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星坠纪元
当迈克罗夫大陆正迎来自己凌晨的第一缕阳光，万物开始从夜晚的沉睡中复苏之时，浩瀚的虚空之中，却有一座壮观而充满威严的巨大建筑俯视着这一切，人类最高的智慧结晶之一，虚空观星所沉默的旋转着自己幽银色的二十面体外壳，注视着自己身下的大陆和身前无限的多元宇宙
特级观测法师桑穆坐在虚空观星所第十七号控制节点的中央，认真而谨慎的实时监控者属于他这一方向的虚空图景，混乱的时空乱流在侦测法阵的扫描还原下露出了它们的本质——那便是一道道波纹，由世界本身的存在溢散而出的波纹。
作为皇家法师协会会长诺查丹玛斯大师的第二代弟子，桑穆是专精于时空系的黄金法师，他对时空的了解远胜于那些只在意魔力与灵魂的传统施法者，他清晰的明白，那些看似繁杂混乱的时空乱流，其本质是最为‘秩序’的，只不过，每一个世界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波纹朝着远方扩散，而多元宇宙究竟有着多少宇宙？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理解为何没有任何能从这混乱的波动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了。
虚空观星所的控制节点并不大，它是一个正圆形的房间，在它的中心处，有一个由魔力悬浮的座椅，看上去还挺年轻的桑穆正是坐在这个座椅上，三百六十度的监控着周围水晶荧屏内的所有信息，一条条水晶簇与水晶棱柱闪动着魔力的光芒，为那些屏幕与侦测法阵供应着充足的魔力
使用自己的魔力与灵魂沟通者所有法阵中的讯息，他轻声嘀咕道：“一切正常。”
虽然语调平静，但话中这不禁透露出些失望的味道。
并非是期待动乱的到来，年轻的法师只是觉得稍微有点无聊。五年前，当他第一次通过选拔，来到这个号称帝国最神秘也最遥远的虚空要塞中时，桑穆是震撼的，他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先进的人工建筑和设备，也无法猜出为了修建它整个帝国究竟耗费了多少钱财，但不管怎说，桑穆都立刻接受了自己的使命——时刻观察他所负责那一节点中的所有虚空图景，尽可能的找到其中的异常反应。
时空的波纹看似混乱，实则秩序，倘若出现特化过‘对生命观测法阵’的虚空观星所都能迅速察觉的异常反应，一般而言只有一两种可能，那就是附近的某个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异变，比如说诞生了生命，亦或是出现了毁灭一切，灭绝生命的灾难，而另外一种可能更加引人瞩目：或许就在不远处，一个崭新的世界刚刚从虚空中诞生。
桑穆在知晓自己的使命后，就充满了极端的自豪感，他知晓，他的任务便是为整个迈克罗夫大陆的人类谋求福祉，一个诞生了生命的世界或者是全新的世界，对于一个智慧种族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可这种自豪感并不能持续数年，如今的他已经感觉有些无聊了——不谈这么多年来侦测法阵中周围的时空图景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这个位于时空乱流中的虚空观星所也没有任何娱乐手段！而且每一位特级观测法师都专注于工作，相互之间很少交流，如果不是因为任何法师都擅长宅在一个地方独自生活几十年，就与自己的铁傀儡和书籍作伴，他们或许早就疯了。
“滴——”
突然，一声短促的提示音在桑穆的耳畔响起，这位年轻的法师原本散漫的眼神立刻凝聚了起来，他兴奋的看向发出异常提示的水晶荧屏，精神也立刻沟通向侦测法阵，监控那一处的所有讯息。
“是大质量物体！生命反应！”
自言自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与不安，桑穆在扫描过监控讯息之后知晓，那并不是发现了什么生命世界，而是侦测到虚空中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游弋，那巨大的生物就如同传说中的的虚空巨兽，在法阵的扫描下有着类似一座小山的体型，它浑身上下闪动着显眼至极的炙热生命光辉，仿佛一颗小太阳一般搅动着周围的时空乱流，产生了微弱的波纹。
正是这波纹，惊动了虚空观星所的提示，虽然无法与世界比拟，但那也是足以扰动虚空的力量，怀抱着惊讶与些许不安将得到的信息上传给更上一层的管理中枢后，桑穆将水晶荧幕的镜头扭转，看向那一处的虚空，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活着的虚空巨兽，年轻法师的心中满怀着好奇心。
可他什么都没看到。
不，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却和他的预想完全不符。
因为虚空的干扰而并不是很其清晰的荧屏中，显示的是一片虚空的乱流，在那里没有半点虚空巨兽的踪迹，只有一条赤色的流星携带着庞大的生命反应，正在虚空中急速飞驰，在那一瞬间，桑穆甚至以为那是一大块游荡在虚空中的融核之星残片，可下一瞬，他就反应了过来，那正是法阵中庞大巨兽的正体。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混乱的来回看着两个法阵中显示的完全不同的讯息，桑穆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乱了，一颗约莫只有两三米大小的细微陨星，与质量至少要以万吨计算，力量强大到足以搅动时空波纹的虚空巨兽，两者之间的差异是如此的截然不同，但却同时在两种侦测法阵内出现，这让法师感觉无比诡异，而就在此时，其他控制节点内的法师也同样发现了这急速接近的小陨石和巨兽，并对控制中枢发出警告，连续不断的矛盾讯息令所有人都陷入不知所措，造成的混乱更是直到陨石在进入要塞防御火力射程的中途莫名消失后的数个小时内都没有平息，为日后虚空观星所升级侦测法阵的举动埋下了伏笔。
而并不知晓自己究竟带来了多大混乱的乔修亚，却早就在诺查丹玛斯的接引下，进入虚空观星所，与正在秘密会议室中等候的伊斯雷尔见面。
“没必要客套，我之所以要求在这里见面，是因为有这个必要，而且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
三人早已熟识，尤其是伊斯雷尔和诺查丹玛斯都清楚乔修亚的性格，于是讨论从一开始就进入正题。战士直接的抛出了自己自钢之蟒卡尔利斯口中得来的讯息，就这样硬邦邦的将所有消息砸向两人，实际上，乔修亚除了没有仔细解释卡尔利斯的身份，只是将它模糊的称为‘一个伟大的存在’之外，战士将有关于深渊与邪神的所有消息都如实道出。
邪神的讯息不能告知平民，不仅仅是因为会被对方得知时空坐标，也是因为会造成恐慌，倘若所有人都知道几十年后他们将迎来大毁灭者的降临，那种惶恐和绝望将会打乱一切发展的步骤，将原本就困难重重的反击可能性变得渺茫，但这消息却也不能一个人烂在肚子里，乔修亚就算再怎么傲慢，也明白以自己一人之力是无法对抗邪神的，就算是他未来成长到能一个人将邪神拦在虚空之中，可那近乎无穷无尽，足以包裹整个世界的眷族却也能轻易的毁灭世界。
诺查丹玛斯和伊斯雷尔是传奇强者，也是这个国度的领导者，告诉他们并不会造成恐慌，更能影响这庞大帝国未来的发展方向，尤其是在这个深渊都还未入侵的年代，倘若北方帝国从现在就开始准备的话，那么就算深渊按照原本的历史在二十年后展开入侵，它们也绝对会在迈克罗夫大陆的铜墙铁壁下撞得头破血流。
“……如果不是你，是其他人告诉我这些信息，我会将他扔进黑牢之中，惩罚他的谎言。”
皱着眉头，沉默的听完了乔修亚的叙述，伊斯雷尔表情复杂的喃喃道：“深渊入侵我还能预估些许，毕竟恶魔从不掩饰对我们世界的侵略之心，可谁能想到，在大魔潮的背后，居然有如此之多的……”
“那个伟大的存在，真的可信吗……”自言自语了一句，变得年轻的诺查丹玛斯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平静，但是双手的骨节却因为用力紧握而有些发白。很明显，老法师的内心同样起伏不定。
它提供的讯息真的能够相信吗？
老法师和帝国皇帝同时抬起头，看向乔修亚使用钢之力，在半空中勾勒而出的时空图景，那些由战士还原自卡尔利斯所展示的多元宇宙星图并不清晰，但却已经足够让他相信——此处是虚空观星所，有着北方帝国多年来观测多元宇宙得到的大致星图，通过对比附近时空界域的信息，伊斯雷尔明白，谁也没办法虚构出一张如此完善的图景，那是人类需要用上千年的时光才能一点一点观测完毕的庞大时空界域，乔修亚编不出，也不会仅仅是为了危言耸听就弄出这么一个复杂到极点的东西。
毫无疑问，这都是真的。无论是未来深渊的入侵，还是邪神正顺着大魔潮的波涛重新回到迈克罗夫大陆，都是真实不虚的事实。或许那个乔修亚口中的伟大存在并没有打算欺骗他们，它的确是因为邪神而失去一切，对邪神抱有极大的愤恨，所以要将它们的讯息告知所有能够反抗它们的存在。
“就算这是假的，我也只能强迫自己去相信，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从座椅上站起，伊斯雷尔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来到乔修亚勾勒出的时空界域图景之前，沉思了许久。随后，这位皇帝陛下缓缓的说道：“不到一百年的时光，我的子民就要面对这些恐怖的存在。”他伸出手，指向了那正在无数辉光中蔓延的黑暗，伊斯雷尔罕见的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苦笑：“传说中的光耀纪元就毁灭在这些存在的手中，千年之前，我们的先祖耗尽了最后一滴鲜血，这才勉强将文明延续了下来，可就算如此，我们也失去了大片大片的历史和传承，以及广袤的大地。”
诺查丹玛斯也是轻轻点头。实际上，他与伊斯雷尔都不是那么容易轻信他人的存在，在亲眼看见实际的情况之前，他们绝对不会随意的相信其他人。可是乔修亚是特殊的，不谈性格特质方面的问题，这位北地伯爵是圣贤的继承者，是一位传奇战士，是帝国贵族的一员，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去编造这么匪夷所思的信息，而且正如伊斯雷尔所说，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个消息，需要彻底封锁，但要告知大陆上的其他传奇。”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伊斯雷尔做出了这个决定，他转头看向乔修亚和伊斯雷尔，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诺查丹玛斯是无所谓，而乔修亚是早就有这个打算，实际上，他准备稍后就直接与教皇伊格尔联络，并通过这位七神教会教皇的口，将这些信息告知那七位神秘无比，几乎从不显露身形的神明。战士相信，七神绝对明白自己消息的真假，也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回应。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老师。”思考了一会，伊斯雷尔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一枚手环：“拿着我的信物，虽然你也成为了传奇，但两位传奇的话语更有分量……就算不相信，也要将这些信息告知他们，他们知道轻重。”
“是的，陛下。”接过信物，诺查丹玛斯干脆利落的回应道，这位老法师仍然注视着那一片时空图景。作为以时空法术进阶传奇的强大施法者，他能分辨得出这东西的真假，而这么长时间了，除却一些小地方比较模糊之外，整个时空图景完美自洽，没有任何矛盾错漏，这足以证明乔修亚所言非虚。
“难道和平就不可能降临于这片充满着纷争的大陆吗？”如此想到，老人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叹息。
自他出生以来，连绵的战火就一直在迈克罗夫大陆上的燃烧，先是沼泽土著，后是兽人，如今皇权正在与贵族争斗，未来还有着深渊恶魔与不可名状的邪神，如此黑暗的未来仅仅是思考，就让他感觉有些无法呼吸。
但人类原本就是在战争中成长进化，在残杀中前进求生的。他虽然
对乔修亚以及伊斯雷尔微微点头示意，伴随着一阵时空波动和幽蓝色的光芒，诺查丹玛斯就这样消失在了秘密会议室中。而随后，伊斯雷尔也拉住了已经告知完所有讯息，准备离开的乔修亚，严肃道：“先别急着走，拉德克里夫卿，你所告知的信息非常重要。”
“所以呢？”乔修亚有些不明所以，他当然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但他已经说完了，那么为什么伊斯雷尔要挽留他？
面对战士的话语，帝国皇帝微微叹了口气：“如此重要的消息，你一得知便立刻打算与我们分享……乔修亚，你的真诚实在是令我汗颜。不过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些隐秘的信息要告知于你，这也是当你成就传奇之后，本就应该知道的信息。”
什么秘密？乔修亚的心中不禁有了极大的兴趣。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迈克罗夫大陆中最深沉的那些秘密都是一知半解，无论是光耀纪元那失落的三百年，还是隐藏在黑森林和各地地下的遗迹，这都是他所不知道的消息。再比如说，前世的那位叛徒，诺兰所在的组织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清楚，而这些信息对于伊斯雷尔这个统治着庞大帝国的皇帝来说，似乎并不隐秘。
“是有关于深渊封印的真相，还有我们足下大地的秘密，那是一千年前，遗民们自避难所中走出时所了解到的真实。”
而注意到了战士好奇的目光，伊斯雷尔明白乔修亚对此的确很感兴趣，所以他便轻声笑了笑，然后低头，用肃穆的表情看向虚空观星所的钢铁地板，他的目光能够穿透这最为坚固的合金甲板，直抵虚空彼端，那正在闪耀着光芒的迈克罗夫世界。
“也是星坠纪元的起源。”
第六十章 诸神之遗 7000
《纷争大陆·降临》、《纷争大陆·荣光》、《纷争大陆·龙祸》、《纷争大陆·远疆》、《纷争大陆·神降》、《纷争大陆·余烬》。
地球联邦超人气奇幻游戏，【纷争大陆】系列自九年前开始全星系同时开服以来，便一直占据全潜入游戏人气榜前十之一并数次登顶，凭借精良的制作，完善的数值，环环相扣的剧情链以及庞大的世界观，纷争大陆自第三版本【龙祸】开始，就拥有一亿八千万注册用户，四千万常驻玩家和近九百万每天都登录至少四小时的死忠玩家，而随后随着版本更替，一些玩家离开，又有更多玩家的加入，这个数字更是持续膨胀到了之前双倍的地步，无时无刻，都有数以百万计的玩家在这个充斥着战火的世界中探索冒险。
在乔修亚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天下大同，物质极大丰富，人类开始对太空殖民，而近乎所有低难度的体力劳动都由智能机械代替，绝大部分人类除却每天工作四小时外，多余的时间只能依靠各种娱乐或者课外学习来打发，在这样的背景下，包括游戏，直播，音乐综艺宗教和小说等产业开始蓬勃发展，而【纷争大陆】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
除却超一流的制作之外，极其细致，仿佛一个真实世界般的背景也是它吸引人的一部分，在游戏中，没有任何剧情和重要物品是孤立的，它们互相关联，相互连接，一把无名的铁剑可能是数百年前一位剑圣的佩剑，并能引导出一个庞大的任务链，而一次看似平常的杀人案或许能牵扯出背后亵渎的邪教祭祀，玩家扮演一个角色在这个世界中冒险，就意味着接连不断的惊喜，你可以选择游历大陆，见证风土人情，也能成为军人，历经战场厮杀，只要愿意，任何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游戏方式。
一般来说，这类拥有庞大世界观的游戏，都有着数以百计的文案与专业设计人员来完善填补设定，而就算是这样或许也不够，实际上，对于绝大部分大型近似游戏来说，每一次版本更替，新的世界剧情展开时，都意味着有一部分原本的设定被推翻，也即是玩家们俗称的吃书，这种事情在业内屡见不鲜，甚至所有人都习惯了这一点，因为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想要从头到尾编织出一个完美自洽的世界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能，也需要长时间的推敲，完全得不偿失。
但纷争大陆却并不一样。降临、荣光、龙祸、远疆、神降、余烬，六次版本更替不仅没有破坏原本的设定，反而一次次的将世界观扩大，其中的过渡宛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凝滞，就像它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其实，假如仅仅只是这一点的话，并不能令人惊讶，毕竟只要愿意下工本和时间，任何一家一流公司都能将质量推到这种地步，可真正令业内甚至是整个联邦震惊的是，设计出这一切剧情设定以及众多活灵活现人物的，居然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
这有可能吗？没有人敢于相信这种事情，即便是再怎么狂妄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能独自设计并完善一款类似【纷争大陆】这样游戏的所有世界观和背景设定，更何况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还为数以万计的人物与势力安排了相应的关系，剧情和任务链，这种工作量单单是文本都要以T来计算，一个人就算是将自己的一生全部都交代在这上面都不可能完成，这是‘不可能的任务’。为此，联邦第一新闻台甚至还特意制作了一档节目，来采访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设计师。
对于当时采访的内容，乔修亚已经忘记了许多，毕竟期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聊的口水话，神秘设计师没有透露出半点有关于自己是如何纷争大陆这款游戏的消息，但唯独有一段话，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出现在采访一开始的一段对话。
“构造，设计？不……我怎么敢这么说，与其说是我设计出了【纷争大陆】，倒不如说是‘它’涌入了我的脑海——”使用虚拟形象在网络世界接收采访的神秘设计人如此苦笑着喃喃道：“即便说是灵感也太过牵强了，我感觉自己只是单纯的复述，对，将一个世界‘复述’出来，它自然而然的运转，然后水到渠成，仅此而已。”
“他或许没有撒谎。”
十几年后，距离自己曾经的故乡已经不知多远的战士在虚空中的观星要塞内闭上了眼睛，乔修亚的双耳中依然回荡着伊斯雷尔在数秒前对他说过的话。
深渊封印，足下大地，星坠纪元，千年之前的避难所——这些被戴尔蒙德皇室以及众多传奇强者封锁的消息，在前世其实已经被那些兴致勃勃的考据党玩家抓住了些许苗头，如果不是深渊入侵，他们说不定早就找出了背后的真相，不管怎么说，两者之间是如此的相似，令人无法按捺好奇。
对于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乔修亚早就有所猜测，他已经在如今的这个迈克罗夫大陆生活了很久，完全能够确定此处是真实不虚的世界，对于战士来说，这一切与其说他来到了游戏中的世界，倒不如说前世游戏的信息来自于曾经的迈克罗夫世界。
世界和世界之间，是有联系的。天青宝珠中源于圣贤的知识讲述了众多有关于初始之火，存在以及世界的奥秘，多元宇宙中，无数星辰都在向着外界释放着自己的‘波纹’，无穷无尽的波纹互相搅动，就诞生了混乱不堪的虚空乱流，这阻断了绝大部分世界之间的联系，却也让某些世界的联系更深。
投影，链接，双生，分化——以及更加常见的信息传递，好比如某个世界一位先圣意外创造了魔法，而另外一个世界也突然有某位贤人也明悟了魔力的奥妙，位于澳大利亚的浣熊学会了用水洗食物，而世界彼端的其他浣熊部落也同样学会了同样的技能。这种联系无法用逻辑来解释，它源于更本源处，来自存在的共鸣。
乔修亚平时不会刻意去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他有比这些事更加重要的东西需要在意，可现在，战士似乎有些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处的原因，但继续深思，却又发现那理由并站不住脚。很快，乔修亚扫去了脑海中这些零散的念头，他知道，在意过去那已经发生的，并不能改变现在与未来，如今唯一值得他关注的，便是伊斯雷尔·戴尔蒙德即将告知他的秘密，那些有关于这个世界最深层次的真相。
“说吧，皇帝陛下。”他如此说道：“我正在认真的听。”
“在这里，虚空之中，你可没办法明白。”伊斯雷尔将目光从身下的迈克罗夫大陆上移开，他抬起头，看向乔修亚：“你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不过也对，毕竟是你。更何况你还有着圣贤的传承。”
“别担心，虚空观星所虽然是帝国观测外界的远疆要塞，但也同样是联通妖精乡和你我将要前去之地的中介之所。”伊斯雷尔一边说着，一股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开始从这间观星所中隐秘的会议室四壁溢出，强大的能量令这位皇帝陛下暗金色的头发飞扬了起来，也同样令乔修亚的衣角翻飞，两人对视一眼，伊斯雷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头顶：“女王，开始传送。”
“听你的。”一声略显欢快的女声自四周响起，而乔修亚同样感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不久前他曾经在妖精乡感受到的，属于其中一位妖精女王的气息。
就在下一刻，伴随着强大无比的牵引力量，一道泛着幽墨色黑光的门扉在会议厅的正中间开启，一道道无法用言语明说的黯淡光辉照射在了伊斯雷尔身上，令这位传奇强者的身形在瞬息间消失不见，乔修亚任由同样的光芒照射在自己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泛着古老气息的时空之力笼罩在自己的全身，似乎要将他带向一个遥远又深邃的空间，和以往的传送不同，这次似乎并不需要战士主动进入，只需要被动的被牵引即可。
但就是这里，出现了问题。
“噼啪——”
在彻底笼罩住乔修亚全身，要将他如同传送伊斯雷尔那般传送离开的黯淡的光辉不知为何忽然闪烁了一瞬，然后化作漫天零散的光沙消散，乔修亚原本都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此时却疑惑的睁开了眼，而那位不知名的妖精女王惊讶的提高的声调：“咦咦咦咦——失败了？怎么可能？！以我的力量开启的界域法阵居然都没办法把你传送走？！不可能啊，伊斯雷尔和不久前的那个老头子法师加在一起都能传送的，你的能级不可能超过他们两个的！”
震惊无比的自言自语了好大一串，乔修亚甚至都能想象出这位妖精女王正着急的不停打转，不过随后，那位女王似乎找到了关键，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这位……是叫乔修亚的吧？请问您，有多重呀？”
“——大概，十万吨以上。”
由于不久之前与恶魔大君海尔姆交手，乔修亚有点把握不准自己究竟被对方的绝技蒸发了多少质量，但在最近这几日的休息和复原中，他已经凭借大埃阿斯山脉内的资源恢复了些许，所以十万吨肯定是有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的本体可是实打实的钢铁之躯。
“……你还是自己进去吧……”
沉默了许久，妖精女王用一种莫名的语气说道：“难怪法阵显示的是几百米高的虚空巨兽……我没办法送你过去。”
等到乔修亚自己主动接触那道墨色的时空门扉，消失在传送中后，一个幽幽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原来是穿衣显瘦的类型呀……”
并不知道自己被某位妖精女王下了古怪的评价，在传送结束之时，乔修亚睁开双眼，环视周围，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古怪的空间。
赤色的红光，炙热的高温，隆隆震动的轰鸣以及无处不在，正在周围空间四周急速奔流的岩浆，乔修亚只用了短短的几分之一秒就明白自己究竟身处于何处，他抬起一只手，将一道刚刚从身侧跃起的粗大能量光弧击碎，然后转头看向位于自己身侧的伊斯雷尔：“地心深处？”
“是。”并没有在意为何乔修亚会比自己晚到，皇帝陛下点了点头：“一处在地心周边撑开的特殊空间——准确的说，是封印的节点。”
在与伊斯雷尔进行短暂的交流之后，乔修亚继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里毫无疑问是地心周边，地幔底部粘稠的熔岩在高温高压的作用下正以常人难以想象的疯狂速度流动，就如同自雪山奔下的河川那般急促，在此处，焦炭会被压缩成钻石，精金也会失去自己的形态，除却传奇强者之外，即便是极意级的存在也很难在此处生存，可就是如此恶劣的环境，却有着一处巨大的圆球状空白空间，虽然其中时不时有着一条条千百米长的能量光弧，但也足以证明它的神奇。
伊斯雷尔站在这片被赤红色岩浆光芒充满的空间中央，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有一枚古朴无华的灰色手环正在闪烁光芒，一个又一个蕴含着无限奥秘的符文正延着手环的弧度逐一亮起，乔修亚仅仅是看见了这些符文，就下意识的知晓了它们的读音和意义，这种强大的远古语言的存在本身就超乎了逻辑，代表着存在，是在神明之间流通的神言。
符文全数亮起，伊斯雷尔便握紧了自己的左拳，灰色手环从他的手腕上脱出，然后自动的悬浮在半空，其之上的古老纹路正一个个的从中脱出，朝着空间的四面八方扩散，原本散布在空间各处的混乱能量光弧受到这些符文的引导，化作一条条笔直的线条，数秒之内，一个巨大的三维矩阵法阵就这样充斥了整个空白空间，强大无比的封印压力从中传出，甚至令乔修亚都警惕的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伊斯雷尔？”
“这是来自荒古的遗留。”
面对战士的询问，皇帝陛下低着头，凝视着就在不远处，被无数金红色岩浆掩盖的地心。他用低沉而平静，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共鸣开始。”
话音刚落，似乎是产生了共鸣，远方忽然有着三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巨大法阵亮起，它们同样环绕在地心的周边，但距离是如此遥远，似乎相隔了半个大陆，这一共四个的巨大封印法阵占据了四方，仿佛将整个地心团团环绕，它们之间有一道道横亘了千万公里的魔力光流，将彼此联通，一枚枚巨大的符文闪烁着神圣的光辉，彻底将地心封闭。
“四个避难所，四个封印，在失落的三百年之后，无数遗民自封闭的避难所中走出，他们面对的是已经完全化作异界的故乡，以及疯狂的魔兽冲击。”
注视着一切变动的结束，伊斯雷尔轻声说道，不只是自言自语，还是对乔修亚叙说：“历经百年的战斗，四大人类聚集地逐一在大地上出现，人族七神的信仰也在不知不觉中传播，当时我的先祖，几乎统一了整个北方聚集区的戴尔蒙德家族始祖遇到了降临凡世的妖精女王与正义之神，祂支持我的先祖建立地上最大的国度，但相应的，我的家族也要承担起责任。”
“就是这个地心深处的封印法阵？”乔修亚自然知晓伊斯雷尔口中说的究竟是什么，他眉头紧皱，问道：“究竟是封印什么的？等等……”乔修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圣贤以丰饶邪神的尸体为根基，重塑迈克罗夫大陆，难道？！”
“并不是那个难道，圣贤怎么可能留下那种隐患？不过相差不远，对于人类而言，甚至更糟。”
轻轻笑了一声，伊斯雷尔抬起头，环视着这个在地心深处依然能有一席之地，并持续千年不被毁灭的空白空间，他似乎是因为终于能够对外人倾诉这个沉重的秘密而感到轻松：“看啊，乔修亚。”
皇帝陛下伸手，指向了那正散发着高温的凝实地心，和隐约浮现在它周边的无数古老符文：“这就是上一代诸神遗留下的封印。”
“它区分了我们与天地，将世界的意志牢牢的锁在了地心——自不知多少年前的那一天起，属于迈克罗夫的星就坠落了，它消失在了多元宇宙中，直到不久之前你重新将其点亮。”
乔修亚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终于明白，自己心中那一直徘徊的疑惑究竟是什么了！那就是有关于迈克罗夫世界的意志！他曾与卡尔利斯交流，与伊尔格纳对话，即便是已经熄灭的格兰蒂亚世界，那初生的世界意志也曾向他祈求过救赎，他是燃魂之王，世界与生命的中介，只要他存在，那就不应该无法察觉迈克罗夫大陆的钢之蟒！
乔修亚以前并不是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但接连不断的事情打断了他每一次的深思，再加上迈克罗夫大陆是已经死亡的世界，战士觉得或许这个世界的意志或许早就死掉了——可卡尔利斯用自己证明，世界意志的坚韧超越任何生命想象，就算是它那种几乎快要枯竭了一个千年的钢之蟒，都能因为新的火焰注入而重焕生机，那么得到了格兰蒂亚世界所有火焰的迈克罗夫世界就绝不应该继续沉寂。
而上一代诸神全数沉寂，也是非常令人奇怪的事情，自然之父都能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存活那么久，为什么作为胜利者的光耀纪元诸神却全部消失，只留下明显是新一代的神明？
直到现在，谜底大概揭晓了。
“上一代诸神自我牺牲……封印了世界的意志？”乔修亚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他摇了摇头，这并不是表示不相信，只是单纯的觉得匪夷所思：“既然不是邪神侵蚀腐化，那么还有什么原因会让神明和诸族封印自己的母亲？”
答案很简单。实际上，并不需要伊斯雷尔回答，战士自己就已经想到了答案。
如果不是这位母亲率先动手，那么神明和栖息在这大地上的诸族又何苦去封印自己居住世界的意志？
“正是如此，或许是祂认为，一切的灾祸都起源于人类，或许它认为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毁灭的源头，又或是它知晓自己已经死去，所以想要堕落进深渊——理由有千千万万，但结果只有一个，这位万物之母想要抹除大地上的一切，重启生态循环。”
伊斯雷尔的语气重归平静，他用淡漠的语调说道：“比起我们，它更爱黑森林和那些我们还在避难所中时繁衍出的魔兽，除却上个纪元大地母神的那一系神血遗民，我们早就不被它视作自己的孩子了……而我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万万民众无法接受，他们脚下的大地其实就是他们的敌人。”
“倘若有一天，封印解除了，那么我们就只有三个选择，杀死我们的母亲，被母亲杀死，或者离开这个世界。”
“被抛弃的种族吗……”听着伊斯雷尔颇有些无奈的声音，不知为何，乔修亚忽然想起了星界龙。无论是五色龙，还是金属龙，都是来自于其他世界的强大种族，它们的世界曾经遭遇过一场大难，所以不得已才逃出，战士忽然道：“它们也知道了这一点，不然它们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发动龙祸，肆意袭击比它们更强的人类精灵联盟。”
看来，就是这样了，世界意志的存在，诸神的去向，诸多被掩埋在大地中的遗迹，以及星坠纪元的起源，一切看似复杂的谜底，实际上都开始于一件简单的事情：造物之母不在爱它曾经的孩子，仅此而已。
虽然失落的三百年历史没有得到任何解释，但其余的问题，都得到了并不令人愉快的解答。
“是的，五色龙不知何时知道了这一点。它们想要和被遗弃的我们争夺世界的主导权，进而尝试成为迈克罗夫世界的主导者，彻底被它所接纳。”
伊斯雷尔露出了讽刺的表情：“可惜，它们失败了，所以只能逃去深渊，反倒是一直反对的金属龙得到了继续在这个世界繁衍的权利，真是令人发笑。”
话说完，这位皇帝陛下便朝着地心的方向迈了一步，高温高压的环境对于他而言似乎完全不存在，身上的衣物也仿佛并不在有着数千度高温的地底，没有半点焦痕，伊斯雷尔一边走，一边说道：“所以我对那些蝇营狗苟的人不屑一顾，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片大地压根就没有征服的价值。”
伊斯雷尔不断的靠近地心，而乔修亚与他并排前行，伊斯雷尔并没有停下脚步，他的双眼之中有一团烈火，比周围的岩浆更加炙热：“这片大地培养了我们的先祖，也培养了你我，这里是我们的故乡，但归根及底，不是我们和我们后裔的归宿。”
“乔修亚，我对你另眼相看。”
猛地转过头，伊斯雷尔与乔修亚对视，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皇帝，需要管理这个国度，在寻找未来的可能之前，我需要先对我子民的现在负责。我被束缚在了这片大地，想要前往星空，却无法斩断牵绊……而你不同，你穿梭过数次异界，并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你了解如何寻找有着生命的世界，也明白什么才是我们人类需要的环境。”
“我明白你的意思。”
乔修亚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不由得想起了卡尔利斯对他说的那些信息：有众多世界意志需要他的帮助来铲除寄生在它们体内的混沌之种。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需要穿梭在各个世界之间的工作，在此之余，为迈克罗夫大陆的诸多种族谋求未来的土地并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里，战士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感觉似乎一切都顺应着某股潮流运转，就如同当初在地球联邦，那位受到政府采访的神秘设计师说的那样，仿佛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运转，然后水到渠成。
“不得不说，伊斯雷尔，你是我见过最不像是皇帝的皇帝。”已经来到地心的上方，感受着灼热的温度，乔修亚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他平静的说道：“你思考的，你追求的，和我以前所知的完全不一样，或许这就是真实与虚幻的差异——实在令我钦佩。”
“冷漠胆怯的人，从不知何为成功或失败。”地心的上方，并没有听懂乔修亚说的是什么的伊斯雷尔也同样的笑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不敢行动的人，会遭到苍天耻笑。”
“而我毕竟是一名战士，勇气与胜利是我的信条。”
“即便对手是这个世界？”
“也是一样。”
第六十一章 古龙之谜
伊斯雷尔当然不是光说不干的人。实际上，他已经为了他的目标做了许多充足的准备，在从地心封印空间回归虚空观星所的过程中，这位帝国的主宰者对乔修亚的详细的解释了他的一系列计划。
如今的迈克罗夫大陆中，所有的传奇强者都知晓有关于邪神和这个世界其实对他们抱有恶意的真相，这是世代传承的信息，不过在不久之前，因为迈克罗夫世界即将死去，所以它对人类有没有恶意并不重要，毕竟大家都是沉船上乘客，并没有心思互相针对。可现在，因为乔修亚重燃火焰，令人类和世界都得到了延续的机会，导致所有人都有了充足的时间，而被封印的世界意志也会逐渐复苏。
只要当年诸神和圣贤留下的封印法阵仍然维持，那么区区一个虚弱的世界意志是不可能翻腾起什么波澜的，即便它真的能脱出封印，过程也需要数以百千年计算，可倘若深渊入侵，亦或是邪神降临，迈克罗夫大陆被它们的气息感染后，这些事情就不好说了，所以封印虽然完善，但为了防止意外，所有势力都有着一些后备计划。
在伊斯雷尔之前，北方帝国的先代皇帝们也同样一直致力于寻找新世界，对生命反应特化的虚空观星所侦测法阵正是明证，而伊斯雷尔为了研究能够稳定来往于两个世界的传送法阵，一直都异常支持诺查丹玛斯的相关研究活动，他甚至在不久之前，帮助对方成就传奇进阶。毫无疑问，有一位专精时空系的传奇施法者，类似的相关研究速度肯定会大大加快。
“研制能够往来虚空的运输舰，大规模的跨世界传送通道，同时派遣复数精锐小队探索周边的世界，寻找合适的大地……至少要十五年吗，虽然听起来漫长，但对于这种高端的技术以及人类的未来来说，可真是快捷无比。”
乔修亚回忆着伊斯雷尔曾经的一举一动，他察觉，事实的确如此，这位皇帝陛下已经研发出了能够飞行的空天战舰，诺查丹玛斯也搭建了联通帝国各地的传送网络，而除却委托自己之外，他们肯定也派遣过不少小队尝试探索，不过看样子在这方面进展并不顺利，所以才会想到请求传奇强者的帮助。
——看来，要点就在于如何找到一个新的世界。
“其实，也并非是只能探索群星，然后展开迁移，实际上，我们有更加简单快捷的方法解决后患。”
听到了乔修亚的喃喃自语，伊斯雷尔激发自己的手环，令漆黑的时空门扉再次开启，他淡淡的说道：“无论是深渊入侵，还是对我们育恶意的世界意志觉醒，都没有办法真正的消灭人类，如今的迈克罗夫大陆的诸族实力并不弱，有信心抵御一切危害——只要我们彻底消灭那个被封印的世界意志，那么后患就会被轻松的解决。”
这句话说出来，不禁令乔修亚也为之侧目，伊斯雷尔说这件事的时候，脸色半点不变，似乎并不是在说弑杀孕育了地上诸族，此世万物之母的事情，而是像说宰掉一头兽人那样轻松。战士甚至能看见，蕴含着些许疯狂的神色在伊斯雷尔的双眼中闪动，但随后，这位皇帝陛下便自己摇了摇头，否决道：“可惜，先祖留下过遗训，作为对方孕育而出的生命，我们并不能直接的杀死它，而即便是杀死了，也不过是达成吸引邪神【末日】前来的条件，而其他的世界意志也会对我们这些弑母之人满怀恶意，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为什么世界意志会抛弃人类，反而选择魔兽，伊斯雷尔并没有说出他的猜测，但乔修亚却有一些想法。当年光耀纪元，迈克罗夫大陆与深渊和邪神战斗的时候，大地母神也是抵抗外界入侵者的一员，祂作为大地的化身，毫无疑问与世界意志联系紧密，而在最后，大地母神重伤几乎消散，这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肯定影响了世界意志的选择。
乔修亚并不愿意深思这背后或许异常肮脏的阴谋，并非是不愿接受，而是没有意义，既然事已至此，那么无论当初是怎么回事，谁对谁错，他都只会选择帮助人类度过这一难关。
数秒过后，两人便已经穿过传送门，回到了虚空观星所的秘密会议室。而那位不知名的妖精女王也用欢快的声音道：“封印运转良好，维护的不错啊，伊斯雷尔。”
“那是自然，你的伤势如何了？”
通过两人对话，乔修亚知晓，那位隔空传话的妖精正是不久之前，妖精乡中那位重伤的大地女王，仔细一听，对方的声音的确是有一些虚弱，但看样子已经好了不少。
而对于伊斯雷尔之前有关于邪神【末日】的话，乔修亚知道，那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绝大部分的邪神，是没有办法入侵一个完善又秩序的世界的，它们只有满足了一系列的条件，才会从遥远的虚空彼端降临。比如说邪神【天灾】，就必须是伊尔格纳世界那种几乎灭绝原有生态圈，令世界意志也为之震怒的巨大环境改变，比如说邪神【瘟疫】，需要的则是全世界范围内的灭绝瘟疫。【饥荒】则是拥有探索其他世界的能力，并在虚空中遭遇过它的本体。
每一位邪神都有着特殊的触发条件，但【一个世界有着大量知晓它们的真面目的生命】这一点，是所有邪神共通的。光耀纪元时期，正是因为自身的极度鼎盛，还有无尽深渊入侵造成的大规模战争与瘟疫，瞬间就吸引了包括【丰饶】【瘟疫】等存在在内的邪神到来，假如彻底杀死世界意志，那么便会遭遇和千年前同样的糟糕情况，甚至还要多加上一位【末日】邪神。
想到此处，乔修亚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解决了许多问题，无论是狂龙之灾，世界的存续还是深渊的入侵，他都已经解决或者打好了应对的基础，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迈克罗夫大陆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后续问题——恶意的大地，邪神和新世界的探索。
“真是的，假如放在前世，这大概就是后续几个版本更替的内容吧，完全是我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了。”
虽然心中如此想到，但战士却并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实际上，乔修亚看上去很是愉快，他的目光穿透了虚空观星所坚固的合金外壳，看着混乱的时空乱流，享受着名为挑战的乐趣。
前路的确艰辛，但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既然能几乎独自解决之前的麻烦，那么现在有了这么多同伴，整个世界的情况也比前世好那么多，没道理他们不能解决后续的问题。
即便是前世二十年后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的迈克罗夫大陆，都有着反攻深渊，突袭深渊领主的力量，如今的情况远没有当时那么糟糕。
不久之后，当伊斯雷尔与那位妖精女王交流完毕之后，他便转过头，叫住了似乎打算离开的乔修亚。
“拉德克里夫卿。”
这个时候，伊斯雷尔用上了正式的称呼，乔修亚一听，就知道对方肯定有什么事情需要麻烦自己，而且绝对不是因为类似于拯救世界的公事，而是有关于他自己的私事。
果不其然，伊斯雷尔犹豫了一会，随后便道：“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有一些事情需要拜托你。”
在乔修亚点头同意后，这位皇帝陛下便说出了他的请求：“我有两个孩子……”
……
当乔修亚穿梭时空通道，回到北地摩尔达维亚领时，心中感觉还是有些好笑。
一向坚定果决，行动直接了当的伊斯雷尔，在谈起有关于自己后裔的话题时，依然会和一位正常的父亲那样为难。当然，他其实并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可对于同为传奇强者的乔修亚来说，那已经足够证明对方心中的犹豫不决。
“二皇子和七皇子吗……的确没错，前者是前世用事实证明自己能力的下一代铁血大帝，而后者则是唯一的嫡子和小儿子。”
管理一个庞大的帝国，极大的耗费了伊斯雷尔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不是因为需要保证北方帝国的稳定，这位皇帝陛下说不定早就自己前去探索其他世界，而不是过来委托乔修亚了。为了将自己从这个巨大的旋涡中拽出来，自兽人战争结束之后，伊斯雷尔便已经开始考虑立下储君，决定下一代帝国继承人的事情。
现在看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抉择。如今，伊斯雷尔看好实力强大的二皇子能够继承他的位置，而七皇子虽然实力不够，但也仅仅是年幼，更不用说这位嫡子拥有正统的名分和皇后一系的支持。两者之间的选择的确令皇帝有些为难，所以便打算让乔修亚的选择也成为决定的筹码之一。
“找个时间见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作为前世的武道馆馆主，乔修亚并不反感收弟子，他已经在凛冬堡学院选了好几位优秀的学生作为挂名，多加两位皇子并没有什么影响，只要他们能通过他的考验，那么一切都好说。
在半空中缓缓飞行，乔修亚俯视着自己的领地。如今的摩尔达维亚领，已经和几年前大不相同，在穿戴着魔能铠甲的工程兵辛勤的劳动下，整个领地都被四通八达的坚固石质道路所覆盖，每一座村镇，无论是位于深山，还是位于林间，都有一条道路与其联通，在这样便捷的流通渠道帮助下，以封闭为基础的邪教和恶魔祭祀基本不再有发展的土壤。
而在主城的周围，四座卫星城也逐渐初具雏形，里面甚至有不少商铺已经开始营业，为其中的工程人员服务，在北方帝国高层刻意扩散的大量中低端魔能技术的冲击下，整个帝国境内都开始了大范围的城市改造，而新建的卫星城自然也不例外。在城中道路的两侧，时不时便有一辆座看似路灯的小塔，那是用来为周围的魔导器械补充能量的魔能基点，而一台台造型简朴的魔能铠甲就以小塔为中心挖掘地基，建造建筑。
现在的迈克罗夫大陆，正在大魔潮降临这样的大背景中，急速的朝着‘魔法工业化’的时代迈步，因为魔力的极大丰富，以往许多得不偿失，亦或是耗能太过的设计都变得可行，而与此同时，整个世界的中端力量仿佛井喷一般急速扩大，许多因为天赋亦或是传承而停留在黑铁亦或是白银级的士兵和骑士都在这几年接连不断的提升了自己的阶位，这瞬间就让整个世界的整体实力抬高了一个档次。
摩尔达维亚领中，也有不少精锐骑士从白银晋级为黄金，乔修亚在不久之前将他们聚集了起来，为他们每人提供了适宜的呼吸法，并指点了一下他们相关的缺陷和未来成长的道路。
不过，就在战士正欣赏着自己领地时，他忽然感应到了大埃阿斯山脉所在的方向出现了两股熟悉的魔力波动，就在数天之前，乔修亚还与这波动的主人见过面。
那是两位传奇法师的魔力波动。
——怎么回事？乔修亚眨了眨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巴尼尔和威廉不是已经回到贯天白塔继续当他们的客卿了吗？怎么又回他这里了。
想不如去问，确定好方位，乔修亚便加速朝着大埃阿斯山脉飞驰而去。
而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道赤色的光伏划破云层，乔修亚缓缓的从天空降下，他皱着眉头，看向位于一座山峰腰部的两名传奇法师，有些疑惑的问道：“两位，怎么又来我这里了？我记得你们的日程，现在应该是在贯天白塔授课……”
说到一半，乔修亚便突然停下，因为他看见了一道幽蓝色的门扉，其中源源不断的有满脸好奇的年轻法师从中走出，环视周围的大埃阿斯山脉。
“是课外实验，乔修亚，帝国最近正在与贯天白塔合作攻关一些课题，其中包括互相派遣人员学习。”
两位正在引导学生通过时空通道的传奇法师从地面升起，首先迎上的是巴尼尔，这位看上去充满了智慧，浑身上下服饰一丝不苟的老法师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们在不久之前通知过你了，我记得你也回复了同意——但现在想来，应该是你的助手帮你处理的吧？毕竟你可不像是会处理政务的那种人。”
老法师说这话的时候，话语中并没有贬义，因为在迈克罗夫大陆的确有很多超凡强者拥有莫大的领地，但自己却不会去打理而是交给自己的手下或者助手，他们只负责庇护，而并不精通管理，乔修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所以便耸肩，心中猜测：“时空方面的研究？看起来诺查丹玛斯也的确没闲着。”
而就在乔修亚与两位传奇法师交谈的时候，地面上，不少刚刚穿过时空通道的贯天白塔法师都好奇的抬起了头，他们大多年纪不大，也都是学生打扮，的确是巴尼尔与威廉手下的学生。这些年轻法师试图看一看那位最近新晋的传奇战士，他们都对‘史上最年轻传奇’这一称号感到好奇，但绝大部分人在仅仅是抬起头，企图注视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而另外一部分人因为强韧的精神力而仅仅是一阵阵心悸，这是乔修亚刻意收敛了自身威压的结果，他可不想误伤这些年轻人。
即便是其中有些人论起年龄比他还大。
“课外实验……你们说的不会是这片蠕动之森吧？”
顺着巴尼尔的话，乔修亚有些头疼的看向地面，在他们的身下，一座山峰的山脚下，一大片诡异而充满着升级的森林正在大地之上缓缓蠕动，舒展着自己的枝叶和触手。
这是当初在第六深渊时，两位传奇法师从深渊带回来的战利品，凭借精湛的时空传送术，他们直接拔下了一大片深渊的土地和这些森林，然后就这样放置在了大埃阿斯山脉山脉中。听威廉的解释，这是因为环境问题，这些在深渊中长大，有着无数触手和龙鳞的奇特生物森林只喜欢火山周边充满着硫磺味的环境，而现在，蠕动之森正在这块土地上安静的生活，并没有造成战士预想中的麻烦。
“你们说，这森林和古龙有关。”
乔修亚注视着这片诡异的异界森林，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好奇：“既然现在都已经带学生过来了，那么肯定就代表研究出了结果——你们究竟研究出了什么？”
“还真别说。”
听到了乔修亚如此直接了当的问话，巴尼尔和威廉面面相觑，这次是换威廉笑了笑，开口回答道：“这么几天的研究，我们真的发现了不少东西。”
第六十二章 液晶与网络
“先自由观察两小时，你们要学会如何独立分析一个完全陌生的异界生命体。”
巴尼尔先转头，在半空中对他的学生们下达指令，随后便在一群学生‘遵命’的口号中，站在威廉身旁，听自己的友人兴致勃勃的分享他们的发现。
“或许普通人不知道，但对于我们这些古龙追逐者来说，古龙的强大并不在于它们的力量，而在于它们的生命本质。”
一边和乔修亚一起缓缓飞行，巡视整个蠕动之森，威廉一边缓缓说道，而说这话的时候，他先用右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乔修亚，传奇法师微笑道：“就和你我一样，它们的生命本质超乎一般的‘生命’之上，只是古龙是天生的。它们是迈克罗夫世界最初始的钢之力凝聚而成，是我们世界生命的源头，在业界有这样的猜测，如今的所有生命都源于一条死去的古龙躯体，所以说，即便是你我，某种意义上都是它们无数代的后裔。”
“而蠕动之森明显明显受到了古龙生命印记的侵蚀，它的原型大概只是第六深渊的某种原生植物，然后在古龙的生命力刺激下发生突变，变成了现在这种庞大而渗人的模样——没错，这一整片蠕动之森都是一个整体，是一个生命。”
说到这里，威廉暂时退后，换了巴尼尔上来，而这位老法师从怀中掏出了一根螺旋状的青蓝色试管，其中有着浓郁的雾气涌动，他注视着这个试管，有些迷醉和疑惑的说道：“从蠕动之森中，我们提取出了那头古龙的讯息，但令人奇怪的是，它和目前已知的几头古龙都不符，它是一头全新，或者更加古老的古龙，它的存在超越我们的认知。”
“这颗真是令人意外。”
乔修亚听到此处，心中也升起好奇——即便是如今已知的几头古龙，除却中央黑森林外也已经找不到半点踪迹，而现在巴尼尔和威廉这两人居然在世界之外找到了一头全新古龙的踪迹？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会不会是其他世界的古龙？”
战士提出了这样一个猜测：“古龙只是我们给那些原初生命强加上的称呼，它们甚至也未必需要和龙一样——说不定在其他世界，就有着支撑天地的巨树，环绕诸洋的大蛇，背负大陆的巨龟这样的原初存在。”
“这个可能，我们的确想过。”
巴尼尔严肃的点了点头：“只要钢之力足够浓郁，在创世之初的那段时间便会有这种生物诞生，迈克罗夫世界得天独厚，而其他世界未必会输给我们——但那就是另外一个课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
话未说完，老法师便干脆利落的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螺旋试管，其中不断盘旋的雾状青蓝色气息顿时与外界接触，而下一瞬，极其强大的磁场便在刹那笼罩了方圆数百米，强大的电流甚至在半空中化作了实质电弧，不断的抽打着空气，发出‘轰隆’的爆鸣。
“那头古龙，有着操纵雷电——或者说，磁场的力量。”
老法师欣赏着自己制造出的绚丽电火花，这看似强大的电流对身为传奇的三人没有半点用处，而威廉也面带笑容的道：“而蠕动之森继承了部分这种力量，你瞧。”
顺着威廉手的指引，乔修亚低头看向身下的蠕动之森，而此时，大片带着鳞爪与触手的森林因为感应到了头顶的强磁场，直接就如同含羞草那般层层闭合，外层黑红色的鳞片也开始迅速变色，变成了和周围丛林一样的绿色，仿佛变色龙一般将自己拟态为了和周围类似的模样。
巴尼拿出一根烟斗看着这一幕，然后用自己的魔力点燃后抽了一口，他惬意的说道：“这片森林中，有着许多特殊的物质，比如说鳞片中因为磁场电流的不同而自动生成不同色彩的液态晶体，再比如说比我们制造的合金对电磁波更加敏感的生物器官……古龙所过之处，全都是我们的宝库，这么一小片森林，就能够将实体光幕和通讯器材的技术向前推进二十年。”
“也能为我们提供大量的资金。”
威廉突然加了这么一句：“如果不是时不时的发现这种东西，就算是传奇强者，也不可能无休止的追寻下去啊。”
似乎话中有话。
不过乔修亚怎么可能听不出这两人的意思？因为蠕动之森如今扎根于大埃阿斯山脉，所以就算他们是发现和将其带回迈克罗夫大陆的人，如果想要开采其中的特殊生体资源，也必须和帝国和他这位领主合作，所以两位法师便干脆的将话说的清楚明白一点，为他解释明白这片森林的价值。
“这本来就是你们的战利品。”
乔修亚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很明白这片森林中那些液晶和高敏感磁力器官的价值，可以说是划时代的发现，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这两位不从属于任何势力的传奇仍然有着充足资金的原因也大概明白了。但如今战士并不缺钱，他怎么会和这两位发现者兼携带者抢？更何况威廉和巴尼尔都已明说，这是他们后续探索的资金来源，毕竟即便是传奇强者也没办法从空气中变出黄金。
不，其实变倒是能变出来，就是得不偿失而已。
总之，为了这么一点点钱和传奇，还是两位传奇交恶，没人那么蠢。
“放心好了，拉德克里夫伯爵，你毕竟也是为了我们才前去深渊，和恶魔大君战斗。”对于乔修亚的回应，巴尼尔放下了烟斗，笑着说道：“所以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
“再加上我们两个人流浪天涯，本来就没有产业来开发。”威廉则是悠悠道：“所以说将发现转变为实际的价值，还是要看你才行，至于我们，对那头经过深渊的未知古龙尤其好奇——蠕动之森中的痕迹实在是太新了，就是最近这么一两百年的事情，它的确存在，而且或许就在附近的世界游荡。”
接下来的话题，就无需赘述，无非就是在三位首脑亲切友好的交谈下，摩尔达维亚领与两位传奇法师达成了全面友好合作伙伴关系，双方对位于大埃阿斯山脉中的蠕动之森进行了新一轮的讨论，最终结果为由巴尼尔与威廉在北地投资两家对应的魔能工厂，但具体建设由摩尔达维亚领主府负责，后续的利益分配将由双方的代理人来进行讨论。
而在此之后，已经回到领主府中的乔修亚又忍不住回忆起了两位传奇法师向他展现的可能。
“无需大量魔力就能分化出色彩的液晶屏幕和即便是跨越小半个大陆也能稳定联络的通讯法阵？”
他坐在大椅上，闭上眼睛，笑着道：“接下来的几年，大概就是光幕的普及，以及大规模通讯网络的架设了吧？这个世界进步的速度可真是快啊，现在才刚刚工业化，没想到过几年就要进入互联网时代了。”
和两位传奇法师不同，乔修亚很清楚的知道巴尼尔和威廉究竟发现了什么，它们有着迈克罗夫大陆上的人所预料不到的庞大价值，甚至可以说，说不定是星坠纪元第八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因为，那正是互联网的雏形。
第六十三章 乔氏系统
拉尔丹阿斯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名幸运而狡诈的恶魔，并认为自己可以用这份幸运和狡诈为在黑暗的第六深渊中悠哉的活下去。
在过去的数百年，这一想法并没有错。作为稀有的恶魔种类，噬心魔是恶魔中少有真正的会谋划阴谋，对大事进行准备的类型，从幼年体开始，拉尔丹阿斯就依靠数次万全的准备在深渊各式各样的领主混战中存活了下来，并依靠自己出色的表现获得了当时一位恶魔君王的注意。
但并不仅仅如此，当拉尔丹阿斯不知从何处知晓，当今的深渊领主对一个名为‘迈克罗夫’的物质世界感兴趣时，这位当时只有高阶恶魔境界，而且一向惜身谨慎的狡诈恶魔立刻决然的将自己的灵魂分化，制造出了一个化身投影至那个陌生的世界——在迈克罗夫，它活用自己能够窥视人心的天赋，蛊惑山村中无知的猎人农夫信仰自己，并乖乖奉上祭品，逐渐的，拉尔丹阿斯的恶魔信仰开始逐渐扩散，而它的情报网络也迅速的发展了起来，遍布西部山区的各地底层。
因为这次冒险的提前投资，获得不少有关于迈克罗夫世界情报的深渊领主为此感到喜悦，魔王歌利亚出手，直接将拉尔丹阿斯普升为大恶魔，并将其视为心腹。对于一名普通的噬心魔而言，这毫无疑问是一次飞跃，它跳过了最为艰难的普升时期，直接成为了一名领主，并专门负责第六深渊对迈克罗夫世界的情报。
为深渊领主工作的这段时间，拉尔丹阿斯完全的发挥出了自己漆黑的智慧，在它的统筹下，整个西部山区的零散的恶魔邪教信仰大多都被它的信徒收编，只有几支真的有邪神眷族在背后支持的邪教除外，它们有意识的朝着全世界传播，而大恶魔编撰出的邪典教义历经两百年时光也依然是迈克罗夫大陆诸多邪教的核心精神，在拉尔丹阿斯的要求下，每一位恶魔信徒都极其擅长隐藏自身，如果不是七神教会有着只需要念诵圣文，就能直接分辨出谁是否堕落的方便方法的话，说不定有许多信徒在排查时压根就不会被发现。
因为工作业绩出众，拉尔丹阿斯异常受到歌利亚的赏识，它甚至获得了能够自由出入泪谷要塞的权利，噬心魔的实力也因为信徒们供奉上的祭品而逐渐成长，抵达了几乎大恶魔巅峰的层次，这从它诞生开始只有短短不到三百年的时间，简直可以说是起飞一般的速度，无数恶魔们都嫉妒的将其称为幸运的拉尔丹阿斯。
这一切是因为幸运吗？或许吧，总而言之，噬心魔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它的心中拥有着野心，让它绝不会为自己现在的地位而满足。
凭借多年的谋划，拉尔丹阿斯终于将自己的信徒打进了密不透风的北方帝国帝都，它准备在这号称三山圣城，有着一位传奇强者坐镇的崇高之地搞个大新闻——有什么能比一场盛大的爆炸，绝望的恐慌和对恶魔的恐惧更好的计划吗？
当然是没有了。在计划开始之后，一切都很顺利，拉尔丹阿斯的最精锐的那一批信徒潜入了城中，并谋杀了一家有着婴儿的普通商人家庭，他们准备以邪祟的手法献祭，召唤出拉尔丹阿斯的分身，彻底摧毁帝都一侧的小半住宅区，将恶魔的邪恶和对恶魔的恐慌散播向全世界。
一切都非常完美。如果真的达成，那么拉尔丹阿斯的名字将会传遍迈克罗夫大陆，而属于它的恐惧信仰也会深深的植入它的信徒心中，这足以为它打破那份最重要的关卡，让日后的进阶变成量的累积，令拉尔丹阿斯成就君王的过程变得一片通途。它认为自己一定会成功，这是原本就应该如此的‘事实’。
但无论是幸运还是事实，在遇到那个男人之后，便戛然而止，甚至直转急下。
在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短短一瞬，先是原本潜藏在时空裂隙中等待时机的分身被那个该死的男人拖出，直接灭杀，然后便是原本商议好一同出手的五色龙族在远南进攻七神圣山失败，连同龙神一齐被驱逐出迈克罗夫大陆，拉尔丹阿斯甚至惊讶的发现，全世界不知为何开始大规模的清扫邪教徒，它原本根植于世界各地的隐形势力在各地官方的强势剿灭下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些许留在山村中的种子。
拉尔丹阿斯咬牙切齿的发现，无论是一开始的献祭失败，还是后来的七神圣山圣战，亦或是北方帝国大规模的邪教徒清扫活动，都和那位拉德克里夫家的领主有关，它发誓假如有机会，一定要让对方遭到这世间最痛苦的折磨，把他的灵魂和心脏在深渊的毒火中炙烤万年！
可灾祸从来不会单独而来，不谈在迈克罗夫大陆遭遇的接连失败，魔王歌利亚也对它表示出了不耐，这位深渊领主可以忍受自己手下想要背叛自己，想要取代自己，但却无法忍受它们没有用。失去情报渠道的拉尔丹阿斯就是几乎没用的典范，所以在不久之后，魔王便下大了最后通牒——拉尔丹阿斯必须亲自前往迈克罗夫大陆，为它查明有关于‘火焰’重燃的真相，面对这位赐予自己一切的深渊领主，大恶魔只能遵从。
然后。
然后，它就被关在这个红白相间的封印水晶球中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地方有两个传奇法师？！”
至今为止，拉尔丹阿斯还没想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在它的认知中，整个迈克罗夫大陆只有十位不到的传奇，并且分散在各个种族和地域，区区偏远的北地，能有一位极意阶大恶魔级的存在就算不错了，这两个传奇施法者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并且正好施展侦测法阵，发现处于隐藏状态下的它的？！
但再怎么思考也无济于事，如今拉尔丹阿斯位于那位名为巴尼尔的法师口袋之中，只能强行将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感知周围的一切，在迷蒙的黑暗中，它忽然察觉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正是让它一路失败，导致如今处境的人类战士，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的气息！
“可恶啊！如果不是被关在这里面，我一定要侵蚀你的领民，摧毁你的领地，让你所有在意的人都生不如死，过非人一般的生活！”
大恶魔在封印水晶中无力的挣扎着，它此时除却诅咒，也什么都干不了。而就在不久之后，伴随着一阵时空传送的波动，拉尔丹阿斯感知自己被带到了那两位传奇法师的老巢，它感知到了装着自己的水晶被其中一位取了出来，它隐约听见了一阵蕴含着兴奋和狂热的对话。
“蠕动之森方面的问题交给斯蒂芬就行了，他以前是商人，能够做好这方面的筹划。”
“那么，现在就来处理这只大恶魔。我们还真是好运，要知道，以前能抓到的恶魔大部分都是化身，实力也没到极意级，现在居然能遇到一位在迈克罗夫大陆以真身游荡的领主——谁解剖，谁打下手？”
“你来吧，老伙计。”
剪短而直接的发言，令这位曾经有望于进阶君王的大恶魔通体发凉，可它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被封印了体内一切力量的拉尔丹阿斯就连自爆都做不到，在庞大魔力的束缚下，它只能浑身僵硬的看着自己的躯体被两位传奇法师从封印球中取出，然后放置到一间充满着令人心悸的苍白色房间的实验台上，然后被一枚枚铁环束缚。
“不打麻醉吗？”
“不打，活体自然反应很重要，那么先从眼部周边的肌肉开始，听说噬心魔的天赋能力都在那颗独眼之中，我可是一直很好奇。”
听着这堪比恶魔的邪恶发言，拉尔丹阿斯惊恐的睁开了眼睛，它看到了，有一只锋锐的手术刀正在魔力的操控下，凌空朝着自己的巨大的紫色独眼落下，它无法怒吼，无法躲避，无法扭动身躯，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锐利到连恶魔皮层都抵挡不了分毫的小刀正一点一点的切入自己的肌肉深处，精妙的避开每一束关键的魔力通道和神经。
“该死啊啊啊啊——”
在莫大的痛苦之中，拉尔丹阿斯只能在心中发出无尽的狂吼：“我——我一定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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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魔辛迪加一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智慧可言，它唾弃这种软弱的东西，并以自己的力量为豪。
作为一头不知道出生在哪层深渊，但却有着纯正炎魔血脉的大恶魔，辛迪加一向活的非常滋润，自诞生之始，它便位于当地食物链的顶端，即便是遇到无法力敌的强大恶魔，那么它也能凭借自身的毒素和烈焰逃脱一命，总而言之，幼年体和青年体时的记忆辛迪加已经记不清楚了，甚至它是怎么进阶为大恶魔的它也记不清楚了，强大的放射性能量搅乱了它的灵魂波动，令它无法顺畅的思考，而这也是几乎所有炎魔都要遭遇的问题。
越是强大，就越是无脑。除非能打破那一层界限，成为君王。
总而言之，不知道顺着冥河游过了多少层深渊，如今正在一个没有领主的深渊中寻找猎物的辛迪加感觉这样的生活很舒服，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忧愁，每天只需要进食和变强就行，一切简单的就像是一条直线那么清晰，而对于炎魔来说，这样宛如单细胞生物一般的生活将会持续数百年到数千年不等，直到它们运气来了，成就君王为止才会有所改变。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一场意外，辛迪加被迫学会了思考。
具体的前因后果，说实话炎魔已经不记得了，它那简单的脑子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大概是被一个恐怖的大恶魔抓去，然后被做了许多痛苦不堪让恶魔都想要死的事情，不过奇怪的是，自第一次异常痛苦的体验后，辛迪加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清晰了不少——仿佛就像是一台有着杂音还时断时续的通讯法阵突然变得通畅，就算偶尔有着些许噪声，可那已经无关紧要。
炎魔当然不明白为什么，它怎么可能理解那么复杂的东西，它只是本能的感觉到，那痛苦的行为虽然让它生不如死，可毕竟不会让它死，还会给予令它日后变得更加强大的根基，所以即便是那位可怕的恶魔大君再怎么凌辱，它也没有逃跑，而是在对方的手中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然后，它就被甩飞了。
忽视远方第六深渊中心发生的毁灭贴地一般的战斗，忽视随后而来降临的深渊领主与神明分身，浑身上下的火焰已经从一开始的黑红转化为如今纯白的炎魔已经感应不到自己体内那些混乱而嘈杂的能量波动，它的思维也前所未有的清晰——所以在从半空中急速坠落的终突，辛迪加就立刻永恒出了自己过去从未用出的天赋——它将自己的液态的身躯延伸拉长，变成了仿佛降落伞一般的形态，就这样安然无恙的降落在一片丘陵和深渊丛林中。
“真是要感谢那位大君对我的提携……种族是人类吗？没听说过的恶魔种类，但肯定是非常邪恶，非常强大的那种吧。”
多元宇宙中，每个种族的自称都各不相同，即便是恶魔也不叫自己的恶魔，所以辛迪加并没有搞明白两脚直立凶暴猿并不是恶魔的一种，但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它虔诚的对着战士所处的方向跪地，表示敬仰和感激：“原来这就是炎魔一族的进阶方法，我终于明白了！”
此时的辛迪加能够感应到，自己体内的各式各样的混乱放射性能量已经被烧灼一空，遗留下来的，是相对较为稳定的浅绿色的物质，它们同样有着供应自身火焰热能的力量，但辐射对自身的影响却已经忽略不计，它知晓，只要能够继续维持自身的纯净和智慧，那么即便是它也能有望于君王，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因为身躯被焚烧大半，它的力量已经从大恶魔高阶降低到了快跌落大恶魔境界的地步。
深渊中，未来的潜力有时候是并不重要的，唯有生存下去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正沉浸于‘自己未来大有可为’这一错觉中的辛迪加在一阵恶寒后才突然发现，周围的山丘和深渊丛林中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它警惕的环视周围，然后便震惊的发现，自己已经被大群大群的流浪恶魔以及深渊魔物给彻底包围了。
“嘎呜呜——”伴随着声声阴森的兽吼和流浪恶魔贪婪的目光，辛迪加立刻反应了过来，那是自己降落时搞出的动静造成的后果——漆黑的深渊天幕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燃烧着火焰的古怪生物，这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而且不知为何，那个白色火焰生物如今似乎正处于虚弱的状态，假如能吃了它……
想到这里，原本贪婪的目光顿时又加了一分凶狠，对于这些没有领主庇护，自己自己在深渊中挣扎的魔兽和恶魔们而言，这或许就是它们一生中唯一进阶的机会。
而孤身站在漫山遍野的恶魔与魔物的包围圈中，辛迪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一口纯净的高辐射火焰，在这个时候，它想了许多，自己曾经的战斗技巧，身为炎魔的天赋本能，远大的未来和意外战死后的自我毁灭，但在最后，留在辛迪加心中的，却是智慧。
“我！”
怒吼一声，纯白色的炎魔毫无犹豫的发挥出了自己刚刚领悟出的能力，它立刻将自己团成了一团燃烧着超高温烈焰的球体，然后以一往无前视生死为无物的气势，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一个方向旋转奔逃而去——
“我一定能活下来！”
而数天之后，仿佛是有着延迟一般，刚刚感慨完蠕动之森中产物对未来技术贡献的乔修亚，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炎魔亡命逃亡的一幕。
“这——”
眨了眨眼睛，乔修亚一瞬间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系统出现一般，直接闪现在他的脑海中，而不知为何，战士也感应到了自己与极远方的那只炎魔产生了些许微妙的联系。
“这家伙，它信仰我了？不，应该只是我遗留在它体内的钢之力产生了共鸣。”
一瞬之间还以为是神性反应而警戒起来的乔修亚，在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神性骨骼活跃后，就暂时放轻松了一点，随后他便明白过来，这是他在用辛迪加当武器挥舞时，灌入的极少量钢之力造成的奇特共鸣反应，这个反应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必须要辛迪加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才能联通，乔修亚可以单方面的屏蔽这种联通，可炎魔却无法拒绝乔修亚施加的影响。
“正在被一群流浪恶魔追杀吗。”已经知晓辛迪加如今被围攻的状况，乔修亚沉吟了一会，他觉得这种共鸣反应非常有趣，也很少见，所以并不希望这只曾经心甘情愿为他出力的恶魔就这么死去：“也罢，我就传授它一些力量使用的技巧，免得就这么简单的死掉，丢我的人。”
顺应着钢之力之间奇妙的共鸣反应，乔修亚传输了一些有关于使用火焰高温的技巧，和利用爆炸加速的技巧给只是单纯的利用自身形状滚动的辛迪加，他觉得对方或许能够成为自己在第六深渊的一个眼目，可就在传输完毕后，乔修亚忽然皱起眉头，脑海中有灵感闪过。
“等等……这不就和部分恶魔跨界蛊惑人心，进行灵魂交易的情况一样了？”
从椅子上站起，战士在领主府的大厅内渡步，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感觉在他的心中鼓动：“而且……”
“和系统非常相似。”
第六十四章 你打算给我点什么吗？
系统通过鉴定的方式，三番五次给予自己重要的讯息，乔修亚发现这种信息的传递方式，与自己钢之力共鸣有着极其相似的一面，至少对于战士而言，系统于他就像是他于辛迪亚，这或许就是他为何找不出系统本体的原因，也能解释为什么他的实力越强，系统就越来越少出现——他的力量波动干扰到了系统的信息传输。
这虽然是一个猜测，却是一个重要的思考方向，等到下次系统出现，乔修亚便会朝着这个方向实验，而现在，更重要的是钢之力。
毫无疑问，钢之力是基础的力量，它作为世界的基石，其中可以蕴藏大量的信息。而身为这一代的燃魂之王，每一次乔修亚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都能看见这个世界的过去，这正是他接触到了那个世界中钢之力蕴含信息的缘故，与之相对的，乔修亚发觉自己现在也能将自己想要的讯息置于自己的钢之力中，传递给别人，炎魔正是因为身上有着他残留的一点点钢之力，所以乔修亚才能够跨界传递技巧给它。
得到辛迪加身上这一意外的启发，乔修亚立刻就开始在领主府中实验了起来，他饶有兴趣的运作自己的钢之力，然后在其中灌输着各种讯息，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就像是将自己的记忆凝聚成实体，然后封存进一个匣子一般，其他人只要使用能量沟通，就能获取乔修亚的一部分曾经的记忆和感知。
但乔修亚立刻发现，假如钢之力没有凭依之物，比如说他自己的躯体，或者是辛迪加这种生命，在外界环境中很容易就会产生不稳定的波动，进而将其中蕴含的信息破坏，如果想要将一段讯息稳定的储存起来，那么就必须选择一些实物。乔修亚进行了多次试验，确定类似于金属和宝石这种物质最适合储存钢之力的讯息，而其中，以精金和钻石为最。
“这样的话……岂不就是有点像是那种放在悬崖山洞之中，可以存储千年等待有缘人的传承玉佩或者兵器吗？”
随口说着一些前世里的记忆，乔修亚随意的揉着手中的一小团精金块，坚固无比，几乎不会损坏的珍稀金属在他手中如同橡皮泥一般被搓弄成各式各样的形状，最后乔修亚在将其捏成了一颗拇指大的二十面骰子，然后随手放在书桌之上：“我现在大概也能随手一拍，就灌顶各种呼吸法……而且仔细想想，我的遗传信息似乎也能放进其中。”
但这样就有些耍流氓了，战士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后，摇了摇头：“这个就算了。”
“现在，就是实验的时间。”
已经稍微摸索出了一点用途，乔修亚便离开大厅，开始在整个领主府中游荡，而就在他在穿过走廊之时，黑正顶着一颗球从对面走来。
“下午好啊，主人！”“叮铃！”
刚刚从外面锻炼回来的黑和小光异口同声的打着招呼，黑龙少女看上去似乎是因为有了伴，所以一脸元气十足的样子，就连头上的一对龙角都显得油亮了不少，这可是之前她在领主府可从未有过的精神状态：以前的黑不是睡就是打哈欠，基本就是找个地方趴着便睡着了，除了出去散步之外基本都没什么劲头。
而小光也同样很精神，浑身上下的光芒一缩一涨，乔修亚猜测这大概是因为它不用自己用力气漂浮的原因，黑龙少女的头顶与它的确是很舒服的休息场所。
“对了，你似乎还不懂人类的语言。”
看着欢快的两人，乔修亚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他便伸手朝着光球头上一拍，淡淡的银色光辉闪过：“正好试试。”
而被战士拍中的光球在发出‘啪叽’一声后，便颤抖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下来，原本纯净的光芒变得黯淡，而内里的内核也迅速的变得浑浊，似乎正在进行高速思考，而乔修亚并没有停手，他又是一伸手，银色的光芒闪烁，拍在了正疑惑眨眼的黑肩膀上：“你也要给我好好锻炼。”
黑龙少女的身体也是猛地一停，在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大篇大篇有关于如何调动体内血脉力量，进而使其成长蜕变的原理和方法，那是战士曾经抓住黑龙少女在房间里讲解了一整天也没让她明白的东西，而现在，黑虽然同样不理解，但好歹是记住了，只要乔修亚留在她体内的钢之力没有被收回或者消散，就会一直存在。
抛下呆愣在原地的黑白二人组，乔修亚走上二楼，来到书房中。
书房内，凛正拿着一篇公文，正在纠结，乔修亚能够清晰的看见上面的字迹，那是有关于新东城区开发建设的规划，因为在地底发现了一些地底空泡和脆弱断层，所以建设必须延缓，需要等到矮人族的专业人员过来将其修补完毕后才能继续开发，而期间延缓的工期和成本大概就是少年苦恼的原因。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等会去骑士团里调两个黄金级过去，一个人挖地，一个人填土，两小时大约就能搞定。”
摇了摇头，乔修亚过去，拍了拍凛的脑袋：“需要有点强者精神，有了超凡力量就要学会利用，当然，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咦，主人？”在乔修亚开口之后，凛才反应过来，不过那时战士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头顶，黑发少年只来得及‘咕噜一声’，然后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这一次乔修亚并没有用钢之力，只是单纯的力量，当然，他还是留了一点在少年体内，其中留存了一点力量，可以用来在危机时刻保护对方。
已经大致学会如何使用钢之力这种奇妙运用方法的乔修亚兴致十足，他又来到了领主府顶层，在这里，他看见了正坐在城垛上看书的萤，看见这一幕，战士感到很是欣慰，他实在是没想到少女居然会自己主动的去学习，当初他还特意给少女找过老师，教导萤一些有关于淑女方面的知识，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既然无法成为淑女，文学少女也是一个好选择。
但等到乔修亚凝神一看，仔细观察的时候，他便皱眉，闭上眼睛：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被萤捧在手中读的津津有味的书籍并不是什么文化书刊，也不是什么历史讲册，它甚至连报纸都不是——那是一本最近风靡整个帝国的黑暗悬疑小说，其内容便是数个调查员从社会的不同层面开始入手，解决事件，并从中捕获有关于在事件背后潜伏的邪教的蛛丝马迹。
那的确是一本质量上层的小说，其中绝大部分素材都取材于年前狂龙之灾时期的邪教骚乱，很多都是真实事件改编，而三个主角同时调查一个庞大事件的一角，然后在最后关头揭开真相的手法也的确非常有意思，萤会喜欢并不奇怪。
“算了，喜欢看书归根结底也不是坏事。”
摇了摇头，乔修亚并没有大佬正愉快阅读着的萤，他只是和对凛一样，隔空赋予了少女一点用于防身的钢之力后便转身离开。而且正好，那本书他前不久无聊的时候看过，以后可以用剧透来威胁萤去好好学习。
而就在他刚刚走下楼梯，来到二楼走廊处之时，一层魔力波动浮现，呼吸间，一道栩栩如生的魔力投影便出现在了乔修亚的身侧。
“乔修亚，你刚才在干什么？”
3号在自身投影刚刚稳定下来后，便有些奇怪的问道：“我刚才在领主府内布置的侦测法阵，发现你突然出手了四次，我也看见你似乎都拍了拍黑和小光她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吗？”
“没什么，给了她们一点小小的帮助。”
乔修亚笑了笑，他注视着3号的投影，忽然心中有些许猜测：虽然说魔力投影只是3号本体符文水晶核心的延伸，但两者之中都有着信息渠道互相联系，假如他为3号的这个投影给予些许钢之力，那么那些信息会不会反馈给对方的本体？
“哦？”
微微眯起眼睛，蓝色的双眼中闪烁着微妙的光芒，3号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她贴近了乔修亚，仰起头看向战士，笑着说道：“既然你都给了她们……那么我呢？”
“你打算给我点什么吗？”
第六十五章 是时候出发了
说这些话时，3号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戏谑，她其实并不想要什么帮助或者礼物，只是先看看乔修亚在这个情况时会有什么反应，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时，在思考了一会后，战士居然面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的确有东西要给你，不过不是我帮你，而是你帮我。”
乔修亚蹲下身子，与3号脸贴脸，以便能和人工智能少女进行隐秘而顺畅的交谈，他的表情严肃，语气却诚恳：“仔细想想，或许你是唯一能帮我这个忙的人。”
“那……那就说吧。”面对突然靠近，表情又如此认真的战士，3号自己反倒是不安的向后退了一步，她的语气有些慌乱：“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这东西可不能说。”
见到3号答应，乔修亚笑了一声，随后，他便伸手按在人工智能看似虚幻的魔力投影之上，银色的光辉闪动，有光芒顺应着魔力的脉络流动，而战士的手掌也仿佛触碰到了实体一般：“总而言之，拜托了。”
而被按住头顶的3号双眼中有极大量苍蓝色的魔力符文闪烁，无穷无尽的数据瀑布从中闪过，片刻过后，乔修亚将手拿开，面色略微有些苍白，而3号的表情更是显得有些痛苦，她低声痛呼了几声后，然后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战士：“乔修亚，你——你这是想要干什么？！”她似乎还想要继续说，但却被战士的眼神制止。
“实验一种可能性，也算得上是为未来做准备。”
对于3号的质问，乔修亚只是笑了笑，便没有说更多的话，他站起身，抬头看向领主府二楼走廊中央闪烁的辉石灯，表情平静，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件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相信你能够帮助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人工智能少女闻言，只能略有不甘的低下头，她轻声喃喃道：“可是……这样的话……又何须如此？我相信事情绝对不会抵达那一步的！”
“没有什么绝对，3号。”乔修亚站开始朝着领主府另一侧迈步，同时认真的回答跟上来的3号：“凡事皆有可能。”
“而想要胜利，就需要战胜最坏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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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埃阿斯山脉边缘，矮人聚集地。
大地深处，矮人的城市此时正热火朝天。
在地底天然溶洞之中，数以千百计的健壮矮人踩踏在平整的地面之上，由法术化泥为石铺就的坚固道路由城市中心辐射而出，直抵聚集地的每一个角落，而其中一条道路的延伸，终止于一座大型阶梯状建筑的脚下。这座梯形金字塔顶部有一个仿佛烟囱一般的喷嘴，无时无刻的都在喷涌着仿佛实质化的魔力与水蒸气，而它的地基深深扎入地层深处，汲取着熔岩的力量，供应其中庞大机械的运转。
巨大的钢铁巨人初号正在这工厂的对面挖掘着地基，它知晓自己眼前建筑究竟有何用处：那是因大魔潮来临而建设的第二代符文魔能工厂。和第一代魔能工厂相比，它除却能够生产魔能铠甲这种泛用魔导器材之外，还能够制造大型浮空战舰的部分核心元件。初号知道，北地符文矮人最近接到了来自帝国军方的大型订单，但产能却略有不足，所以委托自己挖掘第二座符文工厂的地基。
“如何？初号，如果感觉累了，那就休息一会吧！”
在挖掘地基导致的巨大坑洞之前，新一代北地矮人领袖塔尼亚摸着自己长长的暗黄色胡须和上面的铜环，大声道：“我们不赶进度！”
“滋滋。”
不需要。我并不会因为单纯的物理运动而感到疲惫。初号诚实的回答道，它依然继续工作着，但很明显，一旁的矮人却无法听懂钢元素所说的话，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钢元素就和通常的元素生命一样，依靠汲取周围大气中的魔力元素维持生命，各种珍稀的金属对于初号而言，其实也只是好吃的零食，为它提供变形时的素材而已。如今它位于魔能工厂周围，单单是工厂排出的多余魔力就能令它非常舒适，初号觉得矮人们对自己已经很好了，完全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光照，它也很愿意为这群诚恳的人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就在这时，初号的思维忽然中断了一瞬，这个巨大的钢铁生命猛地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然后直直的站起看向远方，钢元素此时感觉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大量的电流自它全身上下流窜，而随之而来的，是凭借着一种它还无法察觉的奇妙关联而凭空降临的庞大讯息。
“怎么了？！初号？！”
塔尼亚原本已经带着自己的警卫回头准备离开，毕竟刚刚从自己的父亲老矮人莫瑞亚手中接过大权的他非常忙碌，除却探望初号外，他还需要视察位于聚集地各处的工厂，但现在看见钢元素身上突然出现了奇怪的状况后，塔尼亚便立刻不顾警卫的阻拦，来到了地基大坑的边缘，紧张的询问身上电流才刚刚消失的初号：“还好吗？刚才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的塔尼亚心中满是紧张，除却真挚的担忧外，还有着现实的因素。要知道，初号此时并不仅仅是符文矮人工匠们视作珍宝的活金属来源亦或是大型工程的重要劳动力，它最重要的身份可是那位传奇领主的手下——北地矮人不过是受他所托照顾对方的而已，就连浮空战舰的订单也是对方帮忙拉来的，假如初号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个新任领袖指不定就要下台啊！
“你等等，我马上叫大工匠他们来看看！”想到此处，塔尼亚心中立刻下达决断，他立刻转身准备出发，去寻找几位对初号身体十分了解的大工匠，那可是曾经深入过元素界，对一切异类生命都知之甚详的大人物。但是，还没等年轻矮人跨出去几步，一声熟悉却又陌生的浑厚声线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滋……不用了，我很好，塔尼亚。”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矮人震惊的缓缓回头，他看到的，是巨大的钢铁元素微微低头，与他对视的一幕，初号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继续道：“人类的语言发音……滋……我学会了，这是父亲……的力量！”
矮人聚集地因初号忽然学会通用语导致的些许骚乱很快就平息了下去，人们大多对此见怪不怪，毕竟绝大部分成年的精英元素生物都有着学习语言的智慧，而元素长老们更是都拥有不亚于人类精英的思考能力，初号作为钢元素，虽然种族奇特，但很明显拥有可观的智慧，突然学会语言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只有一些高层才会记得，初号学会语言之前身上出现的异象，还有它口中的父亲。
拉德克里夫伯爵，又掌握了什么新的力量吗？这种似乎并不重要的小道消息在暗地中传播，然后被一些有心人收集，他们尽心尽责的将它与众多和那位传奇伯爵相关的信息一齐汇总，最后层层上报，交与他们的掌控者手中。
“赋予智慧的能力？初号原本就有智慧，只是现在学会说话了而已。”
帝国帝都，莫尔莱宫皇家书房，伊斯雷尔摇了摇头，将摆在眼前的报告放到一旁，他叹了口气道：“纳什，你们没必要天天去收集拉德克里夫卿的信息，想要知晓他的力量，你们大可以直接上门用我的名义去问，就说为了帝国稳定，我需要知晓他的力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我了解他，这么直接了当的去问，他就会告诉你，就如同他问我，我也会告诉他一样——强者之间无需鬼祟的隐瞒，传奇之力下也没有阴谋存在的余地。”
“黯影的力量不应该聚集在北地，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你们应该去关注东南方向的那些腐朽的大贵族。而且我相信拉德克里夫卿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小动作，之所以没一只手把你们这些窥视他秘密的虫子全部按死，仅仅是因为他愿意遵守秩序，也不想随便乱杀我的手下。”
“是……是的，陛下！”
听到伊斯雷尔的话语，单膝跪在一旁的黑衣黑甲的武士顿时满头大汗，被点醒后，他立刻知晓窥视一名传奇强者的消息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假如对方因为这点对帝国皇室有些许不满，那么自己即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也幸亏拉德克里夫伯爵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
不过这事情也很难怪他，毕竟黯影存在的意义就是搜集一切可能对帝国造成威胁的存在的信息，而什么人的威胁会比一位传奇强者还大？对过于强大者的警惕是理所应当的本能，所以伊斯雷尔沉吟了一会后，也没有过于责罚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
“纳什·沃夏德，你曾经也是一名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勇士，是我的错，让你长期待在黯影这种阴森诡秘的地方，消磨了你的心志。”
他从书桌背后的大椅中站起，走到了武士的身边，伊斯雷尔缓缓说道：“在那种地方工作是得不到善终的……过几年，等你交接完毕后，就来我身边当个亲卫队长吧。”
闻言，原本心中低沉的纳什猛地抬起头，他惊讶的看了一眼伊斯雷尔，然后便立刻察觉到自己的不敬，随即深深的低下头，感激无比道：“谢陛下恩典！”
倘若是普通人，一定会觉得奇怪，黯影作为一国最重要的中央情报特务机关，其统领的职位绝不亚于寻常军团长副手，而且单论能够随时面见帝国皇帝这一点就胜过诸多其他重要职位，纳什从这个位置上下来，然后成为区区一个亲卫队长，无论怎么想地位都是大大的下跌，怎么可能会如此高兴？但实际上却大不一样。
正如伊斯雷尔所说，黯影这一部门的首长绝无可能善终，被窥视过秘密的大贵族们会费尽心思除掉这个知晓自己大多丑闻的该死混账，他们的手段之多，即便是纳什也无法说能够全部躲过，伊斯雷尔愿意让他成为亲卫，就意味着这种报复性暗杀便绝不可能发生了，没有任何一个贵族会蠢到袭击一位传奇皇帝明保的人，再加上成为亲卫之后，纳什很有可能得到传奇强者的指点，日后很有可能抵达极意。在超凡世界，这便是胜过一切金银财宝，权谋势力。
“好了，你现在还没下岗。”
有些没好气的踢了这位自兽人战争时期便一直追随着自己的武士，伊斯雷尔的话语顿了顿，然后便道：“但你说的也没错，他一定又学会了什么……纳什，去叫人统治迪摩尔和阿瓦尔。”
“告诉他们，是时候出发了。”
第六十六章 勇气 7500
站在这扇大门前时，我的心中还是有些许恐惧与期待。
北方冻土夏季特有的清新气息随着长风卷过街道，辉石灯中的光芒并不会因为熙熙攘攘的人群脚步而有丝毫颤抖，自飞艇降落场直通领主府的特殊马车在傍晚夕阳的光芒下消失在了路口转角，而我已经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北地，摩尔达维亚领主府的大门口。我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拉德克里夫伯爵的居所门口。
他应该早已注意到了我的到来，对于传奇强者来说，这并不算难。
实际上，我在很早之前就见过拉德克里夫伯爵，在我刚刚从战场回到帝都的那一天就在皇家大图书馆见过他了，他的年纪不大，但他的实力却远远的超越了我，而态度方面更像是我的长辈，而并非是同龄人，他甚至向我展示了他的力量之源，Potestasofpugna，战斗的力量。
对于这位慷慨而年轻的传奇强者，我总是心怀一种莫名的情绪……恐惧？敬畏？厌恶？都不是，这虚幻的感觉很难用言语说明，但其中绝对包括了尊敬，因为他的操守。拉德克里夫伯爵是一名强大的战士，道德方面也和他的力量那样无懈可击，要知道，我曾经在战场和私地中见识过无数道德沦丧的贵族和以虐杀敌人妇孺为乐的战士，虽然每一个兽人都该死，但虐杀这一罪恶的举动却和对方是谁没有关系。
“迪摩尔殿下，请进，大人正在等你。”
门卫鞠躬，恭敬的打开了大门，我跟随着一位早已等待在此的侍女走进了领主府的庭院，环视四周，这里没有任何奢侈的植物或者摆设，一小片似乎很深的人工湖大概就是这里最耗费人力的设施。别说是传奇强者了，就算是对于一位普通的实地伯爵而言都显得太过寒酸。我虽然到就知道他是一个除却战斗外什么都不在乎的纯粹者，但这样的场景还是令我有些失望。
强者不应该是这样的。
或许吧，我大概是找到那种莫名情绪的真相了，尊敬又带着一些失望。
穿过庭院，在侍女的引导下走进领主府大门，我如此想到。乔修亚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并不是人类或者贵族这方面的责任和义务，在这方面，拉德克里夫伯爵毫无差错。他保护子民，驱逐兽潮，斩杀狂龙，为整个世界奔波，他愿意守护弱者，斩杀邪恶，这是传说故事中那些大英雄才会做的事情，我也毫不怀疑数百年后，英雄乔修亚的故事将会在这片大地上传播。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令我感觉到虚幻。
领主府中，古老庄严的设计在萤石灯昏暗的光芒中拖出一道道朦胧的影子，但这一幕却意外的令人平静，我尽可能的掩盖好自己的情绪，但思维却继续在幽暗中蔓延。
是的，就是如此，太完美，也太虚幻了。在战场中，我见过好几位在宣传里英勇无畏的战斗英雄于私下中是怎样一个酗酒暴躁，殴打下级的混账，也明白那些在战报里英明神武的将军在失去参谋后是何等的优柔寡断，无能到什么事情都办不了。我早就知道在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背后，有着众多污秽不堪的真相，拉德克里夫伯爵的功绩越大，我就越是忍不住怀疑他的背后有怎样的秘密……人无完人，这是我信奉的真理。
可重要的就在这里了：他的确没有任何负面消息。这令我在尊敬之余，还感到无比的虚幻。
在昏暗的光芒中，顺着侍女的指引穿过狭隘的走廊，我走向会客大厅。我已经看见那扇半掩着的大门，并同样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令我忍不住屈膝跪服的压力，这压力并不针对那些仅仅是在这里服务的普通人，只针对像我这样的超凡者，这压力就和在皇宫中与父亲见面时那样，同样的强大，不可违逆。
一想到即将要与一位熟悉又陌生的传奇强者见面，黑暗便在我的心中膨胀。
为什么？仿佛有利齿正在咬噬我的心，麻痒不堪的感觉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我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了一瞬，身前的侍女理解的笑了笑，她大概觉得我是有些紧张了，事实的确如此，但细节却大有不同，我仅仅是疑惑。
一名传奇强者！在整个世界上都称得上是顶端的最高层！他们怎么能够和平相处？
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怎么就心甘情愿的窝在区区北地这种小地方？而我的那位父亲，以铁血，冷酷为名，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投入多少爱的皇帝陛下，又怎么能够忍受又一位传奇的出现分薄他的权威？这两人为什么能够如此坚定的合作，即便是皇宫和民间那广为流传的诸多谣言都无法为他们增添多少疑惑？
他们就应该像是那些谣言中的那样——剑拔弩张，互相戒备警惕，甚至是兵戎相见——他们应该通过一场决斗分出一个高下，不然谁来主导这个帝国的未来？谁拥有最高的话语权？我并非是一心想着要让整个帝国陷入战火，仅仅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如此美好。它应该更糟糕一点，这样虽然会让众生陷入苦难，我也可能因此死去，但那才正常。
这也是强者之间的正确关系——友情，亲情，信任，这些都是虚假，没有意义的事情，人与人之间必须要分清楚上下尊卑，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这是保持秩序的唯一办法。
这是疾病。一只因为多年黑暗生活而潜伏在我心中的恶魔，母亲死去时的景象是这梦魇的源头。我知道这是错的，但却总是忍不住想的太多。我并不想要成为一位传奇强者的弟子，但我想要知道那个曾经见过，却已经变得异常陌生的男人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他又是如何逐渐令这个充斥着战火与纷争，从骨子里开始腐朽的世界逐渐变得像现在这样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
这正是我，迪摩尔·戴尔蒙德来到此处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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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紧张的我不禁从垫着羊绒的大椅上坐起，但随后我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在身侧那位传奇强者平静的目光中缓缓坐下，然后才看向那个沉默的来者。
是迪摩尔·戴尔蒙德，果然是他，我的哥哥。
这个一直都显得有些阴沉的青年表情平静，但我却能看出他的嘴角有些许下拉，这证明他的心情并不好，或者说比较紧张，就和我现在一样。
谁说不是呢？除却那些早就熟悉拉德克里夫伯爵的人外，无论是谁都会在面对一位传奇时感到紧张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像是普通人遇到巨龙一样。
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我的思绪不禁有些飘远。
对于父皇的决定，母后很是高兴，他虽然对二皇兄同样要去这件事有些不满，但随后却嗤笑道说这无关紧要。“阿尔瓦，他不可能成为你的竞争对手。”母后一边弯腰裁剪着她的新盆栽，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知道他的性格，一直都知道，就和他那不愿屈居人下，傲慢无礼的母亲一样。”
我当然不知道二皇兄的母亲是怎么样的人，也并不清楚二皇兄是怎样的人，但我却知道，相对于对方而言，我是弱者。所以我不应该有任何侥幸和傲慢，而是尽可能的做好我自己。
说起弱者，我忍不住看向身侧那位正缓缓合上手中书籍的男人，在拉德克里夫伯爵和父皇那样的人面前，除却神明之外，又有谁敢自称强大呢？不过那本书……《时之螶》？最近畅销的黑暗悬疑小说？没想到伯爵先生也喜欢看，真是出乎意料。
我还以为强者除了整天神神秘秘之外，就只有修炼呢。
“很好。”
简洁有力的声音从身侧传出，压力微微蔓延，却被传奇强者自我控制，我能感应到拉德克里夫伯爵慢慢认真起来的情绪：“没有迟到，这是个好习惯。既然人齐了，那么就应该开始。”
一边说着，他一挥手，一只凳子就出现在了我皇兄的身后，皇兄有些不知所措的坐下，然后伯爵继续开口道：“你们的父亲，也就是帝国皇帝，伊斯雷尔委托我教导你们，他所看好的两个儿子。他想要让你们成为我的弟子，而你们应该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明白。我微微撇了撇嘴，一位传奇强者的弟子，对于接下来的皇储之争，这完全可以说是一张鬼牌，更不用说这还意味着实力的快速增强和一张免死证。这也是为什么母后一定要让我争取成为弟子的原因，就算是我实际上无意于皇位也是如此。
说实话，皇位对我唯一的吸引力，大概也就是能够尽可能的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吧，毕竟假如仅仅是皇子的话，很多事情都是办不到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拉德克里夫伯爵看了我一眼，我被吓得立刻坐正，摆好姿势，而他的声音仍在继续：“不过别以为我就会直接收你们当弟子，我的要求很高，并不是说天赋，指的是你们的心智。但对此你们无需猜测，因为今天我就会带你们出去一趟，教授我的第一堂课。”
可现在已经傍晚了，出去能看见什么？我张口欲言，但却没有说出口，并不仅仅是因为敬畏这个男人，而是因为我的心中同样有一些期待。
他是和父皇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如此想到，我的心不禁感到有些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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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黯淡的橙色光芒从半山腰处高大的铁松树冠上隐没消散，一只冬雀正在树枝后的树洞中来回进出，令逐渐脱落的褐色针叶成为它温暖巢穴的一部分——但不久后，辛勤的鸟儿便停下了自己动作，因为它敏锐的注意到了，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周围经过。
带着两位皇子穿过山林，乔修亚能够感受到迪摩尔与阿尔瓦心中正在逐渐升起的疑惑，但他却沉默不语，任由这种情绪蔓延。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行走在山路之间，迪摩尔率先开口，他感觉到有这一切有一种熟悉的味道，类似的场景似乎在不久之前发生过，而这令他感到疑惑：“大人，假如是要赶路的话，我们完全可以飞过去。”
而阿尔瓦却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他还没抵达黄金境界，飞行于他而言有些远。
“实际上，已经到了。”
没有在意兄弟两人暗地中的互动，战士跨过一个小山坡，视野因此豁然开朗——站在大埃阿斯山脉的山脊上，乔修亚环视小半个北地南部，夜晚已经降临，各地森林村庄中灯火的光芒星星点点，他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实际上，就和你们想的一样，这和伊斯雷尔带你们走遍整个帝国那次相差无多，我的目的其实和他一样，想要你们这些皇子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我见过。”迪摩尔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自己一直经历着的，便不满的摇头道：“我可不是那种含着金钥匙出生，被贵妇抚养长大的人——自幼年之时，我便随着军旅行动，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父皇带我们看过一次了。”阿尔瓦也嘟囔道：“我可不觉得再看一次有什么用，反正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对于两位皇子抱怨的话语，乔修亚却不以为意，他注视着那些村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自顾自的说道：“在过去，你们或许已经见到了不少隐藏在这个世界光鲜外表下的黑暗——剥削渔民们的鱼老大，兼并土地的地主，囤积粮食商品导致暴动的商人，以及各式各样人心的黑暗面，但那是属于皇帝需要考虑剪除的东西，和我今天要说的事情无关。”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乔修亚并没有刻意要求迪摩尔与阿尔瓦听他的话，但两人却都不由自主的侧耳倾听：“你们知道，什么是勇气吗？”
勇气？熟悉的词汇。迪摩尔闭上眼睛，他就算是放空大脑，本能也会令他随口报出这个词汇的七八个定义以及有关于它的煽动性演讲，那是战争时期军队最为强调的东西之一，它与纪律并列，被刻在了皇家军团军训的第一条中。他对此非常熟悉，以至于有些厌烦。
勇气……阿尔瓦却若有所思，他同样对这个词汇知之甚详，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传奇故事，里面都反复强调着这个词汇，二皇子虽然从未有亲身体会勇气的机会，但心中却有种莫名的亲切。
“我的弟子，可以没有天赋，可以没有力量，他可以渴望如同植物一般平静的生活，也可以渴望权势，争做人上人。”
并没有回头看两位皇子的表情，乔修亚却知道他们两人不同的态度，他的语气依旧平缓而没有起伏，但一字一句却十分清晰：“但绝对不能，没有勇气。”
“你们错过了神厄迷雾，那是测试勇气最好的途径，我的好几名记名学生都通过了那个的考验，但这并不重要，我们有的是机会。”
将视线从远方的山村收回，似乎已经找到目标的战士终于转过头看向迪摩尔与阿尔瓦：“伊斯雷尔对我保证过，你们都是有着勇气的好小子，但是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
“为什么这么说？”对于乔修亚近乎贬低的发言，迪摩尔却并没有和之前那样焦躁，他冷静了下来，反问道：“您应该知道我曾经与兽人作战，正面面对过石犀骑兵的冲锋，我可不认为那是没勇气的懦夫能够办到的事情。”
而阿尔瓦耸了耸肩，他的确没有什么事例证明自己，但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的家伙。
对此，乔修亚笑了笑，他挥了挥手，一幅倒映着遥远山村的光幕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一个位于森林周边的平凡村落，大约是因为靠近一条小河的原因，村落附近建设有三座水车磨坊，一岩石条道路自远方直抵村庄中央，在光幕中，村庄上方灰蒙蒙的天空倒映着橙红色的火光，夜间湿润的薄雾被这光芒映射，退缩到了几座已经荒废了的屋舍一角。
很明显，这是一个北地常见的猎人小村，以狩猎山林中的猎物以及耕种冬小麦为生，这种村庄十几年都难得变化一次，猎人们除却外出贩卖皮毛之外，几乎不会离开自己的故土，他们甚至异常排斥外来者的进入，除非那些外来者能够为他们带来好处。
无论是迪摩尔还是阿尔瓦都对这样村庄不陌生，不久之前，他们与伊斯雷尔在三日夜间走遍了大半个帝国，类似的村庄早就见过十几个了，他们原本想要疑惑的询问乔修亚为何要让他们看这平凡的一幕，但随后出现的变动却令两人屏息观看。
在光幕的中央，一座已经半荒废的屋舍之中，一位看似平凡的猎人少年抱着自己的弓辗转反侧，碎裂的窗边晒着几条咸鱼和兔子肉干，而他的双目中倒映着屋外的火光，怔怔的看着除他之外空无一人的屋子。很明显，他的父母应该是因为一些意外而永远离开了他，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尤其是最近几年又是黑潮，又是龙祸，许多距离主城较远，援军来的比较迟的村落都因此失去了不少的成年劳力，许多未成年的孩子只能一个人挣扎求生，因为村中的其他人生活同样艰苦，无法帮助他们，有些恶毒的人甚至以剥削这些孩子为生。
这样的日子已经已经持续了很久，这从少年枯瘦的手臂和深深凹陷的脸颊能看得出来，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此贫困的生活对于一位青春期的少年来说是慢性自杀，假如还不能获得足够的食物发育，他就算是成年也无法独自狩猎猎物，最后只得成为一名废人。
对此，迪摩尔冷漠的看着这一幕，无法看出他心中正在想什么，而阿尔瓦则是皱起了眉头，他有那么一瞬想要开口说话，但却又闭上了嘴巴。
——不能这么下去了。
因为饥饿而无法安然入眠，这不知名的猎人少年猛地从只有麻草的木床上坐起，他的嘴型在光幕的映射下是如此清晰，而双目中透露出的光芒更是令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而下一瞬，他便干脆利落的一把抄起窗边的肉干和咸鱼，他仅存的一些食物储备，然后就这样趁着黑夜潜伏，沿着岩石大道朝着远方走去。
“自从修建了这些岩石道路以来，几乎每天都有几十个这种原本居住在山村的山民前往摩尔达维亚主城，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乔修亚在此时平静的叙述道：“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山民们都极端眷恋故土，愚昧到可爱的他们几乎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单单以这座村子而言，差不多已经有三十年没有任何人从中走出去过了，他是头一个。”
“这有什么意义呢？”迪摩尔有些难以理解：“他就算离开了村庄，来到主城，也未必能舒服的活下去，更别说路边可能遭遇的危险了。”
“而这正是重点所在。”战士回复到：“这就是勇气。”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陌生的环境，危险的路途和各种各样的意外，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想要出去看看，他愿意背负这些危险后果，单单是这一点，就和那些一直待在山村中当猎人的家伙不一样。”
面对迪摩尔仍然有些不以为然的目光，乔修亚轻笑一声，他低头，注视着那个正沿着石道朝着摩尔达维亚主城的方向移动的少年：“你或许只看见了一个少年无知而鲁莽的举动，而我却看到了一个男人做出了他人生最重要的选择。迪摩尔，你想的太多了，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任何人，只是几率高低，只要有勇气，一个孤儿也能成为真正的勇士，而一个无名的小人物也能成为帝国的皇帝。”
“我想要帮助他。”
一旁，犹豫了许久的阿尔瓦忽然开口说道，他的语气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
“去吧，你的选择，就是你的自由。”
没等对方解释，乔修亚便挥了挥手，示意阿尔瓦可以自由行动，而得到了准许，这位七皇子便开心的顺应着光幕的指示，朝着那位猎人少年的方向跑去。
之后，战士转过头，看向仍然皱着眉头无法理解的迪摩尔，他看着这位前世的帝国皇帝：“我看得出来，你在疑惑……你说你有勇气，实际上你只是遵守规矩，将军命令你向前，你便向前，伊斯雷尔叫你回来，你就回来，迪摩尔，这可不是勇气，这只是随波逐流，你压根就没有做出任何有关于自己人生的抉择。”
“伊斯雷尔告诉我，他已经告诉你们什么是王者之道，他想要我教会你们什么是强者之道。这实际上非常简单，那就是做出你想要的选择，然后背负之后由它产生的一切后果。”
面对一位传奇强者如此严肃的话语，即便是迪摩尔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但随后他便止住了脚步。这位二皇子沉默了一会，目光闪烁的开口道：“但总是有些选择带来的后果是无法承受的……很多战争都是如此，很多杀戮同样是如此。”
他的话里有话，但战士明白他的意思。
“那只是他们在此之前不愿意去想而已。”
并没有回复迪摩尔，乔修亚收回了目光。他转头看向北地星星点点的灯火，心中平静非常。
大魔潮降临，世界正在变动，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许多顽固的人与集体都做出了改变，无数英杰自平凡中脱颖而出，那些未来的强者和英雄大多一开始一无所有，但他们和其他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认为他们可以做的更多，他们敢于做出选择。
回忆着那些在深渊入侵时期踊跃而出的名字，乔修亚有些出神，但随后，他将思绪收回，他注意到了阿尔瓦正带着那个一脸茫然的猎人少年自山脚处归来，战士轻声道：“想要帮助，就去帮助，阿尔瓦虽然对这些一无所知，但他却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看见有人遇到困难就想要帮忙，并知道自己要负起后续的责任，这也是勇气的一种。”
“我不会教你们如何成为一名统治者，我只会让你们明白什么是勇气，什么是选择。强者无需威严，也不需要仁慈和残暴，他只需要坚定自己的目标，然后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我希望你们能够成为这样的强者，然后有一日能与我和你们的父亲并肩，对抗未来的那些灾难。”
迪摩尔与乔修亚对视，他注视着战士红色的双瞳，但从中只能看到淡漠。那眸子里没有权欲，没有威严，没有支配欲，他只能从中看见倒映的星光，那是整个世界。
我明白了。他的心中忽然这么想到。这个男人从未在意过那些，权利，威严，话语权。他，还有自己的那个皇帝父亲，他们两个人从未在意过这些东西，他们在意的是更高的，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未来和安危。他们之间不发生争斗，是因为他们不屑于去争夺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他们无私的教导自己和其他人，是因为他们作为先驱者，对所有人都心怀期待。
但那些却是我的全部。
迪摩尔忽然笑了出来，他同样转头，看向北地星星点点的村庄，这位二皇子的双眼里面有着仿佛能将钢铁融化的火焰在燃烧，他明白了自己和自己父亲的差别，却并不以此为耻，因为则是他的选择。
我的一生注定无法那么崇高，为秩序，世界和世间万物而战，即便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天到来，我的理由也必然是更加现实的：为了我的权柄和欲望而战。
无论对手是谁，是腐朽的贵族，还是那些异类，亦或是其他国家甚至是异世界的恶魔，都是如此。
“我大概明白我的选择是什么了。”
他如此说道，然后微微对乔修亚鞠躬：“感谢你的教诲。”而在迪摩尔的背后，有些没明白怎么回事的阿尔瓦带着已经气喘吁吁的猎人少年来到了战士面前。
数日之后。
七皇子阿尔瓦成为北地伯爵记名弟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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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这里说一说设定之类的，没有剧透，偶尔会发番外，需要订阅截图证明，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第六十七章 遗物异变 5600
星坠835年，十一月七日。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六个月，一百八十天，虽然听似漫长，但对于在大魔潮时代，生活越来越舒适的平民和超凡者们而言，这没有任何战争发生的和平半年是他们人生中珍贵而又温馨的一瞬，但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却也有许多值得铭记的事情发生。
首先便是五月末，帝国七皇子阿尔瓦·戴尔蒙德被帝国新晋传奇，北地领主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收为记名弟子。对于平民们而言，这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对于诸多贵族以及莫尔莱宫内的贵妇们来说，却是一个莫大的消息，这消息意味着七皇子的身份价值大大提高，并有了稳定的保障，即便是阿尔瓦无法成为未来的皇帝陛下，一位传奇强者弟子的身份也值得他们投资。
而且除此之外，看似失败的竞争者迪摩尔也并没有受到轻视，因为那位北地伯爵曾在一次与卡欧斯夫妇私底下的聚会中提到过，这位帝国二皇子本身的潜力十足，仅仅是因为理念不合所以才没有收下。能得到一位传奇强者如此正式的夸奖，再加上之前在军队中的表现，毫无疑问的证明了迪摩尔的可能性。
其次，便是同年六月中旬，远南王国收复鲁尔城。
两年之前，星坠833年三月十二日，作为远南王国最后一座沿海城市的鲁尔港因十余万狂龙的围攻而陷落，它方圆千里之内被酸液与火焰覆盖，遍地皆是灰烬与白地，可谓是寸草不生。如今，两年多后，终于缓缓从龙祸带来的伤痛走出的远南王国军队彻底扫除了沿海诸多港口废墟中残留的海兽和飞龙，将这些城市的遗址收复。
虽然这些城市已经彻底毁灭，剩下的废墟压根无法居住，但归根结底也是不少远南难民的家乡，光复全境这一好消息也大大帮助了焦头烂额的远南王室安抚愈发动荡不安的国内形势——威信大减，几乎无法号令各个要塞军队的王室趁着这个好消息，发布了他们最近这一两年来最大，也应该是最后的法令：边疆自治令。
这一法令通篇废话与复杂难懂的礼仪敬语，用最简单通俗的话来说的话，便是‘放手不管’。远南王室已经无力统治被狂龙们蹂躏过的南部和沿海国境，所以任何有能力在当地重建城市村庄，并聚集超过五百领民维持秩序的人，无论他是冒险者，佣兵，自由民，前贵族，罪犯还是外国人，都将自动成为远南王国的贵族，这一法令得到了神明认可，七神教会与王室一同承认它的神圣性。
当边疆自治令一出，顿时全世界几乎所有有着一定野心和能力的人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兴奋的自世界各地游弋而来，所有人都从中闻到了远南王国虚弱的气息，还有实现自己野心的可能，不得不说，这一法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真是天才般的想法，就在它发出的第三个月，原本残破不堪，除却废墟外一无所有的远南南境就已经因为大量的外来人口而初步恢复了些许生机，根据东部平原那群专业研究这方面的法师预估，至多一年，南境就会恢复一定的元气，重归秩序世界，但与之相对的，远南王室再也不可能掌握这些地区了。
七月，相比起自己在平原地区的人类邻居，扎根于南部山岭-西南沼泽区域的精灵一族就显得安静许多，两年前的狂龙虽然也对寂静之森周边的精灵城市和村庄造成了莫大的损伤，可原本就散居的精灵并没有因此遭到太多的损失，再加上内陆密林地带本来就不是飞龙这种高山丘陵生物的优势地区，所以战后没遭到太大损失的他们便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不过就算是一直以来都显得毫无存在感的精灵，却也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在一场盛大而神秘的仪式之后，精灵王庭在永恒之湖中心宣布，他们重新得到了上古神明，精灵造物主，【自然之父】的祝福，一颗被他们称为‘世界树’的神秘植物幼苗被种植在精灵一族九颗生命母树的中央，成为了精灵们新的圣地。
为此，世界各地有无数游荡在外的精灵部族都派出了使者，甚至是倾巢而出，前往远南朝圣，源于血脉最底层的热量鼓动着这些以静谧优雅为准则的生命毫不犹豫的做出了这个‘冲动’的选择。
八九月份，平静的两个月，整个大陆都进入了夏末秋初准备收获的时间段，在这期间，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西山地下种族终于结束了内战，已经陆陆续续有着使者朝着地上世界前来进行交流，这些有着精湛锻造工艺和传承自上个纪元远古法术的种族谨慎的接触着他们陌生的地上世界。
而十月，来自东海的消息占据了迈克罗夫大陆所有报纸的主版。因为深海海潮的变动，原本与世隔绝，生活在东海海渊周边的五大鱼人部落不得不迁移至洋流较为平缓的大陆东部沿海，它们不可避免的与东部平原的沿海城市发生了摩擦冲突，大陆著名的海龙骑士团与鱼人精锐的海兽军团对峙了大半个月，直到双方的高层在贯天白塔的主持下进行了一次为期七日的秘密会议，而这个会议的结果便是鱼人部落退出渔业发达的宝石港-海龙城地带，而传奇法师巴巴罗萨将会施展传奇之力，与鱼人大祭司合力抬升大陆架，人为的制造出五座岛屿供给鱼人栖息。
传闻有一些鱼人和人类都对这个结果不满，可不知为什么，双方高层都默契的压下了底部的一切不安分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大事正在平静中酝酿，就像是深海中的洋流，无法自海面上看见，却切实存在。
“所以？”
北地摩尔达维亚，领主府会客大厅，在老家休息了半年的乔修亚将脑袋从报纸中抬起，他悠哉的翘着腿，懒洋洋的对着坐在对面的人问道：“是什么事情让戈达尔（鱼人大祭司），巴巴罗萨和法伊娜（沧海贤者）都愿意好好的坐下来谈判，而不是打出一场席卷整个东海的大海啸的？”
“好了，我的朋友，别这么生硬的找话题。”而坐在会客厅另一侧的中年男人，眉目中依稀能够看见以前模样的诺查丹玛斯压根就没抬头，他拿着一本厚重的紫底金纹魔导书，正奋笔疾书着些什么，这位传奇法师以一种敷衍的态度回答道：“他们为什么停手你最清楚。”
“其实我还真的挺好奇。”
耸了耸肩，乔修亚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一旁萤的手中，而银发少女也在同时恭敬的奉上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如今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的氢氧化合物，战士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确是没话找话，巴巴罗萨他们停手的原因很明显，正是为了不久之后的时空畸变点，也即是万界祭祀场一行。
世界的历史因为他的存在产生了极大的偏移，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段的东部平原才刚刚驱逐龙祸最后的残留，元气大伤的迈克罗夫面对突兀出现的地下种族：黑暗精灵与灰矮人时态度非常戒备，而面对看见了地面种族的弱势而气势汹汹的鱼人更是直截了当的敌对态度，东部的三位传奇强者在互相警惕的同时，有限度的在远东海域互相试探了一番，这造成了一场毁灭了数个城市和中型鱼人部落的海啸，至此鱼人阵营与人类阵营直到恶魔入侵时期都是敌对状态。
而现在，因为乔修亚的存在，狂龙病从一开始就有了疫苗，邪教的大瘟疫也被抑制，整个迈克罗夫大陆并未因为五色龙族，深渊和邪神教会的阴谋而伤筋动骨，在有着相当力量的情况下，地下种族和鱼人部落自然也不会摆出太过激烈的态度，两相影响，原本的仇敌变成如今冷淡而谨慎的邻居并不奇怪。
就更不用说诺查丹玛斯这个原本压根就不存在的传奇强者了，因为这位专精时空的大法师活跃，北方帝国更早的发现了时空畸变点的存在，这自然会让所有传奇强者都为之侧目，暂时停止互相之间的警惕。
“年末之后才准备出发吗。”
回想起诺查丹玛斯特意来到北地通知他的信息，乔修亚沉吟了一会，他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年末的这段时间是各个势力最为繁忙的时段，大陆诸国需要准备度过寒冬，而鱼人们也要潜入温暖的深海，只有度过最开始的繁忙，各位主持一国的传奇强者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探索虚空中的遗迹。
说实话，乔修亚的确是有些等不及了，这差不多半年的和平时光他过的的确不错，前不久他甚至还带着领主府的一群人去东部平原转了一圈，经历了一次算得上是愉快的小冒险，但这种小打小闹压根无法令他满足，休息已经足够久的战士期待着下一次战斗的来临。
噔噔噔。
规律而清晰的敲门声自会客大厅的大门处传来，乔修亚和诺查丹玛斯都不意外，战士示意萤去开门，而越来越尽职尽责的女仆长小姐也优雅的前去开启了大门，而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年有些紧张的怀抱手中的一沓纸张，对着大厅内的三人微微鞠躬示意：“老师，诺查丹玛斯大师……”
“过来，阿尔瓦，别这么拘束。”
挥了挥手，乔修亚让这位被两位传奇强者威压压制的有些腿软的少年靠近自己，然后他便从对方的怀中拿走了那一沓纸张，认真的翻阅了起来。以乔修亚如今的信息处理速度，让他无法在百分之一秒内看完这些草稿的唯一的原因是因为纸张的强度太低，无法承受太快的翻阅。数秒后，看完阿尔瓦课题的战士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这一沓草稿交还给了阿尔瓦：“作业做得不错，政治，历史，数学，哲学，超凡力量起源和实战课题的准备都合格了，不过你接下来打算狩猎的魔兽是冰海鲨蜥？那可是茫然海内层的高阶魔兽，它对你来说太难了一点。”
“不，老师。”虽然一开始有些紧张，但很明显，半年来的磨炼令阿尔瓦已经有些习惯这种威压了，这位金发少年深深的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便详细的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选择那个猎物：“你传授给我的‘生命升华’和‘斗气钢甲’呼吸法让我可以暂时激发血脉中的高热力量，并凝聚无视周围低温环境的火焰外衣自由活动，而一号小队的伙伴也早就准备好了诱惑鲨蜥上岸的诱饵，我们五人配合，击杀一头冰海鲨蜥是没有问题的。”
“还是太粗糙的，但有心。”
乔修亚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太过苛责这位少年，而是挥手示意自己已经同意：“好了，去准备吧，我期待你的成功，不过你要记住，就算是失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先给你提醒一下：鲨蜥基本都是4~5只一家活动，你所谓的单挑情况基本不可能存在。”
……
“你就不害怕催生失败？北地谚语：没有春日的蜜蜂，就没有夏日的鲜花，更别说秋天的果实了。”
看着阿尔瓦有些失落和苦恼的走出大厅，能够听见他和走廊外一号小队：也即是伊万阿米拉兄妹，卡琳和尼尔等人的小声交流。诺查丹玛斯抬起头，他双眉微皱，似乎有些不安：“你教导给这些小家伙们的力量层次实在是太高了，完全是由你自己身上延伸而出的部分‘传奇神力’，这非常危险。”
老法师说的的确没错。这些乔修亚的记名弟子已经通过半年的磨合组成了一个较为成熟的五人小队，在经过长时间有规划的基础教学和实战演练后，他们已经大致掌握了当初乔修亚传授给他们的种种特殊力量，这令这些还没有成年的少年少女已经有了合力围剿一只白银巅峰，甚至初入黄金地步的高阶魔兽的能力。而他们的力量之源，便是乔修亚对自身力量解析而出的‘功法’，来源于传奇强者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掌握难度也是匪夷所思，对于还没有黄金级的他们而言，一不小心就会导致自灭。
“那也要他是苗，我才能拔。”对于大师的疑惑，乔修亚回答了一句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谚语，他摸了摸身侧一脸乖巧的萤的头，自己摇头道：“假如说是一般人，我还不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那只会害他们。但很明显，能够通过神厄迷雾试炼的小家伙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且诺查丹玛斯，阿尔瓦也并非是纯正的人类血脉吧？”
“你看出来了？也对，这么久了，你肯定早就发现了。”
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中年的法师笑了一声，他继续低下头，在自己的魔导书中誊写着不知名的词句，低声道：“戴尔蒙德家族的始祖曾经与宝石龙和金属龙中的钻石龙和金龙通婚，他们的体内甚至还有着部分妖精血脉——鬼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对拇指大小的人形出手的。伊斯雷尔是因为进阶传奇生命形态升华所以看不出来，实际上每一位帝国皇室后裔都并非纯正的人类血脉。”
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整个迈克罗夫大陆除了西山王国中的那些灵能术士家族，基本上就没有纯血人类了。这句话诺查丹玛斯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又跟了一句：“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当今的皇后便有着四分之一甚至更多的金龙血脉，她和伊斯雷尔还是远房亲戚，两人的结合便是为了保证戴尔蒙德家族中龙血纯度——这消息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快口将这种事情都说了出来，诺查丹玛斯却并没有什么紧张的表情，毕竟这种东西乔修亚猜都应该猜的出来，而且在高层也的确算不上什么重要的秘密。
“难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乔修亚回忆着当初与诸位皇子皇女见面时的情况：“大皇子我没看见，而迪摩尔身上的气息和天赋的确有一点古怪……三皇女和六皇子有一点妖精的味道，阿尔瓦便是金龙吗？真是重口味啊。”
你自己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听到了战士颇为感慨的评价，诺查丹玛斯一脸嫌弃表情的抬起头，他先是看了看一旁的萤，然后又看向窗外：在那里，黑龙少女正在和漂浮在空中的人工智能小姐玩抛球游戏，作为能被实体和魔力投影同时接触的光球小光正是那颗被抛的球，而传奇法师也能感应到，二楼书房中正在休息的黑发少年以及正在运转的符文水晶。
你这领主府，除了侍女外就没有人类了。
因为不想和乔修亚去虚空打一架，诺查丹玛斯明智的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他只是合上了手上的魔导书，叹了口气道：“我差不多也准备完毕，要回虚空观星所了。”
“那么一路顺风。”和法师同时站起，乔修亚陪着诺查丹玛斯一起走向领主府顶层，他注视着对方迈入时空门，然后转过身，站在高处环视整个摩尔达维亚主城。
“真是不想破坏这份安详啊。”
轻声感慨了一下，乔修亚看着自己的领地，冬日的白雪覆盖主城，也将周围初具雏形的四个卫星城化作一片洁白，街道上的积雪被最近开发出来的专用铲雪魔导机器搬运至城郊，堆积成了一座小小的雪山，那里已经被凛冬堡学院的学生和导师改造成了一个冰制的游乐场，有不少有着时间的家长便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这里玩耍，它甚至吸引了不少来自帝国其他地区甚至是过来的游客前来观赏。
谁都可以享受这份安详，但唯独自己不行。
因为只有知晓未来的自己，才有着将这份安详继续保持下去的可能。
不知为何，乔修亚忽然想起了和这苍茫大地一般洁白的人，圣贤，童年时期圣贤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战士的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些许感慨：这大概便是当年圣贤心中的想法吧？
而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命运使然，又或许本来就是共鸣。
伴随着时空门处再一次传来阵阵波动，原本以为是诺查丹玛斯去而复返的乔修亚转过头，他看见的并不是重归全盛的中年传奇法师，而是怀抱着两位昏迷娇小少女，一脸焦急迷茫的金发剑士和紫发女法师。
“乔修亚！”
布兰登从时空门中跨出的那一瞬间，便大声呼喊着战士的名字，而他迅速的发现了乔修亚正好就在他的面前，极意剑士毕竟是经历过诸多战场的强者，他迅速的冷静下来，压抑着自己的急迫，低声道：“我的圣贤遗物——秩序双刃出问题了！”
第六十八章 预兆
“冷静点，布兰登，小蕾米和芙兰她们怎么了？”
仅仅是一眼，乔修亚就立刻分辨出了事情的重点，和金发剑士口中说的秩序双刃不同，这个男人之所以会像是现在这样惊慌失措，完全是因为他的两个女儿昏迷不醒。对于这位曾经与兽人和邪教徒作战，以英勇无畏而出名的剑士来说，圣贤传承的双刃就算是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了，至多也就是令他震惊一小会，然后便会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可既然事关他的女儿，那么他便会下意识的急迫起来。
“不知道……似乎只是睡着了，可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来。”
一旁，维尔丹妮则并没有像是布兰登那样失态，可她脸上依然带着忧虑：“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危害，但就这么睡着也不是办法，布兰登他发现了这是因为蕾米和芙兰因为好奇拿了他的双剑去玩才造成的，想了想，也只有找你来问问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而在一旁，布兰登点了点头，他将腰间的秩序双刃拔出，朴实无华的古朴遗物之刃如今散发着银白二色的纯净光芒，而这两种光芒分别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光线’与两人怀中的可爱女孩联通，那似乎便是两人昏迷不醒的原因。
乔修亚点了点头：“大致情况我明白了。”
随后，他便看向布兰登，疑惑的问道：“可为什么她们两个小孩子能碰到你的武器？秩序双刃你应该是无时无刻都放在身边的才对，你上次都说过，就算是睡觉都抱着。”
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实际上乔修亚与布兰登维尔丹妮一家私交甚密，两家经常组织私下的酒会，打发无聊闲暇的时间。
“一个人睡自然是这样，可……”布兰登眨了眨眼，而维尔丹妮脸红的踹了他一脚，金发剑士立马改口：“乔修亚，你的圣贤遗物比我觉醒的要早很多，应该已经知晓如何操控这些上个纪元时期的造物，你能看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我已经差不多搞明白了。”
对于布兰登的问题，乔修亚微微点了下头，他并没有说谎，而是事实，虽然和布兰登不同，他心脏处的天青宝珠早就在上次格兰蒂亚世界之行时化作了重燃之火的一部分，但最核心的‘燃魂冠冕’权限却还留存在他的身体中，通过这圣贤授予的力量，他一眼便看出了这令布兰登夫妻无能为力的昏睡真相：很明显，蕾米和芙兰两个孩子，如今应该是和他当初一样，陷入了圣贤留存的记忆之中，而她们不是布兰登，这一代的传承者，所以没有触发后续反应的能力，无法苏醒。
“她们现在，应该是在梦境中玩吧。”
看了一眼两个昏睡女孩的表情，她们并不难受，反而偶尔露出笑容，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在梦中受苦的样子，乔修亚思索了会后，便给出了几个建议：“有这么几个解决办法，一，我斩断她们和秩序双刃的联系，基本可以保证她们能马上苏醒，不过代价她们睡醒后可能会有点难受，大约就和做噩梦被吓醒差不多。二，你尝试沟通秩序双刃，这毕竟是你的圣贤遗物，你的女儿只是因为你的血脉而意外被拉进去了而已，你这正主一到，它肯定会不管你的女儿，而是将你拉入梦境。”
“别担心，这只是传承必要的一步而已，没有任何坏处。”
而布兰登在听完乔修亚的建议之后，毫不犹豫的再次拿起秩序双刃，他皱着眉头，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剑柄，似乎正在努力沟通着自己的武器。对于他这种重视家人的人来说，就算是让女儿做噩梦也是决不允许的事情，连拒绝的语言都显得多余，维尔丹妮则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大概是相信布兰登能够顺利解决这件事，所以也看不出多少担心。
关心则乱啊。乔修亚看着这一幕，很明显这已经没有他什么事情了，实际上，假如布兰登能够冷静一点分析，那么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够察觉秩序双刃与他两个女儿之间的联系是多么的脆弱，无论是强行斩断还是自己取而代之都异常简单，可正是因为他是布兰登，所以才办不到这‘简单’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既然天青宝珠的使命在重燃火种后就消失无踪，只是留下了燃魂之王的权柄，那么其他圣贤遗物又有什么使命？
格兰蒂亚世界，混血龙女希尔雅的法袍已经化作了与火种配套的巨大法阵，携带着火种回归了迈克罗夫世界，现在应该也是彻底消散，但秩序双刃和纯白法杖却并没有，这肯定意味着两者还有未完的任务——从前世来看，在深渊入侵觉醒了的布兰登在最后也没有触发秩序双刃的任务，而纯白法杖似乎从七神教会中失踪了，也不排除是前世的洛兰达将其带走，亦或是已经完成了自身的使命。
——或许可以等布兰登结束之后，问一问他。
如此想到，乔修亚便示意维尔丹妮，让她和金发剑士一起进入领主府内部，等会假如布兰登沟通成功可是会陷入幻境一段时间，假如就这样躺在外面实在是太不雅观。
安置好布兰登等人后，乔修亚便自己一个人在领主府二楼渡步，他最近这段时间的确是悠闲，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干，毕竟整个领地其实没有什么事是他这个领主需要亲自去管的，在基层，有各个村镇的村长镇长进行日常的管理工作，而魔兽自然有收税官和骑士团他们出手，现在因为大魔潮，就算是黄金级魔兽出现，摩尔达维亚的骑士团也能将其剿灭，除非是极意级的大魔怪，不然乔修亚基本上是没有出手机会的。
而极意级的魔物，就算是在大魔潮时期也极其少见，那是仅次于传奇魔兽的一族领头者，即便是在龙族，也可以被称得上长老，以前的大埃阿斯山脉的最深处说不定会有一两头极意魔物，但现在的话，应该早就迁移了，毕竟那个等级的魔物智慧早就与人相似，甚至更加聪明，它们当然不会蠢到和传奇强者当邻居。
就在他刚刚走到二楼一楼楼梯口时，忽然，一股平和的秩序之力波动从客房的方向传来，乔修亚微微点头，布兰登沟通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的多，看来在有着女儿这一动力的催促下，他应该能早十几年觉醒。想来也是，圣贤又不是什么恶魔，这种想要守护某个人的意志，肯定要比什么消极的情绪更加适合触发遗物的觉醒，前世应该也是他在深渊入侵下想要守护这个世界，所以才与秩序双刃共鸣的吧。
但就在乔修亚正准备前往一楼之时，出乎意料，在那一阵平和的秩序之力波动后，忽然客房中又传来一股异常阴森恶毒的气息，这气息给人的感觉邪恶又污秽，仿佛由整个世界的罪孽凝聚而成，在刚刚察觉到这恶毒气息的瞬间，乔修亚便立刻转头，以瞬移一般的速度直接来到了布兰登等人所在的客房，然后直接将门墙撞穿。
一手抓起正准备施法对抗的维尔丹妮后衣领，另外一只手抓睡的正香的两个小女孩，乔修亚在一个呼吸间就带着这三人来到了领主府城墙外的街道上，而下一个瞬间，他又往返了数次，将一脸懵逼的黑龙少女，光球，莫名其妙的萤和凛以及所有侍女侍从都从领主府扔了出来，完成这一切只花了战士三秒钟，而接下来，他就回到了领主府二楼的客房，干脆利落的一脚将手握秩序双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正一邪两股截然不同气息的布兰登踢穿房顶，直接顶上了数百米的高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这个时候，乔修亚才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在金发剑士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如今的布兰登吃了他保护性的一脚也没有任何反应，可他也没有下坠，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悬浮在空中，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保护着他的躯体，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力量。乔修亚能够感应到秩序双刃中似乎镇压了什么事物，这一事物正因为布兰登陷入圣贤幻境，秩序之力的波动而逐渐的解封，所以才释放出那股腐朽恶毒的气息。
“不是很强。”乔修亚在短短的一瞬如此想到：“但也不能任由它就这么释放出来。”
所以，他干脆利落的做出了一个一举三得的决定。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领主府上空的雪云被环状扩散的冲击波击散，而就在这圆环的正中心，布兰登的身体被乔修亚一拳轰出几乎二十公里远，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而把握好了力道，确定那一拳不会伤到对方，可足以让那股腐朽气息暂时被击溃，更因为源头被击飞所以不至于影响到领主府的乔修亚同样加速，朝着布兰登身体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
而地面上，目瞪口呆的维尔丹妮怀中，恰好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两个小女孩因为本能，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高空，她们都眨了眨眼睛，然后用轻柔的声音疑惑道：“咦？”
“爸爸……飞了？”
第六十九章 怨念
数分钟之前，领主府客房。
当布兰登让维尔丹妮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离自己远一点后，他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腰间的秩序双刃解下，放在了客房的桌上。
这是卡欧斯家族家传承数百年的圣物。
面对着这两把闪烁着淡淡银白二色光芒的双剑，布兰登的神色复杂，他抚摸着双刃的剑鞘，动作轻柔而谨慎。
圣贤遗物的来源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说在那些早已湮灭在战火与迁移的书籍中，就记载了星坠纪元最初始的那一段历史，其中便有着有关于遗物的记录，而卡欧斯家族的先祖将这部分历史传承了下来，布兰登对此倒背如流。
大约在一千多年前左右，先民们在一无所知的迷茫中从深藏于地下的避难所中走出，他们面对的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和已经彻底化作蛮荒森林的危险局面，面对魔兽源源不断的进攻，先民们只能依托神造避难所艰难求存，而就在那段时间，圣贤遗物第一次有了文字记录。
【第一人是‘索’，太阳的使者，她手持权杖，拥有号令光芒与火焰的力量，南森的群兽在烈日之光面前退避，沼泽的龙群被炽炎化作灰烬。】
【第二人是‘达’，闪电的化身，他挥舞双刃，拥有斩裂万物的锋锐与速度，西山蛇魔的血淹没了丘陵，古龙的利爪也为其斩断。】
【第三人是‘伊’，山岳的主人，他立于大地，拥有不灭的身躯和意志，北方冰龙被驱赶至土地的尽头，钢铁的巨兽也被其拳击溃。】
在一篇称赞英雄的诗歌合集中，有着这三段对于三位英雄的描述，可以很轻易的看出，这正是留在迈克罗夫世界的三个遗物‘纯白权杖’，‘秩序双刃’和‘天青宝珠’最初的持有者，，他们分别位于世界各地，可却同样拥有一种能令人安心，驱逐一切污秽的力量。
如今，远南的纯白权杖在千年的动乱中，成为了七神教会历代教皇的证明，而西山的秩序双刃随着戴尔蒙德家族带领大批不甘受到术士王朝压迫的平民北迁而遗失在民间，进而被热爱收集古物的卡欧斯家族先祖得到，天青宝珠则是因为特殊的外观和觉醒条件，在最初始的辉煌后便逐渐的默默无闻，直到这一代继承者，拉德克里夫伯爵的崛起才被人重新发现。
但无论是哪个，它们都伴随着人类这一种族度过了漫长时光长河的洗礼，经历波浪起伏的历史变迁，它们不仅仅是武器，更不仅仅是圣贤遗留下来的传承之物，它们是承载着人类征服自然与灾难的无尽艰辛，承载着无数先贤英雄意志的荣耀之刃。
——我何德何能，能与秩序双刃共鸣，继承圣贤真正的传承？
布兰登的心中有着一丝动摇，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彻底的按灭，剑士坚定的握住了双刃的剑柄，厚重的剑鞘在斗气的推动下慢慢的滑动脱离，最后跌落在地，展露出双刃仿佛由光芒凝结而成的璀璨剑身。
与其因为过去的荣耀而自我怀疑，不如拿着它，去创造前人也无法比拟的功绩。布兰登尊敬那些英雄与先贤，但尊敬与惶恐是两回事，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比他们任何一人要差了，剑士缺少的仅仅是时间和沉淀，有朝一日，他相信自己必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伟业与传奇。
“回应我吧。”
将双刃交叉，布兰登闭上了眼睛，而随后，他的精神便在一阵仿佛玻璃破碎般的脆响中坠落，陷入了一片黑暗的环境，而双刃也在同时闪烁着迷蒙的光芒，然后在布兰登的幻境中构成了两道顺应着莫比乌斯环形状奔流的能量长河，以银白二色的光芒照亮了这黑色的空间。
受到光芒的照耀，布兰登感觉到了无比的平和与安心，那是秩序的力量，驱逐一切污秽与腐毒的光芒，剑士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接近过秩序双刃的本质——那是两道以无限循环的轨迹流动的圣光之潮，它们在黑暗中奔流不息，而就在这黑暗与光芒交织的尽头处，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在看见这个人影的一瞬间，布兰登的呼吸就为之一滞，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在过去十几年怀抱着秩序双刃入眠的那段时间中，他经常在梦中梦见这个影子，虽然每次苏醒后剑士都忘记，但如今那些记忆全部苏醒，来自传承者的本能告诉布兰登，那正是圣贤的影子，只要触碰到他，便能如今乔修亚掌握天青宝珠那样，彻底的掌握秩序双刃。
剑士毫不犹豫的向前迈步，在这精神环境中，向前所需的并非是体力，而是坚定的意志，布兰登虽然步履缓慢，可却坚定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后退或者迟疑。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越来越靠近那个虚幻的人影，他看到到这个圣贤的影子负手站立在黑暗的尽头处，背对着自己，仿佛正在镇压封印着什么。
镇压？封印？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闪过了这两个词汇，布兰登的心立刻就戒备了起来，他扫视周围的黑暗，却震惊的发现，随着他的每一步迈出，都会有丝丝缕缕幽黑而又邪祟的雾气自地面升腾而出，如今，他距离圣贤的影子只有几步之遥，可弥漫的污秽黑气却已经占据了大半幻境空间，甚至将秩序双刃的光芒都蒙蔽了些许。
震惊之余，布兰登忽然发现，这些黑雾并不仅仅是幻境中虚假的存在，它们正在以自己身体为源头，朝着真实的世界延伸，他睁大了双眼，因为有一缕黑色的雾气已经在维尔丹妮疑惑的视线中与周围的空气同化，朝着自己的两个刚刚苏醒的女儿蔓延而去。
“该死！给我停下来！”
毫不犹豫的停下朝着向圣贤影子靠近的脚步，幻境中的布兰登紧握双拳，怒吼着集中精神，约束着这些由他身体溢散的不知名黑雾，他虽然不知道这些雾气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但那邪恶又污秽的气息绝不可能是有什么好东西，作为一名父亲，剑士绝不容易有一丝一毫这些玩意碰到他的孩子！
这的确是有效果的，黑色的雾气停住了一瞬，随后才以比之前缓慢十倍的速度蔓延，布兰登心并没有为此而放下，因为维尔丹妮和孩子们还没有离开这间屋子，他的妻子甚至因为这异变而皱起眉头，放下了两个女孩，准备朝着自己靠近，看看情况。
快离开啊！布兰登心中大声的怒吼，但却毫无用处，他尽可能的想要在幻境中控制自己现实中的身体迈步远离，可收效甚微，这和没人能在梦中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躯体是一个道理，而就在布兰登快要绝望的瞬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撞穿墙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乔修亚。在知晓来者是谁的那一瞬间，布兰登的心终于落下一颗大石，虽然眼前的这个家伙作为一个男人而言没有丝毫品位，数年来只穿一套款式的衣服，虽然这个男人完全不懂生活的乐趣，但毫无疑问，乔修亚作为一名战士，在危机关头绝对是最值得信任的。
而果不其然，乔修亚便在布兰登欣慰的注视下，在短短的一个呼吸中便将完全不知道发什么什么的维尔丹妮等人转移离开，然后剑士便看着对方干脆利落的一腿又一拳，将自己打飞到了二十公里之外。
干得漂亮！
虽然严格意义上是被人重殴了一拳一腿，但布兰登还是衷心的称赞了乔修亚的果断，而没有了束缚，他也能沉下心，去仔细体会这雾气的来源，以及它出现在圣贤传承中的原因。
而另一头，乔修亚在空中飞行，急速朝着被自己打飞了的布兰登所在的方向前进。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在短短的数秒钟敏锐的注意到了，从布兰登身上流出的污浊气息，与一种他非常熟悉的东西相似——与生命怨念的聚集体非常相似！
乔修亚对这种东西可以说是熟悉无比了，不因为其他，就因为他自己身上就有着几乎无穷的怨念缠绕，数以十万计的灵魂碎片携裹着魔物临终的哀嚎缠绕在其身侧，而最近这合奏中又新增了数以万计的第六深渊恶魔的诅咒，假如有法力高深的灵媒术士想要与乔修亚进行灵魂沟通，那么只要对方不是传奇，不需要一秒就会被这些怨念侵蚀的精神失常。
这怨念令战士如今只能尽可能的压制自己的威压，不然别说是和普通人正常交流了，他行走在哪个地方，哪个地方就会沦为绝望和疯狂的震怖领域，所有人都会在恐惧和惊吓中自相残杀，亦或是夺路而逃，可就是这种量的怨念，也远远无法与此时从布兰登身上溢出的污秽气息相比。
就仿佛是一座山，与一整个山脉的差别一样。
来到了布兰登如今所在的地方，乔修亚自天空向下俯视，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冰原，此时正被白雪所覆盖，而就在大片苍白之中，有一个仿佛泥潭一般的黑暗领域正在急速的蔓延，种种不可名状，极端扭曲的邪恶幻影正从沸腾的黑色泥潭中挣扎着爬出，其中便有着由无数触手腕足缠绕而成，千眼千口的远古邪物，有着章鱼一般的头颅和人形巨大躯体的狰狞巨人，还有着仿佛噩梦一般，由不定形粘液组成的蠕动之物。
这些仅仅是怨念残留都散发出恐怖气息的上古邪物在黑暗的泥潭领域中发出无声的怒吼，而布兰登一动不动的躯体就处于这些怪物的正中央，原本闪耀的秩序双刃如今已经被迷蒙的黑暗所覆盖，渐渐的失去了光泽，对此，乔修亚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又从那些幻影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影子——幽暗的水晶甲壳，和巨大昆虫一般的狰狞躯体，那正是饥荒邪神的眷属，水晶昆虫幽尔玛戴斯！这些荒神怨念卷动着自己的节肢与口器，释放着恐怖的压力，毫无疑问，它们生前都有着至少传奇级的实力！
无需猜测，乔修亚如今可以确定——虽然不知为何会潜藏在秩序双刃之中，但这些四溢而出的怨念，正是当年圣贤斩杀诸多邪神魔物时残留的一部分！而那些恐怖的幻影便是昔日诸多邪神的眷族，甚至是它们本体的一部分！
知道这一点后，乔修亚毫不犹豫的便向下俯冲，准备去帮布兰登一臂之力，但他才刚刚准备加速出发，就又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温和声音。
第七十章 先行者的期待
“你无法代替他人进行每一次战斗。”
熟悉而又温和的声音自深邃的虚空深处传来，直抵乔修亚的脑海，他轻柔的笑着，有些无奈的劝解道：“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试炼，而这个便是属于布兰登的。乔修亚，你要相信战友的力量与信念，他能够解决这个麻烦。”
“……圣贤？”
如果不是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乔修亚绝对不会停下自己突击的脚步，但既然他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那么继续出手便显得有些多余。站立在半空之中，乔修亚俯视大地，在苍白的雪原之上，漆黑污浊的怨念领域正在急速扩大，如今已经成为了占据方圆数公里广大地域的庞大泥潭，无数狰狞可怖的巨兽与魔物在其之中挣扎，发泄自己邪祟污秽的怨念与怒火，使得周围的万物都为之扭曲。
假如不是圣贤的劝告，乔修亚绝对不会放任这么一个不安定因素在自己的领地中肆意妄为，更何况如果没有人阻止这领域扩散的话，以这怨念泥潭的速度，不出十几分钟就能蔓延至人口密集的主城周边，吞没污染大半个卫星城建筑圈，造成一场伤亡至少在十万人之上的大灾难。圣贤昔日所背负的怨念的一部分，便有着这种恐怖的力量。
不过那个声音说得对，他的确不能代替所有人去战斗，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必须背负起来的责任——既然这是属于秩序双刃持有者的试炼，那么战士便就不会去插手，而是等待着自己的好友得胜归来。
“不过，假如威胁到了平民的安危，那么我还是会出手的。”
在脑海中轻声说道，乔修亚回答着圣贤的声音：“只要这个污秽领域蔓延至主城周边，我就会将其彻底抹杀，以现在的速度估计，大约是十分钟左右，这也算得上是对布兰登的考验。”
“你不会有出手机会的。”
那个温和的声音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似乎坚信着金发剑士：“看着吧，乔修亚。”
而伴随着这个疑似圣贤存在的话语缓缓落下，黑暗深邃的泥潭忽然翻腾起了一阵混沌的狂潮，万千魔物在这污浊的领域中齐声怒吼，发出无声的咆哮，而在这些愈发躁动不安，似乎真的要活过来的魔物中央，布兰登的身影似乎就像是彻底被黑暗吞没了那样，没有任何反应。乔修亚随着浪潮的前进而飞行，他冷漠的注视着众魔急速扩大污浊领域的边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履行自己的承诺，没有半点出手相助的意思，直到近十分钟过去，这个领域的边界已经快要抵达摩尔达维亚主城周边的村镇之时，他才紧握双拳，准备凝聚力量，出手阻止。
但就在这时，黑暗领域猛地停下了自己扩张的脚步，边缘的黑色怨念浪潮正准备对准一片盖满霜雪的森林拍下，却仿佛被停止了时间那样凝固在原地，随后，领域的最中心处，两道明亮而纯净的剑光在最深沉的黑暗亮起，撕裂了阴沉的怨念黑雾，将一个疲惫的人影展现在战士的眼前。
“多谢了，乔修亚！”
在精神空间中竭尽全力，终于从无数魔物恶兽的怨念诅咒中挣脱而出的布兰登浑身上下缠绕着近乎无穷无尽，哀嚎着的灵魂碎片，他奋力挥动双剑，将周身这些怨念一一击碎抹杀，干完这些之后，剑士抬起头，看向天空高处的乔修亚，他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又纯粹的笑容：“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此时的布兰登双眼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那是自他孩童时期，便一直与死亡和怨念为伴而诞生的天赋，这是能够直视毁灭与虚无的眼睛。运用这股力量，金发剑士扫视着眼前无数的怨念魔物，这些看似强大的存在身上满是代表着‘死’与‘灭’的缝隙与黑点，毫无疑问，假如这些魔物都是本体，那么布兰登就算是再怎么竭尽全力也无法战胜它们，但如今位于黑暗领域中的全都是虚幻的灵魂残片，这样一来，消灭它们对于剑士来说便并不难。
喘息了一瞬，恢复了些许体力，布兰登紧握双剑剑柄，然后便蹬足踏步而出，化作一道青灰色的光芒飞驰向泥潭中翻涌着的无尽魔物，在这光芒的周边，银白二色的剑光交织，仿佛一道道跳跃的光弧，而光弧所过之处，无论是狂暴的海生巨兽还是诡异的多足魔物都被干脆利落的斩灭，不留任何一点碎片。
“当年我可没有这种试炼。”
看着布兰登与众多怨念魔物在黑暗领域中大肆交手，乔修亚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些不满的抱怨道：“厚此薄彼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般人可不会主动去追求如此艰难的试炼。更何况你如今已是传奇，再怎么困哪的任务于你而言，都算不上什么了。”
那个温和的声音笑了笑，然后耐心的解释道：“秩序双刃是当年圣贤留下的遗物中，唯一的一把武器，它是用来杀戮镇压邪恶之物的力量，没有任何其他要素，所以持有它的需要经历比其他人更多的考验。”
“持有秩序双刃的人，决不能被这区区一点怨念所阻碍侵扰，即便不能统御，也要将他们镇压，假如布兰登无法完成这一点，那么双刃便会自行封印，等待下一个符合要求的继承者。”
“真是苛刻的要求。”
虽然这么说，但乔修亚却没有半点觉得不对，他甚至还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应当。不过随后，战士便察觉了一点不对：“等等……你不是圣贤？”
根据对方刚才的话语，他当然能听出那一点小小的语法不同。
“我当然不是。”停顿了一瞬，那个温和的声音有些困惑又和缓回答道：“我是圣贤以自身的部分记忆凝结而出的传承之灵，仅此而已，怎么可能是伟大的圣贤……你是天青宝珠的传承者，理应与我的同类接触过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疑问？”
不对。
乔修亚这时已经无心去观察地面上正在奋战的布兰登了，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在那隐约流转着一层淡薄银色光辉的手心正中，有着一枚小小的冠冕印记，那正是曾经的天青宝珠遗留下来的力量。
这完全不一样！
回忆着当年，第一次与天青宝珠中的圣贤幻想接触时的场景，乔修亚的心还会有些许震动，他在那时所见到的，绝对不是如今这个什么传承之灵，而是货真价实的‘圣贤的童年’形态！无论是姿态，语言，气度还是力量，天青宝珠中的幻象都比现在这个温和的声音要强上无数倍，这毫无疑问就是真品与传承之灵的区别，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当初所见到的，是圣贤真实的一部分，而秩序双刃中的，便只是制造而出的传承之灵？
回忆急速闪过，乔修亚从最初始，于乌拉尔要塞中第一次与圣贤见面开始，一直回忆至从格兰蒂亚世界归来，乔修亚无比确信，那的确就是真正圣贤昔日的记忆，甚至可以说是对方的一部分，而不是他制造而出的影子，在搬运格兰蒂亚世界遗民进入卡尔利斯世界之时，四大传承之物中的圣贤力量还帮助过自己完成心愿。
“等等，似乎就是那个时候！”找到了一丝不对，乔修亚在脑海中回溯当初的那一幕：在他携带着格兰蒂亚世界的火种回到迈克罗夫大陆之时，四大传承之物中圣贤残留的力量帮助自己将遗民迁入卡尔利斯世界，而在此之后，那四股力量却不知所踪——乔修亚原本以为是它们消耗太过，所以回到了传承之物中温养，但如今看来，圣贤真正的力量应该已经彻底离开，取而代之的，便是这似是而非的传承之灵了。
感受到了家乡已经恢复了火焰，确定自己的传承者已经拥有了足以自保的力量，可以脱离襁褓，独立生活，所以便将自己的力量收回了吗。
略微明白了圣贤的想法，乔修亚沉默不语，不知为何，他有一些失望。战士还曾想过有朝一日或许还能与其他传承之物中，圣贤昔日的幻象讨教一二，现在看来，却是不成了，传承之灵即便是有着力量，也绝不可能媲美真正的圣贤之力。
看来，是没有办法真正的见圣贤，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一面了。
因为这个出乎预料之外的发现，乔修亚只能有些失落的看着地面上布兰登与众多怨念魔物厮杀。大地之上，剑士的技艺精湛到了极致，即便是面对数头力量完全不弱于自己的强大远古邪物也能维持不胜不败的局面，再加上他有着能够直接注视死的魔眼，只要被他抓住破绽，再怎么强大的魔物残魂也会瞬间破灭，消散于无形，可如今的布兰登近乎油尽灯枯，即便是以他极意战士的体力也只能气喘吁吁，乱掉了呼吸节奏。
——假如没有意外的话，那么布兰登应该是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斩杀掉全部的怨念魔物了。
乔修亚有些可惜的估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他一开始在幻境中耗费了太多的力量，结果现实世界中就缺少了将敌人彻底毁灭的体力，看来这次试炼，他说不定是要失败了。”
传承之灵并没有回话。而乔修亚也不以为意，他虽然愿意帮助自己的朋友，但这方面却例外。或许如今的布兰登的确缺少了前世时间的积累，还不足以成为秩序双刃真正的传承者，那么就让他多等几年又如何？虽然说秩序双刃会自行封印，选择下一位传承者，但谁说不能让布兰登继续当这个下一位？
失败并不算什么，它甚至可能是成长的催化剂。
不知为何，在乔修亚的视野中，正在黑暗领域内与诸多魔物残魂奋力搏杀的布兰登，身影逐渐与一只正在深渊中，与无数恶魔斗智斗勇的白色炎魔重合在了一起，战士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但随后，他便反应，这是钢之力再一次与辛迪加共鸣，此时的炎魔已经在众多恶魔的追捕下能够游刃有余的逃离，中途甚至还能击杀一两只领头的强大恶魔作为自己力量的补充，它无时无刻都在内心中虔诚的感谢着‘震怖大魔’赐予它的知识与力量。
有些好笑的将这信息传输关闭，乔修亚继续低头看着布兰登与残魂们战斗，但随后没过几秒，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天空，双眼中闪烁着名为惊喜的光芒。
“对啊，还有钢之力的共鸣！”
他先是小声的喃喃自语，随后便兴奋的大笑起来，战士举起自己的右手，他紧握拳头，手心中代表着圣贤传承的燃魂之王权限正在急速的闪动光芒，甚至让乔修亚的右手都出现了一丝丝陶瓷裂缝般的火焰痕迹。对此，乔修亚毫不在意，他继续看着天空，赤色双瞳中的光芒仿佛能够贯穿世界的屏障，直视多元宇宙。
燃魂之王，是燃烧火焰，重塑世界秩序的力量，它源于初始之火，却也与钢之力有着密切的关系，这直接来源于圣贤的传承力量如今正扎根于乔修亚的身体之中，与其休戚与共，借此战士得到了一丝灵感，他毫无犹豫的调动自己体内的大半钢之力，与燃魂之王的源头，那圣贤的力量进行共鸣。
强大的力量自乔修亚的体内肆意的释放而出，甚至将方圆数十公里内的积雪都缓缓消融，整个摩尔达维亚领都因此转暖，仿佛从深冬来到了春日，而战士的精神也在一阵类似于跨界沟通辛迪加，但艰涩感却比之前强烈千百万倍的鼓动中突破了一阵洁白的光芒，抵达了多元宇宙的另一端。
他，看见了一个由最为纯粹的光芒组成的身影。
那个身影站立在黑暗的虚空之中，逆着汹涌澎湃的魔潮之光，朝着多元宇宙的彼方前进，无数黑暗的邪物，只存在于虚空深处的恐怖灾难与其擦肩而过，却无法伤害到祂分毫，在这个身影的身侧，千千百百个世界的距离在一瞬之间就被越过，其中有世界毁灭，也有世界重生，但这些都无法吸引对方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不过，现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个人形缓缓的停下了即便是世界生灭也不停留的脚步，并非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祂感受到了来自故乡的窥视，那是千年来祂一直都在等待，却迟迟没有出现的窥视。
转过头，祂微笑着看向虚空，而多元宇宙的另一端，乔修亚同样平静的注视虚空，两人在此对视了一瞬。
一瞬，也仅仅只有一瞬。
在这一瞬，乔修亚能够看见，在这光之人形所前进的方向，是多元宇宙最为明亮之处所在，存在的光招抚诸界，那是初始之火的源头，可就在这众生起源的光芒发生之地，却有着一块块仿佛太阳黑子一般的斑点隐没，而席卷万界的大魔潮正是因此而勃发，仿佛要驱逐这遮蔽光芒的黑暗。
一瞬之后，脆弱的链接中断，动用全力也只能维持刹那的乔修亚缓缓后退一步，差点就没能维持在空中的飞行，但即便是疲惫到如此地步，他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一脸欣喜的表情。
“我看到‘祂’了。”
乔修亚喃喃自语道：“祂仍然走在那条‘道路’上，没有止步。”
虽然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他与祂之间甚至没有任何交流，但不知为何，乔修亚忽然就充满了动力，那是自他重燃迈克罗夫世界火焰以来，就久久未曾出现的力量。
能够看见，就意味着能够追逐。能够追逐，就意味着终有一日，他能够追上。而圣贤应该也是一样，这位与诸神联手，将整个世界从毁灭中拯救，并留下了众多传承之物的存在，肯定是也是期待着有后来者能够跟上自己的脚步，与祂一齐并肩吧。
低下头，乔修亚看向布兰登战斗的黑暗领域，但令他惊讶的是，原本只能勉强维持不败的金发剑士，此时不知从何处起得到了一股力量，简直如同杀戮机器一般将残余的那些怨念邪物压着打，倘若没有意外，这场原本看上去本应该失败的试炼，似乎能在几分钟之内就彻底结束。
扫视周围，战士点了点头，他得到了答案：在不远处的黑暗领域边缘，紫发的女伯爵正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来到了战场周边，战士隐约还能听见‘爸爸加油！’这样稚嫩又充满着热情的声音，布兰登体内突然涌出的力量立刻就有了合理的来源。
“有些俗套。”传承之灵的声音再次出现，他听上去挺高兴：“不是吗。”
“是有一点。”
的确。无论是对抗邪神，拯救世界，牺牲自己，封印对生命充满恶意的大地，还是留下传承，让众生的信念薪火相传，生生不息，这些都是俗套到无以复加，正统到不能更正统的发展。
乔修亚看着这一幕，金发剑士在亲情的催动下爆发出了远超平日的力量，对此，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便笑着轻声道：“但是，我很喜欢。”
这就足够了。
——第九卷，诸神之遗·末
EX章 乔修亚不在的星期天
自那场突发性的意外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直到如今，斯卡雷特家族与卡欧斯家族仍然会有感谢的信件寄来，而乔修亚与布兰登夫妇等人的关系也变得更为密切。
在初步通过秩序双刃的传承考验后，布兰登得到了不少有关于光耀纪元时期的记忆，以及部分与圣贤有关的传承，其中正好就包括乔修亚在数年前告诉过他的，如何解放秩序双刃真名的密语，但是除此之外，却并没有更多的信息，战士数次询问后确认，金发剑士的确没有和他一样陷入那个栩栩如生的幻境，亲眼面见圣贤的部分灵魂。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遗憾，因为这意味着乔修亚彻底失去了再次与圣贤相见的可能，如今迈克罗夫大陆上还有许多问题和疑惑都需要等待解决，缺少了圣贤这个最简单直接的答案来源，一切都只能自己来慢慢调查了，不过这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毕竟在绝大部分问题都已经差不多要解决的情况下，接下来的大事件还要等到近二十年后的深渊入侵，中间这段时间假如没有事干，乔修亚也会觉得无聊。
如今，星坠836年，一月十五日，乔修亚在一天早上‘一如既往’的小事不见，而原本一直服侍他左右的萤却没有任何惊讶之色：自己的这个主人基本上过几天就会突然消失这么一次，她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更何况，从这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主人口中，神机少女已经知晓了不少的消息，比如说，就在不久之后，他与其他的传奇强者们在虚空中有一个大规模联合行动。
“主人不在。”
乔修亚空荡荡没有任何装饰品的房间中，原本脸上挂着温和微笑的萤神色忽然变得冷漠深沉，她将手中准备好的热茶放到一旁的橱柜上，呵呵冷笑道：“是时候了。”
而不久之后，迷迷糊糊从沉睡中苏醒的黑忽然感觉姿势十分不适，于是便想翻个身，换个方向，但就在她打算这么做的时候，黑龙少女忽然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被人以坐姿绑在了一把椅子上！
猛地睁开双眼，还有些懵逼的黑完全搞不清楚情况：她不是在领主府吗？摩尔达维亚主城最安全的地方，主人的身旁！实际上，除了主人外还有谁能绑住她！
而等她张开双眼，扫视周围之时，却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神秘的房间之中。这个房间是一个规律的正方形空间，六面无门，每一面墙壁上都用秘银与紫水晶绘制有极端复杂神秘的符文阵列，一排排符文阵列互相闪动玄奥的光弧，它们构成了一个多维法阵的一部分，而就在这个房间的中央，一颗硕大的符文紫水晶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自己正是被绑在这棵水晶之下，而在周围，面色冷漠的萤，一脸疲惫的凛，同样冷漠的3号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注视着她。
“叮铃……好可怕……”
轻柔而带着颤音的声音从头顶发出，黑这才发现，自己头顶双角之间，小光居然也同样被抓了过来，一个微型的能量法阵将其束缚在了原地，令已经稍微学会如何说人类语言的光球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这个……怎么回事啊？”神经一向粗大的黑本来想要挠挠头，装傻笑一笑问问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好好的把自己抓了起来，但到一半她才发现，绑住自己的锁链和封印法术意外的坚固，不谈应该是用精金锻造而成的链条，那个束缚魔法至少是黄金高阶的大法师才能涌出来的。
“诶，凛，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呀——”直到这时，才真正彻底明白自己毫无挣脱可能的黑顿时就慌了神，她扭动着自己的躯体，急忙向和自己关系一向不错的凛问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我又没偷吃东西！也没翘过主人定下的训练计划！我甚至还乖乖的去学了人类的游泳姿势！
黑热泪盈眶，她真的感觉自己最近的确是很乖巧，很听话，完全没有做什么会被惩罚的事情呀——而且就算是当初她一不小心在大家都准备下海的时候化作原型，把周围沿海都化作了高温盐水蒸炉，主人也不过就是敲了她的头一下而已！虽然很重就是了。
但被问话的凛只是疲惫的叹了口气——从那一脸快要升华的神色看来，能够知道他最近又熬夜处理了无数公文和政务，虽然说领主府最近正在学习东部平原，准备组建一个下级政府组织处理日常的政务，进而将领主府本身从繁琐的小事中解放，但这一系列的交接工作才是最累的。对于黑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神机少年犹豫了一会，然后便摇头道：“我劝黑你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主人也曾经在审讯邪教徒的时候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黑顿时就震惊了，什么时候自己和邪教徒成一伙的了？但还没等她真的问出来，一旁满脸冷漠的萤则是双手叉在胸前，不耐烦的道：“好了，别多话了，主人随时都可能回来，我们赶紧问问。”
说着，银发少女便干脆的向前走了一步，她微微弯腰，一手伸出，将黑的下巴抬起，然后和眼眶湿润的黑龙少女对视，萤的双眼中满是冷酷：“快说！黑，你上次究竟是怎么让主人带你一起出去的！”
黑：“？？？”
“不肯说吗？”叹了口气，萤摇了摇头，将手收回，似乎准备从腰间掏出什么不好的东西：“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不！我说啊！”
虽然不知道萤究竟要拿什么东西出来，但黑的本能却告诉她那玩意肯定极端危险！于是黑便顺从自己的心灵，毫无犹豫的说道：“但萤姐，你至少要说是哪一次吧！”
“居然还问哪一次！”这次就算是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3号脸色都变了，魔力投影泛起一阵阵涟漪，而周围的紫水晶也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芒，人工智能少女单手一握，加大了魔力封印的输出，然后恶狠狠的道：“说，你最近这半年究竟和乔修亚一起出去多少次了？！”
“除了……除了训练之外，也就一次啊——”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遭到如此待遇的黑也很是无奈，她绞尽脑汁的回忆，这才慢慢道：“也就是大半年前，和主人一起去深渊的那一次——可那已经至少七八个月之前了诶，你们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吧？！”
“就是那个！”萤和3号顿时异口同声道，而凛一脸无奈的表情在旁边嘟囔道：我能去休息了吗？而待在黑头顶的光球也被吓得原地滚了起来，硬生生缩小了一圈。
“主人说过什么，十个世纪的仇怨，依然可以报复！”似乎是为了掩饰之前的尴尬，此时的银发少女咳嗽了一声，开始复述一些乱七八糟的乔修亚名言：“别说是七八个月了，一千年我也能记得清清楚楚！好了，黑，那次你抛下我们单独和主人一起出去，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说出来，我们就放了你。”3号也在一旁加了一句，和萤那与乔修亚颇为神似的凶恶压迫者表情不同，人工智能少女就显得比较和缓优雅，她似乎又想起什么，然后冷冰冰的加了一句：“还有小光——乔修亚是怎么遇到她，又是怎么把她带回来的？”
光球：“？？？”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把自己绑起来，黑感觉心里苦，很委屈，但不能说，可在萤和3号两人冰冷的威压下，她还是乖乖的回忆道：“我就记得那天我就窝在墙角，主人路过，问我待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这里，萤顿时便收回了之前那不知道究竟是模仿谁的威胁表情，迅速的从腰间的小口袋中抽出一本笔记，拿起笔开始准备记录，而3号的双眼中也开始闪动幽蓝色的数据光芒，她似乎是打算连同影像声音一起录下来。
“……然后我就回答，好无聊啊，冰原已经逛遍了，下次想要去乌拉尔山脉的丘陵地带散步，主人思考了一会，回答说不行，那里商队比较多，容易吓到人。”
黑回忆的很痛苦，任谁回忆七个月之前和某人的对话都是非常痛苦的，但她却又不得不回忆，因为一银一蓝两个人影就在自己面前，一股不说就立刻处刑的气势，所以黑龙少女只能磕磕绊绊的回忆道：“……我那个时候应该是比较失望的吧，所以主人想了一会，就问道，我想不想变强。”
“变强？”正在记笔记的萤停下了记录，她皱起好看的眉头，轻声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回答想。”黑则是老老实实的继续道：“然后主任说好，接下来就带我一起走了。”
“这么简单？！”3号在录制完成后，则是一脸不可置信，魔力投影摇了摇头，让长长的蓝发和背后的小翅膀一起摇动：“不可能，怎么会……可假如是乔修亚的话……”
声音逐渐小了起来，想到了乔修亚平日的言行举动，无论萤还是3号都皱起眉头，开始认真的思考，银发少女甚至咬起了笔头，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道：“假如是主人的话，还真的有可能诶……”
我能回去休息了吗？凛则是打了个哈欠，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过来——问一头龙这么复杂的问题太愚蠢了，有这个时间，他宁愿去钻研一下食谱。
“就这么多了……那个，能放我走了吗？”
黑不舒服的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她感觉被这样紧紧的锁住很不舒服，尤其是胸前，压迫感很重。但此时无论萤还是3号都只是给了黑龙少女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然后就继续沉思了起来：变强？就因为这个理由？
“主人的确是这种性格没错的……”神机少女轻声自语道，她觉得这的确就是乔修亚的思路：“黑觉得无聊，主人肯定是觉得她的训练不够，所以就问她想不想变强，既然想，那么就是加大训练量，然后带出去实战……一切都说得通！”
无论是在深渊中的实战还是回来后猛增的训练量都代表着这就是事实真相！而3号也微微点头，认同了萤的推测，两人顿时便抛下正在喊着‘诶，快点帮我解开链条啦’的黑，去房间的一旁仔细分析却能。
但经过冷静分析，仔细思考后，无论是萤还是3号顿时都脸色一白，发现了问题：妈耶，这样一来，她们岂不是彻底凉了？
她们一个是神机，一个是人工智能，要变强都和战斗和锻炼没关啊！
“可……可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煞白的萤跺了跺脚，咬牙道：“我才不承认！试过才知道！”
而3号的反应则没有那么大，她只是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要加紧研发过程了……”
黑则是仍然小心翼翼的问道：“能解开了吗？好紧啊！”
仍然没有反应。
……
不久之后，从虚空观星所归来的乔修亚回到了领主府，他面色平静的从时空门中走出，然后便看见神机姐弟，黑龙光球还有3号都在顶层等着自己，这不禁令他有些吃惊：“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而且3号和光球的表情有点奇怪，凛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说实话，此时的乔修亚心中颇有些感动，他，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拍了拍靠前的银发少女的肩膀：出门归来时全家人都在等自己，这种待遇实在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而就在此时，萤的心中迟疑了一瞬，不过她立刻就将那毫无意义的东西置于脑后，大声的说道：“主人！我想变强！”而一旁的3号虽然也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毫无疑问的也在说着同一句话语。
“啊？你们有这个心是很不错……但是。”
虽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乔修亚却为少女们想要变强的心灵所震动，他笑了起来，改口道：“放心好了，过几日我便会去东部平原与巴巴罗萨等人见面，他是贯天白塔这一代的领导者，以东部平原的技术储备，让你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变得更强不是问题！”
“还有，萤和凛，我月后会有一次远行，你们做好准备。”
说完之后，乔修亚又随口点了点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黑和光球：“小光也一起来吧，这次的行动估计需要它。”
没有在意萤握拳兴奋的表情，凛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的迷茫表情和一脸震惊，感觉被背叛了的3号，乔修亚的思绪转向了不久之前，诺查丹玛斯与他说的那个大消息。
“大地神殿的那群人，打算最近与我和解吗。”
他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战士不由得再次回忆起了血月深渊中，那个因为背叛而被他击杀的少女，他耸了耸肩。
希望他们有着足够的诚意。
第一章 群星中的黑暗
当琪拉雅踏上北方那遍布冰霜的大地之时，记忆就不禁回到了三十四年前，她的父亲带着她前往世界尽头的悲切海看冰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是位于大陆最南方的极点，距离迈克罗夫大陆有数千公里之遥，她的父亲曾说过，在千年之前，这里原本也是生命繁衍生息的乐土，有无数憨态可掬，摇摇摆摆的黑白二色胖鸟在这里生活，名为辛雷亚人的特殊人种也居住在这块完全由冰组成的大陆之上，以狩猎海豹与摸鱼为生，在大地之母与诸洋之神的庇护下过着平静而安详的生活。
琪拉雅对黑白鸟和原始人的过去并不在意，但那里正是千年前曾经鼎盛一时，作为普世信仰的大地神殿最后遗民们的大本营。她并不是无法分辨出北方和南方的区别，但这位大地神殿年轻的女长老在看见熟悉的漫天冰雪之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如今的大地神殿已经四分五裂了，那片冰原中的遗世城堡，也不再是她们这一支的大本营。
自郊外宽阔的岩石大道，走进时不时有卫兵骑士巡视的卫星城，琪拉雅坦然的从那些高头大马，虽然年轻但却气势十足的拉德克里夫家族亲卫骑士的眼皮下走过，在进城之后，她端丽的样貌立刻就引起了许多人注意——虽然迈克罗夫大陆上什么颜色头发的人都有，但有着一头紫色宝石质感头发的人却是极少，更何况这个陌生的女性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魅力，会吸引其他人不由自主的亲近。
“是高阶职业者。”连忙甩了甩头，从自然魅惑中清醒过来，一名骑士立刻有些紧张的对身侧的同僚道：“实力应该在黄金高阶，通知白龙骑士团，做好应急准备！”
“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吧？如今的主城每天都有数名黄金强者前来拜访领主大人……谁会在传奇强者眼皮底下动手？那岂不是自杀。”
另外一名骑士这是拍了拍身下正喘息着的战马，他倒是没被魅惑，可他的马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有点想要跪下来臣服对方了，这令他只能笑骂道：“老子喂了你这么久的恩情，居然还顶不上别人的脸漂亮？”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一位黄金强者入城的消息还是很快层层上报，进而被通知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如今的摩尔达维亚已经基本普及了通讯法阵，在因为魔力浓度大大提升，最困难也最昂贵的充能环节消失了的如今，这种简单的法阵早就在世界各地大规模量产了起来，北地不过是第一批而已。
琪拉雅自然知道这一点，但她并不在乎，倒不如说，这本来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提前告诉那位大人，使者已经如约到来。
而在对方的邀请——亦或说命令来临之前，她想要好好的看看这个城市。
穿过许多地方都还只是地基和一个简陋框架的南部卫星城，来到摩尔达维亚内城墙周边，琪拉雅看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北方城市，在路边，时不时就有拿着滑雪板，三五成群准备前往郊外游玩的半大少年，而路边的积雪处，也能看见许多不到十岁的孩子正欢笑着互相扔雪球，而他们的父母大多都坐在一旁，抽着烟草，亦或是喝着半瓶浑浊的酒液，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
“真好啊……”
这位大地神殿年轻的女长老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她停下脚步，注视着那些就算是前往郊外，也无人担心其安危的孩子，心中的思绪翻飞，这或许对于本地人而言，只是不值一提的日常，但对于迈克罗夫大陆其他地域的智慧生命来说，却是极难享受到的乐趣——在城墙之外，便是魔兽与盗贼的领域，只要出城，那么平民的生命就得不到保障，耕种的农民需要家家户户都备弓备刀，就算是打不过突然来袭的魔兽，也要至少支撑到警备队赶来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别说是前去郊外玩耍，就算是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要心惊胆战。
在世界的其他地方，绝大部分平民都不曾见过家乡百里之外的景色，他们有些人甚至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自己出生的那一块土地，而在这里，北方的摩尔达维亚，孩子们幼年时期便能不用担心安危，自由的前去城外玩耍，踏冰过河，攀爬山峰，见识远方的景色，这便是一种见识上的升华。
有许多人都认为，传奇强者的存在，会让一方土地突然变得人杰地灵，源源不断的强者贤者都会出现，加入对方的旗下。普通人将其归功于传奇强者，认为是他们的教导之功，但琪拉雅却认为，虽然同样是因为传奇强者，但改变最本质的原因，只是因为眼界开拓了罢了。一个从小就见识到了更宽阔世界的孩子，和一个一生都徘徊于家宅周围的孩子是完全不同的，‘心的大小’，这才是区别两者的根源。
“尊敬的琪拉雅长老，领主大人正在等你。”
伴随着平缓的马蹄声，在正在欣赏这座城市的琪拉雅身侧，突然出现了一支十五人的小队，这一支队伍有三名骑士，八名弓箭手和四名枪盾卫士，胸前的皮甲和铠甲上都铭刻有城卫军的标识，看见他们的到来，周围的平民们便自动的退开，为他们让开空间，但这位还算年轻的女长老只是笑着耸了耸肩：“速度可真快，是真正的精锐啊。”
“您的赞美。”微微点头，为首的那一名骑士并没有为琪拉雅那带着些许魅惑能力的脸而有所动容：“请跟着我们来。”
而之前做过功课，知晓领主府位置的女长老却有些疑惑：“这可不是通向领主府的方向。”
“领主大人如今并不在领主府。”另外一名骑士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大人之前正在巡视城卫军驻地，所以将在不远处的塔楼处会见你。”
这倒是个好解释，琪拉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本来自己这次前来便是弱势的一方，对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无需照顾她的情绪。
不过，这些骑士的铠甲可真是豪华。看着将自己团团包围，与其说是保卫，倒不如说是押送的城卫军小队，琪拉雅注意到他们的铠甲上都有着若隐若现的魔力纹路，这意味着最不济也是一件附魔的装备，而看样子，街道中巡视的每一个城卫军都有着同样的装备，这几乎意味着他们几乎将魔法铠甲普及了——这种事情在大魔潮之前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没等这感慨消散，很快，琪拉雅便来到了的确是在不远处的城墙塔楼之下，在塔楼的入口处，‘护送’她前来的城卫军小队便就地解散，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岗位，而原本一路上心情都颇为轻松的女长老却下意识的急速喘了几口气，缓解刚才突如其来的胸闷和战栗。
“这股威压……比起大神殿中的神器反应都犹有过之……”
深深的看了塔楼顶端一样，琪拉雅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朝着最顶层大步走去，在得知是由自己出场与那位传闻中残忍弑杀的伯爵见面之时，她早就做好了相应心理的准备，就连死亡都无法令她犹豫，更何况区区威压。
她来到了塔楼的顶层，也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底大氅，上面没有任何用来显摆的纹路与装饰，对于琪拉雅的到来，他没有丝毫反应，直到对方半跪在地之时，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来了啊，背叛者。”
这句话毫无疑问的刺痛了琪拉雅的心，但她无可反驳。因为她知道，即便是他们的过去有着再怎么崇高的理由，有着再怎么迫不得已的痛苦，他们归根结底还是做出了背叛迈克罗夫世界上所有生命的事情。假如情况还是和数百年前一样，而且他们成功了的话，那么他们或许就是曲线救世的英雄，可如今火焰重燃，他们也失败，那么便是无可洗脱的背叛者，尤其是面对这个男人，这个似乎主导了火焰重燃一事的……英雄。
“咦，神裔？”
转过头，那个男人的声音微微提起，似乎有些好奇：“大地神殿诚意很足，居然不是送炮灰来和解……好了，别跪着，我没释放威压，站起来复述你们大祭司想要对我说的话。”
“是，大人。”
头颅低垂，本能的不敢正视对方，琪拉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而是乖乖的照着对方的话去做，她立刻复述了在大神殿分钟，苍老的大祭司对她一句句口述的话。
而乔修亚听着眼前这位有着宝石一般发质的混血神裔复述，心中却微微一沉。
“来的不是正主吗。”他有些无奈的想到。
眼前这位很早之前，便与帝国皇室接触，表达出想要与拉德克里夫家族和解的大地神殿女长老流畅的将他们大祭司的话都复述了出来，去除掉其中没有意义的信息，表达的意思大致便是这么几个：原大地神殿阵营，也即是数百年来，一直在幕后推动战乱，与五色龙族，深渊恶魔与邪神信徒联手的潜伏势力，如今已经因为火焰重燃而四分五裂，本来就不怎么支持原先计划的派系如今已经彻底脱离组织，将自己洗白安心当自己的贵族，法师或者是地方势力。而支持原本‘堕入深渊’计划的，也分裂成大大小小十几个零散组织。
琪拉雅这一派系，是偏向保守的大神殿一系，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有着大地母神神血的母神神裔，他们对曾经迈克罗夫大陆所感受到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一直致力于消除这种痛苦，也即是通过各种方法修复自然，甚至是重塑自然，当然，这是毫无用处的，当初的迈克罗夫大陆是从根子底部就已经死去，再怎么修复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们也成为了加入深渊的一份子。而当初诺兰所在的派系，却是主动与深渊恶魔甚至是邪神联络的激进派，他们因为痛苦已经疯了，与其说是消除痛苦，倒不如说是想要将这痛苦分享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体会到世界即将毁灭的恐怖。
如今因为七神教会和南部诸国联手，对潜伏的大地神殿势力进行全方面打压，无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都陷入了囧境，激进派还好说，他们本来就是和邪教徒差不多的疯子，而保守派就有些颇为头疼，他们虽然原先的确谋划了不少阴谋，但现在火焰重燃，大地重现生机，他们失去了原动力和动机，如今半点启动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和七神教会等大势力对抗了，组织内部更是大片大片的投降和解的声音，无奈之下，大神殿只能派遣出大量使者，前往每一个曾经或多或少作对过的势力，打算出血进行和谈。
乔修亚作为阿诺斯之渊征服者，狂龙之战的参与者，直面过余烬土神剑复制品的人，大地神殿的确欠他一个解释，而且他与七神教会教皇私交甚密，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能够为他们引见一下。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对方没有撒谎。乔修亚点了点头，如今还敢对自己撒谎的人的确是不多了，而琪拉雅并不是其中之一，她虽然能够在表露出敌意的他面前冷静流畅的说话，可距离不动声色的隐瞒还有着很长的距离。
但既然不是正主，那就没什么兴趣了，原本就没有什么仇怨，和谈也没有意义。而就在乔修亚打算中止这次谈话，将这位神裔送出摩尔达维亚的时候，琪拉雅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大祭司曾经说过，以您的性格，肯定会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所以我们愿意奉您为大地神殿的【崇山使者】，持有我们这一支母神后裔组织中最高的权柄……”
“崇山使者？”
这一句话顿时便令乔修亚微微皱眉了起来，他前世也是曾经攻略过大地母神的神厄迷雾【岩山巨神】的，他当然理解崇山使者这一称号意味着什么，那是足以与神殿大祭司媲美的权威，以及能直接与神沟通的殊荣。
“可是……”战士暂时打消了将琪拉雅打发走的念头，他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不是只授予泰坦的称号吗？”
崇山，雷霆，群森，江河……诸如此类的称号，应该都是只能授予大地母神之子，纯血泰坦的称号，对于大地神殿这群为了已经死去的大地女神，居然愿意带着整个世界下深渊的家伙来说，就算是和七神教会刚正面到灭亡，也绝不会在这种方面做出让步。
“您不就是有着崇山泰坦血脉的存在吗？”这下轮到了琪拉雅吃惊，她甚至下意识的抬起头道：“您身上的钢之力，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有趣，什么时候我又成泰坦血脉了？”
摸着身侧塔楼处的城垛，乔修亚笑了笑，他并没有觉得大地神殿的猜测有什么不对，因为他的钢之力，的确得到过格兰蒂亚世界的崇山泰坦乌尔班德尼的指导，他的真身更是与泰坦一般的钢之巨人，这种熟悉的气息令对方误判也没什么奇怪的，他甚至还要称赞对方的敏锐。
而且一切都说得通了——之前居然一不小心得罪了自家人，现在当然要第一时间和解。
“不过这个理由还不够，继续说，说出全部的真相。”
乔修亚当然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什么泰坦后裔，但因为想到了乌尔班德尼对他的指导，战士也就打算给这群人一个机会：“你的心脏正在急速的跳动，我能看见你的血液流动和肌肉纤维的颤抖……你不可能隐瞒一位传奇。”
感受到了愈发强盛的压力，琪拉雅这才惊觉之前乔修亚的确是刻意收敛了威压，她在一阵阵魔物嘶吼，黑暗蔓延的幻觉中强撑着解释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崇山泰坦拥有着钢之力的雏形，而其他的泰坦都只是普通的元素力量……即便是大地母神神殿全盛时期，持有起源之力的人也是少数，而如今这个世界，您是唯一一个……”
“我们已经失去了钢的传承，大神殿一系正是因此而没落，被激进派夺取了权势……”
几乎全身都在颤抖，琪拉雅的声音越来越低，而感知到对方快要昏迷的乔修亚稍微收敛了自己的威压，让她可以顺畅的说出来：“大祭司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与您交好，为此，我们可以奉上千年甚至是光耀纪元时期，诸位崇山使者和起源之力修行者留下的典籍！”
早点说不就好了吗。眨了眨眼，乔修亚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意外收获，他思考了一会，打算先叫人将这个紧张的汗水滴了一地，几乎快要虚脱的女长老送下去休息一会，然后等会与伊格尔联系一下问问情况，在作出确定，但他没想到的是，琪拉雅似乎认为这意味着战士依然打算拒绝，所以便带着一丝疯狂的神色抬起头，直视着战士的眼睛。
“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咳嗽着说道，几乎快要被乔修亚身上那些怨念和威压冲击的快要窒息的琪拉雅声音中透露出一种病态的扭曲：“在那段备受折磨的日子里，我们什么都做了，潜伏进各个国家中，研究上古术法，寻找远古的黑暗遗迹，分析黑森林修复环境……我们原本的极限就是这样了，大地神殿本来就是一群神血后裔自发聚集起来的松散组织，就算是想一万年也没办法想到如何将世界堕入深渊，也绝不可能与五色龙族和深渊大君扯上关系……”
“你想说的是什么？”没想到居然还有隐秘消息，乔修亚立刻面色一肃，继续追问道，但此时的琪拉雅瘫在第三，已经差不多休克了过去，只能听见她喃喃道这么几句话。
“是它们……”
“群星中的黑暗……”
第二章 诺言
“我讨厌的就是这一点。”
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琪拉雅，乔修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有些无奈的想到：“这威压是时候解决掉了，不然都没办法正常审讯。”
如今以他的实力，只要心中对某些人稍微有一点敌意，那么周围的元素力量甚至是空气都会自发的压迫过去，就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在抗拒对方一样，刚才琪拉雅的突然失态，与其说是回忆起了群星中黑暗的恐怖，倒不如说是多方面要素叠加的后果：元素封印，溺水窒息，幽暗幻觉，孤寂恐惧，震撼压迫，怨念幻影，死亡预示……如此多的负面状态聚集在一起爆发，所以一位黄金强者才如此干脆利落的休克了过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乔修亚犹豫了一瞬，但心中实在是对对方口中那黑暗十分感兴趣，毕竟能够匹配的上这称号的，就算不是邪神也相差不远了，而且当年他自格兰蒂亚世界归来时，伊格尔教皇或多或少的暗示过，五色龙族与深渊恶魔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加深邃的幽影。所以在刹那后，战士便下定了决心：“也罢，正好试试新开发出的技能。”
如此想到，他伸出了右手，隔空对准已经昏迷在地的琪拉雅长老，流转不息的银色光辉在乔修亚的掌心闪动，而女长老的躯体也仿佛被一股引力所吸引，缓缓的浮了起来，让自己的额头贴住了战士的手心，而就在这一瞬，经过精心调试的钢之力便涌向她的大脑，接触她的灵魂。
【根源联通】
钢之力是构造万物的力量，能同时接触到物质与灵魂，并携带大量的讯息，倘若说一个人的全部讯息可以用螺旋基因链来记录，那么钢之力便是一种比它更有效的载体，通过钢之力，现在的乔修亚可以忽视语言与生命本质的差异，直接与任何存在进行沟通，即便是对方封闭了灵魂也是一样，更别说昏迷了，这是一种单方面强迫性质，并且除却直接能量对抗外没有任何豁免方法的意志链接。
由于并不想等待琪拉雅的苏醒，也不确定对方苏醒后会不会又在提到那个黑暗后昏迷，所以乔修亚便用出了自己新领悟的这一技能——虽然听上去有点魔王，但他发誓，他一开始研究这技能只是单纯的为了更好的挖掘钢之力的本质，毕竟他现在的同化率还没超过百分之二十，谁知道最后会创造出这种优化版的灵魂审讯，要知道，这技能除了不会让对方变成白痴外，基本上就是搜魂了。
翻阅一个人的记忆并不愉快，尤其是你想要知道的东西被那人隐藏在灵魂深处，乔修亚略过了琪拉雅全部的隐私和个人记忆，直接突破她脆弱的灵魂防线，直接通过关键词索引，找到了所有与【深渊恶魔】【五色龙族】【群星之暗】有关的内容，他将这些讯息复制了之后，便干脆利落的退出了琪拉雅的灵魂空间，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阅读这些回忆。
琪拉雅并没有在对乔修亚撒谎，在深渊恶魔与五色龙族这方面，大地神殿这一派别的确一直都是暧昧的态度，绝大部分事宜都是激进派串联，他们也就是在复制烬土神剑时出了一把力而已——这事情女长老没敢对乔修亚坦白，不过现在他知道了。
而在阅读群星之暗这方面讯息的时候，乔修亚脸色顿时便严肃了起来，他先是确定了一下这份信息的完整性，然后便有些惊讶的自语道：“被挖掉了？”
所有琪拉雅灵魂中有关于群星之暗的记忆，都缺失了很明显的一块，那便是对方的形象，在这些回忆中，乔修亚只能感应到一片幽邃的黑暗，剩下来的只有神殿大祭司与女长老和对方的一部分对话和信息，但无论怎么样无法看见对方的形象，这感觉就像是拼图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让人不禁怀疑这究竟是刻意如此，还是对方的形态就是这样无底的黑暗。
由于琪拉雅并没有见过太多次群星之暗，所以这一部分的讯息不长，可是在全部了解完毕之后，乔修亚还是严肃的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不是邪神，也不是它们的眷族。”
虽然形象被挖掉，但是通过大地神殿大祭司和琪拉雅本人的对话来看，对方至少是能够交流的秩序生命，和完全混沌，只有毁灭欲望的邪神一系有本质的差别，乔修亚也没有感应到他熟悉的混沌气息，而事情最严重的正是这里：正因为对方是秩序生命，所以才可怕。
“它们最先接触的是五色龙族，并支持对方夺取迈克罗夫世界主体种族的地位。其次便是深渊恶魔，支持对方掠夺这个古老世界的资源和灵魂。最后便是蛊惑大地神殿，给出一个又一个可能的救世方法，然后一步一步将他们全部带向黑暗的深处，最后堕落为支持并入深渊的疯子。”
“看上去甚至是在帮助大地神殿拯救世界，实际上却是一步一步的削弱迈克罗夫大陆的自保力量，无论是狂龙，邪教还是深渊入侵，背后都有它们的影子！”
想到此处，乔修亚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初强权之神对他说的那句话。
秩序最大的敌人并非是深渊，也不是混沌，而是另外一个秩序。虽然如今他还不知晓为什么对方处心积虑的想要削弱迈克罗夫世界，但毫无疑问，它们心怀恶意，而一个懂得使用阴谋，懂得潜伏在暗处的秩序文明，远比单凭力量来入侵的深渊与邪神要来的恐怖。
“叮铃！”
忽然，就在乔修亚思索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风铃响动声，他便感应到有一股不算弱的能量反应正急速从空中朝着塔楼处飞行而来，他甚至隐约听见了不远处正在周围游荡的黑龙少女有些惊慌失措的呼喊声，而之后，一团旋转着的温和光球便从半空中来到了乔修亚的身侧，环绕着已经昏迷了的琪拉雅急速旋转。
“怎么了小光？”暂时中断了思考，乔修亚有些奇怪的弯腰，一把将急促旋转的光球抓住，然后举在眼前，他皱着眉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我有正事要办，不要过来打扰——回去和黑一起玩吧，她很担心你。”
“叮铃……熟悉，熟悉……”
但是被牢牢抓住，无法动弹的光却用有些不甘心的语气，重复着一句话简单的话：“刚才有……熟悉的气息……很悲伤……”
“熟悉的气息？悲伤？”乔修亚愣住了一瞬间，然后，他便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猜测，和一股恶寒，他先是深深的看了已经逐渐开始从昏迷中属性的琪拉雅，然后吸了一口气，重新展现了他翻阅群星之暗时不由自主泄露出的部分气息，战士声音低沉的问道：“是不是这个？”
“叮铃铃——”
在乔修亚释放出群星之暗的部分气息的一瞬间，原本一直以来都显得平易近人，即便是被当成球被3号和黑拍打也绝不生气，甚至只是叮铃叮铃笑着的光球忽然释放出了庞大的能量，刺眼仿佛太阳一般的光芒伴随着最为极致的正能量在一瞬间就将方圆数百米内全部笼罩，在这范围之内，所有一切的物体都被彻彻底底的净化，多年来因为位于北地而残留的森冷气息也被彻底消融，隐约之间，能够在光身体最核心处看见一个幻象——那是在遥远的世界彼方同样释放着明亮光辉的赤色血月，在星核深处的巨大光之生命被惊动，怒吼着从沉眠中苏醒，强横无比的能量光潮吞没了数个漂浮岛屿，将整个世界照亮。
这光芒只出现了一瞬，就立刻被乔修亚所掐灭，战士甚至顺应着光球与它母体的链接，与遥远血月深渊中的光之生命沟通，将其强行‘安抚’至沉睡。
原本快要苏醒的琪拉雅在第一时间就被过于炫目和强大的正能量压迫的再次昏迷，更不用说战士之前释放的一小部分模拟群星之暗气息的能量了，而在爆发了一瞬后，有些茫然无措的光球通体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她有些不甘心的发出了声响：“叮……这种感觉……好伤心……”
“……好了，去玩吧，别想太多。”
沉默了一会，乔修亚看着没精打采，甚至躯体都缩小了一圈的光球，认真的说道：“一切交给我就是了。”
听到了乔修亚的话，有些迷茫的光球便乖乖的再次漂浮起来，朝着黑所在的方向晃晃悠悠的飞了过去，而乔修亚注视着对方，直到光球再一次趴在了已经找到这附近的黑的头顶，这才将目光收回。战士的赤色的双眼中闪动着明暗不定的银色光辉，钢之力在他的体内翻腾，因为无法平静下来的思绪和可怕的猜测。
“血月深渊的前身，空岛世界希莱耶因为他们的能量太阳收缩而毁灭，即便是最终的‘环世界’计划也无法拯救他们的种族，而代表着唯一可能的虚空战舰归来，带回的却不是希望，而是毁灭的根源。”
在心中默默想着当初在血月深渊中，看到的世界回忆，乔修亚通过整合如今现有的大部分信息，推断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希莱耶世界的毁灭或许并非是因为邪神出手，而是另一个同为秩序文明的世界的谋划。
当年希莱耶虚空战舰自多元宇宙中探索归来，他们说他们在虚空中遇到了一个善意的伟大存在，哪个伟大的存在教导了他们拯救世界的方法，那即是将万物归一，重启，亦或是重造世界。这个建议其实并不算错，因为文明的形势多种多样，说不定那个伟大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归一的集体意志文明，比如说蜂巢意志或者是机器网络聚合体那样的存在？而照搬的希莱耶文明自然会因为不适应而全灭，只是因为下场太过凄惨，所以才被乔修亚推断为是邪神的阴谋。
但如今想来，邪神哪来的脑子去构思这种阴谋？它们或许会埋伏，会潜伏，会准备个几千年等待时机，但绝不可能构思出这种计划，唯有同为秩序文明的存在才有可能，而希莱耶世界或许正是因为对方是秩序文明，所以才不疑有他，真的以为对方充满善意，所以才沦落到全员化作能量聚合体的下场。
“邪神的目的，是毁灭世界……而血月深渊的情况，更像是以世界为单位进行收割……”
在塔楼渡步几次，乔修亚皱起眉头，下定决心：“这个情况伊格尔教皇应该也知道一些，但是他并不清楚血月深渊的实情，也不清楚希莱耶世界的经历，所以没办法得出这种猜测……这不应该被隐瞒，需要告知全体传奇强者和各大势力高层。”
虽然说，传奇强者之间互有矛盾，比如说因为五色龙族叛乱，所以一直都有些被边缘化的金属龙与宝石龙，再比如说互相之间关系极差的鱼人与东部平原国度，在过去，远南王国其实也和周边的精灵和商业联邦关系不怎么样，但这只是本世界内，因为利益而诞生的无聊纠纷，在真正的世界威胁之下，所有传奇强者都会知晓利害。
“马上，就是探索虚空畸变点，也就是万界祭祀场的时候了，那个时候，至少有超过五个大势力将会联手派遣人员探索，这意味着至少也有着五位传奇会前去压阵，甚至是亲身进入其中。”
毫无疑问，那就是最好的交流时机，只要亲身展示那群星之暗的气息，以及有关于血月深渊的部分情报，那么想来所有人都会理解这潜伏在暗中，窥视迈克罗夫世界存在的可怕。
当然，除却世界方面的大义之外，乔修亚还有一个非常充足的理由去对付它。
“很伤心是吗。”
想到了突然爆发的光所显露出的低沉情绪，以及一直以来都很单纯平和的光之生命在血缘深渊中那狂怒中混合着一丝悲哀的爆发，乔修亚眯起了眼睛，抬头看向天空之外的虚空，他之前已经说过了——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
那么他就会处理好一切。
这便是战士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