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钢之魂全文阅读

第二十六章 电流推动

    乔修亚等人回到摩尔达维亚后，着实是休息了不少时间。

    没有政务，没有邪教徒，没有魔兽，也没有恶龙，没有政务。一切都平静无比，就连冬小麦的收成都非常不错，仿佛灾厄已经远离了北地一般。

    至于为什么会没有政务，是因为领主府已经将权利下放，把具体的管理权交给了新成立的市政厅属下的人员，让十几位本来就是管理城卫军，协调纠纷，负责工程施工的管理人员成为官方的一部分。

    一直都很忙碌的凛也终于从无尽的政务中解放。一切事务都交给领主处理这种管理方法，固然能满足个人的权利欲和掌控欲，但实际上却是种很不科学也很不健康的管理方法，对于乔修亚推动的政务改革，已经忙碌了好几年的少年一万个欢迎，然后干脆的瘫在床上了几天，好好的享受了一把放松的感觉。

    萤最近则是在尼西埃雪山周边游荡，和十几头幼白龙打的火热——也幸亏那些白龙不知道，它们的父母便是被这位可爱银发小姐姐化身的巨剑斩杀的，不然的话给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靠近她。

    一直都异常低调的初号如今也仍然十分低调，听老矮人莫瑞拉所说，初号为开辟地铁运输路线出力很大，它赶走了不少实力强劲的地底魔物，并通过自身钢元素的特性，将通道路径上绝大部分的岩石和矿物障碍都消除了。

    3号的话，在获得了刻印后便一直都待在领主府二层的密室中，她应该是在本体内部，感悟着刻印中的知识。

    至于乔修亚，则是在这段时间中整理自己的收获。

    这次神厄迷雾之行，他的收获的确不小，首先是找到了自己进阶魂之极意的方法，其次便是知道了，应该用何种看法看待自己的神性。

    按照乔修亚的理解，神性就是某种寄宿在灵魂中，良恶不明，类似于癌细胞的东西，它的力量之强大，甚至可以反过来侵蚀物质世界，将他的骨骼也印上神纹。神性如果无法控制，便会如同癌细胞般扩散，将整个人的灵魂都变成自己，化作多元宇宙源力的具现体，那时的乔修亚就会成为真正的毁灭代行者，战斗的化身。

    但倘若能够控制，将神性的特性融入自身的灵魂，便能将灵魂升华成类似于神明那样，强大而不灭，即便是死去千年，也依然可以进行传承的‘神厄迷雾’

    除此之外，乔修亚也需要帮助3号解析革尔刻印中的知识，虽然他对魔法并不是很了解，但对于生命力与能量控制这方面算得上是大宗师级的，3号会时不时的投影出来，询问战士一些这方面的问题。

    而黑的话……这条黑龙因为大家都在悠哉的休息，没有人管，就偷偷的溜回了尼西埃雪山旁边，按照萤所说的话，就是天天以黑龙原型突然蹦出来，吓那群小白龙一跳为乐。

    乔修亚当然知道这一切——只是他懒得管她而已，等过几天他有时间，就定会让那头小母龙知道，他当年是怎么把武道馆的学员训练的哭爹喊娘，直呼受不了的。

    而现在，战士正注视着自己的视网膜前，莫名出现的系统图鉴。乔修亚已经不是很想找出系统的来源了，反正有出现的话就姑且用着，而就在这鉴定图鉴的中央，有着一个双翼形状的奇特符文刻印正在其中不断的旋转，释放着迷蒙的光芒。

    这是一个闪烁着淡淡青色光辉的刻印，刻印的形象类似于一双正在展开的双翼，而这羽翼上的每一根羽毛都由数之不尽的神力符文组成，它们环环相扣，并且不断移动，整个刻印都如同风一般没有止息的转换着自身的形态。

    【天之狂岚——神话·唯一】

    【神赐遗物】

    【持有者：3号】

    【神眷之人：神之庇护不分地点，时间，生死与种族。持有者免疫极意级以下的所有负面法术，免疫黄金级以下的所有敌意法术，免疫绝大部分负面状态，免疫绝大部分灵魂系法术，免疫诅咒，免疫即死，大幅度降低混沌侵蚀的速度。】

    【——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慌，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神的庇护必与你同在。】

    【翼人之王：翼人的王。】

    【——自迈克罗夫至卡尔利斯，只要还有一个翼人，只要还有一个……】

    【天空之主：大气狂风，皆为我所用。持有者拥有自由飞行能力，免疫极意级以下的气系法术，并可以支配由等级决定的气系魔力。每日三次，召唤一只风元素巨人。每十日一次，召唤一只风元素泰坦。】

    【——天空的统御之杖，飓风之座的基石。】

    【描述：神赐的遗物，托付给达成了试炼，被神承认的传承者。持有者为下一代翼人之王，未来的天空掌权者。】

    【——传说，西班尔特的高山之巅，有一条通向天空顶端的狂风之路，如有勇者披荆斩棘，跨越重重艰难踏上此路，便能前往苍穹之上，得到天空主宰者祝福，那时，将会有巨人赠上美酒，泰坦赐予剑盾。】

    在这图鉴的最下方，还写着一行小字。

    【在自己消逝后，让自由的风依然能够吹拂充满生机的大地，这便是天空主宰者最后的愿望。】

    【祂的愿望实现了。】

    “……难道都逝去了吗，上个纪元的诸神们。”

    星坠836年，春，大埃阿斯山脉，蠕动之森。

    两位传奇法师的浮空实验艇中，乔修亚坐在为他特意设计的大号椅子上，看着实验室白色的天花板喃喃自语道：“以祂们的实力，再加上圣贤的力量，就算胜利艰难，也不至于惨烈到这个地步。”

    “你是说光耀纪元吗？”

    已经带着学生们完成了绝大部分课题和实验，正在一旁打着妖精卡牌的两位传奇法师，巴尼尔与威廉都抬起了头，看向了自言自语的乔修亚。其中巴尼尔开口说道：“为了研究古龙，我们两个曾经深入过不少上个纪元的遗迹，你现在提的问题，其实我们当时也想到过。”

    牌桌的另外一侧，威廉打下一张牌的同时也点了点头，他露出回忆的表情，然后缓缓说道：“那大概是几十年前吧，应该是在远南商业联盟附近，依岚黑森林周边的一个神殿遗迹里。我和巴尼尔当时还不是传奇强者，因为听闻附近有什么异常的能量反应，怀疑是古龙的足迹便前往那里查看，但结果却在探索地下洞窟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岩壁中被盐层封锁的一个破碎神殿遗迹。”

    说到这里，他又打出一张卡，并结束了这个回合，发了个‘你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的嘲讽，然后继续道：

    “因为盐层的保护，遗迹保存的很好，甚至神像都很完整，我们在清理完盐层后忍不住触碰了一下那些神像，结果它们却爆发出了令现在的我都为之心惊的强大能量波动……说句有些丢人的话，那时我们都晕了过去，当我和巴尼尔再次苏醒的时候，神殿已经消失不见，而根据当时周围生活的村民描述，那时有好几道颜色各异，明亮无比的光柱自下至上，贯穿了天际……千年之前，一个普通神殿的遗留还有如此力量，那么究竟是什么能够摧毁上个纪元？”

    巴尼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看牌桌上的长眠，然后干脆利落的点了投降。随后，结束了这一局牌的两人便转过头，认真的开始探讨其这个问题：“说起来，还应该感谢乔修亚你啊。你作为圣贤传承者，上次在万界祭祀场附近虚空处说出的信息，让我们理解了上个纪元末期的真相。”

    说到这里，这位符文掌控者便点了点头，他面色平静的说道：“有了前因后果后，我便对当初的情况有了个简单的猜测。”

    “什么猜测？”

    仰头看着天花板的乔修亚正坐，他颇为好气的问道：“你们难道还知道些什么隐秘的信息吗？”

    “失落的三百年。”

    巴尼尔吐出一口气：“我们当然知道许多隐秘的信息——要知道，我和威廉探索过许多上古遗迹，也因为是没有确定势力的流浪传奇强者的关系，许多国家和势力为了拉拢我们，都开放了自身秘传的古籍……除却上古记录的古龙信息外，我们也从中隐隐约约的发现了不少奇特的信息。”

    说到这里，威廉抢过了话头，他在巴尼尔不满的视线中侃侃而谈：“具体总结一下各家的上古典籍，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上个纪元末期，光耀诸神和传奇强者们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似乎全都陨落了。不过，残留的诸神们似乎闹出了不小的矛盾，有一部分神明想要离开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前往其他世界重新繁衍生息自己的种族，而以大地母神为首的其他神明则是否定这个意见。这场争执差点以内战结尾，而因为绝大部分普通的凡人种族都不愿意离开故土，再加上圣贤支持修复迈克罗夫大陆，所以这个争执便以不了了之告终。”

    “只有这些吗？”

    原本认真听着威廉叙述的乔修亚在等待了许久后，依旧没有有听见后续，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些失望的说道:“这么短？”

    “什么叫只有？”威廉不满道：“请重视你眼前两人的博学程度——论起对古代知识的渊博和丰富，整个迈克罗夫世界不是我第一，就是巴尼尔了。”

    “没错，如果我认第一，那么第二就是威廉了。”巴尼尔也毫不羞愧的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可是记录了十几万本魔法书和上古典籍的啊！”

    ——呵。乔修亚面色平静的看着两人。

    力之极意的符文掌控者，没突破魂之极意的心灵主宰。

    虽然战士半句话都没说，一直都保持沉默，但对面的两位传奇法师都感觉到了，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恶意扑面而来，但由于两人已经重开了一局，所以注意力很快便被牌局吸引。

    其中一人轻声喃喃道：“说起来，我们从蠕动之森上发现的那个变色液晶和信息传播器官，似乎有一部分可以用在这个游戏桌上啊，应该可以大大的降低这个魔法器械的成本。”

    “是个好主意，吾友，老和你一个人打，实在是有点腻味了。”

    “说起来，古龙呢？你们上次不是已经算出了古龙所在世界的坐标吗？怎么还不开始？”

    听见两人开始一边打牌，一边互相嘲讽，互相使用各种手段作弊，乔修亚便有些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也是他为何来到蠕动之森上方浮空艇的原因，战士是想问问，什么时候去找一找那头古龙的，他来着可不是为了看两个传奇法师打牌。

    “古龙隐藏了自己世界的坐标，暂时去不了。”

    威廉打出一张牌，言简意赅：“它用强大的本源魔力屏蔽了整个世界的信息传递，现在多元宇宙中，只能感应到一片空间乱流。”

    “但是总有他隐藏不了的时候。”

    巴尼尔控制自己的随从，攻击威廉，老人同样言简意赅：“古龙的魔力也不是无限的，依照估计，半个月就是它的极限了。”

    说到这里，两人便异口同声：“那时，便是出发的最佳时机。”

    听见这句话，乔修亚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他耸了耸肩：“好吧。天知道为什么我这个被喊来帮忙的，怎么会比你们两个正主都热心。”

    而未知世界，柯洛诺斯山脉，龙人村庄。

    “辛迪加先生，辛迪加先生！”

    一间坚固的石头小屋中，能够清晰的听见屋外少女兴奋的大喊声，这让原本趴在书桌上，一直认真看着书的天界史莱姆……大炎魔辛迪加顿时浑身一颤，一不小心把自己夹在了书页中。

    而莉莎一从屋内回来，就看见了书桌上半合上的书，她高兴打开书，将颓废的炎魔放在手心，龙人少女尾巴兴奋的一甩一甩道：“我觉醒了！虽然不多，但是大长老告诉我觉醒了！”

    “……是吗，这很正常，毕竟我一直都在帮你啊。”

    辛迪加感觉心很累，它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鲁莽了，但是现在看来，眼前的少女比它更甚。凡人们的生活真是轻松，比起深渊的环境来说实在是太优越了，大恶魔有些无奈的想着，然后轻轻的说道：“说好了要隐瞒我的存在，你怎么在家门口就开始大吼大叫了？幸亏我能感应到方圆数百米内都没有人，不然的话，你父亲肯定就要拿着斧头到处找我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辛迪加先生’，给我这个窥视他女儿的混蛋一斧头了。”

    “不会的，到时候，我肯定会向父亲解释，就是你帮助我初步觉醒成功！”

    莉莎认真的摇了摇头，但随后，她还是轻声叹了口气：“可惜，只是初步觉醒，大长老说，我的血脉觉醒只觉醒了十分之一不到，比起普通的觉醒者来说，还是稍显偏弱了点……但我日后肯定会逐渐进步的，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成为血脉全部觉醒的最强猎魔人！”

    “你有这个心就好……”

    辛迪加也不知道如何和莉莎说话，它只能用毫无感情波动的语气道：“我刚才正在阅读你们龙人的历史，正阅读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现在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还有，那招我向君王祈祷，得来后又传授给你的招式，你学会了多少？”

    “哦，好的，辛迪加先生！”

    相比起最开始，还将辛迪加视作某种奇怪生物的莉莎，此时的少女因为已经血脉觉醒的事实，愈发信任起了这位奇特的，自称大恶魔的可爱史莱姆，并对对方的行动给予了最大的支持，无论是学习龙人的语言，还是让对方阅读藏书都是如此。她在将辛迪加放回书桌的同时，一边握拳，双目炯炯有神道：“至于那个招式，我已经差不多快要学会了！”

    “电流推动……我已经体会到它强大的力量了！”

第二十七章 开始转动的命运之轮 5500

    “这力量，实在是太神奇了。”

    莉莎直直的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少女摊开的五指间，有丝丝缕缕青蓝色的电流闪动，她有些迷醉的看着这些在自己指间徘徊的电弧，轻声的说道：“比一般的猎魔人更强，更容易掌控，威力也更加大，这名为电流推动的技巧，居然胜过了龙人数百年的传承！”

    和一般龙人无法精细控制，只能粗暴的用来麻痹魔物，加速金属武器的电流相比，莉莎五指间的电弧规律无比，它们缠绕在少女的手指上，以正时钟螺旋旋转，平静中蕴含着惊人的威力。

    “那是当然的，这可是传奇强者，恶魔大君一级的存在使用的技巧，如果这都无法胜过你们龙人粗浅的经验总结，那才是真的奇怪。”

    辛迪加有些不屑的蠕动了一下身子，这正是它得自乔修亚通过钢之力传递而来，用来控制自身磁场电流等力量的招式，倘若修行者体内拥有雷系魔法血脉的话，效果会更好，倘若是那些没有技巧传承的魔物得到了，可以让它们的一份力发挥出十份，百份的效果。

    通过辛迪加本身拥有的辐射，再加上电流推动带来的刺激，莉莎原本尘封的血脉解锁的非常快。少女今天外出，就是因为感知到了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了明显的加强，所以才去寻找大长老，要求再一次检测自己的天赋。

    大长老原本不愿意为一个无法觉醒的人再次举行测试，但当他看见莉莎指间闪烁的电弧后，就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而第二次检测的结果更是令人惊讶，不仅仅是大长老，就连因为得到了消息特意去观看，莉莎的那位猎魔队队长父亲都感受到了莫大的震撼：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之前明明没办法觉醒的莉莎，在十几天后会突然的成功觉醒出不亚于觉醒成功的成年龙人的力量，而且最重要的是，莉莎没有依靠村中的仪式，完全是凭借自己！

    “或许，这就是纯血者的特殊之处吧……传闻当初，龙人也没有什么觉醒仪式，觉醒者也没有现在这么多，每个人都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和辛勤的锻炼获得力量。莉莎，你或许可以达到当年先祖们的地步啊。”

    郑重的将莉莎的名字记入了觉醒者名单中后，大长老语重心长的对少女说道：“但即便你天赋异凛，也不能松懈锻炼，等下，就去训练队中，尝试参加猎魔人的初级训练吧。”

    随后，莉莎便前往了村中角落的猎魔人驻扎地，并和其他之前觉醒成功的孩子一起参加训练，龙人少女并没有在意同龄人或是惊讶，或是高兴又或是咬牙切齿的表情，而是认真的学习村中资深猎魔人的狩猎技巧，还有控制自身力量的方法。

    可是在听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莉莎却发现，前者还好，但是后面，村中猎魔人有关于控制电流的方法，相比起辛迪加传授的电流推动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这种来自其他世界的修行方法的全面和精细程度，超越猎魔人的原始技巧不知道多少倍。

    上课结束之后，莉莎这才回到家中，向给予她这一切的辛迪加先生报喜。

    “好了莉莎，别揉我了，你现在应该多锻炼，巩固自己的基础。”

    被龙人少女抱在怀中，如同揉宠物一样拼命揉着的炎魔压抑着怒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每日两小时，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没有效果，多了会因为疲惫而出现差错——电流推动造成的反噬可不是简单的吐两口血那么简单，那可是会将你彻底撕碎的大爆炸！我也没办法救你的。”

    “嗯！好的先生！”

    少女元气满满的答应了下来，但她并没有放开辛迪加，让这个自称炎魔，实际上看上去更像是史莱姆的奇特生物回去看书，而是将其放在一个石盘中。

    “你这是要干什么？”

    “给先生你今天份的血呀。”

    龙人少女竖起一根纤细修长的食指，食指顶端的指甲锋锐，她有些漫不经心的用自己的指甲在自己的手心处一划，让黑紫色的血液滴进石盘：“这不是契约里面说好的吗，辛迪加先生你帮助我觉醒，成为强大的猎魔人，而我帮助你恢复实力，倘若有机会，帮忙把天坠的神铁，也就是你的身体拿回一部分给你。”

    “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哼。”

    少女手心不断滴落血液，甚至将石盘都铺满了，辛迪加位于石盘中央，任由少女的血将自己的白色身躯给染成奇特的青紫色。一只都有些不耐烦的炎魔这次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吸收莉莎的血液。

    完成今日的契约内容后，仍然很开心的莉莎便转头，前去自己家院子里面开始锻炼了起来，隐约能听见少女离去时奇怪的自言自语：“奇怪，伤口愈合的好快啊……滴血也是，每天都这么一杯，怎么也没感觉到疲劳和衰弱呢。”

    不多时，院子中便响起了“喝！”“哈！”的锻炼声，偶尔还能听见电流闪烁的滋滋声。而就在莉莎离开了屋子后，辛迪加也将石盘内的血液一滴不剩的吸干，它当然听见了对方的自言自语。

    “这是因为，你正在燃烧寿命啊，龙人的小女孩。”

    炎魔蠕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不知为何，它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因为那位大人的力量，它的身躯已经被净化成半点毒素都不带的纯净之体了，虽然仍有辐射，但也已经没有什么毒害人的力量，只是能够稍微加速生物的衰老而已。换用那位大人传递而来的知识的话，就是新陈代谢速度的急速加快。

    无论是伤口迅速愈合，还是血液高速再生等异常能力，都是新陈代谢加快的表象。炎魔清晰的知道，此时的莉莎在这短短的十几天中，已经燃烧了常人几乎一年的寿命——这也是为什么的她的锻炼速度如此快的原因所在，高速新陈代谢也相当于让莉莎的锻炼成果也几十倍化了。

    至于为什么辛迪加需要汲取莉莎的血液，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为了恢复力量。

    炎魔虽然名为炎魔，但实际上，它的本质和火焰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迈克罗夫大陆世界第一次遇到炎魔这一物种时，那头炎魔恰好是以高热辐射和烈焰为自身攻击手段的，它所踏足之地，万物自燃，森林化作焦土，数十年内斗草木不生，所以才将它们这一族称之为炎魔。

    而实际上，炎魔其实是与深渊泥怪类似的生物，但它们是这种类史莱姆生物的最高端突变种，这种本体无定型，拥有类似液态身躯的生物诞生于满是毒素与辐射的深渊泥潭，所以天生便拥有炙烤生物血肉的高浓度辐射和剧毒。它们以吞噬辐射金属与高浓度能量晶体为生，超凡生物的血肉也是它们喜爱的美食。

    之所以炎魔大部分都生活在火山，是因为那里溢散的热量足以维持炎魔的日常能量需求，让它们无需经常出去觅食。在这种情况下，炎魔倘若还是主动外出狩猎其他恶魔和超凡生物的话，那么就是为了获得它们的骨骼，用来保护自己身躯最中心处的核心本体，也即是辛迪加如今这纯白色，类似史莱姆的部分。

    “我们炎魔一族诞生于弥漫着剧毒的深渊沼泽，所以天生就拥有腐蚀一切的力量……但这其实是后天造就，听说倘若能够驱逐剧毒之血，将其换成另外一种元素，我们一族就能拥有另外一种不同于之前的道路。”

    这便是辛迪加将莉莎的血作为契约内容的原因了，那位大人为它驱逐了体内的剧毒之源，让它变成了只存在于许多炎魔想象中的原始纯净之体，拥有了全新的可能性。

    将龙人少女的血液汲取了大部分后，炎魔白色的身躯已经变成奇特的青红色，而核心处更是有一丝青紫色的光芒，它感到了，自己的体内有着强大的力量正在脉动，无数跳动的电弧自辛迪加的体表释放而出，笼罩了它的身躯。过了十几秒后，这些电流才缓缓消散，而辛迪加也逐渐回到了原本的白色身躯。

    辛迪加当然也会电流推动，毕竟想要交给其他人，自己就先要学会，凭借莉莎的血，辛迪加如今电流推动已有小成，按照它的估计，储存的能量全力释放应该能将一头深渊小恶魔电的瘫痪过去，任人宰割。

    这力量，比它以前掌握的火焰剧毒之力要强的太多，倘若以此为根基恢复了全部实力，它肯定会比以前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真是的……这个龙人一族的祖先，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么强大的血脉！”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汲取莉莎的血了，但辛迪加还是暗暗心惊：“一个所谓的纯血小女孩，还没有完全觉醒的血液，就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那么完全觉醒的纯血者会有怎样的实力？他们初代的先祖呢？血脉的源头呢？！”

    “我把电流推动这个招式交给了她，是不是太过轻率了？”

    不过既然已经定下了契约，那么就这样吧，辛迪加也不是会想那么多的存在，它决定静下心，继续看眼前的书。

    龙人的语言并不复杂，至少比起深渊各地都不相同的各种深渊语来说还算是简单，毕竟是前大恶魔，极意级的强者，辛迪加只花了几天的时间便已经大致学会，如今已经能够流畅的阅读即便是莉莎都不怎么能看懂的高难度典籍。此时，它看的正是龙人那如同传说和神话般的历史。

    “初始，繁荣盛世，但灭世之灾降临，火雨天坠，焚灭城池，夷平国度……看上去，有点像是深渊入侵，亦或是某位君王出手，不过一般来说，我们是为了收割灵魂才去入侵其他世界的，单纯的杀戮和毁灭没有什么意义啊。”

    “救世龙神自苍穹之顶降临，与末日交战……龙神？看来，这就是那些龙神的血脉源头了吧，一位真神还是极其强大的君王级强者？都有可能，真是羡慕这些龙人啊，初始就有这么好的天赋和条件。”

    “战斗持续百日，世界毁灭为荒漠，胜利的龙神虽然成功击溃了魔力，但却深受重创，不得不陷入长久的沉眠，在沉睡前，神创造出了柯洛诺斯山脉……假如这一段没有偏差，没有造假……”

    读到了这里，辛迪加突然猛地打了个哆嗦，它这个炎魔感觉浑身发寒：“等等，话说回来……这个世界，我记得，我记得是在深渊的范围之内啊！”

    “很明显，那场末日战争，已经彻底摧毁了这个世界，将其堕入深渊——而这个村庄周围的那些花草，森林，河流还有山脉，这么多的龙人和魔物……难道都是那个龙神从原本死寂的荒漠中，强行创造出来的？！”

    身为恶魔，辛迪加自然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一个在深渊内也拥有秩序循环的世界？深渊在上，这对渴求火焰的恶魔们而言，简直就是无上的诱惑！

    这种世界，只要发现了，就绝对没有道理不去争夺！而既然自己都察觉到了虚空中的那个生命波动，下意识的来到了这里，那么自己身后的追兵，和周围深渊的恶魔肯定也都发现了，更别说那些恶魔大君，甚至是深渊领主一级的强者。

    “尤其是深渊领主！”

    炎魔在无底深渊，也算是高等魔物，它们的种族中甚至出现过几位深渊领主，传承不可谓不渊博，辛迪加就算是不怎么思考，但它也是知道，所谓的领主本质究竟是什么——那就是被一层深渊，一个世界仍未彻底消散的意志所指定的世界之主！它就是那个世界天然的统治者，也是那个世界的意志化身。深渊领主一切的行动目的，都是为了维持那一层深渊的存续！

    如果让一位深渊领主发现了这个有着秩序循环的世界，那么它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攻打这里，并且将这个世界并入那一层深渊中……这，是让一个已经毁灭了的深渊，重新恢复为一个正常世界，唯一的机会啊！深渊意志和它的领主肯定会疯了一样前来抢夺，无论是谁拦在它们前面，都会被彻底撕碎！就算是神也不行！

    “不行，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感觉自己窥见了一丝世界真相的辛迪加毛骨悚然，它立刻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改变计划——原本炎魔是打算慢慢恢复实力，但是现在看来，进度应该加快，加快，变得更快！不然的话，等到深渊领主率领它的大军和诸位君王前来入侵，自己就连自杀的力量都没有。

    “听说莉莎说，这个山脉之中有许多魔物，猎魔队就是驱逐斩杀那些企图入侵村庄的魔物为生，偶尔也会狩猎一些魔物作为食物来源。”

    辛迪加在心中默默思考：看来，是时候让莉莎积极一点了，等到她的实力提升到一定程度，就让她带着自己外出看看，能不能狩猎一些魔物，到时候它吞噬魔物的血肉骨骼，也能尽快的恢复力量。

    “毕竟，恶魔可是不会等待的种族啊。”想到这里，炎魔不禁叹了口气，依照它以前的认知和习惯，现在的话，某一只恶魔大军的先遣队，应该已经要到了吧？

    ……时间飞逝，又是十天之后。

    柯洛诺斯山脉中的龙人村庄，发现了这熟悉的山脉中，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异常。

    外出巡逻的猎魔队们最近发现了一些原本并不存在于山脉内的奇特生物，虽然一开始，他们觉得是从神之荒漠内窜出的特殊魔物，但后来通过侦查，猎魔人发现那些生物和愚昧的魔物完全不同，它们似乎有着智慧。

    花费了不小的代价，和十几位精锐猎魔人的牺牲，最大的几个龙人村庄大致探查出了这些突然出现的生物的种类：五种颜色不一，看上去似乎有点像是龙人图腾中龙神形象的古怪生物。身上带有剧毒，虽然形态不一，但大多都是黑色红色的凶暴生物，其中最大的一头头顶双角，背生双翼，尾巴粗大，吐口硫磺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生物仍然隐藏在森林间，但至今为止，猎魔人都没察觉它们的真容。

    “龙神自长眠中苏醒，而异魔也将同时苏生……先祖们流传下来的告诫，的确是如此说的。”

    某个龙人村庄的地下密室中，几个忧心重重的苍老龙人们轻声交谈道：“数百年前，龙神与末日的战斗其实并没有结束，在龙神苏醒之时，‘末日’也将复苏，在此之后，便是真正的决战了。”

    “一场决定我们‘柯洛诺斯世界’未来的命运，决定这个世界究竟是毁灭还是重生的战斗。”

    ——虚空之中。

    一头翼魔徘徊在时空乱流中，它的身前有一片小小的通讯光幕，而它正依靠魔法，和另外一头的存在交流。

    “大君，先遣队失散，我们无法观测到那个生命波动的起始地！”

    这头有着极意级实力的大恶魔恭敬的对着光幕另外说道：“您告知的地点，如今只剩下一片时空乱流，先遣队被卷入其中，大部分都被增压的时空碾碎了，虽然有一些残存，但也被重伤，不知道流落到哪里。”

    “很好……已经开始屏蔽世界坐标了吗？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留在原地，准备接引第一军团。”

    光屏另外一头的存在轻声呢喃道，它没有露出自己真容，能听见一声冷笑传来：“人类的魔法还挺好用的——看来那头古龙，或者说，原初生命体是被惊醒的吗？它还没有恢复完全，所以需要拖延时间。”

    “但，就算是原初生命体，也无法支撑的了那么久，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现在的话。”

    “至多一个星期，它就要支撑不住了。”

第二十八章 万界的目光 8000

    古龙，世界诞生后，钢之力结晶而成的原初生命，它们是世间众生共同的先祖，血脉的源头，它们诞生的目的便是撒播生命之种，令空无一物的荒芜世界遍布生机。

    在不同的世界，原初有着不同的名字——世界树，背负世界之龟，环界大蛇等等，而之所以古龙名为古龙，因为在迈克罗夫大陆，它们数量最多的后裔被称为原界龙，所以有着类似身姿的它们也被称之为古龙。

    古龙的实力不一，数量不详，具体生态情况不明，一切皆是未知，它们天生就拥有在虚空中自由行动的能力，并不会被世界屏障所束缚。正因为如此，在古龙学界有这么一种猜测：迈克罗夫世界内曾经观测到的古龙，很有可能并不是全都是原生的，有非常大的一部分都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流浪古龙。

    这一猜测实际上很有说服力，因为人类本身的血脉虽然和原界龙在上古之上的上古有那么一些联系，但本质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生物，这证明人类和原界龙中，其中至少有一个是由另一个不同世界的古龙-原初生命孕育而出。实际上，根据龙形生命和人形生物遍布多元宇宙这点情况来看，要不就是两者的先祖都不是迈克罗夫大陆原产的，要不就是迈克罗夫世界的古龙早就离开了这个孕育它的世界，在多元宇宙间四处流浪，散播生命的种子。

    多元宇宙广袤无边，但拥有生命的，其实是极少数，要知道，因为钢之力的浓度不同，并非是每个世界都能诞生自己的原初生命，制造出最初的生态圈的，而古龙之所以喜爱在多元宇宙中流浪，正是因为它们诞生的使命就是让世界拥有生机，它们会帮助那些无法自主诞生生命的世界创造出适宜的生态圈。从这种角度上来说，古龙扮演的是事实上的造物主角色。

    有人因为强大的力量而跟随古龙的脚步，有人因为想要知晓生命的完美形态而探寻古龙的奥秘，有人因为想要知晓万物的源头而追逐古龙的踪迹……因为那强大，完美又美丽的姿态，无论是什么世界，都拥有想要寻找到古龙的人，但可惜的是，只要文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生态圈稳固到能够自我循环修复，那么古龙便会隐没，它们或是沉睡，或是离开，但不管怎么说，它们总是会消失在人的视界之内，只在古籍上留下一星半点的传说。①

    但即便是如此，仍然会有人不会放弃，为了那强大与完美，为了自己的好奇与欲望……当然，最重要的，却是那足以创造万物，重塑生态圈的原初之力，那是绝大部分文明无论怎么前进，都无法掌握的原始生命力量。

    无数文明与世界都渴求着它，为了挽回战争造成的破坏，为了修复破碎不堪的生态系统，为了让早就化作焦土的大陆再次出现新绿，理由有着千千万万，但它们的渴望都是同等强烈，它们迫切的想要找到古龙，并从这些生命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力量。

    当古龙之吼震撼环宇，令整个深渊的虚空都泛起微小的波澜之时，并不仅仅是迈克罗夫大陆的古龙追逐者们感受到了悸动，深渊中的其他恶魔，五色龙族，以及众多不知名世界的文明都察觉到了，在遥远的时空彼端，有原初之龙自远古的长眠苏醒，再现世间。

    ——所以，万界的门开启了。

    越界军团整装待发，虚空舰队齐齐出港，超凡者组成的军队于首都广场上誓词，在大魔潮的浪潮之下，众多焦虑，但仍有余力的世界和文明开启了它们封闭已久的大门，再次离开家乡，前往时空的远方。

    为了那最初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柯洛诺斯世界，柯洛诺斯山脉，龙人原始的无名历法，第四百一十九年，雨季。

    在适宜龙人生存，温暖的柯洛诺斯山脉中，雪只存在于某些较高的山峰顶端，冰霜是稀罕的东西，最为寒冷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旱季时，来自神之荒漠北方的白风肆虐之时。在白风持续的那几天中，大量灰尘和砂砾将会遮蔽天空与太阳，令天气骤降至接近凝冰的地步。

    而现在雨季却是不同，虽然降雨会导致气温降低，但在雨后显得更加炽热的太阳却会将山脉内的温度提升到近乎桑拿的地步，但对于龙人这一种族而言，高温环境正适宜他们的行动，雨季湿润的环境也恰好能让他们天生的雷电能力发挥出数倍的效果。

    柯洛诺斯山脉，迷雾森林。

    从天空俯瞰，这是一处位于某个大裂谷旁的森林，奔流的河水在裂谷的深处汹涌流淌，发出隆隆震鸣，白色的水雾从谷中升腾，将周围的森林笼罩，形成了浓厚的迷雾。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完全被雾气笼罩的森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巨兽惨叫，过于凄厉的声音将无数飞鸟从林间惊起，周围的其他魔物也纷纷惊疑不定的转头，看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迷雾森林中，栖息有强大的魔物，这是周围所有龙人村庄和魔物都知晓的事实，所有因为大意而进入迷雾中的龙人和魔物，都会在裂谷河流的轰鸣声中消失，化作白色的骸骨。因为这个原因，已经有很久没有魔物和龙人接近这个森林了，但现在却突然有如此凄厉的惨叫传来，难道是又有什么新来的魔物被狩猎了吗？

    绝大部分魔物都是如此想的，而正在周围巡逻的猎魔人听出惨叫声并非是龙人发出，也没有过于在意。

    但事实，却与他们想的彻底相反。

    迷雾森林中的某处，一颗虽然早已枯死，但仍未腐朽的巨树树洞，有浓厚无比的血腥味传来。

    巨树主干超过三十米高，直径超过十米，是柯洛诺斯山脉中罕有的龙苔木，这种传说自龙神之血中诞生的巨木能够分泌出可以强化魔物的树脂，即便是枯死，香味也会令魔物感到舒适，所以龙苔木周边一向都是强大魔物的巢穴。而就是这样一颗巨木的树洞中，有淡蓝色的液体泊泊而出，散发着浓厚无比的血腥味，隐约还能感受到，足以令人感到不适的浓厚魔力正在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树洞中本应黑暗，但却有乳白色的荧光在内壁闪烁，这便是一向与龙苔木共生的荧光苔，这些奇特的苔藓以魔力为食，并能在黑暗中释放出荧光，倘若一颗龙苔木还活着的话，它就会在夜间散发出显眼的白色荧光，很好被发现。而因为荧光，能够看见，树洞的中央有着一头庞大魔物的尸体。

    这只魔物的通体黑色，外形看似蝙蝠，却有着长长的，带着倒刺的尾巴，前肢也非常发达，强健身躯上满是流畅的肌肉，综合来看，它似乎是豹子与蝙蝠的混合体，生前行动一定非常迅捷，在迷雾森林这种看不清超过五米范围的地方，绝对是异常强大的狩猎者。但是如今，这强大的狩猎者已经化作了尸体，一个巨大的，仿佛爆炸一般的创口出现在了它的心脏处，瞬间摧毁了它的所有生机，淡蓝色的血液从中喷出，令整个树洞都被染成蓝色。

    而就在距离这个魔物尸体不远的地方，却有一位蓝色头发的龙人少女正躺在这血泊中，有气无力的喘着气。

    未成年龙人少女，莉莎。此时她满头蓝色还带着电弧的头发正在逐渐退回黑色，莉莎虽然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势，但倘若能够看穿皮层，直视她体内的肌肉，便能清晰的看出少女的身躯受到了何等重创——仿佛就像是在一瞬间调集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然后再一口气爆发出来，这强大的力量自然的超过了这个年龄龙人所能发挥出的上限，也自然的令少女遭到了可怕的反噬，将她体内百分之八十的肌肉都全部撕裂。

    已经化作尸体的魔物，和仿佛尸体一般的龙人少女，两者之间的寂静又持续了十几秒，在此之后，才有一声虚弱无比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

    “辛迪加先生……咳咳，好不容易……咳，有这么多血，你别浪费啊……”

    说一句话就要咳嗽好几次，但莉莎仍然断断续续的将它说了出来，而在此之后，她便举起颤抖着的右手，摸索向自己的胸前——龙人少女掏出了一只通体泛青的奇特‘挂坠’，然后将其放在了身侧的魔物之血中。

    “很快，周围的魔物就会闻到血腥气了……咳咳，我们需要快点离开才行！”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就是……让我再歇一会。”

    在触碰到血液的一瞬间，原本的挂坠就立刻变形，变成了一只凝胶一般的史莱姆，但这只史莱姆浑身上下环绕着细微的电弧，显得颇为不凡。辛迪加的语气一样有气无力：“刚才在‘变身’状态，我负责帮你转换一击必杀的力量，消耗其实比你还大……不过绝对是赚了！这只魔物不知道活了多久，狩猎了多少同类，这一身血液中蕴含的能量足够让我恢复全盛期百分之零点七的实力！”

    “咦，才百分之零点七吗？！”

    经过炎魔——如今应该叫电魔——多日的培训，莉莎已经学会了基础数学和一部分基础物理学，这都是包含在电流推动中的知识，算是那位大人传承的基础，她当然理解百分之零点七意味着什么，也就是所谓的千分之七而已，少女声音惊讶：“咳——这可是迷雾之主，村子周围最强的魔物之一诶，它浑身的能量居然也只能让辛迪加先生你回复那么一点实力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莉莎睁的大大的双眼中满是怀疑：“可不要吹牛哦，辛迪加先生，就你这软乎乎的身体，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太强吧？”

    “你这龙人小鬼！”

    听见这句话，辛迪加快要气炸了，作为曾经的深渊大恶魔，它什么时候被人藐视到这种地步！？要不是被人追杀深受重伤，不得已坠落到不明世界，为了自保只能将核心本体分离，它怎么会虚弱到现在这个地步！但就算是这样，也不是让龙人小鬼如此小觑的理由，愤怒之下，辛迪加全力汲取血泊中的能量，逐渐的，树洞中那令人感觉到异常的溢散魔力都消失了，荧光苔也变得黯淡，枯死，那是因为它们赖以为生的魔力被某个强大的存在夺取。

    莉莎也自然感应到了这种异常，因为急速新陈代谢的强大自愈能力，此时的少女已经能够稍微活动了，她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却看见庞大了好几圈的淡蓝色‘史莱姆’正蠕动着朝魔物的心脏缺口处爬去，并如同水一般涌入了魔物的体内。

    片刻后，魔物的尸体立刻就开始萎缩，就仿佛是体内所有的水分和精华都被吸干了一样。又过了一会，体型恢复成原本的挂坠大小，但通体已经变成天蓝色的辛迪加再次出现在了莉莎的眼前，这时的它悬浮在半空中，浑身上下缠绕着青紫色的电弧，仿佛一颗雷球般，将整个树洞内已经没有任何能量的血液蒸发，精准控制的电流甚至将少女身上湿哒哒的衣物也变得干燥起来。

    “好强啊，辛迪加先生！”

    感觉舒服不少的龙人少女顿时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美，她眨了眨眼睛，对着半空中的电球傻笑道：“我说错啦，看来辛迪加先生以前一定很强呢，毕竟是从天而降，身躯都能化作陨铁的存在！”

    “你知道就好！”

    炎魔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思维复杂的家伙，得到了莉莎的几句赞美就立刻将之前的怒火抛诸脑后，它重新回到了龙人少女的手中，化作挂坠挂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辛迪加用冷静的口气说道：“之前我配合你，将我们两人的力量同时汇聚，并全部爆发，这才在这只魔物沉睡的时候一击将它杀死……为此，我们潜伏了十几个小时，并用我的力量屏蔽了对方的感知，但以后就没这么麻烦了，稍后我会通过契约帮你提升力量，这样一来，下次狩猎只需要找准时机‘变身’，就能迅速的一击必杀。”

    所谓的变身，是莉莎与辛迪加的某种配合的名字，因为如今的辛迪加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身体，只有作为能量储存核心的本体，所以想要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必须和莉莎配合，炎魔将会暂时将自己的力量运输给龙人少女，让对方运用这力量去战斗，而它只是辅助少女运转能量。因为这种配合会造成莉莎的满头黑发变成雷电一般的青蓝色，所以便将其通俗的命名为变身。

    “嗯嗯，但是，测试的猎物怎么办啊？”

    莉莎的心思也很单纯，她在应和辛迪加之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马上测试就快结束了，可我们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狩猎迷雾之主了，到时候测试失败，爸爸会很失望的！”

    这次辛迪加与莉莎，之所以能够离开村子，前往村外的森林狩猎，正是因为她们和村中觉醒成功的见习猎魔人们一齐外出，参加第一次狩猎测试。成年猎魔人将会划出一片森林，驱赶掉里面的强大魔物，然后让刚刚觉醒的龙人少年少女们进入其中，狩猎他们的第一只猎物。

    能够得到合理外出的机会，莉莎和辛迪加怎么会放过？炎魔毕竟是前极意，凭借它相对强大的精神力量，两人很容易就脱离了成年猎魔人的监控，来到了辛迪加所能感应到的最强大的魔物栖息地，迷雾森林。他们找到了迷雾之主的巢穴，并通过辛迪加的力量隐蔽身形，然后两人在对方沉睡时最脆弱的时候，用自己最强大的能力将其一击必杀，

    “随便找一只弱小的魔物杀掉就行了，凭借你我如今的力量，一般的成年猎魔人绝对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弱小的魔物。”

    辛迪加的语气很自信，但这却并非是它随口乱说。

    归根结底，莉莎毕竟是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纯血龙人，虽然因为觉醒不够完全，无法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但潜力绝对称得上是惊人。凭借炎魔造成的超高速新陈代谢和高强度锻炼，十几天后，莉莎的身体素质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一部分成年龙人了，作为代价，也仅仅就是以后有可能长不高而已。

    除此之外，莉莎还有远超一般龙人的血脉力量，也即是雷电之力。而这本就算得上强力的雷电之力，再加上恶魔君王一级的传承电流推动，配合辛迪加所发挥出的力量足以一击秒杀即便是整个猎魔人小队都未必能应付的了的迷雾之主。现在，辛迪加因为汲取了魔物之血和能量精华，已经恢复了一点点实力，这力量配合大恶魔级的见识和战斗经验，的确可以夸口在这片森林中无敌。

    “呜，好痛……但是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缓和了一会，莉莎重新站了起来，能够听见龙人少女体内骨骼震动造成了清脆的响声。凭借炎魔多日悉心教导，她已经学会了电流推动这一门绝技的绝大部分低等运用——比如说控制电流隔空麻痹敌人，刺激肌肉发挥出远超平日的力量，她还可以通过磁场加速，或者减速金属武器的攻击，甚至还能凭借电磁场发现周围森林中潜伏的魔物。

    它甚至还能刺激神经和肌体，加速身体的再生能力。

    能力，力量，速度，防御，再生和观察能力全方位上升，这就是来自于高等超凡文明的传承，其中蕴含的技巧，远超龙人原始的经验积累，少女并不知道，她现在所用的，是迈克罗夫大陆中绝大部分普通骑士和魔法师都接触不到的实验性质高等传承，是传奇强者，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通过对自身的庞大磁场力量解析得来的归纳总结。在柯洛诺斯山脉拥有这种级别的技艺，就相当于在原始部落时代有了宇宙飞船，她成为什么第一猎魔人，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别耽搁了，我们的时间很紧……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想要你现在就跟着那些猎魔人回去，我们应该抓紧时间狩猎更多的魔物，恢复我更多的力量，不然的话，到时候……”

    不同于少女的轻松，辛迪加却很是焦虑，它知道这个世界将要迎来什么。古龙的力量的确强大，就算是挡住深渊领主的大军也毫不奇怪，曾经发生的末日之战很有可能就是古龙击退某个深渊领主进攻的一种说法。但就算是如此，恶魔军团入侵造成的破坏也将整个世界都化作了荒漠。

    此事的它并没有真正的身体，就算有强大的能量，也只能通过和莉莎合力‘变身’才能发挥出来，为了不让自己死掉，也不让这个和自己契约了的少女死掉，它必须尽快的变强。

    保护莉莎只是附带的，保护契约者，仅此而已。

    “也不是不可以啦……虽然会让爸爸担心，但是这可是我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去。”

    莉莎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想法，她并不理解辛迪加的焦虑，但却会下意识的不让对方感到为难，所以她便愉快的说道：“那么，我们继续去狩猎强大的魔物？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先吃点东西，肚子好饿啊……”

    高速再生和消耗的确会让人迅速感到饥饿，辛迪加也没有反对，化作了吊坠的的它道：“那就先找个地方，抓一只弱点的魔物吃。吃完之后，我们就去北边，那里还有一只强大的魔物，应该能恢复我的百分之零点五的力量。”

    “嗯嗯！”

    如此愉快的应和道，莉莎用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龙苔木树洞，少女迅速的离开了迷雾森林，并朝着北方移动。

    但就在她抓住了一只弱小的魔物，并将其杀死，生火，吃烤肉的时候，辛迪加突然使用精神通讯，用严厉无比，却又带着一丝惶恐的语气命令道：“快！莉莎，把火灭掉！”

    “立刻！躲起来！我来掩护你，躲进灌木丛里去！”

    “是！”

    刚刚吃了个半饱，还打算继续的莉莎虽然一脸懵逼，但还是顺从的听从辛迪加的指令，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灭火，使用电流清理身体，然后躲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潜伏，辛迪加也立刻加持上了一层模糊感知的精神护罩，将两人的身形彻底隐蔽了起来。

    而下一刻，就在莉莎还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沉重无比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出现在好奇的莉莎和严肃的辛迪加眼中的，是一个足有五六米高的庞然巨物——它有着蝙蝠一般的双翼，两支如同山羊般的大角，和一双布满獠牙的大嘴。它粗大的四肢上满是发达的肌肉和坚固的甲壳，双眼中闪烁着暗紫色的诡异光芒，浑身上下散发着硫磺的气息。

    它行走过的地面化作焦土，草木枯萎，落叶燃烧，潮湿的空气在这个庞然大物出现的瞬间就变得干燥，炙热的风随着巨大双翼的扇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翼魔。”

    辛迪加用精神通讯，用无比严肃的语气道“距离大恶魔只有一步之遥的深渊翼魔！”

    “恶魔的先遣队，居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吗？！”

    而莉莎在见到恶魔狰狞恐怖的面容之后，蕴藏在血脉中的本能立刻就让她明白，对方是她如今无论如何也无法力敌，必须要远离，逃避，跑的越远越好的存在！

    ——这么庞大的身躯，这么强大的力量……老师挡不住的，父亲也挡不住！整个猎魔队，都挡不住！

    心中一瞬间就知晓了这个事实，龙人少女原本还带着一丝好奇的心顿时变得冰凉：“这么强大的魔物来到了村子附近，必须要尽快去通知父亲他们！”

    “啊！测试小队还在附近！”

    而就在莉莎忽然想起了这一事实的时候，这头深渊翼魔在半空中嗅了嗅，然后用深渊语嘟囔了一句：“火和烤肉的味道……周围有龙人？”

    它咧开了嘴，残忍的笑道：“我喜欢这些小家伙的味道，他们的血很有劲，比人类，蜥蜴人之类的好吃多了。”

    但还未等这头翼魔振翅飞起，准备去周围寻找那些它口中‘好吃的小家伙’的踪影时，一抹赤色突兀地出现在了柯洛诺斯山脉上方的高空。

    “嗡——————————”

    伴随着轻微，却仿佛响彻在所有生物耳畔的嗡鸣，骤然间，苍穹变色，原本碧蓝的天空在瞬间就化作漆黑，无数银色的星辰高悬天幕，释放着星星点点的光辉，这感觉，仿佛就是某个原本遮蔽了整个天空和世界的屏障突然消散了，露出了原本虚假天空之后的真实，而就在银色的群星中，有无数赤色的光点正在扩散，它们在漆黑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红色的轨迹，朝着整个世界坠落。

    那是陨石，数以百千计，数以千万计的陨石，它们自世界之外坠落，带着焚尽一切的烈焰，降临这个世界。

    在这瞬间，天地变色，山脉颤抖，悠长的龙吼自远方的荒漠中央传来，能够听出那吼声中的愤怒与虚弱，伴随着无数陨石坠落大地，柯洛诺斯山脉在一瞬间就燃起大火，能够看见，有无数有着双翼的龙与恶魔，还有众多不知名的生物在天空中飞翔，它们相互之间战斗，却又尽可能的不去摧毁地表上的一切，它们甚至会主动去熄灭自己降临的点起的火焰，不去破坏这片山脉。

    奇怪的战斗和纷争正在整个柯洛诺斯山脉展开，令原本生存在这片大地的魔物与龙人手足无措。

    “军团终于来了！”

    原本的那只翼魔顿时面露欣喜——虽然在莉莎看来，仍然丑恶狰狞，它立刻放弃寻找周围龙人的打算，然后震动双翼，飞上天空，与一头双足翼龙缠斗了起来。

    而远方，神之荒漠中心。

    银色的古龙将自己隐藏在铁砂风暴之中，冷漠的注视着世界之外，那数个正互相对峙，并俯视着这个小小世界的强大存在，其中有着巨龙，有着恶魔，有着众多奇特种族的强者。

    时隔数百年，属于它与末日之间的战争，再一次的开启了。

    时空彼端，迈克罗夫世界，北地摩尔达维亚，大埃阿斯山脉。

    “准备好了吗，乔修亚？”

    巴尼尔与威廉坐在驾驶室中，戴着奇特头盔的他们调试着自己改造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实验浮空艇，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要准备出发了！”

    “我都等了十几天了，现在你却问我有没有准备好？”而在他们的身后，正双手抱胸，注视着前方逐渐成型的时空通道的黑发男人，则是冷哼了一声。

    “当然，快点出发吧。”

    下一瞬，伴随着强劲无比的时空波动，一艘小小的白色浮空艇，就这样消失在了大埃阿斯山脉的上空。

    ====以下不要钱====

    ①迈克罗夫大陆在四百年前还曾有过古龙出现的痕迹，是因为那时的迈克罗夫大陆因为火焰熄灭，生态系统很不稳固，那个时候的迈克罗夫大陆文明还在中世纪，所以无法理解到古龙的重要性。

    实际上，绝大部分文明不到最后关头都是这样，因为存在，所以不重视，只有古龙离去之后才会后悔。

    前世深渊恶魔的原始入侵理由，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迈克罗夫大陆有着复数古龙出没的痕迹。

    古龙只是我觉得帅所以才这么叫，实际上，在其他世界，有很多并不是龙形，类似植物亦或是其他生物模样的原初生命。

第二十九章 在路上，快到了

    乔修亚已经等待了很长时间了。

    自那一天他对那头银色古龙出手，将其从沉眠中惊醒以来，他就一直等待，等待前往那个未知世界，用本体面对对方的时候。

    乔修亚好战，这是事实。乔修亚一直都想挑战古龙，见识见识所谓的‘完美生物’‘原初生命’究竟有怎样的力量，这也是事实。毫无疑问，想要与古龙战斗就是他本人的欲望，他的的确确想要和对方交手，分出高下，即便对方原本压根就不认识他，和他没有任何矛盾冲突也是一样。

    ——但就算是好战如此，乔修亚一直以来都秉持着这样一个原则，那就是面对没有率先露出敌意的存在，绝对不主动出手。再怎么想要战斗，至少也要光明正大的挑战，而像他大半月前因为神性影响所作的，却是毫无疑问的偷袭，他趁着古龙不备，强行对对方挥出了一拳，将其从沉眠中惊醒。

    而这一行动产生的连锁反应，甚至在周围这一片广域的世界圈中，产生了轩然大波，这毫无疑问对古龙造成了困扰。

    乔修亚即便是有千百种理由，也无法抹去这一事实，因为无法控制自身欲望导致的恶行，实在是太可笑，也太可耻了。

    “我做的，我承担。”

    他如此想到，并迫不及待的想要洗刷这份耻辱——毫无疑问，在多元宇宙中，绝对不止他们一队人想要追逐古龙的踪迹，如今古龙的咆哮已经在深渊周边泛起波澜，现在肯定已经有为数众多的恶魔和异族已经在那个世界的周边游荡，窥视古龙的力量。

    驱逐这些存在，便是战士这次的目标……当然，乔修亚并不认为这是对自己之前莽撞行动所做出的补偿，也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毕竟，能够挑战古龙的，最后只有一个人。

    “乔修亚，你感觉到了吗？观测者号侦测到大量的时空波动……啧，这附近究竟有多少人？”

    无尽的黑暗虚空中，有一艘白色的浮空艇正顺应着时空流，在虚空中急速航行，这便是巴尼尔与威廉两人经过多次改装之后的座驾爱舰‘观测者’号，运用了上古精灵太阳船科技的它拥有在虚空中自由航行的能力，是两位传奇法师早些年在上古遗迹中探索的成果之一。

    这一艘全长不超过一百五十米的小型浮空艇呈倒梯形，两侧挂着椭圆形的副舱，它虽然看似袖珍，实际五脏俱全，甚至装有即便是在贯天白塔也算是第一等的虚空观测装置。此时巴尼尔正通过这个观测仪侦测周围时空中的异常能量波动，这位传奇法师倒吸一口凉气：“第六深渊的那群深渊恶魔！五色龙族！三个完全不同，应该都是来自不同世界的行进痕迹！”

    “这么说来，至少有五个能够进出虚空的势力察觉到了古龙的存在，并朝着那个世界急速靠近。”一旁，控制观测者号移动的威廉皱起眉头：“第六深渊的深渊领主我们都认识，贪食魔王歌利亚手下有五位恶魔大君，在整个深渊也算是超大型势力，它们经常入侵其他深渊和世界。五色龙族也是老熟人了，虽然最近被七神教会揍的比较凄惨，但至少也有三位传奇龙王级作为顶端战斗力。”

    “但其他三个势力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能进出虚空的存在绝对没有易于之辈，倘若它们一直距离迈克罗夫世界并不远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没有观测到它们过？”

    两位传奇法师接连不断的提出问题，他们满腹疑惑，但乔修亚却因为卡尔利斯世界的火焰重生，知晓一部分其中的密辛。

    已经毁灭了的世界，是可以重生的，就如同迈克罗夫大陆凭借格兰蒂亚世界的火焰彻底恢复那样，也如同卡尔利斯世界因为格兰蒂亚世界的余火而暂时燃烧那样，秩序和混沌是可以互相转换的，毁灭与新生也仅仅只有一线之隔，即便是卡尔利斯世界那样四大元素都开始崩坏的世界，都能因为一个完整生态圈的出现而复苏，更何况其他其实还有点余火的深渊呢？

    古龙的力量能够无中生有，让毫无生机的世界拥有崭新的生态圈，这份力量对于恶魔们来说，是绝对无法拒绝的吧。同理，这一份重生的力量，对于那些世界濒临毁灭，比如类似核冬天那样环境的文明也同样拥有极大的吸引力……这些文明既然能够让自己的世界毁灭，那么拥有进出虚空的能力也不奇怪，但因为环境太过恶劣的原因，它们应该没有多少余力进行多次这么大的虚空探索行动。

    如果不是因为古龙，它们绝对只会呆在自己的老家，谨慎的舔舐伤口，派遣小规模部队寻找可能的适宜世界移民，这也应该就是为什么之前的迈克罗夫世界无法发现它们的原因。

    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两位传奇强者后，无论是巴尼尔还是威廉都点了点头，其中传奇吟游诗人严肃道：“的确很有可能。”

    “我们迈克罗夫世界，曾经其实也是濒临毁灭，并不断下坠的，正因为如此，在时空图景中我们才会与第六深渊，第七深渊和第三十七层深渊相邻。说实话，和我们距离比较近的世界，绝大部分都是快要毁灭，并入深渊的存在。”

    乔修亚想了想周围的卡尔利斯世界，和遭受天灾邪神袭击的伊尔格纳世界，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都是些快要咽气的世界。

    “但我们才不管那么多——它们想要拯救自己世界就自己去努力，挡着我们见古龙，就做好被我们轰飞的准备！”

    大致知晓了未知势力的可能来历，巴尼尔与威廉顿时意气风发，其中，白发的老法师巴尼尔转头，对着自己的多年好友露出了一个笑容：“哈哈哈，这次冒险可真刺激啊，至少九个传奇，五个能进出虚空的实力，过去几十年内我们玩过这么大的吗？”

    “以前当然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威廉控制着观测者号在虚空中急行，他同样哈哈大笑：“真有趣啊，自由自在的冒险，不受任何束缚，挑战自我的极限，没有后顾之忧——这才是我们一直不加入任何势力，保持自由身的原因！”

    顿时，能够看见，虚空之中亮起一点白色的光弧，它曲翘时空，顺应着时空流前进，一个又一个在大魔潮中绽放光辉的世界被其略过，让它距离自己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但就在它快要抵达预定的目标时，虚空中却突然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黑暗的多元宇宙虚空中，被无尽的时空乱流充斥，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观察，必须拥有特定的仪器，亦或是强大到足以窥破时空的实力，但无论是仪器多么精细，实力多么强大，这个观测范围都是有着限度的。对于位于观测者号上的三位传奇强者而言，在他们快要抵达古龙所在的世界之时，他们观测范围的尽头便突兀的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奇异舰队。

    这是由数千艘球型战舰组成的舰队，这些战舰有着并不显眼的深蓝色涂装，类似于生物鳞片般的外装甲上描绘着一种奇特的纹章，绝大部分圆球战舰大小都相等，直径约莫四百米左右，而它们的中心，似乎是旗舰的巨型圆球战舰则有近千米的全长，庞大的体型和与众不同的天蓝色涂装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特殊。

    “******，***，******！”（这里是费提拉联邦舰队，来者止步，此处时空界域已经被我们封锁！）

    “一支虚空舰队，似乎想要我们停下来，不要前进。”

    乔修亚抬了抬眉头，他轻笑着问道：“看上去有点壮观，迈克罗夫大陆现在就连浮空战舰都没普及吧？怎么办，击沉它们还是闯过去？”

    “你管这个叫做壮观？”

    听见乔修亚的话，威廉不禁嗤笑一声，控制着观测者号的他摇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迈克罗夫世界现在还没发展出最基础的魔能工业体系，无法将我们的研究进度化作实物，这种舰队？”

    “假如将我们传奇强者掌握的力量，全部民用化，普及化，整个迈克罗夫文明将会强大到什么地步，我都难以想象……这种舰队？”

    巴尼尔同样嗤笑一声：“粗劣的符文运用，简直可笑。”

    “看在它们没开火的份上，我们就勉为其难的闯过去。”

    “*****。”（前方来舰。）

    在虚空也能传递的强大魔力波动从巨型球体战舰中传出，而战舰的中心指挥室，一只上半身类似章鱼，下半身类似蠕虫，有着巨大头颅和触须的生物正控制着自己的魔力与战舰共鸣，指挥着整个舰队进行警戒：“******，*****，***……？！”（请立刻回头，如果继续行动，我们将会开火……？！）

    伴随着这只奇异生物的传令，整个圆球舰队顿时便释放出了惊人的魔力波动，无数铭刻有符文的鳞片从这些圆球战舰上飞出，然后在虚空中组成一个又一个简约精细的巨型法阵，法阵中急速凝聚着能量，能看见深红色的魔法光柱即将射出，可就在旗舰的控制着察觉观测者号并没有任何减速的打算，所以准备下令开火时，它忽然停止了任何行动，甚至屏住了自己位于背部的呼吸孔。

    ——历代先祖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达克罗达斯，费提拉联邦第一舰队总司令，旗舰的掌控者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它呆愣的站在球型战舰中心的指挥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魔力屏幕中疯狂的一幕。

    虚空的另一头，那一艘小小的白色飞行器，原本在战舰的预判系统中威胁不足五，约等于在虚空中流浪的物质残骸，这么弱小的航行飞舰，背后的文明肯定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它才会毫不在意的下令驱逐，并打算将其击毁……但是就在刚才，情况突然产生了变化。

    “*，***，***，***，****？！！”（五，九十二万，一千六百万，七千四百万，三亿八千万？！！）

    达克罗达斯就这么呆呆的注视着预判系统中的数字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上升，最后飙升到了即便是十个第一舰队都远远不如的底部，它一开始还以为是战舰的魔能系统出错了，可接下来的能量侦测系统却又给了它沉重的一击：“*****，****，***？！”（能量指数超过五亿，超高能警报，建议规避？！）

    我们面对是一颗微缩的太阳吗？

    达克罗达斯仍然不肯相信这一点，它虽然知晓多元宇宙的辽阔无边，其中强大的存在数不胜数，可曾经征服过数个世界的费提拉联邦的强大也不是虚假的，虽然联邦因为内战遭受重创，甚至连最初的世界都濒临毁灭，可它也绝不可能就这样相信，如此一艘小小的飞船居然有着远超它们整个舰队的实力。所以达克罗达斯毫不犹豫的抛弃了球形战舰有可能出错了的侦测系统，而是将自己的魔力探出，想要窥视那艘小小飞船的真实——

    所以，它看见了，所谓的真实。

    那是三个庞大又伟岸的意志，其中一个仿佛由无数蛛网叠加而成，数之不尽的心智回路构成了仿佛一个世界那么繁杂的精神系统。一个宛若符文的化身，千百万种完全不同，代表着无数种不同意义的符文在他的操控下宛如玩物般，可以随意的组合成万物。而最后一个，仿佛是太阳，又仿佛是烧红了的钢铁，坚固而不可摧毁，又拥有焚烧一切的炽热，虽然不如之前两个意志那么无可揣测，但却有着一种纯粹的强大。

    每一个意志都控制着足以驱动整个舰队行动数个月的能量，而这些能量被他们完美的约束在了体内，之前他们没有将其释放出来，所以战舰系统误判他们的战斗力只有五，可是现在，那仍在不断上涨的数字清晰的告诉了达克罗达斯，它们引以为豪的力量在某些超级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整个费提拉舰队都呆立在虚空原处，任由只有它们一半甚至更小的观测者号用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从自己的舰队缝隙中穿过，所有它们原本释放出的符文攻击法阵都仿佛瘫痪了一般，恭迎着符文掌控者的经过与离去，而等到观测者号彻底消失在了费提拉舰队的观测范围内时，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浑身冒出排出类似冷汗的冷却液。

    “……太危险了。”

    在观测者号彻底消失后，达克罗达斯颤抖着用触须擦了擦身上流出的冷却液，它不由自主的喃喃道：“果然，有关于原初生命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汇报议会，也通知前方的先遣队，我们放弃任务……第一舰队准备返航！”

    费提拉人的效率是值得肯定的，在短短的数分钟内，整个舰队就已经做好了调度工作，随后，这一支奇特的圆球舰队便果断的返航，消失在了虚空中。

    这也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此时的柯洛诺斯世界周边，已经成为了恶魔大君，传奇龙王，堪比传奇强者的超级战舰，不知名的超级生物互相对峙的战场，为了争夺古龙的力量，没有存在会退缩，一场惨烈的大战即将展开。

    而就在此时，一艘白色的小小浮空舰仍在虚空中行驶。

    已经在路上，快到了。

第三十章 不是援军

    无底深渊，在多元宇宙的数之不尽文明和种族中，有着众多不同的名字。

    它或被称为魔界，或被称为地狱，又或者是被叫做神弃之地，荒芜之庭……但无论是什么名字，都与负面涵义摆不脱干系，除却一些已经疯狂了的种族外，绝大部分文明就算不理解，也会下意识的排斥任何与其相关的事物。

    因为那是多元宇宙的墓场，火已熄灭的余烬堆积之所。

    无底深渊无穷无尽，但越是向下的深渊，火焰熄灭的就越早，传说在深渊的最底层，便是多元宇宙第一个世界毁灭的残骸，也是深渊最初的第一层。

    第六深渊，熔海火狱，一个最近几千年内新近崛起的深渊，是即便在整个已知深渊中，也称得上知名的强大世界。以小恶魔为基础，居住在其中的恶魔人口超过一亿九千万，魔物数量更是十倍于此。

    深渊领主歌利亚，是威名传遍数十个世界的强大恶魔，它的名字被众多种族敬畏的称呼为‘暴食者’‘世界吞食者’‘猎魂大魔’‘贪食魔王’，这位前所未有的强大恶魔统一了数层深渊，并统帅着五位站在恶魔阶位顶端的恶魔大君，管辖数以千计的大恶魔领主。至今为止，歌利亚仍在不断地扩张征服，传闻最近它正在与另外一位深渊领主开战，倘若它胜利了，那么它的势力将会大大增强。

    据目前所知，歌利亚对灵魂的渴望和无尽贪婪毁灭了七个世界，让十三个弱小的种族被屠杀一空，而它们数以十亿计的灵魂则是被这位猎魂大魔带去了深渊，无人知晓其下场。有人说，那些灵魂都成为了新生的恶魔，也有人说，魔王是将那些灵魂储存了起来，留予某个伟大的目标。

    而现在，贪食魔王清五大军团之首，火海军团正驾驭着巨大的熔岩舰队，在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虚空中航行。

    无尽的时空乱流与位面震荡形成了一阵阵虚空风暴，阻碍着所有企图经过虚空的存在，如果实力没有到达大恶魔的级别，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但在剧烈的时空波动中，却有一支宛如金红色熔岩铸造而成的舰队，正带着惊人的污秽气息，在虚空中急速航行。

    感受到了远方传来的剧烈生命波动，在那外层陨石一般的小型熔岩船之后，在这庞大亵渎舰队的中央，所有战舰中最庞大，也最壮观的巨型熔岩战舰内，一头背生虫翅的高大恶魔坐在自己的骸骨王座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它有着尖锐高耸的几丁质大角，仿佛人类与昆虫合体的身体强健并覆盖有漆黑而光滑的外壳，上面浮现有众多种族哀嚎的幻象，背后类似甲虫的双翼边缘长满了锋锐的骨刺，超过二十米的体型在恶魔中也并不多见。

    魔王歌利亚麾下，虫魔大君萨鲁卡睁开复眼，目光跨过熔岩船船壁，凝视虚空，它低声道：“原初生命解除了对世界坐标的屏蔽，我已经感应到了歌利亚大人所说的生机。”

    “的确是值得掠夺的世界。”

    “也是值得狩猎的强大猎物。”

    如此自语，萨鲁卡缓缓起身，身上甲壳中无数种族的灵魂开始凄厉的惨叫诅咒，深沉的怨念化作黑色的气息，萦绕在它身侧，从中甚至能看见一个生命从诞生至死亡的悲惨一生。虫魔大君沉声道：“全数前进，其他军团随后便会赶到——第一军团决不允许落后。”

    得到了指令，早已准备好的庞大深渊舰队速度顿时变得更快，金红色的熔岩船在虚空中疾驰，没过多久，它们便率先来到了古龙所在世界之外。

    没有任何多余的台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指令，深渊舰队在抵达目标的瞬间，便纷纷解体，化作一颗颗巨大的陨石穿透世界屏障，仅仅是不到十几秒，十分之一的恶魔军队便已经坠入柯洛诺斯世界。

    萨鲁卡注视着第一军团在混乱中不断的进入柯洛诺斯世界。一般来说，普通世界的屏障非常坚固，恶魔如果想要入侵，必须建设庞大的传送门，但这个原初生命所在的世界，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深渊第五百八十七层，是同属于深渊的世界，而这种世界的屏障脆弱的几乎不存在，所以它是从不担心自己的属下是否能顺利的进入这个世界的。

    但与此同时，它立刻就发现了，在不远处，又有好几股强大的能量波动正在急速的靠近。

    “果然有其他势力。”

    很快，数秒之后，萨鲁卡便看见，伴随时空乱流泛起规律的波纹，两头体型都超过百米的庞大巨龙便出现在了虚空之中。而在这两头巨大白龙和黑龙的身后，有着源源不断的双足翼龙涌出，这些翼龙被两头强大巨龙的力量保护着，并没有受到时空乱流的影响。

    同样没有任何话语和等待，伴随着黑龙的一声低吟，世界屏障上顿时便裂开了一道漆黑的裂缝，而它们手下，明显是用魔法催生而成的双足飞龙便和恶魔军团一样，齐齐涌入了柯洛诺斯世界。

    “五色龙族，传奇龙王刻阿诺和博纳尔……它们怎么会来？！”

    看见了意料之外的存在，萨鲁卡不由得皱起眉头。它当然认识这两头五色龙王，迈克罗夫大陆龙祸的背后推手之一便有第六深渊，看见廖伟龙王，它先是有些疑惑，但随后也立刻明白过来，对方的目标肯定和它一样，都是想要夺取古龙之力，毕竟现在它们也算得上是恶魔了。

    按照萨鲁卡原本的性子，这个时候本应该带着舰队冲上去，将这些企图夺食的该死四足蜥蜴全都赶走，但由于两位龙王实力实在是太强了，一打二它绝对不是对手，所以只能暂且忍气吞声，要求舰队进行退避：“离那些丧家之龙远一点……领主大人和它们还有交易。”

    毕竟是表面上的盟友，暂时不宜起冲突。萨鲁卡如此安慰着自己，但很快，又是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靠近。

    还有谁？这次是萨鲁卡与两位龙王一齐回首。

    这次出现的，是一头庞大无匹，通体泛灰的超巨型存在，它的形状如同蓝鲸，但身上长满了有着尖锐倒刺的刃甲，近万米的身躯洋溢着异样的强大生命力，巨大的口中布满如刀刃般锋锐的牙齿。它搅动着周围的空间，掀起阵阵波澜，巨兽在虚空中游弋，毫不在意两侧如临大敌的恶魔军团与龙王们。

    “利维坦！”

    “虚空巨兽！”

    两方势力瞬间就看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那正是穿梭于虚空中，以干扰诸多位面与世界的平衡为乐的恐怖存在，它们是虚空的原住民，永生不死的巨兽，本身的生命形态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内部循环甚至可以称得上一个小世界。但如今看来，即便是虚空巨兽也会被古龙力量所吸引。

    利维坦暂时并没有进入柯洛诺斯世界的想法，像它们这样强大的存在，不可能轻易的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规则的差异倘若不适应的话，甚至会导致它们遭受不可预计的伤害，所以无论是五色龙王还是虫魔大君都会先派遣弱一点的先遣队前去收集情况。

    而就在三方刚刚维持好平衡，默契的划分好各自的领域时，未知的虚空深处，再一次的传来波动。

    “怎么还有？！”

    萨鲁卡是真的感觉到莫名奇妙了，原本五色龙和虚空巨兽就已经很棘手，单以它们第一军团的实力是不可能对付的了的，之所以之前虫魔大君还能保持平静，是因为它知道稍后由眼魔大君海尔姆统帅的第三军团即将支援它……可现在倘若出现了第四个势力或者强大的存在，就算是第三军团来了也不可能压制。

    更何况它们的目标，那头原初生命也不是什么好易于的，古龙活的越长，实力越强，而这头古龙的存在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三万年，一般的神明也未必能拿的下它。如果不是因为歌利亚确信对方因为还未完全恢复实力，不然整个第一军团也不过是给对方送菜。

    “领主大人还在和其他深渊领主纠缠，其他三个军团都被拖在了前线……”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完不成魔王下达的任务，萨鲁卡顿时战栗了一瞬，它知道歌利亚是怎么处置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人的，即便它是大君，也一样要吃苦头。

    而就在萨鲁卡纠结之时，一只奇特的小型舰队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了虚空的另一侧。这是一支完全由某种奇特的金黄色物质和水晶构成的舰队，它们的前锋是一种巨大的半月形战舰，一颗蕴含着高浓度能量粒子的淡蓝色球体在半月内凹的弧度中汇聚，强大的毁灭能量在虚空中溢散。而在半月战舰的后方，一种椭圆形的巨大战舰正在不断的发射为数众多的小型搭载机探测周围的情况，这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断发射出蜜蜂的蜂巢一般。

    而在黄金舰队的中央，则是一艘巨大，类似三角形的几何对称母舰，它有着一颗璀璨的幽蓝色能量核心，其中蕴含着足以扭曲虚空的能量，整个舰队周边所有的时空乱流都被这母舰的力量所平定，也正是这艘母舰给予了萨鲁卡，两位龙王以及虚空巨兽强大的威胁感，它们察觉，倘若那颗母舰中央的能量核心彻底爆发，其能级足以杀死传奇强者，还绰绰有余。

    但这并不是结束，就在这只黄金舰队也开始投射先遣队，前往柯洛诺斯世界侦查情况之时，虚空中源源不断的传来各种各样的波动，无数或大或小的舰队，或强或弱的超凡生命，以及压根说不出是什么东西，扭曲的匪夷所思的奇特生物都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周边。但因为最强大的四个势力正在互相对峙，所以绝大部分自知实力不够的势力都自觉的转头离开。

    “深渊恶魔的熔岩军团？”“虚空巨兽！”“天啊，是利维坦……那些是什么，好像是龙，但是怎么那么大？！”“星神的黄金舰队，它们不是已经被封存了吗？！”“打扰了，我们现在就走。”

    众多实力来了来了，走了走，四大势力仍然在对峙，它们保持着冷静，并没有立刻大打出手，因为谁知道自己的真正目标并不是战胜对方，而是得到古龙的力量……如果消灭了对手消耗了大部分实力，结果却因为打不过古龙而失败，简直可以说是最愚蠢的事情了。想来那个仍潜伏在世界中的古龙也是如此想的，它正等着这些为它而来的敌人相互之间大打出手，让它有恢复实力的时间。

    “怎么还有？！”

    熔岩舰队中央，母舰之上，萨鲁卡浑身上下蒸腾着浓厚到快要实质化的黑色孽雾，无数生命濒死前的绝望嘶吼嚎叫在其中回荡，虫魔大君浑身上下的甲壳都紧皱到了一块，原本在恶魔中，还算是冷静的它已经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破坏欲望。但突然，萨鲁卡的复眼中闪烁着红芒，它重新冷静了下来：“等等，这气息……”

    虫魔大君感应到了，一个酷烈炙热，蕴含着无比破坏欲的意志正在虚空中急速前进，浓厚无比的死亡气息混合着杀戮欲望，仿佛持有者刚刚屠杀了数以百万计的生命，灵魂哀嚎的绝望吐息混杂着血腥味，散发出最令恶魔着迷的味道，萨鲁卡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它觉得，这应该就是前来支援它们的第三军团了，也只有刚刚征服了一个世界的眼魔大君海尔姆身上，才会有这种新鲜无比的毁灭气息。

    快了，已经到了，萨鲁卡期待的注视着虚空，虽然歌利亚麾下的五大恶魔大君平日并不熟悉，甚至因为繁琐的征服任务而极少见面，但这种同类的气息它是绝对不会认错的，而随着虫魔大君的目光凝聚，四大势力的中间，虚空正在扭曲，证明背后有着什么强大的存在正在搅动时空乱流急速而来，不仅仅是恶魔，五色龙王，虚空巨兽以及黄金舰队都将目光和观测装置转移到了这个方向，它们都察觉到，来者应当是不逊于它们的存在。

    不过，为什么这么小？

    还没等所有人想明白这个问题，虚空就已经扭曲到了极致，来者快要进入它们的视界范围之内，它将要到了。

    “两大军团合力，虽然没办法驱逐其他三个势力，但绝对能够占据主动！”

    萨鲁卡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虽然恶魔强大，但其他势力也并不弱，并非是所有世界中的文明都会任由深渊入侵，有一部分甚至能正面击败恶魔大军，让它们损失惨重。但那绝大部分时间只是一支军团，而两支军团联手和一支单打独斗是完全不同概念。

    感知到那股浓厚无比的毁灭气息正在急速靠近，萨鲁卡的心愈发雀跃，它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先是压制只带了一群炮灰的五色龙王，那两个虽然实力强横，但是手下的巨龙早就被迈克罗夫世界的七神教会剿灭的七七八八，可以说是光杆司令。然后便是压迫虚空巨兽，其他人害怕虚空巨兽在日后报复它们，去它们的世界传播扭曲生命的孢子，但恶魔却压根不怕，甚至乐见其成。至于那只神秘的黄金舰队，人数那么少，不管也没事。

    扭曲结束了，来者显露真形，虫魔大君兴奋的看了过去，想要见到熔岩舰队急速航行而来的姿态。

    但出现在萨鲁卡眼中的，却是一只白色的，小小的浮空艇。

    它到了。

第三十一章 孤身一人 8000

    红黑色的云笼罩了苍穹，血色的光从云层缝隙中射出，如同一把把赤色的利剑，插进柯洛诺斯山脉之中。

    暴风正在天空的深处酝酿，能够听见雷鸣在云层中轰鸣，大气中充满了硫磺和焦炭的味道，血液的腥气充斥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算不上祥和，但也勉强称得上平静的柯洛诺斯山脉彻底化作了其他世界入侵者们的战场。

    正在燃烧，如同被火焰风暴摧残过后的森林中，焦黑的树木发出噼啪炸响，整个地面上到处都是熔岩深坑和酸液腐蚀的痕迹，因为超凡生命之间的战斗，大地上河流干涸，岩石成沙，热风在半空中肆虐，让空气蒸腾扭曲。

    而就在这如此险恶的环境中，莉莎却正在全速急行，少女将每一颗树木的残骸和幸存的岩石为遮蔽物，以不规律路线奔跑。

    通过电流推动的力量，使用微小的电流刺激肌肉，龙人少女能以娇小的体型发挥出不逊色于一般魔物的力量，而凭借对强磁场的感应，也能让莉莎避过漫天交战的飞龙，恶魔还有各式各样奇特的飞行载具。

    如今的柯洛诺斯山脉，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就已经化作天外来客们的战场，恶魔军团在降临的刹那，便与随后到来的双足飞龙开始惨烈的厮杀，酸液吐息和深渊法术在天空中胡乱飞舞，龙炎与亵渎射线的余波摧残着地面上已经为数不多的完好土地，时不时就能看见，有一年头恶魔或者飞龙的尸体从天坠下，能量溢散，彻底摔成一滩烂泥。而地面上，已经因为危险本能而彻底发狂了的魔物们正在奔逃，离开这些强大外来者的战场。

    尽管已经尽可能的压制了，但森林还是被战斗的余波摧毁，村庄也被烈焰焚烧。

    幸亏那些奇怪的金色飞行装置暂时没有加入恶魔和飞龙的厮杀，虽然它们偶尔会被袭击，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触即退，它们正在四处飞舞，收集地面上的植物和魔物，能够看见一道道牵引光柱落下，将一只只惊慌失措的魔物，植物或者龙人收入舱室中。

    莉莎并没有时间在意这些，在她开始撤退的这短短十几分钟内，少女已经听见附近传来了好几声凄厉的惨叫，其中还有一些是她熟悉的声音——村内新近觉醒的年轻猎魔人预备役正在这附近进行测试，那些惨叫，应该就是一不小心，被战斗余波波及到的他们濒死的呼喊。

    “啊！！！救命！我——啪嚓——”

    骨骼被碾碎的声音。

    感觉就像是在身侧，因为电流推动而大大增强的听力此时成为了莉莎的噩梦，她听的出来，那声音的主人是她的一位同龄人，虽然两人关系不算很好，但还是属于能坐下来在同一张桌子吃饭的人……可现在，这位还算是友人的少女却在发出一声惨叫后彻底没了声息，被彻底的碾碎。

    “别想着其他人，快走，莉莎。”

    少女的胸口，化作挂饰，随时备战的辛迪加愤怒的呵斥道：“这里是战场，你没时间同情其他人，也没能力帮助他们！你只能管好自己！”

    “想要报仇，就等以后，既然第一军团和五色龙族都入侵了，那么这个世界重新化作深渊肯定已成定局，你要尽快适应这个环境，然后成长起来！你的潜力比我都大，不要现在就葬送在这里！”

    “……我知道了，辛迪加先生……”

    炎魔的呵斥惊醒了少女，莉莎咬牙，忍耐着心中的悲痛和惶恐，她有些颤抖的说道：“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大山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几天前，我还在和索菲娜讨论，成为猎魔人后应该做一些什么，她期待的说，她想要狩猎一只彩冠鸟，用它的羽毛做一身漂亮的衣服，我说我想要探索更远的远方……索菲亚死了，就在瞬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这就是深渊的规矩，你们龙人太弱小，又被发现，所以只能任由强者入侵。”

    “是吗……太弱小了吗。”

    现实的突变在顷刻间就击碎了莉莎对未来的展望，少女对前路乐观的规划被蛮横的破坏。她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在十几天前，还在为自己不能觉醒血脉力量而惶恐，就算是经过了炎魔的训练，得到了来自传奇强者的传承，她的心智还是远远没到可以承受这种突发状况的地步。

    如果不是辛迪加在一旁，一直用强硬的语气指示莉莎的每一个动作，打碎每一次莉莎的迷茫，手足无措的龙人少女或许会被这种突发状况彻底击垮。

    （是火海军团……第六深渊的那位魔王已经打定主意要入侵这个世界吗？唯一的好消息是并不是只有它们，还有其他强大的势力正在竞争。）

    此时的炎魔正在努力转动思维中枢，它本来是不喜欢思考的类型，但到了如今只剩下核心本体的地步，不靠脑子也不成了吗，辛迪加通过磁场感应周围情况，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在飞龙，恶魔还有奇特飞行载具的包围下突破，回到还算是隐蔽的龙人村庄。最后，在炎魔快要吐血之时，终于让它找到了一条安全的道路。

    “走这里，从烧焦的树木灰烬中穿过去！”

    辛迪加沉声对莉莎道：“前方是一片空旷地带，只有这样才能避过那些恶魔和飞龙的耳目……快点，没时间了！”

    “好，好的！”莉莎自然不会怀疑辛迪加会怀有恶意，但是看见不远处那些才刚刚燃烧成白灰的树木灰烬，她本能的迟疑了一瞬：“温度超过好几百度了……我能行吗？”

    “废话，你可是纯血龙人，还修行了电流推动，已经初有成效——你以为我给你的这份传承会无用到这种地步，连区区几百度的温度都承受不了？”

    炎魔催促道：“快点，我们身后有一大队恶魔正在赶来，它们有着看见生命热量的能力，不躲进火灰中，你必然会被发现！”

    虽然说恶魔如今正在与飞龙和金色载具交战，未必会在意区区一只龙人，但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其他人的大意，是疯子都不会做的事情。

    莉莎知道此时也不是她犹豫的时候，少女狠下心，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用于调整自身状态，然后便谷催全身力量，猛地撞进火灰之中！

    此时，莉莎体内，无数道微弱的电流开始在她全身流转，这是源于龙人体内的血脉力量，而这股血脉力量在少女本人意志的操控下，迅速的被其掌握。能够看见，无数条游走在身体各处的微弱电流开始汇聚，然后并成一道粗大而强劲的能量，它在莉莎体内狂猛的运转了起来，甚至外溢出体表，绽放出了一条条青蓝色的电弧。

    浑身被电弧包裹，体内细胞开始剧烈摩擦运动，电流开始推动少女的身体，产生了种种强大的能力：无惧高温，无惧电流，坚固身体，强化肌肉，超人感知……全方位运行电流推动的莉莎，此时的力量已经胜过了绝大部分普通猎魔人，可以与众多魔物正面对决，即便是有着名字的称号魔物，也能依靠偷袭一击必杀。

    扑入灰烬之中，莉莎顿时便如同进入水那般开始急速的游动了起来，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周身的高温泥土砂砾就和普通人周身的水一样，可以随意的排开，只自由的游动，而数百度的高温灰烬更是如同辛迪加所说的那样，无法对她造成半点伤害……直到这时，莉莎才真正的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龙人少女，而是一位真正的超凡者了。

    只要继续修行电流推动，直到这一呼吸修行法的极限，她就会成为龙人历史上最强的猎魔人，倘若超越了这一境界，抵达其之上的领域，那么她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只是现在，少女并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她已经能感应到身后出现了数十个强大的电磁场，那是被辛迪加先生称之为恶魔的恐怖存在，它们呼啸着从半空中飞过，扑向远方的一个战场，强大的能量辐射比起普通的高温更让莉莎感觉到刺痛，这也让她再次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弱小。

    等到那些恶魔远去后，莉莎这才从这一片森林灰烬中钻出，此时她只感觉浑身温热，除却变黑之外没有半点损伤。

    “继续，莉莎，现在不能指望你们村的那些猎魔人了，他们自身难保，我们先自己回村……啧。”

    说实话，辛迪加一点也不觉得回村是个好主意，现在柯洛诺斯山脉的局势它看的很清楚，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和单个的龙人相比，村庄因为目标大更加危险，再怎么隐蔽也是一样。与其顺从本能回到熟悉的地方，炎魔觉得，不如依靠莉莎目前还算是可以的实力进入山脉深处隐藏起来，毕竟看得出来，无论是恶魔还是五色龙都不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而是想要夺取，它们不会屠杀原住民，而是将它们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在哪里活不都是活？

    只是它也清楚，莉莎归根结底还是个小女孩，不可能做出这么冷血的决定，而且先回去听听这些一直生活在在山中的龙人总结一下情况也是好的，它觉得拥有如此血脉的种族，不应该就这么简单的被击倒。

    龙人少女与炎魔继续在山岭中疾行，两人的速度很快，他们规避了绝大部分绝路，外来者的战场和过于危险的战场废墟，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就已经回到了隐藏在某个地势死角中的龙人村落。

    此时的龙人村庄已经戒严，身穿兽皮制服，背负大弓的龙人猎魔者正隐藏在森林和山丘的每个角落，紧张的巡视四周，没有特意避开这些人视线的莉莎自然被他们发现了，在微微一愣过后，顿时便有一位猎魔人跳出，前往接引莉莎，而另外一位猎魔人则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似乎是想要通知谁。

    很快，浑身焦炭和魔物血痂的龙人少女，就这样被紧张的同村猎魔人带进了村中，而迎接她的，是一位独眼的中年龙人。

    “莉莎？！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这是怎么了？！”

    看见自己浑身乌七八糟，还能闻见浓厚的血腥味的女儿，这位独眼猎魔人顿时就愣住了，他急忙上前，半跪下来查看莉莎的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势，最后他才庆幸的发现，这些血液都是魔物的，而他女儿身上半点伤口都没有。

    “天啊，莉莎，整个测试小队都音讯全无，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却得不到你的消息……”

    仅仅的抱住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快要哭出来的龙人少女，面容沧桑的独眼中年人也不禁热泪盈眶，他的手臂和肩膀处有明显的伤口，大部分都被绷带包扎，可以看出来他们曾经遭遇了战斗。

    但现在并不是什么嘘寒问暖的时候，来不及继续安慰自己的女儿，中年猎魔人站起身，他抚摸着莉莎的脸庞，将少女脸上的灰尘扫去，他严肃的沉声道：“快走，前往山脉中央，去先祖之地避难！村中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我们是差不多最后一批，幸亏我等到你……快点出发，那些强大的魔物马上就会过来了，它们的战场移动的很快！”

    “好的爸爸。”忍住眼泪，好不容易找到了依靠，但却无法发泄的莉莎有些哽咽的说道：“索菲亚死了，大家都死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离开的话，我能带着他们避开恶魔的……”

    “别傻了，我的好孩子，你什么都做不了，那些生物能看破最好的猎魔人的伪装，你能够活着回来已经是先祖和龙神庇护你了。”

    中年猎魔人不以为意，他摇了摇头说道：“山脉中央有先祖们建设的避难所，这是预言中记载的灾难……但避难所人数有限，去晚了只能自生自灭，稍微整理一下，你们这一批次马上就要出发。”

    “好的。”莉莎顺从的点了点头，她按住胸口，有些疑惑的问道：“但是爸爸你呢？”

    “爸爸要断……爸爸陪着你，我会保护你的！”

    中年龙人迟疑了一下，但最后咬牙改口道，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出来会被许多预定断后的猎魔队队员藐视，但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他也懒得在意什么威望和人心了，这次灾难过后天知道龙人能不能幸存，更何况这世界上压根没有任何东西比他女儿要重要。

    “我也会保护爸爸的！”

    听见中年猎魔人的话，莉莎也打起了精神，她忍不住说道：“现在莉莎也很强了……我也能出一份力的！”

    “知道知道……我家的女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纯血者，肯定能保护我们的……”

    中年猎魔人原本想要笑一笑，但是笑到一半，却忍不住感到一阵辛酸……自从妻子被来自神之荒漠的诡异魔物杀死后，自己就一心一意的猎杀魔物，发泄心中的怨气，愤怒和自责，虽然也不能说是忽视了女儿，但绝大部分时间的确都没有在家陪伴她。当时他听见自己女儿无法觉醒只是，心中其实还有一丝欣慰，因为这样就不用去当危险的猎魔人，可以安详的在村中生活了。

    但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儿已经长大了，已经拥有实力了……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也能说出保护爸爸这种话了。

    这就是时间吗。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曾经的小女孩成为了能够独自穿过战场森林的少女，爸爸怀中的女儿也成为了放言要保护父亲的人。

    没有多话，中年猎魔人就这样带着莉莎来到了村中最后一批准备出发前往山脉中央的队伍，不顾周围龙人颇为异样的眼神，他加入了护送队伍的猎魔人中，带着莉莎前进，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沿着一条隐秘的林中小道，朝着山脉中央靠近。而原本在村庄周边巡逻的其他猎魔人也汇聚成一队，远远的吊在队伍的后方，随时准备断后。

    “莉莎，你小时候不是说，一直想要出村看一看吗？其实当上猎魔人，也未必能够离开村子多远，而这一次，我们将要前往先祖埋葬之地，那里位于山脉的中央。”

    路途中，中年龙人看着周围不断向后流动的森林，一边对少女感慨道：“这已经是许多龙人一生都无法前往的地域了……我们龙人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过狭隘，许多人一生都无法离开村庄。”

    “嗯，我知道。”

    莉莎点了点头。这些事情，辛迪加先生都对她讲过，那时的炎魔用不屑的语气说着龙人的生活习惯是多么狭隘而不知变通，还对她讲了许多有关于世界之外的世界，已经毁灭了的世界，生机勃勃的世界的故事。它还描绘了许多令龙人少女双眼闪亮的场景：高大壮观的岩石建筑，没有沙漠的平原，盖满寒霜的冰雪之地，以及，辽阔无边的海洋世界。

    莉莎一直都想要去看一看，见识一下这些她从未见识过的世界，因为好奇，也因为冒险的欲望。她一直都想要离开村子，并觉得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但是今天，当她真的离开了存在，并知道很有可能永远都无法回来，永远都无法回到那个温馨的岩石原木小屋时，莉莎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刺痛。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父亲就在身边，家人就在身边。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将要前往远方的时刻，她只在意父亲的安危。

    路途漫长而遥远，中间要跨越许多峡谷和河流，莉莎等人所在的村子位于山脉偏外围的地方，而他们将要前往山脉中心，所有人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稳步前进，因为队伍中大部分是普通人，许多妇孺都会掉队，而这时中年龙人等猎魔人就会背上他们一起前进。也幸亏他们运气好，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恶魔和飞龙，所以在短短的几日内，他们便走了大半的路程。

    此时正是深夜，漆黑的夜空中仍然能看见无数绚丽壮观的火焰绽放，能够看见一颗颗陨星和龙影在云层间穿梭，战争彻底白热化，恶魔，飞龙和黄金飞行器已经全面开火，绝大部分主力都在山脉边缘处进行决战，一行人甚至惊悚的看见过，一座远处的山峰在巨大的轰鸣间崩塌，那正是超凡生物们战斗的结果。

    绝大部分龙人都因为赶路了一整天而疲惫的睡着了，只有觉醒了血脉力量，可以通过电流刺激而清醒的猎魔人负责轮流警戒，有着电流推动的莉莎自然不会感到疲惫，此时的她正靠在自己的父亲肩膀处，静静的看着夜空。

    夜空中，有着无数星辰闪烁，银色的光辉随着大片大片白色的光雾而变得更加明亮，村中的长老认为，光雾遮蔽天空，是灾难来临的征召，而辛迪加先生却说，这是多元宇宙所有生命的机遇，当然对于弱者而言，机遇也有可能是灾难。

    “弱小，就是错误吗……”

    龙人少女思考着这些问题，她总是觉得难以认同这个说法，强者就应该去与强者对决，为何要殃及想要好好生活的弱者呢？但是炎魔却总是告诉她，有些时候强者并非是刻意的想要危害弱者，甚至会主动的避开弱者，但是当他们真的用上全力之时，随手的一击余波就有可能将整个龙人种族给抹平。

    “弱小并不是错，但倘若自己都不想变得强大起来，去成为强者，那么这样的种族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炎魔如此说道：“弱肉未必强食，但不想成为强者的弱肉，注定就会被吃掉。”

    莉莎还是无法理解这种想法，但她隐约有些明白了，就像是狮子不会刻意去寻找兔子去吃那样，因为这样的举动是浪费力气，可这种无视，至少也是建立在兔子跑得快，足够警戒的情况下。不然的话，狮子随手一探就能抓住一只兔子，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

    而就在思考着这些过于宏大的问题，让少女快要睡着之时，天空之中，忽然群星的光芒都被遮蔽了。

    ————隆隆隆隆——————！！！

    如同惊雷，却比其响彻百倍，似乎要撕开世界的巨响从天穹的最顶端传来，此时，整个黑暗的星空都化作了混沌，幽蓝色的灵能光辉，黑色的深渊焦热气息，一黑一白，负能量与寒冰的力量，漫天的符文和无形的精神波动充斥了整个天空，将其染成了匪夷所思的色彩。

    “是……君王！大人他也来了！”

    莉莎感受到了自己胸口传来的颤动，那是辛迪加的颤抖，炎魔看着天空之上，那占据了苍穹一角，宛如太阳一般的煌煌光辉，用发自内心的恐惧与崇敬的语气说道：“他已经来了……决定这个世界命运，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嗷唔——————！”

    远方，山脉之外，神之荒漠的中心，也亮起了巨大的青蓝色电流，伴随着天穹变色，大地之上的龙神也不甘示弱，展现出了自己的力量，它对着天空上方，那些窥视它的力量，将它惊醒的存在，发出了无比愤怒的吼声。

    所有龙人都在瞬间惊醒了，因为巨响，也因为来源自血脉深处的战栗，他们或是呆愣的看着已经比白昼还要明亮的夜空，或是看向远方荒漠处闪烁的电光。

    莉莎的父亲，中年龙人本来也看着夜空，他自然能感受到血脉力量的脉动，也知晓这是他们信仰神明彻底苏醒的证明，他原本想要开口让所有人镇定下来，既然龙神彻底苏醒，那么情况应该就会好转不少，但还没等他说出口，这个中年猎魔人顿时忍不住脸色一变：“那些魔物来了！”

    听见这句话，莉莎也猛地转头，凭借与辛迪加共享的感知，少女清晰的感受到了，原本在山脉各地打的焦头烂额的恶魔和飞龙，因为各自领头者的冲突加剧，战斗的更加疯狂了，距离不远处恰好就有四五头恶魔和飞龙被对手击飞，正急速落在了龙人夜宿之地的附近，它们深受重伤，急需能量治疗，又感知到了周围恰好有这么一批血脉能量浓厚的美食，顿时便齐齐嘶吼着站起，朝着龙人队伍冲来！

    为了争夺能量补充，也是为了不让敌人得到，这些飞龙和恶魔都将龙人的队伍视作了盘中餐。

    “快走！”

    顿时，周围警戒的猎魔人也顾不得隐藏，而是开口大声怒吼了起来：“第三小队随我断后，这些怪物深受重伤，我们应该挡得住！”

    “第二小队跟我走，我们负责阻击十一点钟方向来袭的那头魔物！”

    “第四小队……”

    “啊。”

    是时候了。

    中年龙人站了起来，他拿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大弓，拎起了身侧的箭袋，男人低下头，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他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样，仿佛要将莉莎不知所措的面容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转过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就这样提着自己的武器，大步离开了自己的女儿。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莉莎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察觉之后，看着自己的父亲跟着其他猎魔人前往狙击前线时，少女便立刻起身准备随同自己的父亲一起去战斗，但是这个时候，炎魔却凭借契约之间的精神联系，强行控制了莉莎的身体转头，跟着正在撤退的大部队离开。

    “辛迪加先生！你在干什么？！把身体还给我！”

    “闭嘴，臭小鬼，不想让你父亲的努力白费就给我拼了命的跑！”

    炎魔此时压根就不想多话，在这短短的几天中，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将前往山脉中心的路线全数告知给了莉莎，他甚至将自己的进出避难所的凭证也偷偷放进了莉莎的口袋，它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他害怕自己返回，所以在离开之时没有说一句话。

    是一个弱者，却也是一位父亲。

    莉莎如同机械一样，被炎魔操控着奔跑，电流推动的力量在她体内运转，速度甚至比一般的猎魔人都要快上几分，少女就这样机械的跑着，跑着，直到炎魔结束了控制也仍在继续跑，因为对路线耳熟能详，她本能的就顺应着道路，朝着山脉中心处前进。不知不觉，莉莎已经泪流满面。

    她还能听见到远方战斗声音，弓弦崩断，箭矢破空，恶魔和飞龙吃痛的怒吼，强大的猎魔人实力并不逊色于一些低等恶魔，精锐的老猎人凭借埋伏，人数优势和地形足以和恶魔军队的成员抗衡，更何况对方深受重伤。所以莉莎心中仍有一丝希望，她还能感应到猎魔人的磁场。

    但是很快，伴随着恶魔和黑龙的磁场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散，猎魔人的磁场也急速减少，而伴随着最后一头恶魔的磁场惊慌的逃离，前去狙击的四个猎魔小队已经没有一个能够活动的了，他们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与来袭的魔物对峙，等到敌人离开之后，这些脆弱的磁场也开始逐一消散。

    噼啪。这是电流炸裂的声音，那个多年来一直相处的磁场如同烟雾般消散，莉莎甚至能够闻到血腥味正在鼻尖萦绕。

    少女的心凝固了。莉莎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只有她自己，无论再怎么前往远方，找到草原与大海，找到那头杀死母亲的魔物报仇，也不会有人为之欣喜，为之担忧，为之惊讶流泪了。

    她已是独自一人。

    所以，这条前往远方的路，已经不能回头了。

    天空之上，传奇强者们的战斗仍在继续，星空也被搅动成混沌，惊人的能量辐射甚至取代了太阳，照亮了这个小小的世界。

    没有人在意，从此之后，一个少女已是孤身一人。

第三十二章 真正的敌人 9200

    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之后，莉莎终于来到了柯洛诺斯山脉的中央，龙人最大的聚集地，‘铁山城’附近。

    这座建立在山谷中的古老城市不知为何得此名字，但如今它的的确确被警戒起来的龙人们打造成了铁桶一般的防线，能够看见，在铁山城周边所有便于防御的地方，如今都已经建设有各种简易的堡垒箭塔，数千名猎魔人组成的小型军队随时以这些防御建筑为中心巡逻，警戒有可能到来的恶魔与飞龙。

    在灾难开始后的第四天，仍有许多龙人从四面八方涌向这座城市，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妇孺，她们被安排进入城市中央，一个通向地底的巨大洞口，已经有数万名龙人进入其中避难，整个城市内除却猎魔人和被组织起来的成年男性外，基本已经没有任何居民居住了。

    莉莎在看见眼前父亲所描绘过的那个山谷时，这才恍然察觉，自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进入避难所的凭证，眼眶不禁有些发红。

    但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振作了下精神，莉莎再次迈步，朝着山谷的入口跑去。

    可有些出乎她预料之外的是，山谷的入口处设有关卡，一条长长的队伍已经排了好几排，有些人能被允许进入，而有些人却被拒绝，被送去山谷外侧的一个临时聚集点。

    “避难所快满员了，凭证没用了。”

    此时，一位正在附近巡逻的猎魔人路过，他注意到了一位同族少女正愣愣的看着那足有上千人的队伍，便好意停下脚步，解释道：“虽然铁山城的长老们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挖掘避难所，储备粮食，但是这也是有限度的，为了我们龙人的存续，只能让更优秀的人先进去。”

    “什么是更优秀的？”

    莉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猎魔人，其次就是能够觉醒的年轻龙人，没到觉醒年龄的幼童。猎魔人的家属也算得上优先。”

    这位穿戴黑色皮甲的猎魔人打量了一下莉莎，笑着点了点头：“你这不是已经觉醒了吗？血脉力量很浓厚，还是孩子，你肯定能进入的。”

    “……可是，那些没办法进去的人……”

    “……总是要有一部分人牺牲，这种时候，没办法讲究感情。”

    巡逻的猎魔人叹了口气，他半蹲下身，拍了拍莉莎的肩膀，催促道：“快走吧，小女孩，那些大魔物随时都有可能过来，这里很危险的。”

    说完，他便转身，继续自己的任务，而龙人少女在沉默了一会后，便也加入了队伍之中。

    队伍很长，并且还在不断的加长，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偶尔能听见几声孩童的哭喊。队伍中有男有女，既有正当壮年的中年，也有在母亲怀中的孩子，唯独没有的便是老人。莉莎看见，许多老人并没有加入队伍，而是自愿的走向了山谷外的聚集地。

    “生死关头，还能这么冷静，队伍中也没有闹事的家伙，你们龙人这个种族的天性真是秩序。”

    少女的脑海中，传来了炎魔的评价，辛迪加用颇为感慨的语气道：“虽然现在还很原始，但倘若给你们时间，应该能成长为一个兴盛的文明……可惜了，这一关很难过得去。”

    说到这里，辛迪加忍不住摇了摇头，最近柯洛诺斯山脉上方的天象异变已经比较少见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传奇强者们的战斗停止——实际上，他们之间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而无法留手，只是为了不让余波产生破坏，所以所有人都远离了柯洛诺斯世界。

    ——无论是恶魔还是五色龙占据了这个世界，龙人都不再会有发展的机会，那个黄金飞行器代表的文明也未必是什么良善之辈，唯独那位大人，那位连我这个恶魔都愿意宽恕的大人赢得了这场战争，龙人才有一丝未来可言。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龙人们的龙神胜利，驱逐了外界所有的入侵者——可辛迪加并不看好这一点，毕竟局势假如实在不好，恶魔和五色龙很有可能再次联手。

    就在莉莎仍然沉默，辛迪加在自己思索天上局势之时，长长的队伍迅速的转动，不多时，便已经轮到了龙人少女。

    “孩子，把手放在水晶板上。”

    关卡中，一位被两位全副武装的猎魔人保护，头顶双角都有些泛白，可浑身上下涌动着肉眼可见的电弧的苍老龙人轻声叫了莉莎一声，将她从沉思中唤醒。看见已经被摆在自己眼前的白色水晶板，莉莎连忙伸出手，按在其上。

    一股不似水晶的温暖触感出现在了少女的手心，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苍老龙人又说道：“用上你的全力，将血脉力量灌输到这石板上。”

    “全力吗？”

    因为之前正在发呆，此时的莉莎并没有思考太多，她在炎魔提醒之前，就下意识的就用出了自己真正的全力——顿时，周围空气噼啪作响，伴随着青蓝色的电弧跳动，龙人少女的全身浮现出了一张细密而规律的电网，因电流推动的启动，这电网就这样顺应着莉莎的意志，浓缩成了一道粗大的雷柱，没入她按在水晶板上的手中！

    砰！一声巨响，青蓝色的光芒炸裂，这块原本无色，用来测试龙人体内血脉力量强度的水晶板在瞬间经过了‘蓝’‘青’‘红’‘紫’‘黑’的变化，然后在莉莎身后的人震惊到失神的目光中，在苍老龙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在瞬间就被暴动的电流轰成了碎屑！

    “啊……这个，对不起！”

    莉莎反应过来后，立刻就明白自己闯祸了——她体内的血脉力量比起一般的猎魔人来说，未必多上多少，但是因为电流推动的优化加成，她能将一份力用出常人十几份，几十份的力道。正是因为这个，测试水晶板才会在瞬间被破坏。

    “……厉害。”

    苍老龙人毕竟见多识广，他是历经了千百次狩猎却依然能活到老年的资深猎魔人，他当然清楚，要破坏承受力极大的测试石板需要怎样的电流强度……倘若说，这种级别的血脉力量出现在某个天才猎魔人身上，倒也不是那么奇怪，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好强啊！”

    “村子里的猎魔队队长好像也没有这么厉害……”

    “这么小的年纪，未来不可限量。”

    莉莎身后队伍中的龙人们也开始议论了起来，这份强大的力量实在是引人瞩目，在加上持有者那么年轻，的确非常吸引人的关注。而就在这时，一个颇为响亮的声音响起：“咦，这不是莎木村，布莱克家的女儿吗，就是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纯血者！”

    这顿时便让许多疑惑的人恍然大悟。

    “是纯血者啊……难怪。”

    “假如是纯血者的话也就不奇怪了，但是这么年轻就有这种力量的，即便是纯血者也很少见吧。”

    这句话也惊醒了仍在疑惑的苍老龙人，他端详了下在众人的讨论中，有些手足无措的莉莎，然后便用温和的声音道：“进去吧，孩子，你可以进入避难所。”

    随后，他便点头示意，让身侧一位保护他的猎魔人带着莉莎前去避难所，而他自己仍然留在原地，等待新的测试水晶板

    莉莎迷迷糊糊的被一位猎魔人带入了地下避难所，而不远处，距离测试关卡很近的一个营地中，一位一直都在关注测试情况的中年龙人皱起眉头，转身对身后的其他人说道：“你们看见了吗？那个小女孩的力量？”

    “看见了。”“很强，很纯粹。”“被控制的很好，甚至连我都自愧不如。”“比以前的纯血者都要强。”

    坐在营地中的，都是一些中年或老年龙人，他们的身上都流动着明显的电流力量，足以证明他们都是强大的猎魔人。

    “不过有一点奇怪……虽然说这个小女孩很像是纯血，但按理来说，她不可能在这个年龄觉醒才对。”

    在短暂的感慨过后，其中有一位猎魔人有些疑惑的说道：“三百年前的那场地震，让我们遗失了最重要的纯血觉醒之法，就算是我们后续再怎么改良，甚至让我们这样血脉不纯粹的人变得也能觉醒了，可还是没办法主动让纯血者觉醒。”

    “是啊，绝大部分纯血者都是在快要成年的时候，偶尔自我觉醒了一部分，但就算只是这么一部分也很强了……那个小女孩这么年轻就觉醒了这么多的血脉力量，我觉得，以她的天赋，说不定有百分之百觉醒的可能。”

    另外一位长老点了点头，他们作为铁山城猎魔队的资深成员和城市长老，之所以一直在这里等待，就是为了等到类似莉莎这样的觉醒纯血者出现。

    “预言中说，当龙神自长眠中苏醒，末日之火将再临……”

    一开始观察的那位中年龙人停顿了一会，他沉吟道：“现在，应该就是所谓的末日之灾了，无数奇异的魔物凭空出现，天象异变，铁山城外的大半龙人村落都被毁灭，这足以证明预言是真实的。”

    “那么，之后的那一句……”

    说到这里，他闭口不言，而营地内所有的长老和猎魔人都没有开口，因为他们早已知晓之后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唯有纯净之血。

    唯有最纯净血脉的持有者，才能救龙人于这天倾之灾中。

    “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一个纯血者，必须见一见这个小女孩了。”

    另一头，莉莎被猎魔人护卫带进了地下避难所。

    避难所的入口有点像是矿井，巨大的洞口直接开在山壁上，进入其中后，能看见一条二十多米宽的宽敞大道，道路两侧有着荧光苔散发光芒，提供光源，这道路倾斜着向下延伸，似乎看不见尽头，陆陆续续有新来的龙人被数位猎魔人指引，深入其中。

    顺着道路深入了几十米后，便能看见两侧出现两条岔路，通向远方。岔路中有声音传来，看见莉莎疑惑的表情，那位喉咙处有一条巨大疤痕，说话有些嘶哑的猎魔人解释道：“这里是第一层的两个避难所，继续向下，还有第二层……一共五层避难所，储备粮约莫能让两万人左右避难半个月左右。”

    虽然听上去不起眼，但对于仍然处于原始城邦村庄时代的龙人而言，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浩大工程了，莉莎也不禁感到十分震撼，她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村子也就四百多人，两万人，就是五十个村子啊……”

    “才五十个……整个山脉中，可是有近千个龙人村庄的啊。”

    带路的猎魔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而莉莎也沉默的前进。两人走了很久，期间甚至还转进了一个岔路，荧光苔昏暗的光芒中，她又不知道被带进了什么密道，逐渐的，即便是莉莎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按照之前的速度来判断，她现在应该是比第五层避难所还要深的地下了。

    这里究竟是哪？这个带路的龙人要干什么？

    不过，还没等已经有些戒备的莉莎开口发文，带路的猎魔人便提前开口，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长老们想要见你，需要一个安静且安全的地方罢了。”

    说着，两人外带一炎魔，就这样来到了一扇巨大的岩石门户之前，这位还算是年轻的猎魔人走上前，用闪烁着电弧的手按在了这扇岩石大门上，登时，一条条犹如电路板般的纹路浮现。做完这些事后，他转头看了眼莉莎，叹了口气：“别怀有这么大的戒心……在这种时候，龙人是不会对同胞不利的……”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少女的身高和胸口，又摇了摇头：“不要想那么多……你就留在这里，稍后长老们就会来见你。”

    说完，他便回过头，抛下有些尴尬的莉莎待在正在逐渐开启的岩石门户之前，消失在了荧光苔的光芒中。

    “什么啊……我以后也会长高的，也会变大的！就和妈妈一样！”

    莉莎脸有些微红，颇为愤慨的抱怨了一声，而炎魔默不作声，保持沉默。

    莉莎归根及底还是小孩子，就算是毫无理由的被人带进地底深处的秘密通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只是单纯的听从指令，对此，炎魔也没有发声阻拦，它早就知道，当莉莎暴露出自己过于强大的力量时，肯定就会被龙人的高层注意到。

    ——说不定，是用来专门保护特别珍惜人才的特殊避难室？

    辛迪加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毕竟这里已经是比第五层避难室还要深的地下了，至少深入地底数百米，龙人怎么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大工程先不谈，以这种深度，只要做好抗震准备，那么只要传奇强者不在避难所头顶直接爆发决战，那么这里肯定是安全的。

    至少比地表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安全。

    岩石大门在之前猎魔人的血脉力量刺激下，已经彻底打开了，炎魔催促着莉莎快点进去，而龙人少女也有些好奇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便就干脆利落的进入其中。

    不过，当莉莎经过那扇门户之时，她却发现，这座岩石大门似乎并不是全部都是用石头做成的……在大门的角落，某个似乎经常被磕碰的地方，那里有一层岩石已经被磨掉了，隐约能够看见在石质的外层之下，还有一层银色的不知名物质。

    有点像是钢铁？不过为什么会包上一层岩石莉莎并没有多想，就这样进入了大门之中，而接下来，她所看见的东西，更是让那一丝疑惑彻底淡去。

    “是壁画！我看见过的，大长老以前最喜欢在他屋子里画这东西了！”

    出现在莉莎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地底甬道，而在这宽余额十米的宽敞甬道两侧，有着无数清晰的壁画——整个甬道中不知为何，虽然没有任何明显的光源，但却意外的明亮，似乎整个甬道本身就在发光那样。

    莉莎好奇的找到了壁画的最初始的地方，然后开始从头看起，不过令少女有些失望的是，这些壁画中并没有绘制任何和龙人相关的图案，它描述的是另一种和龙人相似，却大不一样的生物生活的场景。

    一开始，是这种奇怪生物在水中生活的场景，这是一个长着鱼尾，没有双角和双腿，但除此之外和龙人一模一样的种族。他们是纯正的水生生命，以种植水草，圈养贝类和放牧鱼群为生，他们在水中逐渐的发展文明，使用某种奇特的音波交谈，在某位不知名的贤者的引导下，他们甚至创造出了文字。

    “奇怪，什么地方有这么多水啊……山脉里最大的湖也没这么广阔啊。”

    莉莎嘟囔着喃喃自语道，她继续看向第二幅壁画，炎魔一开始也不以为意，但是随后，它却认真了起来，通过与少女视觉共享，看着那一幅幅精细的壁画。

    在创造出语言之后，这个鱼尾人身的种族进步极快，他们迅速的感应到了水中游离的能量，并领悟出了最基础的魔法。凭借控制水流和海底砂砾的法术，这些人鱼在平缓的深海区建造起了村落与城市，他们甚至学会如何使用水晶与金属制造工具。凭借海底火山和喷口的热量，他们第一次学会了锻造与提炼，这顿时便让这个种族的发展再次加快。

    它们融化砂砾，提取其中的元素，制造出某种半透明的材料，那种材料似乎与之前用来测试龙人血脉的水晶板很像。通过将符文铭刻在这种半透明，甚至是完全透明的，名为玻璃的材料上，人鱼在魔能技术上的发展越来越快，因为材料的进步，海底的巨大城市首先出现，伴随着势力之间的合并，国家也随之成立。强大的魔法力量甚至让人鱼们驯服了海中的巨兽，彻底的让自己成为了没有天敌的物种。直到最后，这些深海所钟爱的人鱼头一次上升，离开了深海家园，来到了海平面之上。

    他们看见了天空，陆地，森林，沙滩，以及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陆地上行走的野兽……他们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凭借魔法，人鱼让自己变换为可以在陆地上行动的姿态，这姿态让莉莎忍不住低声轻呼一声——因为那姿态除了没有尾巴和双角之外，几乎与龙人一模一样！

    但少女并没有时间去感慨，她迫不及待的继续看着接下来的壁画：人鱼在到达地面之后便察觉，陆地上的金属腐朽的速度异常缓慢，地表上甚至还有许多海底寻找不到的奇特矿脉，于是整个人鱼文明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在陆地上的殖民地，一个在海中的巨大都市。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文明程度愈发上升，绝大部分的人鱼人口都来到了地表，只是他们仍然保存着对大海的热爱，因为那里才是他们的故乡。

    莉莎只是看一个热闹，但辛迪加却是越看越心惊——龙人少女其实压根看不懂壁画中的细节，但它这个大恶魔却可以，它能清晰的看明白，人鱼文明在来到地表的第二个千年，就已经凭借发达的魔能急速，制造出了可以在天空中自由悬浮的浮空城市，又过了几百年，他们就已经能够进出虚空！

    原始的海底玻璃建筑，到后来的抗腐蚀深海金属都市，又到凭借符文力量在天空中悬浮的浮空城……只要稍微有一点常识，就能知道这是一个魔能科技登峰造极的高等文明！而这个文明，却与如今原始的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壁画已经过半，莉莎仍然沉迷于其中的内容，辛迪加却发现，周围的甬道材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最外侧的门户是岩石，然后随着不断深入，甬道的材质也逐渐从石质，变成金属，最后变成了如今类似水晶一般的墙壁，也只有对这些事情不敏感的莉莎才会没有发现。

    ——这里压根就不是龙人挖掘的避难所……这里是某个上古文明的遗迹！

    察觉到这一点后，辛迪加顿时便觉得有很多事情都解释的通了，要知道，地底避难所如此庞大的工程，就算是交给恶魔来做也不容易，而区区龙人这点人口和力量，完全就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但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一龙人一炎魔继续向后看。

    而这个时候，壁画的内容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人鱼文明已经能够进出虚空，他们的水晶飞船可以抵御时空乱流的影响，在多元宇宙中缓慢的航行，他们尝试探索不少世界，但却因为世界的排斥而没有成功，但这些乐观的家伙却从不气馁，一直都在虚空中探索。这一段时间是人鱼的黄金时代，无数人为了走向远方，离开自己的故乡，探索未知的领域而努力奋斗，魔能技术更是爆炸一般的发展，虚空飞船在短短的十几年内就更替了九代，一切都在走向辉煌。

    一切都到那一天为止。

    壁画已经接近末尾，莉莎和辛迪加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其中的内容，而就在少女看见这一幅壁画后，她顿时忍不住惊叫出声：“啊！是，是龙神！”

    “古龙！”炎魔也沉声道：“就是它！”

    出现在壁画之上的，是一头在虚空中游荡的银色巨龙，它有着宽大的双翼，周身绽放雷霆，可这头古龙的状况明显不好，它的身后有着追兵。壁画在这里并没有详细的画出追兵的模样，而是用乱七八糟的线条涂鸦出了一层神秘的黑暗……这层黑暗遮蔽了大半个虚空，一直都在追逐在这头银色巨龙身后。银色巨龙向人鱼文明求助，而不知为何，人鱼文明果断的答应了对方。

    于是，战争开始了。

    这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在从多元宇宙各处袭来的黑暗进攻之下，无论是银色巨龙还是人鱼文明都在步步退缩，他们停止了对外界的探索，专心开始战争急技术的研究，一开始，人鱼文明可以说是惨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居然能与那不知名的黑暗战斗的难解难分，而银色巨龙的战斗力也强大到超乎想象，两者联手，居然真的挡住了黑暗的入侵。

    可是，人鱼文明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他们在一次小规模失利的情况下，一不小心暴露出了自己母世界的坐标，而黑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它悍然入侵人鱼文明的母世界，并用强大无比的毁灭魔法摧毁了世界的生态平衡。但这黑暗的力量却也被狂怒的人鱼文明与银色巨龙联手击溃。

    可这终究只是报复，而不是胜利……生态循环被彻底摧毁的世界开始了剧烈的地壳变动，大海被地表裂开的无尽深谷吞噬，整个世界在火山和烟尘下化作了死寂的荒漠，而人鱼文明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也无力在这样的环境下维持世界的存续，整个文明和世界都逐渐走向毁灭。

    直到银色的巨龙降于世间，将自己与整片大地相连。

    最后一幅壁画，便是巨龙在曾经大海化作的辽阔荒漠中，创造出了一座巨大的山脉，它将自己的血脉分享给最后的人鱼，将它们变成了如今龙人的模样，让他们能在海洋消失的世界生活，随后，同样受到重创的巨龙就这样在荒漠中沉睡，直到壁画的结束。

    “天啊……”

    看到这里，无论是莉莎还是辛迪加，都震惊到无法言语，两人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龙人的来历居然是如此的曲折，如此的不可思议，

    炎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莉莎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要寻找她压根就没有见过，也没有人描述过的大海……因为那是真正的血脉，她们整个种族在数百年前，都还是居住在大海之中的生命。可是原本的大海已经被蒸发成了荒漠，曾经的城市更是被天灾压进了地壳深处，在山脉地下数百米才能看见遗址，正如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底甬道那样。

    而就在莉莎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感慨才好时，甬道的另一侧，传来了脚步声。

    “看完了吗，莉莎。”

    靠近的是铁山城的长老们，为首的，便是一开始进行血脉测试的苍老龙人，他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仍然难掩震惊神色的莉莎，轻声道：“这就是我们龙人的起源……我们柯洛诺斯人的起源。为了从那群星中的黑暗手中自保，我们的先祖与龙神签订契约，合力对抗共同的敌人。”

    “天上的那些外来入侵者窥视者龙神的力量，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压根就不是龙神真正的敌人……黑暗即将到来，在那样的末日之灾前，一切都只是玩笑。”

    苍老的龙人抬起头，他伸出手，手掌中缓缓浮现出一颗由青蓝色电弧形成的圆球，他将这圆球按进了壁画中，顿时，整个甬道的两侧，乃至于上下左右都开始剧烈的变动，在莉莎惊讶的目光中，原本水晶壁上精致的壁画全数消失，开始变得透明起来，而整个甬道也随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开始剧烈的变形，最后变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大厅。

    “这里是，是曾经柯洛诺斯文明监控虚空的瞭望台，一座由钢铁和水晶铸就的城市……铁山城因此得名。”

    伴随着苍老龙人的话语，整个水晶大厅中开始浮现如同雪花一般的乱象，但是很快，雪花消散，清晰无比的图景出现在了莉莎的眼前——那正是地底之上，属于柯洛诺斯山脉的景色！它甚至还在不断的聚焦，将视野投射至高空，直入苍穹之上！

    这个水晶大厅，居然能够直接观察到虚空中的场景！

    在云层之上的之上，世界之外的虚空，令人心惊胆战的能量闪光正在肆意闪烁，时空乱流中，超级生命体之间的战争仍在持续，能够看见腐朽堕落的黯淡光芒贯穿了符文的屏障，也能看见一道道无形的波动抹平了冰霜的侵袭，太阳般的光辉屹立中央，无论是什么攻击都无法撼动它的身姿……数个如同星辰一般闪耀的光点正以黑暗的星空为背景，飞速的移动闪烁，他们已经战斗了好几天，但对于这种级别的生命而言，只要要害不受损，能量来源没有被封禁，那么就算是战斗个几十天，几年，几百年也不成问题。

    倘若是寻常人，应该就会被这绚丽的战斗光芒所吸引，可是，莉莎却敏锐的注意到了，在所有超级生命体都忙于乱斗之时，周围的星辰，却正在一点一点的黯淡。不知从何时起，时空乱流变得愈发狂暴，世界散发的星辰之光也越来越微弱，就像是有一层黑色的雾气正在蔓延，将整个虚空都笼入自己的怀中。

    最后，一层遮蔽了群星的黑暗突然显现，将之前所有正在战斗的星辰光点都吞入了自己的腹中！

    至此，星空漆黑如墨，再无之前的光辉闪动。

    “吼隆————————”

    地表之上，一声愤怒龙吼声传来，银色的巨龙仰头注视着头顶的星空，它的双瞳中仿佛燃烧着火焰，古龙振动双翅，驾驭着雷霆与磁场，想要飞上天空，与那恒古的仇敌战斗，但是就在它将要彻底飞上天空，破开世界屏障进入虚空中时，一条银色的，仿佛金属一般的锁链却突然突然自空气中互相，将古龙重新拉回了大地！

    而伴随着这根锁链的颤动，整个柯洛诺斯世界都发生了轻微的颤抖，那并非是物理意义上的摇晃，而是一种来自于每一个生物心中生出的动摇：仿佛，只要那根锁链断裂，那个整个世界就将彻底万劫不复，再无重生可能。

    “莉莎？”

    苍老的龙人叹了口气，他转头，注视着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龙人少女，他柔声道：“你怎么了？”

    “为什么……我压根就不懂这些啊……”

    从看完壁画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莉莎用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猛地，她突然抬起头，大声对着苍老的龙人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我压根就不懂啊！什么人鱼文明，什么龙人的起源……龙神和黑暗的战斗什么的，我什么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为什么告诉你？”

    苍老的龙人重复了这句话，他苦笑道：“因为只有你。”

    接下来，龙人长老团异口同声道：“只有你才能帮助龙神，斩断那条与世界相连的钢之锁链。”

    “那是只有你，拥有最纯粹的龙神之血的你，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吼隆————————”

    地表之上，荒漠的中央，银色的巨龙仍在尝试起飞，但无论尝试几次，因为那条银色的锁链的束缚，它还是无法升上高空，进入虚空之中。

    古龙的目光中满是怒火与不甘，紫红色的光芒在龙瞳的深处闪烁，但它却不敢挣脱这一条锁链，甚至连尝试性的破坏都不敢。

    因为那是数百年前，它与一个倾尽了自己种族，自己世界全力来帮助自己的文明，所立下的约。

第三十三章 早已选定的方向 5200

    在众多文明并不发达的世界，古龙并非被视为万物的创造者，反倒是被视为天灾。

    这些原初生命强大的力量，可以使得火山爆发，大地动摇，它们一念之间就能创造雷霆与风暴，令洋流更替，海潮翻涌，文明建造的城市在它们面前如白纸一般脆弱，随意便能夷为平地。

    但这并非代表着古龙们是为了破坏而生，只是因为它们的力量过于强大。

    实际上，那些看似灾难的力量，实际上正是生命的源头。

    火山爆发，为冰冷的世界提供温度，令大地深处的元素能够来到地表，在海中还能形成新的大陆。闪电与风暴，能促使物质微粒的合成，令大型有机分子出现的几率上升，是原始生命出现的重要条件。强大的磁场，既可以搅乱天象，也能抵挡高天之上投射而来的能量辐射，保护初成型的微观生物。而地壳变动，也是让地表元素充分融合，形成生命原始汤的重要步骤。

    对于世界本身，天灾只不过是普通的自然现象，就如同雨雪一般平常，正是因为有了智慧生命的存在，天灾才是‘天灾’，也正是因为自身的弱小，才会将这些令生命诞生的力量视为毁灭的代名词……但是，并非是所有的文明都这么认为，在很早很早之前，多元宇宙中就有认识到古龙力量，并且尝试想要将这力量化为己用的存在。

    一切的开始，要回溯到数千年前了。

    “在我们的先祖还在海中牧养鱼群之时，龙神与黑暗的战争便已经在多元宇宙的彼端开始。最初，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暗完全无法伤害到龙神分毫，龙神也觉得那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随着时间推移，技术的一代代进步，昔日无害的幼童已经成长为手持利刃的成人，那黑暗渐渐的可以与龙神正面战斗。”

    柯洛诺斯中央山脉，地底遗迹中，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苍老龙人牵着默不作声的莉莎的手，沿着半透明的水晶甬道，朝着大地的更下方走去。

    他直视前方，口中轻声的说着龙人自上古时期传承而来的秘闻，语气平静而没有波动：“数百上千年的缠斗，龙神已经无法驱逐对方，因为不堪其骚扰，神只能选择远去，进入虚空，但那黑暗也如附骨之疽跟上，追逐到了多元宇宙的另一侧。”

    接下来的事情，即便是莉莎也早已知道：那黑暗追逐龙神来到了龙人先祖们所在的世界周边，因为惧怕黑暗对自身的威胁，龙神与柯洛诺斯文明合力彻底击溃了追兵，但龙神自己也深受重伤，意外暴露母世界位置的柯洛诺斯世界也被毁灭魔法彻底破坏，大陆崩溃为碎岩，海洋干涸为荒漠，整个位面逐渐堕入深渊。

    柯洛诺斯文明也因此毁灭，生命种族近乎灭绝，只剩下最后一支舰队的残兵幸存。

    “因为愧疚，也因为感激，龙神为了报答我们先祖的帮助，决定将自己与整个濒临毁灭的世界联通……它沉眠在曾经的海洋中心，如今的神之荒漠中央，将自己与整个世界同化。这样一来，龙神修复自己伤势的时候，便等于修复我们整个世界的本源——依照龙神的话，便是钢之力的重生。”

    “如今我们生存的柯洛诺斯山脉，便是重生的源头，当龙神彻底恢复之后，整个世界也将重塑根基，恢复生机。失去了文明的先祖为了等到那一天，选择接受了龙神的血脉，获得它的力量存在这山脉之中繁衍生息，维续种族的存在。”

    龙人长老团的人员并没有跟着苍老龙人向着遗迹的最底层行走，其中大部分都前往了其他角落，进行对这个上古遗迹的维护和调整。只有这位苍老的龙人长老仍然带着莉莎向下，一直向下走着，仿佛没有尽头般。

    龙人长老的脸上满是皱纹，他须发皆白，即便是龙角也开始泛白，边缘处有碎片脱落的痕迹，但他的声音却很清晰，半点也没有寻常老者的含糊不清，苍老龙人牵着莉莎的手，一边向下走着，一边自言自语般说着上古的秘闻。

    “但是，世界的重生是有代价的……龙神将自己与世界相连，它就等同于世界的心脏——心脏怎能离开身体？在自愈彻底完成之前，龙神不能离开我们的世界，它被约定所束缚，只能停留在大地之上，永远无法上升至高空，永远无法与敌人战斗。”

    此时的莉莎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地下多少米了，就连辛迪加也无法判断，她感觉自己应该已经越过了厚实的岩层，进入了地壳之下，炎魔也不知不觉的发现，在半透明水晶甬道的两侧，已经能看见星星点点的金红色熔岩，它们就如同血管一样，在大地之下流动蔓延。

    倘若是真的身处地底的话，龙人少女此时应该早就无法生存了才对，但是因为柯洛诺斯文明的造物，那时不时闪烁一瞬魔力微观的水晶甬道完美的屏蔽了周围的高温高压，令莉莎仍然能继续稳步向前。

    “与世界的链接，是龙神拯救我们世界唯一的方法，但这等于将龙神束缚在了名为世界的囚笼中……当敌人前来，龙神甚至无法反击。”

    而苍老的龙人长老似乎经常来到这里，他淡然的牵着莉莎的手，朝着远方已经被熔岩彻底包裹的地幔深处走去，他仿佛想要前往地心。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就在莉莎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进入地幔深处之时，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浅银色水晶制造的大厅。

    这间大厅充满着神秘的气息，它呈现十二边形，每一边的墙壁上都铭刻有完全不同的繁复符文，在浅银色的墙壁之上，淡蓝色的电弧正沿着如同电路板般的纹路跳动，墙壁上还有众多不知用处凹槽与符文，闪动着魔力的光辉。

    而在这个大厅的中央，则是一个巨大的，仿佛金字塔般的祭坛，这个祭坛通体呈银色，上面有如同血管一般的水晶纹路闪烁着红色的光，而在祭坛的顶端，则是一个半人高的圆柱，上面有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一团蓝色的不定形光团悬浮在金字塔的上方，仿佛投影。

    当莉莎看见这一幕时，差点被吓的倒退一步——这并非是因为少女胆小，而是因为环境实在是太过险恶，因为在那前往巨大的金字塔祭坛的道路上，满是如血的熔岩，沸腾的金属，令人窒息的高温。紫红色的闪电缠绕着最上方的圆柱与托盘，释放着无以伦比的威压，仿佛是神明的怒气实质化了那般。

    来到了这个大厅，龙人长老停下了脚步，他紧紧的我这少女的手，用一种带着怀念，不甘和解脱的莫名语气，轻轻的说道：“大地的认可，钢的承诺，大气的试炼，以及与神与世界和龙人的契约。这里是柯洛诺斯世界的中心，火焰曾经燃烧的地方。”

    “龙神的确是被束缚在了我们的世界，但幸运的是，先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设计了这个祭坛，还有这个仪式。”

    ——什么仪式？

    莉莎刚刚想要抬头看向老龙人，开口询问这大厅和祭坛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就在这时，苍老的龙人却松开了握着莉莎的手。

    他慢步向前，走向祭坛，视眼前的那些熔岩，钢水和扭曲的高温为无物，这位龙人长老浑身衣物都开始燃烧，但火焰却无法烧毁他的身躯，反倒是展露出了老人那苍老，到处都是皱纹和斑点，青筋暴起却又布满伤疤的身躯。

    究竟经历过多少次战斗，才会留下那么多的伤疤？莉莎一时之间被这一幕所震撼，甚至忘记了老者此时正在熔岩之上行走。

    而苍老龙人清晰的声音继续传来。

    “只要几位拥有纯正龙神之血的龙人以自己的血脉之力为引，凝聚出一个虚假的幻象，便能暂时欺骗世界，暂时令那锁链不再束缚龙神。以纯血者之力为引，龙神不仅能暂时获得自由，还能获得我们整个种族力量的加持，变得更强。”

    鞋早已被烧毁，老龙人赤脚踩踏在如血般的沸腾熔岩之上，青蓝色的闪电保护着他的双角，但仍然能闻到肉被烤熟的香味。苍老龙人对此不以为意，他摇了摇头道：“可惜，原本的仪式需要至少十二位纯血者，站在十二面墙壁下，凭借符文合力平息这躁动的熔岩，钢水和热风，平息这世界濒临毁灭的愤怒具象化。”

    不然负荷太大，很有可能会造成死伤，现在人数严重不足。

    “倘若不是如此，负荷就太大了，很有可能造成死伤。但是现在，人数眼中不足，别说是十二个了。”

    说到这里，仍在朝着金字塔祭坛顶端前进的龙人长老叹息一声：“就连一半的一半都没有。”

    听到此处，看着浑身上下开始跳跃躁动的电弧，用来一看周围高温的龙人长老，莉莎嘴唇微动，她轻声道：“因为人数不足，所以……需要我？”

    “所以，需要牺牲。”

    已经来到了金字塔祭坛的点段，苍老的龙人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转身，而是笑着说道：“我们辜负了先祖的期待，遗失了觉醒血脉的方法，所以这一代自然觉醒的纯血龙人只有两个。”

    “两个？！”

    猛地抬起头，看向老者所在的方向，莉莎惊讶的喃喃道，突然，她睁大了眼睛，她注视着头发和胡须都开始燃烧，化作火焰的龙人长老，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没错，是我。莉莎，我就是上一代自我觉醒的纯血龙人。”

    仍然没有回头，苍老的龙人已经来到了圆柱托盘的前方，他的皮肤已经在周围紫红色的雷电和火焰的炙烤下变的类似焦炭那般，满是黑色的焦糊痕迹，周围的高温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底部，即便老龙人有古龙血脉，并且觉醒了绝大部分力量也是一样。

    但即便是如此，老龙人的声音至今为止也没有任何波动，他注视着眼前的托盘，还有悬浮在托盘顶端的淡蓝色光团，平静无比的说道：“感谢先祖，没有让我那么快的死去，不然就连仪式的最低限度也办不到了。这实在是太过匆忙，我甚至没有时间为你解释一切。”

    他举起了手，制止了踏步想要向前的莉莎。老龙人竖起自己的食指，用锋锐的指甲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管，他将手腕按在了祭坛的托盘之上，令紫黑色带着电弧的血液喷涌而出。

    直到这时，苍老的龙人才缓缓回过头，他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年幼的少女，轻声笑着道：“幸亏我还活着，所以不需要你来牺牲……莉莎，你如此年轻，就有着这种力量，你必然是我们龙人未来的希望。”

    所以，只需要没有未来的我去牺牲就足够了。

    老龙人转过头，直视着祭坛，此时，那悬浮在祭坛低端的光团上开始闪动着奇怪的数字——12.47%，24.91%，37.32%，49.11%……数字如同飞一般的上升，而老人的血液也急速的喷涌而出，能够嗅到传承了古龙之血的纯血龙人那恐怖的血脉力量正在燃烧。

    当即便是如此，苍老的龙人还是不满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浑身上下开始闪动着电弧。他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一丝最后的微笑。

    再见了，同胞，要继续向前走，好好地活着，帮我注视着龙人那充满希望的未来。

    嘭，如同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伴随着青蓝色的电弧剧烈的颤动，在莉莎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中，老人的身体顿时化作了一阵血雾，然后如同有着生命一般，朝着祭坛最上方的托盘涌去——一股庞大的，即便是现在的莉莎也为之颤抖的恐怖血脉力量爆发了出来，这力量被沿途的熔岩所精粹，被沸腾的钢水所升华，又被扭曲的高温大气煅烧，而经过了大地，钢铁与大气三重的试炼与纯化，能够看见老龙人浑身力量化作的血雾变成了一条银色，混杂着青色的雷霆。

    这雷霆仿佛来自上古，它令原始的物质在电磁的风暴中融合，让高分子聚合物在纯粹的能量冲击下交融，形成了最初的生命，而这雷霆就这样涌入了祭坛的深处，点亮了一丝温和的光芒。

    大地开始震动。

    紫红色的雷霆看似淡去了，沸腾的金属也开始冷却，聚集在祭坛周边，那炙烤万物的高温热风缓缓停息，熔岩也化作了黑色岩石。似乎是世界的愤怒已经平息，能够看见，银色的光芒正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隐隐约约在祭坛的周边形成了一条银色的金属锁链。

    远方的神之荒漠中心，愤怒的古龙忽然愣住了，它感觉到了，那股将它与这个世界相连的约束正在渐渐变弱，那份束缚自己的力量正在远去，它转头看向柯洛诺斯山脉，龙神知晓，那是古老的约定正在履行，龙人正在为它解开镣铐，令原初之龙能升上高天，与仇敌一战。

    大地的深处，注视着仍在祭坛之上萦绕的银蓝色电弧，以及一丝丝血雾的遗留，那正是连名字都没有说的苍老龙人在这世间最后的残骸。莉莎张大了嘴巴，他想要说点什么，她想要听见一点什么，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可以然能倾听她的诉说，也没有对她讲解世界的密辛了。她再一次的孤身一人，在这大地的底层，不知道多少米的地心深处。

    少女归根结底，只有十多岁出头，对于这个年龄的女孩而言，无论是死亡，牺牲，还是种族与世界的命运，文明与未来的可能，都是实在是太过沉重，莉莎对未来最远的打算，只想想要探索远方的神志荒漠，而如今，这无法理解的一切令少女感觉到难以呼吸，名为责任的如山重负要将莉莎彻底击溃，压垮。

    幸亏，她不是真的孤单一人。

    “上前吧，莉莎。”

    在这地底深处的寂静大厅中，辛迪加在与少女的精神链接内轻声说道：“那位老者已经将最困难的一切都做了，现在轮到你，去完成这最后一步了。”

    “你已经没有退路，我也是一样，别发呆，快点清醒过来。”

    “是吗……轮到我了啊。”

    听见炎魔的话，少女才从迷茫中醒来，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金字塔祭坛，莉莎慢慢的向前踏出一步，踩在祭坛大厅的岩石地板之上，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脸上仍然带有不解和畏惧，带有迷惑与困扰。

    但是莉莎仍然在向前走，一步接着一步，没有停息。

    ——是的，她还是很迷茫。

    莉莎还是没有搞懂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何来到此处，又为何会担负起如此重责……但就算她心中仍有迷茫，仍有不解，仍有畏缩和悲伤，仍有恐惧与忧虑，但她仍然在向前走。

    莉莎踏上了熔岩凝结而成的黑石道路，跨过了金属凝结而成的银色坡道，她穿过已经变得温和的雷霆与仍未散去的血雾，大步走向金字塔祭坛的顶端。

    纵然前方是她从未了解过的沉重责任与未知，但莉莎仍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她知晓这条道路的艰辛，却不知道自己能否完成，但少女既然已经开始迈步，那么就绝对不会回首，不会左顾右盼，也绝对不会停在原地。

    她要向前，也只会向前。

    因为，这是她从一开始，就早已选定的方向。

第三十四章 只是如此而已 6300

    站在祭坛的最顶端，那圆柱形的托盘前方，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如同之前的老龙人那样，竖起手指，用锋锐的指甲割破了手腕处的血管，将其按在了祭坛之上。

    在剧痛和血液喷涌而出的这个瞬间，她听见了一个奇特的，没有任何感情和波动的冰冷声音。

    祭坛顶端，那颗悬浮在上方的淡蓝色光球正在闪动着魔力的光辉，无数瀑布一般的数字和符文从光中闪过，有奇特的声音从中传来。

    【世界链接转移仪式再次启动，古龙存在性核心构建当中，目前需求高纯度古龙之血】

    【侦测古龙血脉，正在灌输……血脉力量引导中……进度77.74%。78.31%，78.92%……】

    一股莫名的吸力从托盘中传来，汲取着少女体内的力量，顿时，莉莎周身开始闪动剧烈而细密的电弧，并开始无止境的朝着祭坛中那闪动的光芒灌去——

    虽说如此，实际上这仪式对力量的汲取意外的温和，并没有强行压榨莉莎体内的力量，而是少女能灌输多少就吸收多少，有一些轻微的诱导……但它需要的量实在是太大了，每一次莉莎运行电流推动的呼吸法，在体内凝聚出一股力量，也仅仅是让进度条上的数字跳动0.05%左右，不多时，即便是奔跑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感到疲惫的少女，在修行电流推动后，头一次感觉到了极致的疲惫。

    莉莎感觉自己头昏眼花，金色的星星在眼角出蹦出，但即便是如此，她仍然咬牙全力催动电流推动的运转，压缩自己的血脉力量，尽可能的让这电流不停的运转……仪式没有压榨少女的，但是她却自己压榨自己的肉身和意志的潜能，这一过程已经无法用辛苦来形容，而是纯粹的折磨。

    而炎魔此时正在辅助莉莎——实际上，如果没有辛迪加帮忙维持少女体内的能量运转，因为疲惫而犯下了好几个小错误的莉莎早就因为失误而自爆了，但是渐渐地，似乎是莉莎已经熟悉了这种疲惫的感觉，即便是再怎么辛苦，少女也没有犯过错了，而炎魔也震惊的发现，电流推动的力量正在少女坚定不移的运转下，在她的体内不断的精粹，进化，提升……这一征召顿时便让辛迪加大为震惊和羞愧。

    作为前大恶魔，它的进度居然比一个土著龙人少女都要满，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可力量进阶的进步，并不能掩盖莉莎在纯粹力量上的不足——伴随着少女手腕处血液流动的逐渐减缓，进度数字的调动也逐渐变得缓慢。

    而就在此时，整个仪式大厅的十二面墙壁，突然变得透明了起来。就和之前那样，这些浅银色的水晶大厅仿佛变成了一个个镜头，化作了柯洛诺斯山脉之外的景象。

    此时，天穹震动，无止境的黑暗正在高天之上蔓延，无论是星光还是太阳都被莫名的迷雾所遮盖，黑暗幻化而成的云让万物寂静——山脉的内部，之前猖狂肆虐的恶魔正收拢自己的翅膀，瑟瑟发抖，而没有智慧的黑龙也同样趴在地上，战栗不停。在整个世界，金色的飞行器隐藏了起来，不敢在这黑暗之前露面，因为它们已经接收不到自己母舰的信号了。神之荒漠的深处，此起彼伏的兽吼正在逐渐变小，那是那些拥有古龙之血的强大魔物正在恐惧，恐惧那正在迫近的黑暗。

    莉莎看着黑暗的迷雾蔓延，一种莫名的绝望充斥她的内心，她感觉自己就如同整个柯洛诺斯世界那样，正在逐渐被黑暗所吞没。

    ——这黑暗……真的能被打破吗？

    就算是龙神挣脱了锁链，恢复了自由，也无法战胜吧？

    她如此颓废的想到，为自己之前的勇气感到可笑，先祖们和龙神联手，付出了世界毁灭的代价也无法彻底击溃对方。数百年过去了，敌人已经恢复，甚至变得更强，而伤势还未痊愈的龙神真的能保护这个世界吗？黑暗吞没了之前，那么多连星空也为之颤抖的强者，它的强大真的是区区龙人，区区自己付出牺牲，就能够战胜的吗？

    祭坛之上，青蓝色的电流随着逐渐轻微的呼吸，开始同样变得微弱，龙人少女割破了自己两只手的手腕，割破了自己手心和肘部的血管，让血脉之力混在着鲜血，尽可能的灌入祭坛之中。可这样的努力没有任何用处，进度条在跳动到99.17%的时候就已经不在蠕动了，好几分钟过去，那个数字仍然纹丝不动，仿佛正在冷酷的嘲笑。

    血脉之力的浓度还是太低了一点，无法彻底激活仪式……仅仅是老龙人和莉莎两个人，去做原本预定好十二个人才能完成的仪式，还是太过勉强了，这已经不是牺牲所能跨越的沟壑。

    “可恶，还是不够吗！”

    辛迪加发出了一声怒吼，它的语气中满是焦躁。为了帮助莉莎完成仪式，炎魔甚至将自己的体内，那一点点的古龙血脉也贡献了出去，让大恶魔长时间的苦工彻底白费，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过是让进度条前进了微不可查的0.3%，仍然无法抵达百分之百。

    ——难道，真的要失败了吗？在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的情况下，仍然要失败吗？！

    炎魔的心冷了下来。它是活了许多年的恶魔，自然知晓，付出不意味着有回报，牺牲也并非总是能够成功，但事关自己，它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绝望。

    再看见了天空之上的黑暗吞噬了那位打人后，辛迪加虽然坚信那位大人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会百倍，可它的心中仍然有着一丝急切……毫无疑问，那位大人正在与黑暗战斗，倘若熟悉黑暗的古龙能够摆脱束缚，去和自己的老敌人战斗自然是最后的，可为什么就是不行？！仅仅是百分之一都没有的差距，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这个意识就非要百分之百才能运转吗？！

    难道，整个龙人种族中，就真的找不到第三个觉醒的纯血龙人？仅仅是百分之一，区区百分之一也不到啊！

    此时的莉莎已经接近昏迷，就连呼吸都微弱了，少女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只剩下恶魔一个人为之努力……辛迪加一直都说，它是为了恢复力量才勉为其难的与这个龙人小女孩签订契约，才传授电流推动，才一直照顾对方的，但是到了现在，大恶魔已经知道，它已经欣赏，喜欢上了这个努力的龙人少女。

    如此努力，从不懈怠，即便是学习电流推动，这复杂到连它这头大魔都觉得苦难的功法，莉莎也从未放弃。少女简单的心思，向往着远方的愿望，纯粹的好奇与快乐，每一处都令辛迪加感到欣赏，她甚至真的学会了这来自君王，来自那位大人的传承，这已经足够让恶魔认同她了。

    莉莎令它感到钦佩，所以辛迪加想要帮助她。

    水晶墙壁上，外界的景象仍在剧烈的变化——因为黑暗蔓延，世界的温度正在以一种异常不正常的速度急速下降，仅仅是不到半个小时，原本在柯洛诺斯山脉中流淌的河流就凝结为冰川，树木也都挂满白霜，能够看见，恶魔体表的火焰已经熄灭，飞龙的翅膀更是无法展开，黄金飞行器的幻象隐藏能力更是因为低温失效，陷入出了真形。

    周围的水晶墙壁如实的反映着世界的变化，让这位于地底深处，被熔岩包裹的祭坛大厅也好像变得冰冷起来，少女虚弱的呼吸断断续续，似乎快要停止，快要闭上的双眼仍然注视着不在跳动的数字，而炎魔正在愤怒的怒吼，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恼怒。

    一切都似乎要迎来终结。

    直到那一刻的出现。

    高天之上，苍穹的最中央，黑暗最为浓厚之处，迷雾汇聚所在，一丝金色的，炽热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燃烧，什么东西正在融聚的光芒突然穿透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亮起了一丝光芒。

    而下一瞬，一轮赤红色，温暖，燥热，携裹着无匹的威压与杀意的煌煌烈日，就这样撕裂了黑暗，出现在了天空的中央！

    虽然很快，这轮太阳就被蠕动的黑暗再次吞噬，但是毫无疑问，黑暗在刚才被撕碎了，能够看见在迷雾的遮蔽之下，还有其他的光芒正在涌动，那是其他强者的光辉。似乎是因为那轮太过炽热的太阳的远古，原本正在笼罩世界的迷雾飞速的退缩，缩回了世界之外的虚空，侵蚀大地的冰寒正在消退，被掠夺的能量回到了这个世界，让整个柯洛诺斯山脉重新有了温度。

    因为这光芒的刺激，虚弱的莉莎缓缓睁大了眼睛，她看向水晶墙壁，看向天空之上，黑暗与光芒的争斗仍在持续不断的发生，少女注视着那无论怎么被吞没，无论怎么被遮蔽，也一定会再次出现的炽热光芒，她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表情呆滞，心中不知道想着什么。

    “哈哈……哈哈哈……”

    但是数秒后，少女却笑了起来，虽然这笑声微弱而局促，并且最后归于平静，但莉莎却已经彻底的从虚弱中清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想法也前所未有的明澈。

    “是这样吗……我的力量，还不够啊。”

    “但是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呢。”

    几乎快要趴在祭坛之上，站都无法站直的少女如此喃喃自语道，此时能够看得出来，莉莎只是一位纤细娇小的容忍少女而已，她的身躯甚至不比祭坛上的圆柱托盘高多少，就连将手放在祭坛上，都似乎要踮脚。

    可就算是如此娇小，如此虚弱的少女，双眼中却却重新有了光芒。

    ——英雄存在的意义，并非是战无不胜，而是带给他人勇气，一起向前。

    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莉莎环视着周围的水晶墙壁，黑暗仍然占据了星空，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声开口道：“我啊，其实知道辛迪加先生不是什么实现愿望，从天而降的精灵。”

    这是辛迪加一开始欺骗少女编出的身份，但此时少女却毫不在意的摇头，她继续轻声说道：“我也知道，让我觉醒的力量，其实是用我的寿命转换而来的。”

    听见莉莎的话，炎魔没有回答，而是保持是沉默，龙人少女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每日入眠，我都感觉到了，感觉到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正在焚烧我的心，释放我体内的力量……这种感觉很难受，但也很舒服，醒来的时候，偶尔会流鼻血，也会掉头发。”

    “辛迪加先生。”

    轻轻叹了口气，莉莎闭上了眼睛，她的语气逐渐变得微弱：“你和那些杀死爸爸的生物，其实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吧？”

    “我和你心灵相连，能够感觉到气息有一丝相似呢……他们是追杀你而来，所以才发现了龙神大人的吧？”

    “……”

    炎魔沉默不语。

    “这并非是责怪或者抱怨，毕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更何况，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有共同的敌人了。”

    少女抬起头，睁开眼睛，目光中有着青蓝色的电光，她看向水晶墙壁中涌动的黑暗，平静的说道：“还有那一切的源头。”

    其实和我压根就没有半点关系。

    炎魔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古龙的吼声响彻多元宇宙，它算什么，能吸引如此之多的传奇强者降临？它顶多是命运使然，降落在了这个世界……但是怎么说的出口？它可是大恶魔辛迪加！它怎么会为自己辩解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即便是恶魔，也有着骄傲。

    “你究竟想说什么，莉莎。”

    辛迪加如此说道，它的语气低沉：“难道你觉得自己已经失败，所以开始回忆过去了吗？倘若是这样，我算是看错你了。”

    “当然不。”

    少女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爸爸问我的一个问题。”

    莉莎眯起眼睛，似乎正在回忆，她柔声说道：“他说，莉莎，你既然想要前往远方，那么你的目标究竟是在哪里呢。”

    “为了抵达你的目的地，你又愿意为此付出多少呢？”

    “那个时候，我压根不理解父亲这句话的涵义，所以我的回答是，我可以付出一切。”

    说到这里，因为失血过多，龙人少女变得煞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红晕，莉莎咬紧牙关，她用前所未有的决然语气大声道：“辛迪加先生！你能够燃烧我的寿命，让我的血脉力量加速觉醒对吧！”

    “是因为你的力量，我才从无法觉醒的失败者，成为了现在这样，走到了这个地步！”

    少女按住自己的胸口，她大声的，用一种不知是愤怒还是坚定的语气，清晰无比的对大恶魔说道：“仪式无法成功，是因为我太年轻，压根就没有觉醒多少血脉……辛迪加先生！不要顾及我的寿命了，燃烧它吧，让我能够完成这个仪式！”

    “我愿意付出一切！生命也好，灵魂也好……什么都拿去吧！我要向前，我要走下去！”

    失血过多，透支体力，已经无法感知到手臂的温度，也无法感知到手中辛迪加做出了什么样的动作，莉莎清秀而苍白的脸庞变得狰狞了起来，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绝对不会认输的！母亲离开了，父亲也离开了，长老也为我铺好了路……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后退一步！”

    “我一定要完成这个仪式！”

    大恶魔沉默了。

    在少女胸口的炎魔，感受着莉莎正在逐渐变得微弱的心跳，无话可说。

    它不想解释，自己其实完全无法控制莉莎的血脉觉醒。

    它也不想解释，自己其实压根没有燃烧寿命增加力量的能力。

    它更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对现在的情况无能为力。

    放弃吧，莉莎，我只是普通的恶魔，签订契约也就罢了，在这种情况下还爆发出什么底力扭转局势，压根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啊，你向我这个恶魔取愿，有什么意义呢。

    它想要这么说，但是这句话，大恶魔说不出口。炎魔耻于在一个自己在意的小女孩面前，说出不行这两个字——它辛迪加绝对不愿意，在莉莎的面前，在一个已经有着觉悟的少女面前，承认自己的无力。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后，辛迪加开口了。

    “我……答应你。”

    它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伴随着这句话的道出，恶魔感觉自己曾经的一切都开始远去，它感觉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单纯，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是啊，无非就是陪一个龙人少女疯一下罢了，既然一个小女孩都不怕，那么它作为一头炎魔，又为什么要在意自己的性命呢？

    所以，恶魔如此说道：

    “契约成立。”

    在这句话说出的那一瞬间，莉莎便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抓去，脱离了自己虚弱无比，快要死去的驱壳，可是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正在跳动的，炙热而庞大的灵魂却正在朝着她靠拢。

    新的契约成立，代表着原本的契约作废，当恶魔契约的双方同时违背了内容之时，本来应该无事发生，少女的灵魂不归属于炎魔，而炎魔的灵魂也不属于少女——但是，在辛迪加的力量之下，一种更加奇妙的关系诞生了，两者的灵魂互相持有对方灵魂的所有权，契约双方的心灵互相链接。

    现实世界，龙人少女的胸口，已经恢复成白色的炎魔本体如同液体一般融化，融入了莉莎的体内，属于恶魔强大而精粹的生命力量正疯狂的涌向龙人少女的四肢百骸——因为灵魂的链接，此时的莉莎与辛迪加同化，而伴随着两者共同生命的燃烧，原本少女体内已经干涸的血脉之力再次凭空涌现！

    能够看见，在祭坛之上的蓝色光球中，代表着完成度的数字正在不断的上涨。

    99.42%，99.56%，99.68，99.80%，99.92%……

    数字不断跳动，但莉莎的意识却在不断的消散，多日的大喜大悲过度的消耗了少女的精神，让她早就濒临极限，而现在身体和灵魂上的融合，带来的双份疲惫和消耗，更是让她没有丝毫的力气。莉莎散乱的目光凝聚在眼前不断跳动的数字上，她还注意到了，在天穹之上，那道仍在与黑暗纠缠的光芒。

    神啊。

    莉莎的双目逐渐闭上，她感觉到自己的意思正在陷入黑暗。那并非是天空之上那冰冷的黑暗，而仿佛是某个温暖的怀抱……她似乎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母亲的声音，已经苍老龙人笑声，她感觉自己快要就这么睡去，在这温暖的黑暗之中长眠。

    神啊。

    如果你能听见的话。

    请燃烧我的生命吧。

    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龙人少女彻底闭上了双眼，此时，莉莎的心中只有最后的，一声不知对谁说出的祷告。

    ——请燃烧我的生命。

    将那些平凡的时光烧尽，变成天赐的祝福……使我能够成为那样的英雄吧。

    天空之上，烈阳的闪光突然炸裂了黑暗，为柯洛诺斯山脉带来了一丝光芒，虽然迷雾再次重聚，遮蔽了阳光，可那闪光带来的温暖却并非是虚假的。

    一分钟也好，一秒钟也好，我想要站在那里……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我想要守护这个世界！守护我的家乡！

    请让我做到吧——

    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

    而就在少女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

    祭坛之上，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血脉力量引导100%】

    【古龙存在性核心构筑完成】

    【开始进行存在性诱导，开始进行钢之力链接转移】

    【仪式成功……枷锁暂时解除】

    【——愿胜利之光永恒照耀我们】

    平静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响成一片，自四面八方而来的银色光芒彻底实质化，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银色锁链，缠绕在了祭坛之上，缠绕在了少女的身上。

    而神之荒漠中央，古龙振翅，这一次，没有钢之力的锁链困住它了，银色的巨龙发出了一声震撼天地的怒吼，它彻底挣脱了困扰自己的枷锁，开始飞向高空，朝着天穹之上的黑暗，与那正在闪动光明的太阳飞去。

    伴随天空中虚空通道的开启又关闭，柯洛诺斯世界的寂静无声，万物沉默，不发一言。

    而地底的深处，祭坛之上，莉莎双眼紧闭。

    上面那些大人物，正在因为古龙，文明，世界而战斗，他们或是为了拯救自己世界的悲愿，或是仅仅想要获得足以重塑世界的力量，他们或是因为好奇心，或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错误而来到了这里，与对方，以及群星中的黑暗战斗。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理由去拼搏，去战斗。

    而莉莎就很简单了。

    只是想要向前。

    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家乡。

    如此而已

第三十五章 幽邃阴影 上

    抬头仰望星空，乐观的人会感慨繁星的绚丽，悲观的人会叹息黑暗的无尽。

    而事实真相，却令人遗憾的偏向悲观之人的想法。

    宇宙是黑暗，冰冷，无情又充满未知的，多元宇宙中有多少散发着光芒的世界，就有千百倍于那光芒的阴影，面对隐藏在那些隐藏在世界阴影中的危险，人类一向都束手无策。

    想要在这样的宇宙中前进，唯有提起火把，照亮前路，谨慎的走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前柯洛诺斯世界，今深渊五百八十七层，世界之外的虚空。

    当那艘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白色浮空艇自远方飞驰而来，而无人出手阻拦的瞬间，战斗已经注定发生。

    虫魔大君萨鲁卡只记得，在所有之前正在对持的强大存在迟疑之际，一只巨大无比的银色铁拳便已经在虚空中凭空凝成，然后在瞬息间就朝着它的座驾猛击而来——

    哪来的疯子？！

    被袭击的萨鲁卡压根就没搞明白，为什么这个散发着恶魔一般，甚至比恶魔还要恐怖的毁灭气息的存在会突然对自己出手，要知道，在场的可是有整整五个大君级的存在啊！他就这么挑起战斗，难道就不害怕成为所有人的目标吗？！

    很遗憾，出手之人似乎压根没想那么多，唯有非常靠近他的两位法师才能隐约听见一声低沉的自语。

    “对恶魔出手总没错吧？”

    当然没有错，实际上，这几乎可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就在乔修亚于刚刚抵达之时便悍然挥拳出手的瞬间，原本众多强者间的平衡立刻就被打破。

    虚空之中，战火燃起。黑白龙王，虚空巨兽，黄金舰队以及两位传奇法师当即相互出手，展开了一场足以称之为壮观的战斗，一场应当被记载于历史中的战争。

    能够看见，黑龙王刻阿诺沉默的驾驭着深灰色的负能量扑向了虚空巨兽，而名为利维坦的庞大怪物同样毫不示弱的荡起时空乱流，朝着对方压去。这是以千米万米来计算身长的巨兽，但利维坦面对只有它几十分之一大小的刻阿诺时，却并没有得到什么碾压性的优势——实际上，令人惊讶的是，巨大的利维坦甚至被黑龙之王单方面的殴打，在几乎可以称得上反物质的高浓度负能量冲击下，虚空巨兽的一切防御和攻击手段都被瓦解，任何天赋法术和超凡力量都无法挡住那简单朴素的攻击。

    冥海龙之名，的确名不虚传，刻阿诺对负能量的掌握已经抵达了一个极致，它的攻击就像是深渊冥河倒涌，将万物化作虚无，单论破坏力，在场的所有传奇强者或许都无法超过它，能够驾驭重力场和时空，在多元宇宙中自由遨游的利维坦也无法挡住。

    但虚空巨兽本就不以破坏力而闻名，它们强大的，是堪称不死的生命力以及超越寻常生命认知的体型。面对刻阿诺凌厉无比，几乎无法防御的攻击，利维坦干脆就这样放弃了防御，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开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反正它强大的自愈能力在数秒内就能将所有的伤口恢复成原样，而对于上万米的躯体，几百米大小的伤口完全不值一提，战斗一时之间，成为了黑龙王能量储备和虚空巨兽生命力的比拼。

    另一侧，符文掌控者，老法师巴尼尔找到了白龙之王，降霜之主博纳尔，两者之间似乎是旧识，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在短短的交谈了几句话后，两位传奇强者就这样干脆的朝着虚空的另一侧飞去，不只是寻觅战场，还是继续之前的谈话。不过稍后，便能看见璀璨的符文之光与逐渐凝滞的时空乱流，很明显，两者的战斗已经展开，模拟万物的符文之力与凝滞时空世界的霜冻正是对手。

    至于被老伙计抛开的威廉，并没有与同样在旁警戒的黄金舰队发起冲突，这被其他文明称之为‘星神’的种族所驾驶的舰队甚至正在慢慢的后侧，远离已经被搅的一塌糊涂的战场，很明显，它们并不打算与在场的任何一方起冲突，只有柯洛诺斯世界的古龙是它们的目标，而威廉也乐得轻松，坐下来看好戏。

    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明哲保身，只能说是想的太美好，伴随着第六深渊第一军团的熔岩舰队因为旗舰被某人袭击而胡乱开火，使一发深渊炎流主炮轰击利维坦身上，让这头巨兽开始发狂般的搅动虚空之时，战斗便已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了——一股深青色的磅礴力量自利维坦的身上喷涌而出，它释放出惊心动魄的庞大能量，令周围的时空凹陷成了碗状，这一剧变瞬间就将在一旁看热闹的威廉与黄金舰队拉入了它与刻阿诺的战场中央。

    战场纷乱，压根无法看清楚局势，传奇强者力量波及范围之广，远超寻常人的想象，在不断的移动战斗间，所有人的对手都在急速的更换，巴尼尔上一秒还在和降霜之主较量符文与霜冻的高下，下一秒就必须联手应对黄金舰队愤怒的主炮轰击，而刚刚将轰向自己的主炮使用空间扭曲的手段挡开的利维坦，马上不得不再次展开重力护盾，因为乔修亚的质量之剑余波正直直的朝着它当头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逐渐打出了火气，原本只是想趁机会试探一下竞争对手的想法，如今已经迅速转变成了‘宰了那个可恶的混账’，庞大的灵能能量汇聚，星神的黄金舰队已经开始在周围的虚空中建设据点，半圆形的战舰配合着巨大的三角母舰开始对全场进行火力覆盖，漫天青蓝色的光束在虚空乱流中如雨一般落下，恶魔的熔岩军团也不甘示弱，伴随着深渊法阵的启动，一道道蕴含着邪恶亵渎气息的浩荡炎流在魔法阵的中心凝聚，然后朝着能够侦测到的所有目标同时轰去。

    这样的混战是没有结果的——两者交战，即便是相互之间的能力有着克制，战力有着差距，但在优势扩大之前，总是会有其他存在出面搅局，刻阿诺的负能量对利维坦可以达成完全的压制，但面对擅长精神干扰，擅长规避自保的威廉却有力使不出，甚至偶尔会伤到自己，打的异常憋屈。

    黄金舰队的时空凝滞立场可以挡下在场几乎所有存在的攻击，主炮的威力也堪称恐怖，甚至能够摧毁山脉，撕裂大陆，但面对同样擅长操控时空，重力护盾几乎能扭曲光线的利维坦却没有什么用处，就算是伤到了对方，也不过是自愈个十几秒的功夫。

    这样的混战，持续了好几天，所有人都打得一团糟，总是在快要胜利时被其他乱入的人打搅，他们满心火气，越打越怒，甚至不惜暴露底牌，也要压制对方，趁着其他搅局者没来之前对方击杀……对于这些强者而言，这样的战斗几乎没有丝毫乐趣可言，没有任何意义，简直混乱的一塌糊涂，整个星空都被他们释放的能量遮蔽，看不见远方世界的光芒。

    或许，整个多元宇宙只有一个人，会对如今的状况感到开心，并且乐此不疲。

    一拳与虫魔大君萨鲁卡对上，庞大的能量甚至虚空生电，绽放出深紫色的雷霆与电浆，乔修亚大笑一声，然后继续与这位似乎掌控有进化之力，可是随时随地突变为四种强大形态的恶魔对轰。此时的战士并没有转换为钢铁巨人那样的形态，而是以人形出手，可即便是这样，乔修亚的一拳轰落，也仿佛山岳压下。

    并非是夸张的比喻，而是中肯的形容，因为，这一拳的确就是有山那么重！凭借凝聚钢之力，外加磁场旋转加速，乔修亚在虚空无阻力情况下挥出的这一击，就仿佛是一颗百万吨级的陨石从天而降那般恐怖，周围的一艘恶魔熔岩船仅仅是被余波擦中，立刻就被巨力碾的粉碎。

    但萨鲁卡却能实实在在的接下这一击——伴随着肌体的急速异变，原本身材高大壮硕，足有几十米高的虫魔大君的身体顿时便转换成了仿佛圆球一般的敦实结构，用变得粗短，却无比坚固的手臂硬生生挡住了乔修亚的这拳。随后，形体突变，这粗短的手臂突然拉伸成修长而尖锐的模样，仿佛长矛一般朝着战士突刺而去！

    防御形态，进攻形态，速度形态，综合形态，凭借对自己躯体能量和对其他生命生命本质的掌握，萨鲁卡可以随意的异变自己的躯体，将其转换成最适合当前情况的形态，虫人大君的防御形态能够挡住黑龙王的进攻，进攻形态能够攻破虚空巨兽的护盾，速度形态甚至能让同样擅长空间魔法的威廉感到巨大的压力。

    可这本应算得上是全能的能力，却被进攻手段单调无比，不是物理冲击就是高热炙烤的乔修亚压着殴打，只能偶尔反击一瞬。

    “真是爽快啊！”

    凝视着萨鲁卡突刺而来的手臂长矛，乔修亚握紧右拳，没有人能看清他的手究竟动没动，但伴随着恐怖的重力场变动，位于战士前方的萨鲁卡顿时整个身躯倒飞而出，扭曲的躯体被卷入到黄金舰队与白龙王的交战中央，挨上了十几发心能集束炮。

    ——太棒了！

    这场混战，战士打的很爽，很舒服。是乔修亚最近这么几十年来，感觉最畅快的那么几天——四面八方都是强的不可思议的对手，都是拥有匪夷所思力量的敌人：黑龙那能够突破简并物质防御的负能量，虚空巨兽可以扰乱他质量攻击的强大重力场，白龙凝滞时空，甚至核聚变的反应都可以终止的掠能霜冻，黄金舰队联手全面而强大，几乎毫无破绽的心能，以及恶魔超乎常识，战士压根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急速临场进化。

    这些能力无论放到哪里，都可以称之为强大，足以令任何人头疼焦虑，思考怎么对付，在场的这些存在们，毫无疑问都有着独自覆灭一个中小型文明的战斗力，这些强者能够同时汇聚在一起，实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幸好，他也不差。

    虚空之中，乔修亚深深的吐了口气，将体内融核之心熔炉产生的高热废气喷出，形成了一条高达数百万度的赤色狂风，他舒展双臂，令钢铁巨神的虚影在背后出现了那么一瞬。

    之所以不展露出钢铁巨人的形态，是因为乔修亚知道，在这种战场上，体型越大就越容易被针对，就好比旁边大到山脉都无法比拟的虚空巨兽，除它外的七位传奇级，至少有一半左右的攻击是对着它去的，而不使用战斗形态其实也不怎么影响乔修亚的力量发挥，至多是无法对付那些大型生物，只能和体型正常的敌人战斗。

    比如说，这位虫魔大君。

    此时的虫魔大君萨鲁卡，都快要被战士针对到吐血——它已经和乔修亚你零零散散的战斗好几天，虽然说虚空中无法判断时间，但到了它们这个地步，体感时间的准确程度甚至不亚于原子钟，可以精细到微秒一下。被针对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它是传奇恶魔大君，也快要支持不住。

    乔修亚的力量并不像是巴尼尔那么繁复多变，绚丽多彩，也不像是威廉那样神秘莫测，无法揣摩，更不用说刻阿诺与博纳尔的负能量与冰霜之力了，他作为传奇，特殊之处似乎只有普通的力气够大，躯体够硬，能量够多，体重够重，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种力量，硬是将虫魔大君的进化能力压迫到了极限——

    那是超越了进化的力量，深渊海渊界的魔龙之躯在千万种生物中可以算得上至强，但面对乔修亚的直拳却是筋断骨折的命运，某界神血魔虫的甲壳足以抵挡太阳的炙烤和压力，但这种防御在战士的熔炉之力面前只能多挡两拳，在这种压力下，萨鲁卡几乎算是临阵突破，将它曾经吞噬过的众多生物的优点融汇于一炉，这才得到了与乔修亚正面作战而不溃败的本钱。

    这并不意味着萨鲁卡比乔修亚弱，只能说是相性不好，无论让这位虫魔大君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战斗，它都不会落入下风，只是面对乔修亚单纯而强大的基础身体素质，它多变的战斗形态失去了意义，仅此而已。

    “该死，这个人类怎么会这么克制我？！”

    好不容易从虚空巨兽与黄金舰队的战斗中脱离，虫魔大君恼火的快要爆炸，萨鲁卡作为恶魔大君，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但面对力量刚正朴实，压根没有任何破绽让它窥破利用的乔修亚，萨鲁卡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了，除非它的援军，第二军团和眼魔大君海尔姆尽快赶来，两位恶魔君王联手，它就有信心杀死乔修亚。

    或许是过于激烈的战斗，让所有传奇强者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周围虚空中，大魔潮带来的光辉正在变得昏暗，世界闪烁的星辰之光也渐渐的黯淡，就连混乱迷蒙的时空乱流，也开始变得朦胧起来，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迷雾。

    而就当众人终于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阴冷与阴影，黑色的武器在虚空中急速蔓延，冰寒无比的气息扩散，转瞬之间，在场的所有传奇强者，超凡舰队以及虚空巨兽，乃至于整个柯洛诺斯世界，都被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庞大黑暗云雾所包裹，吞入了腹中！

    黑暗便是如此，潜伏在光之下。

第三十六章 幽邃阴影 下

    “是什么？！”

    “怎么回事？”

    “这黑暗……”

    在阴影自虚空的缝隙中汹涌而出，将在场的所有强者都笼罩的瞬间，传奇强者们也都震惊的发现，自己原本战斗的战场，已经彻底被迷雾所笼罩，成为了一片带着浓烈压抑气息的黑暗空间，这空间平静无比，与周围不断泛起波澜的时空波纹格格不入。

    迷雾？阴影？黑暗？

    怎么可能！

    几乎所有对虚空略有了解的传奇强者都不由得愣了一瞬，众所周知，虚空是世界之外的虚无，除却世界本身溢散的时空波动形成的时空乱流外，几乎不存在任何事物，什么时空风暴等恐怖的虚空灾难，也无非就是暴乱的时空波动而已。

    雾气……在这种就连钢铁战舰，如果没有符文保护也会在瞬间被撕碎的恐怖虚空，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平静的雾气？

    但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自虚空缝隙中涌出的阴影已经将所有强者笼罩，紧接着，随着阴影越来越浓郁，黑暗越来越实质化，整个柯洛诺斯世界的周边，已经被多位传奇强者搅动的如同混沌的虚空，都被吞入了一个巨大无比，宛如圆球般的黑暗内，它正在迅速的成型，似乎要化作一个巨大的蛋，巨大的茧。

    但即便是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会让这黑暗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之前几天的战斗，虽然说并没有任何一位传奇级的存在遭到了致命的损伤，就算是看上去最凄惨，受伤次数最多的虚空巨兽利维坦，换算成人类也无非就是鼻青脸肿的级别，但战斗归根结底是需要耗费精力的，多日持续不断的高强度作战的的确确损耗了他们的精神，再加上他们正沉浸于与对方的战斗中，被突然偷袭，黑暗雾气的力量最大化，所以这才一下子就禁锢住了所有强者。

    可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便绝不会允许这阴影将他们囚禁起来！

    “什么鬼东西。”

    黑暗迷雾之中，乔修亚环视周围，正不断向他迫近的黑暗，战士不由得皱起眉头，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双手抱在胸前，并没有出手，但身后却出现了四臂巨神的虚影，数百米高的钢之力虚影沉默的举起铁拳，然后在一瞬之间朝着周围轰出了数万计带着爆裂拳风的直拳，顿时，那原本笼罩了世界与虚空，平静到如同死水的黑暗顿时便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就像是被一道道永不停歇的海啸巨浪轰击着那样。

    以乔修亚如今的实力，这世间能够禁锢住他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任何没有抵达超密度简并物质级别的材料在他眼前都形同虚设，而传奇级的封印法阵如果没有特别多的花俏，也很容易被他直接轰碎……时空都无法将其束缚在一个世界，更何况其他？

    但奇怪的，即便是雾海被乔修亚轰击的剧烈波动，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彻底溃散那般，但它仍然没有真的被击溃，甚至正相反，在承受了乔修亚一轮单方面的猛攻后，这黑色的雾气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就开始急速增生——周围虚空中顿时就涌现出了之前两倍，三倍的迷雾，再一次朝着战士迫近而来！

    物理攻击无效吗？还是说拥有汲取能量自我增殖的能力？

    对于传奇强者们而言，战斗中其实是没有丝毫猜测可言的，以他们的力量和观测能力，任何一种攻击只要出现一次，就会被彻底看透，在他们的世界中，‘未知的攻击’几乎完全不存在，无论多么精细巧妙的技巧，即便是他们自己做不到，却总是能全数理解。

    此时正是战斗时刻，乔修亚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速运转，收集着周围所有的信息进行分析，他瞳孔化作银色的钢铁光泽，扫过周围虚空，顿时黑色迷雾的微观结构，能量浓度，增殖速度和对周围虚空的影响都全数知晓。

    分子级别的黑色微粒大规模聚合……看似是迷雾，实际上却通过电磁力链接为一个整体。

    刹那，乔修亚便已对敌人的存在了然于胸——那与其说是迷雾，倒不如说是一张网，一张滤过虚空，滤过世界，细密到寻常人类无法想象的巨网！而它捕捞的，并非是什么具体的猎物，而是这世界中无处不在的‘能量’！

    这是吞噬光芒的黑暗，捕获能量的巨网！

    热量和动能也是能量的一种，所以乔修亚的拳在一开始有着效果，但在最初的破坏力过去之后，那力量也会被它们捕获，化作自身成长的食量……整个虚空中，因大魔潮而密集的能量正在急速消散，而同样被它笼罩的柯洛诺斯世界，更是因为能量的逐渐消失而变得冰冷起来，再过一会，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因此冰封冻结，最后成为第七深渊那样的冰寒死寂世界！

    虽然这黑色迷雾已经被乔修亚看破，但它的行动却不会因此而迟缓，伴随着雾海浪潮翻涌，虚空之中的光芒再一次黯淡——因大魔潮而重新亮起的星辰之光，本质便是因为虚空中溢散的能量过多产生的，而黑色迷雾此时正猎食着这些能量，乔修亚能感知到远方黑龙王刻阿诺传来的震惊精神波动，似乎它的负能量也不例外，正在被这悄无声息的黑暗所吞噬。

    在场的众多传奇强者，包括恶魔，龙王，虚空巨兽和黄金舰队在被吞入的那一瞬都不约而同的进行攻击，似乎想要打破这黑暗，但这一行动却并没有多大效果，就如同乔修亚之前的直拳一样，反而令敌人开始增殖。

    而受到了如此多的攻击，虚空中的雾海也开始急速的蠕动，它似乎想要开始反击，消化掉自己体内的这些猎物。

    顿时，黑暗的内部，阴影正在凝聚，无尽的黑色颗粒在剧烈的雷系魔力波动，也就是庞大的电磁力运转下开始急速运转，它们在瞬息间就凝结为千百万条约莫雨点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够吞噬光芒的黑色针刺，然后就这样朝着所有在它体内的传奇强者急速发射而去！

    虚空中没有阻力，针刺在瞬间就抵达了自己的最大速度，它们就如同一场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暴雨，要将所有的目标都全部刺穿。黑色雾气曾经遭遇过许多强敌，但任何一位强敌都不可能在它的攻击下毫发无损。

    但这一次，恐怕要例外了。

    乔修亚并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应对，反正对于他而言，黑色雾气的这次反击有些令人失望，面对从上下左右前后同时袭来，以二十分之一光速袭来的无尽黑色尖刺，战士的身后再次浮现出钢铁巨神的虚影——但和之前大不相同的是，巨神的虚影在出现的刹那就开始急速的缩小，最后化作了和乔修亚本人差不多大小的地步，它甚至最后与战士的身躯融合，只剩下四只手臂。

    能够听见庞大的质量正在极度压缩的声音，能够看见周围的时空波纹开始以乔修亚为中心凹陷，在战士的肩头，两对银色，仿佛金属一般的强壮手臂已经凝聚完毕，包括乔修亚本体在内的六只拳头缓缓握紧，令周围的虚空如同海啸一般掀起波澜。

    而下一瞬，便是挥击。

    当黑色尖刺以急速飞驰而来之时，乔修亚脚踏虚空，面无表情，而他那笼罩了前后左右上下的六臂已经带起轰然暴起的时空波纹，将所有袭来的攻击全部拦截！

    以万为单位计算的黑色针刺如同暴雨一般，用每秒千万米的速度袭来，而乔修亚选择的应对方法，便是将每一颗雨点都打碎。

    以乔修亚为中心，时间仿佛静止，只能看见无数团如同墨水一般的黑色雾气正在急速溃散，在已经闭上了双眼，用纯粹的能量感应来感知周围的战士心中，那几乎同时袭来的黑色尖刺其实也是有着先后之分的，而他所作的，只是没有任何花俏，简简单单的一根根手指点出，依照先后顺序将所有尖刺全部按碎，把它们打成黑雾。

    嘭嘭嘭嘭嘭——虚空中，本应没有声音，但黑色尖刺爆碎产生的黑雾，却能够承载波动，乔修亚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已经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这种普普通通的攻击，对他压根没有任何意义。

    ——就这样吗。

    感知到周围凝聚的黑色雾气似乎是因为震惊于自己的应对方法，而暂停了凝聚尖刺的行动，乔修亚重新睁开双眼，扫视周围。而就在这一瞬，仿佛是战士的应对出现了什么差错，一根黑色尖刺居然越过了乔修亚的拦截，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但没有任何意外，这根黑色尖刺也在瞬间崩溃为黑雾……乔修亚的躯体强度和他的手臂并无差别，都是极度凝聚的简并物质，撞在战士的身体上，和被他出手拦截没有任何区别。

    但也因为如此，乔修亚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攻击。”

    在特意放过一根黑色尖刺，让它攻击在自己身躯上后，乔修亚总算是亲身感受到了这黑色尖刺的真正威力——这看似微小，实际上却完全由电磁力凝聚而成的尖刺，有着超越绝大部分物质的密度，在它周身萦绕的微弱电流，甚至可以造成分子级的物质瓦解现象！再搭配黑雾本身的能量吸收效果，这样一样，寻常的能量护盾和物质仿佛都对尖刺没有任何效果。

    最重要的是，倘若一时大意，被这黑色针刺刺入体内，即便是传奇强者也会被战士截断体内能量循环，造成连锁反应而受伤……朴素而强力的攻击，可惜对自己没效果。

    乔修亚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在达成钢之力百分之二十七的同化后，整个躯体表层都已经是简并态物质了，即便是一根头发拿出去，也是足以刺穿一切的神兵利器，如果不是老教皇那种能够控制光速的无赖能力，这世间几乎没有东西能伤害到他，无论是物质溃解，还是能量汲取，都对战士毫无意义。

    “说起来，这电磁力的凝聚……怎么感觉像是那头古龙的力量？”

    “这雾气，和那头掌握有雷霆之力的古龙有什么关系？”

    周围的雾海正在剧烈的汹涌，似乎是其他传奇强者正在应对那暴雨一般的尖刺围攻，但乔修亚周围的黑暗却暂时停止了行动，似乎是因为战士匪夷所思的应对方法和身体素质而震惊，而乔修亚却没有在意那么多，反倒是关心起了黑雾的力量本质。

    “不过也不奇怪，古龙的力量被其他人学会，然后用来对付它自己，这很合理。”

    古龙的力量，某种情况下可以视作自然现象，智慧生命从自然现象中汲取知识，武装自己，然后反过头来对付自然现象，这很合理。

    而另一侧，似乎是知晓之前的那种攻击对乔修亚没有用，所以黑暗雾海在暂停了几秒后，便开始剧烈的涌动了起来，和对付其他传奇强者的模样截然不同。曾经与无数强大敌人交战过的黑暗并非是没有遇到过类似战士这样，几乎无法被摧毁的敌人，所以它们知道，自己应该用出怎样的攻击。

    黑暗迷雾的中心，深紫色的闪电在阴影之中扩散，令无尽的黑色微粒通过闪烁的雷霆开始凝聚，它形成了一个极度凝聚的核心，开始积蓄着令虚空也为之战栗的能量与质量！

    但并非是只有它才会进行攻击，而其他所有人只能被动的挨打。

    就在黑暗迷雾开始凝聚核心之时，迷雾的另一端，乔修亚足踏虚空，他浑身上下放射出高热的光芒，令电路板一般的赤红色纹路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上。战士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周围虚空中，原本正在不断朝着黑暗核心凝聚的能量居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牵引，涌入了他的口中。进入完全战斗形态的乔修亚握紧自己的六拳，瞳孔中闪烁着银色的钢之力光芒。

    乔修亚能够清楚感受到，在那吞噬一切能量的黑暗中央，正在发生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真空正在出现，并非是宇宙真空和虚空中那种不存在任何肉眼可见物质的真空，而是真真正正的绝对真空！之所以能量凝聚和真空这完全相反的状况会同时出现，正是因为在那一片空间中的所有能量都被黑暗所抽离，然后压缩至黑暗核心之中！

    极度凝聚与绝对真空！如此极端的情况，就这样出现在了乔修亚的眼前，在惊人的电磁力立场束缚下，黑暗核心正在将自己转变为一颗密度超过乔修亚体表超密度物质的黑色聚合体，而那真空的范畴也因为黑色核心的密度增加而进一步的扩大！

    战士一瞬之间就看穿了黑色雾气的打算，它打算在黑暗核心成型的那个瞬间，使用黑色尖刺直接打破其平衡，释放出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质量潮汐——第一次爆炸，是急速扩大的真空将周围的万物吸入，而第二次爆发，便是物质核心崩解，造成大规模物质能量溃散现象！这威力足以摧毁万物，将席卷过的一切都化作纯粹的热离子海！

    真空内爆！

    “微型人工质量点……无法掠夺能量，就进行物质毁灭吗？”

    面对敌人急速凝聚的物质能量，仍然保持着人形的乔修亚则是伸出了手臂，他表情平静，银色的光辉在他手心凝聚，伴随着钢之力的汹涌，银白色的钢铁在战士的掌心流动成型，最后化作了一把冰冷的金属长枪，空间随着长枪锋锐的枪尖晃动而晃动，产生了阵阵波纹。乔修亚掂量了一下，感觉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于是赤色的火焰融汇进枪尖，让着长枪顶端周边的空间释放着因为空间凹陷而扭曲的的炽热光芒。

    这长枪，并非是简单的枪矛，而是钢之力的投射，是质量高达数十万吨的简并态物质的凝聚，一座小山的重量被压缩为一把一人高的长枪，附带着乔修亚加热至千百万度的高热……这是物质世界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粗暴的力量。

    “说实话，我真是搞不懂，居然敢同时偷袭八位传奇级的存在，并且将他们囚禁在体内……你这黑暗，究竟是在看不起谁？即便是神也不会如此傲慢！”

    手握长枪，乔修亚微微眯起眼睛，他窥破了黑色雾海毫无意义的视线阻拦，看见了急速成型的黑暗核心真身，它凝聚的速度很快，但战士更快。他手中的钢铁长枪已经被核聚变的高热加热到如同太阳一般金红，爆裂的能量溢散为闪电电浆，朝着周围的虚空扩散，足以摧毁一切的攻击已经在战士的掌心成型。

    所以，他举起了长枪，对准了阴影迷雾的中央。

    ——感受太阳之光吧，不知名的黑暗。

    伴随着强劲无比的质量投射扭曲空间，只能看见一道金色的光弧破开阴影，被乔修亚的力量加速到匪夷所思地步的钢铁长枪贯穿黑暗，先黑暗迷雾一瞬，击中在了黑暗核心之上。

    真空的世界没有声音。

    但是，下一瞬。

    剧烈翻涌的光芒刺破黑暗，照耀其之下的柯洛诺斯世界。

第三十七章 万物结合之力

    第一次爆炸，发生在黑色迷雾的内部。钢铁长枪上极致的高温点燃了作为迷雾本体的黑色颗粒，以恐怖的速度将它烧得一干二净，化作虚无。也正因为如此，在这次爆炸之后，因为迷雾内侧的物质被全数烧尽，真空开始急速扩大，巨大的吸力将周围所有的物质都朝它的中心猛地吸去。

    而第二次爆炸，则发生在黑暗核心的中央。钢铁长枪刺穿了差一丝就能抵达临界点的黑暗核心，并毫无延迟的将其彻底引爆。

    于是，伴随着令人震惊的质量扭曲，极致的强光自黑暗的深处中流出，金色的光辉如同阳光般刺穿阴霾，照亮了半个虚空与柯洛诺斯世界。

    黑暗迷雾用来进攻的手段，成为了乔修亚等人反攻它的工具。

    是的，实际上在刚才，除了乔修亚之外，其他传奇强者也都对黑暗迷雾的核心进行了或多或少，但绝对异常凌厉的反击。

    包括恶魔大君和两位五色龙王在内，在场的所有传奇强者虽然不一定有着像乔修亚这样全面而坚固的防御，可以自如的应对迷雾尖刺的攻击，可以他们的实力自保还是无碍的，尤其是利维坦和黄金舰队，它们一个拥有庞大的生命力，被攻击到了也无所谓，一个是心能护盾坚固异常，甚至可以抵挡大量的黑色尖刺冲击。至于两位传奇法师……他们总是有方法应对任何意外，不要怀疑法师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而且，即便是恶魔，也对黑暗迷雾感到愤怒非常。

    ——一向都是作为深渊恶魔的它们阴谋暗算其他人，什么时候轮到它们被人偷袭了？！

    至少被黑色尖刺劈头盖脸砸了至少几分钟的虫魔大君萨鲁卡感觉一股巨大的耻辱感涌上心头，被乔修亚压着打了好几天的愤怒混杂着这份屈辱，让它感觉自己快要爆炸，所以之前面对那急速凝聚的黑暗核心，这位恶魔君王毫不犹豫的隔空帮助乔修亚，使用自己擅长的深渊爆炸魔法延缓了对方核心的凝聚速度。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差不多都是类似的想法，伴随着黑暗核心爆炸，大量质量被消耗，黑暗迷雾不得不将已经蔓延至柯洛诺斯世界之内的雾气收回——从一开始，它的目标便是世界内侧的古龙，所以在最初的偷袭之时，它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对付传奇强者们，这个黑色雾气似乎小看了超级生命体们的力量，所以只能咽下苦果，从现在开始重视。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在八位传奇级存在近乎联手一般的默契下，黑暗迷雾压根就无法产生有效的反击。这不知名的黑暗强大吗？的确很强大，能在一瞬间吞没半个虚空并侵入柯洛诺斯世界内部，将众多传奇拉入自己的领域，从某种意义上，这已经是近乎神的力量了，但能够做到这件事，它归根结底靠的还是偷袭，趁着众多强者因为多日战斗产生的精神疲惫出手，并用连续的进攻打乱众人的步骤。

    但是现在，它是被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围攻，所有人，即便是之前大打出手，互相都恨不得杀了对方的黑龙王和利维坦也都默契的联手，使用自己的力量剿灭身侧的黑暗迷雾。

    顿时，阵阵闪光在黑暗中翻涌，两位龙王联手，负能量与低温将两头巨龙的周身化作了湮灭一切的凝滞领域，在一切物质和能量都接近消亡，接近绝对零度的空间范围中，即便是黑暗也无法靠近，被暂停在原地。

    巨大的利维坦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它只是单纯的在周身凝聚起一团扭曲的重力场，然后开始气势磅礴的冲锋，碾爆沿途的一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挡住一头以万米计算体长的巨兽，除非阻拦者比它更大。黑色迷雾明显不在此列。

    巴尼尔面无表情，他的身前出现了一本镶金边的魔导书，书中跃动着千百个繁复又玄奥的符文。老法师伸出右手，在书中随意点了几个，顿时符文跃出，在虚空中凝聚成了五颗形态各异的能量球——这五颗能量球，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白银阶能量凝聚术，它是符文掌控者的奥义，奥法的真理，传奇之力的显现，五颗分别代表着‘高温爆裂’‘低温凝滞’‘电磁絮乱’‘物质解离’和‘粒子加速’的符文光球依照顺序融为一体，最后化作了一颗仿佛混沌般的凝聚光团，它轰入黑暗迷雾的深处，暴起一阵黯淡的闪光，令广阔范围内的黑色迷雾瞬间全灭。

    黑色迷雾吸收的能量也是有限度和种类的，只要同时用完全不同的高能级攻击，对方自然会暴露出自己的破绽。

    随性的进攻之余，这位老法师皱起眉头，颇为疑惑的自语道：“这迷雾究竟是什么生物……和雾气一样，却能在虚空中存在，还有着强大的掠能性质，如果不是它还能进行实体攻击，我都怀疑是传说中的虚空幽灵了。”

    而一旁，威廉则是顺口回答道：“这玩意未必是生物吧？你要说它是自然现象，倒还更靠谱一点。”

    黑暗迷雾当然不是自然现象，迷雾的另一侧，乔修亚仍在驾驭高温与冲击，用最纯粹的破坏力一点点的眼黑色迷雾中的颗粒点燃焚灭，化作虚无，他早就窥破了黑暗迷雾的正体，心中也对对方的真实身份有了一个猜测、

    ——这应该是某种强大的武器。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乔修亚得出的结论，黑暗迷雾，应该是某个强大的存在，亦或是极其先进的文明制造并控制的武器。它的本体，是纳米级的黑色金属颗粒凝聚体，使用电磁力互相链接，构成一个大致的整体，在迷雾的内部，这些黑色颗粒可以通过类似3D打印一般的能力虚空塑造出无数种攻击手段，而纳米级的黑色颗粒也能通过汲取周围能量自用的方法削弱敌人的攻击。

    只要敌人的能量强度不超过一个阈值，陷入了黑暗中的存在就会因为能量逐渐耗尽而被这巨网捕获，只要不像是乔修亚这样，可以依靠融核之心强行吸入黑色颗粒，并将其化作燃烧的材料形成半永动化，那么即便是传奇强者也未必不会被耗死。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是谁操控的这个雾气？

    而就在传奇强者们剿灭自己周身的黑暗迷雾同时，黑色的雾海停顿了一瞬，似乎是背后的操控者正在思考应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很快，它便有了答案。

    下一瞬，原本自黑暗的雾气中，突然爆发起了席卷半个虚空的炽烈光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顿时便将原本就正在警戒的数位传奇强者逼退，警惕的等待黑色迷雾的后续动作，只有毫不畏惧的站在光爆中心的乔修亚才立刻发现，这看似能够焚尽万物的爆炸，实际上只是少数黑色颗粒自我湮灭产生的强光，除却纯粹的高能放射外，实际上压根就没有任何威力——而暂时逼退诸位传奇围攻的黑色迷雾，就这样干脆而决绝的，朝着柯洛诺斯世界坠去！

    而就在此时，一道银色的雷霆闪光，自下而上的迎上了那坠下的黑暗。

    “吼隆——————”

    驾驭着雷霆的古龙眼中，满是燃烧着的怒火，巨大的双翼之上，凸起的青蓝色骨刺正在急速的变红，变紫，最后化作了最深沉的黑色，危险的黯淡的电弧在巨龙的全身扩散，它突破了虚空，突破了世界屏障，并毫不停止的朝着自己的仇敌前进。

    上升的古龙，迎上了下降的黑暗，龙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可是黑暗却完全想不到自己的敌人居然在这个地方截击自己，于是，在这个瞬间，早已做好准备的银色巨龙，张大了嘴巴。

    古龙究竟有多大呢？展翼至少超过了千米，那仿佛钢铁铸就，远比一般物质沉重的身躯更是数百米长，倘若算上尾巴，更是大的不可思议了，而这样巨大而沉重的身躯却能轻松的起飞，它所依靠的绝对不是什么区区双翼拍击，而是天生便有的，强横无比的操控磁场之力。

    这磁场曾经在太古时期搅动风雷，震动世界，它曾与其他古龙联手，令毫无生机的微观物质分裂又合并，令死寂的大陆与海洋出现了最初始的生命，这是造物创生之力，是让物质结合，不会分离的力。

    也钢最初的衍生之一。

    而现在，这创造的雷便开始在古龙的巨大口中开始逆转，逆转为破坏一切的力量——

    电流，正在汇聚，肉眼可见的雷霆开始淡化，转化为无数半透明，仿佛肥皂泡一般的光波微粒，在世界之外的虚空，无匹的磁场正在压缩转动，空间开始震颤，古龙动摇物质存在的根基，要将世间所有由电磁力凝聚在一起的存在都灰飞烟灭。

    正在黑暗迷雾身后追击的乔修亚眼神突然一凝，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作为钢之力的持有者，他当然能够理解古龙这一击的恐怖——这是足以摧毁任何物质的攻击，这样的一击过后，除却能量辐射之外，世间将不存在任何物质，即便是他如今类似白矮星的超密度身躯也是一样！

    但最重要的是，乔修亚发现，那头古龙将他也置入了攻击范围之内！那狂暴的怒火中，也有一份是他的！

    而现在，直面这一击的黑暗魔物却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

    是转身面对身后八位传奇强者的追击，还是硬吃一击古龙蓄势已久的磁场喷吐？

第三十八章 先解决敌人 再思考问题 7000

    但黑暗立刻发现，自己的状况其实并没有预判中的那么糟糕。

    因为面对古龙极度危险的吐息，在它身后，那些同样被作为攻击目标锁定的传奇们不约而同的退开了。

    作为同样窥视古龙力量者，无论是两位五色龙王，还是恶魔大君，亦或是游荡在虚空中的巨兽还是神秘文明的舰队，这些存在都并非是古龙的盟友，它们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来到柯洛诺斯世界周边也并非是为了帮助古龙脱困的。而即便是两位传奇法师心中没有恶意，却也没办法将这个想法传递给古龙。

    所有，面对那仿佛要贯穿虚空，将物质世界撕裂的磁场喷吐，所有都不愿意与那黑暗迷雾一同挨上一击的存在，就这样干脆的退开了。

    ——这是一个机会。

    无名的黑暗立刻便察觉，自己有着避开的可能，它毕竟是大片大片的雾气，只要背后没有多位追兵拦截，将最核心最重要的一部分雾气避开古龙吐息的主要轨道还是不难的，而它背后操控者，亦或是本身的特质，让它在决定了行动计划后便毫不犹豫的执行，能够看见，黑暗雾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回涌，就像是录像倒带一样，沿着原本的轨迹向后倒退。

    如果让它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的确能在古龙积蓄好力量之前撤回大部分主要力量。

    但是它失策了。

    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退开。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战斗。”

    站在虚空之中，已经化作钢铁巨神的乔修亚面对意图逃窜的黑暗迷雾，以及即将来袭的绚丽电磁极光，他严肃无比的伸出右手，然后凭空虚握——战士的掌中，同样有光凝聚，仿佛是一把剑，又仿佛是整个世界，同样急速跃动的电弧在他的体表闪烁，先是电流剧烈的推动，然后便是磁场开始急速转动……到最后，能够看见，赤色的雷霆在乔修亚的掌中凝聚，然后化作了一条条仿佛伤痕般的纹路。

    构成乔修亚身体基本的简并态物质，本身就释放着强大无比的磁场，战士之平日之所以能够以数十万吨甚至更重的体重行走在普通人周围，正是因为他有着通过钢之力控制自己磁场的能力。这种能力甚至被他总结起来，传递给了某位不知身处何地的炎魔与它欣赏的少女，成为了一种新的力量传承。

    如此，作为那力量的开创者，乔修亚头一次全力运转这套功法，在这个刹那，在一旁正准备使用时空法术，将就是不愿意离开古龙喷吐轨道上的战士拽走的两位传奇法师震惊的发现，有无可阻挡的沛然巨力从乔修亚身上传来，将接触到他的魔法力量如同羽毛一般吹飞，此时的他就像是一颗星辰般站立在原地，任何力量都无法令他移动分毫。

    “只是解决我犯过的错误。”

    磁场涌动，璀璨的能量之光于虚空骤起波澜，乔修亚举起自己仿佛虚握了什么东西的右拳，顿时虚空之中，星辰黯淡，因为更加耀眼的事物出现在这个世界，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古龙的喷吐，以及战士的拳，还有被夹在中间，不知如何脱困的黑暗，两个明亮无比的强大磁场同时转动，溢散出的些许力量，甚至就让远方的虚空巨兽感受到了危险。

    因为这是摧毁万物的力量。

    当古龙运转全力，将物质中的电子简并压抽离，那么溢散的电子将会释放出极其强大的电磁辐射以及高能粒子束，其表现便是古龙口中的半透明光泡和波动，被这光芒波及到的黑雾，在一瞬间就自燃消散，化作最基础的基本粒子。

    想要抵挡这样的攻击，单凭是类似白矮星物质的躯体是无法做到的，因为它也是依靠电子简并压支撑自身的存在，必须是更进一步，类似于中子星那样，彻底以中子简并压支撑自身存在……乔修亚如今远远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他有另一种方法去对抗古龙的磁场喷吐。

    那就是依靠另外一个强大的磁场。

    柯洛诺斯世界，山脉地底，远古遗迹，昏迷的少女因为一股血脉中的悸动，不知不觉的苏醒了，她茫然的抬起头，看向水晶墙壁上显露出的图景，在那里，有着银色巨龙喷吐出令水晶光壁也为之短路的强光，有钢铁巨神挥出令山脉破碎，大地动摇的重拳，两者的攻击令柯洛诺斯的天空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极光，被搅乱的世界磁场释放出了绚丽的光芒，而被夹在两者攻击之间的黑暗则是支离破碎，如同飞灰烟尘一般被两股强劲无比磁场的湮灭，亦或是推向远方。

    能够看见，一大一小两个的蝴蝶结形磁场正在虚空中熠熠生辉，互相对抗。

    “这是……”

    祭坛之上，被钢之锁链束缚在原地的少女躺在地上，仰视水晶光壁，轻声自语道：“这光芒……”

    “是那位大人，你所学功法的开创者。”

    而就在此时，她感觉到了有一个温暖的意志与自己的精神接触交流，莉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来了。”

    “来取得又一次的胜利。”

    是吗……电流推动的创造者，就是那位银色的巨神吗……莉莎默然不语，她能感受到，天空中那两位强大存在的力量，倘若说，之前她体内电流推动力量得到了升华，成为一种全新，更加凝聚的力量的量为一的话，那么天上的龙神和巨龙都超过了七十万，八十万……至九十万。这并非是线性的，这种凝聚无比的力量只要增加一，就能带来匪夷所思的力量增幅，令持有者拥有远超凡人的超凡之力。

    但不知为何，即便是两位强者如此强大，但少女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安，她有预感，似乎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的被解决。

    而虚空之中，巴尼尔与威廉趁着所有人都在一旁关注古龙与乔修亚联手夹击黑暗时，找到了一旁蠢蠢欲动的黑白龙王。

    “巴尼尔……还有威廉，你们是来替那个年轻人保驾护航的吗。”

    看见正在接近的两位传奇法师，黑龙之主刻阿诺从口中吐出一股灰色的负能量云雾，它警惕的看着对方，却并没有真的做出战斗准备：“我们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是看见你们人类又多了一位强大的传奇，心中有些感慨。”

    傻子都知道它在说谎，乔修亚，阻碍它们进攻七神圣山的家伙，世界知名的屠龙者，倘若能够偷袭成功，它们又怎么会留手。

    而是似乎是巴尼尔熟人的白龙之王，降霜之主博纳尔的态度则是更好一点：“巴尼尔……事至如此，还想说什么吗？这头古龙的力量远超我们想象，还有你们三个传奇在……稍后我们就会离开，不会窥视它的力量了。”

    事到如今，即便是心中无比渴望获得创生之力，为自己群族制造一个良好栖息地的白龙王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局势已经超出了它们的预判，不仅仅是前来竞争的强大存在出乎预料的多，那本应没有办法发挥出全力的古龙也超乎寻常的强大……再加上还有迈克罗夫世界的老对手在一旁，它不得不放弃这次计划。

    五色龙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损失了，更何况是两位龙王的损失，虽然在龙眠深渊，另一头传奇龙王瑞提亚还在，但一位传奇是无法带领五色龙群族安全的生活在深渊的。

    它们甚至连赌的资本都没有。

    而巴尼尔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对眼前的巨大白龙说道：“博纳尔，远离迈克罗夫吧。”

    他的语气感慨，似乎是在回忆过去，也似乎是在展望未来：“我还记得，当初年轻的我们去海外龙岛寻求古龙典籍之时，你慷慨允诺的模样……那时的你并不像龙祸时那么疯狂，甚至不像是一头众人口中的恶龙之王。但现在回想起来，你那个时候或许就已经做好了寻找古龙之力作为退路的打算。”

    “但是情况和你们所知道的已经不一样了，博纳尔，迈克罗夫文明正在逐渐觉醒，我们找回了上古时代的传承，以及先人们留下的遗迹。”

    巴尼尔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双眸中有光转动：“迈克罗夫人即将再次走向万界，倘若遭受重创的你们还挡在我们的面前，只会被彻底碾碎。”

    白发法师平日的形象是悠闲，愉快，并不严肃，甚至还有一点小小不正经的，他和自己的友人玩一款卡牌游戏都会毫无心理障碍的作弊，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传奇强者，但此时，巴尼尔却完全展露出了作为符文之主的威严，他冷静的注视着目光变得愤怒无比的两头巨龙，语气淡漠而平静，却彻底击碎了传奇龙王们的怒火。

    “我曾在周围的虚空中游历，寻找古龙的踪迹，以及你们群族的消息……博纳尔，刻阿诺，你们应该是多元宇宙中最后一支星界五色龙了，相比起未来，你们还是先照看好现在吧。”

    这句话一说出，两位传奇龙王顿时便变得失魂落魄了起来，它们互相对视，目光中满是自嘲和怅然。

    巴尼尔没有必要骗它们……更何况，这种事情，还需要人类告诉它们吗？

    红龙之王，绿龙之王，曾经的两位五色龙王的传承，又是为何会消失在多元宇宙和诸大元素界中，难道它们不知道吗？龙王们或许还活着，但是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它们的同族，它们适宜生存的世界，不想辜负它们同胞的龙王就永远不会归来。

    而在一旁，威廉也开口了，他叹了口气道：“就在你们的深渊繁衍生息吧，再也不要回来……下一次，你们一定会死的，我们不会留任何情面的，将五色龙与迈克罗夫万年的因果彻底斩断。”

    这的确是好心的提醒，因为年轻时的交情，两位传奇法师趁着乔修亚不在的这段时间，并没有打算对龙王们动手，他们只是想要劝说龙王们离开这片时空界域，不在迈克罗夫世界周边活动。

    但这句话，似乎刺痛了龙王们的自尊心，顿时，博纳尔的口中喷出一口近乎绝对零度的白雾，它的目光变的血红：“我们是历史比迈克罗夫文明还有悠久的种族，曾经的五色龙和龙王也曾是当年迈克罗夫世界鼎盛时期的一员……你说的的确是对的，但是面对希望，巨龙绝不会退缩！”

    “争夺大陆主宰的战争，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你们人类精灵当年与蜥蜴人和鹰身女妖的战争，不也同样如此吗？”

    “可是我们并没有寻找深渊与混沌的力量作为外援……你们这样下去，是想要成为当年毁灭你们世界的存在吗？”

    “……”

    ……

    龙王们离开了，一黑一白两条光带消失在了虚空之中，没有回头的朝着深渊的领域中潜入，博纳尔与刻阿诺放弃了这次对古龙力量的争夺。

    而一旁，面对状态完好的古龙，以及似乎被重创的黑暗，虚空巨兽也离开了，它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场的众多传奇，似乎将所有超凡者的面容都记在了心中，然后就这样驾驭着重力场，消失在了虚空彼端。

    而黄金舰队正在后撤，它们其实是目前收获最大的一群人。这未知文明的舰队在柯洛诺斯山脉中取得了大量魔兽和龙人的血脉样本，并成功得到了古龙的具体力量信息，虽然总的来说并不是什么像样的收获，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比和其他传奇强者用命去竞争要来得好。

    归根结底，它们是一支舰队，作为守护文明的力量，已经损耗了三分之一战舰的它们必须离开，回去修整，不然就是得不偿失。

    而虫魔大君早就带着熔岩舰队跑了，甚至比虚空巨兽还早，它又不是蠢货，在援军还没到的情况下，傻子才和剩下的三个人类传奇还有古龙竞争……五色龙王不在，没有联手对象的萨鲁卡连乔修亚一个人都无法压制，到时候被围殴，岂不是要成为死的最憋屈的恶魔大君之一？

    而现在，虚空之中，乔修亚正在凌空与银色古龙对峙。

    古龙知晓，这就是将它从沉睡中打醒的男人，这也是为什么它干脆利落的将他划分为敌人的原因之一，但是经过刚才那一击对撞，它也明白，自己并没有彻底消灭对方的可能，再加上还有黑雾的存在，它就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多费心思。

    它战斗的机会，依靠的是曾经柯洛诺斯文明留下的仪式，通过存在性的感知，它知晓如今整个龙人群族只有一个觉醒的纯血龙人，还是幼体。这意味着它只有战斗的机会只有一次，并不能随意浪费在解决不掉的敌人身上。

    而乔修亚的浑身上下，仍然正在闪烁巨大的电弧，他体表表层的物质仍在不断的溃解，却也在不断地自愈再生，以黑暗为中介，两者的攻击都没有互相击打在对方的身上，但那剥离电子简并压的力量仍然让战士受到了些许损伤。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说来着？先去和古龙打个招呼，告诉它自己之前是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这次是过来帮它的？

    谁会信啊。

    乔修亚明显不是那种会交涉的人，与其让他和古龙交流，不如让他和古龙以拳交心，打完之后就是好朋友了，而古龙也并没打算给这个把自己打醒的家伙好脸色看，它看见其他窥视自己力量的存在都离开后，便转过头，准备回到柯洛诺斯世界，继续自己修复世界的流程。

    这是它与龙人的约定，它绝不会违约，即便代价是被束缚在这个小小的世界千百年也是一样。

    但就在乔修亚同样准备回头，去找两位老法师商量的时候，突然能看见，一个黑色的圆球从古龙与战士之间，本应彻底化作虚无的虚空中跳出，释放着迷蒙的黑色雾气——这顿时便令两者惊讶的回头。

    不知依靠了什么方法，居然从乔修亚的拳以及古龙喷吐中幸存，这黑色圆球，也就是黑暗的本体，制造并控制黑雾的存在，此时正在虚空中急速的转动，之前黑暗迷雾所有掠夺的能量都被它所吸收，控制黑雾的电磁力也是由它掌控，而如今，这一片的黑雾都散尽了，但它却还顽强的存在。

    不仅仅如此，它还直截了当的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坠向柯洛诺斯世界——

    “吼隆？！”

    古龙似乎也震惊于这一点，曾经它与黑雾战斗之时，从未有过今天的情况，每次都是它一喷吐，就能消灭一大片范围内的黑雾以及它们的本体，但是仅仅是数百年过去了，黑雾背后的存在就进步到了如今的程度，能否挡住它的全力吐息？！

    事情太过突然，没有人能反应过来，互相戒备的古龙与乔修亚，就这样令黑雾的本体进入了柯洛诺斯世界。

    于是，难以言喻的灾难，降临了。

    倘若以居住在柯洛诺斯山脉中的生物的视角来看，那么，便是一颗黑色的星自天降下。

    直径约莫超过四十米的巨大圆球，周身仍然萦绕着古龙强大的电弧，但它并没有损坏，强大的，与古龙类似的磁场性质让它得以在那恐怖的夹击中幸存。这黑暗沿途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它释放出一道道同心圆般的波纹，将周围空气中的微尘同化，改造，最后形成了新的黑雾，伴随着黑暗迷雾的再次出现，它继续下坠，如同滴入水杯中的墨汁那样，急速的扩散着自己的存在。

    此时的黑暗比虚空中更活跃，仅仅是在呼吸的瞬间，它便已经坠入了柯洛诺斯世界的云层中，顿时，大片大片的灰白色阴云在一瞬间就扭曲了，化作了波光粼粼的黯淡水面，倒映着虚空上方的绚丽光彩，而下一刻，它们就化作黑色的雨降下，侵入大地与荒漠，润入万物之中。

    能够看见，黑暗正如同在草原上燃烧的火焰，人群中扩散的瘟疫那般，朝着四面八方急速蔓延。

    ——对世界用侵蚀压制武器。

    乔修亚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忽视了什么，是啊，怎么可能，一个超级文明的武器怎么可能只拥有在虚空中战斗的能力？它必然有着极强的续航，以及几乎无法被消灭的特质，这才能在危险的多元宇宙中行进，入侵并镇压一个个其他文明。

    现在看来，古龙的力量虽然克制它，但是远没有到彻底压制的地步，两者的力量甚至是同源的。

    大地之上，黑色的雨仍在降下，顿时神之荒漠中便出现了一片方圆数十公里的黑色土地，能看见暗色的水雾混杂着烟尘，在迷雾中凝结为种种不可思议造型的武器——尖刺，圆球，八面体，三角体，六边形棱柱……仿佛是黑色的立体几何体聚集，无数种仿佛数学模型一般的奇怪造物在迷雾中生成，无数种奇特的符文正在这些几何体上闪烁。

    这些几何体美丽又危险，没有任何精细繁复的构造，单纯简单到了如此地步，也是美的一种极致，它们的表侧与内部铭刻有无数符文，强大的能量激活通过一个又一个符文阵列，产生了种种奇妙无比的现象。

    当魔法符文，以纳米级别被铭刻组合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力量？

    正如从虚空中急速赶来的乔修亚与银色古龙所看见的那样。

    仿佛是黑暗本质的化身，不反射丝毫光芒与能量的黑暗在迷雾中汇聚，它在凝结成了无数奇特的几何体，又凝结出了一只巨大的手，在席卷天际的嗡鸣声中，一只完全四四方方，仿佛是3D模型投影般的黑色巨手伸出，击溃了古龙试探性的一发雷霆轰击，黑暗的迷雾继续翻腾着，似乎想要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以自己的战斗形态与古龙战斗。

    古龙想要继续使用那溃解万物的吐息，但是这里是柯洛诺斯世界的内部，是龙人居住的地方，假如使用太过强大的攻击，完全就是再来一次末日与毁灭，所以它迟疑的停在了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看来需要你们的帮助了，巴尼尔大师，威廉大师。”

    而就在这时，乔修亚却冷静的对赶来的两位传奇法师说道。他知晓，因为两位法师的努力，其他传奇强者都离开了柯洛诺斯世界，让他们能够安心的对付黑暗迷雾，不然的话，现在的情况要危急许多倍。

    但这时，巴尼尔与威廉却没有丝毫理会乔修亚的意思，白发法师和吟游诗人一脸迷醉的看着身侧那银色的古龙，口中喃喃道：“看啊，这完美的姿态，无论是跃动的电磁场还是完美无瑕的身体，都令人心跳不已……”

    “感觉要恋爱了……”

    虽然口中不着调，但是两位传奇法师却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对黑暗的压制中。威廉作为精神掌控者，对于似乎压根就没有心，完全就是一片虚无的黑暗迷雾没有什么办法，但是他回头，对着远方柯洛诺斯山脉凝视了一眼，顿时肉眼可见的精神波动散发，所有企图外出看看情况的龙人和原生野兽都缩回了自己的避难所，他在虚空中挥手摇动，于是一层又一层半透明魔法立场在黑暗迷雾的周围凝聚，暂时挡住了黑暗的扩散。

    而与此同时，巴尼尔则是取下了自己的眼镜。传奇法师的人造的义眼闪烁着钻石一般的多面体光辉，在深呼吸了一次后，老法师摘下了自己的义眼，让这凝聚了他一生心血，几乎是他符文最高杰作的璀璨多面体扔入了黑暗迷雾之中。

    顿时便能看见，仅仅短暂一瞬间，原本正在急速扩散的黑暗迷雾立刻就停止了行动，

    “好了，通过我的符文核心，我正在和这个黑雾的中枢针对对雾气的控制权，你们快进去，轰碎它的本体……他X的怎么回事，这个家伙的计算力怎么比我高这么多，它到底是不是人？！”

    原本巴尼尔一脸自信，胜券在握的模样，因为在这世间几乎没有任何存在能与传奇强者比拟计算力……但很明显，黑雾的核心并不在此列，仅仅是短短几秒，传奇法师的头上便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那并非是普通的生理分泌物，而是老法师凝聚出用来冷却自己大脑的液氮。

    而就在两位传奇法师出手的瞬间，不同于一旁还没有想出任何解决办法的古龙，乔修亚却已经出发，他急速下降，炽烈的狂风相随，令所过之处的空气燃烧沸腾，大地化作熔岩，万物都化作焦炭火海，战士周身强大的磁场混杂着无匹高温，将沿途的黑暗迷雾全数焚化，他就这样冲入了暂时静止的黑暗的迷雾之中。

    面对敌人，乔修亚从来不会思考打不打，而是去想怎么打。

    在彻底击溃敌人之前，他也绝对不会废话。

    正如他一直履行的那条格言一样：

    先解决敌人，再思考问题。

第三十九章 我乃重燃火焰者 8000

    在辽阔的柯洛诺斯山脉之内，龙人的一生中或许能够见到无数奇特又诡异的魔物，见到众多磅礴壮观的风景，但对于今天仍然存活，并仍在观察山脉外侧的龙人而言，他们此时所看见的，或许是远超他们一生所能看见的神奇。

    黑暗的陨星自天穹的顶端降下，沿途所过之处，一切都被黯淡的波动侵蚀，风被转换，云被侵蚀，即便是雨水也化作深色的毒素滴落大地，让原本的荒漠化作翻涌的沼泽。雷霆与地震，是龙人曾经见过最震撼人心的自然现象，当雷暴在天空之上纵横时，所有龙人都会感受到自然的磅礴伟力，当地震令山脉动摇时，没人会怀疑承载万物的大地的力量，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侵蚀着世界的黑暗，这一切都显得无力又可笑，雷霆只是它的食物，大地也无力抵抗。

    可就这样是这样的黑暗，却被数位同样从天空中降下的伟大存在约束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面对近乎静止的黑暗，乔修亚毫不犹豫的冲入了其中，没有丝毫迟疑。

    蠕动的云雾因为巴尼尔的牵制，显得迟钝又缓慢，威廉立下的魔法护盾进一步限制了黑雾的蔓延，而战士驾驭着火焰与磁场，将沿途所有的企图攻击的黑色几何体都彻底化作基本粒子，他如同一道赤色的光般在迷雾中巡游，急速寻找黑暗核心的所在。

    面对敌方明显非人的计算中枢，即便是巴尼尔也无法对抗太久，单纯的计算力并非是人类擅长的领域，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

    所幸，这并不困难，对于一位专心致志寻找敌人踪影的传奇强者而言，在直径数十公里的迷雾内寻找一颗四十多米长的黑色圆球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就算是他们无法用眼睛看见，也能用其他的方法找到。

    “差不多就在这附近。”

    黑暗迷雾的中央附近，乔修亚略微停下了脚步，他环视周围迟缓，却仍想靠近，侵蚀自己的黑雾，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下一瞬，战士握紧右拳，顿时一道恐怖的波动扫过整个黑暗迷雾的笼罩范围。

    乔修亚双眼中闪动着银色的光芒，他此时正在解除自己对自己体重的约束，令数十万吨的质量波纹扫过方圆数十公里的范围，钢之力涌动着，数十倍的加持着这重量，令磅礴的力量不可抑制的溢散而出，此时的战士成为了龙卷的中心，引力形成的风暴在瞬间就将周围的所有黑雾都吸附在他的身上。

    在乔修亚的力量之下，大地正在动摇，黑暗迷雾中，不远处那些凝聚起来的几何体和黑色微粒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的晃动，无数纳米级的黑色微粒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它们不由自主的朝着乔修亚靠近，被钢之力捕获，而黑色的几何体也好不了多少，它们就像是失去了重力一般，开始东倒西歪的倾斜，然后和黑色微粒般，朝着战士缓缓靠近。

    整个黑暗迷雾的内部，都陷入了一种奇特失重状态，那是因为大地的引力被另外一个存在的引力所抵消。黑色的雾海泛起潮汐，原本平静的雾内布满了密集的波纹。

    既然我见不到敌人，就让敌人来见我。

    这就是乔修亚选择的方法。

    而这个方法出乎意料的有效，因为扭曲的引力和一同放射出的强大电磁场，以战士为中心，大片大片的黑雾和几何体都瘫痪了，它们纷纷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朝着乔修亚急速靠近，然后撞击在钢铁之躯上，被乔修亚的钢之力同化。吞噬世界的雾气归根结底还是物质，在无法反击的情况下，也不过是战士的食物。

    但乔修亚并没有在意这些小小的黑暗颗粒和几何体，他俯视着身下的大地，目光凝重，而就在数秒之后，伴随着已经被黑暗侵蚀成沼泽的大地泛起波纹，一颗巨大，通体光滑无比的黑色圆球就这样缓缓从地面中浮起，它似乎正在抵抗，想要抗拒战士特意加强过的磁场和引力吸引，但它此时同时对抗着巴尼尔，威廉，古龙以及乔修亚四位传奇级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赢？在挣扎了数秒后，这黑色圆球顿时便缓缓的从地面中彻底浮出，朝着战士靠近。

    “隆隆——————”

    古龙看见仇敌的本体出现，顿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吼声，它驾驭着电磁场，向前靠近了一步，古龙的口中开始汇聚火焰与雷霆，能看见青紫色的电束在古龙的身侧聚集，击穿空气，它似乎想要直接喷吐出一发缩小了范围的电磁吐息，将那黑色圆球直接消灭——顺带也把乔修亚带进去。

    但它最后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一旁维持魔法护盾的威廉隐隐朝着它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一点，而与黑暗核心对抗操控权的巴尼尔也稍稍回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这位龙神。

    乔修亚并不意外这次行动的轻松，因为之前黑暗就已经被他和古龙重创，接下来的行动只是单纯的挣扎，黑暗迷雾的强大，就在于它的不可捉摸，不可摧毁，只要核心不被消灭，那么它就有无数次卷土重来的机会，而现在，它已经暴露了本体的位置，那么它的威胁就下降了至少十倍。

    更何况现在是四位传奇围殴它一个，不轻松才奇怪。

    黑暗核心仍然抗拒着乔修亚的引力，它光滑的表面上浮起无数密集的同心圆波纹，就如同雨中的湖面那样，一条条黑紫色的强大电流贯穿了所有黑色微粒，令它们暂时摆脱了战士的引力，但这只是暂时的，无论黑暗核心用出怎样的手段去骚扰，挣脱，乔修亚只需要持续不断的对对方施加自己的力量即可——引力之间的吸引，磁场之间的吸引，乔修亚再一次伸出右手，他对着黑暗核心，凌空做出了一个‘拉’的手势，顿时黑暗核心就猛地朝着战士靠近了一大步。

    所有人都觉得战斗快要结束了，全负荷与黑暗核心对抗，争夺迷雾操控权的巴尼尔也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擦了擦头顶用来冷却大脑的液氮，但下一刻，黑暗核心却做出了一个出乎众人预料的决策。

    它放弃了对抗乔修亚的引力，甚至反过来加速，朝着他急速逼近，核心光滑的表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幽邃黑暗的洞口，仿佛是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它借助乔修亚全力拉扯它的力量，反过来对战士进行反攻！

    “乔修亚！”

    注意到了这一幕，无论是巴尼尔和威廉都愣住了，因为这危机时刻，他们周身本能的涌出强大的魔力与符文构造，两人同时使用精神链接想要提醒，但一切都已经迟了。

    因为乔修亚已经被黑暗核心吞了进去。

    古龙看见这一幕，便震动双翼，上升至了天空，它无视两位传奇法师如临大敌的戒备，而是从世界的磁场中呼唤雷霆，顿时，肉眼可见电磁火花在高空中凝聚，闪电与雷霆在半空中交织，形成了一片浩浩荡荡的青蓝色雷海，银色的巨龙就位于雷海的中央，它还没展开进攻，就有了毁灭世界的气势。古龙凝视着那在吞入乔修亚后便静止不动的黑暗核心，龙瞳中有紫红色的光流动。

    这一幕，它曾经看见过许多次，就像是当年迷雾吞噬了柯洛诺斯人的战舰，片刻之后，那战舰就再次出现，并倒戈相向，虽然古龙并不知道这种侵蚀的力量能不能对那个强大的生命起效，但它必须做好即便是再次重创柯洛诺斯世界，也要将黑暗核心彻底葬送的准备。

    而黑暗中，毫发无损的乔修亚却听见了一个无机质的声音。

    “请将所有的资源都交给我们。”

    被黑暗核心吞入的乔修亚，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是当年虚空母兽的分子溃解雾气都没有对他起效，那么与之类似的纳米级微粒侵蚀也是一样，战士浑身上下流动着百万度的炽热光焰，将所有靠近的黑暗物质都全数焚尽，但就在他打算马上爆发力量，从黑暗核心将对方摧毁时，他却听见了一个奇怪的无机质声音。

    “请将所有的资源都交给我们。”

    这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实际上也没有任何声波，这是一种直通灵魂的精神语言，它搅动着乔修亚的表层精神，清晰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乔修亚一开始还以为是这黑暗核心背后的操控着正在与他隔空对话，但随后他才发现，这是黑暗核心本身发出的声音。

    黑暗核心并没有发动攻击——或者说，它发动的攻击被乔修亚自发的防御全部挡住了，它将战士封锁在自己的体内，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丝毫波动，就仿佛是机械一般的话语：

    “将你们的能量，贡献给我们。”

    “将你们的物质，贡献给我们。”

    “敌人已经到来，最终防线已经建立，所有生命必须做出贡献。”

    敌人？

    听到这里，原本已经聚集好力量，准备干脆利落的突破黑暗核心的束缚，由内置外将其破坏的乔修亚不由得暂时停止了手中的行动。

    黑暗核心的敌人，不就是古龙吗？不对，按照这话语，那敌人应该是黑暗所无法抵挡的，甚至要设下所谓的最终防线，古龙至多与黑暗势均力敌，甚至微落下风，黑暗口中的敌人，明显不是古龙。

    能让黑暗感到危险的敌人，必然比黑暗更加危险。但乔修亚却并没有打算真的听黑暗核心说完——战士手中，原本跃动的炽热烈阳之光逐渐黯淡，转而出现的，是宛如圆球一般，银色的钢之力光华。

    乔修亚此时掌握的核心力量，便是钢之力，高温火焰，磁场以及庞大质量都是基于钢之力塑造的融核之心引擎和高密度物质的，但是除却战斗之外，钢之力还有着承载信息的能力，正是因为这能力，他才能跨越世界与炎魔交流，得知世界过去的记忆，也正是因为钢之力，他才能从神性的扭曲中清醒，恢复原本的精神状态。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利用这力量，自己主动的去获得黑暗核心中记录的信息，而不是听对方乱七八糟的叙述。

    下个刹那，战士举起手中的银色光芒，按在了黑暗核心的内侧，瞬息过后，钢之力光团化作无数光屑，没入了核心之中，乔修亚立刻感应到，一股庞大而零散的信息流正从黑暗的彼端奔涌而来。

    而他也看见了，这隐藏在黑暗背后的真相。

    “叮当————”

    终结的钟声在世界的中央响起，昏黄的色彩侵蚀着太阳，伴随着黯淡的光芒照耀大地，地面剧烈的震动，发出隆隆巨响，而高耸建筑崩塌的瓦砾如同雨点一般砸落在城市之中，令幸存的人群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在遥远而昏黄的天空顶端，阴影正在扩散，有巨大而无可名状的存在降临——但在此之前，如同虫群一般的混沌魔物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摧毁沿途的一切，城市被碾平，人群被吞吃，偶尔绽放的零星魔法光辉也在数秒的抵抗后消散于无形，就如同烟花一般。

    在文明被摧毁殆尽后，太阳也熄灭了，世界已然倾覆，终结已经到来。

    “警告，终结体正在突破世界护壁——庇护所德尔塔已经毁灭，所有幸存者立刻转移至下一个庇护所！”

    “该死，这些家伙怎么会汇聚成群？！过去几千年的内的观测历史中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

    焦躁而充满愤怒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其他的声音，它们依次用焦虑的声音汇报着如今的情况，而无论是谁口中的情报都极其不乐观。

    “庇护所奥密克戎正在遭受代号·腐朽的终结体入侵，庇护所西塔正在遭受代号·天灾的终结体入侵！”

    “联盟领域范围内十二个庇护所世界，过半遭到终结体入侵，至少五个终结体正在同时发动攻击……天啊，它们怎么会联手？就算是上次大魔潮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收缩兵力，我们无法同时对抗这么多终结体，迁移所有民众至阿尔法庇护所……我们的盟友呢？现在不是纠结联盟尊严的时刻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们也要挡下这一波入侵！”

    “领袖！有情报显示，迈克罗夫世界周边发生了无法测量级别的时空震！超过四百个深渊传送门在那里开启了，侦测到数个终结体正在朝着他们靠近……他们的情况比我们还严重！”

    “难道多元宇宙中所有的终结体都来了？！”

    声音中透露出绝望，通过接连不断的报告，周围时空界域的情况已经清晰的出现在了这个被称呼为领袖的人心中：超过十个以上的终结体和几乎半个深渊的恶魔都来到了这片时空界域中，它们正与自己的眷族在虚空中巡游，摧毁沿途所有的生命世界——已经有十几个小型文明所在的世界被彻底摧毁，数个强大的文明正在挣扎，但可以预见失败即将到来。

    即便强大如他们以及迈克罗夫世界，也败亡在即。

    终结体，世界的残骸，毁灭的具象化，它们是多元宇宙中所有文明的噩梦，是秩序最大的敌人，只有最强大的文明才能抵抗这些存在。在过去的数千年内，联盟并非没有遭遇过终结体的入侵，但是同时应对五个终结体，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该死？！这些家伙，为什么会聚集起来？”

    短暂的迷茫之后，领袖恢复了冷静，他深呼吸了几次后，便用冷漠的声音下令道：“优先撤离一等公民进入阿尔法庇护所，我们需要保存文明的火种，以欧米茄庇护所，埃塔庇护所，贝塔庇护所为缓冲，等到人员迁移完毕后，立刻释放‘黑雾’。”

    “领袖，虽然黑雾的核心符文我们已经铭刻完毕，但是诺克大师说，他的团队还没有将战争模块写完！”

    “没那个时间了，只要核心符文模组还在，‘黑雾’就能自我学习进化，它是我们最高的文明结晶，不谈战胜终结体，至少能保证一个庇护所世界的安全……快点，时间已经不够了，它们要来了！”

    声音逐渐变弱，直至消失，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又一个庇护所世界毁灭的场景——天灾降下大星，将地壳撕裂，腐蚀令万物腐朽，草木化作飞灰，在名为终结体的不可名状存在面前，文明耗费千百年建立的国度与城市如同砂砾堆砌的城堡般脆弱，庞大虚空舰队的抵抗也是如此的无力，只能拖延时间，令一艘艘移民船朝着远方的虚空脱离。

    乔修亚以一种超然的视角注视着这一幕幕，他从黑暗核心中听见了许多熟悉的词汇，无论是卡尔利斯世界还是迈克罗夫世界都是如此熟悉，但他还来不及去在意这些词汇背后代表的意义，又是一连串新的信息涌现。

    “计划失败了，周围时空界域内，几乎所有文明都被毁灭……虽然似乎还有几个幸存者，但是就算战胜了终结体，也没有适宜生存的世界……”

    “移民船大半都被击坠，世界也被重创，残存人口已经无法保证现有技术的存续……虽然黑雾已经释放，它隔绝了终结体的信息感应，但是阿尔法庇护所正在变得不适宜生存……我们正在坠入深渊。”

    “魔力急速减少，后裔已经开始退化，子嗣无法维持纯能量身躯，我们或许等不到下一次大魔潮的到来了……但即便是联盟毁灭，种族也濒临灭亡，我们还有最后一丝可能。”

    富有感情的声音逐渐消散，最后彻底沉默，取而代之的是没有丝毫感情，无机质的机械声音。

    “已侦测到创造者群族彻底消亡。”

    “确定创造者文明毁灭。”

    “发现隐藏的备用计划……发现备用信息储存中心。”

    平静没有波动，就如同一条直线般的声音在无数闪动的幻象中回荡，乔修亚知晓，这便是那黑暗迷雾的声音。

    “正在进行，世界重塑计划……正在清理混沌波动，正在重整地形，正在修复自然生态圈，正在恢复阿尔法庇护所的秩序循环。”

    “警告！我们无法创造灵魂！我们无法创造灵魂！我们无法创造灵魂！”

    “无法制造创造者群族！重生计划失败！”

    “秩序循环中断，执行计划β，寻找创生之力。”

    虚空中，一个被黑暗包裹，正在坠入深渊的残破世界内，突然涌出了一团团翻涌的黑暗雾气，它们环绕着世界旋转了好几圈，然后脱离了自己的母体，前往世界之外飞去，它们在多元宇宙中巡视，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不用继续看下去，乔修亚已经知道了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为了重新恢复世界秩序循环，将创造者种族重新制造出来的黑雾最终找到了银色古龙，那代表着世界创始之初的力量毫无疑问便是它们所需要的，通过数百年的纠缠，因为没有战争模块而远不是古龙对手的黑雾学会了如何战斗，它一路对古龙紧追不舍，最终来到了柯洛诺斯世界周边。

    紧接着，便是入侵，战争和毁灭，

    文明之间的战争便是如此残酷，通过质量点破坏地壳平衡，黑雾摧毁了柯洛诺斯世界，重创了古龙，自己也被彻底消灭，但只要有一丝黑雾残存并回到母体，那么位于阿尔法庇护所世界的黑雾母体就能再一次的派出新的黑雾，继续追踪古龙的所在。

    可对于乔修亚而言，仍然有许多问题无法得到解释：这黑暗迷雾究竟是不是大地神殿口中，那蛊惑他们的‘群星中的黑暗’？迷雾口中的敌人又究竟是谁？它又为何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入侵其他的秩序世界，难道它的制造者没有为它加上这个限制吗？

    所以乔修亚便继续看了下去，战士维持与黑暗核心的信息交流，等待着真相出现。

    于是，他便看见了一幕他早已知晓的图景。

    那是多元宇宙的星空，无数世界闪耀着光芒，汇聚成了一条无尽的光之银河，但就在这光芒中，却有迷蒙的黑暗涌动，它们侵蚀着周围的光芒，将世界侵蚀，破坏，同化为与自己一样的黑暗……大魔潮的光辉亮起，这些黑暗便顺从着这浪潮，朝着远方的诸界巡游。

    那是邪神的踪影，也是所谓的‘终结体’的身影。

    就如同七神那样，黑雾早就发现了邪神们在千年后即将归来的迹象！

    “一切为了反抗。”

    “一切为了保障。”

    “经过计算，你们无法对抗终结体，最终防线已经建立，请将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物质都交给我们，为了最后的胜利，请做出贡献。”

    “自私者将遭到毁灭，凝聚一切能够凝聚的力量，我们将对抗终结体，请将所有的资源都交给我们。”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并非是黑暗核心中的记忆，而是发生在现实中的声音，乔修亚听着这黑暗核心所说的话语，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切都能得到解释了。

    没有感情，没有道德，没有任何约束的秩序，这由智慧创造出的终极武器，‘黑雾’忠实的履行着造物主的所有计划：收集所有资源，抵抗邪神，尽可能的重新制造出他们的种族，让他们的文明重生……为了达成这目标，黑雾可以毫不犹豫的追杀古龙，摧毁其他文明，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和种族视作资源收割……它就是行走于群星间的黑暗，令恐惧与绝望一步又一步的扩散。

    它摧毁了希莱耶世界，造成了血月深渊，它摧毁了柯洛诺斯世界，如果不是古龙的存在，便又是一个深渊，它与深渊交易，让哪些没什么油水的恶魔为它入侵其他世界，最后由它收割……这仅仅是已知的事件，在未知的多元宇宙深处，这游荡的黑雾究竟摧毁了多少世界和文明，实在是彻彻底底的未知数。

    通过创造者文明后备的庞大资料库，黑雾能够用出几乎所有的阴谋诡计来达成自己的目标，这个冰冷，无情，为了复苏造物主种族和抵抗邪神不惜一切代价的意志会肆无忌惮的入侵其他的秩序世界，使用各种方法掠夺能量与资源。

    它不是邪神，却胜似邪神，它虽是秩序，却是其他秩序的敌人，它的目标全都是光明的，是可以光明正大告诉其他文明的，但它用出的手段却充满了恶意与掠夺，没有半点文明的影子。

    它为了重生而杀戮，为了秩序而毁灭，倘若说，邪神是混沌的化身，世界死亡后的残骸，那么这矛盾的个体便是秩序的另一面，黑暗的具象——乔修亚明白，这样一个存在徘徊在多元宇宙，造成的损害甚至比邪神还要大！

    但是，归根结底，这黑暗诞生的源头，仍是邪神啊……

    倘若不是邪神的入侵，一切都不会如此。

    中断了信息交流，乔修亚收回了与黑暗核心接触的右手，他闭上了眼睛，握紧了双拳，在战士的体表，有如同陶瓷裂缝一般的纹路正在逐渐扩散，零散的火星开始在他的周身飞舞，如同余烬一般闪耀。

    在知晓了一切真相后，即便是他也茫然了短短一瞬，乔修亚不知道假如黑暗迷雾使用正确的态度去对待其他文明，去和古龙交流，是否会有更好的结果，那个曾经与迈克罗夫世界有过交流的庇护所文明是否可以重生，但现实已经如此，这黑暗迷雾就是多元宇宙中的毒瘤，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存在继续存在下去。

    但越是思考，就越是感觉无力，因为即便是邪神，也是从被毁灭的世界中孕育而出的。

    就算是真的剿灭了邪神，又有什么用？它们本来就是诞生于一个世界的绝望和哀嚎，就如同有光就有影一样，有了秩序的文明，就有了混沌的邪神，杀了一个，总会有下一个……循环往复，永无终结。

    这弥漫在多元宇宙中，笼罩群星与世界的黑暗，并不是什么黑雾和邪神，而是邪神诞生的缘由，是初始之火燃烧后的阴影。

    ——或许，那就是圣贤远去的原因。

    如此想到，乔修亚感觉自己隐约明白了，为何圣贤会在最终之战结束后离开迈克罗夫世界，他肯定是早就有所觉悟，知晓如果想要彻底的破坏这个悲哀循环的源头，就必须知道为何世界毁灭后，会诞生邪神。如果不去寻找这个原因，一切的战斗都是徒劳。

    “每个生命都必须做出贡献……”

    黑暗核心仍在说些奇怪的话，但此时的战士已经不再去听了，因为他已知道，自己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黑雾之外，只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就在古龙等待着黑暗核心的下一步动作，然后使用自己最强的攻击将它彻底摧毁时，它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令它觉得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气息，而巴尼尔与威廉也睁大双眼，回过头看着那一直凝固在原地不动的黑暗核心，因为那漆黑而光滑的核心表面，突然出现了如同熔岩半点一般的赤色痕迹。

    那是火的痕迹，秩序的证明，燃魂之王的力量涌动，破开了黑暗核心。

    黑暗中，乔修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抬头凝视着眼前仍在不断旋转，朝着自己靠近的雾气，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仿佛是要拥抱对方，与此同时，燃烧的火焰扩散，将周围一切黑色微粒与雾气都化为乌有。

    战士的目光重归坚定。

    黑暗的循环？群星之中的黑暗？无法破开的悲哀之环？

    这都不是驻足不前的原因，都不是坐视黑暗蔓延的理由，既然多元宇宙黑暗，那么用火焰将其点亮就好了，上古之时的先民们用火把照亮无光的暗夜，那么他就用秩序的火去照亮这混沌的宇宙。

    我乃重燃火焰者。我是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

    我将荡平一切黑暗与混沌，直至生命的终结。

第四十章 救世之人 8000

    黑暗消散了。

    在燃烧的火焰之光面前，黑暗迷雾与它的核心如同早晨的雾气一般，消失在神之荒漠的大风之中，它物质存在的根基被乔修亚彻底摧毁，所有纳米级的符文构装体都被炽热燃烧的火焰化作基本粒子，重归天地之间。

    柯洛诺斯世界，世界重归清明，伴随着这一部分的黑雾彻底被消灭，原本被侵蚀的大地与不断落下的黑雨都消失了，虽然多元宇宙彼方的黑雾母体仍然存在，但这片黑雾已经消散，能够证明它存在痕迹的，只剩下地面上深达数百米的大坑。很明显，假如不是诸位传奇强者迅速联手对付它，黑雾很有可能直接潜入地底，然后一点一点侵蚀这个世界。

    高空之上，巴尼尔与威廉齐齐挑起眉毛，轻呼一声，倒吸一口气，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乔修亚展露燃魂之王的力量，并且从这姿态中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仅仅是注视那个身影，他们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穿，看透，一种能够解析世界最底层结构的力量正在熊熊燃烧，释放着存在性的光芒。

    古龙也注视着这个身影，和两位传奇法师相反，对于火焰的力量，它感觉到了无比的亲切……钢之长子乃是创世之初的第一生命，它直接诞生于钢的接近，对于孕育了钢的火焰，会感觉到亲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于乔修亚个人的警戒以及对火焰力量的亲切同时存在于古龙心中，令它感觉矛盾非常。

    柯洛诺斯山脉中央，地底深处，上古遗迹之中，正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的莉莎忽然发现，原本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钢之锁链突然断开了，那银色的，仿佛符文流组成般的奇异锁链因仪式之力汇聚在她的身上，如今又因为仪式之力的消失而散去，她看见了锁链崩散，化作漫天光屑，消失在了地底密室中。而水晶墙壁之上，古龙也缓缓降落在大地之上，一条银色锁链重新出现在了它的身上，将对方再次与这个世界相连。

    战斗结束了——虽然古龙并不知道，但对于乔修亚等人而言，的确如此。

    悬浮在黑雾消散后的深坑之上，战士这次心满意足。说实话，他本来就是为了弥补自己惊醒古龙的错误而来，而这个任务已经完美完成了。黑白龙王，虚空巨兽，黄金舰队，还有一个……对，会变形的恶魔大君，他与众多敌人交战，并且令他们放弃了争夺古龙之力的想法，无论怎么想，应该都能稍微弥补一部分过错。他甚至还稍微与古龙交手了一下，体会到了这号称原初生命的强大力量。

    的确不赖，而且这还是它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的结果，倘若这头古龙能够在自己的完全状态全力发挥，或许又是一个像老教皇那样不讲道理的存在。

    而且，还有黑雾。

    这是超过乔修亚预测之外的收获，他从未想到过，寻找古龙一事，居然还能和‘群星中的黑暗’扯上关系，从黑暗核心中得到的信息，更是令他对光耀纪元时代了解的更加深入，很明显，当年的迈克罗夫世界周边，并不是只有它一个文明，那个庇护所文明居然能横跨十二个世界，毫无疑问也是强大无比的存在……除此之外，对邪神的一些思考，也坚定了乔修亚的信念。

    是啊，这个多元宇宙黑暗又充满迷雾，无论是邪神还是其他秩序，的确都是值得极度警惕的敌人……但是真的就要将这个多元宇宙视作一个黑暗森林，所有人潜伏在黑暗中互相窥视，而没有人敢于举着火把，行走在其之间吗？

    倘若真的是这样，这世间便不会有文明的存在了，整个多元宇宙都会成为黑暗的猎场，最终彻底被邪神与混沌吞噬。

    解除了燃魂之王状态。乔修亚抬起头，看向被锁链缠绕，正在逐渐落向地面的古龙，两位传奇法师保持着一个极其微妙的距离同时降下。乔修亚认为，古龙或许觉得，这两个人大概是在警戒它，时刻准备阻止它对自己的攻击……可实际上，战士清晰的了解，巴尼尔与威廉只是单纯的想和古龙靠近一点罢了，看眼神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满眼迷醉与欣喜。

    巴尼尔甚至拿自己的义眼——也就是他之前与黑雾核心争夺黑雾控制权的符文中枢用来拍照，古龙或许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能量波动，但乔修亚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愿望实现了啊。

    乔修亚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看见两位传奇法师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也感觉心情很好。转过头，乔修亚又再次看向远方仍在凝视自己的古龙，他直截了当的使用精神去沟通对方：“上次将你惊醒，我很抱歉……这次我前来，并非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帮助你。”

    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精神沟通是最为有效的交流方式，面对乔修亚唐突塞来的精神波动，银色的古龙迟疑了一会后，才小心谨慎的接受了这一段信息。感受到乔修亚的诚意之后，古龙微微摇头，似乎感觉到可笑。

    ——当初你揍我一拳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就算是这样，这头古龙也稍稍放松了警惕，精神波动是很难骗人的，再加上这三个强大的存在似乎的确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窥视过自己的力量……他们或许窥视着其他东西，但的确没有太多的恶意。

    “吼隆……”

    因为被世界的钢之锁链束缚，无法离开大地太远，所以现在如同巢穴中的巨龙那样，盘坐在神之荒漠中央的古龙抬起头，轻吼了一声，而与此同时，一阵强大无比的精神波动朝着乔修亚等人涌来，在三人的脑海中化作一个中性轻柔，不分男女的声音。

    “虽然仍不知晓你们的来意，但既然没有恶意，那么我也不会主动发动攻击……稍微休息一下后，便离开这个世界吧。”

    相比起古龙那庞大而威严，仿佛完美杀戮机器的身躯，它的精神波动却意外的温和，而乔修亚等人在稍稍一愣过后，便也迅速的接受了这个设定。这并不奇怪，古龙乃是众生之母，是生命诞生的根源，它们在其他世界，有着支撑天地的巨树，背负世界的巨龟等形象，无论是哪个，都不是什么令人恐惧战栗的存在，它们仅仅是巡游诸界，撒播生命之种，它们甚至会为了某个世界的生命存续，与多元宇宙中的其他强大存在战斗。

    面对古龙下达的逐客令，乔修亚也很理解，他当然知晓，一个传奇强者对这个残破的，刚刚又经历了不少摧残的世界有多么可怕，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对这个世界造成莫大威胁，所以战士并不觉得古龙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反正他本来就是准备打完就走……说起来，这次真痛快，乔修亚感觉自己已经十分满足了，不过，在真的离开之前，他还是打算帮助古龙做一件事情，相信绝对能够了让对方所有的怀疑和戒备都烟消云散。

    不谈同样开始用精神波动与古龙交流的两位传奇法师，乔修亚在稍事休息后，开始观察起这个世界。

    “这个被古龙守护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轻声自语到，眼瞳转化为银色，乔修亚扫视天地，目光穿透岩石与砂砾，贯穿了整个荒漠和山脉，而数秒之后，他不由自主的轻咦了一声。

    “奇怪，这个世界的意志……彻底消散了？！”

    说到这里，乔修亚顿时感觉到了极端的不可思议，世界意志，就是如同钢之蟒那样的伟大灵魂，是自创世之初便存在的，它们一开始懵懵懂懂，但只要智慧生命诞生，它们也会拥有智慧。世界濒临消亡，并不意味着世界意志消亡，即便是卡尔利斯那样马上就要毁灭的世界，它的世界意识依然活的好好的，深渊中也不乏仍然有着清晰思维的世界意志，它们被称之为深渊意志，是每个深渊领主身后最大的支撑。

    但是柯洛诺斯世界不同——乔修亚从古龙传递来的些许信息中得知了这个世界的名字，他在刚才粗浅的扫视中惊讶的发现，这个世界死寂无比，没有半点世界意志的痕迹！或许其他人无法发现，但是作为燃魂者，能与世界意志直接交流的人，乔修亚却可以确定，柯洛诺斯世界的世界意志已经完全消亡，在数百年前就彻底消散了，仅存的，只有一丝无法被磨灭的愤怒与仇恨。

    究竟遭到了怎样的攻击，才会让世界意志也被毁灭？！

    除此之外，战士还看见了那束缚着古龙的钢之锁链……那锁链将古龙与这个死寂的世界相连，古龙每自愈一分力量，便能令世界复苏一丝生机，或许在数千年后，这个世界能够重新恢复原状，而世界意志也能重新诞生，但是现在，古龙却承担了世界意志这个任务。

    那并非是束缚与约束，而是一种最为密切的联系与荣耀，古龙与这个世界相连，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所以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之前，它为什么能离开虚空，对黑暗出手？

    对于乔修亚而言，这个疑问很容易解答，他的目光沿着钢之锁链看去，穿透地底，逐渐延伸至远方……他看见了柯洛诺斯山脉，看见了山脉中那遍地的恶魔与飞龙的尸体，他看见了黄金舰队废弃的飞行器，他还看见了成千上万，龙人与魔物的尸体，废弃的村庄正在燃烧，魔物的尸骸已经开始腐烂，在山脉的每个角落，木质与石质房屋的残骸遍地散落。

    龙人原始的文明几乎被毁于一旦，倘若他们还有幸存者，想要重新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恐怕又要重新开始了。

    乔修亚不禁沉默，这便是被强者战争波及到的弱小文明的常态，这一次，众多传奇强者为了不毁灭这个小小的秩序循环，并没有选择在世界的内部战斗，但即便是如此，极端的天候变化，频繁更替的能量潮汐，以及手下附庸的破坏，都对这个原始的文明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视线继续蔓延，乔修亚看向山脉的中心，到了这里，战士轻吁一口气：“还有这么多人啊，那就好。”

    山脉的中心，原铁山城遗址。虽然恶魔与飞龙在最后已经找到了这里，但天上传奇强者们的战争在那时也抵达了一个顶峰，弱于下风的恶魔大君呼唤着它的属下重新归来，驾驶熔岩舰队帮助它，而黑白龙王也下令飞龙暂停行动，等待下一步的指示，所以这些家伙并没有真的去入侵这个龙人最后的聚集地。

    在乔修亚的目光注视下，铁山城周围的地表和地底，一共有着超过五万名龙人，其中一半都在地下避难所中，另外一半已经零零散散的来到了避难所之外，开始搜集周围可以食用的粮食和物资。乔修亚注意到了那个避难所似乎是一个远古遗迹改造而成，于是便颇感兴趣的继续向下看去。

    于是，他又得到了一份惊喜。

    “咦，辛迪加那个家伙，居然就在这个世界？！”

    感受到了熟悉的钢之力波动，乔修亚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在出发前往古龙所在之地的前一段时间，还与自己这个不知怎么着就出现了的使徒交流过一阵子，因为对方颇为诚恳的祈祷与祈求，他甚至还特意总结了一下自己对磁场方面的控制心得，然后随便起了个名字发了过去。因为电流推动是个无论什么形态的生物，只要体内还有着能量，就能够修行的万用功法，所以他也不怀疑炎魔练不成。

    但是，乔修亚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的使徒居然从一开始就在这个他作为目标的世界……这么说来，与它签订契约的那个小女孩，便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吗？

    在古龙戒备的目光中，乔修亚离开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开始朝着柯洛诺斯山脉飞去，在稍微思考了一会后，银色巨龙同样起飞，驾驭着磁场紧跟在战士的身后，而巴尼尔与威廉则是紧紧地跟在古龙的身后，一行人就这样朝着这个世界的中央飞去。

    柯洛诺斯世界其实非常小，整个世界的面积，估计也就一个半北方帝国那么大，这是一个最模范的位面世界典型，天圆地方，而且因为小，所以能量密度浓郁，容易诞生超凡文明。

    乔修亚的飞行速度很快，在没有任何加速的情况下，仅仅是凭借电磁场飞行，就已经突破了十几倍音速，让周身的空气震荡出一道道激波，直到他快到柯洛诺斯山脉之时，这才减慢了速度，不影响山脉中幸存的龙人。他直接飞向山脉中心，而古龙紧随其后。

    “天啊……那是什么？！”

    “是，是龙神！”

    地面之上，许多幸存的龙人疲惫的在废墟中搜索可用的物资，他们的家园已经被毁灭，亲人也大多失去音讯，可即便是如此，生命也是要继续存续下去的，他们费尽的挖掘砂石，扒开泥土，将掩埋在地下的储备粮食挖出。

    但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天空中响起的低沉嗡鸣，和血脉之力的急速震动，所有龙人都抬头看向了天空——于是，古龙那庞大的身姿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神还在！”

    “龙神胜利了！”

    “它来救助我们了！”

    仅仅是看见古龙，顿时就让众多龙人充满了生存的勇气，顿时便能看见，地面之上，有许多龙人虔诚的俯首祈祷，祈祷一切灾难的过去，和新的一天的到来。

    乔修亚注意到了这些龙人艰苦求存的模样，这令他坚定了接下来要干事情的决心，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打算先见一见自己那位许久不见的使徒现在究竟如何了。

    战士来到了山脉的中央，他看见了那通向地底深处的庇护所大门，然后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古龙同样来到山脉中心，它担心乔修亚准备对龙人造成什么伤害，但却一直没感到乔修亚的恶意，所以一路飞来，它也没阻止战士的行动。而现在，面对身下那些正在对它俯首祈祷的农人们，古龙有些不知所措，这千百年来它一直都在沉睡，并不知晓自己昔日的盟友为何会将自己视作神明。

    数百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事情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而就在此时，乔修亚来到了地底深处。

    沿途的任何秘道和诱导性的陷阱都对他没有任何意义，龙人粗浅的，用血脉之力设下的关卡也无法阻拦他，乔修亚在所有龙人都还没有注意到之前，便已经深入到了地底遗迹的深处。他来到了那个满是壁画的水晶甬道，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鱼人文明的诞生……鱼人文明的进步……鱼人文明登上大地，鱼人文明迈向虚空。

    对多元宇宙的探索，对未知的好奇，一个文明乐观而开朗的朝着世界之外迈进，它们积极的面对一切困难，友好的对待任何生命。

    然后，便是古龙，以及对黑暗的战争……战争结束了，世界毁灭了，鱼人也在古龙力量的影响下成为了如今的龙人，然后直至如今。

    又一个极具潜力的文明被黑暗所毁灭。这再一次加强了乔修亚的决心。

    倘若说，弱者举着火把，在黑暗的森林中前行，很有可能会被光芒吸引而来的野兽所袭击吞吃，那么倘若是手持猎枪的猎人呢？

    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呢？

    甚至于，干脆就是一辆有着钢铁外壳的坦克，一整个装甲师团呢？

    那么别说是野兽，就算是再怎么恶毒的黑暗与混沌，都要呆愣的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去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吧？

    只要变得够强，那么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曾经的迈克罗夫快要抵达了这个地步，但最后功亏一篑，乔修亚觉得，星坠纪元的后来者们，在这一方面绝不会再走一次光耀纪元的老路。

    迈过长长的甬道，乔修亚深入地底，他穿过地壳，走过地幔，最后来到了深处的祭祀大厅。

    他看见了那金字塔形的祭坛，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听见了能量纹路在四周墙壁的嗡鸣，也触碰到了少女虚弱的手臂。

    乔修亚皱起眉头，将已经沉沉睡去的莉莎抱起，他感受到了怀中失血过多的少女的虚弱，也感受到了在她体内，一丝源于辛迪加的生命本质。乔修亚使用自己的生命力为莉莎调养，抹平了她体内所有因透支过度而产生的暗伤。

    “君王……您来了，可惜我现在没有身体，无法向您致敬……”

    大恶魔虚弱的精神波动，从少女的心脏处传来，在之前仪式的最后一课，辛迪加放弃了自身肉体的存在，将炎魔那庞大的生命之源给予莉莎，令龙人少女的血脉浓度大大增强。此时的它几乎和莉莎化作一体，只剩下灵魂与少女共存。

    “……辛迪加，你做的很好……非常好，超过了我的预计，远远的超过了。”

    乔修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通过与炎魔的精神交流，他清晰的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他看见了龙人们面对灾难时的坚韧意志，看见了一个父亲为了女儿毫不犹豫牺牲的果断，他看见了为了文明存续龙人个体自我做出的牺牲，也看见了为了令古龙摆脱束缚，龙人长老微笑赴死的决然。

    他还看见了一个少女的沮丧，好奇，欣喜，震惊，悲伤和迷茫，他感受到了莉莎的绝望，以及即便是绝望，也一定要向前迈进的心。

    再怎么弱小的文明，也必然有着闪光之处，生命的延续与文明的延续，都不是理所应当的日常，而是不断奋斗，不断牺牲，不断向前迈进所得到的结果。

    恶魔也为之感动，它激励着少女，作为少女的后盾，让对方毫无顾虑的前行，它也为这个世界的存续做出了自己的一份牺牲。

    “我从未想到过，我随手而的行动，居然能诞生如此的结果……如果不是你们解除了古龙的束缚，或许这个世界的走向就要换一个轨道。”

    “这个小女孩，和所有为此牺牲的人，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而你也是。”

    这是他的错误。乔修亚如此想到。如果不是他惊扰了古龙，龙人安静的生活绝不会被打断，虽然说就算没有他，古龙也绝对会被两位传奇法师找到，被其他追逐创生之力的人找到，到那时，战争一样会发生，甚至更加激烈……但这仍是他的错误。他需要弥补。

    而辛迪加与莉莎的行动，是巧合，也是必然，任何一环都是如此的理所应当，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乔修亚抱着怀中的少女，走出了地底遗迹，来到了山脉的上空。

    他与古龙对视，而古龙也注意到了战士怀中的少女，认出了这个举行仪式，令自己能够暂时自由，与黑暗一战的小女孩，它紧张的吼叫了一声，似乎是担心乔修亚伤害到对方。

    而就在这样的吼叫声中，莉莎渐渐的苏醒了，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突然不疼了，失血过多产生的眩晕和头疼也消失了，在晕晕乎乎了一段时间后，龙人少女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底的深处，而是在山脉之上的高空，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正抱着她站在半空，另一侧，真正的龙神也正在用温和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距离之近，几乎就贴在眼前。

    莉莎差点就又一次晕了过去，但凭借着最近这段时间得到锻炼的坚韧意志，她还是挺了下来，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感觉浑身发软，说不出话来。

    “站稳了，小女孩。”

    “咦，好，好的。”

    莉莎听见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不知为何，她虽然听不懂这个语言，却能了解对方的意思，她下意识的挺直身躯，然后便发现那个男人将她从怀中放了下来——脚下就是空气，莉莎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催动起了电流推动，打算加强身体素质硬挺从半空坠落的撞击，但是数秒后她才发现，自己脚下虽然是透明的空气，却已经变得如同钢铁一样坚硬，足以让人站立。

    “说一说，这十几天来，你所遭遇的事情吧。”

    那个低沉声音的男人继续说道，不知为何，莉莎不敢拒绝对方的意见，但实际上她也不会拒绝，在一种绝对的安心感涌上心头，仿佛世间的一切灾难都将远离自己而去之时，少女已经闭上眼睛，开始结结巴巴的说起了自己十几天来，奇妙到仿佛虚假般的经历。

    无法觉醒的失落，遇到炎魔的惊讶，能够觉醒的喜悦，辛勤锻炼的辛苦，得到重视的幸福，外出狩猎的兴奋，狩猎成功的成就，突然遭到袭击的震撼……种种心情与经历，被少女用最简单朴实的语气说了出来，而随后，便是父亲的死去，自己的迷茫，龙人长老的牺牲，炎魔的奉献和最后的觉悟。

    “这的确是非常悲伤的事情。”

    无论是乔修亚还是古龙，无论是巴尼尔还是威廉，都认真的听着这位论起力量完全微不足道的少女讲述她的经历，而在听完了一切之后，战士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的名字叫做莉莎，对吧？”

    “嗯……没错……”

    面对这位炎魔口中的大人，那位创造出电流推动的强者，莉莎感觉还是有一些不可思议和不真实，她难以理解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乔修亚却并不在意少女此时的迷惑和怀疑，他伸出了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有着坚硬双角的头让他想起了现在应该在家中的黑，战士轻笑了一声，说道：“莉莎，你知道吗？”

    “虽然说一切都已经发生，成为了不可更改的事实，但只要实力足够，任何悲伤的结尾，都能扭转为幸福的结局。”

    说到这里之时，乔修亚浑身上下，再次燃起了点点火星，仿佛裂纹一般的熔岩纹路出现在了战士的身上，也令他的声音出现了深沉而又威严的回音。

    “看着吧，小女孩。”

    就算是我给你的一个惊喜，就如同你给我的一样，我将给予你与这个世界一个礼物，作为打扰你们生活的赔偿。

    火焰的光芒燃起，温暖的光芒照耀柯洛诺斯山脉，顿时，在这巨大山脉的各地，无数多彩的光点开始升腾，汇聚……一个又一个光芒在温暖的火焰之光中飞起，那是无数仍未消散，如今因为火焰而得以行动的灵魂。

    也是无数死去龙人的灵魂，

    在这无数光点之中，有着千万人的影子，里面有着抱着孩子的母亲，有着仍在战斗的猎魔人，也有着颤抖着拿起武器，去对抗不可抵挡之敌的普通人。

    因为乔修亚的力量，燃魂之王的力量，无数灵魂都得以闪耀光芒，莉莎仿佛看见了，在这漫天光点之中，出现了父亲的影子，中年龙人的虚影看着自己女儿惊讶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而另一侧，苍老龙人长老的虚影环视整个柯洛诺斯山脉，它看见了漂浮在天空之中，同样为此感到震惊的古龙，然后虔诚的俯首，微笑着进行了最后一次祈祷。

    “还愣着干什么？古龙！配合我重燃火焰！”

    一声低沉的呵斥，顿时唤醒了为这一幕了震惊的古龙，乔修亚燃烧着之前在群星世界，斩杀虚空魔物以及母兽得到的无数混沌力量，全力催动燃魂之王的力量，他大笑着展开双臂，让温暖的火光充斥世间，能看见，一圈圈仿佛同心圆般扩散的秩序光芒在整个天地间震荡，这顿时便让古龙明悟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火与钢，本就是创生世界之力，燃魂之王掌握着火的权柄，而古龙则是钢的长子，两者合力，远胜过独自前行千百倍。

    乔修亚的目光中满是快意与坚定。

    既然世界意志已经灭却，让秩序与生命的循环只剩下了生命，那么他乔修亚便来暂时接过这一责任，重塑世界。

    是的，他的确犯下了错误，不过幸好，他足以承担这错误带来的责任。

    强者的力量足以令毁灭逆转为重生，足以令悲剧逆转为喜剧，强者的力量足以令未来偏移，令命运更替。

    乔修亚正是强者。

    世界的中央，赤色的火焰之光闪烁。

    这是名为新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