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们不知道
乔修亚相信3号的猜测。
人工智能小姐原本是不会说‘怀疑’‘可能’‘说不定’这些词汇的，她逻辑中处于暧昧中间态的过程非常少，几近于无，但因为长时间和人类接触，3号学会了使用这些词汇，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逻辑本质会有所改变。
她的怀疑和猜测，实际上就是百分之百的确定，委婉的说法并不能改变事实。
“死了吗。”
乔修亚偏过头，他有些出神的看向摩尔达维亚主城的西方，双眼注视着阿方索·卡洛斯当初居住的府邸：“说起来，已经两年了。”
自他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两年。这两年中，他改变了许多事情，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乔修亚虽然没有刻意的去保护，守护什么，但因为他而无缘无故死的人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阿方索或许是第一个。
两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久，战士还记得在那个初雪降下的冬日，那个对他发出善意提醒的中年商人。阿方索其人品质良好，有野心，有勇气，有果断的决绝和上佳的话术技巧，由他来掌控自己的产业，乔修亚很放心。战士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信仰契约和责任，不可能背叛他，所以交付在阿方索手中的权利也越来越大。
但他死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死的。
没有人会去针对，刻意谋杀一个普通的商人，并且隐瞒他的死讯。不用脑子，乔修亚哪怕是用膝盖想都能知道，背后谋划阴谋的人肯定是为了针对拉德克里夫家族，也就是为了针对他才会这么做。
“一个多星期前，我身处圣山，而伊斯雷尔陛下也恰好离开。”
乔修亚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声音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诺查丹玛斯大师在凛冬堡管理学院，和那群帝都法师一起研究黑血瘟疫，而卡欧斯家族的力量也随着布兰登前往摩尔多瓦而分散了。的确，在某些人看来，这大概就是我势力最衰落的时候，想削去我的臂膀，这个时间最为合适。”
3号并没有说话，敏锐的人工智能能够看得出来，乔修亚的身体是真的没有生气。对方的心跳缓慢而沉稳，呼吸平静而有力，血液在血管中伴随着澎湃的生命能一齐流动，战士的一切体征都是如此正常……以至于令她感觉到了恐惧。
“阿方索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的实力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杀死他不会留下太多痕迹，通过伪造的汇报和通讯隐瞒一段时间，绝大部分线索都会自然断掉。”没有注意到3号的表情，乔修亚轻声自言自语道：“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针对我？”
他语调低沉，沉重的疑惑感在空气中回荡。
而来自灵魂——本能的惊恐感则是在人工智能的灵魂的深处蔓延。
3号感觉一股无形，她压根无法侦测到的能量正在干扰魔力投影，令自己的身躯如同水中的画面那般开始波动扭曲了起来。
这只不过是乔修亚本能的精神波动造成的，他的一丝怒意无意间搅动着大气中无形的元素和魔力，甚至激活了它们的活性，使得整个领主府塔楼楼顶的温度逐渐升高，甚至产生了如同极光一般的魔力闪光。
就在3号的魔力投影快要因此消散时，乔修亚转过头，注意到这个情况，他立刻伸出手，帮助人工智能稳定身躯。元素的躁动被抚平，乔修亚平复心情，使得周围的异像全部消失，他抱歉的笑了一声，而3号在稳定身形之后便冷静的接过话头道：“乔修亚，针对你的人一直都很多。”
她不介意这场小意外，反倒是漂浮在战士的身前，如数家珍般说出了一个个理由：“拉德克里夫家是皇帝直属五大军团的专属矿石供应商之一，占据了一大部分的利益蛋糕，其他矿石商人针对你并不奇怪，这是其一。其二，你家族的产业正在逐渐转型，准备包揽整个生产链条，与武器铠甲相关的老牌商人也视拉德克里夫家族位眼中钉。”
接下来的理由，大多都是利益方面，乔修亚听完后，却不觉得惊讶，任何一个贵族和商人都有着无数天然的竞争对手，也即是所谓的敌人，在帝国这个蛋糕没有做大之前，每个人的份额都是固定的，只有抢夺其他人，才能使得自己壮大。
他的产业也是如此，之前战士和阿方索就是在抢夺老牌武器商人们的市场份额，这肯定引起了大多数人的不满。而只要阿方索一死，拉德克里夫家的产业陷入混乱，自然就会有其他人取代持剑之手在市场上占领的份额。
就在阿方索死去到被发现的这段时间，说不定已经有许多份额在对方的操纵下被夺走了，越向后拖，损失就会越大。
而除却利益之外，3号也说了几种政治方面的理由。
皇室派和贵族派的矛盾，平民法师和贵族学院的矛盾，帝都本地贵族和外地贵族的矛盾，北方派和南方派的矛盾，新贵族和老贵族的矛盾，军功贵族和传统贵族，商业贵族的纷争……诺大帝国，山头林立，每个领域方面都有无数不同的派别在互相抱团竞争，就拿小小的北地四领来说，有贴近皇室的，有亲近教会的，有和皇家法师协会关系默契的，还有一心一意安心当土皇帝的。
人心就是如此多变。由于皇子皇女们的成长，许多派别也都开始渐渐由此分化开来，各自暗中支持不同的皇子，这也算是一大派别。
“拉德克里夫家族因为你的活跃，吸引了整个帝国的目光，这固然能让我们获得极大的名气，也会受到许多针对，乔修亚，不要小看你自己的声望，卡洛斯先生的死甚至有可能是你的其他从属者为了上位而暗杀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你的关注。这不是不可能。”
3号一边说着，一边漂浮到战士的身侧，而乔修亚伸出左手，让对方娇小的身躯能够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侧过头看着人工智能小姐，眉头紧皱：“居然已经到这种地步？”
“当然到了这种地步。”3号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帝国一共有几位极意强者？整个迈克罗夫大陆又有几位？你作为历史上最年轻的极意强者，未来可以说是必定进阶传奇，许多人会因此而不敢得罪你，但仍有一小部分胆子大的人想要试试你的水分、”
“在那些人看来，这或许只是小小的试探，暗杀一位无关紧要，外派到帝都的管理人员对一名拥有极意强者的大贵族家族可以说是不痛不痒，既不会引起太大的报复，也能看清楚你和你背后家族的实力和反应，这样他们才好规划下一步行动。”
“下一步？”
听到3号说出这句话，乔修亚不由得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会引起太大的报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帝都所在的方向，嘴角微微挑起。
——当然不，永远没有下一步了。
听到战士的自言自语，坐在对方手臂上的人工智能眨了眨眼睛，然后无声的笑了起来。
——那些人不了解你，他们以为你是一名普通的贵族，一名普通的战士，是可以被试探，被猜测，被琢磨的普通人。
他们错了。3号如此想到，她看着乔修亚双眼中的光芒逐渐亮起，变得燃烧般明亮。3号知晓，这是战士开始认真起来的表现，他的怒火正在心中燃烧，积蓄着力量。
人工智能的心中破天荒的对那些仍不知道是谁的敌人生出一丝怜悯，那是对必死的无知者，狂妄鲁莽，自大无比之人的怜悯。
——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什么。
第十九章 真相和出发
3号带来的消息，在短时间内并没有改变什么，领主府的众人生活如常，没有什么太大改变。
萤和黑一起，整顿领主府中的部分事宜，她们偶尔还带着布兰登和维尔丹妮的两个女儿在主城中四处行走玩闹，摩尔达维亚领的绝大部分居民早就熟识这位年轻的领主府女仆长，所以平日也没有什么人打扰她们的游玩。
凛则是往来于凛冬堡和领主府之间，为乔修亚处理绝大部分政务，有点轻微工作狂倾向的少年总是习惯性加班到深夜，勤奋表现令3号也不由得赞叹，也令乔修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压榨少年的劳动力。
阿坦尼斯也前来领主府拜访过几次，老主教在得知战士在圣山的经过后，一再对乔修亚表示感谢，而在这个时候战士才知道，阿坦尼斯有几个曾经的学生和熟人如今就在圣山西部防线，听到友人安然无恙的消息后，老者眉目间的愁容一扫而空。
乔修亚本人，也如同往常一样无时无刻都在与世界沟通交流，他通过与大气中的游离能量共振，一点一点的增强自己的力量。
最近这段时间逐渐进入深秋，北地的冬季即将来临，无论是农民和猎人，探险者和冒险家都来到了最繁忙的时候，他们忙于收割作物，狩猎肥硕的野兽，趁着冬日与暴雪没有来临时最后探索一次神秘的大埃阿斯山脉，获得领主府的报酬，整个摩尔达维亚难得陷入忙碌之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
而此时，战士此时站在距离主城至少有几十公里的一片荒原中心，他双眼紧闭，口鼻处气流涌动，胸腹处有节奏的起伏，呼吸，数百度的高温以其身体为中心，烘炉般朝着四面八方辐射而去，让方圆数百米内的荒原一点一点变成沙尘焦土。
‘焦狱之息’
自从上次对阵红龙埃维昂，并从融核之星的自爆中体会出一点‘炎之极意’也即是烈阳闪光的本质后，战士便一直尝试着想要掌握这种力量。
如今的乔修亚，身体的基础素质，意志精神斗气都扎实无比，在极意中都属于实打实的强者，但他的专长和天赋却没有跟上，类似于钢铠呼吸法的永久增益状态也没有修行。
毕竟他穿越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两年时间，中途还一个劲的四处冒险，穿越去其他世界，这固然让战士的等级提升迅速，却令他其他方面没有跟上，这次在血月深渊对阵曼达加尔以及在圣山和埃维昂的战斗暴露了这一不足——除却把萤和凛扔出去外，他并没有可靠的远程攻击手段。
而烈阳闪光这一威力极其恐怖的特殊能力，毫无疑问非常适合乔修亚。为此，战士特意花费时间，创造出了一门全新的力量控制技巧，用以掌控这火焰与太阳的力量，也即是焦狱之息。
焦狱之息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内循环系统，它的表现是提高修行者的单项法伤抗性以及掌握与之对应的超自然能力，就目前的实际效果来看，这种独特的呼吸法所表现出的抗性本身就是由习练者完成学习后所获得的超自然能力所附带。而这方面的能力对于乔修亚这类斗气中本身就结合了高温、烈火等组成元素的人来说，更是如虎添翼，就连修行所需的时间也大为减短。
如今焦狱之息的完善已经接近结束，战士如今只要全力催动斗气，就能产生超过太阳表面的高温，能够轻易的将钢铁气化，破开世间的绝大多数防御，以这种力量打底，再去掌控烈阳闪光，毫无疑问会轻松许多。
大气中的热潮逐渐消散，扭曲的空气恢复平静，乔修亚停止了斗气的修行。太阳西沉，今日的日常锻炼已经结束，他要回到领主府处理一些政务。
极意级强者的飞行速度远胜黄金，没多久，没用出全力的乔修亚便已经从荒原回到了摩尔达维亚主城上空，他站在高空中，俯视着自己的领地，看城市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城外正在逐渐回归的人群。
收获祭快要来了。乔修亚如此想到，这是一个每年秋天都会举行的大型庆典，作为领主的他需要主持全程。不仅仅是北地如此，全国各地，甚至是皇帝陛下都会主持类似祭典。
“既然如此。”战士轻声自言自语道：“差不多是时候……”
就在这时，乔修亚忽有所感，转头向远方看去，他看见有地平线的尽头有一匹白马正沿着大道，朝着摩尔达维亚主城飞驰而来。
这马的血脉优良，明显和龙兽混血过，在经历了非常明显的长时间奔跑后，它的体力依旧能让它发出声声长嘶，让前方行走较慢的路人和马车连忙避开，而在马背上，是一位疲惫无比的红发青年，他历经长途旅程的颠簸，如今似乎快要断气一般。
一点一点看着这匹白马从远方接近主城，乔修亚眼神闪动。
他缓缓降落在城门口，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一个人从天而降，引起了阵阵混乱和嘈杂的吵闹声，不过数秒后，场面便安静了下来。
绝大部分领民都在节日和祭典中见到过自己这位年轻的领主，其中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人的子女就在凛冬堡学院学习。看见乔修亚降临，摩尔达维亚的主城城门口顿时寂静一片，车马不敢继续前进，行人不安的止步，直到乔修亚侧头示意，让那些拥堵在城门口的人快点进城时，世界才从静止中脱离。
众人一边行走，一边用敬畏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领主，直至离开城门范围。
时间流逝，城门口，来往的人群已经逐渐减少，太阳彻底隐没不见，黑夜降临。乔修亚站在城门口，他等到了那一匹疾驰的白马。
大路的尽头处，马背上的红发青年自然也看见了乔修亚，他急忙勒紧缰绳，让自己身下的坐骑停下，然后这青年便立刻下马，朝着战士冲了过来。
这红发青年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明显是多年呆在屋内，不见阳光带来的后果，他双手上满是因为驾驭战马而生出的血泡，一眼就知晓平日极少出门，使用坐骑。
他一来到战士面前，双眼中便蓄满了泪水，红发青年似乎想要说话，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此时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乔修亚会恰好在城门口，便直直跪下，身躯五体投地，表达出无尽的恭敬和畏惧。
“阿德曼·卡洛斯。”
等待许久，看到对方什么话不说，就这么跪着后，乔修亚开口道：“阿方索的长子，你回到摩尔达维亚，是为了什么。”
听到战士的询问后，红发青年，也即是阿德曼·卡洛斯身体剧烈颤抖，他将头微微抬起，不敢直视乔修亚眼睛，就这么颤声道：“伯爵大人……我……我的父亲……”
乔修亚俯视着这个不敢与他直视的青年，双眼眯起，他回忆起了两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青年——那时还是少年时的模样。阿方索为战士介绍自己的长子，并透露道愿意将其作为人质，寄管于领主府之下，但乔修亚看出对方的忠诚，觉得没有必要这么麻烦，便干脆拒绝了。
而现在，已经改变太多。战士道：“阿方索·卡洛斯，也即是你的父亲死了，这我知道。”
或许是因为乔修亚略显冷淡的话语，阿德曼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他在犹豫了一会后，便立刻痛苦的回答道：“伯爵大人，我的父亲死了，叔叔，达力克大伯他们也都死了！”
他的这句话，引发了过往行人的一阵骚动，许多人互相对视，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人敢于驻足停留，继续将这件事听下去。
乔修亚并不在意这种目光，他道：“具体一点，发生了什么。”
“两个星期前的一个晚上，父亲原本正在计算账单。”事到如今，阿德曼也冷静了下来，他干咽一口口水，然后迅速道：“但等我送热饮到书房时，却发现父亲他居然已经死了——没有任何征兆，他就这么停止了呼吸，我几分钟前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说到这里，阿德曼表情流露出极度的痛苦，泪水从他眼中夺眶而出：“每隔几天，家中都会有人这么死去，先是辛达尔叔叔，然后就是达力克大伯，我不知道在我赶路的这段时间还没有人离开……”
“够了。”
乔修亚失望的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冷漠：“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想要交代的吗？”
阿德曼被气势所迫，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但看这个样子，战士就知道，对方的确不想交代其他事情。
乔修亚抬头看向黑色的夜空，双月正在缓缓升起，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道：“阿方索的死亡，我数日前就已经知晓，原本那个时候我就打算前往帝都，寻找凶手，为他报仇，但是3号提醒了我一件事。”
低头看向身体剧烈颤抖的红发青年，乔修亚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伪造资金汇报的人就是你，阿德曼。你模仿你父亲的笔迹虽然高明，但对于我和3号而言就太过拙劣了。”
“你的隐瞒使得你父亲的死亡被延迟汇报了两个星期。”战士的语调平静：“解释它。”
听到乔修亚的话后，红发青年立刻惊恐的抬起头，他似乎想要解释，但是在战士冰冷的目光下呐呐无言，最后，阿德曼只能一点一点的将头低下，然后说出真相。
3号在一开始收到的资金汇报，的确是阿德曼和阿方索的几位副手为了隐瞒消息而伪造的。
他们以为阿方索只是因为工作太过艰辛还有早些年跑商受到的暗伤而突然猝死，没有人想到过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由于担心领主府派人前来，代替卡洛斯一家接管帝都的产业，阿德曼，辛达尔和达力克便决定暂时伪造资金流向汇报，准备先切实掌握手中因阿方索死去而得到的权利，再去告知阿方索的死讯。
为了权利和钱财，即便是普通人也会鼓起莫大勇气，直到第二个，第三个猝死的人出现。
辛达尔和达力克，甚至是屋中的其他侍从接连死亡，让阿德曼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瞬间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拉德克里夫家，针对乔修亚的试探，红发青年隐瞒不报的行为被对方认为是乔修亚的软弱，以至于让这些不知名者愈发猖狂。
被惊吓到精神衰弱的阿德曼带着自己很少使用的坐骑，一路朝着帝都外的一个小城逃去，他立刻传送回北地边界，然后朝着摩尔达维亚主城一路狂奔，红发青年原本还想隐瞒自己争权夺利的戏码不报，却没想到一眼便被看穿。
“真是丑陋。”
摇了摇头，乔修亚闭上眼睛，他不想看见对方这丢人狼狈的模样，战士平静的说道：“你们呆在帝都时间比我久的多，对情况肯定更加了解……阿德曼，你觉得是谁暗杀了你的父亲还有他的副手？”
并没有追究对方的隐瞒，因为这没有任何必要，乔修亚如今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敌人究竟是谁。
“……经营‘帝国铁腕’系列连锁武器店铺的费尔塔奥家，拥有西北最大矿石出产地的苏沃德家。”
察觉乔修亚并不屑于惩罚自己的隐瞒后，阿德曼思考了好一会，然后报出了这两家的名字，稍后，他又想了想，说出了第三个家族名：“或许托雷多家也有可能……他们的产业是魔法卷轴，和我们并没有瓜葛，可传闻老伯爵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打伤过他们的当代家族……这些都只是猜测。”
说完这些后，红发青年立刻有些恐惧的加了个后缀，他也不清楚是不是这些家族做的，但最近和拉德克里夫家竞争最大的就是他们，论起嫌疑，同样如此。
“很好。”
微微点头，乔修亚不再理会这跪在地上，身体还在颤抖的年轻人：“你所犯下的罪责无从赦免，但那不是现在。”
“忏悔吧。”
他的身躯缓缓浮起，消失在夜空的黑暗中，只余冷漠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在复仇结束前。”
第二十章 找到你们了
自四百余年前，北方帝国和居住在西北塔塔罗斯高原周边的兽人部族产生冲突开始，战争的阴影就从未摆脱过这个庞大的国度。
兽人的文明虽不发达，但它们骁勇善战，无惧死亡与伤痛，在萨满和远古先灵的鼓舞下，任何一名兽人，甚至是未成年的雌性兽人都能成为战士，它们的体格远胜于人类，以至于面对这些拿着骨棒和石矛的原始生物，身披精良铁甲的人类士兵居然不能占据半点上风。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预测的到，这场原本被乐观估计，大概三个月内就能结束的原始部落剿灭战，居然持续了近五百年，在这漫长的战争和休战的期间，原始的兽人迅速的模仿人类的文明，它们尝试耕田，种植牧草养育牛群羊群，它们修建工坊与简陋的祭祀神殿，学习人类的工匠打造铁甲，修筑要塞，甚至其中的智者还会思考魔法的奥秘。
战争彻底改变了兽人这个种族，而对于北方帝国而言，也是一样。
帝国西北部的贵族，因为兽人的两年侵袭遭受了极大打击，数个开国之初便已经存在的家族彻底消失，大片大片无主的土地空置，而帝国的经济在数度濒临崩溃后，也迅速的朝着军工方向倾斜，无数大大小小的作坊，矿场在各地开启，承担着军队物资的供给。
这些作坊主和矿场主中的佼佼者，还有在军中和兽人战斗中表现极为优良的战士，便成为了西北地区那些空置土地的新主人，这些新兴的贵族家族成为了抵抗兽人入侵的主力，也让自己家族的产业逐渐成为了帝国经济命脉的一部分。
南方的每年一次的兽潮，以及西北部连绵不绝的战争，让诺大的帝国一直以来都无法安心发展，也让绝大部分新兴贵族在短短的几十年间就衰败下去，直到另一个家族将他们取代。
但即便是如此，四百多年来，却有一些家族仍然存续，他们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个庞然大物，把持了帝国绝大部分的矿产，建筑，冶金，运输，纺织以及附魔等行业。经济方面，以农业主的老派贵族被这些后来之辈远远甩开，但这毕竟是一个有着斗气与魔法的世界，在个体实力方面，有着完善传承经验的老派贵族依旧占据着优势。
锐意进取的鲁莽开拓者，沉稳持重的谨慎统治者，这便是两者的区别。
乔修亚所在的拉德克里夫家族，也算是当年新兴贵族的一部分，对北方大埃阿斯山脉的探索，正是为了愈发激化的战争寻找新的矿脉和资源产地。
但是现在，兽人已经灭绝，持续了四百多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帝国畸形的经济体系正在不断的恢复正常，最明显的，就是在矿产，冶金方面的需求大幅度下滑，有传闻，当代皇帝伊斯雷尔甚至准备在数年内削减西北贵族的私兵数量，关闭大部分危险的临时矿场和工坊。
力量和金钱，是一个家族的命脉。没有力量，就没有办法守护金钱，没有金钱，就没有办法培养力量。
伊斯雷尔的这一举动，毫无疑问触碰到了绝大部分新兴贵族的核心利益——和平到来，意味着战争政策倾斜的消失，他们的重要性迅速降低，失去帝国军方这一最大的收购商以及大量生产设施的关闭，毫无疑问会带来不可计算的经济损失。
假如是普通世界的帝国，那么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是一场内战的开端，但在迈克罗夫大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挑战传奇强者的威严。皇帝说一，没有人敢说二，伊斯雷尔能够御驾亲征，踏平兽人王庭，他肯定也不介意出手抹平一两家敢于挑战皇室威严的愚蠢贵族用来杀鸡儆猴。
贵族只能接受这一切。
此时正是凌晨，一名骑士驾马，缓缓行驶在帝都不远处的塞梯郊外，他穿过满是湿润水汽的田野，来到了一个静谧的小城镇。城镇的入口处有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骑士走过平整的石板桥面，穿越数条街道，最后停在一座平平无奇的庄园门口。
骑士下马，向庄园的仆人汇报了来意，白发苍苍的仆人扫视了他几眼，然后在那简朴的铠甲上，老人看见了那个低调无比的纹章。
‘铁腕’
帝国铁腕，费尔塔奥家的纹章。
于是，他礼貌的点头，然后回屋向管事汇报，很快，一位面容严肃的管家穿过庄园，从骑士手中接过一封信笺。
没多久，庄园深处的一间房间的大门被敲响，克莱曼·苏沃德从睡梦中苏醒。
虽然因为意外苏醒，但克莱曼并没有为此感到愤怒，这位有着一头深褐色长发的中年人花了两秒钟彻底从梦中的幻象中脱出，然后开始冷静的思考。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副手平日并不会打搅自己的睡眠，既然打扰，那么代表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脑中有这么一条逻辑的中年男人迅速穿好衣物，然后走出房门，他立刻看到自己的副手正等着自己。作为帝国西北地区最大矿石供应商，苏沃德家族在帝都的代言人，身为家族次子的克莱曼非常相信这位多年辅佐自己的副手，他并没有故作严肃，而是打了哈欠，抱怨道：“怎么回事？我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没有睡好觉了。”
“费尔塔奥家的信。”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十岁左右的副手立刻回答道：“大骑士纳克亲自送来，应该是和‘那件事’有关。”
“他们还没有试探结束？”克莱曼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紫晶小瓶，嗅了一下，一股极其清新醒脑的味道涌入鼻腔，让他彻底进入工作状态：“这都已经半个月了，难道还没有任何结果？”
说到这里，克莱曼皱起眉头，他有些恼怒的道：“他们没出手？”
“不，出手了，只是情况有点诡异，纳克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劲，他说他的主人也拿捏不准状况。”
“费尔塔奥家新一代除了长子有点能力外，其他的都是些废物，新贵族们都是些这样的家伙，一点也不懂得如何培养下一代。”克莱曼不屑的说道，他虽然只是家族次子，无法继承苏沃德家的爵位，可他却是家族在帝都的代言人，控制着大部分产业的秘密，就连他的大哥，未来也必须倚靠他才能顺畅的管理整个家族。
说是这么说，克莱曼还是从副手的手中接过信封，他拆开，大致扫过其中的内容，然后表情扭曲了起来。
“他们干了什么？！”
这个苏沃德家族未来的二号人物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愤怒中还带着一丝恐惧：“全都杀了？！这群见鬼的矮子，和矮人混血的白痴，他们的脑袋都是石头做的吗？！”
费尔塔奥家族祖辈曾经和矮人混血，所以大部分家族成员身高并不高，也正是因为有着矮人的血脉和人类的智慧，他们才能成为帝国最大的武器供应商之一。
副手见状，从克莱曼手中拿过信纸，他也同样大致扫了一眼，然后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这可不合乎规矩！”
“那是当然。”克莱曼下意识又掏出了紫晶小瓶，里面装着高浓度的提神药水，是喜欢熬夜研究的法师们的最爱，他吸了吸，才冷静下来：“拉德克里夫家族不守规矩，企图在这个大家都很艰难的时候抢下武器市场的蛋糕，那群矮子想要威胁一下很正常，不过他们这次做的太过了。”
如今，正是帝国久违的和平时光，和兽人的战争结束后，帝国的武器和矿石市场整体萎缩，许多工坊都接不到订单，濒临破产。苏沃德家族还好，他们经营的矿石产业，就算在和平时期需求量也不少，虽然有些难受，但并非什么大困难，可类似费尔塔奥家族这种以铸造武器起家的贵族就不同了，他们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
但拉德克里夫家族却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这个北地家族是得到了皇室特许，五大直属军团的特殊矿石供应商之一，即便是战争结束也没办法影响他们多少生意，但那个新任伯爵似乎还不满足，他居然在这个所有新派贵族都无比困难的时候，硬生生的开始生产，贩卖成品武器铠甲，从其他原本就非常困难的家族手中抢生意。
断人财路，便是生死仇敌，这句话放在全世界都是一样，受到影响最大的费尔塔奥家肯定都快气疯了，这从他们那位帝都的代言人的行动就能看得出来——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尝试骚扰拉德克里夫家的店铺和产业。
“一，二，三……六个人。”
克莱曼狠狠的揉着自己的额头，他看上非常苦恼：“七神在上，他把拉德克里夫家在帝都的代言人杀了一大半……这已经不是试探或者说威胁了，是赤裸裸的挑衅！”
对于不守规矩的拉德克里夫家族，克莱曼同样也非常不喜欢，但生性谨慎的他更倾向于找个时间，在谈判桌上解决这一切——当然，他也不觉得费尔塔奥家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只是杀的人实在是太多，同样不合规矩。
苏沃德家虽然位处西北，却是实打实的老派贵族，他们讲究彬彬有礼，只有确定的确无法通过谈判和交易得到，才会出手做些什么。
针对竞争对手的代言人进行暗杀，威胁和收买，原本就是贵族斗争中的一部分。假如说在北地或者是南方要塞等帝国边疆附近，贵族的斗争很可能会发展成一场见血的大战，但在帝都周边却不会这样。不过，一般来说，暗杀代言人就是最激烈的警告和挑衅了，一次性杀六个，基本上就等于边疆地区的开战。
“拉德克里夫家难道没有什么表示？”想起这件事，克莱曼转过头，问向自己的副手，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那群北地人的脾气能忍得下？”
他可是知道，北地的那位年轻领主可是号称最年轻的极意，甚至被皇帝陛下称为未来的传奇，以他的性格居然能忍得下这种亏，真是难以想象。
“事情奇怪的就在这里。”副手迅速的回答，此时他已经把信纸上的内容看完了：“店铺正常运营，虽然人一个个的死，可是却没有半点反击，要知道，许多人都已经做好被暗杀的准备，我们也暂时躲到了郊外——这也是费尔塔奥家的人向我们询问的原因，他们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袭击，毫无疑问也得到了克莱曼的默许，准确的说，如果不是好几家矿产和冶金贵族联合针对拉德克里夫家，费尔塔奥家也不敢如此轻易的挑衅一位极意强者，但乔修亚的反应却令对方疑惑无比。
“他们觉得，那位伯爵大人是怕了？”
再次从副手手中接过信纸，克莱曼看到了最后，他磨了磨牙，甚至被气笑了：“自大的矮子……那可是一名极意强者！他刚刚从圣山和狂龙的战场上回来，杀的巨龙的数量说不定比你们一辈子锻造的武器都多！”
之前，帝国的贵族从宫廷中得知了一些消息，他们知晓乔修亚已经离开了帝国，所以费尔塔奥家的人才敢对阿方索·卡洛斯出手，可就在差不多一个星期前，来自远南的消息就震惊了所有人——战士的离开，其实是受到七神教会邀请，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远海圣山和狂龙战斗，并且斩获战果无数。
虽然不相信乔修亚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不对自己手下代言人接连死去做出反应，可中年男人其实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有些苦恼的倚靠在墙上，大脑不停的运转。
难不成，是真的怕了？他如此想到，当然，并不是怕费尔塔奥家，而是怕更高层次的一些大人物。
这次对拉德克里夫家的出手，并不完全是报复对方不守规矩的抢生意，克莱曼本人是得到家族族长，老苏沃德侯爵的示意，才会违背家族的守则，配合那群矮子提供毒药。他隐约从自己父亲口中零散的信息中猜测出，那似乎是因为皇室宫廷内的某一位大人物的指示，不过克莱曼却想不通，在皇室内部会有谁去针对乔修亚。
拉德克里夫家族历来都是旗帜鲜明的皇党，这从他们能够得到五大军团的订单就能看出来，乔修亚本人更是和另外一个皇党卡欧斯家族的继承人布兰登私交甚密，皇帝陛下曾经的老师，诺查丹玛斯大师也在北地开设了一所法师学院，更不用说伊斯雷尔陛下本人就非常欣赏乔修亚。
宫廷的内部斗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牵扯到他才对，除非……
克莱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一直不愿意朝着这个方向深思，可如今却感觉到有一股凉意在脊骨处蔓延。
除非，这事牵扯到了帝国的继承人的问题。
自始至终，无论是克莱曼，还是他的副手，抑或是费尔塔奥家的那群人，没有一个人觉得，暗杀一位普通的商人是一件什么大事，他们惧怕，却也只是惧怕自己出手太过，一次性杀了太多会让拉德克里夫家族大丢面子，从而视为正式开战的挑衅。
利益比一切都重要。他们想在谈判桌上解决这一切，暗杀代言人不过是一种比较激烈的通知，这就是贵族们的争斗方式——克莱曼很适应这一切，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并也觉得会这么持续下去，但人生之中总有一些意外。
比如说现在。
庄园之外，突然响起雷鸣，克莱曼并没有太过在意，但下一瞬间，他忽然感觉浑身一震，身体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因恐惧而紧缩。
空间仿佛出现了扭曲，整个庄园登时倾斜了——一道迅捷无比的暗红色波纹自上而下划过整个走廊，破开一条裂缝，嘎吱嘎吱的扭曲碎裂声响成一片，中年男人和自己的副手急忙靠在走廊较为稳定的一侧，他们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庄园一分为二。
另一侧的楼房倾倒，克莱曼看见了凌晨时的太阳，呼吸到了满是露水的空气。
而一个人影，悬浮在半空，他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大剑，双目赤红如火，俯视着众人。
足以燃尽钢铁的高温自他的全身扩散，中年男人恐惧的看着身侧的一切——碎裂的走廊，残破的墙壁，家具，盆栽都在这高温下化作漫天飞灰，空气被高温扭曲，带着这些闪烁着红光的火星冲上高空。
绝望的阴影扩散。
第二十一章 我的规矩
世间万物于时间长河中不住变动，日升月起，沧海桑田，平原在干旱中枯竭为沙漠，熔岩在海水中凝固为岛屿，即便是看似永恒的巍峨山峰，也终将在一场剧烈的震动中崩塌，世界本身也终将归于毁灭。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面对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的绝望阴影，科林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尖啸，年过五十的老副手趴在地上，不敢直视半空中的那个人、他慌张的转头看向自己的效忠对象，那位苏沃德家的次子，却仿佛被扼住喉咙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啊———”
无形的扭曲气流在瞬间就笼罩了克莱曼，这位前途大好的中年贵族还没来得及说出半句话，整个身体便在剧烈的火光中燃烧了起来。他并不痛苦，因为高温在瞬间就点燃了他的表皮和血肉，气化了骨骼与内脏，克莱曼转瞬间就化作飞灰，飘散为烟。
半空中，有声音传来。
“你也不是无辜的。”
那是一个如同钢铁交鸣一般，铿锵冷酷的声音，科林在听见这声音后，感觉身置火海。难以想象的灼热撕扯着他的灵魂，他紧紧的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睁开，克莱曼在眨眼间就化作烟尘的一幕还在脑中回放，让男人感觉无比的恐惧和绝望。
而早就来到庄园上方，听完了对方所有交流的乔修亚冷漠的注视着那仅剩一半的庄园中，跪倒在地上发抖的中年男人，用平静的声音道：“但我不滥杀。我的下属死了六个，我也只杀六个，告诉我其他主谋都是谁，藏身地点又在哪里，饶你一命。”
虽然各大贵族在帝都基本都有着府邸，但并非是所有人都会住在三山圣城中，皇帝陛下的力量笼罩整个城市，让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无论是费尔塔奥家还是苏沃德家都在帝都附近的城市和郊区有着庄园和度假别墅用于平日工作。
阿德曼·卡洛斯虽然是个贪恋权利，愚不可及的年轻人，但在阿方索身边工作了这么久，却也知道一些消息，比如说，苏沃德家郊外庄园所在的位置。
“伯爵……伯爵大人，主谋不是我们……”
在庄园燃烧，木柴爆裂产生的噼啪声中，科林挣扎着张开口，强行压下恐惧，颤抖着说道：“费尔塔奥，费尔塔奥家才是主谋！我们虽然达成合作协议，但是出手的人都是他们！”
假如说男人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那么他也不可能从一介平民成为苏沃德家族帝都代言人的副手了，这个毫无犹豫就杀死了克莱曼的战士定然是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那位大名昭著的北地领主，敌龙者，以一己之力便能匹敌军团的战士。
他的出现可以说是令科林震惊到无法思考，无论是他还是克莱曼都绝对想不到，这位拉德克里夫家的现任家主居然会为了那几名代言者亲自出手，假如在十分钟钱，科林会觉得这种事如同梦境一般荒诞不经，可它却已经发生了，那么男人只能接受现实。
“大概几天之前……”因为惧怕那灼热的光辉灼瞎双眼，科林不敢直视战士，他跪俯于地，将脸贴在地板上，模糊的声音从双手中传出：“费尔塔奥家的那群人就回到了帝都……就在他们的府邸中！”
“很好。”
微微点头，乔修亚没有废话，他信手一剑劈下，纵横的劲气将另一侧府邸也击塌，砖石崩落间，科林因为恐惧呆愣在原地，但看似粗糙，实际细致入微的力量摧毁了整个庄园，没有让任何掉落的杂物触碰到他的身体。
赤色的光焰闪烁，狂风呼啸，战士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仍然不敢动弹的副手跪在废墟之间，许久之后，他才战栗着起身，确认自己安然无恙后，男人喜极而泣。
沿途之中，那位名为纳克的送信骑士躲在树丛之间，马匹早就被放走，而他本人则是瑟瑟发抖——纳克亲眼看见了不远处苏沃德家的庄园在烈焰之中化作一地废墟，极意强者的威压扩散，令这位黄金级的骑士被吓得屏息躲藏。
不久后，一道赤色的流光划过天际，纳克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眼神扫过自己的躯体，他的躲藏如同鸵鸟那样毫无意义，但这流光没有停留的意思，它径直划过，朝着帝都急速飞去。
——捡了一条命。骑士呆愣了数秒，直到流光消失在远方，才迟迟的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的存活并非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对方并没有想杀他，就如同人类并不会刻意去踩路旁的蚂蚁般。
而帝都。
费尔塔奥家府邸。
位于帝都北区的费尔塔奥家府邸与其说是贵族们喜爱的庄园或者别墅，倒不如说是一座坚固的小型要塞，它通体漆黑，整个建体都由帝国西北巴拉德地荒野中的闪黑岩构成，这种坚固，具备一定抗魔力的岩石一般被矮人用来修筑神殿，但费尔塔奥家却用它来修建自家的住宅。
和周围充满着艺术美感的房屋不同，这府邸的气质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格格不入，超过十二英尺高的墙壁用完整的巨岩垒成，然后用铁水浇灌填充缝隙，在府邸的四角甚至还有四座小小的瞭望塔楼，飘扬的旗帜下，有警惕的守卫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由军功立家，由武器起家的费尔塔奥家族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根本，这些有着矮人血脉的贵族无时无刻都在警戒，等待着可能战斗的到来，每一位费尔塔奥家的成员在成年前都会被派上战场，只有经历过一次战斗并且没有死去的人才能成年，并正式成为家族成员。
塔姆·费尔塔奥站在自家府邸——或者说要塞的顶部，他一只手拿着烟斗，一边思考着什么事情。
他目光离散的看着府邸旁的街道，帝都北区的人流量相比起其他地域要少许多，如今正是凌晨，大街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塔姆心不在焉的试图点燃手中的烟斗，可不知为何却一直没办法打出火星，但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抖了抖烟斗，就不在浪费力气。
“年轻气盛啊。”
悠然的叹了口气，这位身材矮小，大概只有一米六出头的成熟半矮人摸了摸自己胡须，他的目光在此时凝聚了起来，他想到自己仍然呆在地下室中的几位兄弟，不由得又摇了摇头：“这些小家伙，什么都不懂。”
费尔塔奥家子嗣众多，但符合家规的正式成员却没有多少，塔姆是家族中的第六子，却是仅次于家族长子和第四子的三号人物，他负责家族在帝国中部地区的产业，也兼职帝都的代言人。
塔姆之所以叹气，真是因为楼下他那些令人忧心重重的兄弟——自从数个月前，家族以‘观察学习’为借口，派了他两位刚刚成年的兄弟来到帝都后，塔姆就再也没有安心过，年轻莽撞的半矮人知晓如何在战场上作战，却对生意一窍不通，他们四处对塔姆的工作指手画脚，却又给不出任何可行的计划。
尤其是这一次。又随手尝试点燃烟斗，这次成功了，塔姆吸了口烟，烟斗中的火光一明一暗，淡淡的白气飘出。
年轻人在来到帝都后，便对家族日益下滑的交易额感到极度愤慨，压根不理解市场需求为何物的他们终日质问塔姆，并质疑他的无能。但不管怎么说，费尔塔奥家的资金的确越来越紧张，也并不因为人的愤慨而改变，对于自己这些大概是智商有缺陷的兄弟，塔姆压根不屑于理会和教导，而是任由他们去捣鼓。
针对拉德克里夫家的产业进行袭击，并暗杀主事人的计划，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大概是过于年轻的特点吧，他们半点也不惧怕来自拉德克里夫家族的报复，并且还质疑乔修亚的实力恐怕有着水分，骄傲的年轻人压根就不会承认，这个世界上会有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极意强者，所以他们果断的下手了。
对于这个行为，塔姆表示随他们去，他半点也不在意。假如这种行为就能让他的这两兄弟安分下来，半矮人觉得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但意外地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拉德克里夫家的代言者，阿方索·卡洛斯死去后，他的家人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乔修亚也没有任何表态，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塔姆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他示意让自己的兄弟停手，可年轻人却嘲笑它的谨慎与小心为懦弱与无能，面对看似软弱的乔修亚，他们几乎是放开了手去折腾，短短数天内，卡洛斯一家死伤大半，拉德克里夫家在帝国中部地区的产业基本失去了主家的直接联系，陷入半瘫痪状态，费尔塔奥家迅速的抢回了不少武器市场，而合作的苏沃德家也得到了不少矿石订单。
一切似乎都很完美，除却拉德克里夫家这诡异的态度。想起了那两位愈发看不起自己这个兄长的弟弟们，塔姆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其吐出。他当然知道，假如要破坏竞争者的产业，那自然是袭击高层最为方便，可是这种事是不可能长久的，就算暂时获得了利益，在日后也会在其他家族恼羞成怒的报复下遭受莫大损失。
这种道理要怎么才能和年轻气盛的半矮人说清楚？反正塔姆不打算这么干，他只关心自己，至于教育兄弟，那是父亲应该干的事情。
环视了一眼自家如同要塞一般的府邸，塔姆欣慰的点了点头。
费尔塔奥家的住宅，原型便是他们位于西北领地中的要塞，绝大部分费尔塔奥家的成员都居住在这个要塞中，一点一点长大生子。那座名为黑旗的要塞虽然说不上帝国最坚固的堡垒，但毫无疑问也是西北地区算得上前例的坚固城池，历史上，兽人在全盛期，曾数度派遣大军横扫整个帝国西北，也只有费尔塔奥家依托着黑旗要塞，才勉强守住领土不失。
来自矮人血脉的本能让塔姆喜欢这种硕大岩石垒成的堡垒，这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安全。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除却帝国皇帝居住的莫尔莱宫，无数法师们汇聚的帝国皇家法师学院，能比费尔塔奥家要塞更加坚固的府邸几乎是不存在的。
除了相对潮湿阴冷的环境，但比起安全这些都不算什么。
但忽然，他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远方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流光，这流光是如此的迅捷，以至于像一颗横着划过天空的流星，塔姆站在自家府邸顶端，从三山的缝隙间看到了这一个流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感觉到半点美丽，反而从中感受到了无比的危险。
他熄灭手中的烟斗，正准备凝神观察，可结果却令塔姆震惊无比——仅仅是几个呼吸，这红光便已经跨越漫长的距离，来到了三山周边。
巨大的力量波动，在瞬间就引动了帝都周围的防御法阵，只见一声轻微的嗡鸣，半径近百公里，笼罩了三山周边所有地区的巨型法阵浮现在天穹处，庞大的魔力开始调动，企图压制这个不安定的赤色流星。
可是没有任何用处，流星仿佛一柄无所不破的长枪，一切屏障和阻拦都仿佛不存在之物那般被突破，二十四层半实体的空气屏障也被轻易撕裂，产生了清脆无比的玻璃碎裂声，可在声音传递到之前，那赤色的流光已经抵达了帝都城墙的上方。
帝都城墙上方的防御比起山体周边的防御要更加稳固，一道道金色的锁链从洁白的城墙中升腾而起，化作光茧，企图包裹住那赤色流光，可一团火焰绽放，那密密麻麻的锁链便全数化作能量光屑，被击打的粉碎。
这个时候，塔姆才刚刚大声警示塔楼上的警卫警戒，他正准备回府邸，让那两个年轻大胆的地底做好防御准备，可此时赤色的流光已经来到了除了规模，防御方面足以媲美要塞的府邸上方。
没有音爆，也没有飓风，空气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排开，然后又强行稳定，赤色的流光是如此的声势浩大，实际上却又无声无息，以至于许多没有开创的帝都居民都没有察觉红色流光的到来。
塔姆惊讶的转过头，他看向红色的流光，然后发出一声惨叫——过于明亮的光芒差点在瞬间烧瞎了他的眼睛，但即便是如此，也令这位黄金初阶的磐石战士暂时成了盲人。
不过，在此之前，塔姆已经看清了对方的身份，而这令他心头大颤。
乔修亚！
拉德克里夫家族的当代家主！
他居然来到了帝都，居然以这种蛮横无理，完全就是入侵强闯的气势破开重重防御法阵，来到了帝都！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还来不及等塔姆想明白，战士便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大剑。他的动作一向都比敌人的思维还要快，这次也不例外——
一剑挥去，焦狱之息的力量发动，数千度的高温被浓缩进了无形的隔空激波，明显无比的巨剑轨迹朝着黑色的坚固要塞延伸，自上而下。
波纹扩散，冲击到来，顷刻之间，要塞主体便‘轰隆’一声猛地凹陷，激波正面命中的地方刹那崩散成粉末，金色的熔岩整齐的将黑色府邸分割为两半。
这一剑是如此的精准而又迅捷，在最后一波剑风扫过的时候，整个费尔塔奥家府邸的中央便彻底被切开，通过那巨大的豁口，甚至能看见府邸内部，震惊到坐在地上的女仆，周围四方戒备塔楼的警卫也因为府邸的倾斜而站立不稳，差点就从塔楼中掉出去。
但没有任何一位无辜者死去。被控制到极点的力量甚至连要塞周围的邻居都没有惊动，在短短两秒不到的时间内，费尔塔奥家地下室中的那两位年轻的家族成员便彻底被如同太阳一般的高热剑风焚烧成虚无，就连烟尘都没有留下。
塔姆还没有死去。
废墟之中，下半身都已经被烈焰烧尽，化作飞灰的半矮人被掩埋在闪黑岩的砂石中，他紧盯着半空中那位收回大剑的战士，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愤怒。
“费尔塔奥家会报复的！”半矮人的脾气比石头还要硬，即便是恐惧的肌肉都在不自然的颤动，可他却依然能口吐威胁之词。被掩埋在废墟中的塔姆吐出一口因反震造成的鲜血，他强忍住濒死的强烈昏沉感，用半瞎的双目看向空中，发出恶狠狠的诅咒：“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所有西北贵族都会——噗！”
说到一般，他便又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瞳孔一散，死了。
对此，乔修亚没有说任何话，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淡淡的转头看向南边，莫尔莱宫所在的方向。
而就在下一瞬间，空间破碎。
愤怒的传奇强者来到了战士的面前。
“乔修亚！”
伊斯雷尔·戴尔蒙德穿着一身睡袍，他的脖子上还留有不知道是谁的唇印。因为某些无法说出的原因，他来晚了那么一秒，而结果便是费尔塔奥家在帝都的全员死亡：“你在干什么？！”
“好久不见，皇帝陛下。”
站立在半空之中，身后是逐渐崩塌的黑色府邸，乔修亚平静的对面前面带怒容的传奇强者打着招呼，费尔塔奥家仆从慌乱恐惧的尖叫在帝都北区的上空回荡，但这却压不过战士轻声说出的话语：“如您所见，复仇而已。”
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就好比现在这样。
乔修亚并不是不能理解贵族们弯弯绕绕的斗争规则，他很清楚的明白，这就是数百年来的文化沉淀，想来阿方索自己其实都早就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他的儿子和副手也很轻易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不过他可不会。他从来不会想那么多。他是乔修亚。他要复仇，没有人可以阻拦。
“……哼。”
伊斯雷尔扫了一眼费尔塔奥家的府邸，一声冷哼，便将所有焦热的余波和熔岩熄灭，他注意到除却三名半矮人死亡外，再也没有第四位伤亡者，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他转头看向乔修亚，冷声道：“虽然无情又不公平，但这是整个大陆上所有强者默许的规则，假如谁都像你这样，那么秩序怎么维持？超凡者互相随意袭击家宅？你也想要摩尔达维亚的主城被其他人袭击吗?”
而乔修亚回答的更加干脆：“让他们尽管来就好了。”
战士没有半点犹豫：“生意的事情，假如他们要谈判，我欣然接受。假如他们要威压强迫我，那么尽管来战，我也不会下死手。但是对我的下属出手，我就会直接复仇。”
“你只是觉得自己比他们都强而已，所以毫无顾忌，这就是你的规矩。”
伊斯雷尔气的笑了起来，这位皇帝陛下也懒得废话，他露出了一个让乔修亚倍感熟悉的微笑：“也罢，你不是一直想要挑战我吗？”
“那就来吧！”
随即，后者也露出相同的神情。
“好。”
下一瞬间。
两者便消失在了帝都。
凌晨时分的高空云层，泛起了灿烂的霞光。
第二十二章 魔潮将至
没有任何废话，交手从两者离开帝都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
两名在远古时代，会被当做半神甚至是神明来崇拜的战士，在短短的数秒间便突破了帝都和三山要塞的防御结界，来到了迈克罗夫大陆五千米高空左右的位置。
此时的伊斯雷尔浑身上下已经被实质化的生命能量覆盖，斗气凝结，成了一副黑金色铠甲的模样，他比乔修亚更早抵达双方选好的地域，却没有先出手，皇帝陛下双手交叉在胸前，双眼平静直视战士，透着‘随便你怎么出手’的自负意味。
而仿佛天崩地裂的气势和压力，就这样如同坠落的山峰那般朝着乔修亚直压而下，但战士却没有半丝动摇，倘若说传奇强者的气势仿佛天地灾变，那么如今的他便是一块经过千锻万炼的铁石。
坚不可摧。
位于五千米高空，周围都是灰色厚实的积雨云云顶，乔修亚眼睛微合，浑身上下调动，凝聚着力量，而下一瞬间，他骤然向前踏出一步，整个向前急速冲锋。
冲锋，基本中的基本，哪怕是没有斗气的普通战士也能娴熟运用的技巧，但在乔修亚的力量作用下，这简单的动作做出，空气就被打穿，周围数千米内塔状的积雨云云顶如同风暴中的沙堡那样，被他踏步带来的余波彻底吹散。
瞬息之间，便能看见战士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来到了伊斯雷尔的身前，而一股凝实无比的高温斗气束先于他的身体一步，笼罩住了皇帝的整个身体，而乔修亚也手持神机大剑，毫不犹豫的朝着对方身上斩去。
这一次复仇，乔修亚并没有叫上还在处理公务的凛，他只带了萤来。面对传奇强者，战士用起武器毫无心理压力，哪怕对方是空手也是一样。
“好！”
在伊斯雷尔的眼中，冲锋而来的仿佛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块撕裂天际的陨石，比人躯还大的大剑看似只是毫无章法，粗放霸道的挥砍，实际上有竖劈，反撩，还有突刺和隔空横斩，银色的锋刃划过一道道致命的直线和弧线，每一击的力量都细致入微，钢柔变幻。
以乔修亚的力量和巨剑的质量，每一次随意劈砍，都轻而易举的抵达十倍音速，带来数百吨的瞬间冲击，以这等威势进行攻击，别说是血肉之躯的生物，即便是如同数百米高的钢铁构装体和深海巨兽，也要被砍成漫天碎肉残渣，一般的武器压根无法承受这等负荷，在瞬间就会碎裂，只有强化过的神机才能承受得住。
面对乔修亚陨石坠击般的猛攻，伊斯雷尔也并不能随手接下，面对几乎腰间自己吞没的黑红色的剑势光焰，他眼神一凝，实质化的斗气覆盖在双手上，然后便毫无犹豫的突入其中。
高温斗气被冲散，钢铁交鸣的声音响起，无坚不摧的神机巨剑居然被硬生生的挡下，伊斯雷尔展露出了精湛到不可思议的技巧，正面挡住了战士的每一次的攻击，雷鸣爆响连城一串在高空响起，让底部帝都的人民怀疑是否是真正的雷鸣。
传奇强者没有攻击，只是将实体化的斗气凝结成一双手铠，不管乔修亚如何进攻，他都一一硬接，但即便是如此，沉重的无比的反震力道也通过神机大剑，传递到战士的双手。
这次的伊斯雷尔没有留力，也没有将力量压制到极意境界，他每一次反震，都是货真价实，有着传奇力量的一击，乔修亚在瞬息间接连不断的斩出了千次，不仅没有收获任何成果，反而双臂有些发麻，动作呆滞了那么一刹那。
“已经很不错了。”
伊斯雷尔还有余力说话，表示赞赏，他自然察觉到了战士的破绽，然后微微向前一突，一击直拳便轰向乔修亚的胸口正中心。
这一击比闪电更为迅捷，太阳一般的金色斗气搅动，让数千米高空都泛起了霞光，风压击散云层，为帝都降下了一场暴雨。伊斯雷尔并没有留手多少，只是保持在了尽可能不打死的地步，假如切实击中，即便是乔修亚也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可战士却没有惊慌失措，乔修亚心中念头急闪，双眼微眯，然后手中大剑脱手而出，朝着伊斯雷尔腰间砍去，而自己双臂横绞，如同轧钢机一般，要将对方直击而来的手臂绞断。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传奇强者有多强，乔修亚自己心知肚明，自己的攻击会被挡住本就是情理之中，哪怕是用上趁手武器也是如此，面对皇帝陛下的这一拳，他自然也是用上了全力中的全力，沸腾的生命能量流过身体中每一个最细微的部位，它们共鸣，共振，然后在瞬间凝结成了一个整体。在此刻，乔修亚不再是由近百兆细胞组成的人类，而是一个由生命能量构成整体的超凡生命。
坚胜钢铁的双臂力量汇聚，周身能量一收一涨，只见伊斯雷尔一拳击来，拳臂接触的刹那，爆炸性的气流和冲击便彻底吹散了方圆千米内的云层，为帝都带来一阵强风。凌晨时期刚刚起床的居民在看见霞光后的几秒内，便经历了暴雨和大风，天象变动之剧烈，甚至引起了一阵恐慌。
战士的力量入微，伊斯雷尔自然也是如此，乔修亚抛剑斩向他的腰处，而双臂绞击直拳，假如是一般人定然会手忙脚乱，但这种手段却阻碍不了他。伊斯雷尔甚至没有停下攻势，他只是稍微侧身，避开神机大剑，然后收拳变肘，突破双臂的防御，朝着战士猛地靠去。
这一靠，蕴含着急速震动的凝实斗气，哪怕是钻石构成的山峰，也会被彻底撞出一个大洞，血肉之躯更是会轻而易举的被刮成肉泥，层层叠叠恐怖生命能流排斥了周围所有的元素魔力，时空暂时被封闭，甚至连帝都三山要塞中的法阵都失控了一瞬。
闪躲，或硬接。
乔修亚自然不会蠢到硬接这能把巨龙撞成肉泥的一击，他好战，又不是傻的，战士干脆利落的散去手上力道，然后借着伊斯雷尔斗气搅动的能量流避开了这一击的锋芒，顺着余波来到了对方的身侧，接住了击空的神机大剑，但即便是余波，也轻而易举的撕裂了战士的外层斗气防御，在他的身体上带出一道道白印。
十指握剑，又是一个踏步，乔修亚再次冲上前，朝着皇帝陛下直劈而去。
这一击和之前的一瞬千击完全不同，面对无穷无尽的混沌军势，狂龙大军，那攻击自然是越多越好，力量越平均越好，但面对超越自己的强者，那当然要用上自身的每一分力道，甚至是超水平发挥才有意义。
口中吐出一口炽热蒸汽，乔修亚的体内仿佛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融合炉心，斗气和肌肉的力量协调共振，然后同时爆发，黑红色的气劲导入银色大剑，将其变成了红水晶般的颜色，这一剑斩下，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余波便在千米高空卷起龙卷风暴。
在这一瞬，他已经用出了无数技巧和振幅的技能，生命能如潮水澎湃，令虚空为之开裂。
哪怕是伊斯雷尔，都觉得斗气铠甲下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鼻尖传来钢铁燃烧的腥味，这意味着假如让乔修亚击实，那么即便是他也要受伤。心中惊讶于乔修亚力量把握之精准，斗气凝实之可怕，已经不亚于初入传奇的强者，皇帝陛下不由得大笑一声，但随后，他瞳孔中闪过一丝金光，开始认真的应对战士的攻击。
——为了不让战斗余波波及到帝都群众，他无法留手。乔修亚的一剑的威势如果隔空劈在帝都，那么西北侧半个城区都会被砍成两半，胜过太阳表面高温的热量在瞬间就会点起波及整个城市的大火，如果击在别处，便是山峰竖截，大河断流。
握拳，伊斯雷尔严肃的凝聚力量。
斗气，即是生命之力，衍生万物的钢之力支流。
所谓传奇，便是跨越了生命本质和世界本源的界限，斗气的本质不在仅限于生命之力，而是可以自由的进行质能转换，这是具现自我本质的黄金，突破个体的极意所无法办到的事情。
皇帝陛下的右拳之上，泛起空前的涟漪，世界的碎片开始呈现，环绕在他的手臂周围。惊涛骇浪，滔天海啸般的威势伴随着斗气扩散，仿佛天上出现第二个浩阳，然后，全部的力量又凝聚为了一点。
随即，便是出拳。
这一拳直直的向乔修亚的劈下的大剑轰去，没有半丝迟疑，伊斯雷尔的拳如同弑龙长枪，带着穿透一切的意念，虚幻的意志在这一瞬间，被斗气具现化为实质，令战士切实的看见了，这的确是皇帝陛下手持骑枪，朝着他决绝刺来。
拳剑交接。
刹那后，空气涟漪震荡。
光的路径，都被剧烈波动的空气和血雾折射的错乱无比，而一个人影倒飞而出，仿佛一颗火流星，让整个帝都群众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由于高空中几乎没有阻拦物，他就这样飞了几公里后才停下去势。
稳住身形后，乔修亚深深的吐出一口带有血腥味的气，他仍然双手十指紧握着手中大剑，但他的双臂处的肌肉和血管却因为巨大的劲力反射而爆裂开来，血液一点一点的滴落。
但是呼吸之间，血液倒流，肌肉蠕动，血管并拢，神经和稍稍有些脱臼的关节和血肉模糊的双手在刹那就重新恢复原样。
原处，伊斯雷尔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被劈开的斗气手铠，那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甚至能看见一丝骨裂痕迹的右拳，然后又笑了起来。
“了不得。”
他点头，赞叹的自言自语道：“原本以为，挡下烬土长剑只是因为那头红龙掌控不精，没有打实，现在看来，却是他自己的力量。”
皇帝陛下也没有去其他地方，他就呆在原地，然后散开斗气铠甲，露出了其后的内衣，而数秒后，一道流光闪烁，乔修亚重新回到了这里。
“怎么样，还想要继续挑战吗？”
伊斯雷尔活动了一下已经完好无损的右拳，他侧眼看向战士，点点头，表示赞许：“你倒是比我猜测的还要更强一点，我原本以为这一击能把你打成重伤，让你消停那么几个月。”
“差一点。”乔修亚也收回了大剑，一阵魔力闪光后，他抱着莹，来到皇帝陛下的身前，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原本以为还能有一点反抗的力量，没想到几下就被陛下您打飞。”
伊斯雷尔听到这句话后，面色古怪，他虽然这次没穿铠甲，没带武器，基本上是空手对付乔修亚，但那一拳却是认真打出，即便是那几头传奇五色巨龙也不愿意硬接，可乔修亚一剑斩下，凝聚的斗气劈开了九成以上的拳力，还破开了他的斗气铠甲和肉体防御，整个人更是借着拳力顺势后退，避开了能够将丘陵轰击为平地的反震之力。
这技巧，已经不亚于传奇强者了，这都叫没有反抗之力，那么什么才叫反抗？反杀他吗？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继续打下去了，乔修亚知道，自己没到传奇，基本不可能打得过其他传奇，几个回合的劣势代表的是完全的压制，极意和传奇之间的跨度，比黄金和极意还大，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越级挑战的说法，想的再怎么多也不如尽快提高自己实力。
而在乔修亚怀中，萤看上去似乎有些昏乎乎的，也不知道是被反震震的头晕，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伊斯雷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袍，他在察觉到乔修亚的力量爆发后，就直接从寝宫中跑了出来，他低头看向费尔塔奥家的废墟，然后叹了口气：“帝都贵族之间的争斗，基本都发生在代理人之间，因为牵扯到了本家血脉，就是决不放弃的复仇。虽然有些无情，但是承担了生命危险之后，那些被扶植的代理人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金钱，权势，地位，成为贵族的机会，仅仅在这件事上，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转过头，看向乔修亚，皇帝陛下平静的说道：“你的愤怒，我能理解，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秩序，你比费尔塔奥和苏沃德家要强，所以你能无视它杀死他们，但你现在没有我强，就必须接受惩罚。”
“好的。”
干脆的点点头，乔修亚没有任何迟疑，他早就知道，在帝都杀人，杀的还是贵族，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情，这相当于说直接打伊斯雷尔的脸，会让皇帝的威严遭到质疑，不过他既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也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从今天开始。”
转头，看了眼被突破的三山法阵，伊斯雷尔摇了摇头：“你就呆在北地，禁足一年，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外出，费尔塔奥和苏沃德家的事情到此为止。”
等待了许久，乔修亚眉头皱的竖起，他道：“就这些？”
不需要把我打个半死，也没什么其他实质性的惩罚？
“你还想要更重的？”反倒是伊斯雷尔有些莫名其妙：“你是极意强者，拉德克里夫家族的族长，你父亲是我坚定的支持者，是最坚定的皇党，你因为复仇杀了几个敌对的贵族子弟……我教训你是因为你在帝都出手，不遵守我的规则，假如在荒郊野地，你们这些贵族的家仇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这偏袒的有些过分了。乔修亚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战士是做好了被打成重伤送回北地的心理准备，才跑到帝都来的。
而伊斯雷尔却不以为意。
“重罚一名现在就能和传奇交锋的极意强者？”他有些讽刺的说道：“就为了这点小事？我还不如另外找个借口，比如说你意图叛乱……要知道，你刚才可是对我挥剑了。”
没等乔修亚回复，皇帝陛下摇了摇头。
“几个月前，我还以为我快死了。”
伊斯雷尔低下头，自高空俯视，看着帝都中央的莫尔莱宫。他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十年，二十年？不，这太奢侈了，我觉得甚至只有五六年。总而言之，我的生命不断的流逝，过去的十几年里，死亡是能够看见的倒计时。”
“整个帝国，能够相信的人没有几个，诺查丹玛斯老师已经老了，他说不定会比我还先死，这个臭老头压根就没有突破传奇的欲望，他一心一意就想要教出更多好学生，成为帝国的栋梁，我不能指望他。”
乔修亚安静的听着，而皇帝陛下也面无表情的讲着。
“但他不理解，这个世界有栋梁还不够，你需要一个能够独自支撑整个大殿的支柱，才能让整个帝国不倒。没有传奇的力量，再怎么庞大统一的国度也只是浮萍，随时都会分裂。”
“……你觉得我能行？”乔修亚表情变幻，他听懂了伊斯雷尔的意思，所以感觉极其不可思议：“说实话，皇帝陛下，我们都没有见过几次，您就打算在未来……就不怕我有什么野心？”
“野心？”伊斯雷尔嗤笑一声，仿佛听了个笑话：“一头单纯的饿狼哪有什么野心？吃肉吗？这个世界那么多强者等着你挑战，你会在意一个帝国？”
这点倒是看的准。乔修亚闭上嘴巴，他的确压根就不在意这方面，要让战士管理一个帝国，他恐怕就直接撂摊子不干，去其他世界游历去了。
“我的确没有野心。”想了想，乔修亚认真的说道：“可其他人却未必——帝国皇室不可能一直都有传奇强者，那么在此之前，你们是怎么办的？”
“这个问题直入核心。”伊斯雷尔点了点头，他看上去似乎知道乔修亚会这么问，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那么你觉得，为什么帝国皇室能够统治这个强者辈出的帝国近千年？”
战士表示不知道。
而皇帝陛下也没有直接回答。他语气平淡的说道：“拉德克里夫家，是四百多年前，为了镇守封印之地才迁往北地，这件事除了你们，谁都办不到，谁都不行——戴尔蒙德家统治这片土地，也是一样的，即便是有其他的传奇强者超越了皇室，也不可能代替我们，至多皇室弱势百年。”
他没有说更多，但透露出信息却令乔修亚直皱眉头，而伊斯雷尔也没有给战士思考的时间，他看了看下方正在闪烁的魔力光芒，转头对乔修亚道：“好了，你现在就回北地，几个星期后，自然导师就会亲自带队，你要准备好接见的准备，伊格尔教皇不久后也会找你，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想来也是很严肃的事情。”
“这一年禁足的时间，好好准备一下领地，做好相应的准备，应对黑森林兽潮的冲击。”
犹豫了一会，伊斯雷尔还是摇着头，带着一丝苦笑轻声道。
“因为魔潮将至。”
第二十三章 心潮澎湃
大半个月前，发生在帝都的那场战斗已经传遍整个帝国。
三山帝都位于北方中央平原，链接南北两地还有西部荒漠，它是帝国的政治，商业中心，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商队来到三山山脚下的卫星城镇或者集市交易。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将各地的消息带来，抑或是将消息带去各地。
发生在帝国皇帝伊斯雷尔和北方伯爵乔修亚之间的战斗，毫无疑问是一件值得令人在酒后讨论的大事，仅仅是数天，流动的商队和加急的魔法传讯就把这消息传到所有消息灵通的贵族和大商会手中，又过一个星期，即便是正忙于收获的农夫都对此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乔修亚这个名字再一次成为话题的中心。作为一名极意，他居然敢于挑战传奇强者，虽然败北，却完好无损的归来，这种事情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一个传奇。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肯定是皇帝陛下留了手，但已足够让人津津乐道。
荡去雨云，降下暴雨，席卷了整个三山地区的狂风和元素波动，如同第二个太阳降临一般的高温。仅仅是余波便是如此，对于没怎么见过真正强者出手的普通人，这一战也能令他们稍微了解一点黄金以上超凡者的力量。
不过，平民们可以不在乎乔修亚和伊斯雷尔交手的原因，只关心两者交手展现出的强大力量，但贵族们却并不能如此，相比起乔修亚又一次展露出超乎寻常的实力，绝大部分家族的掌权者都想要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皇党栋梁之一的拉德克里夫家家主会和帝国主宰者打上一架。
这种事情，他们做梦都觉得完全不可能发生。
不过因为并没有人封锁消息，所以他们很快就得知真相，并整理好大致的流程经过。
首先，因为拉德克里夫家的竞争，费尔塔奥家于北部，东部地区的武器贩卖产业遭到了一定打击，同时受损的还有为数众多的小家族和身为名门的苏沃德家。因为北地伯爵那时正位于圣山，看上去似乎是失踪一样，所以费尔塔奥家便决定直接对拉德克里夫家的产业管理者进行胁迫和谈判。
很明显，胁迫并没有成功，所以这位管理者便遭到了暗杀。看到这里，基本上绝大部分贵族都没什么心理波动，这种事情虽然下三滥，为许多历史悠久的大族名门所不耻，但也算不上不可接受的手段，属于潜规则的一部分。
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好玩了。这位管理者被暗杀的消息似乎受到什么阻碍，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告知北地伯爵，而等到伯爵知道这件事后，他在帝都的下属已经死了大半——那群愚蠢的费尔塔奥家矮子还以为是乔修亚怕了他们，所以压根就没有留手，反而越杀越起劲。
然后，不用多说，乔修亚便冲到了帝都，宰掉了苏沃德家的次子和费尔塔奥家的三位正式家族成员——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皇帝陛下正好就在帝都，出手阻拦了对方，愤怒的伯爵先生说不定会如他所说那样，冲到帝国西北费尔塔奥领去杀满六个人，一命偿一命。
“记住，告诉那群人，他们还欠我两条命。”这是拉德克里夫家的家主在离开帝都时所说的话，他看上去还没有杀够。倘若不是伊斯雷尔阻止乔修亚继续下杀手，强制要求他在北地禁足一年，那么这位伯爵大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去找费尔塔奥家的麻烦。
这件事在贵族中流传的异常迅速，有些人不以为意，有些人挑了挑眉，绝大部分人都对那位一言不合就亲自出手的北地伯爵心生警惕，而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中，一半拍手称快，另一半咬牙切齿。
咬牙切齿的那一群人自然不必多说，只有死伤了人员的那两家。他们虽然因为家族成员的死亡而感觉愤恨无比，却没有半点渠道去发泄——名义上，伊斯雷尔已经教训了对方一顿，并且强制要求乔修亚禁足半年，对于一名能和传奇交手的极意强者来说，这已经算是很严重的惩罚。
其次，他们打不过对方，报复也找不到门路。
打不过是很自然的，依照幕僚团体的推测，这位北地伯爵的战斗力在经历圣山狂龙战争和与皇帝陛下的交手后，已经被判为极意中的最高等级，超越了不少其他的老牌极意，即便是五大军团长中也少有能与其比肩者。这一点没有人会否认，即便是敌人也是如此，乔修亚的战绩有目共睹，不可能作假。
报复也没门路，这点其实也并不奇怪。北地四领在一年前半开设传送网路前，基本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他们和外界的交易依赖于龙车商人和麦哲不冻河，并直接和帝国皇室和五大直属军团交易，加上乔修亚将会在自己的领地禁足一年，费尔塔奥家失心疯了才会去袭击对方的商队，这样一来，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主意能够报复这个油盐不进的北地伯爵。
所以他们暂时只能忍气吞声，等待报复的时机。
名号进一步流传，带给乔修亚的是更高的声望，许多不怎么关心时政，一心一意在山脉丛林间冒险的强大冒险者也都知晓了他的名号，有不少冒险小队和佣兵团体仅仅是因为好奇，想要见见这个被人称为‘最强’极意的伯爵究竟是什么模样，而选择去大埃阿斯山脉周边探索。
正因为此，即便是初冬的雪已经降下，前往北地摩尔达维亚的冒险者和佣兵依然络绎不绝。
而对于乔修亚而言，所谓的禁足没有任何意义。
未来的半年，北地都寒冷无比，他作为领主本来就要呆在这里，时刻戒备黑森林黑潮。作为凛冬堡的院长，他还要和诺查丹玛斯准备下一次夏初时的学院考核，更不用说符文工厂房的建立和魔能铠甲的生产了。
依照时间表，假如没有类似阿诺斯之渊之行一类的突发大事，战士今后的一年都会很忙，并没有时间外出，而靠的最近的大事，便是收获祭和随时都会前来的自然导师一行人。
星坠833年，十月五日，北地摩尔达维亚，大埃阿斯山脉。
早已被倒涌熔岩淹没的火山溶洞处，一队法师和身穿简易魔能铠甲的工人正在工作。法师们使用化石为泥，搬运术快速的挖掘通道，而装备有高温抗性和火元素抗性铠甲的工人则是将不被法术影响的惰性岩石和矿石搬出。
在法术的引导下，他们挖掘的速度很快，方向也很正确，队伍避开了每一处熔岩池和危险的魔力聚集地带，而魔能铠甲强大的功率保证了工人的工作效率进度。
这些人，正是乔修亚派来，发掘前往伊尔格纳世界传送通道的工程小队，由于邪神【天灾】的攻击，西格玛火山彻底消失，位于大埃阿斯火山山下熔岩洞窟中的传送通道暂时被封闭，倒卷的熔岩填满了整个溶洞，以至于地表的溶洞入口全都是凝固的火山岩。
为了保证能在自然导师抵达之前，能够将这个沟通两界的传送通道发掘出来，乔修亚派遣了数位学院导师还有正在研究黑血瘟疫的协会法师，他甚至还让几位骑士团中的骑士穿上铠甲，来当挖掘工人。
在魔能铠甲的保护下，这些白银级的骑士能够暂时无惧岩浆，两队超凡者组合的效率是如此可怕，以至于仅仅是半天不到的时间，他们便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的目标，接近了地底深处，原本时空通道所在的溶洞。在中途，他们还顺带发现了一片火元素晶石的富矿。
傍晚，一天的工作暂时结束，领头的小队队长，一名熟悉火山区域的矮人使用魔法传讯，对着远摩尔达维亚主城的乔修亚汇报工作进度，他如实汇报情况，然后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对此，战士也没什么好说的，他除了勉励了一下对方工作热情外，也只能要求多注意工作时期的安全问题。
结束通话后，乔修亚放下通讯法阵，精神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内部。
此时，他正位于领主府的书房中，正在一个人安静的冥思。
和伊斯雷尔的一战，虽然的确被对方击败，但实际上，战士在那短暂的交手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一名传奇精湛入微的能量掌控和巧妙无比的出手时机，让乔修亚有一种全新的体会，这是和他不同的一种战斗技巧，有着极高的参考价值，更不用说最后，伊斯雷尔将意志转化为实体，空手化作骑枪刺击的那一击。
这和他曾经所掌握过的力量完全不同，是另一种体系的力量。那种意志和斗气之间自由转换的能力是如此精妙，在乔修亚看来，简直称得上是艺术。
要知道，意志和精神，是源于火的力量，和作为生命本质的呈现，钢之力支流的斗气完全不同。战士知晓，两者互相转换的奥义中，肯定蕴含着伊斯雷尔凭此进阶传奇的秘密，他有必要认真的学习，参考。
至于系统，战士觉得，一直依靠系统实在是太过无趣，人果然还是需要第二种选择去挑战。
坐在椅子上，暂时结束冥思后的战士微微睁开双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下意识的紧迫感。
他已经是极意强者，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巅峰的那一群人，除却传奇强者和众神，战士在这片大地上没有敌手，现在，能让他感受到危机，露出这样表情的，只有一件事情。
魔潮。
“魔潮将至……”轻声念叨着这两个词，乔修亚从座椅上站起，他走到领主府的窗边。战士低头俯视楼下正在和两位小女孩玩得正开心的萤和黑，平静道：“果然，这个世界上的强者早就注意到了这件事。”
所谓的魔潮，一般来说，指的是中央黑森林每年一度的大魔兽潮，数之不尽的恐怖魔物将会从幽深的魔力之森深处奔涌而出，袭击文明的世界，帝国的南部要塞群，东部平原的大隔离地段都是为了对抗魔潮而特意修筑的防线。
但很明显，伊斯雷尔口中的魔潮，并不是这普通意义上的魔兽之潮。他说的，是席卷多元宇宙，在数之不尽的世界中掀起元素潮汐的大魔潮。
在这辽阔无边的多元宇宙中，能量的峰值并非是始终如一，过去的数个千年，整个世界的能级位比较平稳，无论是升高还是衰落都相对和缓，可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大魔潮，意味着在短时间内，整个迈克罗夫世界的能量浓度简直迅速的抵达峰顶。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太多东西了。
狂涌的元素将会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一切，万物被浸润在高浓度的魔力环境中，犹如创世之初，这世间第一批生物所经历的那样。无数魔兽，植物甚至是各个智慧种族都会发生良性有益的返祖现象，无数强大的远古生物将会摆脱苟延残喘的处境，开始正常的繁衍和生存，大地中的矿产会变的更加丰富，有价值，普通人感知到能量，进阶为黑铁启示也会比以往容易无数倍。
整个世界的等级，都会在原本的基础上硬生生拔高一两个级别，那时，黄金荣光虽然依旧罕见，但绝对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一个人口数亿的大帝国中，也只有数千人才能抵达这个境界，而成年巨龙的平均等级也将会提升到黄金级，成为货真价实的黄金种族。
到那个时候，无数原本沉寂的天才人物将会泉水一般喷涌而出，整个大陆将会因此而进入最为鼎盛的时代，在短短的几十年内，便追上了上一代文明的脚步。
当然，这些都是好的一面。乔修亚眨了眨眼，然后侧头，瞥了一眼远方黑森林所在的位置。
而坏的一面，却也同样可怕。
智慧生命能够享受到魔力浓度提升的好处，那么魔兽自然也可以。甚至，更加野性，贴近狂暴魔力本质的它们得到的提升会更多。当大魔潮降临，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适应恐怖的魔力浓度之时，黑森林中那无穷无尽的魔物却早已习惯了这新的力量，并且蠢蠢欲动。它们将会蜂拥而出，以更胜以往数倍的力量袭击没有准备的各大势力。
这是天灾。
不过战士其实并不惧怕那些野兽，他相信，在自己的领导下，摩尔达维亚，以至整个北地，都不会因为大埃阿斯山脉的黑潮受到什么损失，人们应对兽潮已经应对了一个千年，不差这一次。
他所顾虑的，是人祸。
当没有约束的力量扩散，野心和欲望便会蔓延，前世魔潮降临的短短数个月间，原本四大人类聚集区战后的平稳局势便被打破，邪教徒们宣称这是神降的前兆，末日的号角，而恶魔召唤者们发现，他们能够更加轻松简单的呼唤那些来自深渊的力量。
魔力能级的提升，并不仅仅作用于好人，各地的海贼，山贼的力量自然也会得到公平的提升。因为环境变得适宜，原本沉寂的死灵法师们，也会从墓穴中的长眠中苏醒，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与此同时降临的，还有无数不分善恶的古老传承。
当然，最重要并不是这些。
乔修亚将目光从银发少女和黑龙少女的身上收起，他抬起头，看向天穹。战士的双眼仿佛能够穿透虚空，看见世界之外的无疆天界和其中的众神。
大魔潮，意味着很多。
但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这件事更加意义重大。
“诸神神降。”
战士喃喃自语道：“人与神一同生活于大地。”
说到这里，感受着心中难得的危机感，他话语微微一顿，然后嘴角扯起了一个略带着兴奋的笑容。
“真是，令人心潮澎湃的大时代。”
第二十四章 发育良好的初号
“乔修亚，你在想什么呢。”
就在战士正在思考未来之迹，书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好奇的声音。
魔力急速汇聚，翼人少女的形象出现在门口，3号身穿一身灰色的棉质披肩，漂浮进书房，她有些好奇的看着乔修亚：“你可不是会发呆的那种人。”
听到声音，乔修亚回过头，他看向人工智能的投影，点头道：“怎么了，3号，找我有事情吗。”
3号在进入书房后，便仔细的将书柜中散乱的书籍整理整齐，听到战士的询问后，她微微一笑：“自你从帝都回来后，看上去就一直有些奇怪……我的意思是，假如有什么事情让你感觉到困惑，那么可以说出来告诉我们。”
“我们是伙伴。”翼人少女轻声说道：“理应互相帮助。”
“……多谢关心，的确有些事。”
听到3号的话后，乔修亚有些惊讶的摸了摸下巴，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最近这几日因为思考魔潮导致的一些异样会被3号发现，并记在心中，他沉吟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不过这件事快则在一两年内就有预兆，慢则是五年以后才会发生，现在说出来，不过徒增压力。”
这点是战士认真的想法。当初魔潮的第一波爆发，发生在七神联手，将五色龙神从无疆天界中打落入主物质位面的时候，伴随着激荡的魔力与负伤龙神的痛嚎，全世界拥有五色龙血脉的龙兽都陷入了疯狂，酿成了真正的龙祸。
但现在，龙祸的根源就已经不复存在。五色龙族虽然不像前世那般受到重创，可人类保存的比它们更加完好，力量对比，反倒是比前世更占据优势，五色龙神更是还没来得及和七神交手。既然众多神明没有发生战斗，那么祂们未必会让第一波魔潮就影响到大陆。
这些缘由，暂时还不能告诉3号。
而看出来乔修亚的回绝之意，人工智能小姐有些失望，她飘到了书桌上，然后坐在上面，有些闷闷不乐道：“好吧……那么你是因为禁足而感到不开心吗？”
她知晓战士的性格，知道被约束在北地对乔修亚而言的确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不过在这个问题问出后，战士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我怎么会为这种事而不开心，为莫名死去的领民复仇，本来就是领主应该做的事情，即便是受到惩处，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走到书桌旁，和3号一同坐在书桌上，乔修亚的双眼看向对面墙壁上的地图，似乎是被人工智能小姐的话勾起了什么想法，所以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但令我感觉不舒服的，却是态度——从头到尾，除了我之外，无论是谁都在乎阿方索的死。”
说到这里，乔修亚的语气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摇着头道：“那些出手的贵族自然满不在乎。而皇帝陛下看着更高的地方，对这种小事漠不关心。但最令人不舒服的是阿方索的子女和伙伴，他们为了权利而刻意隐瞒他的死讯，没有半点悲痛。”
“这种态度，太过扭曲了，我甚至看不见他们的愤怒，父亲被杀，朋友遇害，这些人应该比我更加想要复仇才对。”
乔修亚淡淡的说道：“也不知道阿方索的在天之灵，会有什么想法。”
“至少有你为他复仇，不是吗。”
轻轻靠着乔修亚，3号摇摇头，她认真的说道：“你杀了那些出手的贵族，甚至为此和皇帝陛下交手。阿方索先生不肖的儿子也受到了严惩，被你发配到黑森林要塞当一名普通的城卫。”
“正因为如此，最近前来摩尔达维亚，想要加入领地为你效力的冒险者越来越多了，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实力，更多的还是因为你维护属下的态度令他们感到安心。”
“是吗。”
乔修亚不可置否，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桌旁拿起一卷羊皮纸，这是有关于城市西区扩建的规划文书，扫了一眼，然后将这卷羊皮纸随手放到一旁后，战士平淡的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去复仇，因为这是身为领主的责任。至于真的有多么气愤，我也没那个感觉。”
“能够履行自己所有的责任，就已经是一个完美的人了。”3号将书桌上的文件一一整理好，然后用有些好笑的语气道：“我的伯爵大人，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呢。”
听到这句话后，乔修亚耸耸肩，他顺手摸了摸3号的脑袋，权能的作用下，战士用实体触碰到了对方的魔力之躯：“我就知道，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听我发牢骚，说吧，什么事情。”
“有关于初号的。”3号轻声道。
自从战士回到摩尔达维亚后，就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无论是领地的政务，对邪教徒的处置，黑血瘟疫药剂的研制都需要乔修亚亲力亲为，一件件去解决，除此之外，还有凛冬堡学院和符文工厂等诸多事宜。
领主的工作就是如此繁忙，乔修亚每天能完成足量的修行，都是因为有3号和凛帮助他处理政务，但他还是抽出时间，和老矮人莫瑞亚见了一面，让他看了看初号。
作为迈克罗夫大陆上，前所未有的钢铁元素，初号那魁梧的钢铁身形以及特性在一瞬间就吸引住了老矮人的注意力。莫瑞亚对它很感兴趣，在征得初号自己的同意后，它便和老矮人一起去矮人聚集地，进行后续的实验。
初号的成长，取决于魔法元素和同化的矿石质量，摩尔达维亚的魔力浓度不低，却远远比不过接近地下熔岩区的矮人聚集地，而论起优质矿石，更是没有可比性。莫瑞亚说他从初号的身上得到了一个灵感，想来也肯定不会亏待它。
“怎么，初号发生了什么意外？”乔修亚皱起眉头，他严肃的看向3号问道：“还是说惹出了什么麻烦？”
人工智能摇了摇头，她用淡如白开水般的语调道：“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很正常，莫瑞亚老先生对初号的态度非常好，因为他已经根据初号身上的‘活金属’特性，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合金，所以整个矮人聚集地都把初号当成宝物一样供着，想要什么矿石就有什么矿石。”
“既然如此”乔修亚有些莫名其妙：“那还有什么事情，这不是很好吗？”
“好过头啦，我的领主大人。”
3号叹了口气，她晃晃悠悠的漂浮起来，然后来到了战士的身前，她的手心处闪动着一层水波一般的淡蓝**力光辉，随后光辉扩散，一副栩栩如生的魔力投影就出现在了乔修亚的面前。
那是莫瑞亚和初号的合照，被魔法拍摄下来的形象发送到了3号这里，然后人工智能小姐又将其转换成了立体的投影，展现给战士看。老矮人莫瑞亚虽然最近工作繁忙，但看上去精神十足，他站在初号的小腿旁，看上去很是开心，而初号虽然因为没有脸，看不出表情，但乔修亚却莫名的知道，它也感觉很不错。
当然很不错。
“这——这？！”
乔修亚在看见这投影后，就震惊的从书桌上下来，他站在3号的对面，认真的看着这个投影，不禁感觉一阵不可思议：“莫瑞亚虽然不高，但是也有一米五左右，他居然只够的上初号的小腿，这岂不是说……”
“对，伯爵大人。”
3号有些无奈的声音，从投影后传来：“你的钢铁元素，由于发育的太过良好，现在已经有七米多高了——因为完全没办法从地下甬道中走出去，矮人们正在加班加点扩大甬道。”
“我觉得，你也别想着把它接回来，就让它呆在那里吧——反正领主府已经容不下它了。”
*第二十五章 天衣无缝的计划
星坠833年，十一月一日，冬，大雪。
摩尔达维亚，尼西埃雪山，凛冬堡学院。
夜色正深。
一个穿戴着学院生制服的小队，行走在夜色之中，他们沉默不语，甚至没有点起火把甚至是使用照明魔法，而是就这么在黑暗中行走，不发出半点声响。
这里是距离尼西埃雪山足有十二公里处的冰岚森林，在深冬之时，这里异常的魔力将会将飘雪凝结为冰，狂风呼啸，其中飘舞的满是锋锐的冰晶，只有能够御使冰霜魔力的魔兽才能在这里生存。
但现在还没有进入深冬，尼西埃雪山周边也没有降雪，除却隐约的冷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阻碍这只学生小队。
凛冬堡学院已经建立一年左右，里面的绝大部分学生也具备了初等施法者的能力，其中的优秀者已经完成了黑铁启示，成为了职业者之一。
毕竟，这可是整个北地中，元素亲和力最好的那一批孩子了，他们的天赋原本就称得上优良，加上系统的培育和不吝金钱的培养，这种进展速度是理所应当的。
但这只四人的小队，却集体都是黑铁阶，他们在学院中，毫无疑问都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如今却在深夜中探索森林，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寒风席卷，带起一片冰冷的沙土，队伍之中，突然有一个男声抱怨道：“那只冰幽魂到底在不在这里？我们已经搜索大半个森林了，侦测魔法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尼克，小声点！”
一个被压低了女声带着一丝恼怒呵斥道：“这里是冰岚森林，除了冰幽魂还有很多其他的魔兽！不要节外生枝！”
被呵斥后，男声也小了起来，可他还是不服气的低声反问道：“卡琳，你说你买的这个侦测魔法卷轴可以直接发现目标，但至今为止除了带着我们在森林里面乱跑企鹅什么也没帮到！”
“明明显示的就在这附近，它老巢一定在……”
就在这两人一边行走，一边低声互相争吵的时候，在他们的身后，一对有着白金色头发的兄妹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耸耸肩。
伊万和阿米拉，立志成为屠龙者的两兄妹，如今正在冰岚森林，完成学院发布的任务。
凛冬堡学院和绝大部分贵族法师学院不同，它强调的是实战，实操和实际运用，理论课程需要等到第四年的高阶教程中才会有所涉及，前期教育偏向于对魔力的感知和控制，等到基础打牢后，才会进行下一步的高等教育。
正因为如此，等到绝大部分学院学生有了基础战斗力后，学院便开始为这些年轻人布置出一个个课题任务去完成。
或是蛮熊，或是四角甲鹿，或是大霜蝶……或是伊万他们如今正在追踪的冰幽魂。
这些黑铁级的魔物被学院的导师确定过后，便被标记为学生们的课题任务，学生们将要组成一个四人小队前去狩猎这些魔物，用以全方面的锻炼他们的搜索，追踪，体力，配合和魔法运用等实际战斗能力。
由于伊万和阿米拉的实力在所有学生中都算得上是一等一，他们的课题自然也是最难的那一批，在谨慎的选择过后，他们便从一大堆精锐黑铁魔物中，选择了冰幽魂作为目标，然后，这两人就带上了自己的好友，前往冰岚森林。
“目标出现了！”突然，伊万和阿米拉齐声低呼道。
虽然看上去还在争吵，但实际上四个人都警戒非常，就当侦测魔法起了反应之时，四人瞬间摆好了阵列，然后朝着目标所在的方向前进。
伊万和尼克两位男性站在前排，他们一个手持十字长剑，一个手持折叠大盾，而在两人身后，阿米拉与卡琳分别拿着长弓和十字弩警戒。
尼克是一位有着矮人混血的强壮少年，他虽然个子只有一米四五，但一身肌肉比成年人还要发达，如果不是他手中隐隐约约闪过的强化魔法光芒，谁都不会觉得他是一名法师学徒。
而红发少女卡琳正在从怀中掏出一瓶瓶简装圣水，她麻利将其涂抹在箭头，顺手还分给了阿米拉几瓶。
低等法师的战斗，原本就不可能拿着法杖，安逸的释放魔法，在施法能力没有成形之前，绝大部分法师都是手持长弓十字弩在后方支援，一部分有着近战能力的法师也需要上前线战斗。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他们不使用魔法，只见阿米拉和卡琳都低声念诵着什么，周围的元素被引动，加持在了前方的两人和他们手中的弓弩之上，人类法师们特有的共鸣技巧，能让两人同时对多个目标进行施法。
而下一个瞬间，远方的森林黑暗处，突然亮起一阵冰蓝色的幽光，一个漂浮在半空，周围是一层层冰甲环绕的人形发光体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怨毒的眼神扫过眼前的四个活人，死于严寒中的冒险者亡魂发出了一声无声的灵魂尖啸，淡蓝色的冰霜魔力涌动，一道道冰刺开始在半空中浮现。
“尼克，你持盾，上前掩护。”
“阿米拉和卡琳，你们使用圣水箭在后方支援，小心听到声响后被引来的其他魔兽！”
伊万作为这个小队的领头者，干脆利落的下达一系列命令，随后，他自己也急速上前，紧跟着尼克，开始顶着冰刺向前冲锋。
夜色深沉，风的呼啸声也愈来越大。
历经一个小时的苦战，小队终于在净化了冰幽魂，又杀了八头闻声而来的甲鹿后，获得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甲鹿虽然是鹿，但是却有着锐利的尖牙和堪比中型护甲的甲壳，它们是杂食动物，独自一只时就吃草，聚群的时候就吃肉，如今是冬天，没有那么多草给它们吃，它们自然就吃肉了。
四位年轻的魔法师对它们而言自然是上好的美食，不过这些魔兽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反而被一一斩杀。
重重的喘着粗气，伊万正要上前，为一头后腿受伤，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甲鹿补刀。
这位体质优良到不像是法师的北地少年在杀了四头甲鹿后，如今也几乎没了力气，而在多次使用蛛网术，火焰之手等低阶魔法后，伊万的魔力也为之一空，如果不是手中的长剑足够锋利，他未必还能给这魔兽补刀。
那头甲鹿看见长剑靠近自己的脖颈，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而正靠着大树歇息的尼克突然眼神一闪，这位混血矮人用低沉的声音道：“等等，伊万，它似乎在说些什么！”
闻言，少年也只好收回了剑，他倒是不着急，只是提醒了一句：“血腥味会把其他野兽引来的，我们要拿到凭证后快点离开。”
“你居然懂兽语吗？”一旁，正在和卡琳一起回收箭头，顺带搜索冰幽魂老巢，寻找导师留下的凭证的阿米拉好奇的回头问道：“我可不知道你有这种能力。”
看见学院中少有的美人阿米拉对自己发问，尼克顿时来了精神，他自豪的拍了拍胸脯，然后大声道：“当然！我小时候就能和野***谈，交给我吧！”
“只是单纯的头脑简单，和野兽一样吧。”卡琳低声嘲讽，随后她又提高了声音，呵斥道：“别这么大声，会引来魔物的！”
尼克却不管这些，他走上前，然后和这头受伤的甲鹿低声交谈了起来。
半分钟后，他猛地站起，发出了一声让树叶都颤抖的大喊：“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的红发少女当场就怒了，这个石头一样的半矮人什么都好，就是声音永远都这么大，怎么说也不改，而就在她准备发作和尼克吵一架的时候，伊万和卡米拉兄妹两人急忙上前安抚。
“没事，卡琳，他声音都大到这个地步，魔兽也会被吓到的。”
“是啊，卡琳姐姐，实在不行我们就把尼克抛下殿后就好了，没事的。”
而尼克此时无心在意自己同伴对自己的议论，他只是喘着粗气道：“金子？整个屋子那么多的金子？！”
“金子？！”X3
后排的三人发出一声齐呼，诧异无比。
没有任何废话，卡琳立刻跑上到那头眼神灵动清纯，和一般甲鹿完全不一样的负伤甲鹿身前，她果断的将十字弩对准对方的脑袋，然后恶狠狠的对尼克说道：“快，让它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不然我一箭射穿它脑袋！”
伊万和阿米拉虽然没这么兴奋，但两人对视一眼后，也都眼神凶恶慢步上前，手中开始凝聚魔力。
四个人围着这头甲鹿，顿时将它吓得浑身发软，而尼克也毫不犹豫的继续逼问，一会过后，这头甲鹿不再说话，而尼克也站起身，激动的对其他三位同伴大声道：“哈哈哈哈！这头甲鹿知道哪里有金子！”
“冷静点，尼克。”伊万作为队长，一向都很沉稳，他眯起眼睛，看着这头瑟瑟发抖的甲鹿道：“一头动物说的话，你也别太当真……金子在哪里？”
“是啊，一头甲鹿而已，它能分辨得出金子和其他矿物的区别吗？”阿米拉点头应和着自己的哥哥，她的右手中飘动着一团银白色的冷光，寒冷的魔力四溢，吓得那头甲鹿差点闭过气去：“说不定是为了保命而撒的谎……金子在哪里？”
而卡琳就比这兄妹两直接多了，她开口直接问道：“金子在哪里？”
也不怪他们对金子如此狂热，主要是还是穷久了受不了。
凛冬堡学院虽然学费低廉，免去基础教材和基础实验的费用，但是高等额外教材和课外补习，额外的法术实验都是需要钱的，尼克，卡琳家中虽然不穷，但是也没办法提供太多资金，而伊万和阿米拉兄妹家境稍微好一点，但爱德华老人也没办法给出太多额外的金币。
作为学院中顶尖的那一批学生，这四个人早就不满足基础教材的浅显知识了，他们急需自己购买高等教材和导师的课外补习，也更加需要金钱去更新装备，用以更好的完成课题任务，实际上，他们选择击杀冰幽魂，就是因为冰幽魂有可能凝结出初等冰霜结晶，能卖个几百金币，比什么野兽的皮好卖多了。
“龙巢里。”
尼克言简意赅。
笑容从其他三人的脸上渐渐消失。
“龙巢里？”
伊万低声念叨，眼神古怪。
“龙巢？”
阿米拉轻声自语，眼神幽冷。
“你白痴吗尼克！”
又是卡琳，直截了当的骂了出声，她干脆利落的喷道：“你怎么不说在你的心里呢！狗屎！那可是龙巢，龙巢有金子谁不知道，你敢去啊！”
“在领主大人剿灭过的那个龙巢里！”
尼克一点也不因为同伴的怀疑，鄙视和辱骂而色变，他表情坚定，话语清晰有力：“就是那个冰龙巢穴！领主大人杀了那些冰龙后至今为止还没派人去回收物资，冰层下面有整整一层楼高的黄金！我们只需要过去，然后把它们挖出来就行了！”
其他三人瞬间觉得靠谱。
伊万喃喃道：“天衣无缝的计划。”
而与此同时，极北冰原，龙巢附近。
一队黑衣人行走在冰原的风雪之中。
他们周身环绕着抵抗风雪的屏障，迅速的来到了龙巢的遗址上，当头的一位黑衣人用嘶哑的声音道：“就在这里，那些北地白龙的老巢，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将它们剿灭后，并没有派人前来回收资源，那些瘟疫毒雾说不定还在里面。”
“先回收掉这些。”队伍之中，一位声音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她毫不客气的命令道：“快点挖掘，我们没那么长时间，大祭司快要来了，我们要尽快的搅乱摩尔多瓦的局势，方便祭祀大人探索遗迹。”
“是！”
众多黑衣人齐齐发声，下一刻，他们便急速前往龙巢遗迹，开始进行挖掘探索。
看着这一幕，女性黑衣人思索着之后的行动，不禁轻笑着道：“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次日，乔修亚正在领主府，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今日的早饭是传统北地风味，烤野猪肉排，两个蛋以及一碗土豆泥，这对于战士而言简直就是三秒就能解决掉的事情，吃完之后，他觉得很不舒服，并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有人正趴在他的背后。
黑龙少女趴在乔修亚的背后，用刻意压低过的声线道：“主人，那个……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好，好，我明白了。”
战士无奈的点了点头：“你想出去散步对不对？可以，等会我就带你出去……你要去哪里？”
“极北冰原！”
“可以，你先去准备一下，我稍后就来。”
“主人最好了！”黑顿时开心的欢呼一声，然后噔噔噔的跑出去做准备。
而乔修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思考了一会。
极意级的战士虽然已经无需进食，只需要汲取空气中的游离能量就能存活，但吃东西这件事情还是非常令人感到愉快的，假如是魔兽肉这种食物，更是能为身体带来好处。
“带黑散步的同时，顺路抓一点魔兽吧。”
乔修亚自言自语道：“还能活动一下手脚，正好，看看失去了白龙之后，冰原中的魔兽散步情况。”
他为自己的想法满意的点了点头。
“遛龙，狩猎，探明魔兽散布，天衣无缝的计划。”
第二十六章 完美身躯
距离收获祭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摩尔达维亚又一次迎来了冬天。
由于冒险者的减少，城中店铺也迎来了淡季，除却酒馆总是人声鼎沸外，其他仍然开张的店铺都显得有些冷清。
而黑也的确很久没有外出过了。
自从众人从圣山归来后，黑龙少女就一直和萤一起，照顾布兰登的两个女儿，她们经常跑到城外四处乱逛，欣赏各处风景——以黑和萤的实力，整个北地都没几个人能让她们陷入危险，所以乔修亚也就听之任之。
可因为连绵的风雪，两位小女孩都不愿意继续出门了，而黑也因此失去了外出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对于一头黑龙而言，领主府还是太过狭小，城内的生活固然有趣，可也压抑了天性，但她毕竟已经有了人形，乔修亚也不能让她重新回到尼西埃雪山的湖泊那边，所以只能自己出马，时不时和黑一起出门溜达一圈。
在和家中的3号和萤打过招呼之后，乔修亚便带着黑龙少女离开了主城，而在城外被白雪覆盖的郊外处，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魔力波动，重新变回龙形的黑兴奋的踩踏着大地，雪尘飞扬，发出阵阵轰鸣。
黑龙身上的高温将方圆近百米处的冰雪全数消融，但乔修亚却并不在意，他飞上了黑的头顶，站在两只尖锐的龙角中间，战士判断了一下方向，然后随手一指道：“目标是那片平原，出发了，黑。”
“吼！”
兴奋的应和一声，黑龙便干脆利落的朝着极北冰原方向狂奔而去，肆意发泄着自己过剩的精力。
而站在黑的头顶，乔修亚也没有浪费这段赶路的时间，他闭上眼睛，开始继续锻炼自己的呼吸法和斗气。
自从战士从圣山归来后，他的肉体就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伪神器烬土长剑的一击彻底毁灭了乔修亚的肉体，只剩下骨骼，心脏和大脑被斗气保护而没有受到致命损伤，自然导师使用生命树树心配合天青宝珠重塑了他的躯体，虽然看上去和原来一般无二，实际上还是有一点区别。
好的一面，就是原本的暗伤和缺陷都破而后立，彻底消失无踪，身体素质也在生命能量的加持下隐隐增强。坏的一面，生命树树心偏向于自然力量的属性和战士的斗气性质不符，这一点平时还好，但前段时间和皇帝陛下战斗的时候，乔修亚就敏锐的感觉到斗气的运转有一丝凝滞，在强者对决时，这点凝滞便是致命的。
最近这段时间，乔修亚一直都在思考如何让身体和斗气磨合，如今他已经找到了方法，正好借着赶路的时间完成。
在战士的操控下，黑红色的斗气自心脏处被压缩，然后传输到身体的每一处，然后以一种微妙的频率震动着，将肉体中残留的自然力量同化，吸收，加速肉体的强化蜕变。
大量的斗气如同火焰，不断的净化身体内部的杂质，纯化体质，强大的生命能量在此刻一波波的冲刷着乔修亚的肉体，散发出了明显的波动。
嘭。他的周身突然覆盖了一层深红色的光焰，它虽然看上去是火焰，却没有烧毁乔修亚的衣物，无形的生命波动扩散，令正在开心奔跑的黑不由得有些好奇，但性格使然，几秒后她就一心一意的继续在荒原上行进。
一切都和乔修亚预料的那样，在他精细的操控下，身体本身的自然力量很快就被纯粹的斗气同化，一层层斗气滤过身体的每一部分，将最微小的杂质燃烧，然后排出，化作大气中的一股股无形气流。
就在一切都快要结束的时候，乔修亚却并没有因为解决了自己身体隐患而感觉振奋，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心口处，那里有青色的光辉闪耀，释放出柔和又醇厚的精纯生命力。
“天青宝珠……圣贤。”
乔修亚睁开眼睛，他看向远方荒原的尽头，此时正在落雪，无尽的雪花仿佛一层厚厚的幕帘，将万物覆盖。
“深渊入侵，就几乎击垮了人类文明。”战士喃喃自语：“而邪神的力量，也肯定比一两个深渊领主要大。”
回忆起了伊尔格纳世界的天灾邪神，那是人所不能阻挡的伟力，如果不是自然之父全部力量的托付与加持，那么他就会如同蚂蚁一样被对方扫成灰烬。
“但圣贤却能以一敌多，击杀，驱逐复数的邪神……”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一下，乔修亚回忆起了极意之中，那个手持纯白权杖，面对无尽黑暗混沌的身影。
战士仰头看天，阴沉的厚云涌动，他的双目中仿佛有火燃烧：“你，究竟有多强……”
就在此时，战士周身的光焰突然一涨一缩，然后彻底的缩回了他的躯体，下一刻，乔修亚周身泛起了钢铁一般的颜色，一看上去便知晓坚不可摧。
钢铠呼吸法，巅峰达成。
极大量的斗气彻底净化了战士躯体的每一处，令他的斗气和肉体完美契合，而马上就要修行到最高境界的钢铠呼吸法也重新在这具新生的躯体上复苏，并且抵达了完全的境界，极大增强了乔修亚的生存能力。
此时战士的躯体，已经彻底成为了类似传奇铠甲般的存在，通常武器，斗气和魔法压根无法击破他的防御，只能在接触的同时无奈的溃散。
而原本最近新掌握的焦狱之息，也得到了强化。毫不逊色于身下黑龙的大量热力从战士的身上散发，随着深红色的斗气波动扩散，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自乔修亚身上溢散出的热量也越来越庞大。
但战士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在使用斗气彻底纯化身体内部一切异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屏障，这种屏障并非是阻碍，而像是某种预示。
只要将这身躯纯化，强化到了一定地步，就能摆脱某种天生的不足，抵达一个全新的，完美的境界，和力之极意的‘突破极限’不同，这是一种意味着‘完全’的强大。
“完美身躯？”
乔修亚知晓这种屏障究竟为何物，所以他才惊讶，完美身躯一向是传奇强者的专利，还必须战系职业，拥有这专长天赋的无一不是最强大的战士或者骑士，前置要求就是力之极意，哪怕是伊斯雷尔都没有抵达这个境界，前世的他也没有。
所谓的完美意味着什么？任何毒素，疾病都无法侵袭持有者的身体，他将不会感觉到疲惫，身体状态一直保持巅峰状态，极强的再生能力能在失去百分之九十九的内脏的情况下存活，并且重生，这都仅仅是基础。
“甚至……”
轻声自言自语道，乔修亚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凝视了这只隐约泛着钢铁冷光的手掌，然后左手斗气化刃，切开了它。
即便是乔修亚自己的斗气触碰到战士的躯体，都遭遇了极大的阻力，他一再加力，这才勉强切开一个小口，让暗红色的血液流出。
暗红色的血液如同拥有灵性，离开伤口后，它并没有滴落，而是如同活物一般又缩回了伤口之内，乔修亚眯起眼睛，他凝聚精神，控制这血液滴落，这样，它才缓缓从伤口中流出。
这血液在触碰到大气中元素的那一瞬间，就展现了极强的吞噬能力，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周围的元素便被掠夺一空，如果不是黑不停的向前急速移动，或许它能制造出一个小小元素真空区。
而在吸收了大量元素之后，这一滴血液便从原本的暗红色变成了彻底的黑色，内部的能量也开始絮乱起来，似乎马上就要爆炸。
“果然，现在还不行。”
意志扫过，这一滴血液内部的能量被压制，然后重新回到了战士的身体中，乔修亚看着它重新缩回伤口，而伤口也迅速合拢，看不见半丝伤痕。他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是完美身躯，还没有抵达那种境界。”
传说，传奇强者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他们的身躯不可磨灭，意志永不消散，即便是死去，灵魂也能在世间飘荡千万年。
而从远古存活到如今的古龙，拥有的力量更加神奇，它们几乎永生不朽，并且无法被杀死，古龙滴下的每一滴血液，就能在天地间诞生一个新种族的，只要不彻底消灭它的每一个部分，每一滴血液，强大的生命和灵魂会令古龙从自己的血液和身体残片中重生。
这就是完美身躯抵达极限的力量。
乔修亚如今的躯体，初步抵达了‘完全’的境界，他的血液虽然不能完成滴血重生之类的神奇效果，却也展现出了自己的异常。
“有趣。”握紧了右拳，发出钢铁摩擦一般的声音，乔修亚看向前方越来越靠近的冰原，心中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而与此同时，极北冰原，伊万等人也很高兴。
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了远方那巨大的山峰残骸，龙巢的遗迹。
第二十七章 不，他就是有那么可怕
十一月的冰雪混合着寒风，如同刀刃一般刺入人的骨髓，极北冰原上耸立的菱状冰晶在风中微微颤动，发出刺耳的震颤声。
四人小队身披附魔有【防风守护】魔法的白色长袍，在冰雪中前行，【迅捷】和【自由行动】这两个低等加持魔法在他们的身上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淡银色光圈，让众人可以无视脚下的冰雪，朝着自己的目标迅速靠近。
通过凛冬堡学院内部的传送阵中转，四人小组在回到学院，上交了任务完成的凭证后，便立刻出发传送到了冰原的时空节点处，没有丝毫停留休息。
为了那可能的黄金，所有人心中都涌动着莫大的热情。
当然，正如伊万所说，那头甲鹿说的未必是真的，为了保命，一头魔兽撒谎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问题在于，就算去看看又能怎么样？
他们本来就是要在各地进行试炼，磨练自己施展魔法的技巧，至于在哪里磨练，并不是重要的事情，白霜森林的巨野猪，冰岚森林的狼群和幽魂，极北冰原的恶劣环境，这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其他三人也是这么想的，用尼克的话来说，就是魔兽已经杀的够多了，他们在学院的积分几乎可以说是稳定第一，也是时候去产生去探索一些新的东西，毕竟法师最重要的就是好奇心。
事实证明，单纯的恶劣环境，对有准备的冒险者而言并不算什么，四位至多算是黑铁级的法师并没有被风雪阻拦，顺利的来到了龙巢附近。
极北冰原中，并没有什么强大的魔物，因为这里原本是白龙的领地，龙族周围，方圆百里内都不可能有超过白银级的魔兽，虽然如今整个白龙巢都被某位领主一锅端了，但一两年内，谨慎的魔兽还是不会贸然靠近这片祖辈记忆传承下来的禁地。
但即便是如此，作为队长的伊万还是异常谨慎小心，他先是举手，示意自己的同伴们停下脚步，然后低声道：“我们先侦测一下附近的魔兽踪迹。”
此时，四人小队距离龙巢遗迹还有五公里左右的路程，那高耸的山峰几乎可以说是近在眼前，虽然顶端的龙巢已经崩塌，但高耸的山体却依旧巍峨。
伊万的话的确在理，卡琳抹了一把满是白霜的眉毛，然后便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类似放大镜的器械，一股淡薄到几乎不可察觉的魔力波动闪烁，扫过方圆内数公里的土地。
这是红发少女父亲交给她的军用侦测魔法器材，【微光透镜】，它运用类似雷达的原理，朝着释放出微弱的魔力波，假如这波动被吸收抑或是隔断，就意味着附近有着实力在黑铁以上的生物。
而卡米拉也同样开始施法，有着白金色马尾的少女右手一扬，片片晶莹剔透的白色粉尘便覆盖了四人小队，遮掩气息这个魔法也成功释放，他们体表的气味和魔力波动都被星尘粉暂时遮掩，变得和外界一样。
“等等！居然有发现！”
谨慎的举动，不一定每次都有收获，但这次却格外的令人感觉不安，卡琳皱着眉头看着镜片上的反馈，压低声音对自己的同伴们说道：“附近有大规模魔力反应……有白银以上的存在路过附近！”
“那咋办啊？”尼克摸了摸脑袋，他紧了紧身上的白色防雪斗篷，连家乡土话都说出来了：“别说白银级以上，白银级就能单手把我们四个弄死几个来回了，无论是魔兽还是人。”
虽然两人经常拌嘴吵架，可对于卡琳的判断，半矮人还是非常信服的。
“先藏好。”伊万紧张的四处环视一圈，然后让所有人蹲了下来，他们隐蔽在风雪之中，斗篷上盖满了白雪，远远看去压根无法分辨，猎人少年冷静的思索了一下，然后道：“极北冰原位于大埃阿斯山脉黑森林的另一侧，周围有魔兽非常正常，它原本就只是因为白龙的存在所以显得平静，而现在白龙被领主大人剿灭，一头白银级的魔兽流窜到龙巢附近也不是不可能。”
白银级的魔兽在黑森林中，算不上什么重要的存在，和黑铁级的炮灰和食物链下层相比，它们最多也就是高等炮灰和高等存在偶尔打牙祭的级别，但对于四人小队而言，任何一种白银魔兽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抵挡的，即便是逃跑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阿米拉，你用远视魔法看看情况。”
伊万果断的下达命令，他们四人谨慎的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山丘，而阿米拉站在山丘的半山腰，远远的看向龙巢山脉所在的方向。
【鹰眼术】
少女优秀的魔力亲和力以及控制力，让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施展出绝大部分低级魔法，哪怕是一些中级魔法也能略微施展，鹰眼术于阿米拉而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但她这次施展的时候，心中却有着丝丝紧张。
但魔力的波动泛起，视野向外延伸，少女也没时间感觉紧张了。
远方，龙巢的山脉之下，十几名身穿黑衣，在雪地中无比显眼的人类正在山脚处行动，他们正在忙碌的上山下山，似乎正在进行什么工作。
因为风雪的阻隔，阿米拉只能看见这么多，然后就不得不关闭魔法，而就在下一秒钟，黑衣人中一个稍显纤细的身影‘咦’了声，她转头看向四人组所在的位置，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祭司大人？”
旁边，另外一名黑衣人殷勤的问道，而这位黑衣女子沉吟了会后，摇摇头道：“没什么，或许有窥视龙血的魔兽存在吧……这巢穴中满是散乱的龙血，对于那些魔兽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你也别呆在这里了，快点给我去探索洞窟。”说完，这女子便立刻呵斥道，那名殷勤的男子也毫不犹豫，朝着山巅处的龙巢跑去。
而此时，虽然没有被黑衣人注意，可四人小队依然遭遇了危机。
因为真正的魔兽来了。
镜片一般的侦测器械闪烁起了红光，顿时将卡琳惊得差点大叫出声，可是响起尼克那丢人的模样，她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而后，她用迫切又紧张的语调对周围正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去龙巢的同伴们催促道：“快走！周围有黄金级的魔兽！”
其余三人悚然一惊，尼克甚至一不小心把手中的盾牌掉进雪中，但他们毕竟都是学院生中的佼佼者，所以并没有手足无措的慌乱起来，而是冷静的做出了判断：判断魔兽行进的路线，然后避开它。
此时压根就不是抱怨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黄金级魔兽的时候，他们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头魔兽是从我们身后出现的！”一边在风雪中急速转移，红发少女一边快速叙述着目前的情况：“它应该源自于大埃阿斯山脉东侧的黑森林，也只有那里还有可能会有黄金级魔兽!”
“我们应该朝那里跑？！”伊万急促的询问。
卡琳只用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做出了决定：“朝龙巢遗迹！”
这个小妞毫无疑问是一个标准的秩序邪恶代表，她的双眼中充满着损人利己的光芒：“实在不行，就让那群人和这只魔兽对上吧！”
其他三人毫无疑问也算不上什么好家伙。
“好主意！”“就这样吧！”“幸亏有他们。”
而就在四人众原本所处的山丘，风雪飞溅，大地震动，一道道裂缝在冻土和冰层上绽放，然后被一股庞然巨力破开，随后，便是一声传遍数十公里的野性咆哮。
一头全身被铁质甲壳覆盖，整个身体如同一头三十米大的穿山甲那般的庞大魔兽从大地中钻出，然后朝着四周昭显自己的存在，它暴躁的用仿佛钢铁铸造的尾巴横扫了一圈，原本就近乎崩塌的丘陵就直接崩碎为无数小块，雪尘漫天飘扬。
地震一般的冲击和强大的威压在瞬间就影响到了还没来得及跑多远的四人小队，他们感觉到了这个动静，齐齐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便头也不回，继续加速朝着龙巢遗迹跑去。
铁甲山龙。
只有在山脉之间才能见到的恐怖生物，成年为黄金初阶，它的巢穴位于地底三千米，接近熔岩地带的富铁区，这种有着原界古龙血脉的庞大魔兽以铁矿，岩石和其他高等魔兽的血肉为食，能够在岩浆中穿梭，它借助熔岩的热量孵化后代，能够喷吐高热的气流龙息，对物理攻击和火属性的抗性几乎抵达了一个极限。
它的甲壳，是某种特殊的合金，是铁甲山龙吞噬各种金属，然后固化在身体外表所产生的，这种合金是锻造铠甲最好的选择之一，也被称为龙纹钢，这样一头魔兽完全就是一台生物战争机器，无论是从地下还是地上，都能够轻而易举的突破城墙的防护，在城内造成大量的杀伤。不过好在这种生物比较与世无争，它们对不含铁的人类几乎不感兴趣，也不居住在黑森林，所以也从不加入兽潮。
如今，它却因为某种气息，被吸引到了这里。
乔修亚在杀死龙巢的白龙之后，什么都没干就回到了领地，而他的骑士在稍后也将外围的龙尸捡走，可龙巢内部依然有着为数不少的白龙尸体。铁甲山龙除却喜欢食用稀有金属外，最喜欢的就是吞食同级存在的血肉，人类的肉太少，也只有魔兽才能满足它的胃口，而龙的尸体毫无疑问就是一顿大餐。
在观察了几个月，确定周围的确是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谨慎的铁甲山龙干脆的破开土层，来到地表，而就在这个时候，它也同样发现了龙巢附近的人类，并且海发现，这些人类似乎正在发掘龙巢。
“唔嘎嘎嘎！”山龙发出了一声愤怒的怒吼，它不能允许自己的目标被其他人触碰，顿时，这头巨大的魔兽便踏着能令大地震颤的脚步，朝着远处龙巢的那群黑衣人急速冲去。
路途中间，它也发现了正在急速逃跑的四人众，铁甲山龙正准备一尾巴将这几个小不点扫开，却突然停止了行动。
因为它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非常熟悉的气息。
铁甲山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个气息的主人，它在几个星期前就远远的见过一次。那时，它刚从地底爬出，准备去地表透透气，却震惊的感知到，有一个远远比它强大的存在正在和什么生物战斗，山龙谨慎的探出头，看向战斗的方向，却看见了大埃阿斯山脉东侧黑森林的霸主，一头黄金中阶的钢羽鹰被一个人类轻而易举，仿佛杀鸡一般轰杀。
“这玩意当收获祭的祭品真的好吗。”他那是似乎还在喃喃自语：“看起来没多少肉啊。”
下一刻，那个人类转头看向铁甲山龙藏匿的方向，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啧，肉更少，身上全是铁，长的也不怎么样。”
仅仅是被看一眼，就仿佛身置深渊，黄金级的魔兽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放过仅仅是肉少和长得难看，但这并不妨碍铁甲山龙在幸存下来后就将这个气息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并且遇到之后就退避三舍。
收回了正准备扫出去的尾巴，放过了那四个微不足道的小生物，黄金魔兽甚至放缓了脚步，不在那么急匆匆的朝着龙巢跑去，它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感知着那个人类的气息。
杀这四只弱到不行的小不点，对于铁甲山龙来说自然轻而易举，可就算是魔兽也知道，假如袭击了一方的幼崽，那么毫无疑问会遭到那一方最猛烈的打击，即便是有一丝可能，它也绝对不会对这几个有着那个人类气息的小不点动手，它还没活够，不打算自寻死路。
而此时，四人小队正气喘吁吁的交谈着。
“它怎么还在追我们啊？！”
“它刚才不是快要越过我们了吗，怎么放慢了速度？！”
阿米拉却是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她用好听的声音轻声道：“这头魔兽刚才似乎要对我们出手，可是突然又收手了……它说不定并不想伤害我们。”
“为什么？”尼克一头雾水，但这个时候半矮人也管不了这么多，他粗声粗气道：“算了，我们继续朝着龙巢跑，它肯定会和那群黑衣人对上的！”
伊万却是隐约有了一丝猜测。
前几天，他们这只小队因为完成的任务最多，积分也排名第一，所以得到了两名院长，诺查丹玛斯和乔修亚的嘉奖，四个人当时都和两位极意强者近距离接触过，还各自得到了一枚小奖章。
不，不大可能吧。猎人少年用力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个想法太无稽了，即便是领主大人，也没有恐怖到即便是一丝气息，都能吓得魔兽不敢动手。
对，这是不可能的。
而黑衣人一方，在黄金级魔兽出现的那一刻，就出现了极大的骚乱。
“魔兽来袭！”
“是铁甲山龙！实力为黄金中阶！”
“探索的人员快点回来！听见没有，龙巢内部的探索人员快点回来！”
接连不断的警告声响起，而那名被称为祭司的黑衣女子也一脸震惊的看向正在缓慢行走而来的铁甲山龙，她怒骂一声：“怎么回事，计划都被破坏了！这里可是极北冰原，怎么会有铁甲山龙？！”
假如是冰翼龙或者是巨型冰元素她还能够接受，因为这些本来就是极北冰原中应该出现的生物，只不过白龙维护自己的领地，所以驱赶，剿灭了它们而已。整个队伍中准备的魔法道具，也绝大部分都是应对这些冰系怪物的。
可铁甲山龙这个战争机器，他们可从来没想过去招惹啊！
而就在缓慢前进的黄金巨兽和逐渐聚集在一起，严阵以待的黑衣人团体正面对上的时候，四人小队借助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铁甲山龙上，顺利的抵达了龙巢山峰的另外一侧。
他们在半山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两方对峙，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即便是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四人也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这可怎么办啊。”卡琳一脸哀愁的看向山下随时可能爆发战斗的场景，不由得轻声抱怨道：“这什么情况，计划变得太快了吧。”
其他三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计划的确赶不上变化，出发之前，鬼才知道居然有另外一伙神秘人捷足先登，提前来到了龙巢，而一头黄金魔兽居然也窥视着这里，还正巧全都让他们赶上了。
就在山上的四人一展莫愁，山下的魔兽和黑衣人准备开始战斗的时候，极北冰原的边缘地带，乔修亚和变成人形的黑站在一丛如同冰晶一般的花前，似乎正在犹豫。
“冰钻棘花。”战士看着眼前银白色半透明小花，低声自语道：“居然找到了这个东西。”
如同雪花一般，泛着冰冷寒光的美丽花朵在风中微微摇曳，释放着明显无比的魔力波动，超过零下一百二十度的寒气伴随着它的呼吸朝着周围释放，让这小小的区域陷入如同冰狱一般的严寒。
这种魔法植物有着极高的观赏价值，除此之外，也能用于制作高等冰系魔法卷轴和装备的原材料，它很珍惜，生长条件也很苛刻，即便是整个北地，一年也未必能出产超过十丛。
“好漂亮啊。”黑的话，却完全不清楚这花的价值，她只是发自内心的发出欢喜的感慨，然后靠近，想要触碰一下它：“萤的话，应该会喜欢吧？和她的头发很配呢。”
“别碰，你的魔力和它相冲。”
制止了这头海生火龙去碰冰系的魔法植物，乔修亚却也认真的思考了一会：“不过的确，是和萤的头发有点像。”
想起了神机少女长久以来，一直陪伴着自己，即便是面对邪神和传奇强者也没有丝毫畏惧，战士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送给她这朵花，应该会开心吧？”
不过他却没有立刻出手，将其摘下，战士只是在周围布下了自己的斗气和气息，让周围可能存在的魔兽和危险因素避开。乔修亚拍了拍黑的脑袋道：“好了，我们先去散步，回家的时候再来摘，免得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打碎了。”
“好的。”听到了主人的话，即便是黑龙少女也显得无比乖巧，她远离冰钻棘花，然后重新变成了巨龙之躯，而战士也重新站回了黑龙的头顶。
“散步，探索魔兽分布，回来摘花。”
乔修亚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果然，天衣无缝的计划。”
第二十八章 勇气和雪崩
“我们应该尽早撤退。”
龙巢遗迹的半山腰，四人小组在经过低声商讨后，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伊万屏息，偷偷的看向山下。巨大无比，浑身被钢铁覆盖的龙兽正低声发出轰鸣般的沉重呼吸声，仿佛马上就要展开攻击，而在它的面前，那些黑衣人已经整理好阵型，四名施法者被保护在十五位近战职业者的身后，而长弓手和其他的职业者都已经隐蔽在了其他的地方。
队伍的中心，那名似乎是女性的黑衣施法者漂浮在半空，身上搅动大气的半透明魔力波动，证明她是一位黄金初阶的法师。
黄金中阶的龙兽，和有着黄金强者的队伍之间的战斗，余波足以影响到数千米之外，即便四人众位于半山腰，也不大可能完全避开絮乱的魔力波动，伊万他们都是黑铁阶的法师，暴乱的元素环境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影响。
但真正令众人决定尽早撤退的，却并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那些家伙是邪教徒！”
不久之前，半矮人尼克紧张无比的警告仍然回荡在众人的耳中，而稍后，从黑衣施法者们身上传递出的晦涩魔力波动也证明了这一点，看上去就污秽，亵渎无比的符文自他们手中的黑色法杖上飞出，组成一个又一个法阵，汇聚在那名黄金级施法者的身上。
邪教徒是什么？不用回答，北地，以至于整个迈克罗夫大陆上的人都知道，那都是些一心一意制造战争和杀戮，瘟疫和动乱的疯子。在数百年前，邪教徒最猖獗的时候，几乎每过几天就会有恶魔献祭和屠杀的消息从各地传来，四人都是听着邪教徒的恐怖故事长大的，他们自然明白，这样一队有着黄金强者的邪教徒出现在北地，是多么异常的一件事情。
没时间去思考这群邪教徒来到龙巢是为了干什么，伊万和阿米拉迅速决定，稍后趁着他们和龙兽战斗时，尽快撤离元素动荡区域，然后使用身上学院特制的通讯法阵，通知学院导师尽快前来，击杀或者抓捕这些邪教徒，这重要性已经超过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卡琳自然是毫无异议，尼克也是如此。
山脚下，战斗已经展开。
铁甲山龙耐不住性子，这头仿佛穿山甲，却庞大无比的巨兽对眼前的这群小虫子没有半点兴趣，即便是其中有一个气息与自己接近的存在，它也半点也不在意。
如同支撑神殿的石柱那般巨大的四肢移动，重重的踩踏在大地上，巨兽决定无视这群企图阻拦它的人类，整个身躯仿佛移动要塞，径直朝着龙巢遗迹冲去。
地面上无数沉积的雪尘被震起，一道道裂缝扩散，面对如同山峰般撞来的巨兽，即便是精锐，这些邪教徒们的心中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恐惧，但他们早就接受过相应的战斗训练，所以就在铁甲山龙开始冲锋的同时，这些邪教徒的阵型一变，熟练的避开了巨兽冲撞的直线，来到了对方的侧方。
这些一个个都有着白银中高阶的战士灵巧的避过对方冲锋产生的气流，举起手中的附魔长剑和链锤，然后提起斗气，破开大气，狠狠的砸在对方四肢的甲壳上。
但却没有半点用处，铁甲山龙仍在冲锋。剑刃和甲壳相交，产生了剧烈的吱嘎声，一股股强大的反震力量传来，反而将剑刃全部震开，震碎，当即便有好几位战士被自己武器的碎片刺伤，暂时无法继续战斗。
浑身上下都被【反震立场】覆盖的龙兽完全不会被杂兵牵扯脚步，能够阻止的它的，只有同等级的强者。
“退开吧，果然，不是黄金级的存在，没办法挡住山龙的冲锋。”
队伍的中心，黑衣女子摘下自己的兜帽，展露出了真容，她的脸一半是面容姣好的女子，一半是只剩骨骼，被黑色雾气充斥的骷髅，她黑色眼眶中燃烧着平稳的灵魂之火，释放出蓝色的光芒，被称为祭司的女子看着正埋头冲锋而来的龙兽，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法杖。
这法杖通体苍白，顶端是一颗硕大的颅骨，它通体由人骨铸造，颅骨的双眼处镶嵌有两颗璀璨的魔晶石，通过之前准备的法阵，汇集了其他三名邪教施法者力量的女子将颅骨法杖对准了铁甲山龙，然后急速吟唱着亵渎的咒文。
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波动和黑色阴影出现，然后朝着龙兽扑去，魔力扩散间，铁甲山龙立刻感觉周围的大气仿佛化作固体，让自己的身形凝滞，而下一刻，阴影化作一条条巨大的黑色手臂，缠住了它的四肢，想要将其固定在原地。
【大气凝滞】和【阴影之握】，黄金级法师施展的这两个魔法，足以将空气凝固为胜过岩石城墙的实体，巨大的阴影触手更是能够绞碎钢铁，但它们却挡不住龙兽的巨力，仅仅是刹那之后，伴随着铁甲山龙的一声怒吼，它便摆脱了黑衣祭司施展的法术，然后如同疾风怒涛般朝着对方冲来，而争取到施法时间的女祭司的法杖上，也开始亮起幽幽的灰色光芒。
山脚处，传来巨大的震动，山腰的的四人知晓战斗已经开始，借着如同雷鸣一般的轰鸣声，伊万正准备带同伴离开这个危险的地域，他们谨慎小心的离开之前藏匿的山丘，朝着山下迅速跑去。
但正在战斗的黄金祭司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丝不对。她立刻转头，骷髅半脸上的黑色眼眶中闪动着灵魂之火的光芒，她用尖锐的声音道：“半山腰处有人！他看见我们了！”
此时，黑衣女子正在使用各种看上去就邪恶无比的法术削弱铁甲山龙的抗性，并且一再使用冰霜术法遏制龙兽试图喷吐火焰龙息的打算，她浑身上下的魔力波动释放着明显无比的污秽气息，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知道，这肯定是邪教徒。
这次行动属于机密，他们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穿过大峡谷，潜入北地摩尔达维亚，假如这件事被普通人发现，并告知乔修亚抑或是诺查丹玛斯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他们的任务有极大可能失败，所以听见自己首领的这句话后，在场的绝大部分邪教徒都迅速的朝着龙巢遗迹的半山腰飞奔而去。
反正事实已经证明，他们对铁甲山龙无法造成半点伤害，无论是刀剑，法术还是弓弩压根就无法破开对方的铁壳，而龙兽的双眼处也有着一层厚实的透明眼睑，即便是祭司也很难击破。
因为之前遮蔽气息的魔法解除，导致被发现行踪的伊万一行人面色沉重，他们此时并没有离开多远，就已经被对方发现，依照白银强者速度，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被会追上。
“我……我来殿后。”
犹豫了一瞬间，伊万还是立刻做出了决定，他侧头看向自己的同伴，语气坚定，不容回绝：“把魔法卷轴和酸液手雷都给我，你们快走。”
虽然无情，但这是队伍组建之初便商量好的事情。当四人小队遇到了不可阻挡的敌人，假如有人自愿殿后，那么其他人就不要多嘴浪费时间，让对方的牺牲白费。
尼克将拳头握的嘎嘣作响，卡琳也是咬紧牙关，可他们又不是温室中出来的普通少年。尼克的父母早就在八年前的一次黑潮中丧生，他一直都是靠自己打猎，和叔父家的帮助才坚持到如今，而卡琳的家中长辈更是黑森林要塞中的骑士，她每年都要经历一次魔兽攻城，怎么会不知道做出这种决定所需要的勇气和决心？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们绝对不会用任性去浪费它。
两人沉默的将身上的各种魔法道具都交给了伊万，而阿米拉看向自己的哥哥，她嘴巴微张，向前跨了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拥抱了对方一瞬，然后默默无言的离开。
山脚处，两名黄金强者的战斗仍在持续，祭司使用各种恶毒的诅咒法术削弱龙兽的体质和力量，并巧妙的使用各种技巧压迫铁甲山龙，让它无法喷吐火焰龙息，目前看来，也说不上谁占据上风，但这战斗绝不是一时就能结束的。
那些白银阶的邪教徒，一部分留下照看伤员，另外一部分则是急速奔向半山腰处，为首的那名黑衣邪教徒是原本就隐蔽在附近的一名长弓手，他的速度不慢，距离也近，所以头一个来到目的地。
而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伊万·马卡洛夫，这个猎人出身的少年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敌人，灰色的双瞳中闪烁着沉稳的光芒。他手中拿着一张卷轴，看上去普普通通，身上穿着学院的制服和白色雪袍，眉目也说不上帅气，但他站在地上，却如同钢铁雕像那般不可动摇。
而下一刻，少年手中的卷轴便闪烁光芒，释放出一道灰色的光束，长弓手闪躲不及，只能抬起手臂格挡，但就在他接触到这光束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身躯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被彻底石化，这光束并没有因此停止，它跃过化作石像的长弓手，朝着他后方的其他邪教徒扫去，仅仅是瞬间，便有超过五名邪教徒被石化。
白银和黑铁的实力，相差远远没有白银和黄金，黄金和极意，极意与传奇之间的大，两者都并未抵达超凡，仍属于凡人之流，如果使用得当，黑铁级的法师当然有可能使用卷轴等物品杀死白银。
伊万所使用的，是学院导师为了保护这些外出试炼的学员所给予的最后手段，这种能够被黑铁级法师使用的石化光束卷轴上自带了大量的魔力储备，让哪怕是重伤的学员也能轻易的用出，而就在这卷轴被使用的那一刻，凛冬堡学院的某间密室中，便响起了一阵急促尖锐的警报。
“怎么回事？！哪一队出现危险了？”
密室之外的一位导师立刻冲了进来，紧张的大声询问，而密室中原本就在监视各种情报的人员也立刻回答道：“是1号小队，伊万·马卡洛夫他们！卷轴上的侦测法阵显示，他们周边有着黄金级的魔力波动！”
“黄金级？！该死，他们在哪里！”
“极北冰原，白龙巢穴！”
半分钟之后，一队由两名黄金级法师，四名白银高阶法师组成的救援队伍便通过传送阵，前去极北冰原救援。
而此时，伊万的处境很不妙。急速奔跑而来的邪教徒们虽然被他用石化光束卷轴石化了一小半，但只要过段时间不管，这些被石化的人就会摆脱魔力的影响，重新活过来，而其他见势不妙的邪教徒也不再直线奔跑，而是借助各种岩石地形，s形跳跃前进。
这样一来，固然前进的速度大大降低，但也让手握其他卷轴的伊万无法瞄准攻击，他尝试性的扔出几瓶矮人们常用的酸液手雷，但却没有击中目标。
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少年有些无奈的想到。不过这样也不坏，至少拖延了他们的前进速度和追逐时间。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危险，所以死亡这件事，他早就想过，就在龙兽入侵村子，杀死了父母开始，立志于成为屠龙者的少年就早就想过自己有可能在中途，便因为意外死去，但即便是他也没想到，它的来临居然会这么快。
看来自己是不能亲手去猎杀巨龙，为父母报仇了……但至少妹妹……
而他的妹妹阿米拉，则是在撤退中途，突然停下了脚步。
“阿米拉，别停下！”
此刻，即便是有些仰慕对方的尼克也沉声道：“别做傻事，让你哥哥的牺牲白费！”
而红发少女卡琳做好了假如对方不从，就将其打晕带走的准备，北地人从不这样婆婆妈妈，他们可没时间在这个时候玩什么兄妹情深，只有活下来，才有复仇的机会。
但有着白金色长发的少女没有立刻回答自己同伴的质问，她只是看了一眼龙巢遗迹，那因为黄金级强者战斗余波而有些摇摇欲坠的冰雪，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尼克，卡琳，不用自欺欺人了，对方有黄金强者，我们是跑不掉的。”少女轻声说道：“但我有一个计划，说不定能拖延更长的时间。”
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极富有北地风格的计划，在瞬间就打动了其他两个人。
片刻之后，正倚靠着山岩和地形，使用魔法卷轴拖延邪教徒前进脚步的伊万，突然听见了一声响亮至极的大喊。
“啊————！！！”
尼克的声音，在整个龙巢遗迹周边回荡，在高音魔法的加持下，半矮人原本的大嗓门在瞬间仿佛雷鸣，甚至超过了雷鸣，巨大的声波传递，令包括邪教徒在内的众人都猛地一惊。
而下一瞬间，一道附着着魔法光辉的红色箭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然后落在了山巅下方，龙巢坍塌形成的冰雪废墟处。
“那，那是卡琳的爆裂箭！”
震惊的看着箭矢落下的，作为学院首席的伊万是何等聪明，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同伴们的想法，巨大的震撼和感动从脑海中传来，让他一时不能言语。
也无需言语。
因为巨大的轰鸣，盖过了一切声音。
原本稳固的龙巢遗迹，被山脚处黄金强者的战斗震动，而回荡的声波和剧烈的爆炸，成为了压垮山巅冰雪的最后一颗稻草。
轰隆隆隆————
沉闷而剧烈的轰鸣在半空中回荡，山脚处，正在和铁甲山龙缠斗，并且借助对方智慧不高这一弱点而略微占据上风的黑衣祭司猛地抬头看向自己身后这座雪山，因为震惊，她在一瞬间结束了对龙兽的压制，巨大的龙兽便趁这个机会一个扫尾，便将其远远的打飞。
“龙巢崩塌……没办法完成任务了！”
而就在这时，这位祭司心中想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大祭司下达的任务。
能够看见，半山腰处，大团大团的冰层和积雪沿着山坡奔涌而下，场景如同海啸洪流，沙堡倾塌一般，剧烈的轰鸣和震动让大地都产生了地震一般的震动，令所有仍在半山腰处的邪教徒们亡魂皆冒。
他们立刻放弃了对伊万等人的追捕，而是朝着山下逃去，作为白银级的存在，他们的确很有可能不会因为雪崩死去，但重伤濒死却是极有可能的，没有人会傻到去硬抗雪崩，那是自杀。
雪崩看似缓慢，实际却迅捷无比，仅仅是几秒钟，原本在山巅处的冰雪便已汹涌而来，追上了那群逃跑的邪教徒，并将其一一吞没。而与此同时，伊万躲在一块岩石的背后，祈祷着自己能够活下来，早就做好抵御准备的阿米拉等人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等待冰雪倾崩而下。
山脚处，巨大的龙兽看着雪崩，心中却没有半点波动，它甚至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朝着山上前进，直到自己也被逐渐停止的积雪洪流淹没。
剧烈的轰鸣过后，便是久违的宁静。
山脚被白色的冰雪覆盖，仿佛成为了一片雪的平原。
不知道多久过后，平整的雪面拱起了一个小丘，下一瞬间，丘陵崩塌成洞，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中飘起，恼羞成怒的女声传来。
“该死！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引发了雪崩，我一定要……要……”
这原本饱含怨毒与不甘的声音，逐渐变低，变弱，几近于无，只能听见女人牙关发颤，牙齿之间互相碰撞的嘚嘚声。
因为一个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前，用饶有兴趣的眼神注视着她。
“说吧。”
乔修亚活动着手腕，他这么说道：“你打算对我的学生干什么？”
第二十九章 这大概是最好的消息了
当然，乔修亚也没兴趣知道对方打算干什么，屈指一弹，急速涌动的气流便将这位黄金级的女祭司击晕，层层叠叠的劲力搅动着对方的大脑，让其陷入深度脑震荡。
“黑，看好这家伙，假如有什么异动，一口龙息喷死她。”
想了想，战士又改口道：“不，我还有些问题要问……那假如她想要自杀，就打晕她。”
“好的主人！”黑龙少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她看着地上昏迷的那位黄金女祭司的半边骷髅脸，脸上满是好奇：“那么到底是一口龙息喷死她，还是打晕她？”
“都行，视情况而定。”
随口说道，战士朝着半山腰走去，路过一大片凸起的雪丘时，他特意看了一眼，然后这雪丘便不住的颤抖，积雪飞扬。
“看在你什么都没做的份上。”乔修亚微微点头：“这次就放过你，快点回去。”
而雪丘中的巨兽自然是如释重负，伴随着隆隆轰鸣，这只让整个邪教队伍都束手无策的铁甲山龙就这样直接遁入土层之中，从地下急忙逃离。
来到了伊万之前被雪崩覆盖的地方，战士伸手一指，无形的高热气流便将积雪融化出一个大洞，露出了十几米下，躲藏在岩缝中的猎人少年。他又一个抬手，磅礴的生命能量将其提起，放在雪地上。
伊万如今处于昏迷之中，因为躲藏在岩石缝隙夹角处，少年并没有受到雪崩的直接冲击，可是巨大的震荡和余波足够打晕，并重伤一名黑铁级的法师了，此时他的内脏都有轻重不一的伤势，假如不得到及时的治疗，很有可能会酿成严重的暗伤。
不过乔修亚在这里，他可不会让自己的学生有什么意外，战士调动天青宝珠中的纯粹生命能量，将其稍微微调一番，达到能让伊万接受的地步，下一刻，这能量便涌入了少年的体内。
仅仅是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伊万的伤势便已经痊愈大半，之所以没有彻底伤愈，只是因为他没有乔修亚那样强健的肉体，太过迅速的治疗只会过犹不及。
“山脚还有三个。”
看向另一侧的山脚处，乔修亚自语一声，而下一个瞬间，他便如同瞬移一般来到了山脚处，用同样的手法救出了被掩埋在下方的阿米拉等三人。治愈了伤势后，战士带着他们回到半山腰，和伊万放在一起。
直到这个时候，乔修亚才开始思考，为什么极北冰原会有邪教徒出现。
“虽说边境周围并没有多少巡逻部队，但想要不知不觉的来到极北冰原……不可能。”
摸着下巴，乔修亚扫视了一样雪地，在这一大片积雪之下，有十几名邪教徒正处于昏迷之中，虽然有不少人正在逐渐苏醒，但绝大部分都因为严寒而陷入了慢性死亡，战士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等待这些人自己爬出来。
白银级的战士虽然无法对抗天灾，但抗性的确比普通人要强不少，仅仅是不到十分钟，就有五名体质强健的邪教徒从冰雪中苏醒，并且迅速的向上挖掘攀爬，来到了地表。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不可违逆的恐怖。
乔修亚没费多大力气，就轻而易举的从那些被吓的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一命的邪教徒们口中得知了他们来到极北冰原的过程。
这些邪教徒是通过麦哲不冻河的商船，伪装成商人越过了北地周边巡逻的护卫，然后又从摩尔多瓦外围的黑森林绕道，这才来到了极北冰原，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挖掘被掩埋在龙巢最底层，有可能存在的瘟疫毒气。这些瘟疫毒气有关于他们将要去做的下一个任务，但具体任务究竟是什么，就只有领队的那位黄金女祭司才知道。
后面的内容，乔修亚并没有问，不过那些为了活下去的邪教徒争先恐后自发揭露，反倒是将细节描绘的很详细，看他们热情的模样，战士还以为他们把自己当成了高阶祭司。
作为潜入摩尔达维亚的精锐教徒，这些人当然知晓乔修亚的力量与恐怖，但只有见到乔修亚真人的人才明白，传言远不如真相的万一，面对这种能令生存本能和灵魂预示都一齐拼命警告的存在，没人会傻到撒谎。
既然对方这么识相，乔修亚也不准备现在就动手杀掉这些邪教徒，他手指微屈，然后弹射出一道道气流，将这些人击晕。战士打算将他们交给教会，让阿坦尼斯等人慢慢去拷问。
通过观察，乔修亚也能确定这些人身上没有瘟疫病菌，和上次抓到的那些用来进行自我爆炸·袭·击的邪教徒并不一样，他们看来是邪教的中坚，想来也能问出更多的讯息。
带着仍然昏迷的四人众和俘虏，乔修亚回到了山脚下黑龙少女的身边，此时那名黄金级的女祭司已经苏醒，她一脸灰败的坐在原地，半边骷髅脸上的灵魂之火也微弱到快要熄灭，看来脑震荡的后遗症很严重。
这女人看上去完全没有要抵抗的意思，即便是身边只有黑，她也没想过逃跑，在看见乔修亚慢步走来时，她的嘴唇微动了一下，似乎自言自语了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们来到北地是为了干什么？”
将俘虏和学生们放在雪地上，乔修亚也没有和这位邪教徒客气，他径直询问道：“最近摩尔多瓦那边听说出了一个上古遗迹，你们应该就是为那些东西来的吧？”
“……是的，大人。”
沉默了一会，然后非常恭敬的说道。这位女祭司深怕自己的言行触怒道乔修亚，所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们教团很久之前就已经探明，摩尔多瓦黑森林中有一个上古遗迹，通过大祭司的预言和上古文献中的记载，教团高层认为其中有着我们必须得到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消息走漏了，许多冒险者的到来妨碍了我们的行动，所以就打算……”
说到这里，她讪讪苦笑道：“布兰登·卡欧斯和维尔丹妮·斯卡雷特，都是黄金高阶，甚至是巅峰的强者，他们驻守的摩尔多瓦仅比大人您的领地略逊一筹，所以为了能够尽早探索遗迹，大祭司决定亲自前来。而我们只是为了大祭司能够顺利的行动，打算前来找一找瘟疫毒气，看看能否在摩尔多瓦领中掀起骚乱……”
听到这个消息后，乔修亚眉头一挑，他和完全没听懂的黑龙少女对视一眼，然后道：“摩尔多瓦里面的那个遗迹居然是你们先发现的吗，有你们在冒险者中捣乱，难怪布兰登他们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女儿都没时间照顾。”
而这位女祭司没有说话，她的头上冒出了一丝丝冷汗。
无论是恶魔祭祀者还是邪教教团，为了保证自身的秘密不外泄，都会有一种独特的约束手段，或是血誓，抑或是精神锁，假如只是一般的秘密还好，就如同之前向乔修亚争先恐后揭秘的邪教徒那样，并没有什么反噬，但假如是这位女祭司这般，说出了一些重要信息，那么就会受到惩罚。
看表情，这种约束方法大概是精神锁，此时她应该正在遭受灵魂反噬。
等到对方灵魂反噬结束，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后，乔修亚又问道：“你说的那名大祭司是谁，实力如何。”
他淡淡的问道：“你们有信心在他到来后，就能无视布兰登和维尔丹妮的阻挠，去探索遗迹，想来实力很强吧？”
“当然，很强。”
听到战士的话后，这位女祭司眼眶中的灵魂之火闪动了一下，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平静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传闻中，拉德克里夫家的领主是一个嗜战无比的狂人，即便是和传奇强者，帝国皇帝交手也毫无惧色……我原本认为一地领主应该不大可能会是这种性格，但没想到却是真的。”
“我自己也觉得我不适合当什么领主。”乔修亚耸耸肩，他看了眼突然毫无惧色，说话也变得平静不少的女祭司，然后若有所思道：“看来，他的确很强。仅仅是想到了他的存在，你的勇气便重新升起，能够正常和我交流了。”
“那是自然……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我承认你的确强的超乎我的想象，甚至比传闻之中更胜一筹，仅仅是看见你，我就知道我无论怎么算计都不可能逃得掉，即便是运气再怎么好也是必败无疑，所以我不会抵抗。”
坐在地上，面色灰白的女祭司闭上了眼睛，她冷笑了一声：“你的强大甚至令我心生幻觉，我的灵魂被本能的恐惧压迫在体内，甚至无法调动魔力……你不是传奇，但缺少的只是突破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极意强者，你能占据前十之位。”
“但距离大祭司，仍有差距。”
“哦？”听到这里，乔修亚面色一动，他摸了摸下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而女祭司依然在自说自话：“可你归根结底，仍然没有突破那层枷锁，你的进展再快，也不可能迅速抵达传奇境界，可是大祭司却不一样……他已经触碰到了枷锁的最后一层，只差一点点，就能够成就传奇了。”
重新睁开眼睛，这个黑衣邪教徒用冷漠的声音道：“你无法阻拦大祭司的脚步，诺查丹玛斯也不能。”
这女祭司鼓起最后的勇气，对战士说了这么多话，她原本以为乔修亚会因为愤怒直接杀了自己，所以干脆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但令她意外的是，乔修亚却什么都没做，反倒像是正在回忆什么。
“星坠833年，邪教领袖，马上就要突破传奇……”
战士压根没有看向女祭司，他只是单纯的回忆着过去的信息：“——听上去，似乎又是熟人。”
“的确是一名强者。”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容，乔修亚低下头，看着女祭司，悠然的说道：“多谢，你为我带来了最近这几个月以来，最好的好消息。”
说完之后，他又一个弹指，打晕了这名黄金级的祭司，然后朝着四人小队走去，黑紧跟着乔修亚的脚步，然后好奇的问道：“主人主人，她说的那个人真的有那么强吗？”
“大概真的有。”乔修亚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然后继续道：“这个人确实天赋奇才，如果不是因为几十年前误入邪教，如今应该也是一位知名的强者，甚至可以抵达传奇境界。但就算是现在，他也快要突破传奇了。”
“没想到，带你过来散散步居然就有这样的收获。”
乔修亚和黑原本的确就是在极北冰原各地到处乱跑，顺带确认一下有没有大规模的魔兽迁移迹象，但刚跑到一半，两人就察觉到了远处龙巢周边的黄金级魔力波动。
原本战士还以为是两头黄金级魔兽正在争夺此地的统治权，但却没想到是一头铁甲山龙和邪教徒之间的战斗，乔修亚还察觉了半山腰和山脚处有自己学院学生们的气息，正当他打算出发救援之时，雪崩就被阿米拉等人引发了。
回忆结束，感慨于自己学生们的大心脏，乔修亚弯下腰，拍了拍快要醒来的四人组的脸。
然后刚刚醒来，就看见战士的四人‘哇’的一声大叫，惊恐的朝着后方退开。
笑容从战士脸上消失了。
而苏醒过来的伊万也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他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身体内部的一阵阵刺痛，那是还未完全愈合的内脏伤势带来的，可这比他自己想象的要轻微的多，猎人少年原本以为自己就算是不死在邪教徒们的手中，也会因为伤势过重死去。
抬头看向领主大人和周围瘫倒在地的邪教徒们，伊万立刻明白了自己等人是怎么幸存的了，他立刻站起身，有些拘谨的向乔修亚道谢，而受到少年的影响，陆续恢复精神的阿米拉，卡琳和尼克等人也都对着乔修亚道谢。
“没什么可谢的，我只是顺路来这附近散步罢了。”看见因为过度紧张，导致连话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的四人，乔修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们能够得救，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功劳——年纪这么小就敢引发雪崩和邪教徒玩同归于尽，这种勇气假如能保持下去，日后肯定会有所成就。”
说到这里，战士特意看向伊万。
这个孩子，他经常见到。伊万·马卡洛夫，被称为整个凛冬堡学院中最努力的学生，除却少部分有些不合的人外，绝大部分学生和老师都对他印象良好，这个少年的法术理论天赋很高，实战也不差，总的来说，是非常优秀的人材，甚至可以被称为天才。
这一次和邪教徒的交锋，更是让乔修亚见识到了对方的勇气和决心，思考了一会，战士开口道：“这一次，被剿灭的这些邪教徒的功劳，会有一半算到你们的头上，不过你们为什么会在极北冰原？这里应该不是你们这种等级的学生应该来的地方。”
众人也不敢对乔修亚撒谎，只能老老实实的说出实话。
“金子？”听完后，乔修亚面色古怪：“说来也是，我似乎的确没有去挖白龙的储存室，只是把蛋和尸体带走了……但你们因为一只魔兽的话，就跑到极北冰原探险？这太鲁莽了。”
一旁，黑用莫名的眼神看了乔修亚一样，她有些疑惑的轻声自言自语道：“诶，这样也算鲁莽吗？”
此时，极北冰原的远处的天际，亮起了四点微弱的闪光，乔修亚抬头一看，然后赞赏道：“不错，救援来的很及时，看来就算没我到，你们也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四人众虽然只是黑铁级的法师，但也能察觉远方那剧烈的魔力波动，有复数黄金法师正在以急速朝着这个方向飞行而来，但是他们似乎发现了乔修亚的存在，所以就放慢了速度。
而就在这个时候，伊万看见自己的领主大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纸和笔，然后刷刷的写了几个字，签了个名，战士将这张羊皮纸递给少年：“这里是我的许可证，你们可以自由进出我在凛冬堡的书房，并且随意借阅图书馆中符合你们要求的书籍。”
乔修亚收回了笔，他看着面露欣喜之色的少年少女们，不由得也露出了一个微笑：“当然，这是作为你们勇气的嘉奖……然后，你们四个人，直到明年夏天为止，都不准离开凛冬堡学院，最大活动范围是尼西埃雪山周边，这就是你们鲁莽的惩罚。”
对于，伊万，阿米拉，卡琳和尼克，没有一个人对此表达半点异议，就算是心里也没有。所有人清楚的明白，有了高等教材之后，他们压根就没必要到处去完成任务了，就算是积分被别人超过也没关系，他们大可以用着半年时间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丰富自己的学识。
而此时，两名领队的黄金法师已经率先抵达，他们恭敬的对乔修亚行礼，而战士也微微点头，示意对方去照看那些学生。
随后，他看向了东侧，摩尔多瓦领的位置。
“远古遗迹吗。”乔修亚轻声说道。
“有趣。”
第三十章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极意战士
“人类真奇怪，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这么忙碌。”
摩尔达维亚主城，领主府，乔修亚的书房中，银发少女正对着自己的弟弟抱怨道：“凛，你说为什么啊？”
而处理着各种公务，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出场都少了许多的黑发少年疲惫的抬起头，看向自己清闲无比的姐姐，他看上去很想要说脏话，但良好的素质和教养让他最后只是咕哝了一句：“就算不是人类，也一样会很忙……说真的，萤你也应该很忙，那两姐妹呢？你不是要照顾她们吗？”
“中午玩的太欢，现在已经睡着了。”从椅子上站起，萤背着手，慢步走到窗边，她有些奇怪的看向窗外：“主人怎么还没回来？他应该只是和黑一起出去散步而已，这都已经傍晚了……”
此时，正是傍晚，除却酒馆周边，整个主城都安静了下来，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只剩下街道两旁辉石灯的光芒闪烁。
“估计是跑的有点远吧？”
凛一边批阅公文，一边有些漫不经心的嘀咕道：“黑最近可憋坏了，半天时间，她用全力跑说不定能跑到茫然海附近……姐姐，你也别在旁边干看着，也帮我一起处理一下啊。”
“不要！”银发少女非常坚决的拒绝道，她转身双手十字交叉，比了个×字：“这是你的工作，我才不帮你呢！”
“那就别打扰我！”
气愤于萤完全没有丝毫同情的态度，凛一边怒吼着，一边随手抓了一份文件朝着少女扔去，硬壳信封如同木板一般，打着旋朝着萤的脑门飞去。
“太慢啦！”
但银发少女却哼哼一笑，她干脆利落的伸出右手，两条雪白修长的手指一夹，居然稳稳的夹住了这信封，萤有些自得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信封：“我最近正在学习主人的动作！你瞧，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要来一句‘贫弱’？”
“……你高兴就好。”凛又气又累，此时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继续处理公务：“真的，我快死了，别打扰我，要玩去找3号小姐，她现在应该正在夜游，不介意和你一起散步的。”
“3号小姐喜欢在半空中飘来飘去，我和她一起散步感觉像是牵着风筝在街上走一样，很古怪的！”撇着嘴抱怨道，萤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然后轻咦一声：“是莫瑞亚大师写给主人的信，凛，你之前没看吗？”
“是莫瑞亚大师的吗？”凛之前的确没有发现，他刚才只是随手一抓，不过看见少女饶有兴趣的模样，他便耸肩道：“那这封信就交给你了，等会主人回来的时候要记得复述内容。”
由于乔修亚经常外出，修行呼吸法以及锻炼骑士团中的骑士，所以他很少处理公务，绝大部分都是交给凛，萤和3号来做，出于对这三人的信任，乔修亚甚至将私人来信也交给他们处理，只要在他回来的时候及时复述内容就行了。
“好的。”既然信已经拿在手上，萤也不可能继续开玩笑拒绝，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麻利的拆开了矮人们常用，掺杂着铁渣的硬壳信封，然后阅读其中的内容。
——至摩尔达维亚的统治者，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
初号身上的活金属是真正瑰宝，通过解析它，我已经知晓了如何将金属活性化，这份技术对于地底之民（矮人的官方自称）而言是无价的，北地符文矮人集体感谢你的慷慨和无私。
金属活性化的过程非常复杂，毕竟这是初始版本，等有时间，你可以来矮人聚集地观看一下流程，我也想要知道你的权能究竟是怎样运作的，这或许可以优化许多步骤。
以你现在的实力，已经完全用不上我们锻造的武器和铠甲了，不过你的手下肯定都需要，活金属无论是用来锻造武器还是铸造铠甲，都有非常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目前我正在尝试使用它制造一副魔能铠甲，初号好像也对此非常感兴趣，它最近一直都在大铁炉附近观察我们的锻造过程，我怀疑它正在分析魔能铠甲的构造。
除此之外，对于你上次的提议我还是有一些疑惑——你想让我们使用活金属制造一个自律构装人形？这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求的大小实在是有点苛刻，一般的构装体大小都在两米以上，这是为了能够放置能源核心和思考回路，而你要求的构装人形最多一米五，还必须体型纤细……恕我直言，这实在是没什么意义，而且你还特意要求不要制造思考回路，难道只是想要一个活金属雕像？
总而言之，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符文工厂已经完工，我的几个子侄已经前去主持工作，只要保证材料充足，那么明年夏日来临前大概能制造出五十台基准魔能铠甲，应该足够满足你骑士团的需求。
……
老矮人莫瑞亚用的是矮人们常用的格式，意思就是说，这些字都非常细密，萤为了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只能全神贯注的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她看的是如此的仔细，以至于书房大门被打开也没有察觉。
“工作的很认真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顿时惊得神机小姐手一抖，将手中的信件甩开，不过一阵温和的力量隔空接住了信，然后重新放回了萤的手中。
“好了，没必要这么辛苦，你快点去休息一下。”
手捧一团半透明的冰晶花束，乔修亚带着黑走进书房，他先是摸了摸因为连日处理政务，思维核心都快要宕机的凛的头，然后转头看向萤，有些惊讶的说道：“没想到，萤你居然会主动帮凛工作，的确有点姐姐的模样。”
不。趴在桌上，感觉快要死掉的黑发少年在心中怒吼：她才没有主动帮我工作！她一点也不像姐姐！但由于实在是懒得揭穿萤平日的真面目，所以凛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睛，冷却自己的思考回路去了。
而此时，乔修亚走到萤身前，然后伸出手：“这是送给你的花。”
萤：“诶？！”
不仅仅是银发少女愣了一下，闭目养神的凛也猛地睁开眼睛，回头看向自己的主人，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但一旁站着的黑龙少女却拍着胸脯，一脸高兴的打破了这气氛：“我就说颜色这么相近，萤肯定喜欢，主人你看，她都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垂下眼睛，看着眼前的花，萤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她与其说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倒不如说是感觉像是做梦——乔修亚居然会送花给她，这完全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花这个单词，和乔修亚这个名字，明明一万年都不可能搭得上关系的啊！假如说战士送给她一罐保养刀油，她都不会这么惊讶的。
出于这种恍惚的心理，银发少女接过了战士手中的冰钻棘花，低声喃喃道：“这个……我不一定养得活呀，上次那盆仙人掌就被我养死了。”
“没事。”乔修亚却一脸平淡的说道：“我已经拜托人处理过了，你只要不把它放到火炉旁边，它就会自发的汲取空气中的游离元素生长，上次的仙人掌是你水浇多了，照顾植物……”
就在话题莫名其妙的转变到如何养花后不久，乔修亚似乎想起了一些正事。
“之前，我和黑去极北冰原散步的时候，抓了一群邪教徒。”战士说话向来简单直接，他接过了萤手中，来自莫瑞亚的信，一边看着一边说道：“3号现在正带着人去教堂交接，不过他们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是准备去摩尔多瓦进行大规模袭击。”
听到这里，原本瘫在桌子上的凛直起身，他严肃的道：“这样的话，主人，我们要尽快通知布兰登先生和维尔丹妮伯爵他们。”
而萤的反应却更加顺从自己的欲望，原本正捧着花看来看去的银发少女眼睛一亮，用比之前要兴奋得多的表情道：“主人，我们又要出手了吗！”
她看上去活力十足，和之前死活不愿意帮凛处理公务时完全是两个模样。
“不。”乔修亚的答复却令少女失望无比：“这次我一个人去，不会带上你们。”
侧头看了一眼仍然精神十足的黑，战士又道：“黑我也不会带。”
“我也不去吗？！”黑龙少女大受打击。
“当然。”
安抚了一下非常失望的众人，乔修亚说出了缘由：“毕竟我目前的状态，可是被禁足……虽然伊斯雷尔给出的条件是呆在北地，并不仅仅是摩尔达维亚，而且实际上也压根没有下达强制性的约束，但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刻意去违背。”
“那么就看着那群邪教徒在摩尔多瓦进行破坏吗？”凛凝神思考了一会，疑惑道：“我们最近的货物流通，有百分之四十依靠维尔丹妮伯爵的大型船队运输，假如摩尔多瓦的秩序被破坏，我们也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当然不，我怎么可能坐视邪教徒肆意袭击平民？”乔修亚理所当然的说道，他的语气平静：“不过归根结底，乔修亚这个名字在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太过张扬，不然伊斯雷尔的面子也过不去。我不带你们去，也正是因为你们现在的名气太大，很容易就暴露我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只要我需要，你们马上就会来到我的身边，不是吗？”
的确如此。自从萤和凛在圣山进阶过后，就得到了自我行动的能力，他们在武器形态，可以响应战士的呼唤，自发的飞到他的手中，呼唤距离全看乔修亚的实力如何。极意级的实力，意味着只要是在北地，无论是什么地方，乔修亚念头移动，那么萤和凛就能响应。
这样一来，带不带武器其实都无所谓，只要在战斗之前做好准备，一切都没什么差别。
想到这里，有些失望的萤心情却是好了不少，她坐在椅子上，脑袋微微一歪，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么主人你这次是要隐藏身份过去吗？”
“没错，不过还是要提前和布兰登他们说一声。”乔修亚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凛：“辛苦你了，凛，帮忙起草一份魔法短讯。”
“没问题。”虽然少年的确很累，但写一份短讯还是没关系的，凛拿出了专供魔法短讯的纸张和魔力墨水，等待着战士口述内容。
“你就说。”
说着，乔修亚的嘴角微微一翘，他用微妙的语气道。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极意战士，将去拜访。”
第三十一章 钢之力
四十四年前，星坠七百八十九年，西部山区，某个小王国的边境。
在这西山王国边境的黑森林中，一群残暴的魔兽于某个冬日，顺应本能袭击了附近的边境小城。
袭击是如此的突然，以至这座边境城镇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魔兽攻破。嗜血的怪物们突破了石墙，轻而易举的将城镇内的绝大部分人类屠杀一空，它们嚼碎人骨，撕咬血肉，喷吐火焰与冰霜，将整个居住地化作一片废墟。
措手不及的守军早就将求救讯号发出，但比王国军队更早到来的，却是一群神秘的黑衣人。
这些身穿兜帽长袍，将自己完全笼罩在黑色之中的怪人实力出乎意料的强大，他们使诡异的法术驱逐了城内的魔兽，然后便匆忙的在城内来回寻找着什么。对于城镇内的那些仅存的幸存者，黑人们没有半点怜悯和同情，他们粗暴的将这些人集中在一起，然后来回检查。
最后，一名目光如同鹰枭般的中年男人在人群的角落中找到了一个平静的男孩，他手中暗红色的罗盘剧烈颤抖着，指针牢牢的指着对方。
这男孩有着一头墨绿色的长发，精致的小脸上沾满了鲜血，但却并非是他自己的。即便是遇到了魔兽攻城这种事情，他的表情也没有半点改变，一直都平静无比，仿佛周围正在熊熊燃烧的城市完全不存在。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毫不在意周围黑衣人审视的目光，侧头，看向中年男人，这男孩轻声说道：“我能看出你心中的激动，看来我的确是你们的目标。”
“没错。”听见对方的话语，中年男人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他哈哈大笑，然后俯下声，抚摸着男孩的脸蛋：“我的预言之子，整整七年，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周围被聚集起来的幸存者顿时一片哗然，某位中年妇女打着哆嗦站出来，她带着恐惧指向男孩，颤声道：“诸位大人，这个孩子……他，他很古怪！无论什么畜生，什么庄稼，他只要一碰就会生病，甚至是枯掉，就连他父母都……”
她原本还想要提醒一下这些救了他们一命的黑衣人，小心男孩的诡异之处，但下一刻，一道灰色的光束便击中了这位妇人，瞬间就将其分解为一地粘稠的酸液和骨骼。
在人群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刚刚释放了解离射线的中年男人用冷酷的音调对周围的黑衣人说道：“这件事是教团最大的秘密……让他们闭上嘴巴。”
“是的，祭司大人！”闻言，黑衣人们狞笑着提起了手中的武器，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血液飞溅。
血腥的屠杀开始了，而这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可爱男孩却没有半点表情变动，自始至终，他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无论是对他热情无比，被称为祭司的男人，还是那些正如猪狗一般被屠戮，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的街坊邻居，于他而言都仿佛微不足道。
生命脆弱，如正午的白霜，转眼便会消散，他早就知道，自父母死去的那一天起，男孩就很清楚这一点。
“赫尔拉斯，你是独一无二的，是我主赐予这个世界的瑰宝。”
没有丝毫在意身侧发生的屠杀，中年男人站在男孩的身侧，他用按捺不住的兴奋语气道：“你身负虚空之血，拥有汲取，掌控生命的力量！你天生就应该加入我们！”
或许如此。
在男孩的眼中，一团团灰白色的灵质混杂着浑浊的生命能量从地上的尸体中脱离，在半空中变幻成种种诡异的模样，而男孩知道，自己可以随意的去操控它们，仿佛控住自己的手臂。
自从几年前那场令父母丧生的意外发生，名为赫尔拉斯的男孩开始刻意锻炼自己力量开始后，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男孩都能轻而易举的控制，然后吸纳进自己的体内，让家畜虚弱，草木枯萎只是最基础的能力，只要赫尔拉斯愿意，他甚至能直接让一个人失去生命，‘衰老’死去。
或许，这就是中年男子口中‘虚空之血’的力量。
而凡人恐惧这力量，他们疏远他，这个城镇的人不止一次想要驱逐赫尔拉斯，不过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强壮的男人只要靠近男孩身侧五米内，就会瘫软在地，虚弱的仿佛好几天没有吃饭，他的目光更是能够剥夺众人的勇气，让好不容易聚集的人群溃散。
至少这些人愿意接纳我。赫尔拉斯如此想到，于是便随着这群黑衣人回到了他们的基地，一座位于深山间的神殿。
他在那里度过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间，昔日的男孩成长为少年，又从少年成长为青年，最后，在一个凛冽的暴风雪之夜，二十八岁的赫尔拉斯取代了自己的老师，昔年的那位中年男人，成为了这地下教团的大祭司。
衰老无比的老祭司看着自己的学生，他喃喃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男人能看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生命漩涡正以对方为中心旋转，汲取着方圆数百米内所有生物的生命，他的衰老也正是因为如此，不然的话，以他黄金巅峰的力量，至少还能再活十几年。
但这又如何呢？老教主没有丝毫怨恨，他看着自己青出于蓝的学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赫尔拉斯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他，触碰到了极意的边缘，这是他在五十多岁时才抵达到的境界。
他心甘情愿去死，用自己的尸体，当对方的踏脚石。
赫尔拉斯自然看得出这一点。
“放心吧，老师。”男人如此说道，语气平静：“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于是老祭司闭上了双眼。
教团的事宜枯燥乏味，无非就是四处破坏，传播瘟疫，宣扬终末必将来临，但赫尔拉斯却认认真真，一一将其完成，没有半点烦躁和懈怠，仿佛不知疲惫的机器。
他不懂善恶，也无所谓善恶，杀人破坏于他而言，和吃饭喝水没有区别，虽然这个男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在教团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的行为却象征着真正意义上的无意识混沌，无数邪教徒因此崇拜他，崇拜这个单纯如野兽的男人。
名为大祭司，但赫尔拉斯没有掌握教团的半点实权，他手下的数位祭司占据了所有的权利，可他一点也不在意这点小事，男人只是日复一日的散播混沌，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正因为如此，男人的名号也逐渐在整个西部山区流传。
摧毁了十几座城镇，杀死了数以万计人类的邪教大祭司，【枯萎者赫尔拉斯】【衰亡之使】的称号足以令小儿止啼，以至于这个名字本身都成为了诅咒。
而男人的实力，也日益增长，仿佛没有尽头。
赫尔拉斯的力量增长之快，令整个西部地区的王国震惊不已，他每一次出现，实力都会有一次明显的提高，黄金巅峰，极意，极意初阶，极意中阶，直到极意巅峰，从不以为意成长到让西部王国联盟如临大敌，男人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这还是因为他身为教团的领导者，无法无时无刻的修行，不然的话，赫尔拉斯的实力肯定还能更胜一筹。
针对赫尔拉斯的围剿，以数次惨烈的失败告终，而最近的一次，他展露出来的力量更是令所有人心惊胆战——三名老牌极意强者联手，居然被他反杀两人，而这两人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仿佛只是因为正常的衰老而死，这意味着他的力量已经逐步脱离了极意的限制，开始延伸至传奇的领域。
一名传奇级的邪教祭司，只要是想想，就令许多没有传奇强者的小国国主瑟瑟发抖。
但这一切对于赫尔拉斯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沉默的行走在冬日的密林之中，他所经过之地，草木枯萎，众生凋零，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掠夺，然后纳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生命的力量，就是钢的力量，无论是斗气还是血脉之力，都是如此。
但传闻创世之初，有游荡于虚空中的远古巨兽，它们的体内流淌的并非是生命之力，而是最为纯粹的钢之结晶。
拥有与其相近力量的人，自然能够操纵更低位者的生命，赫尔拉斯冥冥中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体内那磅礴如大海的生命之力凝聚为钢之结晶，那就是他成就传奇之时。
当然，不是现在，而是之后的将来。
不知晓善恶，也不理解道德，如同野兽一般野蛮，又如同机器一般规律的男人终止了脑内无意义的思考。
他的目标，是北地。
而北地摩尔达维亚，深夜。
乔修亚站在领主府顶层，安静的看着手中的一本笔记。
这本笔记看上去崭新无比，但其中却有人用刚劲有力的笔迹记录了不少信息，战士在黑暗之中聚精会神的阅读着其中的内容，看上去非常投入。
里面记载的，是历代领悟了力之极意，并进阶为传奇的强者的经验记录。
虽然表面上，乔修亚被伊斯雷尔禁足在北地，但这并不意味着皇帝陛下就忘记了战士做出的众多贡献，无论是赠送神性结晶，还是前去圣山屠龙，帝国一直都有许多奖赏和补偿没有赠予至乔修亚手中。
战士回绝的伊斯雷尔有关于金钱和产业方面的补偿，他要求的，是帝国有关于【完美躯体】和【力之极意】的经验记载。
说实话，这种经验，远比金钱要来的珍贵，但皇帝陛下却不以为意，甚至亲自摘录了不少笔记赠送给乔修亚，他坚信战士必将迈入传奇，自己走的一切，不过是锦上添花。
心中感谢伊斯雷尔的信任，战士的目光扫过这本笔记最后的几行字，他喃喃自语道：“所谓的完美躯体，就是进入超凡，摆脱凡者之躯的束缚后，近一步升华的产物……所以只有以力之极意进阶的人才能触摸到它的门槛，伊斯雷尔是技之极意进阶，所以他也不清楚其中的秘密，而这些经验中说的也很少，拥有这种天赋专长的人并不多。”
看完后，乔修亚关上了书册。
这小小一本笔记，对他而言胜过金山银海，乔修亚从中收益良多。要知道，里面都是帝国历代传奇强者，或者说极意巅峰强者的珍贵经验，通过和他们修行时遇到的问题进行对比参考，战士感觉自己已经逐渐抓到了进阶传奇和完美躯体的关键。
那即是纯净无比，升华到‘钢之力’地步的生命力。
万物于火中生，于钢中存，初始之火推动多元宇宙诞生和扩张，而起源之钢创造生命万物。斗气是生命之力的衍生，而生命之力则是钢之力的分流，乔修亚通过天青宝珠多次治愈，并数次从生死临界点中复苏，他已经能够操纵生命之力，而不仅仅是斗气，之前治愈伊万的那一手，正是他力量愈发精纯的证明。
但钢之力却和生命之力不一样，除却卡尔利斯世界，那场由世界意志钢之蟒降下的钢之雨，战士再也没有见过纯粹的钢之力，而那时，他的境界太低，无法体会到那能够净化整个世界的纯净力量，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等到从摩尔达维亚回来，我说不定要回卡尔利斯世界看看。”
心中如此想到，乔修亚又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手中笔记的内容。
帝国历史上，并不缺少极意巅峰的强者，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战士，但这些抵达了凡俗之世最顶端的战士大部分都被卡在通向传奇的那一道关卡上，不能寸进。
这是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又应该怎么进步。
斗气纯化为生命之力，对于绝大部分极意强者而言，就已经是尽头，他们未曾见过更上一层的力量，又怎么知晓自己的目标？钢之力遍布整个世界，如同空间一般无处不在，但正是因为如此，生活在这片环境中的人很难体会到这股无形的伟力，即便是伊斯雷尔，也坦然的承认，自己的进阶不过是一时忽有所感，突然就感悟到了这个世界上的本源力量之一，进而进阶传奇。
但乔修亚并不想要靠运气。他的际遇远比伊斯雷尔，甚至是所有人都要高，他曾多次来往于不同的世界，而这些世界中的钢之力定然有着区别，战士相信，只要下次自己再次前往其他世界，那么他肯定可以从两个世界的起源力量之间微小的不同开始体悟，进而察觉钢之力的踪影，摸到传奇境界的门槛。
他已经看清了极意和传奇的差距，剩下来的，就只是等待和突破，继续打磨自己的身体，修行斗气和生命之力。
在深夜的幽暗之中，乔修亚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捏紧拳头，上面逐渐浮现出一层黑红色的光焰。
这光焰，就是他的斗气，黑色是吞噬灵魂的荣光之力，红色是代表高温和冲击的纯粹力量。
冬日的寒风吹拂过街道，在房檐拐角处发出轻微的嗡鸣，而伴随着这声音的传来，战士拳上黑红色光焰的颜色一点一点的加深，纯化，直至最后，变成了幽暗无比，仿佛深渊一般的黑色。
生命之火。
深沉无比，仿佛一切颜色汇聚而成的黑色，象征着乔修亚的生命力，这力量是如此的厚重，仿佛大海一般磅礴，天青宝珠无数次的治疗令战士的身体早已适应了这种力量，他能自如的将其操控，用来治愈友军，杀死敌人。
乔修亚甚至有这样的一种预感：只要他的力量继续强大下去，荣光之力进一步进阶，那么他就能操纵周围其他生物的生命力，并纳为己用，就如同实力强大的法师能够轻而易举的支配比他低等的法师的魔力，随意反制，控制他们的法术那样，他也能肆意吸取他人的生命力，就如同童话故事中的那些大魔王一样。
但谁又会这么做？战士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他人的生命拥有独特的烙印，只要是正常人，就不可能肆意汲取他人的生命之力，那样会彻底丧失掉自我认知，成为如同野兽一般的疯子。
黑色的火焰无声的燃烧着，此时乔修亚的身躯假如用能量视觉来看，就仿佛是一颗坠落在大地上太阳，覆盖了整个摩尔达维亚主城甚至是周围的荒原，在这范围之内，魔兽惊惧退避，虫蚁缩在巢穴，而所有人类都莫名的感觉安心无比，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怀抱。
黑红色的长条状能量纹路，以战士的右手为源点，朝着他的身躯不断的蔓延覆盖，这意味着乔修亚已经用出了全力，无形的波纹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让城中所有有着一定实力的人心中一惊。
阿坦尼斯从教堂自己的床上起身，他急忙的走到窗边，看向不远处的领主府，老主教的视力虽然不好，但在神术的辅助下，还是能够清晰的看见那个人影。
本能的恐惧从心底深处传来，那是生命位阶上的压制。阿坦尼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羡慕的自语道：“你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吗……乔修亚……贝鲁奥和凡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而在夜空中飘荡着的人工智能小姐也转头，凝视着领主府的顶层，她想要过去，看看战士的情况，可是强大的生命能波动搅动着整个城市的魔力元素，3号甚至感觉自己的这个投影都要和本体的联系隔断了，她停在原地，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苦笑。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察觉到了领主府方向传来的波动，那大多都是一些精锐冒险者或者商队中的强大护卫，不过他们却不敢像3号和阿坦尼斯那样直接关注，而是有些恐惧的呆在自己的房间，等待着波动结束。
乔修亚对周围的关注毫不在意，他继续催动着自己的力量，让黑色的火焰在右拳上熊熊燃烧，进而产生一丝质变。
黑红色的线条纹路，已经遍布了战士全身，他浑身上下所有肌肉，筋腱和内脏都在剧烈的运动，运转，强大的肺腑吞吐空气，产生了悠长无比，如同龙吟一般的回声，乔修亚紧盯着手上的火焰，没有半点松懈。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突然，黑色火焰之中，忽然泛起了一丝银光。
乔修亚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却有其事，但就在他准备仔细看看确认的下一秒，黑色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战士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次尝试升华生命之力的实验，居然将他浑身磅礴如海的斗气消耗的一干二净，以至于现在的乔修亚处于一个除却重伤濒死外，最为虚弱的时刻。
但四只手从后背扶住了战士的身体，乔修亚回头一看，却是萤和凛。
两位神机自察觉到战士正在楼顶散发出一股股强大的生命波动后，就立刻来到了领主府顶层，在他的身后默默守望。
“真是好孩子。”
依靠在墙上，乔修亚顺势温和的将两人抱在怀中，他看着幽暗天空中，那两轮银色的双月，眼中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天青宝珠的力量涌动，让战士体内的斗气急速恢复，迅速让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刚才那点银色的闪光，是否就是钢之力雏形？战士并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条路是可行的。只要他继续走下去，那么无论是传奇境界，还是完美之躯，都是这条路上，必然能够看见的风景。
“萤，凛。”
他轻声的说道：“我明天就会出发，前去摩尔多瓦。”
战士仿佛并不是交代自己的决定，而是在自言自语：“我有一种预感，或许和势均力敌的对手战斗，我就能更加清晰的察觉钢之力的本质……大概是欧格纳的馈赠吧，自那次之后，我的预感一向都很好用。”
“嗯。”乔修亚的怀中，少年少女轻声应和道，他们是战士的神机，是他的武器，主人决定要办的事情，他们绝不会反对，而是报以支持。
这就是信任。
因为这份最为忠实的信任，他们将会伴随着战士，一直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
第三十二章 路途中
极光如帷幕，悬挂于北地深夜的高空，薄纱般的柔和光华在群星与云雾间飘动，如梦境一样绮丽。
每当夜空被极光笼罩，大地上就会诞生许多拥有优秀魔力天赋的存在，根据贯天白塔的大师们研究，这是因为庞大的魔力在高空互相冲突辐射产生的结果，受到高浓度魔力照耀的新生儿，自然会有着强大的元素亲和力。
正因为如此，极光被北地人视为幸运的征兆，他们为此举办庆典，邀请自家的兄弟朋友一齐聚会，在户外欣赏这美丽的景色，然后，就如同数千年前第一位看见极光的那个人类一样，发出满足而惊叹的赞美声。
数千年之后，极光和天空没有改变，每当魔力掀起波澜，在高空中盘旋，它都会如约而至，但生活在大地之上的人类，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星坠883年，十一月十七日，北地摩尔多瓦，西北黑森林边境。
长风如刃，携带冰寒的雪粒吹打着山脊，莫德思山上的雪松林在风中发出痛苦的呜咽，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冻碎击倒。
此时，正是两百年来摩尔多瓦最冷的时刻。因为莫名的魔力波动在茫然海周边爆发，整个北地的天气顿时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之中，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气象学家也无法看出三天后的天气走向，接近零下五十度的冷风就连擅长抵御寒冷的甲鹿和巨型野猪都无法抗衡，它们乖乖的缩回了巢穴，等待着寒潮的结束。
莫德思山位于大埃阿斯山脉的东南侧的黑森林，是那巨大山脉的末端分支，它以当年那个发现了它的探险家的名字为名，这座只有不到八百米的小山在过去没有丝毫名气，但是现在，它却成了整个北地，以至于半个大陆都赫赫有名的名地。
因为在这里，人们发现了一座上古时期的遗迹。
数个月前，一队领取了探索黑森林任务的冒险者进入了莫德思山，然后再也没有出来，但就在发布任务的摩尔多瓦领主府认为这队冒险者估计是因为遭遇了隐藏的黄金魔兽而全灭时，他们却又重新出现了。
失去了大半队员，浑身伤痕累累冒险者小队挣扎着逃出了黑森林，并带回了一个在当时并不怎么引人瞩目的消息：莫德思山中有一个异常隐蔽的地下溶洞，溶洞的尽头似乎通向某个应该是人造物的金属大门。
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是这群可怜人疯了之后看见的幻象，但领主府却对此高度重视，领主维尔丹妮甚至亲自钦点了数名白银巅峰的骑士带队前去探索那个溶洞，而事实却令众人震惊——那队冒险者说的是真的！溶洞的尽头的确是一栋被掩埋在山体之中的远古金属建筑，大门的背后是仍然运作完好古老魔法陷阱，如果不是带队骑士们小心谨慎，恐怕他们也会和那些冒险者一样，死伤大半，仓皇逃出。
这是来自上一个纪元的远古遗迹！
这个消息在考古群体中的影响，仅次于贯天白塔法师在中央黑森林发现的远古城市遗迹，但中央黑森林是何其危险？探索那里的城市遗迹实在是需要太多资源了，所以仅仅是数天，就有不少来自其他势力的法师带着自己的队伍来到了摩尔多瓦，准备尝试探索莫德思山内的遗迹。
但可惜的是，数日之后，两百年罕见的寒潮席卷了整个北地，摩尔多瓦虽然不是天气变动最严重的，但暴雪和寒风也彻底堵住了前去黑森林的道路，众多探索队不得不呆在摩尔多瓦主城，等待着风雪停止。
“胡扯！”
大埃阿斯山脉，东南分支的一座小山山洞之中，一位穿着古朴灰色长袍的褐发男人狠狠将手中《法师周刊》扔在地上，他余怒未削，又伸手一指，灰色的光芒闪过，这本可怜的书顿时就化作一地灰尘，随风散去。
“最先发现遗迹的应该是我！就连通向遗迹的山洞都是我清理，挖掘的！这群可恨的北地人，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找到遗迹，还将消息扩散了出去！”
兰德尔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这才将心中的怒气压下，而山洞的深处走出几位黑衣人，他们小心翼翼的看了穿着灰袍的兰德尔一眼，然后低声道：“祭司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事。”语气平静了下来的灰袍祭司摇了摇头，他沉声询问道：“遗迹周边还是有人吗？”
那几名穿着黑色兜帽长袍的人影恭敬的弯腰道：“是的，大人，几乎每一队探险者都留下了几名探子守在莫德思山附近，领主府甚至派了半个骑士团，在山脚修了一片临时营地。”
“果然如此。”由于早就猜到了这一结果，兰德尔也并不生气，他冷静在脑海中预估着前行突入的可能：“那么他们的实力如何？”
几名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用极小的声音道：“祭司大人，聚集在遗迹周边的那些人都是高等法师，精锐冒险者和知名佣兵队，被派出守在莫德思山附近的更是其中的精英……”
“直接说答案。”灰袍祭司不耐烦道：“我有心理准备。”
“是！”立刻回应，一位黑衣人向前微微踏出一步，他干脆道：“至少有超过十二名黄金强者，祭司大人，一大半的黄金强者都亲自过去看守了，摩尔多瓦的领主，维尔丹妮·斯卡雷特和她的未婚夫布兰登·卡欧斯，这两名黄金巅峰的强者也在营地中……我觉得已经没有机会了。”
说到最后，这位黑衣人大概是一不小心吐露出了心声，而兰德尔闻言，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的确已经没有低调探索遗迹的机会了。
兰德尔是瘟疫教团七大祭司之一，他之所以来到北地，就是为了发掘莫德思山中隐藏的这个上古纪元遗迹。
瘟疫教团成立于大约七百年前，一开始，这个由流民，贫困者，病危之人主城的简陋教团只是一群将死之人抱团取暖，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的小组织，最多就是编造一些教义和救赎以求心理安慰，但是自从一名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法师加入后，整个教团的性质就迅速变质。
那名后来成为了教团大祭司的神秘法师用不可思的魔法治好了许多得了不治之症的教团成员，理所当然的成了整个教团的领导者，在他的领导下，就如同当时迈克罗夫大陆上千千万万个小组织那样的教团，更名为【治愈教团】，并开始大肆吸纳成员，宣扬自己的教义。凭借能够治愈伤势和瘟疫的能力，仅仅是数年的时间，整个教团的成员就增加到了十五万，在那时战乱频发的迈克罗夫大陆，这已经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
假如事态一直这么发展下去，世界的未来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但那时势力局限于远南的七神教会看见西部山区的治愈教团的确有着轻松治疗疾病瘟疫的能力后，便打算和其进行交流合作，一齐为更多的人类带来救赎。
但就在前去西部山区治愈教团总部的中途，一位谨慎小心的圣骑士却发现了他们的阴谋。
这个以治愈为名号的教团，实际上就是西山众多瘟疫的散播者，它一边散播各种不同的瘟疫，掀起恐慌，然后又自己治愈病人，收割信仰，令人恐惧的是，被治愈的病人也有古怪，他们的神志会越来越不清醒，最后变成只知道进食的活尸，只有加入教团，得到内部的特殊药品，才能保持理智。
慈悲救世的治愈教团，瞬间就变成了令人唯恐不及的瘟疫邪教，发现了真相的西山众多王国立刻派遣大军围剿，王室强者也配合七神教会的圣骑士去突袭教团总部。
战斗的过程不必细谈，总而言之，最后七神教会入驻西部山区，而瘟疫教团灰飞烟灭，残留的幸存者也失去了大部分传承，他们只会使用当年瘟疫教团特有的神术法术，但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只有古籍中一星半点的信息可以得知，他们的力量或许来自于某个世界之外的伟大存在。
时至今日，老一辈瘟疫教团的领导者大多都隐藏在幕后，策划着种种阴谋，而野心勃勃的新一代走上前台，这些人渴望恢复教团昔日的荣光，便将主意打在了古籍中的众多遗迹上，兰德尔便是其中之一。
可现在，遗迹找到了，却没办法进去。
这次瘟疫教团派来北地的力量，是整个西北分部的精锐，七大祭司中，除了四位还在远南地区传播狂龙病，和五色龙族合作外，剩下来的三位都来到了这里。但就算是如此，面对超过十二位黄金强者，他们还是束手无策，正面对决，绝对不可能打败这么多的强者。
“其实……祭司大人，还有一个坏消息。”
领头的那位黑衣人咽了口口水，他看见兰德尔点头后，便有些结巴的说道：“席娜大人带领的精锐小队已经失去联系半个星期了……”
“席娜？她不是带人去极北冰原了吗？”听到这里，兰德尔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有些紧张的追问道：“怎么会失联？有什么详细消息吗？”
整个瘟疫教团中，分为泾渭分明的两代人，老一代人的实力都陷入瓶颈，如今不是闭关，便是在暗中策划阴谋，而新一代的七位黄金级祭司都是老一代教团领导者们的弟子或者后裔，兰德尔和席娜正是同一位老祭司手下的弟子，两人平时关系向来不错，而席娜前段时间为了在摩尔多瓦掀起骚乱，趁乱进入遗迹，便带队前去极北冰原的龙巢寻找是否还有残留的瘟疫毒气能够利用。
听到友人失踪，灰袍祭司开始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而报告消息的黑衣人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异常小心的口气，一点一点的说道：“根据我们在摩尔达维亚的探子的消息……席娜大人最后联系我们的那一天，北地伯爵正好在极北冰原……带着……带着他的龙散步……”
山洞之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而此时的乔修亚，正坐在一辆龙车之中，看着窗外冰雪飞舞，景色飞驰。
隐瞒身份，独自一人上路的战士随便找了一个正好要前去摩尔多瓦的商队，作为乘客加入其中。
并不知道自己运送的是怎样一位大人物的商队领头人在收过钱后，完全不介意运送一位遮住了面孔的神秘人士前去摩尔多瓦，这当然不是因为只要面对那个男人他压根就不敢说出拒绝的理由，而是因为这种事情任何商队都做的多了。他们能运送货物贩卖，当然也不介意多运一个人，只要能保证安全，这种外快何乐而不为？
乔修亚也不嫌弃龙车后仓简陋的座位，他对此乐在其中。当年在远南，他什么交通工具都坐过，什么异虫，长角龙，鹰身狮头怪都是常事，地行龙车在那些奇葩之中，算得上是舒适的了。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就是体验当初当冒险者时候的感觉，假如太舒服，反而不美。
乔修亚这次前去摩尔多瓦，一半是为了看看那名黄金级女祭司口中的强者是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位熟人，一半则是为了放松心情。自从星坠831年战士穿越以来，这两年乔修亚活的简直比传奇还传奇——他从头到尾都在和各路混沌魔物，五**龙正面对殴，还去了两个异世界，亲眼见过一次邪神。
倘若是普通人，早就san值归零，精神崩溃，乔修亚虽然精神坚韧，对此不以为意，但假如能够旅游舒缓一下心情，他也不会拒绝。
“布兰登和维尔丹妮现在在莫德思山附近，等待大雪过后，正式探索遗迹。”
战士看着手中附有魔法，能够和领主府直接联系的小册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就先去摩尔多瓦主城内转一圈，然后再去拜访。”
这个小册子，是3号为了能让乔修亚及时知道一些讯息特意制作出来的，只要人工智能小姐心念一动，魔力传递，册子上就会出现各种资料讯息，当然，也可以和战士聊天，不过两人都很少用这个功能。
龙车的速度很快，地行龙的步伐即便是风雪也不能阻挡，就在乔修亚惬意的随着商队，重温了一把当年冒险者经历时，他已经越过了摩尔达伟亚领地分界线，来到了摩尔多瓦。
战士这个时候，正在闭眼冥思调整体内斗气运转路线，优化传输结构，即便是在外旅游，乔修亚也不会忘记修行，实际上，他的斗气最近这段时间又有了一个小突破，他精神凝聚在体内，正在构筑下一步的修行路线。
但龙车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沉闷的撞击声在后仓回荡，打乱了乔修亚的沉思。
他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