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2 天眷者的敏锐
听见“一千下品灵石与十本大贯通级别剑法”这个薪水级别之后,顾逍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了水馨几眼,然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袖手而去,什么都没说。
这眼神和动作如果具体翻译过来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没想到你现在脸不好居然带累得脑子也更不好了,说好的无颜有脑呢?”
水馨无语的留在了原地。
她真心不能肯定,顾逍是对她要求的薪水有意见,还是对她的作死有意见——谁听说过想要看戏还自己下场的?
总之,如果宁家知道他们用这么一笔薪水雇佣到的是一个事实上引剑中期的剑修,也一定没法相信吧?
她能发挥全力的时候,身上的法袍都不只一千下品灵石了。
当天,宁家就遣下仆送来了另一本剑谱。
虽然只有一本,但分量无疑比之前的《覆海翻天剑法》还要重。因为这套剑法的名字是《万花剑法》。水馨做栖凤山准圣女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叫做张玉茗的“追随者”身上看到过。
水馨对这人还有点印象,自诩风流,注重外表,好出风头,但胆量事实上并不大。
所以,他使出来的万花剑法招式绚烂华彩,威力不说也罢。
但不等于《万花剑法》就真的不行了。据说,这至少是金丹级以上修士创造的剑法。不是兵魂剑修,但对斗境的理解放在那里。
这位修士创造的《万花剑法》首重意境。蕴含四时万花的玄妙,在修仙界一定范围内流传。
尽管并没有被某个势力垄断,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到的。
这会儿被送到水馨的手上。当然是因为宁氏反应了过来,如果要让水馨做几个月的保镖,就不能让她的性情出现大问题。
《万花剑法》说到底是道修或者玄修创造的,威力虽然不错,意境却是自然循环、时光流逝之道,缺乏“剑”这种兵器所共有也应有的一往无前的锐气。修炼起来,心境容易平和。修炼得深了。保不定还会有点而消极都说不准——因为时光流逝,花开花落,是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
这些利弊。水馨依然是看一遍剑法就已经有底了。
连她自己都惊讶——也许那位传闻中的真人并没有很用心的去创造这套剑法,又或者,本身就将自己与意境渲染的领悟完全融入了剑法之中。但这毕竟至少是一位真人的作品……说句自恋的话,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更有能力一点。
又是一天夜晚。水馨虽然明白自己有点作死。但对接下来一天将发生的宁宋之争实在是缺乏危机感。
她拿着新到手的剑谱,练了两遍,又和小白进行了对练——主要是小白躲她的剑法——再然后,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会儿之后,她再次敲了顾逍的门。
依然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顾逍这次开门出来的时候,表情已经有点麻木了,“我希望这不是你的新习惯。”
“还差十九天呢。”水馨不以为然的说。
顾逍疑惑了一下,水馨已经登堂入室了。“我问下你啊,万花城的顾真君。是不是和儒修关系挺好的?”
顾逍顿时忘了之前的话题。
他的脸上就写了三个字——你逗我!?
“你半夜敲我门,就为了问一句废话!?”
“废话?”水馨奇怪的看看天——还不到半夜吧。而且这算是起床气吗?
“当然是废话。”顾逍简直要被气笑了,“……关系不好会把天生天目往北方三国送?”
是哦!
水馨顿时恍然。
她忘了,顾逍就是出身万花国,然后因为天生天目而被送往北方三国的啊!而他并不是个例!其他门派难道会这么做吗?
顾逍看着她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变成了“你的智商去哪儿了?”这样。
他捂额,一脸无奈,“好吧,你连摆在台面上的事情都忘了,是怎么想起来要问顾真君和儒门的关系的?”
“因为万花剑法啊。虽然以前就觉得顾真君的想法什么的,大概受到莫语真君的影响,和修仙界的主流不大一样。但万花剑法应该确实出自万花门吧,一下子就感觉深刻起来。”
顾逍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微妙,“你什么感觉?”
水馨毫无所觉的在顾逍的房间里坐下,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嗯,我想,万花剑法和万花门的气质是很合的,如果说确实是真人的作品,我想在一定程度上也就代表了顾真君的思路吧——他那时候不是应该也在想法疗伤吗?”
顾逍不置可否。
“至少从这套剑法上来看,和修仙界挺格格不入的。”水馨继续说,“想想看,天道改变,还有天罚。应该说是千万年来修士们自作自受累积的罪孽,但是,在天罚之后,修士们似乎没有想过要反省。天脊盟约,七十二神殿,这种做法怎么说呢?就像是面前出现了一个关卡之后,只是想找漏洞钻过去,而不是去考虑设置关卡的人的意图。往好里说,这也算是有胆****。”
“往坏里说呢?”顾逍有些好奇起来,精神也再度振奋起来了。
“嗯,没良心。”水馨很自然地接口,“修士也是人,不管是生命的存在,还是修炼的物资,都是天道法则的一部分吧。********喊着逆天什么的,就好像被父母抚养长大却********忤逆父母,不是没良心吗?”
顾逍点头,眼神有点变了,“这也许比林云瑞说得还狠啊。”
“会吗?”水馨再次处于顺口状态——毕竟这只是比较的前提而已。“万花剑法就不一样了。这是和七十二神殿之类完全不同的思路。主动去靠近、顺从天道的感觉。你知道吗?感觉上……嗯,也许,有点……‘谄媚’?”
顾逍嘴角一抽。
这次水馨注意到了。连忙改口,“好吧,‘奉承’。”
“其实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顾逍说。
“但是,我已经演练了两遍你知道吗?”水馨坚持的说,“那超过了一般程度的‘体悟自然规律’。而情楼的那些表演都只做到这个程度。万花剑法的剑意却带着一种赞美诗的感觉。”
水馨似乎觉得这么光说不够。
她站起来,在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以指代剑。比划起来,“你看,就像是在跳舞。又有点像是祭祀……”
虽然被念火封印,但水馨到底身段未改。且身体的灵活和灵敏都在。在狭小的空间里腾转挪移,又因为这套剑法本身不带什么锐气,她看起来真就像是在跳舞。甚至不自觉的带出了她忽略已久的、专业训练过的舞蹈功底。
跳出了百花盛开。也跳出了落英缤纷。
如果是在情楼。哪怕她穿着简陋,相貌不美,这一曲剑舞,也能吸引满楼的客人。
但顾逍却没有露出欣赏的表情。
他凉凉的道,“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万花剑法是顾真君创造的。”
百花消失,水馨的脚步一个踉跄。
顾逍一耸肩,“虽然这名字是很寻常。但你以为,除了顾真君顾宗主。还有谁敢随便冠以‘万花’之名?”
“……呃,那我刚才事实上是说了‘顾真君在谄媚天道’这种话吗?”
顾逍举起两根手指,“第二次了。”
饶是以水馨擅长作死的胆量,眼神也不由得飘忽了一下,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水馨勇敢的道,“这么说来……还是挺有用处的。晋级了不是吗?”
顾逍再次不置可否。
水馨虽然知道万花剑法应该和万花门的某位真人有关,但之前确实是没想到真君的头上去。因为在万花剑法的相关八卦中,这套剑法是个刚凝练兵魂的凡人武者在万花城求到的。
谁能想到顾真君居然会这么“无聊”?
水馨摸摸鼻子,也觉得这话题很难继续下去了。即使不是顾真君,具体到某个人身上之后,也都会变成说人闲话。何况,水馨还记得呢,顾逍对顾真君的态度有些古怪。
光是他知道万花剑法来历这一点,就有点古怪了。
虽然顾逍本人说得很简单,但理由真要是这么简单,为什么连温言钧、苏羽卿这些大派弟子说起万花剑法的时候,都不知道这剑法的确切来历?
明明他们都在提起万花城的时候,顺带说起过万花剑法。
水馨讪讪告退。
但这到底不是什么大事。水馨也不觉得,顾逍会把她的话转告给顾真君。而顾真君……就短暂的接触来看,也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程度还不到作死,所以这天晚上,水馨还休息得不错。
所以水馨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正常情况下一天恨不能睡上十二个时辰的顾逍,却站在他屋子的窗边,看着天边的浮月,看了整整一个晚上。
整个过程中,表情都维持在“微妙的复杂”这个水平线上。
在浮月落尽之后,他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忤逆和谄媚吗?不愧是天眷者。”
对于天道相关的东西,有令人不可置信的敏锐。
但是……
“和真正的天眷者相比,气运又未免太薄。是掩饰,还是需要承担的责任不多?”顾逍微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正因为如此,他一直都不能肯定水馨的身份。
直到之前水馨的一番无心之言——对她来说——为“天眷者”的砝码盘,落下了最后一块砝码。
顾逍觉得他能肯定了。
但看看林云瑞的历史就能发现,水馨的运气虽然有些诡异,却远远不到林云瑞一步一灾,却又一步一福的地步。
和“气运被遮掩”相比——虽然可能、多半也有这方面的因素——“要承担得没那么多”,似乎是更合理的答案。
但这又会造成另一个悖论。
天眷者只出现在天地将有大变的时候。而天地即将大变,天眷者又怎么可能承担得不多?
“要么,时候未到。”顾逍垂下眼帘,继续喃喃道,“要么,责任还是被分摊。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到底是修士,睡眠不错,不会让人精神更为振奋。而没有睡觉,也不会显得精神萎靡。
第二天早上兴致勃勃又略怀忐忑的水馨完全不觉得顾逍有什么异常。
她和这几个同伴告别,再把小白继续托付给了白寒章,就跟着宁家的人出门了。
她心大,白寒章却并不。
水馨一走,白寒章就放开了小白,看着神情只有微妙异常的顾逍,“你肯定了?”
几个月的相处,让顾逍和白寒章之间有了一种特殊的默契,顾逍很明白白寒章在说什么,于是他反问,“你为什么早就能肯定?”
他觉得这世上能看清气运的人应该是极少数才对。何况,只看水馨的气运,是肯定不能确认的。
“哦。”白寒章轻描淡写的说,“当然是因为我的身份。”
顾逍皱眉。
白寒章是什么身份?图腾一族。但图腾一族都消失多少年了。当初林云瑞出现的时候,也没有图腾一族在他身边帮忙。图腾一族怎么能和天眷者扯上关系的?
他们不会一直在鸡同鸭讲吧?
水馨依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
她揣着顾逍准备好的法器级长剑,也和她之前见到的两个眼熟的少女一样,骑马跟在了宁彩桦的马车边,一路坐车到了宋家买下没多久的院子。
“买下没多久”这点,自然是宁氏打听来的情报。
可惜是事后诸葛——如果他们事先知道宋家的到来,一定会设法阻挠这场交易。但他们知道的时候,宋家甚至已经住进去了。
但他们至少能打听到,宋氏买下这个宅院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而在宋家一行人住进去之前,这个宅院因为原主人只是商人的缘故,甚至连个警戒阵法都没有,只有凡人的一些陷阱之类。任何一个练气中期以上的修士站在院墙外,都能凭借神识在宅院里扫上一圈,得到“布置得不怎么样”的结论。那也是事实。
可当水馨沉静却并不卑下的跟在脸色阴沉的宁彩桦,走进如今的宋府之后却发现,短短一天多的时间,宋府就变成了一座优美雅致的园林。
建筑和园林的清理,只要修士们肯动手,那效率自然是很高的。
然而,室内室外的装饰,园林的休整,假山的累筑、泉水的引道,就不仅仅是需要法力了。要的是审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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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 鲜明对比
水馨虽然只是被雇佣的保镖,但她自信自己的能力,宁氏自身也不认为宋家会用偷袭暗算的手段,也没希望水馨寸步不离——那样做,警惕的意味过于明显,也一样丢脸。
所以水馨现在的位置,是在宁彩桦的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看清她几个侍女和嬷嬷宁珃的表情。
——宁三夫人没有来,这也是宁三夫人要提前雇佣水馨的原因之一。
据说,宋家是由宋冰云领队的,除了她只有一个筑基中期的宋家长老,但就和宁家那位筑基女修一样只是坐镇。宋冰云下帖请的人里,自然也就不包括宁三夫人。
光是这个“前提”,或者就显得宋冰云比宁彩桦更为独立了。
毕竟都是修仙世家,女孩子都准备出嫁了,当然也该独立主持各种活动了。
这个前提宁氏也能体会得到,所以她们不开心。现在,更加不开心。水馨举目四顾,就发现虽然宁珃和几个侍女都保持着微笑得体的表情,但几个侍女浑身的气场却在彻底的阐述表情的反义词。
等到宋冰云迎客出门,笑意盈盈的和宁彩桦搭起了话题之后,几个侍女的表现就更明显了。
其实,当初一度对水馨几人暴躁得几乎压不下去的宁彩桦在这一刻的表现并不差。也许她看来不是很愉快,但是整体来说语气和表情都还算是大方。但是,宋冰云的言笑晏晏。镇定大方,还是将宁彩桦给比了下去。
当然了,水馨觉得。这也怪不得宁彩桦。
毕竟宋家是有备而来,宁家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是对外人来说,又有几人会在乎这个呢?
而且,水馨更在意的是另一点——这个容貌端丽的宋冰云,竟然也给了她一种“眼熟”的感觉!
总觉得在她的记忆深处,是见过这个人的。
难道说宋家一家子都是神秘组织的人?可是……宋家是揽月楼的附属啊!
揽月阁是个并不大的门派,否则苏羽卿就该拜入揽月阁而不是弈情谷了。应该没有那么难以管理才对。揽月楼会糊涂到一整个宋家投了神秘组织还一无所知?
水馨虽然只见了揽月真君和苏庭真人一次。但因为印象很好,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点疑惑,让水馨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在观察宋冰云。
当然这也有她担心自己露陷的原因在。
那两个让她一度失态的“武者”也是在的。水馨几乎可以肯定,她们是和她类似,用什么特殊办法封印了剑元的剑修。警觉还在,她要是看多了。会被发现不对。
这么一观察。水馨发现,很难想象这宋冰云是在某个阶段被临时塞进宋家的。
她的举止显然经过了严苛的训练,就连泡茶分点心这一类的动作,也礼仪优雅到挑不出一丝错。
她对宋家在这座宅院里的所有人,和宋家这一天以来的所有布置都了如指掌,并且能将这些布置运用得十分优雅。
而且,散落在四周的宋氏家仆不少。只看他们的反应,也是浑然天成。对宋冰云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感觉。
简而言之,不管怎么看。这宋冰云都是专门培养出来,为家族联姻的那一种女修。
——揽月楼的揽月真君虽然也是女子,但并没有什么提升女修地位的想法。甚至她自己在齐国初立的时候常年养伤,连教派都没怎么管。她只是在养伤的过程中养出了一个叫做苏庭的得意弟子。
所以在齐国,固然不会发生掳掠女修作为炉鼎的事——这是对一个元后女修基本的敬畏(揽月真君的脾气在传言中并不好)——也不敢太嚣张的三妻四妾之类,却也没有云国这样女修主导朝政江湖的事情。
女修的地位,天然的还是要低一些,和整个浮月界整体的情形相合,又比平均值稍微高一点。至少不是活得太心惊胆战。
宋冰云的表现,看来和这个背景很合。
这个相合,看在宁家人的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但看在水馨的眼中,却越发觉得心塞。
——那组织的力量,到底渗透到了什么程度?
当初剑修们为求自由而大闹的时候,可是已经杀了许多了。
还好,这一天不至于在心塞中度过。
在简单的游玩了一下园林之后,宋冰云就领着宁氏的人到了一处湖心的凉亭坐下。
这座湖是在一天之内挖成的,为此挖掉了大量的土和植物——不用问被挖出来的东西去了哪里,修仙家族在必要的时候,不介意拿储物袋做垃圾袋的。对凡人来说的大问题,在修仙家族完全不是问题。
湖是新挖的,湖心凉亭和周围拱卫的五座稍小一点的凉亭都是新建的。但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只有干干净净、没有什么鱼类排泄物和微生物的湖底,稍稍泄露了端倪。问题是,除了水馨这样心塞中闲得无聊的人,谁会没事干的放着美景不欣赏,放着那些色彩斑斓接近低阶妖兽的观赏鱼类不喂,去感知湖底那些不美妙的东西呢?
还好,水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知湖底。
进入正式的接待环节,水馨也被安排到了一间凉亭中坐着,和宁家的其他人分了开来。宋氏看来很明白她的身份,最终坐到她身边的,正是她之前在城门处看到的两个女子。
在很多方面应该是都和她一样的女子。
一个相貌端正却没有特色的平凡,另一个明媚娇艳。
但是,容貌明媚娇艳,看见五官就容易往轻浮的方向去想的姑娘表情却很严肃。也不说话。倒是较为平凡的那一个,对水馨露出了大方得体的笑容。
却也一样没有怎么说话,只是以并无花巧的动作给水馨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水馨面前时说了一句,“请喝茶。”
特别的言简意赅。
水馨心思微动,就接了一句,“既然没有学过泡茶,为什么不让丫鬟来呢?”
女子微愣,“……林姑娘要丫鬟吗?”
唯有她们这个凉亭是没有丫鬟的。
水馨微微掂量了一下这其中的涵义,摇头道。“倒也不必要。只是,两位知道我的姓氏,我却不知道两位是何名号。这是待客之道么?”
女子沉吟了片刻。语气有些奇妙的简单说,“我叫舒妍,她叫舒熏。”
“不是宋家人啊。”
“确实,只是被雇佣的。”舒妍说。
从她的反应来看。这肯定是个假名。
水馨也露出了一个有些奇妙的笑容。“受到雇佣,对凝练兵魂有好处吗?”
舒妍道,“据说这里会有不少次战斗的机会。”
“哦。”水馨点头,主动问,“等会儿要打一场吗?”
舒妍也没料到水馨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瞪了一下眼。
水馨挑挑眉,“不自由?”
舒熏看了舒妍一眼,舒妍这才道。“切磋的话,倒也无妨。”
但是。凡人武者想要凝练兵魂,要的可不是切磋。而是生死之间的磨练,这点没得选。想要凝练的兵魂的武者,谈什么切磋。
水馨不客气的撇撇嘴,“结果还是不自由嘛。”
舒妍的表情明显的滞了一下,笑得就有些尴尬了。好在没有怎么生气的模样,反而是有些无奈。
水馨却也没有乘胜追击。
毕竟她不是真的想要为难这两人,只是小小的试探一番罢了。结果……至少称不上太糟糕。从“舒妍”和“舒熏”的反应来看,她们其实压根就不习惯做人的“仆佣”,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
“舒妍”相对还好些呢。
“舒熏”简直就没把“不乐意”这三个字写在脸上。
水馨将目光转向湖心。
她会这样,也是因为宁彩桦的城府到底不够。这会儿她爆了,“……我是不知道,一个修仙世家的修士,一辈子的愿望,居然就是去抢一个男人!”
水馨之前忽略了她们的谈话,但一听这句话,就知道之前勉强维持的和平,是维持不下去了。
然而,宋冰云的表情却依然挺冷静,“宁六姑娘误解了我的意思。”
宁彩桦已经站起来了,瞪着宋冰云冷笑,“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宋冰云轻叹一声,“我的意思仅仅是,我比宁姑娘你更适合伍家这样的人家。身为修士,哪怕是没有什么前途的修士,认清自我和认清现实,也都是应该的事。宁姑娘,我不要你回答我,我只望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当真乐意为一个男子操持后院,甚至在这男子的修为超出你一个大道境之后,为他选取妾室,甚至退下正妻之位?”
水馨顿时听得大为惊讶——
这和“正常的宅斗”走向好像完全不符啊!
不过,本来就都是修仙世家,“正常的宅斗”又是什么鬼?
宁彩桦虽然愤怒,但是,宋冰云冷静的态度,却让她的火焰,都仿佛落到了冰山上,无处燃烧。而宋冰云出乎预料的直白,却又恰恰击中了她心底最为担忧恐惧的地方,那是事实,更是让她无法反驳!
好半晌,才在侍女的提醒下反应过来,冷冷的问了一句,“你就乐意?”
“为什么不乐意?”宋冰云微笑,“我只是四相灵络,既没有绝佳的悟性,也没有出生入死的勇气。就是用资源堆,也不见得能堆上筑基。莫说家族,就是天脊的小门派,也不会为我这样的资质付出。我要做的事,我觉得,是我这样的资质想要筑基,最有可能也最轻松的路了。”
宁彩桦只觉得自己的一腔怒气被掐在了喉咙里。当然可以无理也闹出来,但宋冰云的态度,却让他觉得这么做没什么意思。
要和宋冰云分辨道理嘛,她又没那个口才……
水馨也听得特别不是滋味。
她一直都觉得,人贵自知。
虽然人人都希望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但残酷的现实是,那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有梦想就能实现什么的,往往只对主角团队起效。
对大部分人来说,能认清现实是好事。
问题是,这一位的“认清现实”,怎么就让她这么想掀桌呢?
水馨想想就有点暴躁。
这并不是因为,对她自己来说,打理后院什么的比出生入死难多了。
还好,水馨空闲的时候也总结了一下,为什么看凤凰阁的行事作风不顺眼,倒是得出了结论,其实这和她看不顺眼凤凰阁的原因是类似的。
大家都是女修。
修仙界男修士还是更多,不肖之辈自然也多。那等强抢女修的,以女修为炉鼎的,水馨虽然只碰见了一个慕泽腾,但不代表修仙界就那么一个。可既然是男修,水馨的选择就是,和好的那一部分做朋友——哪怕是万里挑一,也总能挑出几个来不是?
剩下那些不好的,碰上了再说,碰不上,也不会关心。
女修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女性,怎么都会有些集体意识,会希望这个集体更好一点。
但是,凤凰阁说是女修做主,却做得不尴不尬,从栖凤山准圣女到朱离,给水馨展现的都不是当家作主的风采,而是“我要勾几个堪用的裙下之臣”!
水馨的心里反应就是这样的——说是不屑男人就不要理会啊喂!不屑男人还要倚靠男人是个什么意思!
不能指望人人都和莫语真君那样在绝对的逆境中奋起,但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还是让水馨看着别扭。且就现在来看,无疑是凰真君的脑抽,导致了整个云国修仙界的扭曲发展。
而这宋冰云,无疑就又是另一种了。
如果说凤凰阁只是方向上的错误,好歹有些心气。这一位,听她的说法,竟是连志气都没了。
哪怕她看起来冷静自知,水馨稍微比较一下,居然觉得凤凰阁某些她看不惯的人,都变得稍微可爱了一些。别说凤凰阁这个根子出了问题的歹竹,还是本来就出了一些好笋的。
一片寂静中,水馨总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不发不快。
她坐了半晌,万种吐槽方式在脑海中流过,最终,水馨看着“舒妍”,貌似平淡的道,“其实吧,我觉得,认定自己能忍受为夫纳妾,由妻变妾这种事,也挺需要勇气的。”(未完待续。)
ps: 昨天家里有事,结果空了一天。抱歉~
664 另辟蹊径
如果有人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水馨的肚子里过了多少腹诽之言,就会知道,水馨说出口的这一句,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她忍住了没说的那些,可要狠多了。
但这会儿谁会关注她肚子里到底还留了多少货?
这一句就足够了。
连宁氏的人也震惊的看着水馨——你一个被雇佣的保镖,发疯了这么出头?之前也不像是要攀附宁家的模样啊!莫非,骨子里还是想要攀附宁家不成?、
水馨却很是泰然自若的看着舒妍,似乎想要受雇于宁家的舒妍给她一个答案似的。
舒妍被看得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但就在这时,在其他人都被惊到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舒熏却道,“是的。”
水馨这下也被惊讶到了,喃喃重复了一句,“是的?”
“是挺有勇气的。”舒熏认真的说。
水馨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盯着舒熏看——亲,你继续沉默不就行了吗?这样编排主家就不怕吃苦头?哪怕是装也装一装嘛!
反而是湖心亭的宋冰云往这里看了一眼,继续平静的道,“有时候我是真挺羡慕的,这些行走江湖的姑娘,都各有特性。却不像我们,简直是被养得千篇一律。”
水馨惊讶的目光掉了个个——不管这宋冰云肚子里是不是各种抓狂,面上能有这种态度。就足以见城府之深了。
“可惜……”宋冰云话锋一转,“可惜我是个享受惯了的,那样的苦头却是吃不来。当初也曾离家到云国来游历。但凡进了城镇。都是进了最好的客栈独门别院的住宿,却也是各种不习惯。不过,虽是吃了些苦头,倒也交往了几个好友。”
几句话下来,就又把话语权给拉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水馨看看完全被动的宁彩桦,有些同情起来——不说别的,只比较这两个人。就完全不是一个段数的啊!
“说起来。”宋冰云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也请了那几位朋友到九云府来。”
宁彩桦简直被气笑了,“你就这么肯定。伍家一定会让你嫁过去?他们说到底都是云国的修仙家族,过往的根基都在云国,依附于凤凰阁!”
宋冰云一脸诧异,“我并不是请他们来参加婚礼的啊。”
宁彩桦再次露出不解之色。
但是。宁家跟来的其他人。如宁珃,脸上就露出了几分觉得不妙的表情。
果然,下一刻,宋冰云就笑道,“自然是为了灵脉凝结一事。”
水馨也恍然了。
许是想要在这儿留下些善缘,伍家已经放出话来,灵脉凝结之物,是有缘者居之。他们是不要了。但到底怎么才算是有缘的?还没有具体章程。按修仙界的习俗,最终多半还得是一场乱斗。在这个时候。伍家这个地头蛇的帮助,自然十分重要。而选谁,又能比媳妇娘家强呢?
宁氏能接受这种明显坑女儿的联姻,大概也是为了这灵脉凝结之物吧。
宋家却不一样。
他们求的是另外的东西。
他们可以大方的将那灵脉凝结之物让给云国其他的修仙世家。
这结果……这结果还用说吗?
九云仙坊这种地方,要是凤凰阁不管,伍家帮作为姻亲的宁家,那其他人还真不用争什么了。但只要把宁伍两家的这桩联姻破坏了,宁家即使不说和其他人一样落到同一条水平线上,也总不至于再占据绝对优势。
只要宋家的态度表现得诚恳可信一点,就会得到其他修仙世家的帮忙!
但是,水馨恍然之后,却又有些无奈了。
因为宁彩桦明显没想明白因果,还冷笑道,“还没过门,倒是已经想着替人操心了。这般不顾脸面,难道就不觉得丢脸么?”
宋冰云但笑不语。
然而,宁珃这个嬷嬷,却已经是一副想要掩面的模样了。
水馨也算是明白了宋冰云的冷静。她真不需要对宁彩桦做什么。只要和宁彩桦面对面的聊聊天就行了。她又怎么会对她生气呢?相反的,她的挑衅,反而有助于她展现稳重镇定的形象啊!
有备而来,这种程度也是应该做到的。
这样一想,水馨肚子里就算是有再多腹诽,也不肯再出口了。
而且果然直到最后,她这个保镖,也真就是下场看了一场戏,没有起到任何其他作用的回到了宁府。也用不着她去说,宁珃自然会将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禀告给宁三夫人等人。
回到院子里的水馨则只是和自己的小伙伴们感慨,“其实看戏真要去现场看才比较过瘾啊。”
顾逍最近和水馨额外的过不去,闻言冷笑,“这么弱智的戏码,不要去看也能想出什么模样了。”
水馨对顾逍的表现当做没看见——能和一个“骨控”的儒修计较什么?
“所以那灵脉凝结之物,你们打听到了会是什么东西没有?”水馨径自好奇的问,“我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笃定没有真人以上会插手似的。甚至主力都会是练气修士的感觉。”
水馨觉得,这几位——除了飞妙和小白——应该不至于就在宁府里面吃吃睡睡吧。
“没打听到。”顾逍很干脆的说。
“啊?”水馨瞪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觉得羞愧吗?”坐在院子里吃不知道哪里蹭来的点心的飞妙忽然指点着插口道。
“我吗?”水馨更震惊了。
“他。”飞妙舔舔手指,指着顾逍说。“他那么无能,你都不鄙视她,他鄙视你了。”
实在是表情太好认。连飞妙都能分辨出来。
“是吧。”水馨反应过来,连忙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顾逍,“亏我这么信任你。”
顾逍似笑非笑,“是没打听到,但不等于不知道啊。”
“咦?”
“所以你跟去做保镖打听到了什么?”顾逍不屑的道,“在这里找人说几句话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了。无非是‘珠灵花’、‘眼莲’、‘婴灵果’这类的东西吧。”
水馨自觉在看了一些书之后,对修仙界比较出名的灵花灵草都是有些了解的。
但顾逍出口的几个词。却让她几乎直接傻眼。
“那些是什么?”
“灵脉的凝结之物啊。”顾逍责备的看她一眼,“你居然不知道?如果灵脉凝结,那凝结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有植物的形态。甚至有一些灵植的特性。刚我说的那几种,对筑基修士的用处不算大,但都是筑基丹的主材料。”
说到这儿,顾逍耸了耸肩。“得出这个结论不难。毕竟灵脉凝结的天才地宝,种类也就是那些。既然宁家不希望我们知道,那多半就得是这种了。”
对练气期修士来说——练气几层都一样,不管是极品灵器,还是延寿丹药,都远不如一颗筑基丹有吸引力!
筑基筑基,仙道之基,真正过了这一关。才能说是真正踏上了修仙路。练气期不过和淬体期的世俗武者等同,不过是多了一些凡人不能有的手段罢了。算得上什么仙人?
在灵气日渐稀薄的现在。筑基、结丹、结婴,三大关卡,却是筑基这个最早的关卡对筑基丹的依赖性最大。这似乎挺说明什么的。
水馨想了想,“如果是珠灵花什么的,灵脉的凝结诶,都能让筑基修士修炼的,难道只能凝结出一朵两朵来?”
“所以要分赃啊。”顾逍答得飞快。
水馨这才彻底了然了。
大门派的弟子,筑基修士是内门标配。灵药药圃内,秘境中,都会种筑基丹的灵材。至少目前还不算匮乏。但在修仙世家中么……只看听到的宁家的情况,只要有五六颗筑基丹,就能改变一国修仙世家的局面了。
若是这个,只怕伍家就算不想分,也没有实力独吞。
而其他的门派,当然也不会坐视宁家独吞!
水馨一出凤凰阁就听说了伍家四下请人的消息,但那时候她还沉浸在凰血秘种种经历的余韵之中,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此时,见了宋冰云的淡定,听了顾逍说起筑基丹的名字,才算是有了真实感。
但这会儿,水馨却又不想去理会这场注定热闹的大戏了。新得到的知识,让她想到就眼睛发亮——灵脉凝结之物,看起来都会像是某些植物,而且往往会有一些灵植的特性?
前者不算什么。
植物长得像动物,动物长得像植物,大千世界里无奇不有。何况人类本来就是个喜欢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取名字的种族,灵脉凝结后的灵物,只要有三分能像某种植物,就能以植物的名字来命名了。
但是,有灵植的特性,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水馨的心里,顿时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咬。因为对灵气没有多少需求而对灵脉凝结这件事不大在意的她,这会儿却恨不得立刻飞到九云仙坊,用外挂看一看灵脉的情况去。
可惜,她到底还是有理智的。
不说到底要防着那真君找来的、万一的可能,现在她也和宁府也有了约定,拿了一半的佣金,要保护宁彩桦三个月……
不管佣金是不是太少,失约而去都不是她的风格!
宁府也肯定暗中盯着他们呢。
但这会儿,水馨确实是后悔之前答应得那么爽快了。
真是唯有一声叹息。
叹息声未落,就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后面道,“林道友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顾逍也很泰然自若的站起来,微微一礼,“宁前辈。”
水馨倒是黑线的看了顾逍一眼——这也太有自觉了。看看白寒章和飞妙,这两位一个继续逗狼,一个继续吃东西,就完全没有在假装练气期晚辈的自觉啊!
还好,宁朔也不在意。
他朝几人点点头,就以带着几分歉意的眼神看着水馨,道,“我是来麻烦林道友一件事的。但是看起来,林道友有些忧心事?”
是有,但那可不适合说出来。
水馨豪爽道,“我的事没什么。还请说吧。”她发现,对着这么一张少年脸,又知道对方比自己大不了太多,她的“前辈”也一样不是很容易出口。
宁朔的表情严肃起来,“确实是有些为难的事——我是请林姑娘跟住彩桦。”
水馨眨眨眼,鹦鹉学舌的重复了一遍,“跟住彩……跟住宁姑娘?”
“是的。”宁朔叹息道,“今晚她大概会离开九云府。”
水馨微微张开嘴,且维持了这个表情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可思议的说,“你们知道她会离家出走,却打算听之任之?”
宁朔叹息道,“她心志已被夺,再留在这里,也无法再和宋家的女儿相争了。”
接下来的话,宁朔没有说。
可水馨已经明白了。
留在这里也已经无法再和宋家女儿相争,但在和宋家女儿相见之后,就离家出走,却未必不是一个破局之法!
反正宁家已经前后为难,不说落入绝对下风也不远了。若不能另辟蹊径,只怕要悲剧。虽然说这个另辟蹊径的方式还挺奇怪的。
“行啊。”水馨还是应了。
反正她也没兴趣一天到晚窝在宁府——当初在凤凰阁就窝够了。
她答应得这样利落,没有多问,反而叫宁朔有些诧异。也摸不准她这是心大,还是在短时间内已经想明白了缘由。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苦笑,还是道,“那套《覆海翻天剑法》,林道友看看也就罢了,是有些缺陷的,还是不要去练。我定会选一套更好的剑法补偿道友。”
水馨倒是更诧异了,“那套剑法有问题?”
“剑法本身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宁朔到底还是描补了几句,“只是剑招残缺,剑意也不好驾役,要到兵魂的引剑期才可以。显得有些鸡肋了。”
水馨认真想了想,在心里表示佩服——
这话还真的没说错!
若她真是个凡人武者,能凝练兵魂,那肯定得是意志十分坚定的人。若是被生死之间的艰险压垮,那也没有凝练兵魂的可能了。
这样的人,引剑之后,当然是可以驾役那套剑法的,保不定还和那剑法的剑意恰好相合呢。
又要提醒她剑法有问题,又想遮掩之前宁氏母女可称恶毒的心思,这说话的技巧,也是让人佩服了。(未完待续。)
665 前往九云仙坊
水馨没有反驳宁朔——如果这时候反驳,当初就该闹出来。现在来反驳,何苦来哉。不是说圣母到不在乎别人害他,只不过,她还真不是那种有仇当场就要报的人。
她若是恢复了真实修为,完全可以对宁家这几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什么的。这不是时机不对么。
应了宁朔的要求,水馨就安安定定的留在院子里,继续一个人练她的万花剑法。
晚上,果然,从某一刻开始,本来就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宁府,一下子就变得更为安静了。在这份安静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走进了水馨他们的院子里。
“喂!”小小声的呼唤。
水馨无语的停下练习的剑招,心中腹诽——大小姐,你要离家出走没问题,就这么把家中的下仆全部迷昏,放在九云府如今的环境合适?筑基修士,可没有办法以神识时时刻刻、毫无遗漏的监视这整座府邸啊!
当然了,筑基修士要有这能力,这位大小姐也跑不掉了。
但是,既然都把这府邸大部分人都给迷晕了,那两位筑基修士,若是要发现也是以神识巡视的时候发现,你再是蹑手蹑脚、小声小气的,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不过,既然这是长辈默许了的……
水馨看看宁彩桦明艳的脸上,激动得脸都红了,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的模样,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就她个人来说。她不喜欢那种默许的做法。
但是,宁家长辈的默许能成功也本身就是……
“宁六小姐。”水馨不冷不热的招呼。
“说过的吧,三个月内。你保护我的安全。”宁彩桦努力的和颜悦色。
以她之前对水馨的观感来说,这着实不容易。
“对。”水馨并不打算装糊涂,“但这好像是你母亲的要求。听从你母亲的要求,似乎更容易保护你的安全。”
宁彩桦的脸色有点黑,“我另外付灵石给你!”
只是灵石,不是剑谱或者灵器,水馨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多少?”水馨有意问道。
宁彩桦忍不住的露出了两分鄙夷之色。但还是说,“三千下品灵石,就这么多了!”
要雇人的话。这态度真不大好。价格也太便宜。
但是,顾逍这个看不下去低薪的人,替她额外朝宁朔敲了一笔。水馨也就不在意了,“也行。反正我也不耐烦在这里待着。要叫上我的朋友吗?”
宁彩桦担心的看了那几间明显有隔绝阵法气息的房间。摇头。有些急促的小声说,“我们先离开九云府!”
水馨自然知道,宁彩桦这个不知道究底的人心里该有多虚,也不再为难她,跟着她走了。
身为修士,而且还是个胸无大志的修士,练气中期的宁彩桦,却有一身不错的武道修为。当然。这个武道修为只是指——她的轻功不错,大概武功也练得不错。然而。实战经验却几乎等于没有。
具体表现就是,她的身手明明颇为灵巧敏捷,实际上翻墙的时候却有些笨拙。
等到了高大的城墙处,城墙内部的护城大阵没有启动,城墙上就有不少士兵在巡逻。但是,准备翻城墙的宁彩桦,却显然没有半点躲避士兵视线的意识!
连小白都比她强——小白至少知道自己的毛色在黑暗中十分显眼,特别乖觉的跟在水馨身后。
水馨一头黑线。
虽说她自己也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武者的敏锐,却让她很快就摸明白了士兵的巡逻路线和视觉死角——到底是承平之地,不但城防大阵和摆设差不多,这些士兵也大半是练的外功,折合下来连强脏腑的等级都不到。身手高明些,偷渡几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拉着宁彩桦,她很快就把宁六姑娘送出了九云府。
方向是宁彩桦选的,这一面,出了九云府,在九云府特意隔离出来的地段之外,一座山林茂密的山峰耸立在官道边。
宁彩桦比水馨还积极地往山林里一钻,然后才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水馨无语带着小白跟上——
小白也更喜欢山林里的环境,哪怕它如今的体型,在稍微茂密一点的森林里就有些绊脚。但进了山林,还是立刻就撒欢了。普通植物的羁绊,对它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不但爪子锋利,连它狼腿上的毛发,也能变得十分锋锐。
“宁姑娘要去哪儿?”水馨不肯定的问。
宁朔没有说出这方面的推断,水馨自己虽然有些想法,但终究不能肯定。
——反正,跟着这位,对她的逃亡大计没有坏处。
宁彩桦进了山林,自觉逃家大计已经成功大半,轻松了不少。但对着水馨,依然有些掩饰不住的“看不上”,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来,盖在了脸上。这张面具显然也是法器,虽然比不上之前苏羽卿拿给水馨的,却也让宁彩桦的五官有了微妙的改变,一下子就平凡了不少。
加上宁彩桦的骄傲不比沈樱,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将这份骄傲打消了不少。明艳的容貌一藏,连气质都跟着普通起来了。
她又拿出镜子看了看,这才满意了,回答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九云仙坊。我要去……”
说到一半,宁彩桦警惕的看了水馨一眼,似乎在担心什么,强调说,“先去九云仙坊……我要购置一些东西。”
可惜她说谎的能力太差。哪怕是水馨都一眼看出来了。
但是,她也算是可以理解宁彩桦的想法。所以没有追问。
宁彩桦果然闷不吭声的往九云仙坊赶。她大概也不是全无自知之明,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什么,反而一直显出沉思、烦闷之色。
她自然不知。她的目的,莫说她的长辈早已经看透,就连水馨,都在听她说了一两句话之后,就彻底明白了。
宁彩桦本来就不想要伍家的婚事,知道离开云国,她没有在伍家当家作主的可能。但她和宋冰云口头说的一样,同样没有出生入死,凭自己的拼搏去提升修为的勇气。所以固然不满。却还是有些认命。
但是,被宋冰云刺激过以后就不一样了。
水馨怀疑,宁彩桦之前只怕都不知道灵脉将会凝结成什么。宋家长辈透露给了她,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宁彩桦是打定了主意。要靠修炼出头了。
当然。她能维持坚持到什么程度还不好说。一时冲动人人都有,坚持才是难事。且她才练气中期,就算拿到了灵珠花,且有足够的丹药来堆积修为,修为依然不是一簇可就的。
不过,不管宁彩桦怎么样,对她来说,却算是心想事成了……
水馨正自掂量着。忽地,宁彩桦停了下来。脸上微红,将一张地图递了过来。
地图上不但有凡人城镇,也有仙坊的位置。
水馨奇怪的看着她。
“你来带路。”宁彩桦抬起下巴道。
水馨恍然失笑。
也是,宁彩桦就算没有被养在深闺,也肯定没有什么外出游历的经历。又哪里知道,怎么在难辨东南西北的山林里保持正确方向呢。
她微微摇头,看了地图两眼,再想想九云府的方向,直接就将地图收拢在了怀里,选择一个方向走去。宁彩桦看到她这样表现,直接生气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该怎么走?”
“当然知道。”水馨想了想,没太刺激人——以她现在的修为,不能肯定到底身后有没有监视,“这是行走江湖必备的本事。若是宁六姑娘也有这个意思,哪怕只是游历修仙界,也得学会辨认方向才行。”
宁彩桦道,“若是日后行走修仙界,都是用飞的。我这是顾及你这个凡人好吗?若是用飞的,我哪里会不认得路?”
水馨回头瞅了她,不置可否。
她又不是没飞过——天上更难认路好吗?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宁彩桦虽然没有沈樱骄傲得那么有底气,性子也是有几分相似的。不可能轻易示弱。
水馨对外展现的是大贯通的境界,而且是不修气,全炼体的那种。比起一般以真气修炼到大贯通的凡人武者,身体素质又要好一些,速度是很快的。
倒是宁彩桦,并不适应在山林中活动,又忧心忡忡,害怕宁家追索,不敢使用法器,倒是要水馨迁就她的速度。
两人一路赶路,直到天色微亮,还没到九云仙坊。
倒是跟着赶路的小白,先高兴的“呜呜”叫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水馨的前面。
水馨往前面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小白退回去。你不是对手。”
“嗷呜?”小白震惊了。
一只铁蟒而已啊,为什么它会不是对手?它杀过好几只的啊!
以前这种程度的对手,水馨确实都是交给小白,锻炼小白的。但是现在么……
小白震惊了一下,挥挥爪子,想要向主人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可这么一挥爪子,才又明白过来了——它没有以前的实力了!
小白郁闷的掉头回到了水馨的身后。
妖力被封印,就代表它的天赋法术不能用。天赋法术不能用,它的爪子还真的不能把铁蟒这种以皮粗肉厚的妖兽怎么样。
但被它这么一搅和,宁彩桦也看见盘绕在前方一棵大树上,垂下了一颗狰狞头颅的青黑色大蟒,看见了那双冰冷嗜血的眼睛,和诡异的蛇信。
一下子就被吓得退了三步。
水馨察觉到动静,这次是真无语的往后看了一眼——宁府也主持着一个仙坊,宁府的主宅,也建立在一条灵脉余脉上。又不是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连铁蟒这种在云国修仙界算是“常见”的妖兽都没见过?
简直震惊啊!
还好,宁彩桦到底没有那么不知世事,后退了几步,她就惊呼出来,“铁、铁蟒!”
“没见过活的?”水馨的手按在了法器长剑上,好奇的问。
宁彩桦不吭声了。
答案也很明显了。
——确实没见过活的。
水馨在心底叹口气,“那你就等着吧。”
她虽然没怎么碰到过铁蟒,但是,妖兽的反应总是很直白的。她知道,如果只是她,这只铁蟒未必敢动手。即使是现在,那铁蟒也在犹豫。
她杀过那许多妖兽,人与人之间的杀伐也经历过不少,尽管作为兵魂,使用煞气修炼,但是身上大概依然残留了一些东西,有剑元的时候还能以锐气冲淡一点,现在没了剑元,妖兽的感应更为敏锐。会一边觉得她的实力不足为惧,一边又本能的感到畏惧。
蛇类又是比较多疑的妖兽种类。
在本能给出了截然相反的体会之后,自然是犹豫不决。
她既然带了一个在铁蟒看来会是美味的累赘,说不得也只好动手了。
略一思量之间,法器长剑已经出鞘。
这次直接被红尘念火封印,长剑又是顶级法器,这一次,“扬眉”没有多少排斥感。只是,这法器没有本命灵剑好用是毫无疑问的。
何况,铁蟒好歹是二阶妖兽,她如今却只有引剑期的身体。
水馨忽地想起了第一次遇见铁蟒时的事情——那时候她是栖凤山的准圣女,正准备去探查西南妖乱。脑袋还痛,兵魂破碎。也是剑元被封,身体强度则保持在引剑初期的水准。
铁蟒不是她对付的。
而是朱离几个。
那时候,她的结论是“可以对付但不会太轻松”。但现在么……她还需要压制自己的力量与速度呢。却不会再把铁蟒这种妖兽放在心上了。
水馨注视着铁蟒,目光平静。但是,她还在缅怀过去呢,那铁蟒却显然注意到了什么,青黑色的鳞片全都竖了起来,发出声声炸响。
巨大的蟒身却又特别流畅的落到了地面上,盘成了大阵。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好对付的模样。然而,水馨的剑光一起,虽无外景显现,却依然给人漫天花影之感,错落的剑光之下,青黑色的鳞片之间,瞬间绽放了朵朵血花!(未完待续。)
666 再遇化身
杀一只铁蟒,对水馨来说并不为难。哪怕她现在的实力被封印了大半,还不敢用自己的剑法。但到了剑意心转的境界,初涉万剑归一,哪怕是其他的剑法也很容易上手,只要不是相反的剑意就能轻松模仿。更别说眼光和把握时机的能力了,和真正的大贯通武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是,当剑光精准的刺入了铁蟒那些鳞片的间隙,水馨的心底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感觉并非来自一击之下就已经垂死的铁蟒,而是……
水馨飞身后退,朝铁蟒所在的大树后方看去。
正是浮月已降,朝阳未见的时间段,虽是晴天,光线依然昏暗。几片鲜红如血的布料在枝叶中飘荡,透出一股子恐怖片的氛围。
然而,这氛围只能吓到宁彩桦而已。
被一击重伤的铁蟒,似乎都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被重创之后,肯定了这敌人无法对抗以后,它一边“嘶嘶”的叫,一边摆动着巨大的身躯,向后游去,想要逃走。
毫无所觉的路过背后的大树时,一只穿着红鞋的脚伸出来,轻轻的踩在了铁蟒的七寸之处,朝着它布满了坚若法器的青黑色鳞片的脑袋踩了下去。转眼之间,那狰狞的脑袋就瘪了下去。
大量的鲜血从鳞片的空隙中彪射而出,将那双鞋子,染得更为鲜红。
宁彩桦发出一声尖叫。
但这次她没有退了。
她三下两下的凑到了水馨身边,躲在她的身后。
她不知道。水馨这会儿心里的苦涩也没法说。
她看得出对方是用法力将那铁蟒脑袋的内部结构全部震破了。但能做到这样举重若轻、毫无烟火气……却绝不该是一个筑基期修士应有的能力。
更悲催的是,水馨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
和宋家那两个女子的熟悉完全不同。这种熟悉。她完全明白来自何方——因为就在几天前,她才在这股气息下,感受到了生死之间的恐怖!
尽管这一次,气息没有给她那种无法反抗的压迫感,但本质不会变,她不会认错——
凰千语真君的心魔化身!
水馨握着剑,心思百转。
她这是什么运气?
虽然一早就知道接了这个保镖的雇佣有点作死。但她本来以为,最惨的情况是被逼出真实实力,然后被凤凰阁的人注意到异常——九云仙坊的事情应该引不来凤凰阁的真人。哪怕凤凰阁现在平安无事也不见得能引来,但筑基应该能引来几个——在消息传到真君的耳朵之前,还是有反应时间的。
至于凰千语真君自己,水馨知道。这位的心胸不广。又受到心魔影响,当然有自己亲自出来找人迁怒的可能。可真君的神识范围虽广,却不到能覆盖整个云国的地步。速度虽快,但肯定还没掌握瞬移之类的技能,也就是浮光掠影的去寻找罢了。
只要他们表现得正常一点,不要仓皇逃窜或者特立独行,说话也小心点,就该能躲过去。
谁知道她能这么倒霉?
连这“浮光掠影的找”。也能恰好当面碰上?
水馨这会儿唯一觉得庆幸的一点就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找了顾逍他们来帮忙遮掩。但如果躲不过去,却不希望他们也跟着她倒霉。
水馨用尽全力,才保住了脸色不变。
而在她努力的功夫,那一身红的女子已经从树后走了出来,露出了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和水馨见过的一团黑相比,如今的这位看来就是个真人了。
且当真和凰千语真君长得有九分相似,只有细微的不同。
但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凰千语真君虽然也是风情万种、美貌非常,却整个人都是御姐范,凛然不可侵犯之感。这一位却不一样,尽管只有微妙的不同,却用这种微妙的不同,演绎了另一种风格。
让人看见只有两个词可以形容——妖娆、邪异。
幸好,这妖娆邪异的美人,似乎没有发现水馨的异常。她看了水馨一眼,却只是道,“万花剑法练得不错。”
平淡的叙述,但语气中却蕴含着一丝危险。
让水馨越发的毛骨悚然起来。
她警惕的看着她,觉得下一秒她就会出手。然而又没有。这人确实是透出了几分杀气,却又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没有动手。
顿了片刻,反而道,“你们是为何而来?”
语气理所当然的居高临下。
还好,宁彩桦之前看见了这女子踩死铁蟒的举动,心知这气息感应不清楚的女子少说也是筑基期。她离开家门,又少了几分底气,就不敢炸刺,“我们,我们是听说九云仙坊有机缘……”
“机缘?”红衣女子疑惑的重复了一句,蹙眉想了片刻,又打量了两人一眼,嗤笑一声,“那机缘是为练气圆满的修士准备的。一个凡人,一个练气中期,拿了又用不了,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谁,谁能肯定就一定保不住!”宁彩桦涨红了脸,有心想要强辩,偏偏又为女子的气势所摄,硬气不起来,最终倒像是像只小猫在喵喵叫,“先拿到手了,总比练气圆满了,连机缘都找不到的好吧!”
女子不置可否,但宁彩桦的模样,似乎让她微有触动,“你为何要抢这份机缘?”
宁彩桦茫然了一下——她刚才说的不就是这个吗?怎么还问?
水馨在一边旁观,却有些明白了。
她不是运气太好,而是……或者是某种必然。
这个心魔化身的修为。保不定就只是筑基期。
想想看,心魔化身曾经在她面前散成一团,若是以心魔的特性。散成许多个修为较低的化身,大概也是有可能的。
用许多化身分散开来找人,肯定比一个化身找人效率要高得多——哪怕那一个化身的实力能达到元婴。
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元婴真君的心魔化身。
眼界见识什么的,自然也和本尊一样。
本尊那是凤凰阁内的天之骄子。自小到大,历练经验可能会缺,资源却绝不会缺的。且她天生凤凰血脉。还真不需要筑基丹这种东西。
所以,她哪里知道,普通散修在练气期蹉跎至死的辛苦呢?
——好吧。她其实也一样是不知道的。
“她家中要让她去联姻,她不愿意。所以离家出走了,自然要寻找机缘,强大自身。”水馨试探性的说到。
她对心魔的了解不足。哪怕觉得这一具化身的修为可能不高。却也不敢轻易动手。
“哦?”女子惊讶之下,若有若无的杀气果然消退了,“在云国竟然还有需要女子联姻的事情?”
水馨无语——你凤凰阁也有女修联姻吧。
不过好吧,那些都是自愿的。
宁彩桦听见那不可置信的语气,却仿佛得了知音,“就是啊,我们家也是代代招赘的,轮到我身上。竟还要我去联姻!我都不明白,那个伍家既然一直都是男人做主。是怎么在云国混成修仙世家,还掌握灵脉仙坊的!”
宁彩桦惯是个会迁怒的姑娘。这番话让水馨对她侧目而视——
当初她不过一时嘴快说了句联姻,就给她送了本有问题的剑法来。
如今明明看着有心要奋发了,性子上却依旧是本性难移,分分钟就迁怒到伍家去了。
然而,这么一番话,却很是合红衣化身的心思。
她有些邪异的神情,竟然舒缓了些。却又皱眉道,“我也隐约听过一耳朵,这伍家还算不得云家的修仙世家。”
顿了顿又道,“我本在找人,但这附近似乎并无踪迹。既如此,就去九云仙坊看看吧。”
这么一句话,倒是恰好印证了水馨的直觉和猜测。
她只是来找人的诸多化身中的一个。若非只有一个人,都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人了,这执念,可不会轻易被别的事情引开注意力。
但被引开注意力也不是好事。
天知道,这位居然会被宁彩桦的事情吸引?
水馨正在心底直捶地——苍天为证,她明明只是想要打消那位的敌意而已!而且如果她没认出她的身份,她为什么想要杀她?
这时,自顾自做出决定的红衣化身也把注意力转向了水馨,露出一个邪气四溢却又威势凛然,将她的妖娆之感都完全压下去了的表情,“凡人,你莫非只会用一套万花剑法么?”
语气中的厌恶不容忽略,水馨自然而然的懂了。
原来这位真君讨厌的是万花剑法。
但是……
水馨有些为难的皱眉,“可是,这是我学过的剑法里,剑意领悟最好的一套了。”
红衣化身轻哼一声道,“你还会有多少出手的机会?莫要再让我看见万花剑法。”
说完,她就伸手一抖,抖出了一道和衣服同色的红绫。
红绫铺开,就飘飘荡荡的浮到了山林上空。有些枝叶挡了路,那轻飘飘的红绫,却如利刃一般,直削得枝叶纷纷落下。
红衣化身在飘飞的枝叶间轻巧的跳了上去,又垂眸看着两个少女,“你们在等什么?”
耽搁了这点时候,天光也是大亮了。
山林中还有些昏暗,但红衣化身在红绫上往下看,阳光斜照,仿佛在她脸上笼了一层光晕。宁彩桦本来还有些发懵,不大明白这是什么发展,这会儿却是终于看清了红衣化身的容貌——她的视力不比水馨,之前一直没看清——竟直接愣在了原地。
倒是水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叹了口气。
——尽管这个化身不想再看到万花剑法,但显然没有把她放生的意思。
当然目前这个化身的话,想要杀她也同样不是太容易。
她自己也是想要看看,这个化身会怎么折腾九云仙坊的。作死的心情占了上风,以至于对红衣化身不肯放生的事情都不是太在意了。
她拉了拉宁彩桦道,“这位前辈是要……呃,大概是要提携你呢。”
红衣女子也没直说这些。
但宁彩桦被水馨这么一说——红衣化身又没有反驳——本来摄于红衣化身容光的宁彩桦顿时反应过来,身为同性的那点儿震撼和酸涩,瞬间就被巨大的惊喜感给压下去了。
“真的?”宁彩桦有些不可置信的确认。
红衣化身轻哼了一声。
宁彩桦眼神一亮,可看看红绫的高度,又有些为难。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帮忙,可比她的预想要好太多了。所以她反而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好几米高呢,她可不擅长在山林里施展轻功。
不管是用轻功还是法器好像都不大好。
前者会很狼狈,后者又显得不够尊重……
“你带我上去吧。”想来想去,宁彩桦再次把主意打到了水馨身上。
而且,随着红衣化身的“表态”,自觉多了底气的宁彩桦,对水馨的语气再次变得颐指气使起来,不装和颜悦色了。
水馨嘴角一抽。
为了看戏和隐藏身份,她再次忍了。
拉着宁彩桦的胳膊,以附和现在身份的灵巧,借力跳上了红绫。
红衣化身还是有些不悦的看着宁彩桦,“过去太懈怠了。就你的修为,就是招赘,又如何能靠自己压制住丈夫?须知外力都不可靠,唯有自身才是可靠的。”
宁彩桦有些黯然。
她现在也是后悔不及,苦笑道,“前辈,现在努力还来得及么?哦对了,尚且没有请教前辈名号。”
红衣化身奇特的沉默了一会儿。
她本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但宁彩桦的话,似乎触动了她的什么心思。好一会儿她才达到,“我姓红……不管什么时候开始努力,都来得及。”
一个心魔化身,居然能说出那么“励志”的话来,水馨简直要惊呆了。
宁彩桦却被这前辈的鼓励之言给感动了,看着红衣化身的模样越发的钦佩。至于水馨……她大概已经在思想上,将水馨扔出了九霄云外。
红绫的速度极快,很快,红衣化身就带着两人,到了九云仙坊之外。
虽说此处已经位于深山,人迹罕至。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九云仙坊之外,还是有云雾遮掩了人迹。而且,往来的修士,都会自觉的降低飞行高度。如红衣化身这般红绫大展,不但颜色耀眼,范围也耀眼的,简直是鹤立鸡群,一出现,就吸引了诸多目光!(未完待续。)
667 单挑伍家
九云仙坊本来也是修士往来的繁华之地。但因灵脉向中心凝结,且凝结的不过是灵珠花等物,范围竟是不小。伍家自然倾力将那不小的范围用阵法围了起来,莫说天上,连地下也设了禁制——自然也就不能再让往来修士住在阵法附近。
但是,来往仙坊的,本就是练气期的修士居多。
各显神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有几人舍得远离?
不但这些人不舍得走。九云仙坊的灵脉正在凝结一事,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反而还几乎每天都有人赶来。如今九云仙坊内外,着实聚集了不少人。
说九云仙坊方圆数千里内的练气期修士赶来了大半,绝不过分。九云仙坊还被允许住人的那一部分,早就住不下了。
但这时候,谁敢露头?
加上修士要简朴的时候,也着实是能很简朴。清理出一个能坐下一人的空地,然后布置一个小小的防御阵法,只要不吃五谷杂粮,坐上十天半个月的,都不是事。
哪怕是也有那么几个筑基修士守在周围,在这个时候也一样不敢冒头。毕竟伍家已经放了话,这些东西是要由练气期修士来争夺的。而且,伍家也有几个筑基修士坐镇。
红衣化身的高调到来,加上她本人邪异妖娆的容颜,又怎能不引人瞩目?
但是,红衣容貌美,张扬不顾忌,在云国。似乎还真的需要小心啊!
诸多目光集中在了红绫之上,然而,一时间却没有人出头。
红衣化身倒是十分自在。站在红绫之上,打量着九云仙坊,那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围绕在仙坊周围的云雾。
看了片刻,就扭头问宁彩桦道,“你原本是怎么想的?”
原本是怎么想的……
宁彩桦立刻傻眼。
她逃离家门,不过是一时冲动。哪里能有什么计划。她连九云仙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偏偏在红衣女子略带几分邪气,却又奇异的满是威严的注视下。她连当场编造谎言都做不到。
呐呐半晌,才只好实话实说,“那个。见机行事。”
“呵。”红衣女子轻笑一声,“早看出来了。”
随即又自言自语的道,“这伍家看来是有些心思。这五行锁天阵,一般修仙世家可不该能拿得出来。用了好些筑基期的东西了。就是我。随意也不会拿这些东西,来保护一些练气用的小玩意。”
宁彩桦听得瞪大了眼。
她虽然不算聪明,可红衣化身这么一段话,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一点。
那么轻描淡写的说起灵珠花这种等级的灵植,说起锁天大阵——虽然是简陋版本的——时候,口中的“不会随意”使用的当真随意的语气,都表明一点——这真不可能只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
撇开在演戏的可能,那就只能是……
这红衣女子。不只筑基!
巨大的幸福感,从宁彩桦的心底涌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居然有一位……一位金丹真人愿意提携她一把吗?她有没有可能,让她拜她为师?
如果是金丹真人,也许是凤凰阁的真人吧?
她的资质也不差的。
当初,凤凰阁内门弟子的名额只要多上一个,她应该就能进去了!
只是,她也在凤凰阁的外门待过五年的,也不曾出山游历,凤凰阁的真人,她基本都知道,没有这位真人这样的啊……
不,就算不是凤凰阁的真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彩桦在一边浮想联翩,心中已经肯定了这是凰千语化身的水馨,却对红衣化身的这番话丝毫也不觉得惊奇。她安安分分的待在被忽视的位置,恰好看见了宁彩桦脸上的神色变幻,最重要的,是那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模样,不由得在心底摇头。
凰千语的本意,应该确实是想要女性自立的。
但对过去的“不敢追忆”,强化了她对凤如旭的反面印象,在想要女性自立的同时,对男修也失去了客观——这才把路走偏了,还影响到了整个云国。
宁彩桦的逃家,是自立的开始。
但是现在么……显然她没意识到,自己得到帮助的原因是什么。
本来就是冲动,充满了不安,也就充满了变数的路。被红衣化身这么横叉一脚,她的自立之心,正在消失。
可是,水馨没有半点去提醒的意思。
就在宁彩桦的幸福幻想之中,九云仙坊中人大概也察觉到了她的来历非凡,一个筑基初期的中年男修飞了出来,远远的就朝红衣化身行了一礼,“可是凤凰阁的道友大驾光临?”
红衣化身嘴角微微一挑,“不是。”
男修愣了一下,“那道友是?”
“本来来找人,不料看到了些有趣的事情。这儿的锁天大阵,哪里来的?”
到底是凰千语的化身。
虽然在看到宁彩桦之前,不打算管这个层级的闲事。但既然已经暂时放下了找人的事情(她真没注意到要找的人就在身边),她也就要过问一下了。
水馨不大理解——这锁天大阵的等级很高?
男修笑语盈盈,“道友见多识广。这锁天大阵,乃是昆仑宗的一位道友,帮我伍家布下的。也是好心,免得这灵脉凝结,引发混乱,造成太多损伤。”
“昆仑宗?”红衣化身愣了一下。
她蹙起眉,“昆仑宗怎么插手起云国的事情来。”
尽管是个陈述句,但是,语气中居高临下的质问,却只要是个人就能听出来。男修简直难以理解——如果不是凤凰阁的修士。为什么会管昆仑宗来客的事情?一般修士避都避不及吧。可要说是凤凰阁的修士,又有什么隐瞒身份的必要?
伍家早就做好了引来凤凰阁的打算啊!
虽说觉得凤凰阁的内门,会被凰血秘境牵扯注意力……
也实在是有些摸不准了。但面上还是尽可能和善的答道,“道友有所不知,这位昆仑宗的道友云游经过此地,逗留在我伍氏家中,是看中了我伍氏的一位弟子,有意将之接引进入昆仑宗。因着这份因缘,方才帮我伍氏设置了这锁天大阵。”
“哦。”红衣化身有点儿出乎水馨预料的没有立刻爆发。
她想了想才说。“既如此,那灵脉凝结之物,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男修的脸色微变。但这事情根本不可能隐瞒,“伍家已经四下下帖,准备开个鉴宝大会……如今已经大致肯定了凝结的为何物,是以这鉴宝大会。大抵会由练气修士们进行切磋。最终决定归属……我们伍家,也是想要降低伤亡。”
“哦。”红衣化身又应了一声,指着身后的宁彩桦道,“那也给她一个名额吧。”
宁彩桦一怔,一瞬间瞪大了眼——只是给她个名额?
男修的笑脸却也僵了——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想要走一个名额?
再看看宁彩桦的修为,脸色更僵。这不过是个练气中期!
虽说伍家的意思,本来也是广邀修士。开个看似公平的鉴宝会或者说抢夺会,试图其乐融融的分赃。但要说真正的公平。是肯定不会有的。
伍家作为主办人,这就是最大的优势了。
若非如此,宁家和宋家争个什么?
男修犹豫了片刻,虽然红衣化身给她的感觉也是高深莫测,但他依然还是直白的说道,“到时候,能进入争夺的,应该至少都是练气后期了。练气中期修士……恕我直言,若是能用灵器等物夺得胜利,又何必与一般修士,争夺一颗筑基丹呢?”
红衣化身一挑眉,“这灵脉想要彻底凝结成灵物,少说还有十几天的时间。练气期而已,十几天的时间,想要胜过练气后期、圆满,又何须灵器?”
男修一怔,“道友的意思是?”
“提升斗境。”红衣化身特别简单的说。
这当然是个法子,但对道修来说,提升斗境有那么容易?男修看了宁彩桦几眼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咦?
男修一直都被红衣化身吸引,以至于忽略了一个本来早就该发现的事实。
“这不是宁六……”男修瞪大了眼。
可能成为伍家未来之星的妻子,宁家六小姐的画像,身为伍家的筑基修士,肯定是看过的。看看这个,再看看红衣女修,男修只觉得荒谬无比。
“管她是谁。”红衣化身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就叫宁六?”
水馨打赌,在这一刻,这周围的各色修士,都在风中凌乱。
肯定觉得红衣化身就是来搅局的吧。
带来一个练气中期的修士,要塞进鉴宝大会,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这似乎还真是事实。
很难说到底是为什么,红衣化身确实是没有问她们名字。她注意到了,却不愿意说——毕竟她的名字和原名只差一个字,之前可没料到当面向凰千语的化身自我介绍的程度。
而宁彩桦么,这根本就当自己是在做梦,整个人是懵的,当然也想不起来这事。
现在就更懵了。
“前辈,她叫宁彩桦,宁氏的六姑娘。”水馨“好心”的帮忙介绍说,“宁家本来就是打算和伍家联姻的。不过现在出了点波折。”
她完全就是事不关己的看戏状态。
——如果要在九云仙坊住上十几天,那不管是宁家背后的打算,还是宁彩桦的逃家,就全都被打乱了,简直成了笑话。
但她对这种一波三折,居然挺喜闻乐见的。
“哦,是吗?”红衣化身以一种特别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如果宁家还要和伍家联姻,那就换人吧。在云国,没人能逼迫一个女人联姻。”
水馨觉得,这一刻宁彩桦的脸色,着实十分精彩。
本来以为是找了一个靠山,但现在看来,这简直是在断她的后路啊!
水馨从来都不觉得,她是决绝的不愿意联姻。
现在看来,也确实是没有那么决绝。
红衣化身却视若无睹,继续道,“总之,给她一个名额。你能做主吗?”
男修的脸色,早已经铁青。
以红衣化身展现出来的气息,如果她带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中期修士,男修只要稍稍试探一下红衣化身的实力,就能答应下来。可这红衣化身带来的是他们伍家,一开始主动求娶,甚至都进入了送亲环节。
得是什么人来说,这场联姻作罢,伍家能心甘情愿的接受?
男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从九云仙坊之中,已经同时飞出来好些个人,都是脚踩飞剑,面色发沉,将红绫四周包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战阵。
其中为首的乃是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冷脸喝道,“宁六姑娘,还请过来!”
宁彩桦呆了呆。
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彻底懵了。水馨知道,这姑娘虽然没有什么计划,但她的想法,还是偷偷的来、偷偷的走。哪怕拿东西的时候暴露了行踪,也不能被发现身份。
结果嘛……
伍家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宁彩桦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被红衣化身给劫持了。
当然事实上是怎么回事,伍家肯定也已经清楚了。只是被红衣化身这么打脸,忍耐不能罢了。
所以水馨其实也是有些纠结的——这个化身要是招来其他化身怎么办?
一个化身的实力没问题吗?
红衣化身显然就没有那个担忧。
她微微一笑,抖手就又是一条红绫。和脚下用以飞行的红绫不一样,这条红绫更像是一条带子,带子上还系着几个铃铛。
红绫一抖,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得人心动神摇。
当然,没有攻击神魂。
但水馨依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铃铛的声音诱发得蠢蠢欲动。
什么东西呢?
因为到底没有动起来,水馨不知道答案。但这答案被别人喊出来了。筑基中期的修士发出一声惊呼,“心魔,她能引动心魔!”
水馨在心底回答——不,这本身就是个心魔。
只听红衣化身笑得妖娆,“我就知道,想要贯彻什么主张,都得先打一架!”
她一人面对整个伍家,似乎并不打算召唤其他化身,却依然毫无惧色。
做壁花……不,目前大概只能算是背景板的水馨又在心底答了一句——哦对了,斗境啊!(未完待续。)
668 新剑法与惨案
水馨觉得,这世事真的很奇妙。
当她从凤凰阁逃亡的时候,又哪里能想到,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她就能跟在本该追杀她的人身后,坐享其成,进入九云仙坊呢?
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红衣化身表现出来的实力虽然不超过筑基期,但斗境却少说也是意境二层。而且诱发心魔的力量委实诡异难防,伍家的筑基修士几乎倾巢而出,也没法把红衣化身怎么样。
在伍家露出败相,但终究还没有真正失败的时候,昆仑山那个筑基巅峰的弟子出面,给双方做了说和,将红衣化身连着她们两个“跟班”都请进了九云仙坊。
于是现在,水馨就站在九云仙坊某间客栈的院子里无所事事了。
九云仙坊云雾笼罩,没有特殊的法器,在九云仙坊之内,也一样看不到外面——连天空都看不见,也挺麻烦的。按照红衣化身的透露,这云雾和那什么锁天大阵也有关系。
之前九云仙坊的“常规遮掩”,应该没到这个地步。
——水馨经历过的雍国的那些仙坊,就没有隐蔽成这个样子的。
而且就算是想要出去逛逛,也没有什么意思。她无法闯进锁天大阵,而九云仙坊之内,交易之类的行为也已经基本停止了——店铺什么的都已经关掉。水馨跟着进来的时候就肯定了这一点,只是不知道缘由。
这会儿红衣化身跟着伍家的人去“参观”锁天大阵了,也许是要商量分赃的事情。
红衣化身多半不会对那些筑基的灵材真正感兴趣。但水馨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别的事情拖延时间。甚至说,因为一言不合和整个伍家继续大打出手。或者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就此远遁什么的。
总之,既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如果回来,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她干脆逗着小白玩了一会儿,就干脆在院子里再次练起剑来。
红衣化身不喜欢万花剑法,甚至会因此起杀心,那暂时就不练了。水馨没想到顾逍的念火封印这么给力。但没有自暴身份的想法。
捡着其他的剑法,随手演练了几招,忽地。一个新的想法就冒出了头——
为什么不结合自己看到的这些剑法,结合自己的一些体悟,自己创造一套不同剑意的剑法?
想法一冒出头,就有些不可抑制了。
“春风落叶”剑法也是她自创的剑法。但这套剑法。完全可以说是依赖于战斗本能,结合自身的意志与感悟,由心而发创造出来的。
整个过程,是能让无数修士感到羡慕嫉妒恨的自然而然。
到了现在,虽然剑招数量不多,但能衍变万千变化,单说“木之剑意”,已经暂时陷入了瓶颈。
如果要另外再创造一套剑法的话……
那就是命题作文了。
除了植物之外。以她对其他东西的感悟为根基,结合她的战斗经验来创造。
水馨想了想。就确认自己最想尝试的肯定是万花剑法中隐含的“时光”剑意,可惜,“时光”剑意太高级,万花剑法也不过隐隐约约有些影子罢了。
发扬到极致,也不过是影响对手对时光的感觉,而不是真正的时光——而那还是元婴真君的作品呢。
水馨知道自己是碰触不到的。
道境斗境都不够,更重要的事,她现在的真切记忆不过是一年多的时光,这体悟也太浅了。
那位创造万花剑法的道君,可是真真切切,经历过千年时光的。
根据水馨自己的感触,她估摸着至少要到意境五层,“身化剑域”或者“掌中世界”那种层级,才有可能真正有所感悟。
但是,可以弄个简化版。
“唔……”水馨又去揪着小白长出来的长毛问,“春花秋月、春风冬雪、春生冬藏,你觉得哪个名字好听点?”
“嗷呜?”小白茫然的回应。
“好吧。”水馨耸肩,“简简单单的叫做‘四季’好了。”
“四季”,是“时光”的部分体现。
水馨自己的“春风落叶剑法”,虽然重在“描述”植物的各种状态和为生存而努力的精神、特点。但植物的各种状态,和生存的条件,却也一样和四季、时光息息相关。
她其实已经站在植物和人类的角度上来感悟过四季了。
能对“万花剑法”中隐含的四季循环、时光浩荡的剑意飞快感悟,也和她自己的剑法有关。
以四季为剑意根基来创造剑法,可以说是换个角度来看问题——日后未必不能对自己真正的剑法有所补益!
打定了主意,水馨再次抛下小白,干脆的站在院子里沉思起来。
倒是叫被无端打扰了睡眠的小白“呜呜”直叫——可惜,水馨这会儿已经将它抛到九霄云外了。
水馨心大,一开始想从天地的角度来体现四季变化,可惜半晌没有头绪。
——说真的,浮月界的四季变化,水馨就没闹懂过。
唯一知道的,就是灵脉或者某些特殊的天才地宝、地势之类,会影响天气变化。
但就整个浮月界来说,四季变化是统一的,也没有什么时差的问题。
浮月界是个天圆地方的世界,历史上是有记载过浮月界尽头的——尽管现在已经没有修士能在海中妖兽的虎视眈眈下探索世界尽头了。但既然许多古代大能都那么说,应该就没有错。
且不知浮月界,据说许许多多的世界,都是这样。
可若是天圆地方。日月升降、四季循环,又是基于什么原理呢?仅仅是天道设定?水馨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法以天地的角度来描述四季了。因为不但没有感悟,反而还很迷茫啊!
她只能甩甩脑袋,换个角度思考。
不能从天地的角度来“描绘”,那就只能从“天候”的角度来描绘了。
风雨雷电,春风冬雪……
换到这个角度之后,事情就简单多了。
真正是换个立场看问题。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普通的植物适应着天气的变化,让自己更好的成长、传承。这是四季对植物的意义。那么,植物、生命、人。对四季又有什么意义么?
当然了,四季也许并无思想。
但绝大部分的植物,也是没有明确思想的。
可是“意境”,本来就是赋予没有思想与生命的现象、存在以自身的意志。水馨思考着。站了起来。开始以手代剑的比划起来。
就在这时,心中烦闷万分的宁彩桦,也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在这九云仙坊等上十几天,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只是一个鉴宝大会的名额,怎么够!到时候,宋家宁家的人过来……她就算得到了名额又能保住吗?就算参加了大会,又怎么可能赢下来!
宁彩桦有心想要求那“红前辈”。想知道能不能预定一朵灵珠花什么的。
但她又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动她。
这位“红前辈”。看着似乎也是筑基巅峰——或者还没有。九云仙坊的筑基期却出现了好些,昆仑宗的弟子还没动手……能把伍宇晨引入昆仑宗,那位弟子至少也是内门的吧?
“红前辈”又怎么会愿意为她冒险呢?
但宁彩桦也意识到,在屋子里坐困愁城,才是什么都无法改变,这才走了出来。
谁知道,刚刚走到屋檐下,就看见了“林欣”在练剑。
看了一会儿,宁彩桦就露出嘲讽的笑容来,“看来除了万花剑法,你的剑法也着实不行嘛。这种招数,就算是我,也随随便便就能破了。”
她还当水馨是不敢再用万花剑法了,临时抱佛脚,才练起了其他剑法来。
——简直狼狈!
水馨的思路被打断,却是有些不满。扭头看了宁彩桦一眼。
她当然知道,哪怕是“四季”,她的体悟也还不够。毕竟在木之剑意方面,她能沟通植物,感受植物情绪的能力起到了大作用。风雨雷电什么的,就隔了一层。
命题作文嘛。肯定要多一点参考资料。偏偏她能体悟的相关剑法也太少。所以嘛,肯定没法像自身的剑法那样,一创造出来就破绽不多,很有威力。
但她对四季的体悟,还是让这套剑法一开始就达到了意境的层次。
宁彩桦这番话,只能显得她的眼光不行。
水馨也懒得分辨,挑眉道,“宁姑娘尽管试一试。”
宁彩桦哼了一声,“试什么?你能保证一定不用万花剑法?”
水馨这才听出问题,愣了一下。
——宁彩桦不知道,这万花剑法是他们宁家给的?
她这是,根本就没有关注,宁家给了她什么剑法吧。大概除了那套《覆海翻天剑法》之外。
这还以为她原本擅长的就是万花剑法呢。
“我保证一定不用万花剑法。”水馨说。
哪怕是她宁家给的那些一般般的剑法,用的好了,打败一个练气中期的女子也毫不费力好么。
“对了,那位红前辈是说过的吧,如果你想要在鉴宝大会夺得名额,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短时间内提升斗境。说真的,我不觉得那位前辈会自己动手,所以,我不介意做第一个对手。”
宁彩桦的脸色更差了。
她是个道修,斗境不过是刚刚达成“章”而已。在这个境界,没有强力法器,简直是被凡俗武者克制的好么。
不过,她还没有回答,院子外已经传来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宁六姑娘的斗境如何,我也想见识见识。”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年约十四五,容貌尚且稚气,修为却已经达到了练气后期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跟着宋家的“舒妍”!
“你是什么人!”忽然被人闯进来,宁彩桦的脸色已经很难形容。
不过,这客栈本身的禁制都已经被破坏了。
宁彩桦又在等待“红前辈”,是以并没有自行布置阵法。被这么直接走进来,也是正常的。
“伍秋晨。”那少女骄傲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伍宇晨的妹妹,来这儿看看逃了我伍家婚约的,是个什么人物。”
水馨旁观者清的瞅了宁彩桦一眼。
她没有提醒宁彩桦——之前伍家就有暗示,说宁彩桦是“红前辈”所挟持的。当时宁彩桦本人并无表示。
但那可以说是懵了。
水馨知道,宁彩桦确实没有那么决绝。
可现在……
现在这个伍秋晨的态度可是相反了,这是要敲死宁彩桦逃婚的事实啊!
宁彩桦要是没那么决绝,就应该把话带过去。
然而,宁彩桦果然没有那份敏锐,“我也才知道,伍家的姑娘是这么没规矩的。”
“规矩?”伍秋晨冷笑,“云国的规矩,凡人的规矩,还是修仙界的规矩?”
“舒妍”上前一步,打断了两个少女的对峙,“伍姑娘,我们是来报信的。”
“报信?”
在意的人开口,水馨也就不作壁上观了,“舒妍姑娘不是宋家的人么?能赶到九云仙坊,应该也是天没亮就离开九云城了吧?”
“不,天亮后才出发的。”舒妍道,“是宋家的前辈用灵器送了我们过来报信——九云府就在前一夜,发生了两桩惨案。”
“惨案?”水馨脸色一变,“哪里出事了?”
“云边候钟奕承及其妻子洛钰祭祀被暗杀于府邸,而宁家府邸,后半夜也闯进了贼人,伤亡颇重。”
“什么!?”宁彩桦立刻爆了。
她当然不会忘记,她在离开宁府之前,迷晕了大半的下人!虽然长老和那个宁朔应该不至于有事,可她的母亲宁三夫人也只是练气后期啊!
“你们宋家竟敢做这么胆大包天的事!”
才觉得惊诧的水馨囧然了。
只要不是金丹出手,水馨倒是不担心顾逍几个的安全。和心乱的宁彩桦不一样。但就算关心则乱,这么直接扣帽子到宋家身上也太过头吧?
但“舒妍”没有生气,只是简单的说,“昨晚好几处地方都受了贼匪骚扰,应该都是为了刺杀云边候夫妻而做出的掩护。宋家的人手在哪儿,许多人都见到了。宁府却是意外之灾。”(未完待续。)
669 又一个化身
舒妍说得很平静,那模样,那语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相信。
但头一热,已经将锅直接盖到了伍家头上的宁彩桦却不信,她冷笑一声,“你们当然说自己无辜了。只怕这种说辞瞒不过我家长辈!伍家连这种话都信,也真是没脑子!”
水馨无语的看着她。
现在她真心觉得,和宁彩桦同行也是有好处的。
这家伙怎么能比身为妖兽,不能真正懂得人心险恶的飞妙还要没脑子呢?和她一起走,真是觉得自己的智商得到了极大肯定。
“舒妍”的话里有一个绝对的重点——水馨觉得,连自己都不能忽略的东西,那真是很明显了。
加上她实在是好奇,水馨没让宁彩桦继续犯蠢,在背后跟了一句,“云边候——这是云国的爵位吧?承爵治理国家的不都是凡人吗?祭祀的话,哪怕是准圣女出身,也顶多是练气期修士吧?杀这样两个人,居然要侵扰有筑基修士坐镇的府邸,来作为掩护?”
是的,当然,这才是重点。
宁彩桦其实也没蠢到这个地步。
只是她想起了自己在宁府中的所作所为,即是担忧气急,又觉得心虚气短,这才想要尽力撇开自己的关系而已——尽管确认了是宋家所为,似乎也不能撇开她的关系。
听了水馨的这番话,宁彩桦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想要刺杀一个凡人(顶天了是个淬体期的武者,毕竟是武将)、一个练气期修士。用得着闹出那么大动静来作掩护?敢打上有不只一个筑基期修士坐镇的地方,杀那队夫妻不是随便?
和水馨不同的是,反应过来之后。宁彩桦却是越发觉得对方的言辞有太大的破绽,看着伍秋晨一行人的眼神越发的不屑了。
然而,伍秋晨却是反讽的看过来。
“舒妍”也没有一点谎言被戳穿的尴尬,平静的回答道,“很简单,因为云边候钟奕承,其实是个兵魂剑修。而他的夫人洛钰,也已经筑基。”
“兵魂剑修、筑基?”宁彩桦好像听见了一个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凝结了兵魂、筑了基。还留在九云府那种地方做凡间的侯爷、侯爷夫人?”
“舒妍”点头,“等宁家的两位前辈来了,宁六姑娘大可向他们两人求证。另外,要通知一件不幸的消息。宁三夫人受了重伤。目前还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不详的预感被证实了。
宁彩桦发出一声哀鸣,后退了两步。
但在同时,哪怕是她也知道,宋家敢这么说,只怕事实就真是那样了。
云边候钟奕承,还真就是一个兵魂剑修。而她的夫人洛钰,也果然已经暗地里筑基。所以要暗杀他们两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才派人在九云府内搅乱。
即让九云府内的高手无法分心他顾。也让九云府内的普通兵力被牵制。
可是,宁彩桦也只能意识到这一步了。
甚至这只是她的潜意识。所以她没有再纠缠下去。脑袋里没有形成明晰的念头。至于钟奕承是个剑修、洛钰筑基这件事、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暗杀了他们这件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是没有这个精力和能力去考虑的。
水馨却自然考虑到了这些。
她狐疑的看着“舒妍”等人,一时间却也是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毕竟,“云边候钟奕承”和“洛钰祭祀”这两个名字,她不能说没有听过,却也仅仅是听过名字而已。
从那个在九云府给他们做导游的少年口中。
这两个名字背后的东西,他们的身世、经历、喜好,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既然宁彩桦靠不住,最终先开口的还是水馨。她似乎看着宁彩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说,“舒姑娘特意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通告这几个消息吗?如果暗杀和骚乱都是晚上发生的,而宁家两位前辈也参与了事后的调查,那么,现在应该已经有初步结论了吧?比如说,至少……那场骚乱和暗杀中,到底出现了多少人手?”
伍秋晨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水馨。
之前水馨也抓住了重点,但那重点太明显了,加上现在水馨的容貌太过平凡、中性化,很附和她武者的身份,又正暗合了伍秋晨心底“武者粗鲁”的印象,是以,伍秋晨这会儿才注意到水馨。
当然,被雇佣的人比主人还要聪明,这也一样不是什么稀奇事罢了。
只是……
伍秋晨看看“舒妍”,“要解释吗?”
“舒妍”当然知道伍秋晨的意思。宁彩桦逃婚,对伍家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如果不是宁家才在之前的袭击中损伤惨重,伍家都直接和宁家撕破脸皮了。
饶是现在已经不适合那么做,伍秋晨的态度,也依然一开始就不好。
但不知为何,这个叫做“林欣”的女子,给了她一种亲切感。加上本来就不需要听从伍秋晨的意见,她很干脆的说了下去,“能肯定的至少有四个筑基修士,和十来个练气后期乃至于圆满的修士。”
水馨见“舒妍”一副态度好的模样,立刻追问下去,“那送姑娘来九云仙坊报信之前,不知道几位前辈有没有什么结论?”
舒妍道,“还是宁朔前辈提出了一点,他说九云仙坊虽然灵脉已经很相当单薄,忽然凝结还是有些奇怪。会不会与此有关。之前伍家就灵脉凝结一事有所怀疑吧?锁天大阵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人类有影响灵脉的手段。
这点水馨在万花国上古洞府那儿见识过。
其他的修士,当然也会知道。
不过。或者正因为见识少,水馨挑了下眉——这种手段就算有也不多见吧?上次就和神秘组织有关。
伍秋晨的脸色更糟糕了,“也只是怀疑罢了。要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太牵强了。”
“但是宁朔前辈说……”
舒妍继续转述宁朔的观点,“因为灵脉凝结,附近的、路过的散修都在往九云仙坊集中。知道还有一段时间而暂时住在九云府的人也有不少,九云府最近的外来人许多。如云边候夫妻这样身怀秘密的人,平日肯定相当警惕。但在这种时候,也不免会有所放松、不得不放松……现在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再等些天的话。九云府的外来修士能多上一倍,到时候就很难保证刺杀不受打扰了——虽然是刺杀,但也是有短暂交手的。只是用阵法隔绝了。”
大概之前舒妍都没说得那么仔细。
伍秋晨这会儿也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是说为了刺杀那两人,先凝结了我们九云仙坊的灵脉做铺垫?”
“当然不是。”水馨忍不住插口说,“但这不妨碍他们借灵脉凝结的势,干点儿别的。”
水馨的心底还晃过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保不定那为云边候还掺和了凝结灵脉的事情呢,现在那叫分赃不均。
——不得不说,兵魂剑修这个词,还是挺触动她神经的。
她本能的就又想到神秘组织上去了。否则……
兵魂主战,不但说的是修炼方式,也是说的性格。修仙资质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性格的,旁门资质尤其如此。
他一兵魂,不管先天后天。凝结了兵魂还在一座没有战争的城府里做凡人侯爷算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下品兵魂,藏剑阁不收军神山也肯定会收的。
也难怪水馨会觉得这背后有什么缘故了。
不过。死者为大,人都死了,又没什么证据,这种猜测自然不好说出口。
另一边,宁彩桦也渐渐冷静下来。
母亲重伤的消息,自然是很震撼很惊吓的。但是,到底不在眼前,对着一干陌生人说什么惊吓,也维持不了多久。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朝着人冷笑道,“原来你们的灵脉凝结也不是自然,而是被人算计的。亏得你们还敢广发请帖,请人来分。根本就是害怕真正凝结成功的时候有人来抢吧!多叫点人,免得全家覆灭!”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情急嘴快。
可看伍秋晨这一瞬间的表情,连水馨都看得出,宁彩桦保不定正中靶心。
否则,伍家没有必要先行提出与宁家的联姻。
反而联姻了,还会让其他人怀疑鉴宝大会的公正性。
再说,就算是想要在云国留下一条后路,这样的联姻也并不保险。想要在云国留下一条后路,又何必接受宋家的示好,由着宁宋两家相争?
如果说,伍家只是担心邀请来的修士不能保证苏家的安全,因而有意用联姻来换取一个有力的盟友,保证伍家能平安撤出云国,这似乎就很说得过去,逻辑上也通顺了。
……咦?
水馨忽然发现,她似乎自然而然的,就已经肯定了“灵脉凝结是人为”这一点,明明没有什么证据。
该说是对神秘组织的印象太坏吗?
水馨思量着,是不是再从伍秋晨的身上,打探一些消息,或者,从“舒妍”的身上。但“舒妍”已经说完了该说的话,就和一个普通的下人一样,退到了队伍的后方。
而伍秋晨则明显被宁彩桦激怒了。
她本来按捺着自己,此时却露出了恶意的笑容,“我之前一来,就说要试试宁六姑娘的斗境,这可是认真的呢。若是不知道宁六姑娘的道境,到鉴宝大会的时候,怎么给宁六姑娘安排呢?”
宁彩桦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她哪里能有比试的心情?光想想宁家的反应就够了!
可惜,事实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当她看见水馨都领着小白向后推开了几步,空出了院子的大半之后,就意识到,伍秋晨没开玩笑,她则真的很难拒绝。除非她说自己放弃。
“林欣,你不是我雇佣的保镖吗?”宁彩桦垂死挣扎。
“是这样没错。”水馨一脸无所谓,“然而我不可能代你上夺宝大会吧?”
“要你不能用万花剑法了,就算能代我上场又有什么用!”宁彩桦愤恨的咬牙,却又不肯下场。
水馨都懒得辩解了。
伍秋晨看出她的心虚气短,却是接连冷笑了好几声。只是,这次还不等她说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进了众人耳中,“我不是该住这里吗?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伍秋晨带来的人正好堵住了院子的门口,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
反而是水馨,这会儿已经退到了游廊之上,因为有几个台阶,这会儿却是恰好能看见站在院门外的人,直接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哀鸣——
院门外站着的,又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光说长相,和“红前辈”十分相似。但穿着的红色衣服,显得更为保守端庄,若论气质,也更接近于水馨见过的凤幽,高岭之花,冰雪美人。只是眉眼之间,似乎有一丝抹不去的戾气。
伍秋晨背后的人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红衣女子已经一挥手,一道带着寒气的气劲,就已经卷着两个人甩了出去。那两人掉到了院门外面,女子的身后,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不是为别的,就是冻的,身上甚至都覆盖上了几分冰霜。
水馨也是惊呆——这不是又一个心魔化身吗?为毛一个火系真君的心魔化身,居然能用冰系法力?
伍秋晨那边就直接炸了。
她们还没分出来这是两个人,也没想通为什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但只言片语之间就被人撂倒了两个是无疑的。
伍秋晨顾不得宁彩桦了,却依然忍气吞声,“前辈这是何意?”
没办法,伍秋晨带来的人,要么就是和舒妍“一样”的淬体巅峰,要么就是练气修士。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撂下两个,对方实力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擅闯我的地盘,又是何意?”第二个心魔化身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说完之后,又是一道带着几分雪色的寒气卷出,这次却是直卷伍秋晨!和之前相比,这一次的寒气要凛冽许多!
关键时刻,“舒妍”出现在了伍秋晨的跟前,出剑。
貌似平淡的一剑,却仿佛海浪波涛,将冰雪包容!
在水馨没有想到的时刻,“舒妍”向她证明了,她是海之剑意!(未完待续。)
670 不同的化身
一击被挡下,冰雪般的化身似乎也有些吃惊。
她“咦”了一声,却是眨眼间又一道寒气甩了出去,依然没有什么花巧,称不上是什么法术,但这一次的寒气猛烈异常,几乎已经实质化。如同暴风雪,在出现的同时,附近的空气都凝出了无数冰渣子。
这是现实,也是外景——
清冷化身没有使用超过练气期的力量,却在斗境上形成了绝对碾压!
若是以“舒妍”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这一招是肯定拦不下。
“舒妍”的脸色也委实凝重。对方轻描淡写的态度,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加上兵魂的敏锐直觉,“舒妍”清楚的感觉到,她保住自己没问题,但要是想要保住伍秋晨几个人……除非,除非现在就冲破封印!
不是生死危机,就没法冲破封印。
所以事实上,她的选择是两个——独善其身,或者和其他人一起倒霉。
这些念头闪过,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
冰雪寒气来得很快,根本就容不得舒妍多做思考。她已经本能的留在了原地,长剑挥起。实力受限,斗境也无法完全发挥,但是,依然让人觉得,冰寒的空气润泽起来,小小的院落中,却隐约有海浪翻腾,甚至带出了几分海水的腥气。
外景的雏形。
然而,寒气依然没有被海水分化,反而在海水中迅速凝结。变成了沉重的冰山,往海中的“小船”撞去。而冰山周围的海面,隐约有凝结的趋势。
宁彩桦看得目瞪口呆。
道修的斗境总是落后的。偶尔有两个玄修,往往也不愿意留在云国——大环境对玄修没什么促进作用。所以,宁彩桦哪怕生活在修仙世家,但过往的人生经历里,见识到的最高斗境,就是“因念成势”的意境一层。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意境层次的比拼。
虽然双方都没有到“意境通灵”的层次,都没有实际杀伤力。但是。作为意志的表现,意境一旦出现碾压,影响到对方的意境还是小事。直接震慑对手、剥夺心志才是大事。
甚至这不仅仅关系到一场比斗的输赢,意境被碾压影响的,若是活了下来,想要恢复过来不容易。
当然了。宁彩桦也是见识少。看到那虚幻的海浪大片凝结起来,再想想之前红衣前辈说的要让她提升斗境,一下子就吓坏了。
她不知道,哪怕斗境等级相差悬殊,一般也不至于被“势”影响得太厉害。
海浪被冰雪凝结,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冰之意境和海之剑意之间是有个共通点的。都是水之意境的延伸!
有一个共通点,之前舒妍挡下清冷化身的第一击才会成功。现在,又迅速被意境提升的第二击影响。
但是宁彩桦没有看到。在大片大片凝结的、半虚幻的海面之外,没有被凝结的那一部分海面,却渐渐的由虚幻变得更为真实。
甚至,连海面上的连漪、波涛都变得细腻起来,还隐约出现了一些海生生物的影子。
大海从来就不是只有水!
海之剑意是水之剑意的延伸,却并非只有水之剑意!
舒妍没有放弃,反而在借着压迫,提升自己的意境!
可惜,这太难了。
舒妍身后的外景虚影有了变化,有外景渐成的迹象,但在她的身前,冰山一般的寒气却已经要撞上来。
关键时刻,清冷化身也看到了舒妍身后外景的变化,轻轻的“咦”了一声,一挑眉,竟然放慢了寒气的速度。也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剑光亮起。
剑招有些拙劣,若是单纯比拼剑招,分分钟能被同等级的剑修找到好几个破绽。
但是,现在的重点就不是招式的比拼。
稍显拙劣的剑招却是带来了一阵和煦的春风,不但海面上的冰雪融化,剑意还赶在剑招之前,先撞上了冰山一般的法术招意!
头顶冒出冷汗,觉得身体都已经被冻僵的舒妍抓住了机会。反手一捞,伍秋晨已经被她捞到了手上,向后退去。剩下的那些“跟班”,虽然不在直接攻击范围之内,本来也已经被吓坏。直到被这一剑提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扑上来两个,忠勇的挡在了寒气之前,重复了前面两同僚的经历,被寒气直接甩了出去。
清冷化身一个挑眉,又“咦”了一声。
这次她没有急着再动手了,看看带走了伍秋晨的舒妍,又看看明显属于另一拨,莫名拔剑的水馨,甚是疑惑,“现在的凡人武者,都这么出息了?”
哪怕是兵魂剑修,天生的战斗本能,在淬体期也不该能显现剑意外景啊!
虚影都该说是奇迹!
但在这么个小地方的一个小院子里,却看见了两个!
出手帮了一把的水馨都有点冒冷汗——哪怕都是练得剑意浓厚的剑法比如说《覆海翻天》一类,这似乎还是有些超出正常水平,是吧?
还好,清冷化身也没有太纠结。
毕竟在凰千语第一次下山就是筑基期了。凡人武者正常情况下根本接触不到修仙界,而兵魂剑修大半都是废的……真君自小的眼界就高,底层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被挡了一击的时候,她还没有收手的打算,现在看到两个潜力好苗子——哪怕目前还是凡人——清冷化身的态度反而好了起来。
她漫步走进了院门,扫视了一眼,“该出去的都出去。”
伍秋晨就在舒妍身后,对清冷化身的冰雪意境感受是最深的。所以哪怕她直接被伤了四个跟班,但这会儿压根就感觉不到愤怒。只有惶恐。
化身的目光一扫,伍秋晨强打精神,也只能勉强恢复了一句。“既然前辈回来了,晚辈自然不敢打扰。”一边说,就一边拉着额头依然冒着冷汗的舒妍,狼狈的退出了院子。
但是,就在舒妍的脚踏出去了一只的时候,化身忽然又开口了,“这么多人。我很讨厌。不过,武者,你若还想磨练剑意。我允许你来找我请教一次。”
舒妍还有些沉浸在之前的交锋中。
剑意受到碾压,怎么都会有些影响的。此时紧张褪去,人就稍微有些恍惚。清冷化身的话还是让她清醒了一些,回味了一下。她连忙露出笑脸应了下来。
前辈说要指教。向她这种“为兵魂努力”的凡人武者,是没有拒绝余地的。
就算是以她真实的实力,也一样该为此高兴。
但想想自己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有之前莫名其妙的援手同样展现的实力……“舒妍”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又额外多看了水馨一眼。
然而,目前顶着一张英气却又平凡的脸的水馨,这会儿却是半点反应没有。当然也不会说为什么出剑帮忙——在实力完全不够的情况下。
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种猜测,可想想又觉得很离谱。
舒妍自嘲一笑。按下了这份心思,跟着伍秋晨离开了。
只是。才走出院门,伍秋晨镇定下来,让剩余的几人去帮那四个倒霉蛋,还没处理好,本来就被雾气遮掩的天空,忽然有一道亮色划过。
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红绫招摇而来。
伍秋晨顿时傻眼,“这红绫不是……”
不是那个“红前辈”的灵器吗?而且……
“对哦!”伍秋晨傻眼了,“那位前辈,那位前辈不是说,她是诱发心魔的力量吗?那应该是玄修啊!”
刚才那正宗的、斗境奇高的道修法术又是怎么回事?
感慨间,红绫已经落下了,也就落在院门口。
气质妖娆邪异的“红前辈”,从红绫上走了下来。
这位“红前辈”看看四个寒气不退的练气期修士,再看看伍秋晨几个,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怎么,想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我的人带走?”
伍秋晨已经傻眼。
虽然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但一模一样的容貌,还是清清楚楚的。
还是“舒妍”反应快,虽然她也没彻底从之前的意境压制中恢复过来,但依然还是开口解释,“前辈误会了。伍姑娘只是带我来把九云府的事情告诉宁姑娘而已,九云府昨夜动乱,她的母亲受了重伤。”
当然,伍秋晨本来还希望做些什么,但既然没有做成,也就没必要说了。
母亲重伤的消息,女儿也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然而,舒妍才这么想,就听见这个“红前辈”冷哼了一声,“原来是凡人间的无聊羁绊。”
这次舒妍愣住了。
“谁让你们来的不是时候。”“红前辈”又道。
伍秋晨终于反应过来了。
身为伍家人,她觉得必须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红前辈,刚才,我们好像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本来以为是前辈你,但是……”
“我知道。”妖异化身一脸不耐烦,“我让她来的。”
表情太鲜明,伍秋晨一下子就脑补了诸如“姐妹不合”这一类的狗血剧情。但是,即使不能问这个,伍秋晨还是鼓起勇气问,“不知道前辈请另一位前辈来,是为了什么?”
伍秋晨还是有脑子的。
她相信,倘若她家的前辈知道又来了一个筑基修士——天知道这位是怎么进来的——那么,就算不跟在那位修士的身边,也一定会跟着面前这个红前辈来看一看的。
那一位红前辈的脾气显然不是太好,她不趁机问一下,光回去说有一个新筑基修士过来,保不定就得引发又一场混战。
伍秋晨特别真诚诚恳的看着妖异化身。
妖异化身看了她一眼,很是无所谓的平淡回答,“还能为什么?你们那条凝结的破碎灵脉,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被人用毁灵丹刺激的。”
“毁灵丹?”伍秋晨一脸茫然。
“无知。”妖异化身毫不犹豫的嘲讽——但是好吧,她自己可能并不这么觉得,“毁灵丹是用来毁灭灵脉的。说是丹药,但接近毒蛊。若是威力不够,灵脉毁得不彻底,出于自救考虑,灵脉就会凝结。你的长辈倒也在怀疑灵脉凝结的原因,可惜完全没抓到重点。”
“毁灵丹?”然而,伍秋晨依然一脸茫然。
妖异化身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回去问你长辈吧。”
说完,将飘荡的红绫收进了袖子里,妖异化身走进了院落中。然后,阵法禁制自动在院落周围生成了。伍秋晨还是没想明白,这个妖异红前辈是怎么瞒着她的长辈通知到高冷红前辈的。
听前者的意思,她进入锁天阵后,看出了灵脉凝结的原因,也告诉了她的长辈……
伍秋晨顾不得让自己的几个跟班恢复了。稍微说了几句,就先带着舒妍匆匆忙忙走了。
她没注意到,只有她一个人跟在身边的时候,舒妍的表情有些莫测。但她还是平安的回到了伍家。
而客栈中,邪异化身走进院落之后,也就看到了坐在房屋下面,自己弄了个冰凳,将一身大红穿出了冰雪气质的高冷化身。
宁彩桦持续发懵中。
两个化身却是相互对望,似乎没有半点交流的**。甚至,看着彼此的目光并不友好。
水馨把小白赶去了房间里,自己尚且在院落中看着。
看到这一幕,在心底嘴角暗抽。
她倒是相信,这两位凰千语的化身,彼此之间是不需要语言交流的。然而,这两位的关系,看着也是真不好啊!明明就是从一个心魔化身上面割裂出来的两个个体——水馨相信这一点——水馨简直没法想象,为什么这两只会有完全不同的性格,且还能互相看不顺眼的!
莫非心魔也有很多人格的吗?
分别代表凰千语某一方面的偏执?
……也是,这两位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
妖异的这个知道了宁彩桦是逃婚离家的,当下就决定帮她一把——而且不是那种顺手提携的帮,不是说仗着自己的实力,逼着伍家给东西什么的。
而高冷的这个,在“舒妍”勇敢的挡下了她两击之后,也大方的给予了对方一个请教的机会——水馨基本可以肯定,这高冷化身没对她们的实力起疑。
她们都对自立自强的女孩子有好感。
——天知道心魔都如此的凰千语,是怎么把凤凰阁影响成那个样子的!?(未完待续。)
671 清醒和不清醒的作死
在对峙了一段时间之后,似乎是终于想起了周围还有两个正常人,妖异化身一皱眉,看看两人道,“你们也都听见了?”
居然是看着邪异的这个比较好说话……
水馨在心底感叹了下,倒是回答得诚心诚意,“听见了。前辈真是见多识广。”
反正她就没听说过什么毁灵丹。
隐约听过的几个影响灵脉的办法,似乎都比毁灵丹要复杂得多——毁灵丹这种东西,听起来似乎只要直接扔丹药就可以了。用不着特别的阵法和法术配合。
但是,水馨的真诚赞美看来作用不大。
才被她心底评价了一句“比较好说话”的妖异化身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还决定留在这里?”
水馨无语了一会儿才说,“前辈,我会在这里,是因为宁六姑娘,我是被她雇佣的。那灵脉凝结之物,于我没有什么用处。现在要不要离开,依然取决于她。”
说着,水馨看了宁彩桦一眼。
两个心魔化身都不大明白水馨和宁彩桦之间的关系,毕竟就没有问过。
何况水馨对待宁彩桦,并没有卑下的感觉。
不过水馨说的是事实,筑基丹的主材,对一个凡人武者来说全无用处。武者没有炼化灵气的能力,哪怕是大贯通境界,吞下一颗筑基丹,唯一的结局也只有死。爆体而亡。
要说她舍不得那些东西,肯定是假的。
但是。被水馨指出,尚且认可她的雇佣的宁彩桦,这会儿却是一脸的懵逼。
一下子被水馨和两个化身瞪着。她意识到不说点什么不行了。可是,说点什么呢?两个长得一样但是气质完全不同的姐妹花前辈冲击力很大的!刚才的事冲击力也很大的!
宁彩桦绞尽脑汁的回想,也不知怎的,得出一个奇葩的结论来,脸色大变的说道,“前辈的意思是,鉴宝大会上我一定会输吗?”
水馨觉得这是事实。
但她真不知道前后怎么联系起来的——她到底开了什么神奇的脑洞啊!
就连心魔化身也想不通这是个什么回路。
但是只看宁彩桦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法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了。
妖异化身一挥袖子,也在廊下寻了一处坐下来,下巴微抬的对水馨道。“你来说说,我刚才说的话,你怎么想?”
高冷化身则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
水馨想想,“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
“哦?”妖异化身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你想问什么?”
“破碎灵脉能凝结的灵物。大概能制造多少筑基丹?还是说有别的用处?”
明明之前在凰血秘境和凤凰阁的时候,都是一个笃定的要杀人,一个拼了命的想要逃走。但这会儿却能一个坐一个站,聊得颇为“愉快”,想想也是蛮奇特的。
当然,这只是水馨才会有的感想。
尤其是在妖异化身回答她的时候。
“大概有三十到五十粒筑基丹左右吧。”妖异化身很肯定的说,“后面是请逍遥宗或者弈情谷出手的结果。”
筑基丹而已,逍遥宗或者弈情谷的炼丹师出手。结果差不多。
但是……
“毁灵丹这种东西,对灵脉的损伤还是太大了。”
一粒筑基丹。并不能保证让一个练气圆满的修士筑基——尤其是那种资质不大好的修士,更是如此。哪怕是五十粒筑基丹,发放到五十个资质优良以上的练气修士手上,依然有个成功率的问题。
水馨不知道这个成功率,却大致知道九云仙坊的情况——
说是破碎的灵脉、灵脉的余脉,却依然能够供十几个筑基修士,更多的练气修士修炼。结果却只能凝结出这么一点筑基丹的主材料来,说是损伤太大,那是大实话。
水馨不能肯定,妖异化身的耐心有多少。
就没有再问下去,“我就大胆猜一猜了,红前辈会把自己姐妹找来,想来这件事不同寻常,要么就是有诡异之处,要么就是对手可能十分强大,或者兼而有之。诡异和下手者强大的程度,应该和毁灵丹的珍贵程度挂钩?那位伍姑娘不知道毁灵丹,晚辈也是不知道的。接下来就无法判断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是人为,那鉴宝大会未必就能正常的开下去。伍家广邀人手,与其说是广结善缘,不如说是在拉人来混淆视听吧……若是如此,安安分分的等着鉴宝大会开始,未免不智。”
妖异化身笑着,没立刻说话。
倒是高冷化身评价了一句,“以凡人武者而言,倒是挺有脑子的。”
宁彩桦已经完全傻了。
水馨笑道,“旁观者清而已。何况之前伍姑娘来说了几个消息,说是九云府出现了骚乱。”
高冷化身道,“我来时也瞧见了几个奇怪的人。”
妖异化身直接跳过,也没问什么奇怪的人,径自对宁彩桦道,“现在她已经把问题说明白了,你还打算留下吗?”
水馨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宁彩桦确实是听懂了。
但是……
至少是三十粒筑基丹的主材啊!拿不到一件,难道拿不到一点吗?
想想妖异化身的善意,宁彩桦顿时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红前辈,若是晚辈就此离开,只怕……只怕路上遇见这一位红前辈看到的那些坏人,想要离开也是不能!”
高冷化身又“哼”了一声。
干脆的站起来,走进了一间屋子里去。
妖异化身则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彩桦,“所以。你想如何?”
妖异化身的气质,就是带着妖娆邪气的。
一开始见到的时候,自然是有些发悚。直觉就不是好人。但是接触了这么段时间。宁彩桦只当这是个面邪心善的前辈,小心翼翼的道,“若是,若是前辈能得上一些那灵脉凝结之物,是否能垂怜晚辈?”
一个本来骄傲的女子,此时却一脸的较弱可怜,眼中蓄满了水汽。那副敬慕又渴望的模样,简直万分真实。
水馨在心底抖了下——所以说,和这么个人计较什么呢?
她自己会作死的。
她固然是没有沈樱的底气。骄傲也未免太过浅薄。
果然,妖异化身只似笑非笑的看了宁彩桦一眼,“你可知,在见我之前。你就也被人诱发了心魔?”
宁彩桦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回答。瞪大了一双杏眼,水汽也飞快的消失了。
水馨却心中一动,顿时明白过来,“宋冰云?”
宋冰云那些刺激人的话,难道说别有用意吗?当时完全没察觉到法术波动啊!但是当然,她现在的实力不够,而且宋冰云又没有针对她……
妖异化身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手上一抖,红绫一卷。就卷住了宁彩桦。
而院落的禁制,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空隙。
宁彩桦就这么被红绫从空隙中扔出去了。她到空中才反应过来。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妖异化身倒也没有阻止她,但是当然不会就此收手。
水馨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心魔化身大概不介意顺手帮一下一个试图自立的女孩,却绝不会有这个精神去亲自动手雕刻一块朽木。
宁彩桦之前唯一的机会,是说她想要提升斗境。
不管是为了多点自保能力,还是为了在鉴宝大会有好的发挥——妖异化身都已经说过这话了,偏她自己害怕,明明都逃出了家门,却依然希望抱住别的金大腿。能怪谁呢?
但水馨当然不可能提醒宁彩桦。
不只是为了报复。
见宁彩桦被扔出去,水馨也就重新走下了回廊,一声口哨重新召唤了小白,对着心魔化身行了一礼,“晚辈告辞了。”
妖异化身有些诧异,“去哪儿?”
“受人之约,忠人之事。”水馨认真道。
“继续去保护那个宁氏?”
“不会陪她送死。”水馨诚恳道,“但现在看来,宁姑娘并没有闯荡修仙界的勇气,把她送回宁家还是可以的。”
妖异化身的眼中,竟明显出现了几分欣赏之色。
她是个心魔,这会儿又没有陷入过往感情的妄诞之中,对别人的情感,反而比常人要敏感得多。所以,就算宁彩桦之前没有那么多的失态、愚钝,妖异化身也不会真的教导她。这会儿,她也能感觉到,水馨是认真的。
“哦。”妖异化身也不挽留,“若是这儿乱了,我许你来我身边,我可以庇护你一次。”
水馨在心底叹口气。
所以说世事难料啊。
但她面上自然还是恭敬的谢了,带着小白离开。
尽管妖异化身从头到尾没有问她的名字,但水馨知道,若她真的只是“林欣”,在未来可能的乱局中来找她庇护一次,真的能成功。
已经不错了。
心魔化身居然让她对凰千语真君的印象改观不少。
不同于焚天塔里的揭底斯里,也不同于凤凰阁的无顾迁怒,也许还没彻底走出当时的事,但她冷静了下来。而且,如果她也从毁灵丹上想到了朱琼背后的神秘组织……
从凤如旭的死亡到现在,那么多次算计,身为一代真君,能无动于衷?
她也不会有心思去管素不相识的小辈了。
带着小白走出院子,水馨就看见宁彩桦还跌跌撞撞的,想要往院子里面扑,一脸的扭曲。
水馨拽住她,“还不懂吗?那位前辈已经不打算帮你了。你再过去,自取其辱还是小事,你觉得她要是随手杀了你,有几个人会替你报仇?”
宁彩桦仇恨的看着水馨。
水馨冷静的看回去。
慢慢的,宁彩桦的眼神,就变成了绝望和惊恐。
“我可以保护你回宁府。”水馨继续说,“当然,宁府中人,或者也很快就会来九云仙坊。你如果说,是红前辈让你出门实战锻炼斗境的。也许红前辈也不会介意。”
可是,宁彩桦本来就不是灵活机变之人。
只看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也知道了。
她会决绝的逃离宁家,按照心魔化身的说法,还是她中了法术的缘故。宋冰云大概修炼了玄修的法术,十分隐秘,强化了她的某些执念,造成了她的冲动。
若是没有宋冰云,只看她一路被送到九云府就知道,她连冲动的勇气也几乎没有。
水馨也不着急。
那妖异心魔虽然挺欣赏独立的女孩子,但终究是心魔。水馨也不敢随意从她面前离开。说真的,她随手杀了宁彩桦,没人能讨公道,随手杀了她,难道能有人为她讨公道?
她也是知道宁彩桦必然激怒心魔化身,才借机离开的。
可不能一离开就袖手不管了——这还在禁制外面呢。
“怎么办怎么办?”宁彩桦这下是真慌了,喃喃好半晌,才瞪眼看水馨,忽然又生气起来,“你这是在看我笑话!?”
水馨无语,似笑非笑的看回去,“宁六姑娘,你开的价钱,难道是买命钱么?你要是觉得我看你笑话,我也不要报酬了,就这么转身就走,如何?”
宁彩桦忙道,“是我心急,可我这样,该如何是好?”
水馨道,“那位红前辈都说了,你逃家出来,是因为中了别人的蛊惑。那红前辈既然能引动心魔之力,对这方面应该也是很有话语权的。你这么照着和家里说,不就行了?”
这确实是心魔化身说出那番话的潜意思。
看似是帮助……但心魔化身能无偿帮助一个已经看不上的人?
说是帮助,却也一样是诱惑!
反抗家族而逃家,最终却又自己灰溜溜的回到家族……以后在家族里还能有什么地位?自身的心志也是受挫,想要恢复也是难了。
水馨很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还是那句话——她有必要帮宁彩桦吗?
果然,宁彩桦一听这个建议,眼睛就亮了。想想自己已经有心魔在身,又更是惶恐起来,忙点头道,“就是这样!……可是,真的有那么危险吗?你说我到底还没有拿到灵物的可能?”
她也不是完全傻的。
对自己就这么回家的结果也有些明白。
是以并不死心。
“有啊。”水馨的作死程度其实不下于宁彩桦。不同的是——她经常是很清醒的在作死。
现在她就觉得——宁彩桦这么个姑娘,若是能让她信任她,也真是个不错的掩护呢。
“既然可能混乱,混乱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机会。”
水馨一本正经的蛊惑着。
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想法和做法,似乎,颇为“反派”!(未完待续。)
672 逃过一劫
水馨心里清楚,尽管那妖异化身没有怎么关注她的样子,但她既然看出了宁彩桦有中法术被挑心魔的痕迹,那对她应该也是有所观察的。
托顾逍的福,她这一关已经过了。这一带,已经算是“被搜索过”,何况还有其他事情来牵扯这些化身的注意力。
这时候,她如果把宁彩桦送回宁家,带上她的小伙伴们,表现得谨慎一点,当做不敢趟浑水,就此远离云国的话,跑掉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九成九了都有。
然而,她却作死的不想走了。
眼熟的小伙伴,那用来凝结灵脉显得性价比极低的毁灵丹——这是从邪异化身的反应上得出的结论——都让水馨想到了那个神秘组织。
这一系列的事件,和凤凰阁凰血秘境里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未必就没有关联。
水馨可以肯定,不管朱琼成功还是失败,如果不是心魔化身散做了好些人,跑到这附近来搜索她的踪迹的话,现在一定是凤凰阁对这片区域掌控力最弱的时间段!
光是凰血秘境死掉的那批潜力之星,加上朱琼的叛变,就足以让凤凰阁有段时间无法分心他顾了。
神秘组织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这边的事。
甚至在云国的其他地方,保不定也会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
要水馨来说,组织追杀她,那是附带活动——尽管就此牵扯出了天隐观、枫夜馆、斗兽场之类的地方,但这些全都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且没有一件事她能跟进的。都由万花门接手了。
而在凰血秘境里兴风作浪,则是为了“善后”,为数百年前做下的事情善后。并且收回重要之物。
只有现在,现在他们在谋划的东西,哪怕只是那个神秘组织的小小一角,却也正因为是一角,所以是线索、是“日常”,是她可能看明白的东西!
所以,水馨做了原本的自己不会去做的事。
拿一个姑娘挡了挡箭牌。
“装”成了一个重信义。接了雇佣就有始有终的凡人武者。
至少,在水馨带着魂不守舍的宁彩桦,在九云仙坊尚且开放的客栈中找了一个院落住下来以后。因为宁彩桦的特殊身份,她这个名声很快就传出去了。
水馨倒也心安理得。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很重情义的。
但她真没有受虐的爱好——情义这种东西,她还真没有心思放在宁彩桦身上。
所以,各种原因下。在让宁彩桦有了个落脚处之后。水馨就开始拉着她施虐了。
当然,面上是“锻炼斗境”。
宁彩桦在这点上特别配合,不得不配合。
虽然有了“红前辈”的一句话指点,但被水馨恐吓说,回到九云府的路未必安全,宁彩桦果然就不敢回九云府。而要在九云仙坊站稳脚跟,不被伍家找麻烦,当然又是“提升斗境”的借口最好用了。
所以。虽然万分不愿意,宁彩桦还是不得不和水馨不断地对练。
水馨说是施虐。但其实也没有真的欺负人。
她用的是自创的新剑法。
正如宁彩桦一开始的评价,剑招简直错漏一大堆。
然而,宁彩桦最弱的,却也本来就是心志。
她之前被宁家宠着,虽然骄傲,却不过是窝里横。实力不算弱,斗境却名不副实。不是那种逆境中能爆发的类型,反而是一遇到真正的困难就会蒙圈。
水馨这套新剑法,剑招是弱了些,剑意却在——完全违反一般新剑法的规律。而且这剑意目前算得上是天之剑意的部分衍生……
恰好适合宁彩桦!
宁彩桦旁观的时候,还能看出水馨剑招的破绽,但真正站到水馨对面了,水馨剑招一起,剑意成势,宁彩桦这种心志弱小的,当下就有一种面对天地威力的感觉。哪里还能抓住水馨剑招的破绽?
于是就变成了施虐。
水馨一直不断地轻伤她,又控制自己的力量不至于使之变成重伤。
一开始宁彩桦也发脾气,然而,水馨下手很有分寸,又是一副“为你好”的严师模样,加上比起轻伤,宁彩桦确实没有一个人上路的勇气……九云仙坊又找不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她也只能忍下来了。
如是又过了三天。
在空闲的时候,水馨也会出去走走。
反而是宁彩桦不敢出门——她听说九云仙坊如今剩下的最低也是练气后期修士,而且都是对灵脉凝结之物有些念想的。万一哪个对她下了暗手怎么办?
宁彩桦逃家的时候,其实对自己还是蛮高看的,觉得自己手上有不少宁家的东西,算是挺厉害。
但是毫无疑问,短短的时间,这点完全没有根据的信心就被打消得彻底没了。
在失去了倚靠之后,甚至都被水馨打得全无还手之力——偏偏水馨作为一个凡人武者在她的眼里又实在是不够厉害——如今的宁彩桦已经彻底变了个样,变得风声鹤唳起来,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听见的那些修仙界异闻,一下子就变得很可怕了。
总觉得九云仙坊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暗算了自己。
但因为客栈不准随意使用禁制了,宁彩桦也不敢一个人待着。水馨非要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她也只好跟着出去。
所以她们的消息也并不闭塞。
毕竟在这个云遮雾绕的仙坊,人人都有不安心感,都在随时随地的交换着情报。他们也会观察锁天大阵的点点滴滴,将之传达到外面。
水馨两个只要带上耳朵就行了。
他们知道了“红前辈”的后继。
伍家在之后果然找了人去拜访,大概想要弄清楚第二个“红前辈”的情况。结果去的时候。第二个红前辈——高冷化身已经不见了。
按照“红前辈”的说法,自己的妹妹和她不合,只是来送了些保命之物。就离开了,无意掺和九云仙坊的事情。
此后,“红前辈”就住进了锁天大阵。
她能被伍家信任,毫无疑问,是立下了元神誓言的。
——尽管元神誓言这种东西对一个心魔化身来说有什么用处,实在是难说得很。
“灵脉凝结是人为”、“毁灵丹”这两个消息也已经传遍了九云仙坊附近,而且被讨论得很热烈。前者还是有人相信的——
“谁知道伍家有多少敌人?”
“保不定就是他们自己啊!把灵脉给窃取了一部分。剩下的才凝结了。也是不敢做绝。”
“也有可能是障眼法啊……”
但后面那个“毁灵丹”,就基本没人相信了。
“听都没听过!”说起这件事的修士,基本都是嗤之以鼻的。
水馨没有走遍整个九云仙坊。但那些在等待时机的修士们却肯定已经整合过他们的消息了。毁灵丹这种东西,至少完全没有流传出任何说法。甚至没人能编撰出合情合理的说法,来吓退竞争对手。
当然,即使说不出毁灵丹是个什么东西。水馨也不能肯定是不是有人离开了。
毕竟九云仙坊的核心地带。已经被锁天大阵包裹。
绕着锁天大阵将九云仙坊逛一圈,可想而知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而在锁天大阵和外面的山林之间,又有锁天大阵衍生出的雾气遮掩——看不到外面。在雾气的外围,一样有伍家的人监视着。
不过,水馨可以肯定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流言的发酵,九云仙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公开在各种场合讨论得到的信息的修士越来越少。成群结队的修士越来越多。
不过,这些成群结队的修士。在靠近锁天大阵和云雾边缘的时候,又会分散开来——他们还不愿意刺激伍家。毕竟灵脉没有彻底凝结完毕的时候,就算扫荡了伍家,也没有用处。
要是干扰了灵脉的凝结,那就更糟糕了。
哪怕是水馨也看得出他们的想法——
消息泄露。鉴宝大会大概是很难正常举办了。可只要灵脉确实在凝结,就依然具备足够的吸引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但第四天的时候,还是出了变故。
水馨还在客栈的院子里和宁彩桦练剑,忽地,客栈之外传来阵阵惊呼声。
尽管惊呼声骤然而起又骤然离开,水馨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耳朵。
偏偏感应了一番,水馨却没感应到附近的煞气、血腥气。
难道说现在的感应范围太小了?
看看宁彩桦,经过几天的“压迫”,宁彩桦这会儿的应变能力总算稍微好点了,但她依然有些惶恐的看着水馨,“发生什么了?”
水馨感觉有些奇妙。
一开始的时候,宁彩桦当然是看不上她的。后来她给她出主意,获得了一定的信任感,但她依然看不上她。等到她压榨她、训练她,她更是多了不少怨气。然而,在反抗不能的、几天后的现在,水馨却分明察觉到,宁彩桦对她竟然多出了几分依赖感。
所以……这叫什么症状来着?
有个词汇在水馨的脑袋里回荡,然而她轻易想不起来。
于是她直接放弃了,“直接去看看就知道了。”
若真是出了什么变故,待在房间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水馨干脆得很,说了这么一句,就先走到了大堂的位置,看见那个伍家派的掌柜还坐在柜台后面,先打听消息,“发生什么了?之前似乎听见有些道友惊呼着跑了过去。”
长着一张天生笑脸,或者说后天被凝固成笑脸的掌柜这会儿有些愁眉不展。也不计较水馨作为凡人武者称呼修士为道友的事儿,“不大清楚,不过听说来九云仙坊的人,在路上遇到了截杀,损伤不少。大家都去看情况了。也许离开九云仙坊的人也碰到了类似的事情呢。”
看起来,掌柜也很想出去瞅瞅。
毕竟作为伍家派出来维持秩序的人,他的命运也算是和伍家息息相关。
水馨愣了。
她当然记得高冷化身说过,她在路上看到过几个蹊跷的人。
但是,几个人而已。
离开九云仙坊的路又不是一条——修士的话,四面八方都能飞吧?派人截杀什么的有意义吗?而且,若是组织所为,截杀是个好主意吗?
好吧,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水馨没有。
反正前一个问题就让她迷惑不解了。
跟在她身后的宁彩桦却想到了另一件事,脸色大变的看着水馨,“宁朔他们,这几天也该过来了吧?”
话虽这么说,却依然不敢当先离开的模样。
水馨嘴角微抽,带着小白当先离开。街道上因人来往的少,加上修士手段,显得十分干净。不过水馨依约记得声音的去向,就往最近的出口跑去。宁彩桦自然也跟在后面。
然后,在还没有靠近雾气边缘的时候,宁彩桦惊呼一声,就先往那边跑过去了。
水馨却慢下了脚步。
她并不觉得意外——
虽然受到了截杀,但既然把消息传了进来,自然就是有人逃过了的。现在,正有两辆宁家的马车,往他们的方向驶来。
但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僵了一下。
因为在马车的周围,她看见了骑着马的顾逍、白寒章、飞妙三个人。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原本宁家护卫的骑士,竟然只剩下了寥落三两人。
尽管马车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他们看来却没什么事……一起到来也是意料中事,水馨依然不愉快。
这儿还有心魔化身啊!
她或者,还是应该劝他们离开?
宁彩桦逃家离开,这会儿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完全没有了近乡情怯感,扑过去就问,“怎么回事?我娘呢?她的马车呢?”
只见宁朔从马车中钻了出来,“三夫人身受重伤,九云府环境不好,而此处有意外。已经被送回家中养伤了。六姑娘不用挂心——生命无碍。”
飞妙则无视了宁彩桦,一溜烟的跑到了水馨的身边,心有余悸的道,“他们说很不对劲啊!最近九云府附近好些人死了!”
水馨瞪大了眼。
这消息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阿顾说……”飞妙继续说,她叫假名已经叫得颇为流利了,“有人不想让九云仙坊的人离开!”
水馨的小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难道她竟然不是在作死,而是在无意中避开了一道杀劫吗?
“哪来那么多厉害修士?”水馨疑惑问。
舒妍可是平安到了的。
“不是修士。”飞妙立刻道,“是妖蛊啊妖蛊!”
说着,这只猫还打了个冷噤。(未完待续。)
673 诡异连连
分开了几天,飞妙看来也没闲着。
她如今说话已经挺流畅了——不会动不动就临时掐住半个“喵”字音。然而,水馨这会儿却完全忘了去感觉欣慰。她被飞妙说得皱起了眉头,“妖蛊?”
什么玩意儿?
蛊虫这种东西,她倒是在雍国见识过的。尸蛊造成了一整个国家的人心惶惶,而傀儡蛊则让墨鸦两人受到凡人控制。按照苏羽卿的说法,这两种蛊虫还都在古代修仙界造成过灾难。
但那时候说的也不是“妖蛊”啊。
水馨瞅瞅飞妙,有点儿怀疑这只猫说错了什么。但看她的反应又不像——她在害怕,害怕这种同样挂着“妖”名号的东西。
哪怕是只猫,会说错普通的东西,不会说错害怕的东西吧?
她按捺下了好奇心,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拉着飞妙,走到了顾逍和白寒章身边。
走到这儿,也就能把整个宁家的队伍看得比较清楚了。
顾逍、白寒章和飞妙都算是好的。
白寒章的身上,虽然很是沾染了一些血迹——但显然是别人的,顾逍和飞妙看起来则都和宁朔差不多,属于衣袍都没染尘的类型。可是,宁家车队不是这样的。
姑且不说,他们不可能就带了几个人过来,后面的那辆马车,也是惨斗的证明——
那是当初宁三夫人和宁彩桦坐着的车子,车上是有禁制的。空间也大。但如今,车上的禁制完全显露,而且已经十分残破。
剩余的部分都被鲜血填满。灵气、血液也别的什么东西混合,闪烁着妖异的光。
除此之外,马车上到处都是利器的抓痕和溅散的鲜血,另一个方向,水馨似乎能感应到一个大洞。
宁家没必要带一个空荡荡的马车过来,这马车里原本应该是有人的,宁三夫人被送回了宁家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人坐这辆马车过来呢?
宁珃?宁彩桦的四个侍女?
凭借剑修的本能,水馨可以肯定,马车上不只一个人的血。连内部都不只。
宁彩桦也看到这辆马车了。似乎察觉到某些熟悉的气息,她刚听见母亲无事而缓和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又阴沉起来。
加上……发现宁家队伍现在是宁朔领队,宁家的那位长老没有跟来。这个事实似乎给了宁彩桦奇异的底气。
她厉声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多少人死在路上了?”
“宁珃和姑娘的几个侍女。”
宁朔很平静的说,“珃嬷嬷到底已经年老,而几个侍女基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宁彩桦的身体摇晃了下。
宁家遇袭的时候,宁彩桦反而并不担心自己的几个侍女——那几个侍女都是她收服了的,她能逃走,那几个侍女也有帮忙。
她觉得只要她们清醒着,就不会有事。谁知道……
陨落在了这里!
看看身上似乎毫发无伤的宁朔,宁彩桦怒了。“我看你一点伤都没有,那她们怎么会有事!”
此话一出。那几个剩余的骑士,都忍不住对宁彩桦偷偷地怒目而视。
宁朔的表情也有些奇异,淡声问,“我身上无伤,只因为我是个修士,不是因为我没战斗。六姑娘觉得在妖蛊的攻击下和禁飞的阵法中,拼命保护几个下仆?”
宁彩桦顿时哑口无言。
这些日子的挫折到底是让她有了几分理智——哪怕她当真是这么想的,也不敢表现出来了。沉默半晌之后,她才生硬的转折了话题,“妖,妖蛊是什么东西!”
宁朔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转变。
之前宁朔其实就是不卑不亢的,但依然谨守着“下属的本分”。现在,这点本分,似乎已经没有了。他把自己放在了和宁彩桦平等的位置上。
“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再把事情经过告诉六姑娘。毕竟,伍家似乎不打算将我们,像迎接宋家一样,迎入锁天大阵。”
宁彩桦懵了一下。
水馨之前的“分析”,这时涌上了脑海,“……他们可能是被九云府的事情拖住了。且已经被骚扰过了,顾及到可能的危险,联系到一定的人数之后再一起出发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所以说,宁家和宋家一起出发了,一起遇袭,一起逃脱。
但在一起到达九云仙坊之后,双方不一起了。
因为宋家被伍家引入了锁天大阵!
宁彩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宁朔继续平静的叙述道,“我们与伍家的联姻已经终止了,他们确定选择了宋家。当然,在这种时候,我们也不能十分追究。”
宁彩桦的脸色从“精彩”进化成了“调色盘”。
“我们现在能给伍家的帮助太小,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宁朔继续,语气很是微妙。
——这句话或者可以从另一面得到印证。
水馨记得之前有不少修士沿着这个方向来看热闹,然而,现在的宁家队伍附近一个类似的人都没有。身为云国有限的修仙大族之一,却连个来攀交情的都没有,这难道不是很不正常?
大概是大家都知道,宁家和九云仙坊的主导者伍家,目前的关系有些尴尬吧。
宁彩桦也察觉到这一点,一时间也是静默。
但过了一会儿,出于她独特的逻辑,她有些愤怒的道,“都知道九云仙坊有意外了,为什么不调人过来查清楚!”
宁朔冷静的看着她,“如果九云仙坊的灵脉可以被外力强行凝结,那。我们家族的灵脉呢?”
宁彩桦的愤怒戛然而止。
她的眼神有点涣散。
尽管她的家族责任感其实基本为零,但她依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宁家掌管的灵脉,当然比九云仙坊这个的质量更好。
可也不过是灵脉余脉而已。
和凤凰阁的主灵脉联系薄弱。
能对九云仙坊灵脉下手的。他们又怎能不担心,自家也遭到同样境地?再是余脉,也是一个修仙世家生存的根基!所以宁家确认了消息之后,还能把宁朔留下来,已经不错了。
他们得忙着检查灵脉、联络凤凰阁、检查自身。
“那宋家难道不要赶回去?”一直当背景板的水馨见宁彩桦又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一边感慨她被压迫成长得不够,一边忍不住自己问了。
宁朔从马车边投来一眼。淡然答道,“他们自己很有信心,旁人又能说什么?”
这话太有道理。水馨无言以对。
还好,这时候九云仙坊的地多人少。
宁家的人顺利在水馨和宁彩桦两人住宿的地方安置了下来。
剩下的那几个宁家骑士,都是多亏了宁朔拿出修士的丹药,能骑着马来到九云仙坊。以他们的伤势来说。其实算是个奇迹来着。
受伤最轻的一个,也是一副伤筋动骨、气血两亏的模样。
不过,为了说明白发生了什么,宁朔还是让最轻的那个留下了。
又让顾逍几个,也一并留了下来。但在居住的院子里,还是宁朔主动说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水馨只看飞妙的模样,就知道宁朔所说,并无夸张之处——当真是有些惊心动魄。若是她倒霉遇上了。虽然也能跑走,但以她现在的实力。那是绝无可能的。肯定得被逼出真正实力来!
正如水馨之前告诉给宁彩桦的——那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在九云府发生的事情,稍稍耽搁了时间。
尤其是宁氏,虽然不是地头蛇,要查起来也算是有优势的。
他们很快就根据蛛丝马迹,找到了侯府当天的漏洞,找到了几个嫌疑很大的人。
这是几个散修,明明是修士,虽然修为不够,在红尘之中博一个功名富贵没有什么问题。结果却装作普通的凡人,从事不引人瞩目的平凡工作……
这个问题就很大了。
偏偏,这些人过往都和云边候钟奕承一家有些关系。多多少少都是为侯府做事,也绝对见过云边候夫妻。也就是说,怎么看,这些参加了暗杀钟奕承的人,本来却该是钟奕承的属下。
隐藏的剑修、筑基修士、甘做凡人的普通修士……
很容易就能勾勒出一个“阴谋设局、团队内杠”的故事来。
但是在九云府,潜伏了那么久的一队人手,布局的又到底是什么?九云仙坊被联想到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宁朔和宋家乃至于伍家在九云府的人,共同的推测都是,这队人很可能经年累月的影响了灵脉,才导致了灵脉的凝结——但这就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了。
和他们的遇袭有没有关系,也是另说。
不过,有些危机是近在眼前的——
“从九云府的那场刺杀之后,为防出事,也让云国的骑兵等人在外巡视搜捡。别的没找着,反而零碎找到了几个修士的尸体。甚至有个练气期的修士,当着他们的面从天上摔下来,重伤死了。也亏得这些都是武者,知道一些修仙界的事,倒没有大肆宣扬出去。只是那时候就知道了,在九云府外,有人截杀。”
说到这儿,宁朔说得才详细了些,“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和宋家结伴。”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一个原因。
宁彩桦逃家,其实也就是宁家放弃联姻的标志——伍家再怎么也不会娶一个逃家拒婚的女子的。双方没有了利益纠葛,自然是一拍即合。
且他们是带着车队上路的,自然只能走一条九云府到九云仙坊的“秘道”。
“原也是绕了点远路,但路前有天然毒障,恰好能挡住凡人。以车马论,若不飞行,那条秘道就是最好的路了。”宁朔是如此评论的,“再者,虽然是秘道,地方却宽阔。毒虫妖兽都能一眼看见。在山林之中,练气初期、中期的修士,都有些不测的危险。想来那些人也是料到了这点,反而专在这样的地方设伏。
宁朔轻叹一声,尽管是筑基中期的修士了,回想起之前的遭遇来,竟也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儿倒是可以教你件常识——”宁朔看着宁彩桦,语气有些奇特,“禁制阵法若是专心于一点,威力会比正常禁制要大得多。我们走秘道的时候,就没发现,秘道中竟有一段,被设了禁飞禁制。禁制之内,莫说飞行法术,连传讯法术、灵器操纵,都受限制。虽然如此一来,范围却是不大。但是配合妖蛊……”
宁朔的脸色,到底沉凝下来。
禁制阵法禁制的,仅仅是飞行。
然而,也只是禁制这一点而已。
本身的实力不会受到限制,对修士来说,如果没有意外,甚至能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跑过这段距离!
截杀一般的练气期修士也就罢了。
截杀三个筑基修士坐镇的队伍,倘若没有事先把握到他们的行踪,那是绝无可能的!
宁朔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行踪如何暴露的问题!
不过,即使这样的问题依然在心底盘桓,当时的情形,宁朔也无法忘记!
“咳。”说到这儿,顾逍忽然趁着宁朔思考的机会,轻咳一声,“接下来的事情,宁前辈,让我来说怎么样?”
宁朔诧异的看了顾逍一眼,没有拒绝。
其实,如果他的前辈架子重一点,本来就是该让顾逍说的。
顾逍道,“其实宁前辈有点说得不对,我们一开始根本就没发现禁飞禁制——那时候谁想着飞啊?一开始只是以为普通的敌袭好吗?真是让人很不想回想的东西啊。那时候刚好边上是山壁吧,法术削平的,但也有不少灌木长出来了。妖蛊就是从里面蹿出来的。对了,宁六姑娘知道妖蛊是什么吗?”
宁彩桦听说了九云府发生的诸多诡异之事,虽然只是个大概,也足以让她靠着过往经验累积起来的气势和愤怒值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顾逍的眼睛晶晶亮,语气却十分诡异,竟让宁彩桦打了个冷噤,“还,还能是什么东西。蛊虫啊,都是那种很扭曲的虫子吧!”
言下之意是,别以为我会害怕!
然而,妖蛊和蛊虫真的能是一回事?
水馨可是注意到了,顾逍用了一个“蹿”字——那是形容虫类动作的吗?(未完待续。)
674 顾逍的恐怖故事天赋
“当然,绝大部分的蛊虫,都长着虫子的模样,就是丑得很。”
顾逍不知为何,不但精神振奋,而且还多了个说恐怖故事的暂时爱好——虽然在目前的听众里,只有被宁朔留下的那个伤势相对最轻的骑士和宁彩桦捧场。
前者大概是还无法正视那段经历。
后者……天生胆小?
但要说诱发他人的情绪,这点本来就是天目儒修最为擅长。否则也不会被总结为“天目谋心”了。哪怕不动用招牌法术,大概用言语语气来做类似的事,也是擅长的。
“蛊虫是怎么养出来的?定向培养,先有一大堆死伤惨重的实验,然后把实验成功的一大堆的塞到一起,让它们厮杀。最后胜出的才是成熟体的蛊虫……一只成熟的蛊虫背后,都有万万只失败者。不用虫子做原料,其他什么种类,能经得起这样的消耗?所以了,蛊虫肯定都长的像虫子而且稀奇古怪嘛。
在似乎一本正经的解说之后,顾逍终于“暴露本性”的开始举例了,“比如说一只蛊虫可能有黏茸蛾的毛、千眼虫的眼、莲蓬虫的背……”
“别说了!”宁彩桦毛骨悚然的打断。
顾逍微笑眯眼,住了嘴。
他说的,是几种天生剧毒的低阶妖虫。虽然等级很低,说是一阶都很勉强,但一来携带的剧毒有时候连根基不深的筑基修士都能影响到,二来体型小等级低。对灵气的依赖也少,连红尘世俗都能出现,却又到底沾了“妖”字。不会怕修士。
所以,饶是宁彩桦这样的,对这几种剧毒的虫类,也是知道长什么样的。
——如宁朔之前提到的,不少修士都会选择密道而非山林,这些毒虫也是不小的原因。
练气修士的神识,并不足以完善的、长时间的探查身周。时刻察觉到所有微小之物并且做出反应。尤其是环境比较复杂的时候。
甚至连许多筑基期修士也做不到这点,只是他们的威压足以让低阶毒虫退避罢了。
顾逍说的这三种,不但剧毒。而且长得也都很奇特。
黏茸蛾相对来说,长得最好——只是浑身上下茸毛的黏腻感和调色盘一样的颜色,让人觉得反胃罢了。
后两者,却是对非密集恐惧症的人。都会有很大的冲击力。
千眼虫是长条形。有三对较大的复眼,浑身上下至少还有上百只小型复眼、微型复眼形状的毒腺。以它成熟后也不到三脂长的体型来说,简直就是毒液供应机。
莲蓬虫若说本体倒是并不算太难看,先因为像是莲蓬花纹的背部而得名。问题在于人类的想象力——
莲蓬虫的毒素很特殊,咬了猎物之后,会把虫卵下在伤口里。虫卵很快孵化,就会将伤口周边变成莲蓬的模样。莲蓬不难看,但长在人身上。莲子的位置全都是幼虫呢?
更可怕的是,莲蓬虫的毒素会对猎物的感官造成特殊的影响。让猎物对伤口视而不见。任由幼虫在“莲蓬”里汲取自身的营养成长,莲蓬虫长成之日,就是猎物死亡之时。
想想后果再想想莲蓬虫的背部花纹,就会觉得很可怕了。
稍微一拼凑……
其实水馨和飞妙,都一样的毛骨悚然!
只是,水馨可以克制自己,而飞妙可以凑到白寒章身边去寻找安慰,才没有宁彩桦那么大的反应罢了。
宁彩桦一声断喝,让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只剩下之前说了不少话的宁朔喝茶的声音。
宁彩桦到底慢慢反应过来,沉着脸又道,“不要说那些不相干的事情而已。没让你不继续说正事吧!”
“有关系啊!”飞妙大声喊,“要是那些样子都出现在人身上呢!?”
这下连水馨都绷不住了,瞪大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宁彩桦更是尖叫,“你说什么!?”
顾逍接过话头,依然是那种有些莫测的语气,“我记得有记录说,巫蛊宗培养蛊虫的时候,就喜欢将限制了修为却依然活生生的修士扔进蛊虫堆。那些倒霉蛋绝大部分都死了,极少部分成功逃脱,除此之外,还有更少的一部分,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残忍折磨之后,生生的丢了人心神智,竟成了蛊虫中的获胜者,照着蛊虫的本能行事。是为‘蛊人’。”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介绍,但不知为何,听着他说话,似乎很容易将自己代入他所说的情境之中,仿佛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般。
宁彩桦狠狠地打了个冷噤。
她没有再问这和“妖蛊”有什么联系,因为她忘了。
水馨却若有所思。
她想她明白什么是妖蛊了。毕竟修士的德行不曾改变,就好像灵气浓度一直在下降从未有反弹。
看一部分的历史,差不多就能举一反三。
但看在场合不对的份上,她腹诽归腹诽,没吭声。
果然,顾逍继续说道,“相比蛊虫,蛊人优势既然极大。只要一成型,少说也是筑基级数。而大部分蛊虫,都只能从一阶慢慢提升。且蛊人能容纳多种蛊虫特性,提升也更为容易。唯一的问题只是,蛊人无法作为本命蛊罢了……这一点点问题,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成功率极低,当年的巫蛊宗,依然对此十分热衷。他们研究出了一个相对有效的法子,那就是,在将修士扔进蛊虫堆之前,先以药炼其身,伤其魂,再激发他的杀性。没了恐惧只有杀性,在蛊虫之中,岂不是更容易活下来?只是这么一来,天道法则改变之后,巫蛊宗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这段话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宁彩桦有些反应过来。不由得唾弃,“都让你说正事了,老说这些谁都知道的事情干嘛?”
顾逍也没反驳。
只看宁彩桦之前的模样就知道。她哪里知道那些事?虽然这些都算修仙界历史,但灭门了几百年的宗门,天道已经禁止的法术,还有几人有兴趣研究?
“如果不是出了雍国的事,现在只怕也没几个人记得巫蛊宗了。”宁朔却是平静的指出现实。
顾逍忙接过话,“魔门八宗大半灭于天罚,但也难免有些余孽残留。在灭门前斗得再你死我活。灭门后抱成一团,也算是正常的事。宁六姑娘不是奇怪,我之前的话和妖蛊有什么关系么?很简单。妖蛊,应该就是有神智的蛊人。”
“什么!?”宁彩桦再次发出一声惊呼。
“能冠以‘妖’名的,不是说实力如何,而是要有开智可能的。才能称之为妖啊。”顾逍感叹的道。“如尸蛊、傀儡蛊那一类,就算是成长到元婴级数又如何?依然只凭本能行事,最多不过是住进蛊修的一缕分神罢了。只有蛊人,才是有获得神智的可能。”
“但是……但是想要变成蛊人,少说也是万蛊加身。这样怎么可能不伤神魂?”水馨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依然不可置信。
在凰血秘境的时候,她是见识过噬心蛊的。
不过被咬伤了身体,就觉得难以忍受。想想成为蛊人的过程……水馨觉得。连她这样的都肯定得精神崩溃,能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在那种时候保持神智啊?
还是说天道禁止自残却不禁止自虐?
“如果材料选择刚死亡的尸体,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宁朔淡淡的接了一句。
水馨简直傻眼,“尸体能有神智?”
“为什么不能?”顾逍反问,“人死之后,真灵离开。但是只要有所执念,就会有部分神魂留在体内,缓慢消散。只要有一部分神魂,就能产生一定神智。甚至保留身前的法术和经验,不过是难有创新而已……”
水馨顿时懂了,“生死宗!”
她想起来,顾逍说过,魔门八宗的余孽,在灭门后合流……
“想让人有执念的死亡,不需要用法术,也不是一件难事。如果将生死宗制造活死人和巫蛊宗制造蛊人的经验给结合起来,大抵就是我们看到的东西了。”顾逍相当肯定的说道。
经过他解释的那么一大堆,倒是那个骑士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但是,等顾逍再次说起那场遭遇战,他的脸色又差了下去。身为宁家的男子,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有死过身边人,刀头舔血本来就是他们要过的日子。可那样的敌人……
还好,随着顾逍的叙述,宁彩桦陪着他脸色一起差下去了。
“看得出来那本来是人。四肢和五官都在,但是有些已经彻底扭曲了。身材都缩水干瘪……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蹿出灌木丛就飞了起来,长了血蝇的翅膀,长着血蝇的背壳和刚毛,爪子也变成了血蝇的前肢,但五官还有四个是人类的模样,唯有嘴巴变成了嗜血蚊的口器,前胸则像是我之前说的莲蓬虫,里面全都是血蛊……还有一个,地面上的速度最快,在半山腰开始滑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熔化了一半又凝结起来的,还凝结得不全,全身都是粘液……”
禁飞法阵禁制的是一切飞行法术,本身的飞行能力是不禁止的。
比如说凡鸟,在那儿反而是完全不受限制的。
血蝇一样的蛊人没法用法术辅助,飞不灵活,但在那个时候,能飞就是最大优势!
宁彩桦当然知道血蝇是什么东西。
顾逍这次提到的血蝇、嗜血蚊、血蛊,都是一类的东西,吸食血液的玩意!
想想这些东西的器官长在人类身上的模样,宁彩桦的牙齿战战,连打断的勇气都失去了。哪怕,哪怕那就是一只变异血蝇,也要好很多啊!那样的东西,偏偏长着人类的五官……
顾逍没有继续形容下去。
他的语气也正经起来,“实话说,我们推测与生死宗有关,也是因为这个。以刚死之人作为蛊人的材料,固然让蛊人保留了经验和神智,论起实力来,却比记载中的蛊人弱了不只一截。如果我们不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的话,想来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至少,我就在第一时间放了防御灵器,完全忘了去救人。第二时间想要飞起来——当时我当那蝇人飞不快,就想飞了起来躲避……结果你们也知道了。”
饶是宁彩桦这样不讲理的,在这一刻,竟也说不出斥责顾逍自私的话。
因为她自己光听描述就吓到了。
她这会儿也有了点自知之明——若是她当时在场,看到那么恐怖的东西,只怕也得瘫了,连自保都不见得能做到。
没看……
水馨在一边,都很明显的打了个冷噤。
水馨自认自己可是个很胆大、很无畏的女汉子,生吃过巨章鱼,忍受过噬心蛊的噬咬来练剑……但只要想想顾逍的形容,水馨怀疑,自己的果敢,只怕在那种东西面前,也得打个折扣!
最终,接话的还是宁朔。
他道,“章小友虽然只是护住了他和白姑娘,没有怎么出手。但也是他旁观者清,认出了是妖蛊。在他提醒之前,我们都没注意到,这些妖蛊是有神智的。”
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
对大部分人来说,那不但恐怖,还是个恶心的噩梦。
经验和本能虽然是两回事,但在当时的气氛下,却很难分清两者的区别。
当然,分清楚之后,他们又远比别人笃定。
“确实是太没经验了。”宁朔也叹息道,“其实,若是能第一时间镇定下来前冲,很快就能冲出禁飞法阵,那样一切都会容易很多。可惜……”
谁让袭击者太不一般了呢?
水馨想了想,趁着宁朔反思的机会,连忙问道,“那些妖蛊怎么样了?有留下尸体么?”
“猜测和生死宗有关也是因为这个——”顾逍苦笑道,“两边都只是留下了一些肢体,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那个血妖蛊的脑袋……我们闯出禁飞法阵没过片刻,它们就撤退了,有几个没有了任何生命特征的,依然包括那个血妖蛊,也自己走了……不少活死人的特质。”
这个活死人,不是尸蛊控制的那种。
而是指生死宗炼制的那种正儿八经的活死人!
至于生死宗为什么不炼制活死人了……原因也很简单,那些威力巨大的活死人、僵尸等物,力量有相当一部分得来自执念尤其是怨恨、仇恨等极端情绪。那都是要靠折磨神魂才能做到的。
若只是单纯操纵尸体,当年何至于被天罚!(未完待续。)
675 敌人确定?
“呕”的一声,宁彩桦脸色涨红,捂住嘴巴,比兔子还快的跑了个无影无踪。
水馨的视线抬起来,恰好看见宁彩桦最后留在拐角的一抹衣角。
她看看顾逍,感慨,“原来你是好心。”
要说妖蛊和蛊人的区别,其实只需要一句“有神智”就够了。剩下的都算是题外话。
若不是事先那么恶心的形容打好了预防针,连她都会更失态,就不要说宁彩桦了。
顾逍没吭声——其实真没有。他还以为,那姑娘会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就爆发呢,结果忍耐力居然比他想的要强不少。
现在,摆在客栈院落里的东西,是宁朔专门用单独的储物袋带回来的战利品。
正是顾逍提到的血妖蛊的脑袋。
原本是头发的地方,覆盖着蝇类的甲壳,上面是稀稀落落的血色刚毛。原本是嘴巴的地方,则变成了一个深洞,蚊类的口器,从那深洞中叹了出来,这会儿已经只剩下了一截,软绵绵的搭在下巴上。
如果说就这么彻底的扭曲成了怪物也好。
身为修士,总能看到不少稀奇古怪的丑陋生物。
然而,这颗头颅上,除了这两处完全异化的部位,剩下的地方,却依然大体保持着人类的旧貌——
皮肤堆挤,沟壑纵横,却依然是人类老年人的皮肤状态,不过略显青色。
两块属于人类的耳朵被挤在甲壳的前方,看得出原本的模样。
不管是鼻子、眼睛、眉毛。也都还存在。
眼睛只是少了眼睑,眼珠子的色彩也十分晦暗,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一样依然是人类的模样!
这种人类和怪物混合的诡异状态,让人发毛。
身为人类的同理心,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也有可能变成这幅模样——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水馨也是拿这个安慰自己的。
如果连这个都能麻木,思想上可就危险了。
“难怪伤亡惨重。”水馨完全能理解,“又有几个人,看到这种东西能不失神呢?”
禁飞法阵加上这种怪物。出手的人,本来的打算就是打闪电战,一击即走的类型。如果不是用这种妖蛊。那么,以筑基修士的反应速度,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即使禁飞,也还有诸多手段可以用。
就像顾逍。他现在作为一个练气圆满的修士。拿出上等的防御灵器来都没人怀疑,修仙世家难道会没那东西?
祭出防御灵器再来反击就行。
但水馨可以想见,这些妖蛊冲出来的时候,一定是两家的车队都一下子乱了。
有人亡命奔逃,反而成为至死之因。
比如说宁家的另一辆马车,坐着宁彩桦侍女的那一辆,水馨之前就清楚的感觉到了,车外的血迹被车内多。并不像是在车内遇袭而死的。当然了,如果恰好是受到血妖蛊攻击。直接被吸食了血肉,那也不是全无可能。
水馨也无意去还原那一战的全部细节。
当时顾逍在场而且并无慌乱,白寒章也直接参战,该知道的事情他们肯定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否则也不会直接弄了个“妖蛊”的新名词出来……
等会儿!
水馨看看那妖蛊的头颅,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事。
在战斗中看出妖蛊身上身上活死人的特征,这点当然可信。然而这会带来另一个问题啊……
“那什么……”水馨算是从顾逍的“恐怖故事”里彻底跳了出来,“这么一说的话,可以把伍家的敌人定为魔门八宗的余孽了?”
顾逍的声音平淡,但又隐约含有深意,“当初在雍国就搅风搅雨,也是布置甚深之后,忽然发难。这次忽然针对伍家,也算是正常吧!”
哪里正常!
水馨在心底腹诽——
在雍国搅风搅雨,针对的也是云国不假。但那是凡人层面的交锋啊!掌握力量的根子是凡人啊!而且事实上是对云国有利的,很有可能还是凤如旭真君的后手啊!
妖蛊能是一回事吗?
毁坏灵脉更不能是一回事啊!
可惜这些腹诽不能说。即使不说她现在“林欣”的身份根本就不该知道那么多雍国的事。
她也知道另一点,她对雍国事件的看法,和其他修士的看法不一样。雍国的事件过后,苏羽卿结丹返回弈情谷,而她跟着温言钧处理了一些后继事宜,尽管苏羽卿带走的“凤如旭信物”没有告知别人,用傀儡蛊控制修士的事实也被揭发,连温言钧在内,所有知情的修士却依然认为——
整件事情的背后,肯定有修士的推动和谋划!
凡人肯定做不了那么大的事!
所以,怎么和现在伍家发生的事情分割开来呢?既然背后都是修士的话。
水馨沮丧的发现,那还真是正常的。经过了妖蛊之后,还真是会顺理成章的将敌人给确定成魔门八宗余孽——尽管未免过于顺理成章了。
才在猜敌人,魔门八宗的余孽就自己跳出来?
伍家接了宋家,商议一番,也不是没有疑惑的。
回顾一番战局就知道,当时那一战,先是看到妖蛊后是发现禁飞……恐慌是很强烈,但受到的袭击还有些不够猛烈。宋家带的人多,伤亡比宁家还要惨重,但也都是随从和下仆而已。核心一样无伤。
明明知道有三个筑基坐镇,又知道对方的行踪,如果想要全灭,那么准备实在是太不够了。
最终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暴露自己。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的。
可是,伍家之前都表现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敌人,妖蛊这么一冒出来对号入座,总不能视若无睹吧?不如略存疑虑。心存警惕。
于是当天的下午,宁朔就被请去商谈了。
宁朔还带上了宁彩桦——不管宁彩桦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宁家目前只有她一个女修士在此,是不可能忽略的。宁彩桦又一定要带上水馨,三人一起进了锁天大阵。
锁天大阵内,除了伍家的住宅,剩余的建筑都被清除了。而且多半还做了一些掩饰,全都成了平地,连植物都被清空了。这一点。连伍氏大宅都一样。
大概是因为木系灵络,有不少借助植物的法术,而且这些法术还有一些相当隐蔽的缘故。
确认了灵脉是外力凝结,而且还有敌人潜伏在暗处蠢蠢欲动之后。伍家也算是拼了。看似平地的地面和建筑之中。还不知道有多少禁制和阵法潜藏呢。
在进入锁天大阵之前,就被吩咐了不要乱动,水馨也没有兴趣去试探,看看这儿潜藏的陷阱有多少。
她老老实实看着宁朔和宁彩桦被领走,又老老实实的被挡在了主宅的中堂之外,最后,老实的跟着领路的下人,到了伍秋晨的院子里。
伍秋晨院子里的植物。当然也被清理干净了。
论风景,肯定是没有什么可看的。
不过。伍秋晨依然坐在一座亭子里,领人观赏光秃秃的院子,被领着的人,自然就是宋冰云。
宋冰云还带着“舒妍”、“舒熏”两人,和伍秋晨对坐喝茶。
她身边其他的侍女一个都不见了,院子里其他的人,都是伍秋晨的人——水馨在心魔化身短暂居住的院子里看到过。
有趣的是,才经历过一场大难的宋冰云脸色平静,倒像是身边的人没有折损的样子。
反而伍秋晨的脸色不好。
尤其是,水馨对她微微行了一礼的时候。
对水馨也没有了前几日的和颜悦色,只道,“既然来了,就到一边休息吧,想来这次商讨,得花上几个时辰。”
说道这儿,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若累了,也能找地方休息。倒是可惜你主子,几个时辰,就她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难熬呢。”
水馨瞬间懂了。
原来伍秋晨是为这个不满啊——宁彩桦能参加会议,她却不能。
尽管宁彩桦就算是参加了会议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甚至,她能不能听得懂那些纠纠缠缠的话都不好说呢。
但是,水馨这会儿好歹算是宁彩桦的属下,当然不会这么拆台。
更重要的是……
水馨直挺着脊梁,简单的说了一句,“她不是我主子。我在她身边,只是承诺和信义,不是卖/身。伍姑娘说话,还是谨慎一点儿的好。”
伍秋晨心底正憋着一股火气。
她不比宁彩桦,听得出“姑娘”这个称呼中包含着的“不认可”,不假思索的仰起下巴加了一句,“我说话不谨慎又怎么了?”
——这态度,和当初在心魔化身的院子里,简直像是两个人了。
水馨也扬起了现在显得过于英挺的双眉。
身上的气势,瞬间就变了。
一股风雷暗藏的气势,在她的身边升起——这是属于“四季”的剑意,做到“凝练剑意”的程度,半点也不为难。
这剑意已经相当成熟,甚至稍稍影响了周围的环境——在她的身边,似乎隐约有风雷的闷响,也有些微的思润感。
水馨平静却又的道,“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说一句,我现在是个正在寻找凝练兵魂机缘的武者。也许一战之后,这锁天大阵里,就能多出三个剑修来呢?”
在说这话的时候,水馨的目光,还扫了“舒氏姐妹”一眼。
伍秋晨心中一紧。
她顿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凡人武者可不同于练气修士啊!练气修士哪怕是修炼到了圆满境界,想要筑基依然得费一大番功夫。
平心静气,寻找灵脉之类的。
武者却更接近于剑修,那是有可能临阵突破的!若这临阵突破不巧正好是凝练了兵魂,那么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引剑入体,作为筑基期的战力上战场!
“林欣”这样已经接近于剑意外景的武者,凝练兵魂的可能性,在武者之中算是很高的了。
就是可能性不算高,锁天大阵内能冒这个显?
伍秋晨的脸色变了变。
宋冰云默默的低头喝茶,似乎什么都没看见。而她身边的那些人,却也没有站出来替伍秋晨做主的。
伍秋晨很快就转过了弯,竟然直接站起来,朝水馨行了一礼,道,“是我失言了,对不起。”
水馨反而愣了愣。
虽然她看了锁天大阵内的情况,就知道伍家不会愿意在锁天大阵内大闹,但是伍秋晨这么干脆利落的认错,完全超出她的预想。就好像之前在红衣化身的院子里,尽管看宁彩桦不满,却依然不愿意做得太过……
这家族意识比宁彩桦强太多了。
而且……
水馨仔细感受了一下。
伍秋晨直视着她,若是有恶意,在这个时候,以她的能力应该能察觉到。现在她却完全没有类似的感知。
也就是说,伍秋晨可能是真没有恶意的。
也不知道是心胸宽广还是怎样。
水馨当然也不会追究下去——在这里真要暴露了身份,那是找死。
她也再次微微一礼,走到一边去了。
伍秋晨眉眼微动。
她意识到了几个大贯通境界的武者在锁天大阵内可能带来的变数,但她反而并不担心水馨。一个武者,剑意总是和性格相合的。她也不是不知道宁彩桦这几天的动向,不得不说,这个叫做“林欣”的武者,也真就是和她说的一样,重承诺,重信义。
但是……
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大贯通的武者啊!
舒妍也帮了她,她这几天对她是十分信任的。但是,海之剑意……
伍秋晨沉默的坐回了位置上,眉眼间有了几分深思的模样。宋冰云则恰到好处的放下了茶杯,“其实,我倒觉得用不了几个时辰。”
“怎么说?”伍秋晨被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能讨论的,不过是如何布置防御啊。”宋冰云道,“这几天九云府出了不少事,长辈们也不是没有到处去找,不是没有结果吗?那些家伙什么时候攻打过来,可是很难把握的。”
伍秋晨奇怪,“为什么?总要等灵脉凝结完毕吧?”
宋冰云摇头,“伍妹妹今天才知道与魔门八宗有关吧?我来的路上,听前辈们聊了几句——至少巫蛊宗和生死宗,对灵气与灵物,都没有多少依赖。”(未完待续。)
676 伍家的选择
魔门八宗都灭门几百年了,而且可以说基本是败在了天罚之下,可见他们的修炼方式就不适应现在的天道法则。哪怕是大门派的弟子,很多也是不关注的。哪怕在门中有不少相关记录。
伍秋晨才知道和魔门八宗扯上了关系,看到也妖蛊的残肢,却不知道魔门八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修炼的什么功法,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
所以宋冰云一提,伍秋晨也立刻就起了兴趣,“我倒是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他们对灵气灵物会没有什么依赖的?”
宋冰云道,“巫蛊宗分作两部分,一是巫,二是蛊,不过,巫的那一分支很早以前就没落了,远在浮月界刚变成下界不久的时候。后来就事实上只有蛊宗了。被称作蛊修,连修为也和本命蛊息息相关,而蛊虫提升,却又主要是靠吞噬血肉。自然对灵气的需求不大。至于生死宗,生死宗主要是收天目的。哪怕灵络,也主要修炼神魂力量。他们制作活死人,僵尸,则多半是要尸体,以煞气、阴气锤炼,这又和体修相通了。”
伍秋晨这才恍然。
但她又有些好奇,“那魔门八宗的其他门派呢?”
“也都差不多吧。”宋冰云说,“能整个门派都被天罚罚到随时能灭门的程度,都是功法或者修炼方法就和神魂有关。想想现在的儒佛两门,都能直接开在没有灵脉的地方,也照样发展得不错。”
“这倒是。”伍秋晨认真想了想。觉得宋冰云所说很有道理,“这么说来的话,之前那位红前辈说的毁灵丹。竟也有些可能了。他们莫非只是想要毁掉这片地方的灵脉?”
宋冰云轻叹一声,有些悲悯的模样,“只怕不只。你想,灵脉一旦凝结,有多少修士会往这儿汇聚?他们若要制作妖蛊,修士可和蛊虫一样不能少。”
“是哦!”伍秋晨的目光有些亮亮的,“这可是一石数鸟之策!”
水馨在一边站着。微微皱眉。
如今宋冰云也是客人,“舒氏姐妹”当然不会来招待她。而她之前“顶撞”了伍秋晨,尽管伍家下仆的素质超出她预料的好。但也绝没好到在有了那种前提的情况下,还能热情接待她的地步。
所以她现在完全就是被冷待。
但这也让她能更好的听别人说话,观察别人的动静。
伍秋晨看来是真没怎么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会儿已经完全被宋冰云主导了话题。
“也许他们想要的就是汇集修士呢?”伍秋晨颇有些惊喜的说。“平时九云仙坊虽然有修士来来往往。但数量总是不多。而且来往的修士只要有几个出问题,就会调查了。倒不如这样……对了,宋姐姐,你这种想法告诉长辈了吗?”
宋冰云不好意思的笑道,“妹妹是在羞我。我哪能自己想到这些,不过是听长辈们说了,觉得这比较可能而已。”
伍秋晨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任谁都看得出,伍秋晨想要参与进去、做些什么的愿望。然而。伍家到底是云国的另类家族,伍秋晨的资质虽然算是不差。人也努力,却不如她的兄长伍宇晨那么优秀。修为又不过是练气后期,自然进入不了家族核心决策层。
如今稍稍升起希望,又一下子黯淡下去了。
伍秋晨没有注意到,察觉到主子心意的下人们也没注意到,水馨却注意到了——
作为下仆站在一边的“舒妍”、“舒熏”,都低下了头去,掩盖了表情,她们周围的气息都有些晦暗,但要说能看到的那一部分五官,看不出心虚之类的表情。
如果她们是她以前的同伴……
水馨以己度人,如果说因为被迫立下的兵魂誓言而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肯定会在一些地方露出痕迹。简单来说,去做可以,但不会费心费力的保密。
这两个……
水馨只要见到她们,就会控制不住的去关注她们。所以她能确认,她们确实是在自愿自主的,为她们背后那个组织的所作所为保密。可在同时,那又确实不是她们愿意做的。这背后还有什么缘故吗?
水馨暗自注视了一会儿舒妍舒熏两个,就把注意力又转回了宋、伍两个少女的身上。
虽然宋冰云一度主导了话题,而且伍秋晨也确实是想要参与到伍家的事情里。
但是,对付伍秋晨,她显然是做不到对宁彩桦的那种“碾压”了。
宋冰云说了自己对魔门八宗的了解,就试图想要将话题带到伍家的对策上。谁知道,伍秋晨却是一点也不提起锁天大阵目前已经有的各种对策。
当然了,宋冰云也没表现得多么明显或者急切。
如果说水馨纯粹是偏见,那也有可能。
大概在一刻钟后,宋冰云大概确认了无法从伍秋晨这里打探到实质消息,也就暂且死了这份心思,和伍秋晨说起一些修仙界的闲话来。
哪怕在这光秃秃的院子里,她们也毫无滞碍的说起了修仙界装饰用的一些奇花异草,一些修仙界流行的衣裳首饰。这话题倒是叫水馨听得眼界大开。
要知道,她以前认识的修仙界的姑娘家,就没一个擅长这种话题!
也许宁彩桦也会擅长,可她之前显然没那分闲心。
话题算是新鲜,然而并不应景。一开始还算是说得高兴,但过了一会儿,也慢慢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还好,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后,伍家就有下仆将宁彩桦先领了过来。
宁彩桦进院子的时候,还是一副皱眉不爽的模样。但一看到在灯光下依然坐在凉亭中的宋、伍两女。却是立刻就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两位久等了啊。”高兴之下,宁彩桦连说话水平都恢复了一些,向她的教育靠拢了。
可惜。宋冰云两人都不是那种容易被激怒的。
宋冰云还好,伍秋晨却道,“是啊,我们正聊得高兴。但只有两个人聊天也太无聊了,恰好还要再等一阵子,不如一起来啊。”
水馨在一边想捂脸。
所以说,这就是道行的差距啊。
本来她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但是,此时情景合适,前因后果都知道。很容易就对上了。
等什么呢?
自然是等商议真正结束,按照商议结果做好初步布置了。
简而言之,伍秋晨这一句话的信息量蛮大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指出了。宁彩桦也没被留到最后!
水馨一直在边上站着。可以肯定,并没有下仆来说商讨没结束的事情。但是,伍秋晨得出这个结论,也是理所当然的。
宁彩桦的性子,就算坐到了宁家家主的位置上,也没人敢让她参与全部的事情啊。
就算没人吓唬她,她一不小心,就能把事情都给透露出去。
一开始请她去。那是尊重云国的“风俗”,但牵扯到家族性命。“风俗”自然得摆一边。
被这样以隐晦的言语指出了尴尬的事实,宁彩桦又绷不住脸色了。
但是,宁彩桦到底还是长进了一点,加上来之前,宁朔又特意的嘱咐,知道以伍家现在的处境,容忍度不高,所以只能是她来忍。
她深吸口气,脸色恢复了骄傲,“至少我需要等的时间不那么长,不是吗?”
第一次,伍秋晨竟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再然后,她们就从华灯初上,等到了半夜三更。
水馨已经很不客气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以她的体力,站上几天当然不成问题。但是,好不容易进了锁天大阵,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还会一直强撑着?
有了伍秋晨的一句话,她不进房就已经是客气的了。
而且,只要不进房间,就总会给人“光明正大”、“没做私事”的错觉。事实上那也真的只是错觉而已。
现在进了房间也不允许使用阵法,一道神识扫过来,也就没有**可言了。
反而是在外面的空地,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
水馨盘膝坐着,轻轻的在心底呼唤小树苗。
小树苗的无形枝条穿插在她的兵魂之中,甚至也无形的蔓延在经脉中。尽管被念火封印,她连兵魂都无法直接感应道,却依然可以通过这些枝条,和小树苗沟通。
她觉得自己能做到。
果然,直觉很准确。
又一次,“外挂”出现了。
耳边的谈话声渐渐褪去,眼前的灯火与隐隐也仿佛消失了。一道道或者暗淡,或者明亮,或者安静,或者璀璨的光芒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水馨不敢耽搁。
这“外挂”的时限她是深有体会的。
而红尘念火这个小树苗的主肥料,在目前可不好收集。
水馨站了起来,半垂着眼帘,开始沿着一小块地方绕圈圈。
她的动作悄无声息,而且没有一点敌意。
但一个伍家下仆注意到之后,还是低声不满的问,“你在做什么?”
水馨头也不抬的回答,“一个姿势僵久了,活动一下。”
那下仆有心斥责几句,可是想想看,之前水馨连他们的主子伍秋晨都给驳回了,就为了“主子”这个词,现在显然也不可能说斥责她不守下人的规矩。
身为仆役,没有吩咐确实不能乱动。
可她不是啊!
下人又盯着水馨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除了转圈,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了。甚至连转圈的范围都不大,就是转圈的圆显得很标准……
下人反而看的有些头晕,不管了。
只用耳朵听着。
谁能想到,一个凡人武者,居然能用上类似于儒修“烛照”的技能呢?
建筑的遮挡,在水馨此时的“第三只眼”作用下,也基本褪去。她看到了一副壮丽的光景。
无数或细或粗的线条在地面上、建筑上交织起来,织成了一个立体的网络。
她的视线,根本就看不到边界。
大大小小的光团嵌入其中,有些光团安静又黯淡,有些光团却简直像是心脏在一跳一跳。
若是目光穿过了这张巨大的网络,就能看见,网络下方,有一条璀璨的光河!
水馨用类似的技能,观察过万花城和凤凰山。
然而,万花城的各种禁制简直乱七八糟,看上一眼,就觉得头晕脑胀。而凤凰山她一直待在外客峰,灵脉又深藏地底,技能范围所限,看不分明。
直到现在,她才直到,在这“灵眼”的注视下,灵脉该是什么模样。
简直就像是一条微缩的银河,璀璨闪耀。
——话说回来,银河是什么东西?
倘若不管这一点……
这条微缩的银河,状态也略有不对。
“塌陷”。
水馨的脑袋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但奇怪的是,塌陷本来应该是毁灭的。这条小小的银河之中,塌陷点却反而有生命的律动。有充满活力的感觉。
好像背离了她的某些常识。
但继续一时间想不起来。
而且,尽管想要看得清楚一点,上方的网到底还是影响了视线。
水馨只能皱眉,准备先把附近能看见的,最明亮的光点和最璀璨的线条记住。
可在水馨还没记到一半的时候,网络的上端,忽然一道道光线泯灭,光点黯淡!
水馨愣了片刻,才把这“虚幻”的场景和现实对应起来——阵法被破坏了!但是,为什么没有任何警兆,也听不见任何战斗、示警的声音?
是她分心了?
水馨才要将注意力彻底从“灵视”转移开来,却恰好看见,网络的下方,远比之前更为璀璨的光芒,在“小银河”的上方爆发!
这次水馨立刻就懂了。
不是敌袭。
是锁天大阵内的人自己在动手!
问题是,他们在做什么?这也真是够利落的。
水馨站定了,瞪大了第三只眼往下看。亏得这第三只眼不是实际的眼睛,顶多看不清,却不会看得眼睛酸痛。又盯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看出端倪。
“光河”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不只是坍塌了,不少光点逸散出来,融入了上方的光网之中,而“光河”本身的坍塌,也确实是在加速!
既然她这只眼睛看到的是灵气,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伍家在商议过后,主动对灵脉下手,以减少灵脉凝结物为代价,促使它提前凝结完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