玉的身边吗?
于是,才有了小玉的那句,‘总是难以把她们留在身边\'。
这是林女士最为担心和歉疚的一点,是她潜在的心病。
所以,你能够理解,林女士,想起小玉的时候,为什么充满了恐惧和难过了吗?”
“这个……”戴眼镜的男咨询师,听着陆然的一通分析,感觉通透了许多,但始终还是觉得没有完全透彻,就差那么一点,就要明白过来了。
“是愧疚,在林女士的想像里,因为她的食言和远离,小玉很可能过着更换女友,却始终没有归宿的生活。
所以小玉的房子才是空旷而孤独的。
所以小玉才需要用极端的方式,留住那些留不住的人。
所以小玉一直在等着她,哪怕只有一天的约会,一顿饭的时间。
在林女士的心里,她还是认为,只有她自己,才是那个会真正留下来,陪伴小玉走完一生的人。
换句话说,不是小玉让人恐惧,而是她害怕小玉。
她害怕想起小玉,害怕面对小玉。
还记得在催眠中,小玉曾说过一个童话故事。
瓶子里的妖怪,在漫长的等待里,由期待,转而生出了恨意。
林女士很自责,所以在催眠到了最后,她为了孩子不得已要离开,却听见小玉扬言要把她也杀了。
说到底,谁不害怕,去面对一个,被自己辜负了一生的人呢?”
陆然把自己的分析,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有人在记着笔记,也有人在聆听。
还有几个最先明白过来的人,轻轻鼓掌。
戴眼镜的咨询师也“哦”了一句,慢慢回过了味来。
就在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发问的时候,陆然却说道: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还没想明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唯独在这个时候,做了这样的梦?”
被陆然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有的人摇头,没有答案,也有的人不以为然,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总之,最后的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分享会开得很顺利,林女士的个案,着实让几位年长的咨询师,对新来的陆然,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个案的难度,和陆然独特的分析,让几位咨询师们在会议结束以后,仍然讨论得热烈。
大家一致认可,这位被媒体宣传的新兴咨询师,果然有两下子,往后的发展,不可小觑。
陆然可以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赞赏,认同,质疑,警惕,他在慢慢地适应人群中对他的不同看法和态度。
这就是曝光带来的放大效应。
这只是一个开始。他相信,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可能,面对更多的声音。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几日,这几天,陆然一边让自己好好地休整,一边也为下一步的学习做打算。
考试结束以来,他没有接更多的个案,时间主要用在了巩固之前掌握的知识上。
然而预约的电话,却是不断。
这天,他还在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林女士的资料。
“对了,再过两天,就是林女士下次咨询的时间了,你再打一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吧,她会不会按时来。”陆然一边写着,一边想起了什么,对旁边的茜茜问道。
这是咨询助理的一项工作,一周以前预约好的咨询,在咨客来之前,还要再确认一下时间。
茜茜能感觉到,陆然对这个个案尤其地认真,她点头答应道:“我这就打电话过去。”
茜茜找到号码,对着电话,刚要拿起来拨打,电话突然响了。
有人打进来,正是林女士的号码。
茜茜赶紧接通,“您好,这里是蓝海咨询。”
“你好,我是之前来预约咨询的林女士,我过两天,恐怕不能来咨询了。”
“哦?为什么呢?”茜茜和陆然对视了一下,继续问道。
“我现在人不在家里,我到外地去了,现在回不去。”
“哦,好的。我会转告您的咨询师。”茜茜答应道。
“陆医生在吗?如果他在的话,能让他接一下电话吗?我在电话里和他解释一下吧。”
“好的。”茜茜转过身,把电话交给陆然,“是林女士。”
陆然接过电话,“喂,您好。”
“陆医生,我现在人在外地,不好意思,后天不方便过去了。”
“好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看来林女士想说的话,还没有完,“我见到她了。”
陆然听着有点奇怪,“谁?您见到谁了。”
“她,小语,我梦中的人。”
林月容说完,陆然反应了许久,然后才赶紧问道:“小语?您见到她了?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的?”
“在她的家里,一天以前。”林女士顿了一下,又详细地说道:“那日咨询回去以后,我坐在家里,魂不守舍的。
忽然电话就响了,是我的一位老同学,就是那位,我曾经拜托她,打听小语消息的老同学。
毕业以后,我和这位同学偶尔还有联络,只是因为当年父亲的缘故,我才没有了小语的联络方式。
这位老同学当年是我和小语共同的老同学,对我们俩的事,多少知道一些,那次让她帮我打听消息以后,也没有怎么联系了。
她突然打电话给我,我有些惊讶……”(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个案结束
陆然安静的、听着对面林月容的回忆。
……
“娟儿,好久没联系了。”那一天,林月容接起了电话,对着老同学问候道。
“嗯,是。月容,我想,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电话那头,被她称作娟儿的女人,语气,有些许的严肃和紧迫,末了,却又有些迟疑。
“什么事情?”
“我,我知道小语现在在哪,我想,我应该要告诉你。”
听到小语两个字,林月容恍惚了片刻。
她觉得或许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或者是还没有从过去的睡梦和催眠中清醒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
都快要过了这一辈子了,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告诉她,知道小语在哪里?
这句话对于林月容来说,太过突然。
就像当年的分离。
她总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接受。
恍恍惚惚地,她回答了两个字,“什么?”
“哎,别问什么了,反正,你快过来吧,我知道她在哪里,我这就把地址告诉你,等你来了,我再慢慢地跟你解释。”
看到林月容没有反应过来,那位老同学干脆跟她这样说道,语气里,还有些着急。
挂了电话,林月容的手机里收到了一串地址,老同学让她尽快地赶去,说会去接她,陪她一起过去。
林月容看着手机,仔细地看,对着那串地址反复的看了几遍,她这才慢慢地醒悟了过来。
地址,这是一个真实的地址。
可以找到小语的地址。
她睁大了眼睛,“这个地方……”
看清了地址,林月容没有再犹豫,即刻出门了。
地址是在魔都周边的一个城区,需要出市,林月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
这么远的距离,她一个老人家,买好了去往外地的长途汽车票,毫不犹豫地,坐上了车。
坐了一天的汽车,她不嫌颠簸辛苦,终于在夜里,到达了小城区的车站。
那位老同学远远地,看见了她。
“月容,这件事,你一定要原谅我。当初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她这么交待过我。”
接到林月容后,一路上,她的老同学,欲言又止。
车的方向,向着城区中心开去。
然而,车子并没有照着原先地址上写的那处居民楼开去,林月容还没有明白过来,车子已经载着她来到了城区中心的医院门口。
林月容张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同学。
“我知道,你现在不明白,你进去,就知道了。”老同学表情纠结地说。
林月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扶着,走进了医院里的一间病房。
“月容,当初你让我帮你打听,小语在哪里,我确实帮你去找了。
人,我也找到了。可是,小语她自己不让我说啊。”
老同学的脸上,愧疚皱眉,“我当时坚持要回来告诉你真相,可是,她却把我拦下了,只告诉我说,即然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来,她就知道,你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还要叫你为难呢?
我,我就……”
老同学没有说完。
只见林月容,一人走在前面,进了一间双人病房。
在靠门的那张床位上,躺着一个全身插满了管子,戴着氧气罩的病人。
林月容走近了,看她。
花白的短发,苍白的皮肤,紧闭的双眼,还有右眼下面,鼻翼上的那一颗痣。
“小语……”
时隔多年,林月容再次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些许的陌生,些许的熟悉,仿若梦中。
时光,一下子,全都倒流了回来。
“小语。”
一遍又一遍的叫唤,对方,却没有回答。
“她,她怎么了?小语怎么了?”林月容一边不可置信地低头抚摸着小语的脸颊,一边心急地询问。
“她病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忽然就这么晕倒了。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被人送到医院了。”
“后来听医生说,她患有脑血栓,因为前几天的晕倒,现在一直昏迷着。”老同学掩嘴轻泣,在一旁解释道。
“月容,你不要怪我,我也很后悔。现在她这样了,我害怕你们会因为我不能再相见,我害怕我会做错事。我想,这一次我真的做错了。”老同学的语气中,充满了悔意,泪珠也滚了下来,继续说道:
“她没有走,月容,她没有离开过这里。她一直在等,只是你让她,等太久了。”
听见老同学的这句话,林月容手中的抚摸,停了下来。
她低头,在小语的耳边问道:
“既然等了那么久,为什么你不见我?”
没有回答。
林月容埋头,也在小语的肩膀上哭泣起来。
……
回忆说到了这里,电话这头的陆然,无比的惆怅和心疼。
“那现在呢?您还在医院吗?”
“嗯,我还在医院。”林月容说道,听上去,她的情绪还算稳定。“我不会再回去了,陆医生,我会留在这里,留下来。
一直到她醒来。
医生说,她只是暂时昏迷,还有机会苏醒,我会等。
这么久了,也该换我等她了。
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走,总归,这一辈子,还是我来陪她走完了。”
听到林月容的这个决定,陆然默默点了点头,也为林月容感到欣慰。
虽然她恐怕不能再来咨询了,但是陆然相信,这个决定,能够真正地治愈她的心病。
“陆医生,我这次打电话来也是想要真心地感谢你。谢谢你帮我解了那个梦,我想,或许就是因为她想告诉我她病了,才让我梦到了她。”
是因为小语想她了,于是托了梦?
陆然并不知道,事实是不是真的如此。
不过,他愿意相信,两个互相思念的人,能够相互感应。
“林老师客气了,您能找到她,我很高兴。”
“陆医生,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几年前,我打听她消息那会儿,她为什么不见我呢?”
陆然知道,这或许是林月容作为咨客,询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他想了许久。
“大概,是因为爱吧。”
和林老太太通完电话以后,陆然拿出个案的记录表,在上面写上了结语。
“这个个案结束了?”茜茜有些诧异。
“嗯,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又是他
林月容的个案告一段落,陆然没了牵挂,终于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觉,不过,却似乎总有事情找上他。
“嗡嗡嗡……”陆然本来睡得正香,突然被床头的手机震动惊醒,“现在几点了?”
是茜茜吗?上班迟到了?
陆然眼睛还迷糊着,人却在被窝里坐了起来,下意识接通了电话。
“喂。”
“你好,是陆然吗?”
这是谁?
一个女生的声音,但不是茜茜。
这时候的陆然终于清醒了,拿下手机,看了一眼。
夏岚?
他这才想起,上次去特殊学校的时候,存了她的号码。
“师姐你好,是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租用的场地,最近已经重新装修好了,经营执照也差不多申请下来了,现在已经初见雏形,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夏岚的邀请有些腼腆。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陆然很是为她高兴。
“还有,这里的场地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缺的,就是业务了。我在着手设计一些咨询服务的项目,也在招募咨询师。我记得,你提过对这件事有些兴趣,不知道你是否……”
夏岚说得委婉,但是陆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曾经是放过话,在这件事上会帮助她的。
这下她真的找过来了,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师姐客气,我很有兴趣,师姐是希望我去你的咨询室挂名,做兼职咨询吗?”陆然直爽地问道。
“嗯,我是有邀请你的想法,不过,现在的陆师弟天赋过人,已经是网络上小有名气的新星了,我这个还不成型的咨询室,不知道请不请得动你呢。”夏岚说得谦虚,她认同陆然的实力,对于那一场输给陆然的比试,也是服气的。
陆然却觉得夏岚太客气了,“师姐过奖,那些都是虚名,只要我有时间,都会尽力帮忙的。”
夏岚觉得这个师弟,人真心不错,“不知道蓝海现在有没有规定,你们可以单独出来接个案吗?”
陆然微笑着说:“这个师姐不用太多担心,蓝海的规定,和以前还一样,对咨询师个人的发展没有太多的限制。
咨询师首先要保证在蓝海的个案汇报数量,而且每个咨询师本身的时间有限,也不会有太多额外的业务,所以蓝海一直也没有限定死,而且咨询师在其他领域的成就,也能够成为咨询师的一个资历的积累。”
“嗯,和以前一样就好。”说到以前,夏岚就想起她这次回国,本就是想一心办好自己的私人咨询室的。
至于说参加考试,选择和陆然做对手,本来并不是她的计划,全是因为一个叫陈浩男的学弟打来的电话。
现在第一名没有争取到,倒是认识了自己的这位竞争对手,也算多交了一个朋友。
夏岚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
好在,陆然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人,否则,现在恐怕就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态度了。
“对了,师弟,你认识一个叫陈浩男的人吗?”现在和陆然算是朋友了,这个电话的事,夏岚觉得自己应该要坦白地告诉陆然。
听到陈浩男这三个字,陆然听着就觉得很麻烦。
“他?他又干嘛了。”
夏岚一听,就知道这俩人不对付,但不管陆然会怎么想,她还是要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陆然,“是这样的,我在回国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他也在蓝海学习,是他最先告诉了我关于考试的消息,而且,推荐了你,作为我的对手。”
“哦?他向你推荐我?”
“嗯,他说你是最优秀的对手。我想,他或许有什么用意。”
“呵,他倒是很看得起我嘛。”陆然轻笑一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知道他的用意。”
“哦?你知道?这件事我先前没有告诉你,现在想来,是否有什么对你不利?”
“没有什么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师姐很优秀,就算先前没有和你对上,之后的考试,也迟早是对手,不过师姐以后还是不要再和这个人接触了,他是想利用你来对付我。”
“嗯。不过,谁叫我没你厉害呢,他的算盘该落空了。”夏岚难得自嘲地玩笑了一句。
陆然心里庆幸的是,他和夏岚之间,没有因此受到挑拨,反而多了个朋友。
随后夏岚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也帮我再问问茜茜吧,她有没有时间,也一起来我这看看?”
“好。”
挂了电话,陆然从床上跳起。赶紧准备洗漱,穿衣,去上班。
等他忙完,快要出门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今天星期几啊?”
陆然挠了挠头,才想到今天是周末。
“见不着茜茜,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陆然想着,拨通了茜茜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那头,却没有马上传来茜茜的声音。
“茜茜?”
“陆哥。”这一声陆哥,茜茜叫得不像往日那样高兴。
“怎么了?”
“爸爸他不知道听了谁的提议,他说想让我出国留学去。”茜茜的语气里,是万般的不愿意。
出国留学?
这对陆然来说,有些突然。
“顾叔叔不是说,只要等我考了第一名,就同意我和你的事?”陆然不明白,茜茜的父亲,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让茜茜出国,自己刚刚得了半年考试的第一,而且还上了新闻,他应该有看到。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说,国外的哪个学校好,对我进修心理学有帮助。他还说,说,我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
说到这里,茜茜不由得停止了。
陆然知道,茜茜看上去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其实心里很要强,她一直在默默地努力着,父亲的这句话,着实戳伤了她的自尊。
“你还在实习,还在积累知识,顾叔叔可能是太着急了。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的工作那真是毫无头绪,寸步难行啊。”陆然自然是不希望茜茜离开他身边,“顾叔叔已经下定决心了吗?你出去了,还回来吗?”
“我不出去!”
茜茜看来,态度坚决,“他觉得我没有作为,我会证明给他看的。”
“嗯,我相信你。”陆然除了支持茜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想留下茜茜,但是出国,未必是一件坏事,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替茜茜做这个选择。
难道是叔叔担心我将来发展得好了,反而会对茜茜不好,所以要让我们暂时分开,作为考验?
陆然在思考,这或许是一个原因。
“不知道爸爸听了谁的话,在这个时候想让我出国,我倒是知道有几次陈浩男他父亲带着他一起,上我们家来。”
“陈浩男?又是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谁说的
再一次听到陈浩男三个字,陆然想起刚才夏岚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陈浩男曾经撺掇夏岚把他作为对手。
不用说,他的目的,一定是想给自己增加难度,借此来阻碍自己取得好的名次。
而给自己的考试设置障碍,更主要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拿不到理想的名次。
“他一定是知道了,顾叔叔对我的要求。”
做了这么多,很明显,他还是在暗地里想要和自己争茜茜。
陆然想明白了陈浩男的动机,再来看茜茜父亲在这个时候让茜茜出国的事,就明朗了许多。
想要让夏岚打败自己的计划失败了,陈浩男固然会继续试图想一些办法来分开自己和茜茜,在茜茜父亲面前,他或许提了什么出国的建议,而顾叔叔,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陆然的工作有了一定的成绩,正在上升期,他或许也想要找一个机会,检验一下陆然对茜茜的感情,是否足够坚持,是否能够跨越距离。
要考验,陆然是不会恐惧的,出国对于学习也是一种深造。茜茜要去,陆然不会阻止。
只是现在看来,她不想出去。
陆然尊重茜茜的想法,只要是她自己的选择,他都会支持她。
“别担心,别着急,你现在在哪呢?我来找你?”
挂上了电话,陆然穿衣出门,和茜茜约在了一间咖啡馆。
“夏岚的咨询室开起来了,她还想请你过去帮忙呢。”见到了茜茜,陆然高兴地对她说。
茜茜欣慰地一笑,“师姐真厉害,真为她高兴。”可随后,她的神色又有些黯然,“和你们对比起来,我好平凡。”
茜茜的话里,似乎有些对自己不够满意的意思。
陆然能够感觉到,顾叔叔对她的评价,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压力。
“你很优秀,茜茜。”陆然伸手,把茜茜的双手握在手心。
“可是,如果我也能和你们一样,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方向,爸爸一定就不能要求我出国了。”
“会有的,别着急。我陪你找,我们一起努力。”陆然认真的看着茜茜,道。
听到陆然的鼓励,虽然压力还在心里,但茜茜还是露出了笑容,“谢谢你,陆哥。”
陆然的话语,至少分走了她心头一半的重量。
接下来,茜茜心情开朗了不少,又聊了一会儿,她想起了一件事,对陆然说道:“这几天预约你的人很多,我回头一一和你说一遍。不过,其中有一个人有些奇怪,说是警察,希望有空能和你联系一下。”
“警察?许浩吗?”说到警察,陆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许浩。
“不是的,姓吴,叫吴敏。”
“吴敏?”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陆然回想了一下,很快想起了那日在表彰会上,许浩带着几位警察同事和他做了介绍。
其中,有一位是许浩的组长,名字就叫吴敏。
是一个留着大胡渣,比许浩更矮胖的一个中年男人。
“他找我?什么事?”
“他没说,好像也不是很着急,只说,让我问一声,你有没有时间,他有事想找你说。”
“哦?”
在陆然的印象中,警方联系自己的时候,就没有不紧急的情况。
这次吴组长亲自来找他,也没有让许浩来联系,陆然不相信这是一件不紧要的事。
“我知道了,上一次忘记留联系方式了,过了周末,我就联系他。”
……
“您好,是吴警官吗?”
“你是?”
“你好,我是陆然,就是您上次在表彰会上见到的心理咨询师,我听说您在找我。”
“哦,是您!我,的确是在找你。”吴敏确实是有事要找陆然,听他的语气,找到了陆然,有一些惊喜,可是,很快又冷却了这层惊喜,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哎,这事,在电话里,我可能跟你说不清楚,我们,还是当面说吧。”
吴敏的这种犹豫,加深了陆然之前的猜想和判断,他更加确信,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并不紧要的事。
事实上,他不知道吴敏是怎样看待心理咨询师的,是像许浩一样,对自己刮目相看,甚至当成专家来看吗?
不太像。
吴敏是许浩的上级,他办过的案子比许浩多,经验也比许浩丰富。
陆然一定不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心理学者。
他没有真正地和陆然合作过,所以对于陆然的专业能力,不一定有绝对的信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尚属陌生的、甚至在吴敏的专业范围可以算是外行的一个人,也就是陆然,却被吴敏找到了,还说需要跟他商量一件事。
陆然有一种被病重之人乱投医的感觉。
出于职业习惯,这短短的几句对话,已经让陆然对这件事的性质,有了初步的理性上的分析和判断。
是什么事情,让吴敏这个老警察,都手足无措了?
“好的,您说一个方便的时间,我们见面说。”
约好了时间,挂上电话,陆然又给茜茜去了一个电话,对她说道:“这几天先不需要帮我预约新的咨询了。过几天,再看情况吧。”
“怎么了?是吴警官的事吗?”
“嗯,不过,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通完电话。
坐在书桌前的陆然,却发现桌上的那本绿皮本子,这时候却翻开了。
“怎么了?我可没接个案啊。”
陆然一看它打开,就莫名紧张。
看到上面,没有出现个案记录的字眼,陆然才敢把它拿近了一点。
没想到,刚拿到眼前,本子上就出现了一行大字:“怎么还不接个案啊!!”
大概是知道了陆然刚才和茜茜的通话内容,陆然仿佛能听见它在朝自己大吼。
“怎,怎么了,就催我接个案。”
“你要加快成长的速度,知道吗?速度!”本子就像一个拿着教鞭,使劲敲着黑板的班主任。
“怎,怎么就要加快了,我已经是新人里面,成长最快的咨询师了。”陆然辩解道。
“快?你看到我还有多少页没写完了吗?你就骄傲自满了!”
“别,别着急啊。你这是要拔苗助长啊。”陆然汗颜,他着实感觉,这本子越来越像一个严厉的老师了。
想到老师,陆然的脑子里,又闪过了上一次,见到了梅花折和他老师的那个梦。
没想到,本子接着就问了他一句:“上次,你问,有没有人可以控制别人的梦,这是谁叫你问的?
上次话还没说完,你就又把我盖上了!”
陆然回忆了一下,上一次是夜里,他问了本子这么一句,因为实在太晚,所以困倦得睡着了,敢情它火气这么大,是因为这个?
“哦,那个问题啊,没什么,只是我做了个梦,有人在梦里和我说的。”
“谁,是谁和你说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音乐神童
“什么谁?”陆然见本子这语气,似乎很在乎这个问题。
“告诉你这句话的人,是谁?”本子再一次具体的问道。
陆然之前本已经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却没想到本子对这件事,问得这么认真。
他有些犯难地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啊,这只是我的一个梦。”
“你梦到了谁?”
“我,我梦到了梅花折,那是我的一个同学,还有一个,自称是梅花折老师的人,光线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问我是否要做他的学生。”
“老师?居然有人敢声称,要做你的老师?”本子就像是被人挑衅了似的,怒气溢于言表。
陆然看它这样,再次汗颜,他感觉到本子又在咆哮了。
“可是,你不是也让我叫你老师吗?”
“那他能和我一样吗!”
陆然庆幸这本子没有打开语音功能,否则现在恐怕被吼得不行。
“只是一个梦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哼,让我知道这家伙是谁,我……”
陆然无奈,感觉这哥们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
“喂,那只是个梦而已……”
“你记住,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去。”
“……”陆然无语,放弃沟通。
本子似乎感受到了陆然的无语,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静了一点,说:“你说,这是个梦,那我问你,那个老师,有告诉你,他的名字吗?”
“名字?倒没有说名字,只是说叫他老杨。”
“老杨?好了,没你事了,我去查查。”
说完,本子就又掉线了,消失空白。
“……”
算了,陆然觉得,还是不要理这个无厘头的家伙了。
……
第二天,陆然在警局里再一次见到了吴警官。
他把陆然特别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单独谈话。
“不好意思,麻烦陆医生你特地来一趟。”
“吴警官客气。”
“哎,这件事,本来也和陆医生没有关系,不应该麻烦你,只是,我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吴警官一开口,就开始叹气。
陆然也微微地皱起了眉,果然如他所想,这件事,恐怕有些难度。
“是这样的,我的手下,有一个女警员,不久前,在家里开枪自杀。”
陆然听着,瞪大了眼睛。
吴敏很快又道:“不过好在,她被人发现得及时,抢救过来了。”
陆然“哦”了一句,长舒了一口气,“还好。”
吴敏的愁眉,却没有因此舒展,“可是,她依然在医院里住院,意识也不完全清醒。我这个上司,有很大的责任啊。
我们调查过她在自杀行为之前,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得到的结果是,那之前,她去调查一个案子,去了一个归国华裔的市民家里,回来以后,就、就莫名地开枪自杀了!”
吴敏的语气里,满是悲痛和惊讶。
陆然觉得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信息量颇大,“归国华裔的市民?”
“对,是一个单身的母亲,带着孩子,他们都是美籍华人,刚回国不久。”
“您的那位下属,去找他们调查一个案子?调查什么案子?”
“我的那位下属,暂且叫她小程吧。其实具体地,我也不知道她去找那对母子,调查什么问题,那对母子,并不是我们近来的案子的嫌疑人。
所以,小程究竟是去探访,还是调查,这个也还不能确定。
我们能确定的是,在小程的社会关系里,她并不认识那两个人,他们在过去没有过交集,所以排除了朋友和熟人间的探访的可能。
而且,我们调取了这对母子的资料,他们,的确很值得调查。
这也是为什么,我的推测是,小程是去调查他们的。”吴敏相对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哦?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这个事情,说起来,就复杂了。
这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母亲有四十多岁了,儿子还很年轻,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男孩从出生之时,就跟随父母,常年生活在美国。
后来,男孩的父亲去逝,他母亲就带着他一个人在海外生活,很不容易。”
听上去是一家正常的留美家庭,陆然暂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
吴敏继续道:“之所以说他们两人,值得调查,是因为,我在调查他们是否有犯罪记录时,竟然发现这个男孩,在回国前,曾经被美国警方拘留过,在一宗杀人案里,有过嫌疑。”
“杀人嫌疑?”
吴敏点头,“是的,但是,后来调查的结果,自然是没有认定他杀人的,否则,也不会放他出境了。
除了这件事,我们还找到了许多年前的,一则国外的新闻。
新闻的标题是,‘音乐神童,涉嫌用音乐杀人?’
那里面所写的音乐神童,正是刚才我说的那个男孩。”
“音乐神童?”
“没错,这件事我们也调查过,这个男孩,从小就学习音乐,会弹钢琴,在音乐方面,很有造诣,在他只有十岁的时候,就在他们州的钢琴比赛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所以,他涉嫌杀人以后,在当地引起了一定的轰动,还上了新闻。”
“等等。”陆然突然觉得,他听到的这一系列事情,都有些匪夷所思,“他现在只有十五岁,当年获得比赛名次的时候,只有十岁,也就是说,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涉嫌杀人了?”
“是的。”
“这么小,他怎么会涉嫌杀人?他是怎么被怀疑的?”陆然觉得这真是一个大新闻啊。
“他的音乐老师死了,他涉嫌杀害了他的老师。因为当天,他的老师,是在教了他音乐课以后死的,就在他的家里。”
“在家里,上完课,就死了?那他的母亲呢?没有嫌疑吗?”
“他的母亲,是下了班,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的。是这个男孩,自己报的警。”吴敏神情严肃,“他对警方的供述是,老师听完他弹琴以后就自杀了。而这个男孩,虽然有重大的嫌疑,但是警方,却没有在现场找到男孩动手杀害老师的证据,所以,男孩后来被保释,最后释放了。”
陆然没有说话,他感觉这件事情听起来,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速度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听上去非常奇怪,也似乎和我,和你,也没什么关系,然而,这对母子已经回国了。而,我的下属也在见过他之后,出了事。
我不知道,当年的那个案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知道,男孩的老师,就是因为这个男孩而死的。
小程,也一定是因他而出的意外。”(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黄得文
吴敏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表情依然没有放松,很是纠结。
陆然想了想,说:“这件事情,的确复杂,而且性质非常严重,他涉嫌杀人,您的同事,也差点丧命。
可是,吴警官,我不太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警方的人,去抓捕,审问嫌疑人吗?而您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我,我能做什么帮助到您呢?”
陆然的言下之意是,这件事,和我的专业有什么关系呢?
“陆医生,调查嫌疑人自然是我们的工作范围。我们也是这样做的,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调查出了刚才那些嫌疑人的背景资料。
事实上,嫌疑人也被我们拘留审问了。
男孩的口供,也和当初在国外的时候,和警方说的差不多。他只是说,小程,的确是在当天,到访过他的家里,问了他一些问题,还有,听过他弹了琴。
此外,他什么也没有做过。
我们在他家里,也没有发现任何行凶的迹象和证据。
而小程也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以后,才自杀的。”
听他讲到这里,陆然观察到,吴敏的眉头始终是紧锁的,而且,越是往下说,他的苦恼越发地凸显。
陆然觉得,吴敏此刻,应该首先意识到他自己的情绪和焦虑。
“吴警官,我能理解,你的下属,出了意外,你身为上司和同事的这种焦躁心情。
只是,我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听完了您刚才的陈述,从理智的角度来看,即然警方找不到任何嫌疑人作案的证据和迹象,甚至是动机,那您的怀疑,就只能是怀疑。
那个男孩,或许的确不是杀人凶手。事情,也许另有隐情,您只要按照程序来查这个案子就可以了。
可是为何,您的情绪,如此沉重呢?”
陆然的话音刚落,没想到,听完这一番中规中矩的话,吴敏的反应,却有些激动:“作为一个警察,我自然知道,凡事讲求证据。
只是,这个嫌疑人实在太特殊了。
我看了他之前涉嫌的那个案子,和这一次小程遭遇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说着,他点了一支烟,抿了一口,吐了一口气说:“我们目前的技术,案例,所有的杀人案件,只能认定直接致死的凶器。
比如刀、枪、玻璃碎片等等。所有那些,都是直接划破你的皮肤,导致你流血死亡的有形的武器。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没有凶器的情况下,间接杀人的情况。
我们在工作中,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甄别技术。
但是,这一次,陆医生,我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事,和那个男孩有关系,一定有关系!”
陆然看着吴敏的眼睛,能从那里面看到一种强烈的坚持。
陆然相信,在过去处理的无数个案件中,一定有过一些时候,光是靠着零碎的证据碎片,却始终无法达到突破,这时候,正是靠着吴敏的一种直觉,靠着他的逻辑推理,最后才看到了这些证据背后的内在联系。
这就是经验和直觉。
它和逻辑思维,同样重要。
吴敏的话,有一定道理,陆然没有再反驳。
“那您希望,我怎么帮助你?”
听到陆然的这个问题,吴敏掐灭了手中的烟,郑重地道:“刚才,我已经透露了这个案子的许多细节给你,希望陆医生这一次能够出力,我希望,你能以我们专案组聘请的心理专家的身份,介入这个案子,协助调查。”
陆然发现,吴敏虽然一开始看上去表现得手足无措,很是茫然,但是,他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思虑周全的人。
就像这次和陆然的谈话,也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找陆然来,询问建议而已。
他早已想好了办法。
陆然既已知道了案件的许多细节,对方也已经把案子的特殊性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的确不好再拒绝。
不过,陆然心里还有一个疑问:“这个案子的确特殊,只是,吴警官是怎么想到要找我的呢?如果说,那个男孩的钢琴曲,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为什么没有想要咨询一位音乐家?”
吴敏微笑地看着陆然,道:“音乐家,如果必要的话,我也会去找的。但是,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心理专家。
你和警方已经有过合作,我相信你也有一定经验。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找到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出问题所在的人,我虽然申请了延时拘留,但是,如果还找不到证据的话,我们也只能放人了。
还有,我尊重你们,我尊重心理学者,因为,无论是什么音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我相信,只要杀手不是采用了特殊的物理手段,那么,就一定是用他的音乐,作用于人的心理,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去死。”
听到这话,陆然相信,吴敏过去应该有和心理专家有过合作,或者,学习过部分的心理学知识,他说的话,有一定的心理学知识的积累。
“好。”到了这个时候,陆然彻底被他说服了,他决定介入,协助调查。
“当然了,应该支付的聘用金,我们也记得的。”吴敏最后又想起了这个问题,道。
陆然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太在意这一点,“那我们抓紧时间吧,那个男孩,还在你们的拘留所吗?我去见见他吧。”
“还在。”二话不说,吴敏当即起身,就打算带陆然出去。
这时,陆然又想起了什么,“等等,您刚才说,小程已经抢救过来了,我能先见见小程吗?
吴敏却摇了摇头,“小程救过来了,但是现在精神还很虚弱,一直在昏迷,等她清醒过来了,我们也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好吧,那就还是先见见那个男孩吧,他叫什么?”
“男孩在国外多年,英文名叫devin,中文叫黄得文。”
“好,如果方便的话,请吴警官把调查好的他的背景资料,尽量给我看看吧。”
“没问题。”
两人都是高效率的人,只要认定了的事,就立刻行动起来。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办公室走出来,朝着公安局的大门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掌控
虽然陆然和吴敏都希望工作能尽快展开,但等到陆然见到那位黄得文小男孩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这已经是最快的工作流程了,吴敏用一天的时间,完成了向上级的报备,同时办好了陆然的协助工作权限等问题。
第二天一早,陆然来到了他已经快“熟悉”的看守所。
茜茜知道他又要进局子里,也不像上次那么紧张了,陆然也快习惯了这种“进进出出”的日子了。
很顺利地,他和吴敏一起,见到了那位年轻的犯罪嫌疑人。
陆然在见到他之前,有过一些想象。
音乐神童,杀人,两次逃脱……
所有的这些词汇加起来,他能想像的,就是一个邪恶的小魔鬼,一个掌握了音乐魔法的小恶魔。
这一次,是陆然第二次在看守所看到拘留的嫌疑人了,他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心情紧张,更多的,反而是兴奋,因为他对于这个男孩,有太多的猜测,想象,和困惑。
很快,随着一串叮当的手铐声,陆然见到了那位让他期盼已久的小男孩。
陆然看着他,观察他。
足足有三分钟,他没有说一句话。
吴敏知道陆然在做什么,他于是先开口说道:“开始吧,今天,我们再做一些例行的问话。”
陆然一边手上做着笔记,一边还在默默地观察。
他一直在观察,却没有说话。
因为这个男孩,不同于他的想象。
首先,男孩的头上并没有长着两只代表恶魔的小角,这是自然的。
然而,不止如此。
他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能够让陆然把他,和杀人、狡辩、逃脱……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
说他是小男孩,这是准确的,他的确看着小。
不要说和同龄的留美的华人男孩比起来他看着小,就是和国内男孩比起来,他看着也很小。
他的身高不高,身子也瘦,体格看起来就像一个还没发育的小学生。
最为显小的还是他的那张脸,他的皮肤白嫩,眼睛水汪汪的,目光纯净。
他全身穿着白色的衣服,虽然在看守所,也仍旧保持着干净。
怎么看,他就是个孩子。
他很安静,看着也很乖,吴敏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陆然在想,如果是自己第一眼看到这样的一个孩子,是否还会坚持对他的怀疑?
陆然坐着,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想,吴敏问的这些问题,大概已经问了不止一次了。
小男孩的神情很平静,回答得也很平静。
陆然知道,吴敏已经没有新的问题可以问了,他需要陆然的帮助。
正在陆然,准备开口问这位小男孩问题的时候,男孩却先开口说道:“警官,让这位新警官来问我吧。”
吴敏微微皱眉,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陆然,示意陆然,你来提问吧。
谁知,男孩又说道:“让我和新警官单独说话吧。”
这意思是,让吴警官出去。
陆然和吴敏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诧异。
吴敏没有为此生气,而是站了起来,“好,我出去。”
小男孩虽然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吴敏不担心他会玩什么花样,他会到隔壁的监控室,继续观察他们的对话,在他看来,这是没有意义的要求。
毕竟是孩子,或许不懂得这里面的设置,也不奇怪。
吴敏走了以后,陆然想和男孩,先认识一下:“黄得文你好……”
“你好。”陆然还没说完话,男孩就接着他的话说道,此时,男孩似乎比陆然更积极地开始了对话,“你是警官请来观察我的吗?”
男孩的第一句话,就问到了陆然的身份,而且说得是,精确无误的。
“为什么这么问?”这是陆然的职业技巧,在他没有想好答案的时候,就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对方的问题。
“那位警官,已经没有新的问题可以问我了,所以他请你来帮忙了。”男孩脸上的表情,天真而直接。
陆然意识到,他不光单纯,而且很聪明。
“嗯,可以这样说,我是来帮忙的。”
“那位警官是不是告诉你,我一定杀了人了,只是你们还找不到证据,所以不能抓我。”
陆然被小男孩的这个问题,问得一时愣住了。
这一次,小男孩说得更加地直接。
陆然没有想到,这个男孩,在吴敏走了之后,就从刚才那个安静地、只会回答问题的小孩,一下子变得如此地有进攻性。
另一边,吴敏在旁边的监控室里都有点坐不住了,想要立刻冲进审讯室里。
陆然能够猜到吴敏此刻的心情,他的左手,伸到背后,稍稍地摆动了两下,示意吴敏先不要进来。
“我知道,那位警官在看着我们,但是,现在是我在和你谈话,不是吗?”
小男孩黄得文,说出了第三句话。
陆然发现,随着这三句话说完,他对黄得文的感觉,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这小男孩给人一种,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他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要问他什么,他应该回答什么。
如果他说出了什么让人意外的话,那是因为他自己想要说出来,而不是因为你问出来的。
这是一种,掌控感。
在这里,在这个审讯室里,掌控节奏的,不是吴敏,不是陆然,而是他,这个男孩。
陆然处在了被动的位置。
“嗯,你说的没错,吴警官是这么和我说的。”
陆然望着小男孩,也直接地回答道。
此刻,隔壁的吴敏在监控室里,左右徘徊,他也感觉到了这个小男孩,比他原来想象中,更不好对付,他不知道,陆然能不能应付得来。
听到了陆然的回答,小男孩似乎很满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依然平和:“但是,我和他的对话,你也都听到了。事实上,这件事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证据。
因为我没有杀人。
也并没有那位警官猜测的,杀人的音乐这一说。
我能理解,那位警官损伤了一位同事的心情。
但是,他似乎坚持希望,我能说出什么,杀人的证据。
我认为,或许,你应该先观察他,而不是我。
他不应该操办这个案子,他有太多的个人情绪了,难道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承认
黄得文在叙述的时候,语气平静,彬彬有礼。
眼睛礼貌而坦然地看着陆然,丝毫没有躲闪。
他的陈述,镇定而有条理,可以说是振振有词。
坐在他的对面,陆然近乎要产生一种错觉,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假设他是坐在对面位置上的那个人,他忽然就有了一种很异样的错觉。
从黄得文所在的视角看他,陆然觉得,被审问的那个人仿佛是他自己,而黄得文正在把自己混乱的思路和心思,全都点透,好让自己做一个明智的选择。
也就是说,黄得文已经反过来掌控了这个场面。
陆然没有直接对抗黄得文在整个场间,有意或无意的施加给他的压力。
他听着黄得文说完,思考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仍然没有反驳他。
陆然不反驳,一方面,是想顺应着黄得文的节奏,看看他,还会说些什么,另一方面,则是他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
这就像打一场太极,陆然决定不冲着对方力道最猛的攻击,直接地对抗,而是选择更为迂回的方式,观察对方的发力。
陆然还在琢磨的时候,黄得文又开口了:“你现在是不是对我产生了警惕?
觉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所以开始警惕?
你觉得,我可能还会玩什么花样,所以更加地警惕了?”
连续地三个问题,陆然看着黄得文,黄得文也在观察着他,观察他的表情,甚至是呼吸。
然后接着道:“你觉得,我会想什么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吗?
我想,你对我是有误会的。
就像刚才那位警官,也对我有同样的误会。
我没有想要洗脱,如果你们觉得,我和这件事有关系,可以继续关着我。
如果你们想说我弹的琴,和那个人的死有关系,我也不会反抗。
或许真的有什么关系呢,凭你们的直觉来就好了。
我不介意。
看,事情是不是简单了许多?”
黄得文说着话,看着陆然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乖巧单纯的小男孩。
他的眼里纯净得仿佛没有杂质,没有**,没有恐惧。
陆然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就算跟对方说,我们要对你定罪,要判你入狱,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反应。
他是如此地直接,坦然。
相比起来,陆然和吴警官这样,反倒显得遮遮掩掩,不敢像他一样和盘托出。
一个连入狱也能够坦然的人。
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孩子,所以不知何为畏惧吗?
还是因为他有一颗至纯的心灵,所以对人没有隐瞒?
亦或者,两者都不是?这只是他从头至尾的伪装?
陆然心里,从未停止过分析判断。
“你或许不相信,不理解我说的话。我不会介意,你可以问我所有有关这件事的问题,我都不会隐瞒。”黄得文说得无比坦诚。
“好。”陆然已决定不再和他周旋在这个场间的奇怪氛围里,而是用实际的案件来和他对话。
“程芳(小程的全名)在本月21日,是否去找过你?”
陆然就像吴敏那样,重新开始问起了案件的细节,而黄得文的表情,还是一贯的平静,还带着一种,重复对话的机械语气,回答道:“是。”
“她找你做什么?”
“谈话。”
“谈什么?”
“谈,很多,谈她自己的事,也谈我当年的事。”
这个回答,有些含糊,陆然皱起了眉头,“你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警官,你可以查我的档案,我没有理由会认识她。”
“那她为什么会找你谈话?”陆然愈发觉得这一点的奇怪了。
黄得文作了一下思考状,道:“我想,或许她是想调查我吧。她是警官,她想和我谈谈,我就让她进来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会隐瞒的人,她想聊什么,都可以,我不会介意。”
黄得文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陆然,还是一贯地坦诚神色,仿佛把自己的一颗心,都已经袒露。
“除了谈话,你们还做了什么?”陆然没有回避他的眼神。
“我弹琴给她听。”黄得文没有隐瞒地说了。
“你弹琴,和她后来的自杀行为,有没有直接的关联?”仿佛是被黄得文的“坦诚”所影响,陆然也直接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惊得隔壁的吴敏“哎呀”叫了一声,替他着急,这种直接的问题,嫌疑人怎么可能会如实回答呢?
“我不知道。”黄得文回答。
“不知道?”陆然和吴敏同时疑惑了。
他没有如吴敏料想的,马上否认,把这件事情和他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但是也没有肯定地承认。
“当然,我说了,你们想要让我认罪,我也不会介意。所以,我承认,是我弹的曲子,让她自杀了。”黄得文却是突然又道。
这一下子,监控室的吴敏都看呆了。
他在询问小男孩黄得文的时候,一直都在围绕收集他的犯罪证据来的,问他究竟对程芳做过了什么。
而得到的答案则是,他并没有做什么危害程警官的行为,他不承认自己有杀程芳。
却没想到,在面对陆然直接的问题时,他就这么直接地承认了。
“过去,我没有承认,是因为我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害程警官的行为,现在,我说承认,是因为我想,您是懂得我的意思的。”
黄得文看着陆然,说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仿佛,他不信任吴敏,却是信任陆然的。
现在黄得文,认罪了。
可是,吴敏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断案讲求证据链完整,黄得文如果没有供述那首曲子和程芳自杀的内在关联,即便他承认得坦诚,警方也仍旧难以认定他的罪行。
因为如果他是故意作案的,那这个作案工具也太特殊了,警方根本没法认定。
看着黄得文那张尚且稚嫩且白皙的脸庞,吴敏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或许,就算让他自己说,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
果然,当陆然接着问道:“那请你陈述一下,你是怎么用音乐让她自杀的?”
黄得文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陆然没有放弃:“那我可以听听你的那首曲子吗?”
听到这个要求,黄得文微笑了起来:“我没有录音,但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弹给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异样
听到黄得文如此说,陆然觉得,这或许真的是一个办法。
他的内心,的确对这个可能引发人自杀的音乐,很是好奇,但是,他没有直接回答要听还是不听,而是走出了审讯室,来到了监控室。
陆然看着吴敏,询问道:“可以吗?让我听听他的音乐?”
吴敏愁容不减,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听?”
“从他之前的资料看,我想,可能需要一架钢琴。”
“这个……有些难办呀,我们不可能弄一架钢琴到这里,那就只能把他带出去,可是在拘留期间……”
一直果断、坚定的吴敏,此刻,却产生了犹豫:“还有,我们要怎么保证他弹给你听的这一曲,就是他弹给程芳的呢?
而如果,他的确对你弹奏了他对小程弹的那一曲,是否意味着,你也将面临自杀的危险?”
吴敏的思路似乎陷入了僵局,他没想到,即便这个男孩认了罪,他也仍然没有办法,把对方的音乐,作为证据。
如果他的音乐真的是一个杀人手段的话,那么,他就是杀人于无形。
吴敏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
“警官,你是不是觉得,找不到证据来抓我?”吴敏还在监控室里纠结着,审讯室里的黄得文,却又说话了。
“您还没有想明白吗?因为不存在证据。”
陆然重新开门进去,坐在了黄得文的对面,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想要的证据,不存在。
警官,我刚才对您说的那些,您还没有明白吗?
外面的那位警官,为什么一直在坚持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证据呢?
还把您也请来和他一起找。
你没有发现吗?
问题,在于他,而不在于我。
这件事情,不会有证据,他找不到,也根本不存在。
您觉得,这个道理,他会不知道吗?
他是一位比您更年长、更有经验的警官。
他真的完全没有料想到吗?”
黄得文洋洋洒洒的几句话,让陆然的思路跟着他,也转了起来。
这个男孩说的这些话,让陆然感觉,对方似乎从今天审讯的一开始,就已经把吴敏的一切都猜透了。
对方比他更了解吴敏,就好像知道些什么。
如果跳出这次审讯的目的不看,按照黄得文的这个逻辑,吴敏,的确显得有一些偏执了。
音乐杀人,找不到证据,可既然如此,吴敏又为什么会这么认定这个可能性?
是因为这个男孩奇怪的背景?
站在中立的角度来想,陆然觉得,这两个人,似乎都有一些奇怪,也都在试图说服他。
“程警官现在如果醒着,一定不会说是我杀了她的。”黄得文又开口说道。
“哦?”
“老实说,她究竟为什么会自杀,您来问我,还不如去问外面的那位警官呢。”
“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几乎与陆然同时,吴敏冲进了审讯室,气愤地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杀死了她吗?”吴敏看上去情绪有些激烈。
“难道不是吗?”
黄得文的一句反问,让陆然和吴敏,都愣在了那里。
陆然的发愣,是因为,他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有什么信息,是他原先不知道的。
而吴敏的发愣,则是愤怒,语噎和反思,交织在了一起。
“警官,您好好想想,在她自杀之前,发生过了什么事,只是听我弹琴这一件事吗?”
听到黄得文的这句话,吴敏站在那里,久久地,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或许在回想,在那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或许,他已经想起了什么。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吴敏挥挥手,让人把黄得文重新带回去,结束了这次谈话。
“吴警官,他刚才问您的问题,是什么意思?”陆然觉得,他有必要问清楚这一点。
“我没有杀她!”吴敏转过来,没有回答陆然的这句话,却是对着他,认真地说道。
陆然观察着吴敏的神情,对方似乎不是在跟他解释这句话,更像是在和他自己说话。
“小程警官和黄得文聊了什么?您知道吗?”陆然换了个角度发问。
“具体的,我不知道,我没有证据,也不会知道他们真的聊了什么。”吴敏似乎有一些疲惫。
比起最开始的那种笃定,他似乎对自己多了一些疑虑。
“那证据的问题,我还是希望,最好让我听一听……”
陆然知道,他就算听了黄得文弹琴,也很可能不是对方在案发当日弹的那一曲,还有可能让他也有风险。
但是,目前看来,这是唯一有可能抓到确实依据的方法了。
“陆医生,今天辛苦你了,先这样吧。如果还有需要,我再通知你。”
吴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听上去也少了最初的那股劲头。
陆然点头答应,“好。”
随后,和吴敏道了别,陆然便离开了警署。
在回家的途中,一路上,陆然都在回想着今天的一切,回想着吴敏黄得文,和他说的每一句话。
“这件事很奇怪,他们两个人都有点问题。”这是陆然产生的直觉。
一直到回到家里,翻开桌上的绿皮本子,陆然想要记录点什么,来梳理头绪,却又不知从何下笔。
“你今天去哪里了?”忽然,本子上出现了一行问话。
“呃,有事。”陆然不知从何说起。
“是不是有新个案了?快记下来!”本子显得很激动。
“个案?”陆然想了想,假设把这个案子,当作个案,谁是咨询者呢?黄得文,还是吴敏?他笑了笑说,“不是。”
“那,你是去见老杨了?说过要带上我的……”
它还没说完,陆然就插嘴道:“打住,没去见老杨,什么老杨,说了那就是个梦。”
“好吧,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开始学习吧。”本子停也不停,就好像一刻都不想让陆然闲下来似的。
陆然懵逼了,他眼看着本子越来越奔着班主任兼教导主任的方向去,却拿它没办法。
“在你下一次见到……哦不,梦见老杨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你想让我学什么?”
“不说远的,你就先把催眠学透吧。”
“催眠?我不是一直在学,也在实践吗。”陆然不明白,它为什么显得这样着急。
“你是在学,但是你没有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改变世界
“悟?”
这个字,张笑鸣也曾经和陆然提到过。
在他们刚刚接触时,张笑鸣就说过,心理学,除了要学,更重要的,是去悟。
而张笑鸣也经常夸赞陆然,是一个有悟性学习快的孩子。
怎么这会儿,到了本子这里,它却指责陆然没有去悟呢?
“你说的悟,是指……”
陆然的问题还没有说完,本子就又写道:“你以为,自己成功治疗了几个个案,就算是悟了么?”
“这……”
“你以为,自己的催眠考试得了一个第一,就悟了么?”
“难道,这些都不算悟么?”陆然还是不太明白,本子想说什么。
“不够,远远不够!”陆然能够从这个用词上看出,它在朝着自己大吼。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见一只戴着框架眼镜的兔子,出现在了页面上,手里拿着一柄长长的戒尺,敲打着身后的黑板。
“不错,现在你的成长已经快于其他一般的学生了,但是,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
如果你现在还把竞争的对手,放眼在你的那些同学身上,那可就枉费了我跟了你这么久啊。”
看到本子写得一本正经,苦口婆心的,陆然能够感觉到,它对于自己的期待,非常的高。
比所有在他学习的过程中遇到的老师,对他的期望都要高。
为什么呢?
它怎么会对自己报以这么大的期待和信心?
“在个案上,你的确能够把技巧熟练地应用到治疗上了,效率也算高。
然而,对于技巧的学习,你还是停留在‘把技巧不停地练习,在使用的过程中总结经验’这样的过程。”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陆然再一次困惑:“技巧的学习,就是应该在使用的过程中,变得熟练,不是吗?”
“仅仅是熟练,就足够了吗?”页面上的兔子抬了抬自己的框架眼镜,镜片上,犀利地反了一下光,“回想一下,你是怎么在考试中,胜过对手的?”
“在考试时?……我赢了夏岚,是因为在那一场考试中,我的催眠方法,略胜于她。”陆然回顾道。
“那么,请问,你是因为催眠的技巧掌握得比她更熟练,而赢过她的吗?”
本子的一个问题,问得陆然一时语噎。
它问到了关键处。
陆然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答案是否定的。
不是的,技巧的熟练,只是成功的一个因素。
然而只有熟练,是不够的……
陆然回想当初的考试过程,真正让考官们觉得,他比夏岚高出一筹的地方在于,他比夏岚,对于催眠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经过了平日的积累和思考,他在当时,有了一种顿悟,所以才一时产生了灵感。
那一天考完试,他也曾经把考试当天领悟到的新技巧,记录在了本子上。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本子才会和他提到考试的这件事。
“那便是悟。”本子写道:“而当时,你的悟,只是一时的灵感乍现。如果你的学习,总要被动地等待那些灵感乍现的时刻,那你的脑海中的悟,就是缓慢的、零散的、不成体系的。”
看完本子的这句话,陆然隐约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它一下子点通透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好好地思考一下,从过去的那些偶然的技巧提升的经验里,总结出一些规律来?”
听到陆然的这个问题,兔子一只手把墨镜摘了下来,眨巴着它那一双小眼睛说道:“果然孺子可教。”
陆然能感觉到它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陆然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上一次考试的成功,在于我悟出了,可以和人的潜意识对话的通道不只是语言,不只是视觉,或许,也包括听觉。”
“没错,把这个经验,提炼出来,你有发现什么规律吗?”
陆然靠着椅背,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没有好好总结,好好体悟过。”
想到这一点,陆然一下子想起了,那场考试中的主考人,那位光头唐云唐老师,曾经对他点拨过:人的五感:视,听,嗅,触,味,陆然的催眠,已经从视觉,跨越到了听觉,这是一个突破。
当时唐老师对他的夸赞,也就点到了这里。
陆然却没有把这个突破,继续延伸下去,认真地总结过一些规律。
“视,听,嗅,触,味,这五大方面,是人体的五个,接触外界的感觉通道。”陆然自言自语地说道。
“没错,而每一个感觉通道,都有相对应的感觉器官,视觉的感官是眼睛,听觉是耳朵,嗅觉是鼻子,触觉是皮肤,味觉是舌头。”本子顺着他的话,写道。
“也就是说,每一个感官,都是一个人感受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的一个通道,或者说是一扇大门。”陆然开始延伸思考了。
“有点意思。”听到陆然说出了这句话,本子似乎能预感到,他快要悟出什么了。
“如果改变任何一个通道,他的世界都有可能产生改变。”陆然又进一步说,“比如,让一个人看见了眼前并不存在的景象,那么,他所在的世界,就在他的眼里,产生了变化。”
“再试想一下,如果,你让一个人的某一个通道,发生了改变,同时,又弱化了其他几个通道,那会是什么结果?”兔子的镜片又反光了一下。
陆然忽感,脑中再一次灵光闪现,“假如我改变,并且强化了一个人的听觉,同时弱化了他其他的感觉……那,就是催眠啊。”
陆然回想他过去学习,使用催眠的过程,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通过语言,对人下达放松的指令,同时让人闭上眼睛,忽略身边的其他感觉的干扰。
传统的催眠术,就是运用语言,改变人的感觉。
也可以说,是通过改变和加强人的听觉通道,弱化其他感觉通道,让人对世界产生“错觉”的过程。
想通了这一点,对于陆然而言,意义非凡。
知道了催眠背后的逻辑,把传统催眠术的这套规律套用到其他的感觉通道上,就能解释很多新的催眠术了。
比如夏岚之所以能够用抚摸,将人无声催眠,就是因为,她改变和强调了人的触觉,而弱化了其他感觉,让对方通过触觉的改变,对世界的感觉,发生了改变。
而陆然,让夏岚去想象她熟悉的音乐,则是在夏岚的脑海里,强调了她的听觉,而让她的其他感觉都模糊,从而产生了错觉。
按照这个道理推下去,利用嗅觉,应该也能将人催眠,还有味觉,还有这五大感觉之外的其他感觉。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方法得当,用任何一种通道,应该都是能够将人催眠的。
这样说来,催眠术远不止过去学习中的那一种方法。
“催眠,就是改变一个人的感觉。”陆然皱着眉头,他仿佛触到了某一个核心的东西,“不,是改变一个人的世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邀请
兔子这回摘下了眼镜,忽然热泪盈眶地说:“你悟到了,不枉费为师点拨你,一点就通。”
陆然则感觉有点奇怪:“为师?”
兔子没有搭理陆然的奇怪表情,它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对了,通过改变感觉,改变人对世界的认识。
如果能完全地,不受限制地掌握了这门技术……”
“完全地掌握这门技术?”陆然对它的话,产生了疑问,怎么样叫完全地掌握?
“哦,我说的完全掌握,是指能够自如地,在随意的一个环境里,将一个人催眠。
这种程度,大概可以算是完全地掌握了这门技术。
我把这种技术的掌握,称之为,‘打破自己与他人的界限’。”
“打破自己与他人的界限?”陆然看着这句话,这个名称有些长,实在不像一个凝练的专业名词,反而有点大白话的意思。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说法,自有妙处。
可不是么,通过改变别人的感觉,把自己脑海里创造的世界,和对方的意识相连在一起,两个人同处在另一个场景里,可不就是,打破了自己与他人的界限,带着他人的意识,进入另一个世界么?
陆然点了点头,说:“嗯,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起得不错。”
“但是,你可不要认为,这就是催眠术的全部了。”
兔子再次把墨镜戴了回去,做出了原先那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陆然想了一下,如果能够不受环境和场合的限制,无声无息地将对方催眠,练就了这样高超的技术,都还不能称为催眠术的最高境界吗?
陆然自问,人类的感官远远不止那五大感官,如果能够巧妙地掌握每一个感官的规律,那不是集大成者,是什么?
所以他不解地问道:“如果能把催眠掌握到这一境界,都不是催眠术的全部,那还有什么?”
“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催眠的核心是什么?”本子写道。
提起这个问题,陆然便很自然地回答了出来:“催眠的核心是暗示,暗示的核心是相信,相信的核心是同步。”
“没错,同步。从这第一步,同步,你又能联想到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除了催眠对方,还有,催眠自己?”
兔子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
“可是,催眠别人,和催眠自己,这两者,只是催眠对象的不同,需要单独地来看待吗?”
“这个嘛,需要你悟啊。”兔子摘下眼镜看着他,打了个哈欠,“好了,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洗洗睡吧,我累了。”
陆然一头黑线,怎么说累就累了,“不是你追着打着,让我学习的吗,话还没说完呢。”
“我虽然恨不得你一晚上把所有的东西都悟透,但是,既然是要你悟,就要给你时间去悟,如果太过着急,把什么都塞进你的脑子里,反而未必能懂。
毕竟,为师是英明的嘛。”
陆然擦了擦头上的汗,“行,那你去休息吧。”
等盖上本子以后,陆然一看手机,时间果然很晚了。
“这本子,作息和人类是一样的啊?”
陆然没有多想,兀自睡去了。
……
第二天,陆然又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的。
迷糊中,他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不是茜茜,却又是夏岚。
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师姐,早啊。”
“陆师弟,上次和你商量的事,怎么样了啊?”
陆然回想了一下,上一次也是在一个早上,被夏岚的电话给叫醒了。
“哦,是说去帮忙的事吗?我和茜茜都很乐意啊,随时……”
陆然刚想说,随时需要,都可以,但想想,自己前一天才从警局那里回来,还不知道具体这个案子接下来到底会怎么样。
至于茜茜,她现在苦于自己的学业选择,也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调整好心情,过去帮忙。
陆然考虑了一会儿,说道:“是这样的,我目前身上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个案,不太好安排其他个案,如果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量过去的。
至于茜茜,她的时间,我不太好帮她确定呢。”
“哦,好的,我了解了。机构现在装修得差不多了,你们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个案方面,我倒没有那么着急。
我的计划是,业务这块,除了咨询,也包括培训。”
说到这里,陆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以前徐健峰老师来蓝海讲课的时候,有一位师范大学的主任老师,郝燕郝老师和我交流过,她想开办心理方面的培训课程,还找了几位其他学校的老师一起,筹划这个事。我记得,她也去找过你,她和你说过这件事吗?”
“嗯,是的,她也和我聊过这件事。我们自然是会有合作的,说到这事,关于培训,他们也有和我提到茜茜,说茜茜其实在培训方面,很有潜力。
这让我很感兴趣啊,茜茜一向有爱心,她给儿童上过一些心理启蒙的辅导课,这我是知道的。可我没想到,她在给成人讲课,也得到了很好的反馈。
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女,如果她能讲好课,那可就是一个美女讲师,这可是很宝贵的讲师资源啊,我可要预定了。”
听口气,夏岚是真的对茜茜的讲课,很是期待。
“嗯,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自信心还不是很足,不过,你邀请她的话,这面子,想必她一定会给你的。”
“我自然会邀请她,只是陆师弟也别想置身事外啊。个案没有时间接,培训总得帮帮忙啊。以陆师弟现在的人气,可得给我这个新机构撑撑场面。”
自从上一次考试以后,夏岚输给了陆然,她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心里感觉放松了不少,和陆然坦然了这一次回国的原因以后,两人渐渐熟络了许多,说话,也不似过去那么冰冷了。
陆然笑着答应道:“自然会的。”
和夏岚通完电话,不久,陆然就接到了茜茜的电话,他笑了笑,一定是夏岚和她通过电话了。
陆然接起电话,就听到茜茜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的语气:“陆哥,夏岚师姐,邀请我去做培训。”
“很好啊。”陆然毫不犹豫地鼓励她。
“可是,我有些紧张,我能讲好吗?上一次,会不会就是偶然?”
“相信自己,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就用上一次的方法就好,再尝试一次,不就知道是不是偶然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