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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最末之炎 （1w1，本卷结束，求保底月票）

    “怎么办，真的无法检测到乔修亚的信号吗？”

    “不能，实在是太远了……”

    比罗斯星河，多元星河边缘处，一个临时架设的大型虚空观测阵列核心处，面对一众传奇和神祇，疲惫的符文掌控者巴尼尔摇了摇头，他略带不甘的说道：“真的不是我们的技术问题，他……已经离开了虚空的极限观测距离，你明白吗？就像是我们基本不可能看见虚空中其他的多元星河那样，哪怕是我们再架设一个比现在这个观测阵列更大百倍的超大阵列，也没可能检测到。”

    “最多，也就是凭借观测邪神集群的活动——也即是那一片虚空黑暗的变化，侧面判断乔修亚的状况。”巴尼尔身侧，同样疲惫的精神掌控者威廉正揉着自己的额头，他苦笑道：“假如黑暗集群还在活动，就证明乔修亚还活着，我们也只能办到这一点了……更何况你瞧，天上不是有一颗以前从未观测到过的，赤色的星吗，我猜那就是乔修亚的神力显化。”

    “可恶！”

    询问这问题的正义与强权之神想要愤怒的锤一下旁边的控制设备顶盖，但是在锤下去前，祂还是收住了手，神祇咬牙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这些力量，这些准备，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准备好的！”

    “大概是在消灭‘死之邪神’之后吧。”

    亚尔娜弥洛，来自光耀纪元的传奇强者，她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声叹息：“他曾经单独找过我，询问过‘重生计划’的讯息……斩杀死之邪神后，乔修亚就一直都在忧虑，日后会不会遭遇‘世界星河级’的敌人，也即是如今我们知道的近圣者。”

    “‘一个世界星河就能孕育出死之邪神，可单单一个多元星河，就有近乎无穷无尽个世界星河。倘若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许多个死之邪神已经诞生了，而它们正朝着我们袭来，我们该怎么办？’。这是乔修亚的原话。”

    “我当时还在想，这个人怎么老喜欢思考这种事情？倘若真的有那么多近圣者，反正我们也打不过，大不了战斗，然后死……没想到，他的忧虑是正确的。”

    回忆着过去的记忆，亚尔娜弥洛忍不住想要掩面，如果不是乔修亚没有和她想的一样，而是真的因为忧虑而做好了一切完全的准备，倘若他仅仅以寻常‘近圣者’的力量去对抗那无尽的混沌集群，恐怕如今的多元星河早就被冰冷的劫炎点燃，就如同极限升华聚合体的故乡那般，最后在一片黑暗中化作不存在的虚无。

    “那我们该怎么办？”

    巴巴罗萨嘶哑的说道。元素掌控者一直以来都在前线战斗，在这多元星河最大的战场上，法师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真理，如今，他的实力的确更上一层楼，但这并未让巴巴罗萨感到欣喜，他恼怒的挥舞着自己的法杖：“束手无策，就这样在这里坐看——不对，我们看都看不见——乔修亚一个人去战斗？”

    面对这句与其说是询问他人，还不如说是质问自己的话语，在场的所有传奇和神祇都沉默了。

    ——毫无疑问，无论是他们还是祂们，都，被守护了。

    混沌的集群，如今的确已经远去。

    那不可计量的黑暗触须，绝对能淹没整个多元星河的邪神大军，因为乔修亚无比果决且迅速的行动，擦着多元星河的边缘离开了——它们与战士一齐深入无尽的虚空深处，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被守护，是一种什么感觉？

    幸福，安心，放松，喜悦？

    不，不。

    是愤怒，自责，痛恨自己的无力，还有无可奈何的悲伤与茫然。

    守护与被守护，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也是最冰冷的关系，因为只是一方单方面的付出，以至于，被守护的那一方都感觉无所适从。

    “这是远比当年还要更绝望的情况。”

    被乔修亚直接从光焰之路打下，回到多元星河的秩序与破坏之神耻辱的握紧了拳，蓝发的美少年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情景，回忆起了圣贤拖拽着大批邪神与丰饶一同坠向深渊最深处的场景，他压抑的说道：“我们……一直以来……都束手无策。”

    “所以，才需要变得更强。”

    一直以来，都异常沉默的生命之神此时却开口，祂语气肃穆，带着决心：“我们，必须要变得更强。”

    “无论任何代价。”

    而此时此刻。

    ‘神’却并没有刻意去想过‘守护’。

    只是因为能做，所以就去做，只是因为需要这么做，所以就去这么做，从头到尾，祂都只是遇到了恰好只有自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祂便理所当然的恰好将它们全部都解决，所以不需要特意的夸张，也不需要特意的去歌颂，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遥远的虚空，曾经无数多元星河覆灭而成的空寂废墟之中，在这空旷到无论从什么方向什么角度用什么方法都看不到边界的虚无境界内，一直以来，全速带领邪神大军朝着远方飞驰的巨神，于此刻转过了头。

    祂回头，看向正在涌向自己的无穷敌人，那正如同天倾地覆一般汹汹压来的黑暗，乔修亚没有尝试回首眺望自己离开的多元星河，而是抬起手，看向在其上燃烧的猩红神力。

    在这漫长追逐战中，所有赤色的神纹，都已经蔓延完全，它们与钢之力一齐化作轮转的圣徽，神性和神力终于完全的被巨神所掌控，成为了祂的力量。

    所以，是时候开始了。

    “我乃与万物敌对的‘相对’，我乃‘超越’一切的唯一。”

    声音，响起。面对无穷黑暗，四臂的巨神展开四臂，如此庄严的宣告自己的圣言，祂无比认真的说道：“面对善，我就是更善，面对恶，我便是更恶。”

    “敌为水，我便为火，敌为暗，我便为光，敌若是带来覆灭，我便以更大的覆灭，实行拯救。”

    这声音回荡于虚空，就像是巨钟震鸣，荡起剧烈的时空风暴，而连‘未来’都舍弃了的神祇，祂胜过钢铁的灵魂，就这样在这宣告中，开始燃烧：“我为一切混沌与邪的审判，一切黑暗与恶的制裁——我乃战斗，相对与超越之神！”

    “为了，与你们一战。”

    “所以，降临于此。”

    真神的转换，彻底的完成——之前，只是近圣者操控着强大的神力，而现在，澎湃的神力彻底与近圣者的本源混同，成为了祂的一部分。

    不为任何人而战的战士身上，正寄宿着奇迹，从不因为‘想要守护’而得到的力量，正在守护整个多元宇宙！

    虚幻的虚空中，巨大无比的裂缝异象再次出现，赤色的裂缝再次扩大，令无穷无尽的战斗之神力从大源之中倾泻而出，灌注于巨神之身！

    轰！

    追逐而来的混沌，为首的近圣邪神，都被巨神身上溢散的神力波纹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它们就像是在巨浪中奋力挣扎，但是始终无法向前哪怕是一步的鱼——而就在同一瞬间，整个多元宇宙中，从未出现过的‘近圣之神’，于焉降临。

    而与此同时，周围的多元星河，乃至于寂静虚空更远方的多元星河，甚至是整个多元宇宙，所有正在与混沌战斗，仍在与混沌战斗，将要与混沌战斗的存在，全都听见了，那神祇的声音。

    而其他世界中的战神，乃至于一切和战斗，战争，决斗，挑战，杀戮和毁灭等概念相关的神祇，都完全地失去，亦或是失去了一部分力量，祂们惊恐的发现，那无时无刻永恒开启的大源之门，正在对祂们——不，对他们关闭！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不再是神祇，而是凡人，而造就他们曾经神祇之身的神性更是如同风雨中飘摇的火焰，即将熄灭。

    ——有什么更加庞大的存在，遮蔽了源头的一切，这并非是完全阻止战斗方向相关的神祇使用神力。打个比方，原本的神祇抽取神力，就像是在海中抽取水一样，即便是千千万万神祇同时抽取，也不会令这无限之海降低分毫。但是如今，海洋冰封被一个庞大的意志支配冻结，原本的神祇还想要抽取神力，就要击碎冰层，前往大洋仍未被支配的深处……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有史以来，最强的神祇，最强的战神，就在此处。

    “不对。”

    举起手中的大剑与巨斧，对准眼前仍然跃跃欲试，没有任何恐惧的邪神之群，天神大笑着摇头道：“我才不是什么战斗的神祇——”

    “我就是战斗！”

    话毕，燃烧着的巨剑，开始在神力的灌注下，开始疯狂的膨胀——不，那已经不能说是剑了，那就是一个完整并特异化的世界，在神祇的手中孕育壮大！它的世界屏障释放璀璨光华，近乎无穷无尽的神力在其边缘化作其锋刃，制造出亿千万层层叠叠，不断运动，不断流转，其势足以粉碎一切的时空风暴！

    甚至能看见，这世界的内部，有无尽神力正在构筑符文，那是如同群星世界一样，被用于加固，增幅，赋予其无尽延伸性与吸收一切能量成长特质的世界符文，它们绽放无匹威势，甚至无需乔修亚用力，就开始自发的运转，吞噬混沌来成长！

    巨神挥动此剑，庄严的横扫过虚空，无数混沌眷族仅仅是感应到这世界之剑的气息，就化为乌有，消散无形，而普通的邪神也像是阳光下的冰雪，迅速的消融，被这巨剑吞噬，化作它的力量。唯独传奇极限极的大邪神，与近圣邪神可以挣扎着反击，不会立刻湮灭当场，但即便如此，这一剑仅仅是扫过，就镇压了十七头极限邪神，一头近圣邪神，它们如同燃料，被囚禁在剑之世界中，不断地被磨灭。

    没有丝毫犹豫，既然一剑起效，那就再来一剑——乔修亚将其高高举起，直劈而下，赤色的神力之痕与之前的剑痕贯通，在虚空中斩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十字，再次朝着无穷黑暗荡去。

    但追逐了如此长的时间，如今靠近邪神大军前方的，已经没有多少弱小的眷族和普通邪神了，绝大部分都是极限邪神，近圣邪神与它们的眷族。甚至，随着乔修亚催发神力风暴，那黑暗的集群中如同呼应一般，震荡起数个不遑多让的恐怖气息！

    毫无疑问，近圣者之间，也是有差异的，凝聚邪神那一种，文明在归亡前仍不是近圣级的存在，毁灭后化作近圣邪神，就注定不可能强到哪里去——但倘若那化作近圣邪神的文明，在毁灭之前，真的有一位近圣者，甚至说，它们就是这个多元宇宙中最早的那一批，推演出‘无限’‘永恒’与‘绝对’这三条道路，曾经比邻于初始之火的‘最初文明’之残骸呢？

    那么这些邪神之强大，恐怕寻常近圣者是无法比拟的。

    一团黑暗的星云，从混沌集群中溢出，它就像是某种沸腾的烟气，一种不断变化，不断波动，宏观而无法观测的电子云，这星云迎向世界之剑，它不仅没有被剑痕斩断，反而造就出‘剧变’，令世界之剑的剑锋扭曲，时空风暴溃散，甚至覆盖在其之上的符文都开始因为极其诡异的变化而开始暂时的失去效果，令世界屏障破损了一个口。

    见状，乔修亚不禁严阵以待，眼前的这一位邪神，应当就是摧毁了极限升华聚合体的故乡多元星河，仅仅是存在就令万界破灭的【剧变】邪神。昔日的极限升华聚合体还无法看出它的能力本质，只能将其描述为剧变，但是现在的巨神却能一眼明了，对方持有的力量，正是‘混沌未来’的本质，操控‘未来与可能性’的力量！

    【剧变】邪神，应当和【丰饶】邪神一样，它们的起源是昔日初始之火周边，那些沐浴最初之光的‘最初文明’之一，而造成它毁灭的，很可能是‘幕后黑手’亲自出手，以无穷未来造就无穷‘剧变可能性’覆灭！而这毁灭的缘由，也让这个文明的残骸在成为邪神后，持有了一部分幕后黑手‘混沌未来’的特性。

    所谓的剧变，说白了就是制造出无数种可以令目标覆灭的可能性，大从世界基础常数的改变入手，小到文明内部矛盾爆发，无穷未来，就有无穷可能，也即是无限种‘剧变’！

    这是一个古老到足以追溯到创始之初的文明残骸，甚至可能毁灭于幕后黑手，而如今，它正在与乔修亚为敌，剧变邪神飞驰而过，在虚空中拖拽出一道扭曲的痕。

    甚至不仅仅如此——又有一道灰暗色的光流，从混沌集群中飞驰而出，那是一个气息可以与剧变比拟的近圣邪神，而乔修亚如今没有时间去分析对方的来历和起源，面对如此接连不断而来的强敌，祂毫无犹豫的挥动世界之剑，阻挡剧变逼近自己的同时，高高举起黑色的大斧。

    那黑色的大斧，现在也不仅仅是由钢之力和神力凝结而成的武器，如果说银色大剑是模拟群星世界而成的，无比坚固的‘世界之剑’，那么这把大斧就是模拟‘极黯深渊’，吞噬无穷混沌与世界残骸凝聚而成的‘终末之斧’！它就是一个超大单体世界的雏形，如今还在孕育，等待‘大爆炸’而诞生的那一天，而浇灌其成长的血肉，自然便是无数邪神本身！

    挥动这两把与其说是‘神器’，倒不如说是‘神界’的武器，乔修亚毫无惧意的迎身向前，没入混沌集群之中，刹那间，只能看见无穷光芒绽放，众多足以毁灭世界，令无数文明心惊胆战的邪神消融了，而在光芒的深处，有巨神与数个强大到即便是寻常神祇都无法直视的浑浊混沌搏杀。

    他们的战斗，倘若是在多元星河中，足以造成大规模的世界覆灭现象，甚至诱发多元星河级的连锁崩溃，唯独在这寂静虚空的最深处，无数昔日多元星河的残骸所在，才能没有任何影响的战斗——但即便如此，却能看见，巨剑和大斧每一次挥动所释放出的光，都仿佛诞生出一个光辉的诸天，而混沌每一次轰击在巨神身上，也都像是破碎了一个个世界。

    这一战的时间无比漫长，重重余波扩散，无穷能量堆积，甚至在这寂静的虚空中，再造出一团朦胧的星云，无数邪神被净化焚烧后的尸骸，混杂着神祇余留衰变的神力，简直就像是再现了昔日初始之火于虚空中创造多元宇宙的景象，有众多世界的雏形在其中衍生，然后又被战斗的余波粉碎。

    对于其他多元星河中的众人来说，那高悬于至高虚空的赤色神光始终没有熄灭，这也是那遥远彼端的战士仍然存活的证明与宣告。

    此时，神力一道的优势，也即是‘无穷尽的储备’，此时也能展现出其威力——战斗至如今，乔修亚仍然没有任何疲惫，力量也始终维持在峰顶，没有任何衰退，仿佛简直就是整个多元宇宙‘战斗’一系的神力，全部都凝聚在祂身上。

    神祇双眼中燃烧着烈火，一个个世界在祂的眼眶中诞生又毁灭，而其中蕴藏的能量化作浩荡的光流，又被赋予神力，铭刻符文，最后化作一道闪电，轰击在眼前的混沌上，将其击退，趁此势，乔修亚悍然挥动巨斧，以承受另外一个近圣邪神的正面攻击为代价，轰击在‘剧变’身上。

    一瞬间，无数的混沌，都被终末之斧吸取，然后化作无数世界的雏形喷薄而出——近圣邪神近乎不可被摧毁，而强大到剧变这一等级的近圣邪神，甚至很难用火焰将其点燃，就像是足够大的火焰足以焚山煮海，但倘若是一个星系那么庞大的水团，其内部都可能产生剧变，诞生出恒星，出现另外一种的极致生变。

    想要摧毁它们，必须一步步的削弱，而终末之斧模拟的‘极黯深渊’正是削弱邪神的利器，那曾经要将整个星河的邪神都凝聚转化为世界的力量，被凝聚在一把斧内，只要被它命中，过于浓厚的混沌就会直接被转换为‘世界’的雏形，进而脱离近圣邪神的控制。

    如今，乔修亚的力量始终维持在峰顶，而与祂战斗的邪神却逐渐被削弱，倘若没有其他意外，神祇胜利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但是怎么可能，在这无穷混沌包围的寂静虚空中，又哪来的‘没有意外’？

    即便一斧将剧变邪神重创，又一剑逼退另外一位近圣邪神，乔修亚仍然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因为接连不断的极限邪神，近圣邪神，仍然和潮水一般朝着祂扑来……神力是无尽的，难道混沌就有尽吗？十几个寻常近圣者威胁不到祂，两个强力的近圣邪神无法击败祂，那么几十个寻常近圣邪神，再加上几个类似剧变一般的强力近圣邪神围攻，祂难道还能抗衡不成？

    而这就是祂继续战斗下去，必然会遭遇的情况。被强大的对手缠住，此时祂在虚空中飞驰的速度已经大大降低，别说是极限邪神了，哪怕是普通的邪神和眷族都能再次追上祂的步伐，乔修亚能看见，足以将多元星河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回的邪神集群已经再次追上自己，将自己包裹。

    最后，即便是寻常邪神根本无法靠近祂，但无穷混沌团团包裹，祂跑不了，无法离开，最终必然会败亡于越来越多的近圣邪神的围攻之下。

    ——看来，这就是自己的极限。

    神祇没有任何失色，祂面容始终平静。

    钢之力，是藏匿着陷阱的力量，在钢之贤者可能逝去的这个多元宇宙中，任何企图以钢之体系进阶为近圣者和贤者的存在，都必然会陷入幕后黑手的陷阱，被祂扭曲为近圣邪神——乔修亚已经看见了数个如此起源的近圣邪神了，而灵能也是一样的。

    而‘群星世界’与‘超大单体世界’，还有极限升华复合体的近圣之路，实在是太过自闭，作为武器使用倒还手感不错，但是也仅仅就是武器，并不能作为抗争的力量。

    所以，在其他道路都还不完善，都不堪大用的现在，自己只能选择成为神祇，以这原初的超凡去应对这一切众生的敌人。

    但即便如此，神力的极限，也就在这里了——其他体系的力量，是波动性起伏的，可以有爆发，也会衰弱，巅峰时刻，甚至能轻易战胜和自己同级的对手，而衰弱时，无论怎么奋力都难免被击败的命运。而神力不同，神力永远都可以维持在顶峰的状态，没有任何起伏，自然也不会有爆发和衰弱。

    或者说，爆发了，就等于死，神灭是悬挂于每一位神祇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威慑祂们永远不敢启用自己最强大的力量。

    但这只是对怕死的神祇起效果。

    深吸一口气，早就准备好一切的乔修亚，大吼一声，祂的身上再次燃起猩红色的血焰，沸腾的神力从大源中倾泻而下，就像是被神祇命令，加诸其身——没有丝毫犹豫，不存在任何迟疑，乔修亚痛痛快快的将自己的力量催升到‘超越极限’，抵达‘神灭’的境界！

    轰！原本就已经被重创的剧变邪神，直接被击碎成好几个碎片，随着一剑袭来，横拍而过的剑脊携裹着恐怖的力量将这些碎片击飞，让它在虚空中途就开始不断地分解，破碎，而另外一位如同黑暗漩涡一般的近圣邪神，也迎来巨神直截了当的攻击——两只萦绕着神光的巨手化作上与下的天与地，这天地交击，产生的创世大爆炸直接将它从‘黑暗的漩涡’锤成‘黑纸上的漩涡纹路’，然后就这样被点燃化作灰烬。

    最末之炎，熊熊燃烧！这过于璀璨夺目的猩红神力之光，将周围的黑暗完全照彻！

    如今，已经不仅仅是位于此处的黑暗集群。

    整个多元宇宙，所有的邪神，所有的混沌，那些没有前来，仍在入侵其他多元星河的邪神与黑暗，全都侧目，停止了手中的攻击，朝着远方蠢蠢欲动。

    它们看见，有一颗猩红的星悬挂于虚空的至高处，那是永恒，无比夺目的永恒——祂熊熊燃烧着，仿佛要将自现在到未来尽头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到现在，释放出足以照彻多元宇宙的光！

    而此时此刻，在这与邪神殊死的搏杀中，在这与混沌惨烈的对攻中，在这注定一死的战斗中，乔修亚的心中，却是一片宁静。

    【——战斗。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

    我就将这命运，也战胜。】

    即便是将自己的力量催生至神灭，感受着大源处，那来自初始之火处不断飞涨，不断膨胀的恐怖‘吸引’，乔修亚仍然毫无畏惧，祂从不畏惧自己的死亡，从不畏惧自己的毁灭，挥动着巨剑与大斧，毫不留情的斩杀一切来袭的混沌与邪神，燃烧着自己的神祇只是有一点可惜。

    只是有点可惜，自己真正的道路，还是没有办法走成。那是一条虽艰辛，但风景无比美丽的道路，祂本以为自己可以依此成为贤者，但是这希望却被祂自己亲手斩断。

    “明明，是很符合我身份的道路。”

    一点哀伤，很快就消散，沉浸入战斗之中的神祇，很快就再也没有思考的余地——因为更多，更强，复无穷尽的邪神之潮，再一次开始冲击，要将祂这火焰熄灭。

    而就在此时此刻，守护与进步之神，爱与衰亡之神残留于乔修亚身上的神性，那些寄宿于乔修亚体内的钢之蟒，都感受到了，炙热的气息正在从神祇的体内每一处传来，那些仍然存在的智慧心智固然早就知晓了自己选择的结局，但如今还是忍不住感慨。

    卡尔利斯的钢之蟒注视着这一切，它注视着过于浩荡的神力不仅仅摧毁了眼前的邪神，还在摧毁神祇的本质，它能看见，那温暖的火焰之光正在从无穷远方降临，接引着‘最强之神’回归它的怀抱。

    而在此之前，率先回归的，便是它们这些火与钢之子。

    “乔修亚……你不再是你，但你还是你。”

    在被浩荡的火光接引离开之前，钢之蟒的轻声的自语：“圣贤啊……原来如此，当年的你，就是与这样的混沌战斗吗？卡尔利斯的人的覆灭，真的是完全不能与其比拟分毫呀，那真的不是你的错……”

    “但是如今，我终于可以与你的后继者并肩，他是比你更强大，更坚定的人……可……可惜了……也是，庆幸……乔修亚，我不用，看见你的终末，就能先走……一步……”

    而乔修亚。

    不。

    战士如今，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即便是钢之蟒的铠甲，也有尽头。

    在无尽的战斗中，乔修亚忽然有所觉悟。

    最终的神灭，要来了。

    对此，乔修亚笑了。

    ——如此迅猛，如此激烈，如此庞大的力量，在拉扯自己进入火焰，进入那无比安详，无比安宁的众神长眠之地。

    “这就是……初始之火吗？”

    祂低声自语道，然后坚定的摇头：“但是，我可不会就这样安眠！”

    “我乃燃魂之王，万军之主。”

    “变强的期望，对未来的期待；贤者的道路，对生的渴望——亲情，感情，记忆，甚至是名字，我全部都放弃，全部都牺牲。”

    战斗与杀戮的神祇，最后庄严的宣告，在寂静的虚空中响起，乔修亚的双眼中，已经不再有任何其他色彩，只是一片神性的猩红，就像是燃烧至最后的火焰，祂大笑着说道：“我将拥抱死亡，拥抱烈焰！”

    “我将拥抱所有悲哀的混沌，拥抱这个黑暗的多元宇宙！”

    神力，暴增，

    神灭的最后一步，来临了。

    没有悲伤，没有泪水，神祇的一切都被舍弃了，但是祂却又拥抱了一切，而附近，即便是近圣邪神也被光芒，仅仅是光芒就被逼开，无法靠前哪怕是半步，它们嘶吼着想要冲去淹没这光芒，却反而被这光芒淹没。

    此时此刻，浑身上下已经遍布金色的裂缝，无穷神焰从中溢散而出的神祇，扔掉了手中的剑与斧，最后的最后，祂选择孤身向前，大笑着冲向无尽黑暗的混沌，能看见，从祂身上溢散而出的烈焰，仅仅是触碰就能焚烧邪神，重创近圣，而祂毫不在意的剖开自己的胸膛，在湮灭自己天神之躯的同时，让沛无穷尽的神力从体内爆发，吞没周围一切的一切。

    一个又一个世界的雏形，从这场神与混沌战斗的余波中溢散而出，它们飞射而出，将一个又一个邪神囚禁在其中，就如同囚禁衰弱邪神那样，一点一点的将它们转化为秩序的世界，而神祇自己，也将自己的胸膛完全剖开，露出最中心处的核心银色世界，乔修亚用自己最后那远胜寻常近圣者的力量，拖拽自己所能控制住的所有近圣邪神，强行将它们全部约束，全部都朝着自己体内封印而去。

    无限璀璨的光辉，也就在这一瞬间亮起。

    悬挂于神祇背后，那巨大无比的猩红裂缝异象，此时此刻正在由虚转实，而那猩红色的战斗神力之光，也开始逐渐变得淡薄，变得透明，就像是包容了一切的光辉。

    那是初始之火的光。

    横跨了无尽的时空，横跨了整个多元宇宙，万物起源的光辉于此降临，它温和的照耀在神祇的身上，带着沛不可挡的无穷之力接引，而与此同时，在初始之火的源头之处，仿佛有什么无限的意志察觉到了什么，但是祂们之间的冲突是如此的激烈与绵长，既无力，也没有机会做任何事。

    这温和的火焰之光，一瞬间就将寂静虚空周边，除却神力之外的所有力量，全部都平等的吹熄——但即便如此，仍然有无穷的黑暗正在逼近，就像是阴云遍布的天穹之上裂开一个裂缝，有遥远的太阳之光照耀在海面，但无论是深海中的黑暗，还是漫天的阴云，都只是暂时的退避。

    “黑暗的万物啊。”

    “我乃尔等之破灭！”

    直到最后，仍在封印邪神的神祇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在那一团光中，只剩下逐渐模糊，逐渐听不清楚的声音传来，可是还能隐约看见，有一个身影正在挥动拳头，就像是对那无尽的混沌黑暗，也像是对那接引一切的初始之火挥拳。

    ——即便是初始之火，也不是，不能一战。

    而就在这温和的光辉中，直到最后也要战斗的男人笑着，然后，眼中的光，消失了。

    火焰退却，光辉消散，一位神祇的意志离开了这个多元宇宙，归入了初始之火当中。

    【为了寻求自由而持续着纷争，终末的炎在黑暗中奔驰。】

    【把瑟瑟发抖的群星，用永恒无尽的战斗，来永恒无尽的拯救。】

    遥远的星光，在辽远之境闪烁，无尽的黑暗翻涌，淹没了时空的尽头。

    而遥远的虚空彼端，多元星河处，等待了漫长时光的众人看见那高悬于天的赤色之星骤然大盛，然后骤然黯淡，无数人为之哭泣，无数人为之黯然。

    仿佛，这就是一切的终结。

    但是，这还远不是终结。

    无论是男人还是神祇，是战士还是乔修亚，他的，亦或是祂的战斗，还远未结束。

    轰！虚空中，再次传来震鸣。

    在意志已经离去，在智慧已经消散，在一切灵魂和心智都归入初始之火后，巨神的躯体，仍然坚定地行动着，它没有丝毫迟疑，就这样朝着因为失去了目标，而在虚空中迷茫的回荡，似乎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众多邪神们扑去。

    它已经被混沌侵蚀，哪怕是银色的核心世界，也因为之前强行封印了众多邪神而被浸染成漆黑——但这正是那个男人想要的效果，能看见，失去了制约，失去了一切控制的巨神之躯，开始依照自己心智留下的最后命令，仍然进行着‘战斗’！它开始吸收，吸收周围所有邪神的力量，在距离多元星河不知道多么遥远的虚空彼端，一个漆黑的世界，开始不受任何控制的‘吞噬’‘转换’与‘进化’！

    磅礴的质量，开始拉扯周围的一切，无尽的引力，朝着无限的远方扩散，而无穷无尽的世界雏形就这样环绕在那不断吞噬邪神的黑色世界周边，旋转着，孕育着，等待着。

    而这就是终结吗？

    远远不是。

    ……

    又是漫长的时光过去。

    在多元星河边缘处架设而起的超巨型探测阵列中，坚守于此处的3号和黑和小光每日都在尝试观测无穷远方的寂静虚空深处。当然，她们什么都看不见，自从那颗赤色的星辰熄灭后，寂静虚空的深处就像是彻底被混沌所覆盖，只能看见一些庞然的黑暗阴影在蠕动，前进，远离，但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

    没有人想要阻止她们，即便是为了侦测邪神集群是否还会归来，这超巨型探测阵列也是有价值的，而3号和黑外加一个世界意志愿意轮流驻守于此处，自然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一切都百废待兴，众多强者也有许多事情要干，无论是复苏世界，还是培养下一代强者，联系其他的多元星河，都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空变幻着色彩，诸天列星转动自己的轨迹。

    已经成为传奇古龙的黑再一次来到超巨型探测阵列的核心中枢中。

    她仍然心怀希望，只是不心怀期待，比起依靠这人造器物去远观，龙女更想的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前往遥远的虚空，探寻自己主人星辰最后熄灭的地方。

    哭泣？悲伤？迷茫？这些感情正如同她主人昔日说的那样，都是没有意义的感情，没有意义的波动，昔日惫惰的她早已舍弃了这些，只是坚定的向前，正如那个男人一向期待的那样。

    坐上自己熟悉的位置，黑熟悉无比的扫过光幕上那不断闪过的瀑布数据流，她认真的看了看，绝大部分信息都和以往的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但即便如此，龙女仍然一点都不漏的全部记在心中，和过去的信息，还有上一班3号传给她的信息进行对比。

    “咦？”

    突然，黑轻咦一声，她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角，疑惑的看向一处面板：“这里……怎么是一片空白？”

    黑眉头紧皱，她立刻将手按在主控座的法阵之上，以自己的权限操控探测阵列移动转向，汇聚能量——也即是昔日那个男人离开，带着无尽混沌邪神归去的区域扫去，检测其中的异常。

    但是无论多少次，那一片区域中，仍然是一片空白——原本还能检测到一些阴影变动，亦或是细微的时空波动，但是如今，那里就和什么都没有一样，彻底成为数据上的虚无。

    “不对。”黑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想到了一个极其匪夷所思，但却是唯一可能的猜测。

    “怎么了，黑，你发现什么了？！”

    没多久，伴随着一阵强大的魔力震荡，3号的化身就于此凝聚，同时来的，还有小光，强权之神，诺查丹玛斯等一众迈克罗夫，非迈克罗夫的神祇与传奇，他们都得知了黑刚才突然疯狂操控侦测阵列，开始扫描虚空的深处，他们倒不是担心黑失控，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即便是悲伤仍在心中，但仍活着的人还是需要向前，不然的话，就是辜负所有牺牲者的一切。

    但是，他们看见的，却是趴伏在操控台上，沉默抽泣的黑龙少女，她早已停止了控制侦测阵列，而中枢光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一片空白的虚无虚空。

    “他没有离开……”

    能听见，黑因为抽泣，而含糊不清的低语声：“主人他还在……他还在战斗，还在守护着我们……”

    紧握双手，3号面色严肃的走上前，她认真的扫过光幕上的所有数据，与心中自己这漫长时间的观测信息进行对比，她计算着，猜测着，然后，紧握的双手松开，然后开始微微颤抖。

    她的双眼中，也开始弥漫起水雾。

    不久之后，在场的所有强者，都发出了惊呼，他们震惊的凝视着那一片虚空，所有人都难以压抑自己的惊讶，感慨与震撼，没有人能例外。

    真相很简单。

    因为多元宇宙历史上，最大的一个，近乎将所有来袭的黑暗集群几乎全部一网打尽，将昔日整个战场完全笼罩的‘时间陷阱’，就在他们所有人的眼前，成型了。

    ——永恒无尽的战斗，即便是死亡也不是终结。

    在这异常残酷，但是却也非常温柔的多元宇宙中，只要足够强大。

    死亡，也不过是一次新战斗的开端。

    ——第十九卷，最末之炎·末

EX 永不遗忘的万年 （13600，求个月票）

    【对于那些善忘的懦弱者来说，一切英雄的故事和传说都不过是谎言，他们会将众多过去的牺牲称之为‘愚蠢’亦或是‘疯狂’，并嗤笑这背后蕴藏的巨大勇气，我理解，出生于光明，生活的过于优渥的孩子们无法理解那即将降临的残酷黑暗，只会将它们当做一个残忍的玩笑——他们会将沾满了烈士鲜血的警示抛诸脑后，专注地享受眼前的花与欢愉，以至于无法看见眼前已经到来的迷雾。

    但是真理永远是真理，历史不会被遗失，牺牲不会被忘却，我坚信，这份记录将会留存下来，作为一个转折。我们将重新回忆起那在黑暗中沉沦的苦难，历尽艰辛，浴火重生，我们将重拾荣耀与辉煌，再一次从一无所有中崛起。我坚信，命运必定由我们决定，未来终将被我们掌握，只要忍耐过这漫长的，疑云遍布的忘却与迷失，我们必然能重新找回希望与真理的道标。】

    【——无名的记载者，于大分裂时代初期，记载于《希望之书》第一章，序言】

    【——‘孤独远征’后，第一百五十年】

    在因为世界星河黯淡而造成的漫长沉寂期之后，众多种族终于缓慢地从过于巨大的创伤中恢复。

    昔日，数以万计的传奇强者为那一场‘孤独远征’壮烈牺牲，甚至就连残骸都不复存在，而残留下来的，也再无精力开拓，只能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文明，不退回愚昧的深渊。

    但现在，一切都在好转，圣光与阴影带来的改变，终于展现出其正面的一面：所有世界的光辉，所有世界的火焰，都自然而然的持有圣光的性质，无数死寂亦或是被混沌污染的世界，在净化与复原的圣光中缓缓恢复，弥补着本源中巨大的伤口，而阴影贯通的多元宇宙万界，也带来了来自其他多元星河的魔潮与超凡要素，它们就像是汇入低洼的净水那般，恢复着这个多元星河的元气。

    而在众多从创伤中缓缓恢复的虚空文明中，名为‘迈克罗夫星坠联合’的文明独树一帜，这是一个势力范围横跨多元星河的巨大国度，它的中心位于偏远无比，也是在昔日那一战中受创最重的失落星河——但它仍然第一个崛起，就像是一根顽强的弹簧，压的越深，弹起的就越高。在其他众多文明还在重新找回自己过去的国境线，激活迷失已久的调查信标与侦察哨站时，‘星坠联合’已经组织起一支巨大的舰队，开始依次拜访距离他们最近的文明。

    迈克罗夫世界，星坠联合的核心，万界祭祀场所在之处，古老光耀文明的起源，一位贤者与近圣者的故乡，它数度濒临毁灭，但总是能再次复起，或许得益于这经验，迈克罗夫人总是百折不挠，能比其他种族更快的站起。即便是一百五十年前，因为那一场被命名‘孤独远征’的浩大战役而元气大伤，可仍然不损他们强势的地位。

    在超过十七位新老传奇，九位神祇与二十二支持有‘大无畏级战列舰’的虚空舰队的带领下，他们再次来到多元星河的大舞台，并尝试组建一个巨大无比的秩序联邦。有欣然加入者，也有坚定拒绝者。也有人质疑星坠联合的力量，意图挑战他们主导者的地位，也有人怀疑，在失去了那一位近圣者后，星坠联合是否还有主持多元星河秩序的能力。

    “既然如此，你们想要战斗，那就战斗吧。”

    昔日的七神之一，强权与正义之神作为星坠联合的代表，冷漠的发出战争的宣言：“我们将摧毁你们的一切侥幸的质疑，让你们见证真正‘秩序’与‘正确’的力量。”

    战争，战争总是不可避免。那些被过去的伤痛击倒，再也不敢抬头眺望虚空，甚至再也不敢直视黑暗的文明不足为虑，但那些想要挑战的文明却都是大麻烦——挑战就意味着对抗，对抗就意味着胜负，而没有绝对力量造就的胜负，总是会塑造出‘不甘心’与‘仇恨’。在这两种情绪的酝酿下，原本的纷争，就会化作战争。

    很快，在这混沌还未离去多久的时代，秩序之间的战争再一次爆发了，鲜血与火焰在虚空中爆发，钢铁的碎片与世界的残骸在时空乱流中游荡，那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充斥了整个血腥，残忍与漠视的世纪。其中，不仅仅有为了统合秩序而发起的战争，还有众多文明，众多种族之间，被昔日那位战士压下的矛盾，它们被混沌与灾难压制了许久，直至今日才完全地爆发。

    但是，即便是仇恨的烈火，也有燃尽的那一刻，在漫长的纷乱时代过后，随着‘星坠联合’以压倒性的实力征服了大半个多元星河的文明，一个巨大无比的秩序联合体终于真正成型。不得不说，由众多强者与种族的血浇灌而出的秩序就如同铁一般稳固，而直到此刻，整个多元星河的无数文明，无数种族，才得以真正的休养生息。

    而在站稳根脚，统合了整个多元星河的势力后，星坠联合的高层却并没有止步，他们抬起头，眺望遥远的虚空深处，在那里，有无数阴影的网道，它们曾经令无穷的黑暗集群跨越无尽的距离来到这方星河，但同样的，它们也能带着秩序的信使前往远方。

    于是，又一次，在无数死亡与牺牲之后，在众多尸骸与废墟之上，全新，壮烈，属于所有文明与生命的大开拓时代，开始了。

    【——‘多元开拓时代’，‘孤独远征’后，第五百年】

    那本应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多元星河边缘处数之不尽的探索基地中，有数以亿万计的职业探索者都会在这样一个满怀希望的早晨扬帆起航，他们将会带着联合政府补助的资源，半新不旧的特质虚空探索舰，以及专业的人工智能辅助前往虚空深处的阴影亚空间，展开一次只能说是碰运气的漫长远航。绝大部分人都只能找到众多星河湮灭后的废墟余烬，只能悻悻返航，但也不乏能顺着阴影空间漂流，找到几个孤悬于寂静虚空中世界星团的幸运儿。

    这些成功的探索者一夜暴富，成为联合政府宣传中的英雄，而他们发现的孤悬世界星团，将会被联合政府专业的探索舰队进行改造，成为一个个寂静虚空中的探索跳板，为众多想要探索更深处的探索者补充资源，作为基地。

    在这充满了梦想，希望与豪情的数百年间，无数天生的不安定分子成为了探索的急先锋，亦或是成为了在虚空中飘荡的虚空海贼，他们中最强大也是最幸运的一部分，在无比辽阔的寂静虚空中找到了几个极其隐蔽的世界，而这就成为了他们的大本营。复杂的阴影亚空间为他们提供庇护，而经过特质改装的海贼战舰行踪更是飘忽不定，令前去剿灭的联合舰队大感头疼。

    不过，与其说这群人是劫掠探索者的劫匪，倒不如不说，他们是想要摆脱一切束缚的无政府主义者集合，是昔日多元星河秩序联合政府成立时，受到过重创的文明亦或是种族的后裔。为了维持这一份独立的‘自由’，海贼们会毫无顾忌的劫掠他们能看见的任何舰船，但很少杀死探索者，甚至有一些探索者秘密与海贼们达成了契约，为这些家伙搜寻新的孤悬世界。

    对此，海贼们也不吝啬于给出最丰厚的回报，甚至有传言，一位探索者因为为海贼们找到了一个小型的孤悬世界星团，就这样成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世界领主’，这可是为联邦工作不可能得到的回报。

    为了应对势力愈发壮大的自由海贼集团，联合政府设下了众多高昂的悬赏令，而能将海贼首领活捉亦或是猎杀的人，除却可以得到一个世界的自治权外，还能获得‘大统合资讯库’最高级的资讯浏览权限，其中，甚至有那位近圣者留下的，可以成就‘至高’的经验与道路。

    于是，一夜之间，便有数以千万计的赏金猎人筹备起航，率队进击——猎人们与海贼们的争斗，绵延了数百年之久，而探索者们就在这壮丽的大背景下，朝着最遥远的虚空彼端出发。

    但是，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一个和以往简直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的早晨，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消息，就这样传遍了整个多元星河！

    【传奇探索者】，【不滅圣盾】，近圣传承者，‘普瑞斯特·欧米尼’带领的‘远航者探索舰队’旗舰，方舟巨舰‘火种号’，从遥远的另外一个多元星河彼端归来！

    满载着来自其他多元星河的独特资源还有资讯，这些昔日最初探索者们的后裔得到了多元星河秩序联合政府最荣耀的接待，而所有人也因此而得知，一个发生在另外一个多元星河的传奇。

    在‘孤独远征’还未开始时，便已经出发的‘远航者探索舰队’进入了预言所示的亚空间通道，变幻莫测的阴影空间，根本就不是那时的文明可以预测的，即便凭借近圣者的力量去观测预言，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而远航者舰队的确历经苦难，他们数次迷失于虚空，差点撞上毁灭的世界残骸，集体覆灭在某个失落文明废墟遗留的陷阱中，但是最后，他们仍然抵达了另外一个多元星河的边界，并且在一个边缘星河中扎根发展。

    如今，在数位传奇强者的带领下，远航者舰队在另外一个多元星河已经建立起了一个本土势力，其名号也开始传进当地众多强大虚空文明的耳中——为了自保，也觉得是时候了，积蓄好力量的远航者舰队再次起航，而这一次，却并非是为了探索，而是为了指引。

    于是，在方舟巨舰‘火种号’的指引下，在整个多元星河秩序联合政府的支持下，亿亿万万，无数探索者，无数舰队，甚至是众多海贼，汇聚成一股名为‘前进’的浪潮，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另外一个多元星河。

    而就在这浩大的前进浪潮中，却有一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的探索小队卷入了阴影空间的涡流，来到了不知道究竟位于何方的陌生寂静虚空，引擎被摧毁的他们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在虚空中绝望的等待死亡来临时，他们却看见了一支古老，但造型却异常熟悉的舰队。

    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召唤，整个探索小队连带他们的舰船都在瞬间被传送至这舰队的旗舰，一艘名为‘微光号’的方舟巨舰中。在这里，他们得到了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强者接待，他们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来历，还有自己的困境，并向这位强者祈求帮助。

    “是吗，你们来自故乡啊。”

    但是，这位强者却笑着道出令他们为之吃惊的事实——这位名为阿尔瓦·戴尔蒙德传奇，居然也是来自迈克罗夫世界的强者，他曾经在‘孤独远征’前就受命于星耀联合的前身，携带着大资讯库的副本前往寂静虚空最遥远的深处。而如今，战斗已经结束，黑暗已经退却，感慨于阿尔瓦的牺牲与奉献，也是为了自己的荣耀，探索队的中年人希望阿尔瓦与他的舰队回转，回到多元星河中，获取本就属于他的赞美与殊荣。

    可是，这位强者却平静的拒绝了这邀请。

    “‘漂泊者流浪舰队’不会回转，不会止步。我将会与舰队上的所有人一直航行下去，永远的航行下去……老师为了守护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我不过是承受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孤独，就能维持文明的火花……请回吧，感谢你们告诉我故乡的消息，如果可以，请帮我转告，就说‘阿尔瓦仍在前进’，只需要这七个字，就可以了。”

    修好了引擎，探索者们将要顺着漂流而来的道路归航，但是却有一部分人不愿意离开，他们自愿的加入了这一支孤独的舰队，愿意陪同他们继续这一场永恒的远征。

    这个浩瀚时代的故事，如要叙述，简直永无止境，但正如同一切时代都有终结，一切故事都有结尾那样，大开拓时代的终结，源于一次战争——并非是多元星河秩序与另外一个多元星河秩序的战争，而是众多秩序与众多混沌的战争。就在星坠联合政府的官方舰队抵达这个全新的多元星河时，另外一个多元星河的信使，也同样来到了这个多元星河。

    而他们带来的，则是一则求援，一封绝望的信——邪神大军的触须侵袭了他们的故乡，摧毁了无数文明与世界，他们正在奋力抗战，但是却快要坚持不住，而这向遥远虚空中可能存在的任何秩序存在求援的信使，则是那个多元星河众生最后的挣扎。

    一个秩序正需要帮助——所以另一个秩序便会伸出援手。开拓的时代还未落幕，远征的火星已经开始在幕布上燃起，在这个还未忘却混沌所带来苦难的千年，两个多元星河中所有的勇敢者都在集结，很快，一支英勇无比的志愿远征军已经组建完成，他们满载着怒火与豪迈，秩序与希望，驶向遥远星辰所在之处。

    【——‘远征时代’，‘重生元年’后，第一千五百年】

    对于长生的超凡者们来说，一千年前的那场秩序远征似乎还发生在昨日，无论是牺牲与奋战，还是最后的凯旋都牢牢的铭刻于他们的记忆中，久久不能忘怀。

    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一千年便是几十代人，普通人甚至就连自己曾爷爷的名字都记不住，怎么可能还能铭记那么久远的历史？更何况，那些苦难艰辛的历史本就没什么好记的，他们出生时，‘大多元星河秩序联合’就已经发展至鼎盛，这个联合了超过八个多元星河所有秩序文明构成的超巨型秩序联合，如今正如日中天，除却联合边缘处还有舰队正在扫荡虚空，绞杀混沌外，联合腹心处的众多文明早就忘记了什么是战争，什么是混沌，更不用说邪神的可怖了。

    他们诞生于繁花之间，沐浴璀璨阳光，仿佛永恒的光明照耀着他们，令他们幸福，快乐，没有忧虑的成长。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倒不如说，这便是所有为之牺牲，为此奋斗的众多战士和强者们所希望看见的。

    在这个时代，文明之间的文化真正发展到了鼎盛，多元星河中，众多文明，种族和国家之间的界限都开始消除，随着联合协调政府努力的扫平一切排斥，灌输‘万物众生，所有秩序，本就为一体’的概念，终于，这众多文明和国度的‘联合’，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联邦’。而第一任联邦主席，正是出身于‘星坠联合多元星河’，‘迈克罗夫世界’的强者，【圣洛兰达】。

    这位圣光之道的践行者并非是整个‘大多元联邦’中最强大的，但却是最公正，最得民心，也是最能被各方势力接受的。一位不偏不倚，绝对公正的圣光主席，的确是这个新生联邦最需要的领导者。

    很快，随着‘大多元联邦’的创建，新的律法，新的历法都开始统一，在众多强者和文明的意志下，他们要将复数多元星河的万物众生打造为一块铁板，一个真正能够‘握紧’的‘拳头’，足以摧毁一切‘混沌’的铁拳！

    但奇怪的是，联邦的新历法，却并没有用联邦诞生的日子作为元年。源于星坠多元星河，第一届联邦的领导高层们庄严的宣告，这是他们，以及整个多元宇宙众生应当铭记的‘第一千五百年’——而其他多元星河的人总是很难理解这一点。

    这个时候，来自星坠多元星河的人，总是很乐意为他们讲解其中的缘由，他们总是愿意开口，讲述一个牺牲，拯救，守护与战斗的传说，一个男人，一位神祇，一个真正的战士的故事。

    而这一年，正好是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封印无尽邪神集群后的，第一千五百年。

    【——联邦历法，三千年。】

    “终于，我们接近了。”

    遥远的寂静虚空最深处，一支小队正驾驶着最新锐的探索舰，在黑暗中急速航行。

    这本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景象，即便是大多元联邦正如日中天，繁花似锦，但朝着寂静虚空派遣的众多探索者却从未少过——无论是第一届，还是第二届，乃至于如今的第十五届联邦政府，全部都以联合更多的多元星河文明为己任，在任何能抵达的虚空中，都有可能见到联邦的探索舰队。

    但是，倘若有人能仔细观察这一支小队成员真正的身份，就会震惊到把自己的舌头亦或是口器都咬下来——在那小小的探索舰中，居然有着七位传奇，三位神祇，一共十位至高阶级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这个阵容前所未有豪华的探索队，就这样唐突的止步——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片漆黑，寂静，无法穿透也无法越过，无穷且仍在扩张的黑暗。

    无穷尽的漆黑，就如同一堵横跨了虚空的墙，它上下看不到高低，左右眺望不到尽头，它就像是一堵坚固到隔绝了多元宇宙的屏障，无声的屹立此处，并且缓慢但绝不停止的‘扩张’。

    “这里，便是‘时间陷阱’的所在之处。花费了三千年，我们终于追上了他昔日的步伐，来到了他离去的地方。”

    为首发言的，是一位目光沧桑的传奇强者，曾经的第一届联邦主席，圣洛兰达用极其罕见的，带着一丝颤抖的语调说道：“只要我们穿过这层壁垒，就能找到他的残骸吗？还是说，他仍然活着，只是沉眠在其中？”

    “不。”

    简短地吐出一个字。传奇极限的时空主宰者诺查丹玛斯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屏障，负责建造联通多个多元星河时空网道的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才缓缓道：“和一般因为‘相对速度’而产生的时间陷阱不一样……这里所谓的‘时间陷阱’，根本就是一个人为扩大化的‘事件视界’。”

    “这是一个盒子，一个封印，一个……超越了三千年后我们想象的封印……所有的混沌，所有的黑暗，都被缩在这个盒子里了，我们进不去，它们出不来。”

    “事件视界……也就是说，他最后将自己的躯体，化作了超大质量的‘世界’吗？”

    言辞虽然是用疑问句式，但语气却是确凿无疑的陈述，气势凌厉，比起最初，更像是女王，曾经的第七届联邦主席，3号的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也就是说，这事件视界之内的时间，很可能过的很慢！”

    “甚至，在最中心处……那里很可能还保持着，那场大战结束最后一瞬的情景！”

    “那不一定。”

    沉着的摇了摇头，身披戎装，如今联邦政府一百零四只重装舰队的统领者，西区大元帅莉莎·柯洛诺斯冷静的说道：“老师的力量，我很清楚，别说还未成就近圣者，他就算还未成就传奇极限时，就已经能一定程度上的操控时空——哪怕是为了消灭邪神，他也不可能让自己事件视界内的时间过的这么慢，我甚至有理由怀疑，老师甚至会加速其中的时间，尽可能的让自己封印的众多邪神被摧毁。”

    这的确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莉莎的话带来一阵沉默，所有人，所有神祇都在沉思。

    但不管怎么沉思，面对这一堵黑色的事件视界，一堵时空之墙，他们束手无策，也无计可施，所有人都只能猜测，然后叹息。

    “近圣者的力量，我们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摸到，哪怕是阿摩司大帝，恐怕还需要几千年的时间才能吞掉血战星河的深渊，然后凭借力量强行成就近圣者……那太久远了，这条道路，根本就不好走，甚至可以说，只有阿摩司大帝一个人才走的通。”

    说话的，是生命之神，这位神祇来到虚空，她凝聚出一只神力大手，想要触碰黑色的事件视界——而就在触碰的瞬间，神祇面色一变，祂发现自己的神力在一瞬间就被这黑色的壁垒所吞噬，不复自己掌控。

    退回探索舰，生命之神摇着头：“传奇极限与真神境界是一个门槛，众多传奇高阶的强者即便是以自灭为代价，都很难跨过这一条界限。而对于传奇极限的至强者来说，近圣者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巨大门槛——如今除却阿摩司大帝还有零星几个需要限定条件，才能发挥出一定近圣者级实力的特殊个体集体外，我们根本就没有掌握一条真正的近圣之路。”

    “多元星河中的无尽众生虽然众多，但是想要出现和那个男人类似的家伙，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正义与强权之神，面对这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守护，不禁也长叹一声，祂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轻声道：“我们是多么的幸运啊，居然能与他同处一个时代。”

    “我们又是多么的不幸，亲眼见证了这个时代的终结。”

    “不管怎么说，这里不能任由其他探索者亦或是其他文明的强者接近。”

    最后，昔日的‘自然导师’，如今的‘万物尊主’，成为新一代自然之神的迦兰诺德下了定论：“我们需要封锁这片区域，这也是为了他们好——随意接触这片事件视界，即便是真神恐怕也会在瞬间沦陷。”

    “那么，我来吧。”

    沉默至如今，黑发的龙女走上前，传奇古龙·黑笑着环视周围的人，她坦然的说道：“我愿意自愿驻守于此，守望这片虚空。”

    这是无人可以拒绝的事情。即便是3号和小光也不行。作为昔日与那个男人最为亲近的生命之一，黑色的古龙化作庞大的原型，驻守于这片虚空，为此，联邦政府甚至秘密拖拽了数个世界来到此处，修建巨大的世界城塞，虚空堡垒。

    寂静无声的和平时光急速流淌着，随着无数人口口相传的告诫与警示，一个巨大无比的‘万物禁区’传说，就这样在整个联邦探索者中流传。

    不知不觉，又是几个千年。

    【——联邦历法，‘稳定时代’，第五千年。】

    如果说，和平年代无趣无味的日常，也能算作故事的话，那么零星出现在时间长河中的点点水花，恐怕就足以作为‘大新闻’流传。

    在这无比稳定，别说是战争，甚至连一点混沌，一点内乱都看不见的两千年中，或许只有这么几件事可以值得叙述——其中之一，便是迈克罗夫星坠联合，实质意义上的解散。

    随着大多元联邦的一再扩大，即便是星坠联合这样强大的文明，也很难保证其凝聚力，随着‘以太之星’在数位神祇的带领下，消失于虚空中，众多新生代的迈克罗夫传奇与新一代的神明扩散至多元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带着自己的部众与下属，渗入了整个大多元联邦中。

    自此之后，‘人类’便不再是一个主要居住于星坠多元星河的种族，而是一个遍布几乎整个多元宇宙，至少超过三十七个多元星河的‘泛多元种族’，他们的身影，随着大多元联邦的脚步而扩散，而每一个分支，都几乎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有的人类，和其他当地种族的血脉同化，成为了无数特异的亚人，而有的即便是前往多元宇宙的角落，也始终保持着自身血脉的纯净，并以其为荣耀。但同样的，也有将自己改造成众多魔兽血脉的几何体，只是单纯有着人形的魔物，更有甚者，甚至完全地将自己的肉体机械化，灵能化，元素化，然后繁衍出了一个全新的种族。

    除此之外，也有将自己的意识上传于多元魔网，物质界只依靠操控炼金魔能傀儡活动的‘信息’生物，这种存在方式因为基本不消耗什么物质界的资源，还能前往各种极限世界生活，所以颇为受欢迎，有不少人类都选择精神并入魔网，活动在虚拟世界，必要时才使用生物傀儡亦或是机械傀儡身躯，在物质界行动。

    但无论是哪种改造，哪种‘进化’，身怀哪一种血脉，他们全都自称自己为人类。因为，对于此时此刻的迈克罗夫人而言，无论是人类，精灵还是矮人，亦或是其他的任何种族，所谓的名称，根本就不是一个形容血脉的词汇，而是一种文化的聚合，一个文明的象征，一种无比坚定的信仰，与无比真挚的信念。

    而就在这稳定的时代中，却仍有一些人不甘心于这稳定，她们总是行动着，寻觅着，以自己的方法生活。

    “我想要寻找一种力量。”

    遥远虚空，‘生命禁区’，在‘黑暗事件视界’前的堡垒中，3号准备离开了。她的目光坚定，希望始终存在于心，早就成为真神，也以魔力一道成就传奇的祂对着眼前巨大的黑色古龙说道：“那是唤醒什么东西的力量。事到如今，凭借那残留的‘种子’，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并没有死去。虽然这种子我始终无法唤醒，但我仍然坚信那个男人的强韧，我坚信，初始之火或也无法杀死他，只是让他沉睡了——不，说不定还不是沉睡，他只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仍然战斗着。”

    只有面对于此坚定守望了两千年的古龙，即将离开这片多元星河，甚至是整个大多元联邦的3号才能尽情的倾诉自己的想法：“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在遥远，还未并入大联邦的多元星河另外一端，有一个巨大的虚空帝国皇帝。是一位强大的天神。传说，他们的神曾经死去，但是却又从神灭中复苏，祂自称奇迹之子，借助了一种力量，从永恒的安眠中归来，我想要去看看这是真是假。”

    “大几率是假的。但假如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办呢？”

    沉默了许久，不知多少年没有说话的古龙摇晃着脑袋，黑凝视着眼前的友人，她疑惑的问道：“他们不可能告诉你。3号，我同样相信你的决心，但有些时候，决心并不能做什么。”

    “那我就尝试沟通，交流，交易。如果还不行，那我就毁灭，逼问，强夺。”

    露出了温和的微笑，3号扇动着自己的翅膀，这位神祇，这位传奇，这位追逐着某人影子的强大存在，语气清晰而明快的说道：“我什么都会做的——无论任何手段，我都会达成我的目标。”

    “那么再见吧，我的朋友，希望你能成功，希望你能顺利。”

    感受到了对方的决心与觉悟，守望的龙由衷的祝福对方：“虽然他不一定会希望这种做法，但我们也不是为了让他喜欢而活，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归根结底，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活法，我很愿意。”

    转身，3号决绝的离开，她抬起手，背对着古龙挥动着，示意自己的离开。

    “那么再见吧，黑。”

    在寂静无声中，在稳定的时光流逝下，又有友人离去，前往无尽的远方。而守望这一切的龙习惯了这一切，她转过头，看向那仍然缓缓扩大的事件视界，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大家都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了，主人。”

    “但是我还会继续等待，直到时光的尽头。”

    【联邦历法，混乱时代，第七个千年】

    这是一个无比混乱的时代。

    时隔数千年，混沌的邪神再次降临，从多元宇宙另一头袭来的黑暗集群并未直接的攻向秩序最坚固的前端，而是浸润进它的每一个零件，腐朽它的关节与核心，令它自己失控，分崩离析。

    不知究竟是邪神的力量，还是源于文明，源于万物众生血脉中的躁动，巨大无比的联邦，其每一个组成，都开始渐渐地貌合神离——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在整个可观测多元宇宙中，最大的邪神集群都在数千年被消灭封印后，周围的多元星河已经有数千年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混沌入侵了。

    即便是超凡者，数千年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即便是理论上能够永生的极意，数千年的记忆也能冲刷掉一切感动，恐惧，绝望还有立誓要铭记的震撼。更不用说，更弱的超凡者，以及无穷无尽的凡人。

    长久的和平，挖空了联邦存在的根基，在没有外敌压迫的情况下，一个巨大的联盟本来就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便是联邦政府这么数千年来，一直坚持不懈的想要抹平所有国度的痕迹，所有种族的差异，还有所有文明的特征，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哪怕联邦政府成功了，但只要生命之间还有美与丑，善与恶，激进与稳定，活跃与冷静，只要众生之间，还有差异，那么永远的‘和平’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在混沌的侵蚀，无尽的享乐，还有欲望的腐蚀下，在群星万界长达数千年的和平导致的弱化中，秩序的联邦正在缓慢且不可阻挡地崩坏，而突然出现在众多多元星河周边的黑暗集群，早已被忘却的邪神攻击，正是摧毁它的最后稻草，没有敌人，没有磨砺的军队在邪神的冲击下一触即溃，众多生产基地和运输中枢的被摧毁和隔离导致了联邦中枢地带失去了资源供应，众多核心世界因此而濒临毁灭，甚至上演了一幕幕人食人的惨烈情景。

    甚至，相比起令人战栗的黑暗，秩序和秩序之间更早的爆发起了战斗——为了争夺少数还在正常运转的生产世界和虚空基地，联邦内部的军队和种族开始互相厮杀，甚至，为了阻挡混沌的侵蚀，一方会毫不犹豫的对另外一方实行灭绝令，摧毁一整个世界，而不管其中有多少无辜哀嚎的群众。

    即便是消灭了邪神，在这混乱时代中沉淀的无穷仇恨，痛苦，以及众多生命互相残杀带来的压迫与绝望，也会彻底的粉碎联邦数千年来的所有努力，甚至造就出全新的邪神来。

    ——他们忘记了最应当铭记的东西，所以自灭的种子，便在联邦的根源处滋生。

    在这徘徊的千年中，秩序的生命只能战栗着躲在他们的要塞与世界之后，而充满了敌意与恶意的其他秩序和混沌环绕四周，一切都回归了七千年前原始的模样，甚至还变得更糟糕——即便是众多强者集结起来，驱逐了一个地区的混沌，他们也无法再次将那个地区统合成一块，因为很有可能这个地区中，一个世界死于混沌邪神和眷族手中的人数，没有其他世界入侵抢夺造成的多。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联邦如此不堪，数千年中培养出的众多传奇和神祇却并不像是凡人那般脆弱，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消灭了所有来袭的邪神——但是联邦也因为敌人的彻底消灭，而正式分崩离析，极致秩序衍生出的极致混乱，正在这无穷星河中肆虐。

    随着混沌入侵结束而来的，便是大分裂时代。庞大的联邦分裂成了数以百万计的文明联合，他们互相征伐，互相戒备，令复数多元星河，成为了巨大无比的战国战场，而此时此刻，人类早已成为多元宇宙中都有分布的种族，而迈克罗夫文明的主体，早就随着数千年前，星环之界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他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并没有真正的陷入这场纷乱。

    【我对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就仅限于此——我们从光辉中陨落，陷入彻底的迷茫，我们无知的在黑暗中徘徊，幻想着过去安稳的幸福。但是回忆和幻想是没有用的，过去的时光已经离去，并一去不复返了，我们正处于一个黑暗的，充满着猜疑与残暴的时代。

    昔日的我们生活在和平中，似乎生活只剩下了享乐，但这是错误的，实际上，战争从未远离我们，它们名为欲望，名为堕落，名为懦弱。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爆发，但是我们却宁肯假扮成鸵鸟，将头埋入地中也视而不见——而最愚蠢的事情便是我们明知道这样是错误的，但仍然心怀庆幸的继续下去。我们每个人都在想，‘即便爆发灾难也不可能轮到我’，我们每一个人都企图在这一场无人能免的灾厄中明哲保身，而事实证明，这便是毁灭的根源，因为无人敢于挺胸向前，无人敢于面对真实与黑暗。

    在遥远的过去，那古老的神话传说中，有的强者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卫这万物众生，他期待有朝一日有其他强者可以与他并肩，一同守护这个多元宇宙，他期待想要和平的人可以生活在和平中，期待想要战争的疯子和蠢货可以陪伴自己征战——但我们肯定让他失望了吧，倘若他能看见，必然会失望，因为自己付出一切牺牲换取来的，却是可耻的堕落与无视。

    所以我呼吁，让我们重拾勇气，让我们重拾决心与烈火，愤怒与狂风，我们必须重新记忆这一切的苦难，并且来回的咀嚼——因为只有在痛苦的磨砺下，希望的花才会于人的决心中盛开。】

    【——无名的记载者，于大分裂时代中期，记载于《希望之书》第八章-宣告，第三十四段】

    而最后。

    【——重生时代，第十个千年】

    遥远的第十个千年，黑暗的寂静虚空深处，被遗忘的古老之地，迎来了重生时代的第一批访客。

    在那场巨大的分裂与统一之战中，无数文明，无数种族被摧毁了，数个星河被湮灭，即便是钢之力的云雾都不复存在。这一切都实在是过于惨烈，过于痛苦，战争带给众生的伤痛，胜过了他们互相之间的仇恨，所以在战栗的苦楚中，在颤抖的剧痛中，全新的联邦在过去联邦的尸骸上重生，尽管它的疆域远不如昔日全盛期的百分之一，但他们这一次，知晓了什么才是绝望。

    所以，才能明悟何谓希望。

    但即便如此，收复那些失落的故土，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甚至，在那些被毁灭的文明躯体上，又有全新的原生文明诞生，漫长的战争和隔绝，早就让他们忘记了何谓秩序的联合，何谓联邦的荣耀。

    而这一次，便是一个新生的文明，在冒冒失失的探索中，来到这个昔日联邦还存在时，没有任何一个文明，任何一支舰队敢于前来的绝对禁区。

    传说，那是被封锁在迷雾中的先驱废墟，是潜伏了无尽陷阱的生命绝地。在那里，充斥着混沌的毒素，致命的杀机，以及无数破碎世界的残骸，那毫无疑问就是多元宇宙所有文明所畏惧的禁地，它被炽热的烈焰所包裹，甚至还有无比可怖的虚空巨龙守护。

    某种意义上，这些描述全都是正确的，甚至还有人有幸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守护者，一头无比古老，无比巨大，简直就如同世界那样庞然的黑龙。祂漫无目的的在无数世界破碎的残骸灰烬中游荡，徘徊于‘万界之壁’的边缘，阻止任何人与舰队的靠近与探索。

    祂似乎是在守护着什么，但从未有人知道祂究竟在守护什么，毕竟，这里是古老的废墟，是历史残骸堆积之处，混乱时代和大分裂时代中，有无数世界和舰队的尸骸堆积在此处，让这里遍布迷雾。甚至有人说，这巨龙自己也遗忘了自己的使命，所以才只是永恒的徘徊，不离开这里半步。

    但是这些令人感到恐惧的传闻，对于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的新生文明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最多就知道，那里很危险，那里有一条巨大的虚空巨龙，那里充满着未知的古老废墟与残骸，充满了他们渴望的知识。

    所以，他们就鼓足勇气前进，靠近了那头如同世界一般，正在虚空中闭眼沉思的黑龙。

    “守护者——您还记得您究竟在守护什么吗？”

    这新生的文明正处于探索诸天列星的时期，所以才好奇的来到此处。这些看上去有点像是人类，但是却有着一对对不同兽耳的种族非常大胆，且充满行动力，而那贪婪跃动，压抑不住的好奇心，甚至令他们敢于向至高者发问：“难道说，您遗忘了吗？”

    遗忘，吗？

    听到这与昔日迈克罗夫通用语有些相似的语言，感受到了对方体内残存的些许熟悉的血脉，沉思着的巨龙睁开眼睛，金色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瞳转过去，凝视着那些小人儿，祂的心中充满了感慨。

    ——记忆死了，只剩下传说遗留。历史被遗忘，只余苦难的风在废墟间怒嚎。

    遥望这诸天列星，每一处都是文明的坟，不甘的呼声从中传出，他们渴望复仇，再战，重夺自己的荣耀——但是他们已经逝去了，灰烬便是他们所有的残留。

    而如今，新生一代的文明重新成长起来，他们的身边环绕着的是先驱者们的余烬，他们成长在上一代文明残留的温暖余温中，组成他们躯体的，是曾经无数仇敌种族互相鏖战剩余的星尘，甚至孕育他们世界与太阳的钢之残片，都是是昔日众多强者战斗，牺牲而残留的灰。

    看啊！这幸运且勇敢，莽撞且充满好奇的文明，他们正在探究失落的历史，探究自己文明诞生之前的数个千年中，这个辽远无尽的多元宇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正在重新走上荣耀之路，寻求先行者，寻求强大者的指引！

    而强大者愿意为他们指引。

    守望之龙凝视着这些小人儿，似乎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祂抬起头，仰视着黑暗的虚空，然后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巨龙自身的光便能照彻万物，令诸星闪耀，祂守望了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直到现在，十个千年过去了，终于有那相似且令人感慨之物，出现在祂的眼前，只不过，指引者与被指引者的身份倒转了，昔日被教导的小龙啊，如今成为了至高的守护者。

    “你们说，我遗忘了自己的使命？不。”

    当然不。

    巨龙低下头，与那战舰中瑟瑟发抖，但依然面露倔强，想要知道答案的人们对视，祂温和的说道：“我记得。”

    永远记得。

    “不过，在我告诉你们我的使命前，先让我来告诉你们，我守望的，我的主人，那个在久远的过去，曾经守护了多元宇宙的神祇……不。”

    “一个人类，一位战士的故事。”

    【——星辰仍在闪耀，火焰仍在燃烧。

    在这个重复着失落与重拾，遗忘与铭记的多元宇宙中，文明仍在茁壮成长。

    漫天的黑暗仍未离去，但是已经比过去光明许多，有一些人将其视为理所当然，而另一部分却记住了这一切来自于谁。

    新的故事与传说正在诞生，但是旧的史诗与神话还未被遗忘，在这怒火仍然燃烧的世代，在这战斗仍未停止的世纪，有人前进，有人止步，有人坚定的走向遥远的起源与尽头，有人守望于寂静的废墟，等待心中的希望再次出现。】

    “——黑暗终将归来，可我们还能再次目睹那光明吗？”

    听完了巨龙讲述完所有的故事，有人战栗着对古老者询问道，他们被这历史背后的黑暗所吓倒了，混沌徘徊于他们的脑海，令他们颤抖着怀疑，亦或是根本就不相信——可即便如此，仍然有人询问着，因为无论是传说还是神话，无论是故事还是教训，总有人将其记住，留下传承。

    “恐怕是不行了，孩子们，在接下来的十个千年，几十个千年恐怕都不会，但是我们仍然还能记住那一道光，那一点火焰，而这便是希望的余烬，我们可以期待有什么在其中重生。”

    古老的黑龙扇动着自己大翼，祂掀起时空的风，令这勇敢且渺小的人们远去这危险的禁区，但即便如此，守望希望者仍然留下了最后一段话语。

    “这便是我的故事，我当时就在你们故乡所在的位置，当万界被神光照耀，当虚空被烈焰点燃，我看见遥远的混沌与黑暗被神祇的怒火与咆哮撕碎，就在那一天，一位真正的英雄与神祇，一位真正的战士逝去了，而地狱与之陪葬。”

    “那时没有悲呼，没有哭泣，我们齐心协力，立誓要与黑暗决战，在一无所有的年代，我们只有勇气。”

    ——我记得。我守护着这一段记忆，这一段传奇，史诗，我记得这个故事。

    “所以，你们也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勇气，不要忘记决心，不要忘记，要一直如同现在这样勇敢的，朝着无尽的远方，探索，并战斗下去。

    ——而这。

    便是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离去的，第一个万年。

19卷完全总结，兼请假一天想细纲

    事先声明，这一章很长，但不要钱，是章节感言

    燃钢之魂写了3年，19卷，450w字，写最终卷之前，一半是为了收尾，一半是有些不舍，我回首了过去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和这本书所有的变化与进步，感觉真的是很感慨。

    从第一卷【北地狂风】开始的‘明快的简单轻松复仇砍杀无敌琥珀流’主题为源头，我想写的其实本质上只是一个大纲250w字左右，打遍全天下的游戏异界故事，改一改主角并没有多少的遗憾，让一个本质单纯的战士快活的在异界，打够劲的对手，杀该杀的人，然后简单利落的完本。

    而这一卷的卷简介——客户端的读者可能看不见——是【想战斗就战斗，想击溃就击溃】，也算是一个很简单直接的注脚，主题很简单，就是与【与敌人的战斗】，并且我也决定，这本书每一卷，都是与不同主题的敌人进行战斗。

    而第二卷【黑森之潮】，也是类似的想法，仍然是简单明快的砍杀主题。不过，敌人变成了魔兽以及自然世界本身，这种对天地的抗争和战斗我是很喜欢的，所以这一卷的主题是【与人之外一切的战斗】，卷简介是【群山震颤，万兽自无垠之森奔腾而出，如黑海之怒涛袭来】，用了山，兽，森和海这几个自然要素，但‘天’这个要素实在是加不进去，有些遗憾。

    这个时候，由于这本书本质上只是我拿出一本老书大纲写出来自娱自乐的产物，所以无论是章节名还是内容，其实都不是很严肃，有很多游戏，漫画的梗，这点也被人说过很出戏，所以后面发现成绩不错，认真开始写的时候，书的就逐渐正经了起来，自然前面不用心的地方，如今也成为了这本书被人抓着批评的点，这实在是考虑不周。

    但因为成绩好的实在是有点出乎预料，我紧张过头了，所以为了在上架日子卡高潮点上架，我居然硬生生在上架前后拖了好长一段剧情，引得恶评众多——也就是三战混沌黑龙那一段，啧，现在回想起来，果然是太年轻犯下的错误，倘若不这样拖剧情，我正常写的话，首订可能还会更高一点，评价也会更好。

    燃钢之魂的首订，是2150，这个数字对于3年前的起点游戏区来说，应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对于我这个上一本书首订35还是55的人而言，简直就是飞跃，而且不仅仅如此，燃钢之魂的均订在上架第一周就涨到了2800，看上去似乎很快就能精品。

    但是这个时候，第三卷【无火的世界】，我却犯下了一个大错误——因为上架之后太过忐忑，本人也算是新手，以前也就写短篇同人，不知道如何发展长篇剧情，所以进入异世界的前置剧情写的又臭又长，去矮人领地都写了两三章……我当时还很认真的设计了一大堆矮人城市的结构图，但是最后发现全部都是木大，读者又看不见，我自己写又太水。

    然后，进入异世界之后，探索的剧情听别人的评价，也是‘非常无趣’。我自己本人其实挺喜欢写这种解密探索翻遗迹的剧情，但是仔细想想，我喜欢的是遗迹探索游戏，小说认真的写这过程，真的很杀热情，所以在这段剧情结束后，我的追订也立刻从2600狂掉到700。

    幸亏我之前是个扑街，700也算是很多了，所以心态没崩，依照大纲写完了无火的世界结尾，揭露了世界设定，主角的传承，钢之蟒，世界背后的隐秘，还有邪神的一些信息……说真的也不是吹，我觉得那段时间我估计是被打击到了，超水平（当时）发挥，追订也涨回了2000多，跌回2300的均订也开始慢慢回涨了。

    这一卷的主体，我的想法是和【和混沌的初次战斗】。

    这里也是第一次揭露这本书的主题敌人，揭露秩序和混沌相对的循环，而进入异世界的剧情，也可以为主角之后前往其他世界打个铺垫。但同样是这一卷，我隐约发现，大纲和写书似乎有点冲突，我这本书的一开始大纲设定的脉络，主体在迈克罗夫大陆，但是我顺着大纲写下来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世界能完全讲述的故事，迈克罗夫是起源，但不足以承载秩序与混沌斗争的过程。

    但由于这想法只是一个苗头，所以第四卷【罪龙之渊】，主要还是讲述迈克罗夫大陆上的故事，而敌人是所有心怀鬼胎的魔物，卷简介自然也是【诸星纷乱，群魔苏生】，意图表露出一股大势将变之前的气氛，所以这一卷下来比较平淡，主要就是讲了几个人物，成绩也没多少起伏，算是没什么波澜，用于铺垫的一卷。

    然后第五卷，【星坠之灾】，依照大纲，就是第一次见到‘邪神’，与【不可抵御的天灾战斗】。敌人是天灾邪神，算是第一个正式出场的邪神BOSS，而这一卷，想要表达的是‘即便是不可抵御的天灾，也并非不能战胜’，冬天过去了，植物仍然会发芽，再加上这一卷的背景是精灵和自然之神，所以简介是【直到冬天过去，春天来临】。

    这一卷的剧情其实比较王道，个人回过头来看，觉得比较有出奇新意的地方，反而是黑的异界大冒险，但我却没写多少，就让主角来救场了——不过这一卷成绩不错，燃钢之魂可算是进了精品……其实本来假如剧情不崩，第一个星期亦或是第二个星期就能精品，而我花费了四个月弥补这个代价。当时感慨的时候和几个作者朋友聊天，就说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惨重。

    而第六卷【阴晦之月】，因为上一卷主角和邪神的战斗，我写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原本的大纲已经束缚到我了，迈克罗夫世界对于主角而言太小，他的战斗不应该只局限于一个世界，所以在这一卷我彻底重修了大纲，换了另外一个，也算是延续到今日的，你们现在所看见的大纲。而原本的一些故事，就被放弃了。

    这一卷的主题，是【和傲慢与背叛的战斗】，敌人是前世游戏中背刺的大地神殿叛徒，以及投靠混沌的黑龙，它们都傲慢的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也背叛了主角与这个世界，而卷简介【没有人需要拯救，因为这是每个人做出的选择】，其中有说主角一方‘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救世主’这个思想，也有说敌人选择了这条深渊之路，就别妄想得到拯救的意思。

    这一卷，是我计划中，燃钢之魂上中下三个大部分，‘星坠之年’部分的结束。主角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与信念，开始在改变世界，对抗混沌的路上大步向前，而最后的剧情，算得上是好评，再加上吃了几个大推荐，这本书的成绩也开始飞涨。

    第七卷【魔潮将至】，是第二部的开端，这一部分主要讲述的是主角如何成就传奇，又如何真正的开始在多元宇宙大舞台上去改变什么。这卷的主题，【是与时代浪潮的战斗】。魔潮将至带来的邪教徒狂欢和各路龙祸，都是时代的浪潮，击溃它们，就是想要改变命运的主角所要做的事情。

    而这一卷中途，我的奶奶去世了，这是对我很大的一个打击，因为是她培育了我的三观，教导我如何做人。这是我的私事，但不得不说也影响了这一本书，因为奶奶总是希望我能活的开心，活的能‘像是你自己’，所以我算是彻底定下心，决定以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写小说’这个我最喜欢的事情上。

    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这本书的主题也和‘明快的简单轻松复仇砍杀无敌琥珀流’彻底没了关系，而是变成‘拯救世界的日常物语’这样，和系统与游戏根本不搭边的西幻文了。很匪夷所思，从这个时候开始，也有不少读者经过提醒后才惊愕的发现，这本书居然是在游戏分类。

    第八卷【钢铁之躯】，就是主角如何成就传奇，无数人与无数誓言的故事——主题是【和既定命运的战斗】。这一次，主角头一次没有完全的成功，他没有拯救格兰蒂亚世界的所有人，因为他要拯救迈克罗夫世界，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再次坚固自己的决心，以誓言与热血，锻造自己的钢铁之躯。

    第九卷【诸神之遗】，讲的是一个传承的故事，大体的目的是讲一下深渊方面和迈克罗夫大陆方面的改变，也算是第一次【和深渊与恶魔的战斗】——由于我这本书的恶魔和深渊设定和一般的dnd亦或是西幻不太一样，所以我觉得需要花上半卷来讲一下。

    至于第十卷【星海之辉】，也就是群星世界的剧情，主题是【文明级的混沌战斗】……这一卷我又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其实这一卷一开始，剧情还是颇受好评的，尤其是乔修亚被召唤到星海世界的时候，月票创下新高，再加上众所周知其实我是一个科幻爱好者，这正好又是星海剧情，我就很兴奋的开始挥发自己的钢之魂，科幻力，群星老牌玩家之力，以及各种超凡宇宙战的灵感点子……然后，就这样连续写了接近10~15万字的‘打戏’。

    嗯，连续十多万字，纯战斗……我回过头来总结的时候，自己也被吓到了——难怪那个时候追订狂掉，从接近3000，掉到1200，什么读者也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战斗啊，甚至还有一个看我文的作者朋友也弃书了，表示实在是受不了……而我察觉不对，也立刻就掐掉，迅速干掉boss，一转剧情，但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这本书的成绩上升势头彻底中断，均订甚至还有下跌，只剩4400多。

    作者的自嗨，对一本书的伤害就有这么大，说真的，那一段战斗我自己写的贼爽，我甚至还能继续写十万，但结果是毁灭性的，算是彻底击溃了这本书中兴的可能，毕竟这个时候流失的读者，基本都是真正的粉丝书友了，和初期不一样。

    哪怕是接下来第十一卷【万界之门】和第十二卷【大开拓时代】，龙人少女莉莎的故事以及和恶魔大君们的战斗，也即是【与其他秩序（黑雾）的战斗】以及和【其他寻求希望者（深渊恶魔）的战斗】这两卷评价不错，但是追订也就维持在14~1800左右，简直可谓是凄凄惨惨，教训吃到吐。

    直到第十三卷，【壳中的世界】，时间推动者法特洛尔维的故事，也即是与【与放弃未来者的战斗】，这一卷又让月票创下新高，而均订涨了回去……而这一卷我差点也犯下一个错误，那就是有些设定和想法没讲清楚，让读者误会了主角的想法——但还好，我专门开了一章解释了一下，大部分人都理解了。

    而接下来的剧情也算是彻底为燃钢之魂【中·魔潮渐起】这一部分完美收尾，以一个发生在魔潮汇聚地中央世界的故事作为结束，主角击败了放弃未来者后，也开始主动的去寻找改变未来命运的节点。

    十四卷【永黯之光】，讲的是【秩序与秩序的对决】，倘若双方对于双方而言都是正确的，都在追求自己的希望，自己的永黯之光，那么只能做过一场，自然也没什么对错，这一卷倒是没什么问题，成绩缓慢上涨，不过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这本书似乎好像有点偏向科幻了……

    十五卷【失落星河】，也是一个比较偏向科幻的主题，虚空游牧民族还有化身为星球世界的沉睡巨神……这一次是正儿八经的【与邪神战斗】，让乔修亚持有真正抹杀邪神级敌人的力量和可能，但也是从这一卷开始，他察觉，邪神似乎本质也不过就是工具，这些看似邪恶的混沌魔物，不过是无数悲哀记忆堆砌而成的尸骸罢了。

    所以，第十六卷【永黯深渊】，主题便是【与死亡悲哀与战斗】——死之邪神是一切文明衰亡末日的具象化，而它的本质，是浓郁到解不开的，无数文明失去，连名字都被遗忘的悲哀组成。乔修亚也终于明白，‘杀死，否认’邪神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唯独‘背负，承认’起这属于过去的，无穷悲哀的记忆，才能让现有的一切大步向前。

    这一卷的月票和成绩也算是再创新高，高订破2w，均订也突破5500——然后就一直保持在这不动了，直到最近才上涨了一些，快靠近6000，我估计这本书结尾时应该能6000均订出头。

    第十七卷【诸天列星】和第十八卷【明日之渊】，以及刚刚完结的第十九卷【最末之炎】，由于是最近的剧情，所以我也就不细谈，我觉得我写的也很清楚，主题分别是与【多元星河其他文明的战斗】，与【为了迈向明日的战斗】以及与【迈向明日之后，与绝望未来的战斗】。

    写到这里，才发现，我越到后期，能总结的，犯下的错误也就越少。我一直都在从自己的错误中汲取进步的力量，虽然代价很大，但看来卓有成效。

    我写下这么多的总结，其实都不是为了和读者说什么，而是想要发到自己的书上，告诫自己下一本书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我自己也有一个小笔记本，记录这些失败，错误，但是似乎只有对某一个对象‘叙述’，才能以一种真正客观的角度来自我剖析，不然的话，我总是会想，‘下一次就不会了’，而不会认真思考‘我究竟是哪里不对’——而我选择读者作为这个对象。

    写了这么多，不是为了水，也不是为了拖更，而是证明，我真的在思考，如何回顾这一本书所有的剧情，然后为燃钢之魂写出一个完美的收尾和总结。第二十卷【燃钢之魂】，一定要为乔修亚一路的故事和战斗做一个完美的结尾，我不想留有遗憾，所以才这样倾尽全力。

    所以，我就直说了吧。

    求个月票。（跑）

第一章 三界九天，灰烬之地 （7600）

    【我的老师，令人尊敬的卡尔利斯男爵，是一位著名的星体学家，天文学家与炼金工程学大师。她是百年一次，第五十二届‘移动世界都市设计大赛’的冠军，而这是整个‘三界九天’中超级建筑工程学方面的至高成就——为此，闪耀区域的天剑女皇亲自赐予她爵位，而一座全新的移动世界都市也用她的名字命名。

    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位极其传奇，闻名三界的伟大‘大陆探险家’，在辽阔无穷的钢之大陆上，有整整八个‘稳定恒星界域’是被她发现，并确定了恒星循环的规律——如今，那八个稳定恒星界域已经变成了闪耀区域万国联盟的新边疆，有数以千亿计的新移民，驾驶着全新的‘移动世界都市’，在那里追逐着太阳的光辉。

    而这一切都是老师的功劳。】

    【作为卡尔利斯老师的弟子，我非常感到荣幸与自卑，因为哪怕穷尽我一生，也没有办法在任何领域超越老师哪怕是半点。

    不过在这个时候，卡尔利斯老师的挚友，我的顶头上司，皇家大学士迈克罗夫女士便会安慰我——‘一群人之中，总要有人当陪衬，那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呢？这就是你的使命啊。’——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迈克罗夫女士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的语气很真挚，我就姑且当做上司的激励。】

    【卡尔利斯老师的弟子有很多，绝大部分是有关于‘移动世界都市设计学’这方面的。毕竟，移动世界都市的技术越发达，它的速度就越快，也就可以在区域内的恒星没入钢之大陆后，用最短的时间前往下一个稳定恒星界域，自然，也越有可能击退那些游荡在众多恒星界域之间黑暗地带的混沌魔物袭击，它是整个闪耀区域万国内最重要的学科之一，意味着文明的未来。

    而我，却并非老师在这方面的学生，说来惭愧，我以前只不过是她在探索钢之大陆时雇佣的一位助手而已，老师愿意收我为学生，教导有关于探索方面的知识，真是三生有幸，而我从中受益良多，如今不大不小，也算是一位知名的探索学学士，在闪耀区域内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家庭。】

    【——但是最近，我的老师却遭遇了一点小麻烦。

    她的挚友，我的上司，皇家大学士迈克罗夫·泽络雅女士，在一场针对‘黄昏区域’的探索过程中，神秘失踪了。而在失踪前，迈克罗夫女士却通过私密的灵能通讯，将她探索的地图以及日志发送给了我那优雅睿智，品德高尚的老师那里。自此之后，老师就总是显得忧心重重，甚至偶尔捂着脑袋，一个人低声自言自语。

    “是吗？竟然如此……时光飞逝，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啊……”

    有一次，我小心翼翼为老师端上两倍放糖的咖啡时，听见了老师这样的自语声。她是在说自己和迈克罗夫女士认识的时间吗？看来迈克罗夫女士的失踪，对她而言的确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但即便如此，我却也万万想不到，已经功成名就的老师，居然会为此重新踏上探险之旅——当她完全处理好自己在闪耀区域万国联盟内的资产后，这位著名的学术大师便购置了一艘方舟级的大陆探索舰，她扔掉头上与胸前的宝石，扎起马尾，脱掉了华丽臃肿的礼服，重新换上干练的短衬与长裤，很快，数百位慕名而来专业探险家便加入了她的队伍，准备在这位传奇探索家的领导下，再一次展开对‘黄昏区域’的征途！】

    一只中年男人的手伸出，抚摩着光芒下，一本老旧日志本上的文字。

    能听见，男人轻声的叹息，他凝视着这上面的一段段话语，似乎陷入了回忆。

    “老师……”他低声自语道，然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三界九天】。这便是这世界的名字。顾名思义，所谓的三界，分别是万物众生生活的【钢之大陆·中央界】，与中央界交叉的【天之剑界】与【地之斧界】，而九天，便是九块悬浮于钢之大陆之上，庞大到足以遮蔽天幕的超级浮空大陆——可惜的是，因为钢之大陆过于恐怖的引力，至今为止，也从未有人登临过九天之上，即便是神祇，也只能远望叹息。

    无数太阳，在无限宽阔的大陆上沉浮，它们贯穿九层天地，耀眼的阳光赋予这个无尽大陆上，亿亿万万生态圈生命力。

    钢之大陆，辽阔无垠，至今为止，无论是十万年前的‘众神时代’，还是五万年前的‘混沌时代’，都从未有过任何探索者探索到它的尽头。而它的中央区域，便是一个无比辽阔，被一个巨大恒星集团笼罩的明亮‘环状带’——而这，也即是所谓的‘闪耀区域’。

    闪耀区域，是万国万族文明的中心，在这个不用担心恒星没入钢之大陆后，世界陷入黑暗的明亮环带，所有文明都能在恒星交替，坠落与升起的循环中，永恒的沐浴光芒，也不用忧虑遭到生活在黑暗中，那些混沌魔物的袭击。

    而‘黄昏区域’，指的是‘闪耀区域’外，有零零散散的恒星分布，但是并不能保证每个地方无时无刻都有光辉照耀的区域。在那里，数目稀少的恒星同样会因为钢之大陆无比巨大的引力而被吸入大地，可是，即便钢之大陆会重新制造出恒星，但那至少也是几百几千年后的事情了，和闪耀区域不同，黄昏区段可没有另外几十上百颗恒星可以在一颗恒星坠落大地后，继续照耀那一片区域。

    所以万国在这个地方建设的殖民地，一座座无比庞大的‘移动世界都市’，便必须带着上百亿民众，在大陆上飞驰，追逐着一颗又一颗沉沉浮浮的恒星，沐浴它们的光。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生活在钢之大陆上的生命，无论其形态是多么的稀奇古怪，都自称为【逐光者】。

    虽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因为种种情况，还是经常有‘移动世界都市’没有来得及在能量储备耗尽前，及时前往其他的太阳区域，导致整个世界都市中所有人都死于冰寒，亦或是被黑暗中的混沌吞没——毕竟，一个有着稳定恒星循环系统的‘稳定恒星界域’，是非常稀有且珍贵的，每一个，都意味着类似于闪耀区域的生活环境，可以供应上千亿人，十几个移动世界都市生存。

    所以，黄昏区域是非常危险的，在探索的时候，探索者们时常便会发现天知道几千几万年前毁灭的都市遗迹，而生活在黄昏区域之外，【无光区】的混沌魔物，偶尔也会潜伏进黄昏区域中，在太阳坠下，光芒消散的时候，袭击那些想要转移的移动都市。

    传说，十万年前，众神时代的诸神，可以在黄昏区域制造恒星，并以其为中心，建造庞大的浮空都市群，甚至是笼罩一整个恒星的巨大能源阵列——祂们制造出稳定的光辉地段，创造出辉煌的文明。但是五万年前，所有的神明都莫名失去神力，无数浮空都市坠落，哪怕是足以囚禁恒星的能量之笼也因为失去神力，无法对抗那过于庞大的引力，它随着星体的坠落而崩解，陨灭于钢之大地。

    这是一段持续了近两万年的黑暗时代——无数生命的消亡，无数文明的毁灭，以及无穷光芒的消散，令无穷无尽，生活在‘黄昏区域’外，那没有半点恒星光辉的‘无光区’中的混沌魔物蜂拥而出，这些文明和生命的最大天敌，在那个时间段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万事万物，而失去了众神庇护的众生，根本无力抵抗这突如其来的毁灭，只能不断地从黄昏区后退，撤回闪耀区，直至如今，还能在黄昏区的一些偏僻角落，看到那场战争残留下的可怖遗迹，在那废墟中，仍有凄厉的风在哀嚎。

    但是，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刻，有无尽的光，自【天之剑界】与【地之斧界】降临。

    那是一柄圣剑，以及一柄神斧，还有千千万万，造型各不相同的‘武器’。它们自亘古不动，与钢之大陆交叉的两个未知的世界中坠落，斩杀了无穷尽的混沌，而那时无力对抗混沌的逐光者们，就这样拾起了这自天地尽头降临的‘神之器’——无数英雄们的奋勇牺牲，终结了‘混沌时代’，并将所有混沌魔物，再次驱赶回无光带。

    他们认为，这些‘神之器’，是早已逝去的众神尸骸所化作，而能够勉强控制‘开天圣剑’与‘斩魔神斧’的存在，便是如今闪耀区域万国联盟的至高领导者，‘天剑女皇’与‘斩魔大君’。直至如今，无论是谁，哪怕是罪犯之子，放逐之人，只要能够掌握一件神之器，他们身上的罪孽都将自动抹消，并直接成为万国联盟的贵族，肩负起守卫边疆的责任。

    【天剑女皇，亲自为老师送别，女皇陛下为老师的座驾‘重燃号’赐福，祝福她能顺利探索归来。而那时我因为大女儿的出生，无法跟随老师前往黄昏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宽宏的卡尔利斯老师却并没有责怪我这位助手和学生的失职，反而还祝贺了我女儿的诞生，并愿意为她起名——这是我和妻子的荣耀，也是我那女儿的福气。】

    【“就叫做‘西伯雅’吧。我记得，她应该就是叫做这个名字，不得不说，这还真令人怀念啊，你这个家伙，也真是有缘分。”】

    【虽然说，老师的话有些奇怪，但是那真挚的语气，以及无比真诚的祝福却不是虚假的。而我的大女儿，西伯雅·法尔斯特，也因此得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那咬着手指露出的笑容，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十几年过去了，卡尔利斯老师的探索收获颇丰，在群星沉浮间，她找到了好几个混沌年代的古老浮空都市遗迹，又发现了一处全新的稳定恒星界域——老师在这方面别有天赋，她有一种独特的嗅觉，就是能找到那些适合生命生存的地方。说实话，有些不太尊敬，我一直认为这和老师的学识水平没什么关系，这就是一种天赐的天赋！

    而在这段时间中，我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是一个男孩，但就在我正在思考要为他起一个什么名字的时候，噩耗传来。】

    【那是一个晦暗的下午，学识之都的人造天穹正在缓缓闭合，开始全功率汲取太阳的光辉，而其中生活的众多学士也都结束工作，回到家中休息。我那时正在查阅几位研究生的论文，却意外接到了一位师兄的通讯——直到那时，我才惊愕的知晓，我那充满探索精神的老师，在遥远的黄昏区域深处回归了光明的怀抱——一颗突然坠落的恒星砸落钢之大地，炽焰的洪流吞没了三个光月内的所有事物，而我的老师，数百名专业探索家，两千五百位船员，就这样消融在过于璀璨的光芒中。】

    【老师死于一场荣耀的探索，这是整个闪耀区域万国万族的噩耗。天剑女皇与斩魔大君一同表示，卡尔利斯男爵的逝去是所有逐光者的损失，所有生活在老师所发现的稳定恒星界域中的殖民地民众，都为她的死默哀了三分钟。作为一名学士，这已经是至高的荣耀，但我仍不敢相信，那位优雅睿智的大学者，最著名的星体天文学家，居然会死在如此简单的天文现象中，但事实就是事实，老师的确已经回不来了，我那时悲哀的发狂，甚至后悔没有与老师一同死在那次伟大的探索中。

    但很快，更加令人惊愕的消息便出现。就在老师离去后的半年，一切风波都结束后，我突然收到了一则极其隐秘的灵能通讯，随之而来的，却是老师隐秘的遗嘱！

    那是一艘先进的小型探索舰，一大笔财富，好几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资讯水晶，以及最重要的，老师这么多年来，探索的所有区域的星图！而这星图上，还有着好几个被特殊标识的记号点——而恰好，老师‘死亡’的地点，就正好位于其中一个记号点标识的区域内！甚至还有几个记号点和路径图，位于如今黄昏区域之外，无光地带的深处！

    卡尔利斯老师将这些财产全部都无偿地赠送给我，并且，还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预言’。】

    【‘薪尽火绝之日，烈焰重燃之时。’】

    ——我的学生，阿尔法·法尔斯特，银妖精之子，并不普通的普通人，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我清楚。

    去吧，前往钢之大陆的尽头，世界的边疆。你要开启那一扇大门，然后前往大陆的中央，三界的核心处，熄灭现有的火焰——那是唯独你才能做得到的事情。

    【一个月后，我起航了。我告别妻子儿女，在为她们留下一大笔财富后，我决定依照老师留下的星图，去探索未知的一切。虽然我根本就不懂老师说的究竟是什么，但我却知道，这的确是唯独我才能做得到的事情——我想要成为整个钢之大陆最伟大的探索者，这是我的梦想，只是因为爱与责任而被封印了，而现在，因为老师的遗嘱，因为那重新被唤起的好奇心，自私的我，决定重新起航，再次踏上只属于我的征程。】

    【没有任何其他人，只有我自己，以及二十五位人工智械船员。我能隐约的感觉到，潜伏在老师背后的汹涌暗潮，我甚至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亲近的朋友——对外宣称，我只是突然发疯，想要一个人出去转转，这没什么可奇怪的，探索者基本都是这样的人，心血来潮便会大步出门，然后十几年不归。】

    【老师留给我的探索舰真的非常先进，汲取着太阳的光芒，我很快就迁跃离开了闪耀区域，来到了黄昏区中。久别几十年的探索，令我一开始有些生疏，甚至错误辨认了方位，多走了几万光年的弯路，但很快，我便再次拾起了自己的专业知识，重新变回那个伟大探索者身旁的得力助手——但这一次，我就是船长。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几十年过去了，但是黄昏区域中的殖民地数量却不增反减——我在熟悉的区域游荡了七十万光年，经过数百个殖民地，却发现恒星的数目比起以前要少了三分之一左右。这很不正常，几十年的时间，对于钢之大陆上，恒星数千年的寿命而言，是非常短暂的，就算它们最终的命运都是坠向大地，但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中消亡三分之一。

    我继续游荡，越来越多的发现证明了我的猜测——恒星的数量正在急速变少，无论是能孕育生命的，还是不能孕育生命的都是如此。原本，钢之大陆上悬浮的无尽群星，能被我们利用，作为生命来源的，就只有千亿分之一左右，黄昏区域更是如此，哪怕是几十万光年的范围内，也只有数百个高度大小正好合适，可以被我们利用的恒星。众神时代，诸神可以移动浮空大陆，自由的调控距离，进而尽可能的利用那诸多太阳，但是对于被引力束缚在大地表面上的逐光者而言，我们只能祈祷。

    或许是因为我之前生活在有着无尽星辰的闪耀地带，所以对恒星的数量很不敏感，但是现在，在每一颗星辰都很宝贵的黄昏区域，我看的就很清楚了。但就算是这么堪堪数百个恒星，却也减少了三分之一，而许多原本我很熟悉的移动世界都市，现在也都见不到了，它们中的民众也毫无声息的消失，不复存在。我相信，这不是什么偶然，离开这一片殖民区域，去几百万光年外的另外一片殖民区域，想必也同样如此。】

    【众多恒星的消失，与老师的死亡——不，失踪，背后肯定隐藏了什么！为了探寻这真相，我开始深入黄昏区域的深处，去寻找可能的线索——殖民地周边，所有的痕迹都被人擦去了，星辰变动的轨迹都不复存在，但是我相信，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抹掉这亿万星辰所有的痕迹，在黄昏区域的深处，肯定还有他们无力抹掉的线索。

    很快，顺着老师留下的星图，我依照一条安全的路线深入了黄昏区域的深处。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万国的殖民地，哪怕有，也只是零星的边疆孤城——而就在此处，我的确找到了一丝线索！我看见，有数万颗恒星运动的轨迹在九天之下滑动，它们运动留下的长长时空凹痕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我在一瞬间就看出了它们归去的方向。

    而它们归去的方向，正是我的故乡——闪耀区域的环带。】

    【不得不说，我开始迷惑了——为什么？闪耀区域的恒星无穷无尽，根本就不缺光芒照耀，最近这几十年来，我也从未感觉到半点光辉黯淡的迹象……甚至，最近还有不少大学士提议，要将闪耀世界的星辰迁移进黄昏区域，开拓更多的殖民地，不然的话，即便是闪耀区域内的宜居区，也快要被这数万年来不断繁衍的生命填满了。

    难道说，他们是打算汇聚黄昏区域的群星，扩展闪耀区域的边界？但这也太过费力不讨好——牵引恒星也不是简单的事情，除却天剑女皇与斩魔大君外，整个闪耀区域中，能办得到这点的也不超过二十人，即便他们联手，也不可能在几十年的时间内，迁移数以亿万计算的恒星！这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谜团！】

    【怀着这种疑惑，我结束了这一次探索，疲惫的回到家中——但迎接我的，却并非是妻子女儿的笑脸，亦或是责备我长久不归的厌恶……我宁肯是厌恶，因为我所看见的，是空荡荡的家，以及灰烬教团留下的一封信。

    灰烬教团，是诸神陨落后出现的一个神秘教团，他们掌控有大量的神之器，并声称那便是诸神陨落后残存的余烬，他们奉天剑女皇与斩魔大君为名义上的领导者，实际上却由教团长老团掌控，负责管理所有神之器的赐予与回收。

    他们和我基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握有实权的暴力政治团体，一个是学识之都的学士，但是今天，我却受到他们无情的威胁——那封信中，用冷漠的语气告知，我的妻子和女儿如今正位于一个隐秘的地方关押，他们警告我，不要再试图探寻黄昏区域恒星变动的事情，并且离开闪耀区域，否则她们性命难保，而我也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为了证明决心，他们还送来了一只小小的手骨——那是我儿子的手骨。想必，倘若我不听他们的话，下次送来的，恐怕便是他的头颅。

    除却愤怒，我的心中还充满了恐惧——我从过于浩大的幻想中苏醒，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失去了卡尔利斯老师笼罩的光环，我不过是一个颇具微名的探索者，普通的星体学学士而已，别说是和灰烬教团抗衡，对方只要稍微暗示一下学识之都的领导者，我就会失去一切荣耀，成为路边不起眼的尘埃。】

    【想来，卡尔利斯老师的失踪，也和他们有关吧？能够牵引恒星的存在，与那一次意外的恒星坠落，如果说没有关系，我是绝对不信的。

    但不信，不甘，又能怎么样？我就是丧家之犬，只能灰溜溜的逃离，我坐在老师赠与的探索舰上，漫无目的的在黄昏区域中穿行……但我真的能放下真相吗？无论是老师的失踪，群星的偏移，亦或是我那失踪妻女究竟在何处……他们用她们的死活来威胁我，可却不给半点她们仍然活着的信息，我怎样才能相信他们会放过她们一马，只是单纯的关押？】

    【但我只能远去，远去，不再关注群星的变动，我只能远去，前往世界的边疆，黄昏的最深处。】

    【我来到了无光地带。我来到了老师星图上，标识的一个光点处。】

    一只中年男人的手抚摸着日志上的文字，最后一段话，墨水的痕迹很是清晰，似乎是在不久之前刚刚写下。然后，这双手便关上了这日志，将其放进一侧的背包中。

    “老师，我已经听从你的指引，来到了此处。”

    一个看似‘矮小’的山丘之上，一艘外壳平滑坚固，看上去就十分先进的探索舰旁，有一位中年男人正抬起头，眺望遥远的光芒所在之处。

    站立在钢之大陆，只有‘区区’一千七百二十九万米的‘山丘’之上，站立在这大小也就是两个‘移动世界都市’的大地起伏顶端，银发红眼，被称为‘银妖精之子’的男人疲惫的看向明亮的远方。

    他能看见，亿亿万万个太阳，在辽阔无垠的钢之大陆上沉浮，为黑暗的一切带来明媚的光芒——但同样的，有黑暗的混沌集群随之而动，它们隐匿在所有没有太阳的黑暗地带，潜伏着，等待着，等待着太阳坠落，所有追逐着太阳的城市失去庇护的那一天。

    同样的，他能看见，在这一切的中心，在这九层天地，三大世界——在这三界九天的正中央，有一个在闪耀区域，在黄昏区域，永远不可能看见的巨星！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无比沉重，仅仅是存在，就像是吞噬了这世界一切存在感的，漆黑且湮没一切光芒的巨星！

    整个钢之大陆，都不过是环绕这黑色巨星的吸积盘，那无限的星辰，也不过是环绕这黑色巨星的点点光雾——而那所有文明，万物众生所赖之维生的闪耀区域，正是一层薄薄地，环绕着它的不规则狭隘环状区域。

    ——它真的是星辰吗？可星辰怎能如此庞大！黑色的巨星吸引着一切，旋转着一切，它转动着，就仿佛是这三界九天，无限世界的轴心！

    中年男人能看见，它的边缘处，钢之大陆与其接触的边界，正释放着无比强烈的光芒，而闪耀地带的无数恒星就在这光芒中沉浮，释放着无尽活力……但，无论是任何智慧生命，无论是任何人，不知道为什么，却都能本能的知晓，这照亮了‘闪耀区域’的巨星，这孕育了无尽众生的‘光辉’，其实早就死去。

    它早就熄灭了。

    如今的一切，那看似壮丽的亿万星辰，无尽光辉，都不过是这世界最辉煌时刻，残存的一点点余烬。

    “薪尽火绝之日，烈焰重燃之时。”

    卡尔利斯的学生，迈克罗夫的下属，西伯雅的父亲，这位名为阿尔法·法尔斯特的普通男人，正在迷茫的低语。

    “难道说，这颗黑色的星……”

    “就是它，要重燃吗？”

第二章 万物的天父，文明的靶子（8800）

    逐光者的一生，注定颠簸流离。

    在没有永恒光芒照耀的黄昏区域，逐光者们必须驾驶巨大的移动世界都市，追逐恒星的轨迹而移动，吸收它们的光与热，而整个九天中，能被移动都市利用的恒星少之又少，不是因为距离钢之大陆太过靠近，足以将一切都化作灰烬，就是距离大陆太远，光芒根本无法提供足以让移动都市移动，并维持内部世界生态圈的能量。

    即便是幸运的找到一颗合适的恒星，但因为钢之大陆恐怖且多变的引力，这些炽阳随时都会因为它的引力而跌落平衡线，进而坠落大地——而那个时候，移动都市就必须迅速转移方向，避开这一片区域，规避恒星坠毁造成的毁灭。

    虽然说，钢之大陆会吸收掉恒星与大地碰撞毁灭时，爆发的所有动能，不会造成一场绵延数光时，乃至于数光天的巨大地震，并且将恒星溃散的气体重凝为新的恒星，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意味着移动都市将会失去能量来源，他们必须尽快起航，前往下一个可以利用的恒星旁边。

    追逐着光芒，追逐着星辰，有时长达千年，有时却只有区区几十载——移动都市是永恒奔波于大陆上的巨大钢壳，因恒星稳定的运行而来，又因恒星的坠落而去，而逐光者便是躲藏于这壳中的虫——对于绝大部分普通的逐光者而言，仅仅是钢之大陆的引力和外界的各种辐射与污染，就足以威胁他们的性命，如果不在都市内，接受人工世界屏障的保护，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没几分钟就会死去。

    所以，即便是闪耀区域内，其实也是不存在任何‘稳定的’。即便是因为密集恒星星团带来的无尽强光，令闪耀区域内的众生不用担心能量问题，但是更多更密集的星辰，也同样意味着更多的‘星坠’——每一年，都会有某某移动都市意外遭遇‘恒星雨’，被数百乃至上千个同时坠落的恒星星团毁灭，而这天灾在闪耀区域，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星起星落，星诞星坠，在这钢之大陆上，无尽的万物都转动着，运动着，绝无安稳可言，而在光辉之外，还有无尽的混沌眷族从世界的尽头处涌来，它们畏惧光芒，但却穿梭于黄昏——所有逐光者，都渴求着稳定，渴求着永恒且平和的光照，不必永远辗转于迁移与逃难之中。

    这听上去并不起眼的愿望，却是有史以来十万年来从未有人解决过的难题，无数人投身入星体学与天文学，亦或是探索星辰的远方，企图从中找出群星运转的规律，想要破解这一切动荡背后的缘由，但是直至如今，从未从未有人找到过答案。

    甚至，没有人能够猜测出这个世界是如何诞生，如何被创造的。根据恒星的模型，物理和超凡力量的基础性质，最聪明的万国联盟学者推测出了无数世界可能诞生的模型，但是从未有任何一个模型可以催生出‘三界九天’这样奇特而又怪异的世界，对此，他们只能无奈的承认，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存在一个‘造物主’，一位真正的‘神祇’。

    不是诸神——诸神时代的神，也不过就是连‘九天’都无法抵达，无论是剑界还是斧界都无法进入的‘强大者’而已，祂们也是追逐光芒的生物。

    所以，所有人只能将这一切的缘由都推给万能的‘天父’，这无尽钢之大陆的缔造者，万物众生的造物主，并将这苦难的一切称之为‘试炼’——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但是现在，阿尔法·法尔斯特，这位平凡的星体学学士，过去的知名探索者，他发现，自己如今，或许就行走通向‘真相’的道路上——在这辽远无光区中，他看见了那正在世界中央旋转的黑色巨星，还看见了无数耀眼的星辰没入其中，化作点点火光，就像是为火堆添加燃料的薪柴。

    “……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别无选择。他们带走了我的爱丽丝，带走了我的女儿还有儿子。我失去一切，只剩下‘真相’。”

    银发的中年男人苦笑着，他摇着头，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并非是看向那艘卡尔利斯留下的先进探索舰，阿尔法看向的，乃是自己脚下这座‘山丘’的起源，自己此行最终的目标。

    他，正在看向一座‘高山’。

    一座高达四亿多公里，单单是直上直下，就需要光行走二十四分钟的，无比庞大，甚至比许多恒星都要庞大许多的‘山峰’。

    但是，在这一个无穷巨大的大陆上，即便是如此庞然的山峰，也称不上最高，闪耀区域内的‘大天神山’，昔日诸神居住的圣所，足有两光时那么高，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山峰和它周边连绵不断的山脉，也不过是比人皮肤上的皱褶更渺小的东西。

    ——而逐光者就生活在如此巨大的世界中，渺小的他们，奋力于此世挣扎。

    能看见，在这座山峰的最顶端，在那完全超越了寻常人视力范围的至高处，有一个极其醒目的尖端露出——那是一个完全由银色的，发光的水晶构成，呈尖锐棱柱状的尖端，而这尖端正如同星辰那般闪耀着，释放着点点星光。

    阿尔法注视着这个光芒，他感觉到体内的血脉正在沸腾，一种莫名的感应开始出现……这究竟是什么感觉？自己的血脉中究竟有着什么？为什么明明一直生活在闪耀区域中的自己，会对这个遥远无光带中，一座高山上的水晶尖端感觉到‘熟悉’？

    难道说，自己真的并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普通吗？卡尔利斯老师是否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选择自己为学生，而所谓的‘银妖精之子’，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数问题，在疲惫的中年男人心中徘徊，但是，即便是失去了妻子，孩子，失去了自己在闪耀区域中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一切，但他还未失去勇气，失去好奇——他还未失去心中的热血与冲动，以及决心迈向‘真实’的意志！

    “出发了。”

    如此说道，鼓起勇气，阿尔法再一次进入了自己的探索舰，随着迁跃引擎启动的光芒亮起，他开始朝着那座‘高山’的顶端进发！

    【——阿尔法的探索日志——】

    【在无光区黑暗且毫无生机的区域内，我发现了一些令人疑惑的事物，那是一个完全由水晶构成，晶莹剔透，释放着蓝光的棱柱尖端。

    它位于一座无名山峰的顶部，释放着明亮，但却没有任何温度的冷光，我原本做好了全套隔热措施，结果完全白费，但这也不能说是坏事，因为这样我就能离开探索舰，和其他舰载人工智能一齐带着工具近距离观测，探索它的情况。】

    【经过长达数天的仔细勘查后，我终于可以惊愕的确认，那山脉顶端闪耀的水晶棱柱，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水晶方尖碑顶端！它的主体被掩埋在山脉之下，而这山脉——完全，全部！由混沌魔物的尸骸构成！天父在上，很难想象如此庞大的山脉主体居然是由无穷无尽的混沌魔物尸骸堆积而成，漫长的时光过去，这些混沌魔物已经失去了那诡异且让人疯狂的毒性，变成了只剩下一点点污染遗留的土石，而这方尖碑就掩埋在其中。

    我确定这个方尖碑是有进入方法的，卡尔利斯老师指引我来到这里，必定有其目，肯定不是只是为了让我大吃一惊，而且如此巨大的方尖碑，倘若不是让我进去而是让我挖出来，那真的是太为难人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方尖碑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我。】

    【寻找了很久——其实也就两个半小时，我找到这个方尖碑的进入方法。方法很简单，就是不携带任何防护设备，进入那银色冷光中，亲手触碰水晶，它就会自然而然的将我吸入……说真的，如果我不是觉得防护服实在是太闷，正好准备透透气，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以我才刚刚黄金中阶的实力，在无光带随便遇到一点意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那冷光照射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却觉得，我甚至可以不用呼吸，它自然会提供给我所有维生所需的能量。

    反正也没别的选择，我进入其中。在被吸入的瞬间，我感觉到，有一股极其庞大，远胜星辰的力量，将我全身上下扫过一遍——这力量远超几十年前我和老师观察的那一次超新星爆炸，足以一瞬间抹灭千千万万移动世界都市。想来，那些混沌眷族肯定就是贸然触碰这水晶方尖碑，所以才被这消灭的吧，几万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堆砌，也将整个方尖碑掩埋在其中。】

    【而且我发现，这水晶中的光芒正在改造着我的身体——我逐渐不需要呼吸，饥渴感觉也消失了，我能感觉到，周围的能量开始逐渐对我变得亲密起来，但与此同时，我的耳朵开始变尖，皮肤也开始变得有点像是金属，对能量的需求也大大增加……这本来应该是黄金高阶，乃至极意阶元素化，灵能化的能力，正在我的身上出现……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并不清楚，总之，当我从恍惚中苏醒时，我已经来到一个异常辽阔的水晶大厅，有许多细小的洞窟遍布其周围。

    而在水晶大厅中心处，有一个对于大部分逐光者来说有些狭小的阶梯，通向这方尖碑的深处——看样子，这方尖碑似乎是由一种体型比一般逐光者要小的生物建造，但这建筑却远比许多星辰都要庞大，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人震撼的奇迹。

    没有犹豫，我选择继续深入。】

    停下记录的笔，继续保持这坚持了十几年的好习惯，阿尔法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向水晶大厅的中心阶梯，朝着下方继续深入。

    一开始的大厅，呈现半圆形，其半径有约莫十五公里左右，凭借优化过的视力，阿尔法可以看见，这水晶大厅的四壁全都是许多大大小小的空洞，有风从中传出，看来是通向其他的什么地方。而中心处阶梯两边的墙壁上，铭刻有无数无比复杂的符文，还有众多字迹工整优美，但不清楚是什么语言的雕文。

    阿尔法感觉自己似乎能隐约看懂一点点这雕文的意思，这或许是某种比较罕见的古老语言？探索舰上正好有翻译设备，到时候带着这些图片回舰上试试，看看究竟讲的是什么。

    走过很长一段距离，雕文逐渐消失，一层层壁画逐渐出现，阿尔法连忙取出拍摄设备，将这一层层壁画记录下来。

    和语言不同，壁画只需要看就能明白。能看出，这一连串的壁画，似乎是讲述一位‘圣职者’的一生，他出生于一个平凡无奇的农夫家庭，因为遭到魔潮（阿尔法感觉像是混沌魔物袭击，但是壁画上的那些混沌魔物他一个都不认识）袭击，圣职者的父母死去，而他被村中的好心牧师收养，得以修行超凡之道。

    那位牧师服侍的神，一共有七位，这是很罕见的事情，因为这七位神明组成了一个众神联盟，并且地位平等的共享荣耀。而年轻圣职者一直潜心修行，在世界都市中游历，帮助穷苦的平民，一直到中年为止，他都默默无名，事迹至多在一些普通人口中被传颂。但是，上一代教皇退位之后，他却参加了那次诸神见证的论述大会，并且在学识和力量方面战胜了所有对手，成为教皇。

    非常励志的故事——阿尔法看到这里的时候心中还有点羡慕，从从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一直到整个世界最高处的教皇，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事情，非要有大勇气，大决心，大毅力以及大智慧方可，而他自己，最多也就有那么点勇气，决心和毅力，智慧就不谈了。

    壁画还未结束，故事还在继续——这位圣职者在成为教皇后，就一直尝试为整个世界的所有人谋福祉，他曾经与巨大蜥蜴一般的怪物族群战斗，又斩杀了不少混沌魔物，他曾经与其他恶神对峙，还与七神以及其他众多强者联手，封印了超越恒星许多倍的黑色雾气怪物。

    他的前半生寂寂无闻，后半生波澜壮阔，而这位圣职者的最后，是与一位站立于星河之上的巨神并肩，冲向了似乎是无光带那样，永恒无尽的黑暗混沌集群中。

    “这应该是诸神时代末期，残存的最后一些神和他们的教会，对抗从无光带蜂拥而来的混沌时的事迹吧？这是哪个史前移动都市的经历，如此传奇，但我却从未听闻过？”

    阿尔法毫不怀疑这壁画的真实性——谁会无聊搭建一个庞大无比的星辰巨碑，就是为了欺骗后来者的？比起这个，他奇怪的是，这件事的逻辑有点不太通畅。

    神祇和他们的教皇……真的能搭建起这个高达二十四光分，庞大到无以伦比的奇观巨碑吗？倘若是诸神，阿尔法也就勉强相信了，但这壁画讲述的，明明只是一位教皇而已啊。

    而且……最后，那位站立在无尽星河之上的四臂巨神……他究竟是谁？并非是七神之一，也不是任何一位神话传说中的神祇，没有任何与他相似的传闻与描述。

    “说来也怪，这个方尖碑内部的防御设施都失效了吗？”

    摇了摇头，将疑惑暂时抛于脑后——阿尔法将所有的文字和壁画都记录下来，准备等回探索舰后，凭借翻译系统翻译一下看看。比起这些学识上的问题，他更奇怪的是，自己一路走来，明明看见了不少明显是防御用的水晶哨戒设备，它们闪闪发光，有能量在半透明的炮体中流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哨戒炮在发现他时却一动都不动，仿佛坏掉了一眼。

    可是，阿尔发带进方尖碑的无人机一放出，就会瞬间消失不见，被无形的光束化作灰烬……这当即就吓得阿尔发双腿一软，差点跪下，要知道，那无人机可比他脑袋硬多了，能瞬间烧掉无人机，也就能顺便烧了他的头。

    如今先进，可以一瞬抹杀黄金级，重创极意——而这还不知道是不是极限的微型武器设备，哪怕是万国联盟，甚至诸神时代的移动都市遗迹中都没有！

    究竟是什么样的建筑，才有如此高的技术力？闪耀地带的大天神山上，万神座的大神殿都没有这个建筑百分之一壮观，它们的装饰固然奢华，可是比起力量感却远远不及。诸神时代最强的神祇‘星海远航者’，星海与探索之神，祂的神殿都没有这个遗迹来的庄严，更不用说，这里传颂的，不过是一位教皇，一位圣职者的事迹罢了。

    “难道说……这里是诸神时代之前，‘万物众生诞生之初’时的……遗迹？”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阿尔法就不禁摇了摇头，这位满头银发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并不潇洒，反而非常苍老和疲倦，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严肃的表情才显得各外真实，他喃喃道：“传说‘天父’创造了三界九天。祂在虚无的黑暗中驱逐了原初的混沌，制造出无尽群星，而在这最初的光明中，诸神从星辰里诞生。”

    “但是，驱逐混沌，实在是太过艰难，即便是‘天父’，在消灭了绝大部分混沌后，也疲惫的只能沉眠，祂将世界交给诸神管理，然后就这样化作这三界九天的万物——这史前的神话时代，便是‘万物众生诞生之初’。”

    难道说……这个遗迹，就是那个失落了十万年的古老时代造物？而这壁画所说的，难道就是最初的诸神和祂们的信徒，一齐与天父对抗原初混沌反扑的事情？

    但这怎么可能！

    “‘天父’不过是逐光者为了避免绝望，而创造出来的神话……祂根本不存在，也没有任何神殿，遗迹……好吧，眼前的这个可能算是半个，但这也没有证明天父的存在，我宁肯相信，这是史前七位强大神明的造物……”

    差不多，快要走到这阶梯的尽头，阿尔法一边拍摄，心中的思绪却飘到了无尽远方，他语气略带苦涩的自语着：“说白了，‘天父’和‘试炼’，不过是古代学者学者为了解释那些暂时还说不通的问题，所创造的遮羞布。就像是遇到什么不懂的事情，就将答案推脱给神一样——天父的存在与否根本就不重要。”

    “不，你错了，天父的存在，非常重要。”

    突然地，有一个声音，从阿尔法的身后响起。这个声音响亮，严肃，就像是被敲响的铁皮巨鼓，而随着这声音，一连串的脚步声出现在中年男人的身后。

    阿尔法震惊的转过头——他完全不知道不知道这声音和那些脚步声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而就在他回过头后，男人便看见了，一位身披赤黑交间，如同火焰余烬一般大衣的白发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的阶梯上，他正在一步一步，从那阶梯上走下，而这男人的身后，是一整队穿着同样‘灰烬之服’的护卫士兵！

    这些人，全部都是【灰烬教团】的成员！

    面对目瞪口呆，似乎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阿尔法，为首的那位，应该是灰烬教团高层的白发老人稳稳站立在台阶之上——他的身材健硕，面容威严，行走时龙行虎步，衣摆生风，除了那满头白发和带着皱纹的脸，任谁也无法看出他的年龄已经来到衰老期。

    “阿尔法·法尔斯特，不要妄言天父与神——即便祂从未昭显过自己的神迹，对于我们的文明而言，祂也无比的重要。”

    忽视似乎躲躲闪闪，似乎想要后退，找机会逃跑的阿尔法的举动，这位灰烬教团的高层环视阶梯两旁的壁画，然后转过头，与阿尔法对视，他语气肃然：“我知道，对于你们这些学士来说，无论是天父还是诸神，都远不如‘知识与真理’来的重要，比起古老而虚妄的荣耀，你觉得在这钢之大陆上实际存在的一切才是真实——但是你是否想过，倘若失去‘诸神’，失去‘天父’，我们是否可能会根本发展不出如今伟大的文明？”

    “这……”

    阿尔法虽然表面慌乱，但实际上心中非常冷静——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说为什么灰烬教团抓走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却只是警告自己不要回来，继续探究真相，而不是把自己也抓起来。他们就是为了跟踪自己，找到这一座巨大的‘水晶方尖碑’的方位！他唯一不是很理解的就是，为什么眼前这位灰烬教团的高层，不叫自己的护卫把自己抓起来，而是和他对视，谈论这些‘颇为古怪’的问题？

    至于仇恨……理性的人，可不会在大劣势的情况下随便显露出自己的怒火，他毕竟是一位学士，不可能那么愚蠢。

    而似乎是看出了阿尔法的伪装，以及对方平静表情下潜藏的恨意，白发的老者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他起步，继续向前，越过了阿尔法，来到了他的身后，这个阶梯的尽头——他继续用那肃然的语气说道：“现在的很多人，尤其是学士，都很难理解，在文明的最初，‘理性思维’其实并不能带来进步。你明白吗？那个古老年代的理性，并不是用来探究真理和知识的，而是思考怎样才能击败野兽，怎样才能找到食物，怎样才能延续后代，怎样才能尽可能的活下去。”

    “‘理性思维’，并不会让古代人和现在的学士们那样，探究星间的真理，万物运转的规律——它只是用来总结那些实际用在生活上的知识，比如说种地，牧畜，盖房子，做陷阱。反倒是最初的‘感性思维’，那些最早的浪漫，幻想，还有原始的‘想象力’，只有这些东西，才会思考为什么太阳会升起，它又为什么会落下，为什么水朝着低处流，而不是朝着天上——在苦难的古老时代，理性的人不会浪费力气思考这些对于生存来说无意义的问题，只有感性且冲动的存在，才会为这一切未知的现象，编造出种种‘故事’，也即是所谓的‘解释’，同样的，也只有‘诸神和宗教’，才需要向万物众生，向自己的信徒解释，这一切的现象背后，究竟是‘为什么’。”

    “只有这种不理性的思维，才会去思考群星间的故事，也只有受造于这原始崇拜的诸神，才需要解释，为什么火能燃烧木，为什么水能熄灭火——为什么煽动翅膀，喷射火焰，就能产生上升的动力，飞向高空，为什么群星会重复着起起落落的轮回，让我们蒙受如此苦难。”

    如此说道，白发的老者已经来到了一座拱门之前，这便是阶梯的尽头，灰烬教团的护卫也跟随上前，他们完全忽视了阿尔法，就这样将他留在了后面，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是跑是留——而阿尔法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一咬牙，决定跟上前。

    老者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做出如此选择，于是，就这样，阿尔法与灰烬教团的一众人便跨过拱门，来到了一个庞大的无以伦比，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宏伟大厅之中。

    能够看见，这大厅被温和的银光充斥，但是却有七彩的光谱在这大厅的最上方萦绕，有无数起起伏伏，融合又分裂的光芒泡沫在至高处涌现又消失，而这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光泡，全部都环绕着这个大厅中心处，悬挂的一个水晶柱。

    而这个水晶柱中，有一位浅金色长发的美少年，正如同胎儿那样，蜷缩着身子，安详的沉睡——无尽种色彩的光辉笼罩在其周边，呈现出梦幻迷离的圣洁。

    “神，就是智慧生命对着世间万物背后真相，最浪漫的解释！因为我们好奇火焰背后的真理，所以火神出现了，因为我们崇拜太阳的伟力，所以太阳神诞生了，我们敬重水是生命最重要的组成，所以水神出现在神座之上——但是这一切，都远不如天父的存在！”

    仰视着这沉睡在这水晶柱中的少年，凝视着这个巨大无比，庞然方尖碑中孕育的‘生命’，白发的灰烬教团老者的语气，开始逐渐激动起来：“信仰无数神，其实也就等于不信仰任何神，人的好奇心，会被诸神这一虚假的‘解释’所消磨，毕竟，神祇并不代表真理，祂们只是持有力量，作为‘感性思维’最终的产物而存在……”

    “但是天父不同，和因为‘我们需要’，所以就被‘创造’的神不一样，天父创造了这个世界，却让我们承受苦难，这种‘不甘’甚至是‘痛恨’，这种和信仰与崇拜无关的情感，让无数人必须要宗教给出‘解释’，毕竟，连‘为什么’都解释不清楚的神，是不存在的，也是不会有人信仰的。”

    “所以，最初的先驱们，为了解释天父创造万物的原因，为了解释星辰运转的规律，就这样创造出最初的移动都市，他们追逐恒星的轨迹，发现了‘万有引力’，他们剖析太阳，分解物质，发现了‘分裂与融合的权柄’——但是这还不是终结，万有引力也解释不了钢之大陆的存在，分裂与融合的权柄也不是最高效率的能量利用方式，至少天父创世，就不可能是使用这种方法获得能量，所以在此之上，还有更高的真理存在！”

    “天父的存在与信仰，是很重要的。文明必须要有一个靶子，在不停的怀疑，不停的辩论中，才能得以进步。理性思维，必须要踩着感性的尸骨，通过‘否定想象’的方法，一点一点的螺旋上升，不然的话，它就永远走不出理性的篱笆，只会和有智慧的虫子一样，为了活着而活着。”

    “天父是唯一且至高的造物主，创造神，祂自然是永恒正确的，但祂究竟哪里正确了？一部分人立好靶子，开始解释天父是怎样创造世界，然后另一批人就会反驳，指出对方的不正确，人类茫然且不知所措的智慧，就会这样随着‘斗争’而进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无尽的斗争中，一个个定律，一个个守则被发现，我们认知中的世界，也越发朝着真实靠近——因为如此，社会逐渐进步，生产力逐渐发达，这样才让你们这些理性的学士，可以不用思考‘如何活着’，而是抬起头，将那份智慧，用来仰视天穹。”

    “……我不否认你的理论的确有点意思，但是……”

    听到这里，阿尔法眉头紧皱，他的心中压抑着仇恨，想要怒斥对方一派胡言，但不谈对方人多势众，每个人的实力也都比他高，哪怕单单是为了妻子儿女的安全，他也不能冲动。所以，想了想，在觉得情况不可能更糟糕后，便忍不住出声问道：“但是这位老先生，你说的这一切，和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遗迹有什么关系？这又和你们灰烬教团绑架我的妻子儿女，放逐我离开闪耀区域，并且跟踪我来到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很大的关系。而且，不用叫我老先生，我是灰烬教团的大审判官，格洛恩·达尼斯，你也不必伪装，大可以称呼我为‘该死的臭老头’亦或是‘穷凶极恶的绑架犯’。”

    大审判官格洛恩转过头，他不在注视那个沉睡在光芒中的浅金发少年，而是再次与银发的中年男人对视。他眯起眼睛，语气肃穆的说道：“学识之都的大学士，阿尔法·法尔斯特，我说这些，主要是为了告诉你，逐光者，乃至于任何智慧生物，都绝不可能是纯粹的理性生物，他们必然冲动，感性，会因为浪漫，冲动乃至于种种原因，做出‘正确’之外的‘错误’选择——而这些错误，便是我们进步的阶梯，所以不要被‘天父不存在’这种惯性的学士思维束缚，只有这样，你才能理解真正的真理。”

    “更何况，‘天父’的确存在——相比起什么光速，什么物理定律，相比起一切所谓的，这些可能被改变的‘真理’，唯独这个，才是绝不可能动摇的‘真实’！而无论是你还是我，亦或是你那消失不见的老师和上司，都是为祂而来。”

第三章 传火与灭火 （7000）

    “……不管这些，大审判官阁下，您说这么多，又有何意义呢？”

    对于灰烬教团的老者，格洛恩审判官那颇具煽动力的话，阿尔法沉默了片刻，然后便嗤笑着摇头道：“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愚蠢的连你们的陷阱都看不出来的家伙，如今还落在你们掌中——你们想说黑的就说黑的，想说白的就说白的，我也不可能说不，不是吗。”

    说出这句话后，阿尔法便在心中叹了口气——灰烬教团之前不抓捕自己，是因为他们需要自己来寻找这个‘水晶方尖碑’，而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那么自己的存在还有价值吗？自己妻子，儿女的安全，还能得到保证吗？说真的，这点真的是一点保证也没有，灰烬教团虽然是整个闪耀区域都闻名的正教组织，但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觉得，你的作用就这么一点点了？”

    但是，格洛恩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阿尔法学士，别太过小觑自己的价值——你觉得是什么人，都能轻易穿梭遥远的黄昏区，来到无光带，就像是命运指引一样，没有遇到任何混沌魔物就来到自己的目的地，最后更是毫无风险的跨过这水晶方尖碑的所有安全设施，来到这史前遗迹的最深处吗？”

    “你觉得，普通人能够生出你女儿和你儿子那样的天赋奇才吗？”

    听到这句话，阿尔法立刻抬起头，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老者，目光简直可以说是可怕。

    可格洛恩却不以为意，他对着周围的守卫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需要继续待在原地护卫，而是让他们去探索一下这个大厅的角落——在守卫都离开之后，白发审判官便示意阿尔法跟上自己，然后大步走向这个大厅的中心。

    虽然恨不得一刀杀了格洛恩全家，但是阿尔法实在是想要知道自己女儿儿子的消息，所以便也只能跟上，格洛恩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放心好了，阿尔法学士，你的女儿，儿子，还有你的妻子都很好，倒不如说，他们在灰烬教团的生活条件可比你在学识之都能提供的好得多，毕竟，我们需要你女儿的力量，来移动群星啊。”

    “移动……群星？！”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阿尔法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种想法，比如说黄昏区域大规模出现的恒星消失事件，愈发扩大的无光带，灰烬教团的最终目的，以及自己老师等人的目的——但是最后，千言万语都凝聚为一句话：“你们把我女儿怎么样？！什么移动群星，西伯雅她……”

    “西伯雅·法尔斯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你想这么说对吗？但是大错特错。”

    格洛恩虽然看似老迈，但毕竟是极意级的强者，阿尔法即便是怒火冲天，也打他不过，但他也没有多刺激阿尔发，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放心好了，西伯雅如今在教团内是近乎圣子的地位，没有人敢于对她怎么样，而你的儿子虽然没有那么惊艳绝才，但是也是能适应神之器力量的天赐者。你的妻子就更不用说了，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动向，只知道你可能出了远门，如今正高兴的带着孩子，沉浸在他们成才的喜悦中。”

    “那，那只手……”

    “四万年前我们就有完善的克隆技术——而你甚至没有去检查一下那只手是不是你孩子的，浪费了我们技术人员的力气，真的是太容易轻信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根据格洛恩到来之后，就一直没伤害自己的举动，外加对方的语气太过随意，反而不像是撒谎，阿尔法那原本涌动的仇恨就这样卡壳了半响……当然，他也很清楚，对方就是靠语术来回勾起又打消自己的仇恨之心和愤怒之心，消磨他的对抗意识，以便在此之后更好的撬开自己的嘴巴，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自己亲人的近况。

    但可惜的是，格洛恩不在多说，他只是继续朝着大厅的中央迈步，然后抛出一句话。

    “你知道吗，阿尔法学士，这个世界上，是曾经有神的。”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五万年前一直到十万年前，这漫长的五万年，一直都是诸神的时代。”

    忽视对方‘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语气，格洛恩继续道：“但是五万年前，众神时代唐突落幕——所有神都失去了神力，自然，祂们都消亡了。”

    “首先，是战争之神，然后便是决斗之神，谋杀之神等一些和战斗，杀戮有关的神祇，率先失去神力，然后便是各种地域神，造物神——最终，所有的神祇都失去了自己的神力。灰烬教团那个时候，还是不同神祇的教团，侍奉天父的组织，所以我们详细记载了每一位神明失去神力的时间和顺序，而从那时起，众多浮空都市就这样从天坠落，化作废墟尘埃。”

    “你理解吗？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内，所有神祇全都陆陆续续的失去神力，而我们神祇没有时间做好预警准备——昔日大天神山上的神殿全部荒废，而以其为中心建造的神力传送网络也全都消失不见，我们的国度被遥远的距离分割，我们的城市一个接着一个毁灭——我们曾经拥有过的璀璨连带，就因为神力与诸神的离去，而彻底的终结了。”

    说到这里时，格洛恩的语气，是浓浓的惋惜，但他看上去并不像是惋惜诸神的逝去，而是惋惜逐光者文明的衰弱：“我们的文明从辽阔无垠的黄昏区域，完全收缩回闪耀地带……但是那时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闪耀地带，也在收缩变小。”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来到了大厅的中心，他们的头顶正上方，便是那个沉睡着金发少年的水晶棱柱——而格洛恩回过头，与难以抑制自己惊愕之色，以及面露些许恍然的阿尔法对视，他的语气平淡：“仅仅是两百年的时间，闪耀区域的面积，就缩小了二十分之一，而且这个缩小的速度还在不断地加快！依照这种趋势，只需要一千年不到的时间，所有的逐光者，恐怕就要生活在永恒的黄昏，乃至永恒的黑暗中了。”

    ——但是五万年过去了，闪耀地区仍然存在。

    一想到这个事实，以及对方口中‘移动星辰’的说法，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涌上阿尔法心头，他与格洛恩对视，然后缓缓地说道：“所以，你们就移动其他地方的星辰……来到闪耀地区？你们就是这样延续闪耀之火的吗……”

    “准确的说，不是我们，而是诸位星辰圣子。”

    白发的大审判官面容平静，他低声赞颂了一声天父，然后便继续道：“在最绝望的时刻，灰烬教团的诸位创始人发现了，在这个即将熄灭的世界中，逐渐出现了一些极其特殊的孩子。”

    “她们——对，这些特殊的孩子，基本全都是女孩，在某些可以单性繁殖，亦或是多性别的逐光者种族中没有这个限制。但不管怎么说，这些特殊的孩子，都有着孕育后代的能力。而她们……她们能控制星辰的轨迹，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钢之大地，加速恒星成型的速度！”

    “很奇怪，对吧？不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就是事实，而我们也不清楚当初的创始者们是如何发现这一点的……总之，一开始，我们称呼这些孩子为‘牧星者’，亦或是一切强大神祇的转世，因为她们的命令可以控制这个世界，驱动星辰的行动，但是后来我们发现，比起‘驱使’，这些孩子更像是‘引导’，亦或是‘希望’星辰朝着她们想要的方向移动，而并不是命令与控制，所以现在，我们称呼她们为星辰圣子。”

    虽然轻描淡写，但是阿尔法可以想象，在那个失去了众神，迎接混沌入侵的时代，发现了闪耀地带的区域正在急速缩小的那些逐光者们，是多么的绝望，而他们发现‘星辰圣子’后，又是多么的喜悦——这种绝境逢生的振奋，绝不是他们这些后来者能体会的。

    而这个时候，格洛恩的语气，也显得真挚起来。

    “灰烬教团，一直都在尽可能的发现，培养更多的星辰圣子，我们从黄昏区运送恒星，进入闪耀地区，为中央区提供新的薪火……五万年过去了，我们的文明还在延续，我们没有迎来火焰熄灭的黑暗时代，仍然如同灰烬一般，顽强的燃烧。”

    “所以，知道了吗？阿尔法大学士。”

    “我们‘灰烬教团’，才是一直试图拯救整个世界的存在！而你的老师，还有你的上司，都是我们没有发现，最近才知晓的‘星辰圣子’，她们也都拥有控制星辰的能力，但是她们却不愿意将这份力量贡献出来，为我们整个文明的延续添砖加瓦，反而还一直暗中破坏我们寻找其他星辰圣子的行动！这是和所有逐光者敌对的行为，是近乎混沌的行径！”

    “加入我们吧——你的老师不愿意为文明贡献自己的力量，我们理解这种自私，但是我们希望，你能抛下成见，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而阿尔法在震撼之余，也重要将一切线索都连上了……为什么卡尔利斯老师会对自己的女儿那么关照，为什么恒星消失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在万国联盟掀起什么波澜？这还不简单——高层都是闪耀区域的居民，他们肯定毫无犹豫的支持这种掠夺黄昏区恒星的行为啊！

    这样一来，基本上所有人的行动，都合情合理了起来，而灰烬教团之所以前期高压胁迫，而现在对自己这么温和，恐怕也是知道我没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背叛老师，所以找个机会跟踪过来，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尝试说服自己，做个间谍，亦或是顺藤摸瓜，找到老师他们隐藏的据点，进而得到老师他们手中，更多的星辰圣子。

    一切都能说得通……除了一件事。

    “你们说的都对，大审判官阁下，我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为了延续闪耀地带，我们文明真正核心圈的存在，即便是黄昏圈的恒星被掠夺一空，无数殖民地都毁灭，其实也都没什么关系。毕竟，我熟悉的，认识的人，全都生活在闪耀区域，这一切都对我有利。”

    “但是……这个水晶方尖碑究竟是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跟踪我来到此处，并且像是一直都在寻找它一样，而这个沉睡在方尖碑中的生命……”

    如此说道，阿尔法抬起头，看了眼头顶水晶棱柱上，那密密麻麻的铭文与符文，还有闪耀又聚合的光芒，他的语气低沉了下来：“而且，星辰圣子究竟是怎样控制那么多的星辰的？你们一直都不肯告诉我西伯雅的情况，只是说她是圣子，被重视……但她活的好不好？开不开心？辛不辛苦？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作为一名父亲，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一点而已！”

    “……你的问题太多了。”

    格洛恩叹了口气：“这水晶方尖碑……我只能告诉你，这方尖碑其实算得上是一种‘加强信号塔’，大天神山处就有一座，至于沉睡在这里的生命……那壁画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一位万物创始之初时代的七神圣职者，一位与天父一同抗争混沌的伟大英雄。”

    “你们想要唤醒他？”最后，阿尔法用颇为干巴巴的语气道：“让这位沉睡的英雄为你们效力？”

    “当然不，或者说，我们想要唤醒的不是他——但是，现在的我们需要他的力量，不然的话，单单凭借那些不久之前甚至还是普通人，乃至小女孩的星辰圣子，怎么操控亿万星辰的流动？”

    说到这里，格洛恩看了眼阿尔法面无表情的面容，白发的审判官不禁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不打算合作，对吗？明明我都如此耐心，如此温和……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在这个火焰将要熄灭的黑暗年代，一切手段都是必须的，我们倾尽一切，延续了数万年的火焰，一代代教团兄弟姐妹的牺牲啊……为了我们的文明，教团的确行诸多罪恶之事，可我们不会后悔。”

    “当然，倘若我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上。”

    如此说着，格洛恩挥动右手，而他的手掌之间伴随着火星燃起，瞬间就化作了一把烈焰长剑，他慢步靠近阿尔法，最后一次申明道：“阿尔法学士，你是逐光者，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们会将你洗脑，让你的知识和身份为我们所用。最好不要反抗，我会尽可能用力轻一点。”

    “我相信你们的确为了拯救逐光者的文明而奉献一切，但是比起你们，我更愿意相信我的老师，还有我自己的本能！感谢你的讲解，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面对朝着自己逼近，实力高出自己一个大阶级的格洛恩，阿尔法的身体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但他仍然坚定的站在原地——这位耳朵顶端已经变尖，身体表层更是被一层薄薄银光所覆盖的男人，就这样突然抬起头，然后对着那悬挂在大厅顶端的无尽光辉，大声说道：“赞美主宰！中止休眠温养程序！活化修复光柱！开启唤醒流程！”（银妖精口音的迈克罗夫通用语）

    “不知名的教皇，史前的英雄——这群穿红黑袍子的人，想要把你当电池啊！”（银妖精口音的迈克罗夫通用语）

    “……你在说什么？”（逐光语）

    白发的老人一时间愣住了一瞬，他隐约间感觉阿尔法说的这语言有点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一些类似的片段那样……但很快，他就察觉不对。

    因为，一股无比强大，无比磅礴，甚至，超越了寻常神祇，抵达一种‘极限’的磅礴伟力，正在在场所有人的头顶复苏，醒来，洋溢着自己恐怖的气息。

    嗡————低沉的嗡鸣声传来，仿佛就像是震动着整个方尖碑，整个世界。

    “怎，怎么回事？！”

    虽然搞不清楚缘由，但毫无疑问，这一切和那突然开口，说出不知名语言的阿尔法有关！格洛恩历经百战，当机立断，全速冲向阿尔法——但是，当他在最后都没有起杀心，只是想要说服洗脑阿尔法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因为，伴随着凝固的银色水晶棱柱，伴随着仿佛玻璃破碎般的清脆碎裂声中，化作一个贯穿整个大厅乃至方尖碑的光柱，那个沉睡在水晶中的浅金色长发少年，就这样轻轻地睁开自己的双眼——巨大的心跳声传来，轰隆震鸣，而就在这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充满生机的声音中，少年握紧了自己的双拳，他迷茫，然后恍然。

    啊——竟然已经过去如此漫长的时光？

    但这无所谓，因为，他已经从漫长到足以遗忘一切的时光中，从久远到仿佛死亡的永眠中，苏醒。

    低下头，金发少年双眸中的光芒很温和，就像是初夏的晨曦，亲切而温暖，注视着这大厅中的众人，他笑了一声，然后眨了眨眼睛。

    然后，所有的光芒，，所有人的行动，便都停滞了。

    “秩序之间，还在持续着纷争的轮回吗？”

    而直到这时，被停滞在原地，维持着朝阿尔法冲锋姿势的格洛恩，才回忆起自己究竟在哪里听到过这种语言——那是一种古老的神语，传闻是天地创生之初，一部分神祇所用的语言……而且，比起那些流传下来的神祇之音，眼前这位少年口中的语言却更加古朴，语气也更加温和。

    “我明白了，你们争论的缘由……哪怕是正确与正确之间，也总是要分出高下，只要不是强者，就必定要面临两难的抉择。”

    “但是，唯独清除混沌这点，是所有秩序之间都永恒一致的。”

    一瞬间，萦绕在大厅顶端的七彩光泡，就这样汇聚在少年的身后，而光芒凝结，化作纯白色的长袍笼罩在其身，他向前迈出一步，磅礴的圣光便如同海啸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澎湃而出，朝着整个水晶方尖碑的上下两端贯穿而去！

    水晶方尖碑之外，无光带之中，能看见，那座掩埋了整个方尖碑的混沌尸骸之山上，开始有如同血管伤疤一般的裂缝迸裂，而一道道圣洁的光辉从这些裂缝中迸发而出，它们就像是一柄柄利剑，一个个道标——而随着整个山体都被庞然的圣光破碎之后，那无比巨大，无比庞然，高达二十四光分的巍峨山体，就这样轰然崩落褪去，而一道明亮无比的圣光从方尖碑的顶端射出，被加强增幅，最后化作贯穿无光区无穷黑暗的光柱，抵天支地！

    而在逐渐朝着无尽远方扩散的巨大地震，无穷升腾而起的烟尘里，一座威严壮观的银色方尖碑，就这样从古老的岩层与历史中脱出，屹立于大地之上，耀眼的圣光，照彻千千万万公里，无数混沌魔物仅仅是接触，就全都化作飞灰！

    而此时此刻，方尖碑内，同样被停滞的阿尔法却与惊怒交加的格洛恩对视，他的目光中满是畅快。

    “没想到吧？”

    “我看得懂这些铭文！”

    自从进入方尖碑内，阿尔法就一直觉得，有一种本能正在自己的血脉中苏醒，之前看壁画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似乎隐约看得懂那些复杂的铭文，随着时间推移，这记忆和知识就愈发清晰——真的多亏格洛恩一直想要说服他加入灰烬教团，不然的话，他说不定还等不到能看懂那悬挂在大厅顶端，水晶棱柱旁边的铭文文字。

    【每隔三天清扫一次灰尘】

    【休眠温养程序不要忘记检查】

    【开启唤醒流程之前，记得先活化修复光柱，不然沉眠者很难自己出来】

    【不要忘记大声赞美主宰（强调）】

    （银妖精还没想要要加什么需要提醒的事情）

    这一系列的铭文，如果不认识也就罢了，但是认识之后，阿尔法却发现这些字写得歪歪斜斜的，而且字体一大一小，完全看得出来写这段文字的生命压根就没想过美观这一回事——但是管它！唤醒这个未知沉睡的生命，或许就是老师让自己来到这里要做的，能够看懂这些字写得极差的铭文，毫无疑问是只有自己能办到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方尖碑之外，无光区深处，另外一座山峰的顶端。

    “看来，小家伙干的很不错，又一位老朋友苏醒了，还和我们这些中途觉醒，没有力量的家伙不一样，他持有足以改变目前局势的力量。”

    身着褐色的干练探险家服，银发红眼，皮肤白皙，如果不是戴着一个古怪眼罩望远镜，完全说的上是美人的知名学士，卡尔利斯男爵凝视着远方那正在冉冉升起的纯白光柱，她颇为感慨的自语道：“话又说回来了，唉，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对妖精发情的奇葩？”

    “你搞错了一点，据我所知，这一次应该是妖精先对那个小家伙的先祖告白的。”

    而卡尔利斯的身侧，同样银发红眼，只是皮肤略显健康的褐色的皇家大学时迈克罗夫摇了摇头手指，啧啧到：“你们那边的种族比较纯净，而我这里混血的可就多了去了——需要我说当年美人鱼是怎么和人马混血，造就出海马一族的吗？”

    “……免了。”

    被自己友人口中跌破寻常人类三观下限的事情所震惊，卡尔利斯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看向水晶方尖碑，她的语气颇为感慨：“看来，我的确没有看错——在这钢之大陆兆兆京京众生中，他的确是唯一一个完全觉醒了银妖精血脉，持有这‘银之世界’内部管理权限的家伙。”

    “自从所有银妖精都牺牲在五万年前的混沌之战，剩下来的一部分又自愿转换为‘神机’后，这大概就是那家伙眷族最后遗留的血脉了。”

    “能吸引钢之蟒转世的家伙，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比起这些，他现在还和灰烬教团那群人待在一起，没问题吗？”

    耸了耸肩，没办法将美人鱼，人马和海马之间的血脉秘闻讲下去，迈克罗夫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假如伊格尔一不小心，让他们把你的学生杀了，这最后的银妖精权限可就没有了。”

    “先不谈伊格尔有没有这么迟钝，哪怕是死了，复活便是。更何况，灰烬教团不会这么做的，虽然他们的手段肮脏丑恶，灭绝人性，但是，他们也是真的为了拯救世界而努力，这一点，和我们是一样的。”

    如此说道，卡尔利斯与迈克罗夫两人同时缓缓升起，她们的身躯被包裹在银色的光芒之中，有迁跃的光辉正在朝着远方圣光信标的方向闪耀，而在迁跃离开，前往方尖碑所在之处时，能听见卡尔利斯最后的声音传来。

    “只是，如果说，他们的目的，是‘续火’的话。”

    “那我们的目的，便是‘灭火’。”

    ——薪尽火绝之日，烈焰重燃之时。

    这一日，终将到来，必将到来，且即将到来。

    她们坚信着。

第四章 卡尔利斯的决心 （8400）

    水晶方尖碑，复苏大厅内。

    大厅的内的一切都被实质化的圣光禁锢，如同暂停了时间，无论是想要拔出腰间热能剑的灰烬教团护卫，还是一再鼓动斗气，想要挣脱这束缚的大审判官格洛恩，全都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压制，他们没有受到伤害，但却被完全剥夺了活动的自由。

    而半空中，完全复苏，将周围感应范围内的所有混沌，全部都一个不剩完全清除的伊格尔，就这样缓缓降落在地面。

    他抬起手，然后略微皱了皱眉头。

    “不太习惯啊……这身体，也太年轻了吧？”

    这身体大概只有十六……不，最多十五岁。虽然这年纪的确是思维和肉体相对活力最高，也是反应能力最敏锐的时候，对于圣职者而言正好——但对于传奇强者而言，肉体只是表象，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巅峰期，完全没必要真的搞的这么年轻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我都复活了，这些都是小事。”

    将手放下，金发少年形态的伊格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惜那里并没有熟悉的白胡须，但他仍然思考着：“说来也奇怪，我明明记得，我连灵魂都被近圣邪神的攻击粉碎了——灵魂碎片都被混沌侵染，按理来说，七神都没办法救我回来，恐怕，只有传说中圣贤复活七神的那种力量，才能将那种状态的我强行拉回生者的世界……”

    但即便是当初的圣贤，想要做这种事情，肯定也要费一番功夫吧。

    “乔修亚这家伙，居然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吗。”

    抬起头，伊格尔环视周围，这熟悉的银色水晶，简单的内部构造和装饰，还有银妖精那熟悉的，歪歪斜斜的可爱的字迹，他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到时候要说声谢谢——虽然迟了十二万多年。”

    通过修复光柱中的遗留信息，伊格尔知晓，这个水晶方尖碑，便是昔日乔修亚复苏死之邪神体内，那众多文明英灵的高等复活装置，而与此同时，他还知晓，这个水晶方尖碑为了复活自己，将自己的灵魂从无数细微到匪夷所思地步的碎片，粘合到如今这个和生前完全一致的地步，花了整整十多万年——准确的说，是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这个数字，哪怕是对于伊格尔这位传奇极限的强者来说，也是非常庞大的一个数字的了——他活着的总时间，都没有这个数字零头的四分之一大，但是他对此并不惊慌，因为方尖碑存在，自己能复活，就证明乔修亚还在，迈克罗夫文明——亦或是说，至少是他们文明的继承者，秩序的万物，就还存在着。

    只要秩序还存在，那就都一样，十二万年过去了，他不奢求一切都与以往相同，熟悉的事物和人没有变，他只是希望，秩序的火仍在燃烧，而人类还能享受它温暖的照耀，可以幸福的生活。

    “不过，这些小家伙，是怎么回事？”

    整理了一下思绪，死而复生者总是有颇多感慨，伊格尔转头看向被自己禁锢在原地的灰烬教团众人，还有那个用带银妖精语气迈克罗夫语唤醒自己的……呃，混血银妖精？怎么又是这种？难不成人类和妖精的通婚已经成常态了吗？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伊格尔意念一动，将禁锢所有人的圣光解开——当然，并没有人敢有任何异动，在场所有人都不是傻子，面对一位起码是传奇高阶，甚至说不定更强的史前强者，别说他们之前不怀好意，哪怕是心怀好意的阿尔法，如今也不敢大喘气。

    “我换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水晶方尖碑里？那些守卫的银妖精呢，乔修亚的防御措施呢？还有，现在是什么时代，你们又是从属哪个文明亦或是势力的？”

    伊格尔看得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不懂麦克罗夫语，所以后面的话，他是使用精神沟通直接交流，为了避免对方被他的精神压迫到无法思考，他还特意为全场人加持了一个极效钢铁意志。但即便如此，由于伊格尔问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宽泛，而且很多词汇在场的人根本不理解，所以压根不知道从何说起。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尴尬的冷场。

    而打破这一冷场的，则是一个中气十足，颇有活力的女声。

    “伊格尔，比起问这些一无所知的小辈，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听见熟悉的剩余声音，阿尔法下意识的便立刻抬起头，他看向远处大厅阶梯所在，而那里，有两位银发红眼的女子，正在朝着大厅中心漫步走来。

    虽说是慢步，但实际上，她们每次迈步，都进行了一次短距离迁跃，没多久，这两位女子便来到了复苏大厅中央。

    “卡尔利斯老师！”

    挣扎着起身——但由于先是被格洛恩的气势冲击，又被伊格尔的威压震撼，本想站起来的阿尔法差点没把自己的牙摔掉，不过就在他差点脸着地的瞬间，一股温和的力量托起了阿尔法，伊格尔和卡尔利斯同时出手，将阿尔法轻柔的扶起。

    “抱歉，阿尔法，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不过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稍后，我便会告知你这一切的真相。”

    隔空拍了拍阿尔法的肩，卡尔利斯转头，看向另一侧如临大敌的格洛恩以及一众灰烬教团护卫——她扫了一眼，然后便不以为意的转过头，看向伊格尔，卡尔利斯耸了耸肩：“还记得我吗？迈克罗夫人的教皇。”

    “是前任——现在估计天知道是多少任之前的了。”

    更正了卡尔利斯的话，伊格尔看着眼前这两位银发的女子，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起来：“至于你……你的气息……是，当年经常和乔修亚在一起的那条钢之蟒？而你……”

    如此说着，他视角转移，看向迈克罗夫，伊格尔的表情变得惊愕：“你，你是……”

    “当初不就是你们这些孩子，联手把我封印的吗？”

    曾经的钢之蟒，如今的皇家大学士，迈克罗夫走上前，大大方方的展开自己的胸怀，给了伊格尔一个拥抱，然后她熟练的抬起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认出来了吗？咦……你这脸真嫩啊！难怪当年一直都以老人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不然的话的确没有什么威严——真难想象，你年轻时居然长这个样子！”

    一个念头，圣光微颤，挣脱了迈克罗夫的怀抱，此时的伊格尔脸上，完全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万物之母——您的混沌侵蚀，也完全祛除了？也对，这么漫长的时间过去，技术有进步是应该的……但这怎么回事，钢之蟒怎么以人类的形态现世？而且，当初你们，不是和乔修亚融为一体……”

    等等，这也不奇怪，乔修亚能复活自己一个，自然也能复活更多人，或许也正是依靠这个办法，才能祛除钢之蟒迈克罗夫身上，那深入本质的混沌侵蚀吧？

    但是……这变化也太大了……伊格尔的记忆，其实还沉浸在昔日战斗，为了保护乔修亚的和新世界，自己被近圣邪神的攻击轰碎的那一瞬间，他之前面对自己复活，一睡十万年的平静，不过是传奇强者卓绝的坚定意志使然。

    可是现在，种种奇怪的事情接连不断的出现——贸然出现在乔修亚方尖碑中的两方敌对人马，其中一方还是卡尔利斯的‘弟子’，而昔日与乔修亚融为一体的钢之蟒，如今也都分离出来，化作人类的形态，而他们来到自己复活的地方，显然都有其目的。

    这么多事情，已经不是什么坚定的意志能解决的了，谁也没办法保持平静。

    “我也不废话了，伊格尔，现在的情况，恐怕要比你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微微斜眼，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那些正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不动的灰烬教团成员，她特意与伊格尔精神链接，但是嘴上仍然用逐光者语大声说道：“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也即是这‘三界九天’的造物主，万物众生的圣父，早已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便因为与无尽混沌战斗，使用出超越自己极限的力量而陷入神灭，没入大源之中。”

    “如今，我们都在他的体内世界——他昔日以自身为代价，封印近圣邪神的所在。”

    口中的言语，远不如精神上的交流来的快捷，当卡尔利斯说完那几句话后，她早就将自己最近这些年得到的消息，回忆起的记忆，全部都告知给了伊格尔，能够看见，原本表面还算是镇定的伊格尔，如今睁大了眼睛，表情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乔修亚，居然已经神灭了？！”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这水晶大厅的顶端，伊格尔用自己的圣光尝试去侵蚀这水晶方尖碑，结果的确是侵蚀的了，但是颇为费力，这水晶看似脆弱，实际根本就是永恒不变的不朽之墙——这已经足以证明，这个水晶方尖碑中远蕴含着乔修亚的力量，不然的话，哪怕是其他传奇极限的躯体，只要硬接他那足以改变光速常数的圣光，就必然便会遭到重创。

    “他的力量明明还在……不过，”

    确定了这一点，伊格尔摇了摇头，他仍然不敢相信：“虽然我心中震惊，但理智让我相信你们的话……其实，我也早就猜出乔修亚的疯狂计划，只是心存侥幸……但既然如此，那我，是怎么复活的？而你们。”

    如此说着，他语气不解：“按照你们的话，你们不也是被同样拉近大源，与乔修亚一同神灭了吗？”

    “你复活的缘由，其实倒是比较好猜，‘复活所有牺牲者’那应该就是乔修亚给自己身体留下的最后命令之一，而你当时恰好就死在乔修亚的核心世界周边，灵魂碎片收集的很完全，就是有些碎而已，复活应该比较方便，就是需要的时间会有点长。”

    卡尔利斯耐心的解答老教皇的疑惑，但是对于他后一个问题，她也显得很是不解：“其实，我也不清楚。当初我和迈克罗夫，以及一众钢之蟒，的的确确是与乔修亚一齐进入神灭——他坚持的久一点，但是也不会太久。总而言之，我们理论上都应该是必死无疑，可是如今，我们全都出现在这个‘三界九天’，这个应该是乔修亚的体内世界之中。”

    “其实，卡尔利斯和我，也就是最近这么几十年的时间，才渐渐觉醒，恢复了身为钢之蟒的记忆。”

    此时，迈克罗夫接过话头，她的语气颇为慵懒，但是也能听出认真：“怎么说？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感觉我上一瞬还在一个无比温暖，无比安宁的地方，但是下一瞬，我就成了这一世的迈克罗夫，还顺便想起了前世记忆——这种错乱的感觉，不是亲身经历，是不会理解的。”

    卡尔利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迈克罗夫的话，她说道：“实际上，伊格尔，你所在的这个方尖碑，实际上也是最近这十几年才激活的——在久远的过去，它一直都是一座山，直到十七年前，我和迈克罗夫才侦测到不同寻常的钢之力波动爆发，进而找到了这个方尖碑。”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唤醒我？”

    伊格尔安静的听着对方讲述，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很古怪离奇，但这就是事实，而且并不是坏事。只是，他总是有些疑惑无法想明白：“倘若我早十七年苏醒，我们早就可以联手了。”

    “没有权限。”

    卡尔利斯言简意赅，她转过头，看向一脸迷茫，根本听不懂自己老师和这位史前强者究竟在说些什么的阿尔法，然后指着他说道：“所有的银妖精，都在这个世界五万年前的那场神力消失之战中，与无尽混沌大军战斗并牺牲了，仅存的一些，也自愿前往天之剑界与地之斧界，化作神机，帮助众生。而所有的方尖碑，都需要银妖精的存在，才能从‘封锁’中，变成‘开放’——没有银妖精的方尖碑会进入‘警戒姿态’攻击所有没有权限的接近者，而有银妖精的话，就会进入‘开放姿态’，成为安全的公用设施。”

    “虽然说，钢之蟒的力量也能起到一点作用，但那只是只能进出，不能控制的‘游客权限’，所以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来寻找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具备银妖精血脉，是否能提纯返祖，制造出新的银妖精‘管理权限’——结果直到阿尔法的女儿出生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身边正好就有一个。可惜，阿尔法的血脉觉醒也是一个渐进过程，而且十七年前，我和迈克罗夫刚刚觉醒，没有多少力量，恰好又被灰烬教团，也就是那边那群人的组织盯上，只能尽快离开闪耀地区，前往黄昏区规避。”

    而一旁，比起因为并不了解什么密辛，所以只能一知半解，甚至根本不清楚自己老师在讲什么的阿尔法，灰烬教团的大审判官格洛恩，在听见卡尔利斯的话后，心中的震撼简直如同十二级大地震。

    天父——真的因为与混沌的战争逝去？而我们如今居住的，就是在天父体内？

    这位史前强者，真的是和天父一齐与混沌战斗的强者？甚至，他已经死去，只是被天父复活了？

    而银妖精……教团所有有关于上古的典籍中，的确有不少这个族群的信息……这个奇特的种族，活跃于诸神时代的黄昏区深处，他们总是定居在高山——也就是说，定居在这一个个被隐藏起来的方尖碑周围！因为银妖精并不需要迁移，也很少前往闪耀区域，只是固守自己的家乡，所以他们并不出名，也没有多少事迹流传。

    真的想不到啊，这个昔日神秘的种族，居然就是这些大水晶方尖碑的控制者？而阿尔法，就持有这个种族的血脉，拥有控制这一切的权限？

    既然如此，那他们的目的……

    此时此刻，伊格尔仍在与卡尔利斯与迈克罗夫交流。他已经大致知晓自己死去后所发生的的一切事情，还有如今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三界九天’绝大部分的习俗和历史。

    “总而言之，如今乔修亚的意志，应该还在大源之中，虽然我们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回来了，但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大致总结着两位钢之蟒的意思，伊格尔语气凝重的说道：“而你们想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唤醒乔修亚——当然，在此之前，首先尽可能的唤醒其他像我这样的被复活者，积蓄足以对抗现有世界秩序的力量。”

    “正如你所想。而且，不仅仅是复活者——三界中的天之剑界和地之斧界，我们猜，那两个世界，应该就是萤和凛的本体，他们大概也是沉睡了，现在还未苏醒，如果可以，我们肯定要先唤醒他们，他们作为乔修亚的武器，血脉相融的一部分，肯定持有比银妖精更高的权限。”

    卡尔利斯抬起头，她凝视着这银色的水晶穹顶，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从神灭中归来了……这或许是乔修亚准备的后手起了作用，亦或是我们本来也就是意外被牵扯进入大源，所以在漫长的时间后回归了而已，但我始终坚信，那个男人绝不会这么简单的死去——他必然可以从初始之火中归来。”

    “但是啊，以我对那个男人的了解……倘若事不可为，他说不定会让自己的这个世界，诞生出一个全新的世界意志——一个属于这三界九天，但并非是乔修亚的世界意志——然后，让这个世界意志代替他，继续永恒的战斗下去。”

    这的确是乔修亚会干的事情，听到这里，伊格尔沉默了，但很快，他便听见卡尔利斯冷酷的话语。

    “但是我不允许。”

    “我要的乔修亚——就是那个乔修亚，他别想逃离自己的责任！要拯救这个多元宇宙，就给我自己上！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必须要让他归来！”

    “哪怕这个代价，是摧毁这个世界现有的一切。”

    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比乔修亚的复苏，更加重要。

    这便是卡尔利斯的意志与决心，它是如此坚定和清晰，哪怕没有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最近这么几十年，陆陆续续有古老的遗迹复苏，我相信，恢复前世记忆的钢之蟒，应该也不止我们几个——这些都是机会。”

    迈克罗夫的语气不急不缓，比起卡尔利斯，她更加沉稳一点：“而这些机会，需要借助这个小家伙的力量，他的银妖精权限。”

    目光再一次转移到阿尔法的身上，他下意识紧张的颤抖了一瞬，但很快，伊格尔与他对视，迈克罗夫人教皇温润的眼神就像是一团篝火，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和力量，不再紧张恐惧。

    说真的，无论是卡尔利斯老师，还是迈克罗夫大学士的话，阿尔法都听不太懂，他最多就能理解，自己的老师和上司的真实身份，恐怕是上古年某些神祇的转世，而她们全都与‘天父’相识——而现在，在三界九天的诸多恒星逐渐熄灭的时刻，她们想要复苏‘天父’，拯救这个多元宇宙。

    但是……多元宇宙是什么？三界九天的别称吗？

    “这些灰烬教团的人，该怎么办？”

    转过头，迈克罗夫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教团众人，她眉头微皱：“杀了吗？”

    “不用。”

    卡尔利斯回答的很迅速，她虽然目光淡漠，也知道对方最近怎么十几年来都一直在追捕自己等人，但还是没有打算这么做：“没必要杀掉，我们还需要他们带路前往大天神山，以及其他的方尖碑所在之处。凭借‘星辰圣子’的钢之蟒权限，他们应该已经将不少还未完全复苏的，等待复活的强者的力量利用，做成了用来移动星辰的活电池……你别摸下巴，伊格尔，如果这次不是我们在，你也差点被做成圣光电池。”

    “这应该叫什么？圣光太阳能？”迈克罗夫跟着打趣道。

    而就在这些来自星坠时代的古老强者互相开着玩笑的时候，灰烬教团，大审判官格洛恩，却已经无法忍耐了。

    ——他知道，自己是和卡尔利斯等人敌对的。灰烬教团一直都在追捕他们。

    他知道，对方之前还在犹豫是否要杀掉他们。

    他知道，这些应该是和天父来自同一个时代，古老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强者，恐怕并不把他们这些三界九天的普通逐光者，当做一回事。

    他都知道——但是格洛恩仍然要开口，这有关于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他必须出面——这是他身为灰烬教团一员的责任。

    “你们……究竟是，来自什么时代的强者？我真的很难想象这种事情，但想必远，你们的起源，要比逐光者的历史还要更古老。”

    慢步走上前，即便是面对几位传奇强者的威压，格洛恩仍然咬牙，不肯退后半步，他嘶哑着嗓子，低声吼道：“但是，不管你们之前认识不认识，是不是熟人——如今，你们现在，都是这个世界中的一份子，不是吗？”你们都位于这个‘三界九天’之中……你们都知道这个世界现况吧？！”

    “它……它就快要毁灭了……”

    伊格尔并没有放出气势，压制格洛恩，但是卡尔利斯和迈克罗夫却并没有打算让对方靠近，所以当格洛恩向前走了十几米后，他就再也无法接近不远处的四人，而这位身材健硕，平日说话中气十足，精神到不像是老年的白发老者，语气已经开始有些哽咽：“你们难道不也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吗？不管你们对教团有什么看法，对我有什么看法——无论怎么想都好，但是，倘若你们有其他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能说出来吗？”

    “真的，无论什么办法，我们都会去做的……”

    “我们恳求您！”

    教团的其他护卫，此时此刻也都跪地，齐声低吼道：“我们绝对会做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即便是敌对的双方，也能听出对方言语中的真挚和决心。

    看着跪在原地，泪流满面，只是恳求自己能说出‘拯救世界的办法’的格洛恩，以及对方身后，所有跪伏于地的护卫，尔利斯沉默了一会，然后不禁叹了口气。

    “所以我才不想杀你们……只是，说起来，真的有些残忍。”

    这个时候，昔日的钢之蟒，并没有使用逐光语，她闭上眼睛，用迈克罗夫语，轻声的说道：“虽然你听不懂，但是格洛恩，你们灰烬教团一开始做的的确是正确的——在五万年前，众多钢之蟒还未苏醒，众多等待复活者还在修复的时候，就在乔修亚的回归遥遥无期，而我们也没有从大源处归来的时候，正是你们延续了火焰，维持了这三界九天的中心，乔修亚‘核心引擎’的余温，才让这个世界能够继续存在下去——你们地的的确确拯救了这个世界，铺垫了如今的根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都已经归来，而乔修亚复苏的可能虽然渺茫，但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们的目的，本质上并不是拯救这个即将熄灭的‘三界九天’，拯救这个世界……倒不如说，我要做的，正是毁灭它，熄灭它所有的火焰。

    “也只有这样，‘乔世界’那早就停止运转的‘核心引擎’，才能进行完全关机之后的‘再启动’——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在战士的躯体重新恢复活性的瞬间，我们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去唤醒他。”

    这是非常无奈的一件事情。

    整个三界九天，钢之大陆的核心，本质上，其实就是乔修亚那停止运转的‘核心引擎’——在战士神灭后的十二万年后，所有足够强大的混沌都被消灭了，而核心引擎也早就因为失去目标而停止运转，这导致了整个钢之大陆的急速降温，无穷星辰接连不断的熄灭。

    灰烬教团为了维持世界的存续，利用星辰圣子，也即是钢之蟒与一些方尖碑中，等待复活的强者们的力量，凭借方尖碑的增幅，挪动无尽星辰，维持闪耀地区的光明，同时也维持着核心引擎-黑色巨星的余温。这让世界得以继续存在，但却也让核心引擎一直都无法完全冷却，进行‘再启动’。

    作为昔日和乔修亚融为一体，一起战斗钢之蟒，卡尔利斯很清楚乔修亚的体内结构和运转原理，而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办法。

    “只有旧的火焰，完全熄灭了，才能再次点燃全新而又旺盛的大火……我们还不够强，远远办不到两全其美，而如果要我选择，我永远都只会选择乔修亚。”

    卡尔利斯的语气坚定，如果是为了乔修亚复活，她牺牲自己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迈克罗夫的表情一脸无所谓——她很清楚，比起区区一个三界九天，乔修亚体内世界自己孕育出来的一些种族，整个多元宇宙，更需要战士的力量。

    而伊格尔默不作声。他是迈克罗夫人的教皇，是乔修亚的朋友，他为乔修亚牺牲过自己，而乔修亚也复活了他——这选择，还需要思考吗？不过，毕竟都是秩序的文明，如果可以，老教皇会竭尽全力，在火焰熄灭的时候，去保护逐光者。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都一片寂静。

    而一旁的阿尔法感觉，自己熟悉的老师已经改变了——她还是那个坚毅果决，极其敢做选择的那个老师，但是，她的本质，已经不再是那个闪耀地区的大学士，大探险家了，那是来自远古时代的强者，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乡人’。

    ——自己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阿尔法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只有跟着自己的老师，才有可能从灰烬教团手中，救出自己的妻子儿女，至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唉。

    他，归根结底，也是自私的家伙啊……

    而长久的沉默之后，便是决绝的出发。

    “就这样，我们立刻行动——先去星图上的其他坐标，让阿尔法复苏其他等待复活的强者。”

    转过身，朝着水晶大厅的阶梯处走去，卡尔利斯显然已经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然后，我们就去闪耀地区，将那些钢之蟒的转世，众多星辰圣子们救出来——三界九天的强者不少，天剑女皇和斩魔大君这两位，恐怕得到了萤和凛这乔修亚武器的一部分力量，他们都有着传奇极限的实力，而灰烬教团掌握近乎所有神之器，强者必然不少，我们人倘若不够多，说不定无法攻下他们的总部。”

    “然后呢？”紧跟在卡尔利斯身后，伊格尔叹了口气：“熄灭火焰之后，我们还要做什么？”

    “最后，我们就去这个钢之大陆的尽头，‘世界边疆’处。”

    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前方，卡尔利斯的话语不带一丝犹豫：“钢之大陆无垠广阔，但是‘世界边疆’不一样——那是乔修亚自己撕裂出的伤口，应该是当初，他为了封印众多近圣邪神开辟出的通道，而如今，这个通道成为了这个无垠世界某种意义上的尽头，那原本应该绝对无法跃过，击碎的世界屏障，在火焰熄灭的最脆弱时刻，应该会出现，可以让我们联通外界多元宇宙的‘缝隙’。”

第五章 正确与正确 （11400）

    三界九天，钢之大陆，闪耀区域核心地带，大南天星十字星区。

    在由一千二百颗明亮星辰形成的十字形宜居区域内，有一座无比巨大的庞然造物，正在银色的钢之大陆上飞驰。

    那是一座如同圆盘般，不断旋转，在周边勾起巨大风暴的移动都市，它的底部与钢之大陆保持着一定距离，蓝色的荧光纹路闪烁，无形的立场推动它向前——这与其说是行走，倒不如说是低空飞行。

    而在圆盘之上，有着一根根由金色能量弧线编织而成的半圆形巨网，它就是这个半径为七万六千五百公里的移动都市的天穹，能看见，一共有三十五层不同功能的光幕阵法夹杂在其中，维持着内部小世界的生态稳定。

    【荣光世界·教会移动都市安赛诺】

    这里，是【灰烬教团】，乃至灰烬教团之前，众多诸神时代神祇神殿总部所在，一座已经在钢之大陆上游荡了超过八万年的古老都市。这座城市上，有历代超过数万名神祇的加持与祝福，它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点灰尘，甚至都曾经浸润过神力，得到了不朽的特征——而三十五层神力法阵，甚至曾经正面抵御过数次意外的‘星坠之雨’，曾受过数百次恒星连绵的轰炸，而没有半点变动。

    能看见，有无数飞舰停泊在圆盘城市外围的港口处，上面都挂有灰烬教团的旗帜，而在世界的内层，是连绵不断的种植区，工业区，神殿区，以及位于世界边缘处，一片辽阔的神造纳米海洋——这是昔日‘万机之神’的杰作，一个可循环再生的神祇造物，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神器’。

    如今，万机之神早已在五万年前逝去，但是祂的造物仍在正常运转，它负责维护整个移动世界，是这座古老的世界都市历经八万年还能如同刚刚被锻造出时那样崭新的原因之一，也是这座城市的工业熔炉中所有造物的原材料。

    能看见，有数以十亿计的逐光者，在这个世界中居住生活，他们在各大区域中来来回回，工作生活，偶尔也会乘坐飞艇前往其他的移动都市进行交流拜访，贸易休息——所有人行动如火，目标坚定，在这个世界都市中，看不见任何迷茫的人，即便是休息，也只是为了恢复精力，更快的养好精神，以便于之后更好的工作。倘若说，如果信念能够发光，那么这个城市一定散发着比恒星还要明亮的光，它熊熊燃烧，催动着这个世界，朝着他们想要的方向移动。

    而就在这个世界的中央，有一座无比高耸的巨塔，它的顶端甚至突破了三十五层神力阵法，耸立在世界屏障之外，位于真正的天地之间——这高塔通体仿佛由白色一体的坚岩锻造，完美无瑕，看不出半点缝隙与不谐，而它的附近，也并没有多少逐光者来往，只有几个一眼就能看出，是灰烬教团高层的人士缓缓朝着这座高塔靠近，并进入其中。

    在遥远的过去，这座塔有许多名字，诸如不朽白塔，贯天之塔，听日之塔等，但如今，当灰烬教团搜集完所有神祇的残骸，接管了这座荣光世界都市后，它的名字，便变更为了【火炬之塔】，而它的功能也一如以往，乃是整个世界，整个教团的核心中枢。

    “第一宗座，大审判官格洛恩在执行任务时失踪，随行的七十五位精锐圣殿卫士也都集体失联，无一例外。”

    一间并不起眼的办公室内，一位穿着威严得体，头戴三层冠冕的女士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前方，而两位身穿黑赤交间审判官长袍，面孔平凡的两位审判官微微低头，朝着对方汇报工作：“根据智库分析，劝诫阿尔法·法尔斯特的任务应该已经失败，其背后的星辰圣子卡尔利斯与迈克罗夫应该就是导致格洛恩失败的原因。”

    灰烬教团，是诸神时代后，诸多失去了神祇的教团为了收殓诸神尸骸，集体安葬，并对抗混沌而初步形成的组织，其核心决策层‘宗座长老会’，本就是各大教会原本的教皇神子，圣座牧首，而所谓的第一宗座，就是整个宗座长老团名义上的统领者，由各大不同教会首领轮流担任的职位。

    当然，五万年过去，第一宗座早就成为实至名归，非最强者不能担任实际领导者的角色，而这一届灰烬教团的第一宗座，便是昔日星海与探索之神一系的领袖，已经担任教团领导者一百五十二年的传奇强者，玛拉·摩尼加。

    “失败了吗。”

    第一宗座的声音很平静，她低下头，继续操控光幕，批阅众多文件，因为灰烬教团提倡节俭，所以从三万四千年前开始，各大圣所便不再作为各位宗座的办公区域，而是成为公共场所，哪怕是第一宗座也不例外，平日都是在火炬之塔第三千六百层左右的办公室中处理公务，进行修持。玛拉并不因为任务失败而显得恼火：“这很正常，卡尔利斯和迈克罗夫，原本就是学识之都的大学士，有着极意级的实力，她们又觉醒了星辰圣子的力量，一般的传奇恐怕都无法战胜，倘若是她们出手，格洛恩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这样，她们两人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格洛恩跟踪的时候，应该留下了标记吧。”

    “是的。”

    为首的那位中年审判官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宗座，我们要出动几位传奇强者前去劝说吗？现在跟着踪迹或许还来得及。”

    玛拉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她凝神批阅了几份文件，然后才道：“不用了，我感知了一下，格洛恩的烛火还没熄灭，他还没有死，圣殿卫士们也都没有死，估计是被抓了起来。”

    “既然我们的教友没有生命危险，就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削弱其他区域的防守力量去抓捕两位可以隐匿于群星之间的星辰圣子——不谈对方本来就有传奇级的实力，最近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又有进步，黄昏区异动逐渐频繁了起来，混沌魔物明显增多，我们并无余力。”

    如此说道，这位女宗座叹了口气，她抬起头，再次看向两位严肃的审判官：“就这样吧，至少我们证明，阿尔法的确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那两位星辰圣子关注他，他的女儿也是一位星辰圣子……他可能的确有某种本能吸引，鉴定星辰圣子的能力，如果能加入我们最好，但倘若不能，也不是那么急迫。”

    “至于格洛恩，稍后我会派人尝试去找对方交涉一下，我们可以撤销对她们的追捕，让她们放我们的教友回家。毕竟现在，矛盾还未太过深厚，既然她们不愿意作为星辰圣子而活，那只要不干扰我们的‘传火之路’计划，就由她们生活在黄昏区吧。”

    至于闪耀区域，是不可能的，星辰圣子在恒星越多的地方，能力就越会攀升，他们可以不去追捕对方，但不能任由对方自由自在生活在他们势力范围，享受他们拼尽全力才维持住的闪耀地区的无尽光辉。

    玛拉和诸位审判官并不清楚之后的真相，他们也没收到格洛恩‘发现水晶方尖碑’的消息，还以为对方只是跟踪的时候被卡尔利斯和迈克罗夫发现，所以被抓住而已。

    很快，两位审判官就离开——这次任务是第一宗座亲自下达，自然也是亲自前来汇报，不然的话，直接通过光幕网络联通汇报即可，而第一宗座玛拉·摩尼加，则是仍然坐在自己那朴素的座椅上，一边修持自身的力量，一边处理公务。

    但是，许久之后，这位年龄超过两百岁，容貌依旧如年轻时那样，为整个教团奉献了大半辈子的女士却疲惫的抬起手，揉了揉额头，低声叹气。

    “唉……什么时候，所有逐光者才能团结一心，奋力开拓，为我们世界的未来，为自己文明的明日，贡献一份力量啊……”

    这位传奇强者的语气接近于呻吟祷告，她闭上眼睛，语气满是浓浓的无奈：“向整个万国联盟隐瞒‘世界即将毁灭’，火焰即将熄灭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对的？”

    虽然这样世界的确不会动荡，还能继续享受安详，可教团也因此失去了更多的助力，只能一人独行……就好比那两位星辰圣子，倘若她们知晓这世间的真相，还会像是如今这样逃避吗？

    但是逃避也好，至少她们不用做出牺牲——这事情众生不知道也好，至少他们还能得享安宁。

    为了拯救世界而牺牲……这种事情，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办得到呢？

    思考着这个问题，玛拉如今，除了苦笑，只剩下深沉的无奈。

    倘若告知整个三界九天万国万族，这个世界即将毁灭，归于寂灭之暗，那么如今这个辽阔的世界中，会出现多少动乱？他们会团结在一起，奋力渡过难关，还是陷入彻底的绝望，打算在人生的最后来一次狂欢？说真的，对于这种事，没有人会持有乐观的想法，逐光者可不是有什么大觉悟的种族，他们中绝大多数终其一生都生活在移动世界都市中，眼界狭隘，就如同龟缩在壳中的虫，比起改变世界，更喜欢待在舒适的钢壳中。

    要知道，并非是所有人在面对灾难时，都愿意为了‘更大的集体’做出牺牲，绝大部分有智慧的生命，总是更在意自己的存续——倘若真的活不下去了，比起牺牲，还不如最后享受那么片刻欢愉，不留遗憾的归去。

    说句比较自私，也是很正常的话——绝大部分智慧生命都会觉得，倘若这个世界即将毁灭，而挽救它需要自己牺牲生命的话，那么还不如让整个世界都一齐毁灭了。

    而这句话，这个想法，其实是没有错的。毕竟智慧生命最重要的，就是自我，既然世界毁灭要‘我’死，世界不毁灭‘我’也要死，那么为什么要让别人的幸福，建立在自己的牺牲之上？凭什么就不能让所有人都一起死？

    【既然我不幸福，那我也要其他人也都不幸福，什么牺牲，什么崇高，说白了，无非就是把所有人的幸福，建立在一个祭品的死上。】

    【为什么不能是别人牺牲，非要是我？倘若说这就是所谓的运气不好，那我就是要说‘不’！没有任何理由，我就是不甘，不愿意，不想这么做。】

    【这个世界又没给我过什么，我孤独的来，孤独的死，绝不会为它付出半点代价。】

    【大家一起死，同归寂灭的冥府，也算得上是一件乐事。】

    这个想法，其实是毫无疑问的‘正确’，的的确确符合‘生命本能’的。这是一种凶狠的，对这个并不友好，非要自己承受苦难折磨，非要自己死的世界，社会乃至于命运，进行斗争和反抗的一种本能。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其他人去牺牲，即便是神也不能！

    但是，这个想法，这种思维，其实也是懦弱的。

    “为什么非要牺牲才能拯救世界？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我们难道就不能改造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都不用牺牲，也能安然的生活吗？”

    “我不幸福，为什么非要让别人也不幸福，而不是努力让自己幸福？一万个人里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不愿意站出来，呆在自己的舒适区，但总是会有一个人愿意挺身而出，并非是被迫，而是主动去与这命运战斗！”

    “是了，我们所生存的世界是如此苦难，打个比方，就像是险恶的天地中有一头恶兽守在要地，非要部族中选出一个人喂饱它，才能让部族安全通过此处——但为什么非要牺牲一人，而不是大家一起拿起武器，铲除这头恶兽？”

    “我愿前往最暗处，化作光，燃成烬，照亮每一丝影。”

    回忆起历代灰烬教团宗座的话语，他们的演讲和誓言，玛拉闭上了眼睛。

    固然，后者做出的选择，与‘恶兽争斗’，肯定会导致更多人死去，甚至整个部族元气大伤，乃至于覆灭——但是对于死亡而言，对于这三界九天，所有注定一死者而言，死亡之间的不同，本来就在于心态。

    前者口中的‘牺牲’，是一种被迫的行为，他们的愤怒和不甘，怨恨与悲痛，那想要拉人垫背，让众生都和自己一起死的想法，是生命理所当然的正确，不容任何人用‘道德’亦或是‘大义’来反驳！

    但是啊，后者的口中的‘牺牲’，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牺牲’亦或是‘死’，他们只是选择挺身而出，只是朝着这天地万物与命运挥刀，与这一切的苦难和折磨战斗，最后，惜败一筹而已。

    而所有灰烬教团的成员，至少是生活在这荣光世界·教会都市安赛诺中的成员，都是敢于向着天地万物与命运挥刀的存在……当然，作为一个大组织，他们必然也有黑暗，阴森，见不得人，充满着血腥与丑恶的地方。

    但是，至少，玛拉认为，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因为教团还不够强所以要做出的牺牲，以及无可奈何，但却必须做出的，抉择。

    “黄昏区底层处，所有容易牵引，不容易被发现的星辰，早就被牵引向‘阴影星轨’，通过亚空间转移到闪耀区域了，现在的话，要不将更容易被牵引，但是却很容易被其他势力发现的星辰转移，要不就是加大力度，前往更高处，牵引‘第一天梯’区域左右的恒星。”

    灰烬教团维持了这个世界五万年的火焰燃烧，却不被人发现，除了内部严格的保密制度以及各种限制手段外，还有的就是他们选择牵引的恒星都很不起眼，不容易被发现缺失——但是如今，所有适宜的星辰都被搬空了，黄昏区早就千疮百孔，倘若还想要继续延续世界的寿命，就必须让教团花费更大的代价，亦或是更加引人瞩目。

    这个选择，并不好做，哪怕是都心怀觉悟，可教团的力量也不能这样徒劳的消耗——但倘若让人发现了迁移星辰这件事，进而让大众发现了世界即将毁灭的事实，动乱肯定也会随之而来。

    摇了摇头，睁开眼，第一宗座玛拉·摩尼加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她继续低下头，在这间狭小的办公室内处理公务，无论是教团和她，要处理的事情都很多，卡尔利斯，迈克罗夫和阿尔法的事情，不过是一件小小的插曲，不能劝说，也没力气去抓捕，那自然只能忽视，任由这些想要自由的人，自由的生活吧。

    但是，无论是第一宗座，还是整个灰烬教团，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他们眼中‘小小的插曲’，远比他们想象过的‘最糟糕的可能’，还要强上几万倍。

    十五日后，一则重磅消息传遍整个闪耀地区万国。

    【灰烬教团所属，锻造世界·军工都市法拉明，遭遇不明人士突袭，全都市一百一十七亿九千万人的感官时间乃至于整个世界都被停滞，恢复之后，灰烬教团于此都市的政府中枢已经被摧毁，所幸无人伤亡，只是丢失了大量机密资讯】

    这是流传在诸多世界都市中的消息，听上去，像是某个敌视教会的势力亦或是强者刻意羞辱对方，并且想要找到一些资料来作为黑料——毕竟灰烬教团家大业大，追随的人多，得罪的人也多，遇到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历史上也出现过许多次灰烬教团遭遇袭击的事件。

    但是对于教会而言，军工都市都市法拉明的政府中枢被摧毁，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更重要的，是他们建设在军工都市法拉明的巡航路线附近，位于一处山脉中的秘密地基被彻底摧毁，内部编号为‘十一’的神秘远古方尖碑被敌方侵入，代号为‘元素之花’的上古强者被唤醒，并且离开了！

    “没有人死——‘星巢基地’中的工作人员，包括看守基地的传奇强者，‘击星者达诺尔’，都被安置在一个‘光泡’中沉睡，等到我们的支援部队赶过去时，那光泡正好破掉，无人伤亡……但是十一号方尖碑彻底失去效用，那位远古强者离开，我们再也没有能量维持闪耀地区西北区域的‘阴影星轨’了。”

    “没有教友牺牲，这是好事，也能证明对方并不是滥杀无辜的邪恶者，也不是秩序的敌人……只是他们是怎么知道星巢基地的？这件事应当是绝密中的绝密。”

    “唤醒远古强者……他们，要做什么？”

    位于火炬之塔的宗座大会上，玛拉与诸位其他宗座进行了一场简单而迅速的讨论会，但是无论怎么思考，都猜测不出对方的原因，对此，教团方面也只能无奈的修复了军工都市法拉明的政府中枢，同时加强了其他几个星巢基地的防守，分配了更多的传奇强者防御，并且还加速了星辰的迁移，避免因为西北阴影星轨的失效导致恒星运输量不够。

    毕竟，他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除了被动防守外，怎么可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希望对方能消停一会吧。这是所有教团高层最真实的想法。

    但是很快，接连不断的噩耗，却一个个传来。

    首先，是黄昏区边境殖民地，遭遇了自五千年前以来，最大的一次混沌魔物侵袭，并且前所未有的迅速——仅仅是不到半个月，数百个移动都市殖民地就被包围，十七个移动都市失去联系，疑似已经陷落，上千亿逐光者死去，而混沌浪潮还在继续朝着黄昏区深处挺进，它们即将攻向‘西门星锁链星区’，而那里有着数量更多的移动都市殖民地，是整个黄昏区西南境的秩序核心所在，也是极其靠近闪耀地区的边缘防线。

    然后，便是因为前段时间教会被袭击后，并没有做出多大举动，反而一味收缩的举动，而被众多其他势力认作‘教会已经开始衰弱’的前兆，万国联盟中有不少国家和势力开始对灰烬教团投出不一样的目光，他们早就觉得这么一个从诸神时代传承下来的超大型宗教组织不对劲了——现在哪怕是半个神都没有，还要教团干什么？尤其是他们还控制了那么多神之器，这可是属于所有逐光者的恩赐，怎么能让教团独自持有！

    但最令心寒的，却并非是这些——闪耀地带边缘处的一些移动都市，开始为自己的世界铸造起厚重无比的防御法阵，准备与外界彻底隔绝数百年，面对即将袭来的混沌大潮，他们并没有打算去迎击，帮助自己的同胞，而是打算缩进壳中，任由混沌肆虐，然后离去。反正，也没多少混沌魔物可以攻破世界都市被特意加厚过的屏障，而世界都市自给自足，本来也不怎么需要对外交流。

    黄昏区的苦难，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混沌眷族也不可能在闪耀地区存在太久，忍一忍就没事了。

    短短的时间内，混沌的侵袭，同胞的漠然，盟友态度的转变和隐约的窥视，同时威胁着整个逐光者文明圈，威胁着灰烬教团——很快，为什么这次混沌集群会突进的如此迅速的原因也找到了，那正是因为黄昏区中的恒星被教团调离，在最近这五万年中不断地缩水，以至于如今不能再为闪耀地区提供缓冲，只能任由魔物不断进击。

    时代，在动乱中开始疾驰，安稳的一切，都开始逐渐在时光的推移下动摇。

    但哪怕是在混沌大规模入侵这一大新闻的遮掩下，也总是有一件又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发生——据传闻，有探索者在黄昏区域的边缘亦或是核心地带，发现了一座又一座隐匿于山峰之中，十分壮观，怀疑是诸神时代遗迹的水晶方尖碑，它们伴随着一次次大型星震，一次次通天彻地的光辉照耀而出现，屹立于天地之中。

    而与此同时，全力收缩防御的教团也感到了慌乱——因为他们严防死守，做好万全准备的十五个星巢基地，正在一个接着一个被攻破——算上最开始的十一号基地，已经一共有八个古老方尖碑中的强者被救出，让阴影星轨失去了能量来源。这已经是一半的数量，哪怕是其他另外一半星轨仍然继续牵引恒星，也没办法继续维持闪耀区域的火焰了。

    甚至，不仅仅是教团感觉慌乱，哪怕是万国联盟这个庞然大物，也开始迟钝的注意到，闪耀区域的疆域，在这段时间内，似乎缩减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而自己的国土中，也的确有一个不只来自何方的势力正在行动。

    他们人数稀少，但是实力强劲，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强者，正在从这天地间匆匆而过，行走在与这三界九天的万物毫不交错的轨迹上。

    “怎么样，伊格尔，你觉得这个世界内的众生还好吗？”

    钢之大陆，黄昏区中，一小队不同种族，不同形态，有碳基人形也有硅基铁球，看上去十分怪异的强者，正在一座山脉中急速飞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而在这个过程中，一位银发红眼，皮肤略黑的女士仿佛是为了找人聊天，便拉上一旁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年，强行聊了起来。

    “不怎么样。”

    对于迈克罗夫，这位故乡世界钢之蟒转世的问题，伊格尔平静的回答，他回忆着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奔波于三界九天各地的旅程，不禁摇了摇头：“绝大部分人，都很麻木的活着，我真的想不到，我苏醒时遇到的那群灰烬教团的小队，居然是最精神，最有活力和信念的一批人。”

    “至于其他人，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追逐着太阳奔跑的‘活尸’。”

    听到这句话，不仅仅是迈克罗夫，即便是小队中，昔日星坠星河大联盟中，与乔修亚一同与邪神集群战斗牺牲，如今被复活的其他强者，也不禁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追逐太阳的活尸？很贴切的比喻，这正是他们最近这段时日所看见的事实。

    “是啊。”闻言，迈克罗夫叹了口气，她曾经是钢之蟒，万物之母，见证过一个伟大的文明在她身上崛起发展，壮大扩张，她的感触，只能比伊格尔更深：“压抑的世界，危险的星辰，长久的迁移和追逐，永不停息的逃避与屈服，所有的智慧生命，都蜗居在名为世界都市的钢壳中，让自己的肉体苟延残喘，让自己的心灵逐渐腐朽。”

    “甚至，很多移动都市间，都已经不再交流了——它们都自给自足，不假他人，甚至彻底拒绝了一切对外贸易。他们就这样，自我封闭于小小的舒适圈中，企图忽视天上飘忽不定的星辰，专心享受百年的人生……这个世界中的所有文明，都早就开始腐朽了，移动都市简直就像是移动的活棺材，居住在里面的，全都是只知道‘活着’的尸体。”

    十万年的时间，足以消磨掉一切荣耀和信念了——要知道，无论是卡尔利斯还是迈克罗夫，亦或是与伊格尔一起后续苏醒的所有强者，都曾经看见过一些内部文明退化到中世纪的移动都市。在那些被命名为‘蛮荒世界’的移动都市中，文明因为战争，瘟疫亦或是一些危险技术研发而倒退回了原始时代，而操控移动都市的方法被昔日的高层后裔掌控，变成了各种神秘威严的‘神之仪轨’，他们享受一切荣华富贵，用资源与其他移动都市交换先进的技术享受，镇压底层的民众。

    不仅仅如此，或许是因为已经到头，无法前往天空与世界外的虚空，这个世界中的文明想要研发后续的技术十分困难，甚至陷入了一条歧路，逐光者的技术进步已经停滞了数万年，他们甚至现在还没有重归诸神时代的技术水平。

    “这样的文明和世界，真的还有未来吗？”

    有一位恶魔大君如此感慨道。他是来自多元星河某个深渊的传奇骨魔，曾经与迈克罗夫文明的传奇强者洛兰达和惑魔大君柏塞卡有过一阵短暂而亲切的交流，自此之后，他便带领自己的部族，加入了星坠联盟，并且在最终一战时，与乔修亚一同前往虚空远方，迎击邪神集群。

    骨魔之王的疑惑发出，第一时间，并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不屑，毕竟，他们来自多元星河文明最辉煌，最充满热情的时代，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十二万年，却依然认为世间万物都应当和他们一般拼搏奋斗。可实际上，他们看见的，却是一个逐渐死去衰老，濒临毁灭的文明——逐光者一直追逐着光芒，以至于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甚至，就连作为逐光者一员的阿尔法，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年轻的时候就跟随卡尔利斯探险，中年后便在环境最好的学识之都生活，基本上从未深入的了解众多移动都市内的状况……这些腐朽都市散发出的腐臭，并不能让他感到恶心，只能让他感觉到深深的迷茫和悲哀。

    但是，却仍有人有不同的意见。

    “还有未来的。”

    说话者，是伊格尔，这位恢复年轻时代的教皇回首，看向他们之前所经过的移动都市所在的方向，他面露与如今这年轻脸庞不符的慈祥之色，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坚信’，他低声说道，不知道是回答骨魔之王，还是回答自己：“不要嘲笑这些沉沦者，我的朋友们，我们的文明在这世界之外的多元宇宙，恐怕也度过了漫长的时光，他们是会毁灭，还是同样的堕落？这一点，我们不得而知，甚至我持有悲观的态度，那就是我们的后裔失去了我们这些昔日的领头者，堕落的说不定比逐光者更快。”

    “但是，这并不能说，未来就没有希望。即便是面对无尽的邪神集群，我们也不是敢于冲锋吗？不过是堕落而已，相信生命的心吧，我坚信，无论是逐光者，还是我们阔别已久的后裔，都将在未来重拾荣耀与辉煌，即便已经沉沦到了尽头，也终将有朝一日，可以再度拥抱希望——我们这些人战斗至今，又从死中复活，不就是为了这一点吗？”

    这一次，再度迎来沉默，但是相比起之前的沉闷，这一次出现在众人中的沉默，却显得振奋不少。

    “不愧是当教皇的……”

    小声感慨了一句，迈克罗夫摇摇头，再次看向前方。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坚定的注视自己的目标，并且坚定前行的卡尔利斯，终于在这时开口道。

    “是的，我们还要继续战斗，还有更多的老朋友需要唤醒。”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和低落，但最后又重归坚定：“我们继续前进。”

    三界九天，钢之大陆，闪耀区域核心地带，大南天星十字星区。

    荣光世界·教会都市安赛诺。

    巨大无比的移动都市，那位于世界中央的广场上，有一座铭刻有众多如歌一般箴言的石碑，石碑上的字迹会自动隐现，每一个人看见的都不相同……据说，从未有人看见过相同的箴言，那似乎是石碑映照出了观看者的心，进而给予出的‘建议’。

    而今天，第一宗座，玛拉·摩尼加并没有在自己的办公室处理公务，她就如同普通人一样便装出门，在广场周边散步散心，舒缓压力——而路上认出她的灰烬教团成员也都没有去打扰对方，因为他们知道，这就是自己的领袖一年从头到尾从早到晚也没有几次的，少有的停止工作的时间。

    她一路行走，将头脑放空，不再思考如何拯救世界，如何维持阴影星轨，不再思考倘若星巢基地又被攻破了一个该怎么办——她短暂地遗忘了自己的责任，让自己可以顺畅的呼吸。

    很快，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偶然，玛拉便来到了那座箴言石碑之前——作为传奇强者，她自然能看出，这是曾经的一位逝去神祇留下的‘神器’，这‘神器’并无他用，只是能呼应人心，就像是自己给自己鼓劲那般，坚定观看者的信念。

    明明没有任何战斗力，但却是整个灰烬教团，最重视的神器之一，它被摆放在世界都市广场的正中央，正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能够看见。

    而此时此刻，玛拉抬起头，看向这石碑——她看见了上面浮现出的字迹。

    【若是开始质疑信念，天穹和大地都会动摇】

    【为了解释未来的意义，所有的强者都因此苦恼】

    【更强，更强，乃至于比更强更强的更强】

    【放弃之日，便是死亡之时，坚定向前，永不止步】

    【强者的道路，就是背向众生，对命运展露獠牙】

    “啊。”

    看见这石碑上，显露出的文字，凝视着其他人即便看见，恐怕也无法理解的，只针对一个人而发出的‘箴言’，玛拉那伪装成面无表情的面容，终于破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最近，也开始质疑自己的信念了吗？”

    “未来究竟在何方？哪怕是我已经到了传奇极限，能够掌控星辰，又真的能改变这即将毁灭的三界九天吗？即便是变得更强，更强，也是毫无办法的吧？”

    四处神秘袭击的强者，到处破坏星巢基地，破坏牵引恒星阴影星轨的不知名势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灰烬教团数万年的苦工化作乌有，面对如此重大的打击，哪怕是身为传奇极限，三界九天最强者之一的教团之首，裁定星轨者，玛拉·摩尼加也感觉到力不从心，这一切就像是命运对她，对所有灰烬教团奋斗至今的所有人的无情嘲弄，似乎是在说，她的努力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但是，放弃之日，也就是希望消散之时！

    握紧双拳，即便是面对这样的绝望，玛拉还是再次睁开双眼！

    哪怕是前路渺茫，哪怕是被命运嘲弄，但作为灰烬教团的领袖，她依然会坚定的走下去——因为这就是强者的道路，这就是她选择去战斗的‘命运’！

    “世界毁灭的命运……我绝不会认同！所有灰烬教团的成员，所有教友，都不是为了‘放弃’，才牺牲至今的！”

    被摧毁的基地，大不了重建，失去的古代强者能量源，大不了就自己顶上——教团虽然还没强到那个地步，但是至少暂时维持还是做得到的，到时候召集整个三界九天的强者，告知世界的真相，即便是绝大部分人都会放弃，但也总会有人愿意帮忙的吧！

    再一次重凝决心，玛拉决绝的转头，她要回去继续工作，继续修持——对于其他人来说，再怎么压榨，休息和睡眠，乃至于吃东西总是需要的，但是对于超凡强者来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一分一秒都不停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压榨自己奋力拼搏起来，绝对比任何普通人都要恐怖。

    但是，走到了一半，玛拉便突然面色凝重的转过头，看向世界都市那空无一物，只有防御阵法的‘苍穹’处。

    “敌袭！最高警戒，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她当即大喝，宏大的声音传遍整个世界——而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有正在工作，正在休息，正在道路上行走的群众，所有的灰烬教团成员，都在第一时间，进入了战备状态，他们开始急速奔跑，运用着法术亦或是各种超凡技巧，朝着自己早就预定好的工作岗位上疾奔而去！

    而在世界之外，一支小队站立在移动都市的上方，他们俯视着这个世界，并面色惊讶的看见，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原本还处于休眠状态的【荣光世界安赛诺】，就直接觉醒，化作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战争要塞都市！无数阵法，无数巨大的神光阵列从这圆盘一般的都市的每一个角落冒出，那浩瀚的神造纳米海，更是在第一时间凝聚，化作了一个正在缓缓移动，瞄准的超巨型波动炮炮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这个精气神，和其他的移动都市完全不一样——这些灰烬教团的成员，真的是充满了决心和信念，简直就和昔日面对邪神大军的我们一样。”

    小队中，有强者感慨，而为首的卡尔利斯俯视着这一切，面对身下那即便是遭遇了突袭，也同样毫无慌张，毫无动摇的所有凡人和超凡者，她不禁感到了一阵恍惚——对方的信念和意志是如此的坚定，众志成城，以至于面对诸多传奇强者隔空压下的气势，也没有任何垮塌的迹象。

    这种感觉……是很久很久之前，和那个家伙在一起时，才能感受到的……不愧是他的世界中衍生出的生命，即便到了沉沦的尽头，也仍然有人不愿意放弃希望吗？

    但是，感慨，怀念，欣赏乃至于自我怀疑，都只是一瞬的火花，燃起又熄灭。

    昔日的钢之蟒再次坚定信念——他们有他们的信念，自己也有自己的愿望，他们要维系世界，自己要复苏乔修亚，这世间万物之间的冲突，本来就没有多少‘对与错’的矛盾，更多的，是‘正确’与‘正确’之间的斗争！

    “但是，毫无疑问，我比你们更正确。”

    乔修亚的存在，对这个多元宇宙的意义，哪怕是一分一毫，并不是你们能够比拟的，我不需要你们的原谅，无论是重复多少次，我一样会这么做。

    她如此说道，如此想到，然后，辛勤修行了漫长的时光，又得到了属于昔日钢之蟒力量的强者，抬起了手，能看见一个无比的巨大的蛇形钻头，开始以卡尔利斯的手臂为中心凝结，变大，直到最后，简直就像是一块钻头形状的大陆，一只盘旋缠绕的巨蛇i，被一个人举起来那样。

    巨大无比的钻头垂落，对准了身下的移动都市，银发女士的眼神，冷酷的就像是深渊。

    “将所有星辰圣子都交出来。”

    令手中无比庞然的钻头开始转动，发出令大气战栗的轰鸣，身边环绕着肆虐的星体级暴风，卡尔利斯冷漠的说道：“不然的话，我就砸烂你们的世界。”

第六章 愿为灰烬 （11000）

    “……我理解你们的想法，对于这件事，我们很抱歉。但是我不可能将星辰圣子交给你们。”

    玛拉面色一沉，她自然能认出对方究竟是谁——那正是没有被他们发现的星辰圣子，以及最近这段时间，被释放的那些远古强者，面对卡尔利斯居高临下的威胁与通告，她也同样化作流光飞向高空，与钢之蟒的转世遥遥对视，与此同时，整个荣光都市中，也有十几道流光直冲而起，悬浮在玛拉的身后。

    作为昔日万神教会合体的产物，一个横跨整个闪耀地带，亿万移动世界都市的超大型组织，灰烬教团的实力，单单是荣光都市一地千亿级的人口，就能拉出十几位神祇传承，传奇强者，倘若汇聚全部的力量，哪怕是一己之力对抗从无光区涌来的无尽混沌之潮，也是毫无畏惧——只是毕竟势力范围太大，没可能那么简单就将松散的组织结构紧握成拳。

    可即便如此，汇聚千亿民众，百亿超凡者，一整个超大型移动世界都市，以及十八位传奇强者的力量，却也足以抗衡天上的那些复苏的古代极限强者了，虽然对方的人数只有他们的一半——至少，求援信号早就已经发出，只要拖延足够多的时间，从三界九天各地赶来的强者就会合围而来。

    “那就战斗吧！”

    但是，这气势磅礴的阵仗，却并没有令天上的那些史前强者脸上出现半点变色，他们早就遇到过比这个更声势浩大千万倍的情况，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中的传奇——一个世界星河，很可能只能孕育出不超过十个能够拥有传奇级生命体的文明，其中能够突破传奇极限的比例，就像是普通人类突破到传奇的比例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是能威凌世界星河，在多元星河中都持有莫大名号的强者，在近圣者之下，便是他们最强！

    伴随着卡尔利斯干脆利落的战斗宣告，荣光之城上方，顿时出现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前任钢之蟒手中的巨大螺旋正搅动着钢之大陆上无比沉重的空气，化作一道道狂暴的龙卷肆虐，她毫不犹豫，就这样直接持着这足以瞬间将星体破碎的钻头，朝着荣光之城的屏障轰击而去！

    战斗已经开始，这是自远古复苏者，与持有现在者的对决，从遗迹苏醒，意图灭世的古老强者，与历尽艰辛，意图救世的当代强者，双方的战斗本来就没有半点余地，即便是一方同情一方，一方理解一方，斗争仍不可避免。

    但，灰烬教团一方想不到的是，这一场战斗，本质上不过是拖延时间，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掩护’。

    一道不起眼的光芒，早就在几十分钟前就顺着一艘进入城市内部的舰船尾焰，进入了这一座无比巨大的移动都市内部，不仅仅如此，这一道光芒还携裹着其他几个存在。

    “战斗已经开始，我们也要完成任务。”

    世界边缘，一望无际的种植区中，伊格尔眯起眼睛，看向天上爆发出的团团璀璨火花——钢之力的螺旋还未突破几层神力法阵，便被操控着引力的群星之神传承者，当代第一宗座的力量偏移至一旁，一方是前任钢之蟒，世界意志本身，一方是穷极其道的强者，双方都是钢之力的大师，但却是后者占据了上风。卡尔利斯的力量才恢复十几年，并没有办法与玛拉数百年没有半点停歇的苦修相提并论，但是这个时候，迈克罗夫也加入战场，她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是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都超越卡尔利斯众多。

    除此之外，其他被复苏的八位传奇强者，也开始朝着世界都市的不同方向冲去，与其他灰烬教团的传奇战斗在一起——虽然看上去很激烈，但总感觉这些人打的很刻意，与其说是想要战胜对手，倒不如说是‘拖延’，尽可能的吸引灰烬教团更多的注意力。

    “格洛恩，你说，荣光之城是众多星辰圣子所在的地方，也是灰烬教团操控阴影星轨，转移恒星的核心控制中枢，所以我们才来到此处。”

    没有继续在意头顶的战斗，伊格尔低下头，与一旁神情有些萎靡的大审判官说道：“不用担心你的同胞，大家都不是滥杀之人，他们的战斗只是为了掩护我们的潜入，只要你快点让我们将星辰圣子救出，就不会有人死。”

    “现在，告诉我，你们藏匿控制星辰圣子的地方，在何处？”

    另一旁，阿尔法并没有听见伊格尔对格洛恩的询问，在进入这个世界都市的第一时间，这位忧心妻子儿女，想要亲自前来解救的男人，便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呼唤’——这呼唤是如此的直截了当，简直就像是直接在他耳边响起，直接指引他走向某地。

    不知道这是陷阱还是幻觉，阿尔法抬起头，看向远处工业区所在的方向，他刚想说些什么，一旁格洛恩在沉默了片刻后，也同样指出了方向。

    “在第五十一号工业区的地下，那里是高精度纳米机械制造厂的控制中枢所在，有很大的地下空间，大部分找到的星辰圣子都在其中。”

    他指的方向，与阿尔法所感应到的就在同一处，伊格尔略微感应，确认格洛恩说的是实话，三人自是没有犹豫，便继续化作无法被人察觉的流光，朝着那所谓的五十一区飞去。

    五十一号工业区距离此处很遥远，并且中途有不少敏锐的监测阵法覆盖堵截，让不想被发现异常的伊格尔必须绕路，所以即便是光的速度，也需要整整半秒的时间才能抵达——当然，对于阿尔法与格洛恩来说，就是一个睁眼闭眼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五十一区的边缘，整个过程比开传送门，进门出门的速度还快。

    这里位于荣光都市工业区的中心，周围完全被各式各样的巨大工厂，钢铁造物所覆盖，整整一个普通星球世界表面积的范围内，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超巨型结构，金属工厂，以及闪烁着光芒的能量阵法核心，和风景还算优美，有大量有机动植物的种植区不同，工业区完全是纯粹人造的钢铁区块，由于灰烬教团有着万机之神的馈赠，他们的工业生产大量利用活化纳米机械，不仅仅污染很少，效率也极高，而且也不需要自然生物来维系生态循环。

    在工业区中央耸立的，是如同巨型金字塔一般，足有一万五千米高的巨型构造，它本质上是一个世界都市生产基地，展露在地表上方的结构只是它的一个出入口，真实的本体乃是下方地下空间中，贯穿了整个荣光都市基盘的星体级制造中心，而五十一区就位于这个巨型金字塔的旁边，被重重异常严密的防线包裹。

    倘若只有格洛恩亦或是阿尔法，此时此刻恐怕就要上演一次潜入大戏，在一系列惊险刺激的行动中避开重重哨戒，使用一个又一个奇异的高技术造物，最终瞒天过海，进入其中——但是由于这次有一位传奇极限的强者跟着他们，事情就没有那么麻烦，向面色衰败，不复一开始那般精神的格洛恩确定好出入口所在，星辰圣子们名义上集中培训的地区后，伊格尔便朝着天上发出一段隐秘讯息。

    而天上，听到这信息的众多古老强者便精神一振——伊格尔已经找到目标所在，如今正需要他们吸引灰烬教团的注意力，所以瞬间之后，伴随着比起之前要强上数倍的恐怖威压扩散，荣光都市所在的钢之大陆上空，那些漂浮的恒星星辰便开始随着强者的意志而更替了轨迹，能看见，接二连三的恒星正在不断地下坠，而跟随在其后的，是数百颗正在被引导的恒星，它们已经瞄准了灰烬教团的总部，准备制造一场人工的星坠之雨！

    这毫无疑问就让原本便严阵以待的灰烬教团众人，立刻就收回攻势，开始收缩力量，准备迎接冲击——荣光之城的神力屏障的确可以挡住星坠之雨，但是倘若还有其他传奇强者的攻击紧跟，那么位于临界状态的屏障很可能就会被撕碎，整个荣光都市千亿人都将被恒星撞击大地的伟力化作烟尘，这容不得他们不全力以赴。

    “你们说过，这只是一次佯攻！”

    表情呆滞的看着天上的火球逐渐变大，变大，直到遮蔽整个天幕，所有的视野，格洛恩当即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伊格尔与阿尔法低声怒吼道：“你们管这个叫做佯攻！？”

    哪怕是日常就是星起星落，可这并不代表钢之大陆上的居民可以淡然坐视一颗恒星朝着自己头顶砸下来。

    “不然呢？”但迎接他的，却是伊格尔不以为然的表情，昔年他们对抗邪神集群的时候，可是将半个世界星河都打造成了堡垒集群，每一场堡垒迎战混沌的战斗，都比如今的战斗要来的浩大：“这真的不算是什么大场面，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刚才防线百分之九十的力量都被抽调去加固屏障，正是我们潜入的好时机。”

    五十一区被抽调绝大部分力量用来加固屏障的防线，根本挡不住一位传奇强者的强者——实际上，它们原本就挡不住，只是为了谨慎起见，伊格尔不想被人发现任何端倪，所以需求绝对无漏洞的潜入。如今，带着两位逐光者化作光，这位迈克罗夫人的教皇便顺着各路通道和线管，朝着五十一区的地下飞驰而去。

    这是一个同样很庞大的制造厂，一个个生产车间以及控制室极有规律的排列，它原本应该是辅助一旁的世界都市制造中枢，制造一些大型精密机械，比如世界屏障生成器，反重力阵列核心之内的地方，伊格尔发现，灰烬教团持有的技术，有一部分似乎和迈克罗夫一脉相承——倒不如说，整个逐光者本质，便是昔日的迈克罗夫文明混杂了众多文明技术，熔炼而成的大型混合体。

    这并不奇怪——伊格尔也是知道乔修亚创造过文明英灵这种东西的，他的世界原本就是为了复苏各种文明而准备的巨型实验场，哪怕是他变强到了这个地步，其本质仍然不会改变，逐光者的本质，应该就是各路被乔修亚杀死的邪神，其起源文明记忆被提炼而出后，复生在自己世界内的生物，而这些昔日堕落为邪神的文明，再起之后便与混沌抗争，乔修亚应该就是打算凭借这种方法，在自己神灭后，逐渐消灭自己体内的众多残余混沌。

    但阿尔法越是深入，就越是感到疑惑——他被呼唤的感觉越来越强了，可是却并没有看见沿途有任何让人生活的‘生活区’。格洛恩似乎的确没说谎，众多星辰圣子就在这里，就在更深处的一些地方，但是这里也的确真的就只是一个纯粹的工厂，并没有任何维生设备——灰烬教团绝大部分工业生产都是全自动的，只需要少量技术人员维护，而技术人员一般都在地表工作，也即是这一个个巨型工厂展露在外界的奇异模样。

    他感觉到一丝不安，而这一丝不安正在逐渐扩大。

    直到他们在伊格尔的带领下，来到位于荣光都市地下十七公里，无数森严阵法防卫深处时，这份疑惑与不安抵达了顶峰。

    那是一个规模异常庞大的钢铁湖泊，完全由富有能量亲和性的秘银合金锻造，立体来看，便是一个半径超过四公里，深八公里的圆柱形巨坑，这巨坑中充满了淡蓝色，如同星尘一般闪烁迷幻的药剂，作为学士，阿尔法很简单就能看出来，那是由克兰尔草外加众多其他附材制造而成的‘精神溶剂’，可以活化增强精神力量，加速修行，算是一种昂贵的奢侈品和修行药剂。在外界，哪怕是手指大小的一小瓶克兰尔精神溶剂，就足以一位白银级施法者使用一个月。

    而如今，出现在三人眼前的，却是一个半径四公里，深八公里的垂直圆柱湖泊，而湖泊中填满了这种珍惜的溶剂，能看见，湖面上波光粼粼，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深处活动——而这个湖泊，正好也是一个大型阵法的核心，在无数钢铁和机械的运动中，能量纹路闪烁着迷蒙的光辉，将整个地下工厂都照的通明。

    “……阿尔法。”

    突然，伊格尔开口说道，他的表情不变，但是眼帘微微垂下，少年形态的教皇按住了因为感知已经非常强烈，有些激动，想要向前的阿尔法，他低声道：“前面比较危险，你实力比较弱，就不要去了。”

    然后，他看了一旁的格洛恩一眼，但是他却发现，这位自从被苏醒强者抓住后，就一直有些萎靡的灰烬教团成员，此时此刻居然重新振奋了精神，他与传奇强者的目光对视，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这不禁让伊格尔微微皱眉。

    “不，宗座。”

    因为知晓伊格尔的真实身份，是七神教会的教皇，所以一直以来，阿尔法都是使用逐光语称呼教皇的名词来称呼伊格尔，这位中年男人的声音近乎是恳求：“让我去吧，我不怕危险，我能感受到，我的女儿正在呼唤我……她正在开心的对我打招呼，我能感受到……”

    “……开心吗？”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伊格尔没有继续阻止，他沉默的带着两人，朝着眼前的巨大阵法，溶液湖泊走去。可以看见，在这湖泊周围，有众多紫水晶制造而成的符文，他们密密麻麻，构成了极其复杂的集成阵法，紫水晶是一种对精神力量和灵魂有极好亲和性的材料，它和秘银搭配，能锻造出加强施法能力的各种装备和器械，而现在，这些珍惜的材料就这样被奢侈的全部堆积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纵横，无比强大的网络。

    湖泊的起伏变大了，里面的东西活动的愈发激烈，淡蓝色的星尘溶剂泛起波澜，美丽的如同幻境。

    灰烬教团究竟在做什么？星辰圣子究竟在何处？种种可能，都暗示了这一点，但是阿尔法仍然不愿意去相信，甚至没有去想哪一方面。

    他们来到了这个湖泊旁边，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在这湖泊的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正圆形的黯影，它在溶剂的深处起伏，带起的波澜卷动湖泊，而如今，随着伊格尔，格洛恩和阿尔法三人的靠近，那巨大的正圆形黯影似乎激动的想要靠近，浮出溶剂，但是每次当它开始运动的时候，它又似乎是胆怯了，便缩回湖底，来回重复这个过程。

    “出来吧。不用害怕。”

    最后，是伊格尔开口，他安抚着湖底那个巨大的存在，让她们不要畏惧和胆怯，他的确是一位教皇，并且灵魂是一位亲切的老人，感知到对方传出的温和善意，以及亲切的诱导，那湖底的巨大存在便不再矛盾的起伏，而是一点一点的浮出湖面。

    格洛恩默不作声，而阿尔法激动的想要向前——但很快，他便愣在了原地。

    因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球体。

    一个长宽为三公里左右，发着光，通体灰色，内部有大量银色光点沉浮的，‘灵质球体’。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灵魂粘合在一起形成的，实体灵魂。

    这巨大之魂在浮出溶剂湖泊的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灵魂世界中，就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和波动，那就像是一颗恒星，一颗灵魂的，爆裂的，充满无尽力量和活力的恒星，它迫不及待的释放自己的光与热，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彻——在那一瞬间，所有传奇之下的生命，包括地表还在镇守的其他灰烬教团成员，全都陷入了一个幻境，在幻境中，他们被永恒的光芒照亮，包裹，仿佛进入了温暖的梦乡。

    而阿尔法在感受到这个波动的瞬间，也同样陷入这个幻象——而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他的女儿，西伯雅·法尔斯特的轻笑声，她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似乎正在和自己的父亲交流些什么，但是阿尔法听不清楚，无法理解，他的口鼻处开始溢出鲜血，而察觉这一点后，巨大的灵魂球体中传来一声悲鸣，她们迅速的沉入湖泊中，只剩下一点点外露。

    而在沉浸入精神溶液后，这沛不可挡的灵魂波动就消散了大半，这个湖泊看来是用来隔绝这股强大灵魂波动，并维持这个灵魂球体存在的。

    而直到这时，精神已经开始有点恍惚的阿尔法才听见，那清晰了许多的声音。

    “爸爸，你终于来了啊，几年前他们就说你会来，你迟到了好久呢。”

    “对不起，爸爸，一下子没有注意，你还痛吗？”

    听到了女儿的声音，重新振奋，阿尔法的眼神重新凝聚，男人感受到自己脸上似乎有什么轻微的触碰感，那是实质化的精神力量正在小心翼翼的触碰他——惨笑一声，阿尔法擦了一把脸，用衣袖将还在流出的血迹擦去，他站起身，用颤抖，但坚定的步伐，朝着不远处的湖泊，那巨大的实体灵魂走去。

    伊格尔没有阻止他，他只是转过头，用前所未有，可谓是严厉的眼神注视着一旁的格洛恩，但是格洛恩却并没有丝毫在意，他同样凝视着那个巨大的灵魂球体，眼神中说不出是悲哀还是自豪，但最后，这位大审判官眼中只剩下平静的淡然。

    如今，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那巨大的实体灵魂球，正是众多星辰圣子的灵魂融合而成，每一个银色的光点，都是一个还具备活力的星辰圣子灵魂，她们被灰色的灵魂介质勾连在一起，同时催发着自己远胜任何生命的恐怖灵魂力量——而这力量平日被整个精神溶液湖泊吸收，传导给周围的大阵。

    这是一个，人造的超大型圣子之魂，它寄宿着无穷权柄，是足以号令星辰万物的圣魂，一个活着的‘星体控制器’，可以想象，灰烬教团究竟是靠什么，才能达成操控天上星辰这一伟业的。

    “孩子……我的孩子……”

    来到湖泊前。跪在地上，阿尔法想要跃进湖中，去触碰那巨大的灵质，但他却不敢，自己的身体相对而言是如此污浊，如果污染了这个湖泊该怎么办？男人一开始只是嘶哑的呼喊，但后面泪流满脸，极度的自责和悲伤让他无法说话，而实质化的精神力量似乎想要擦去他的眼泪，却始终擦不完。

    但很快，没有眼泪了。阿尔法不是普通人，短暂的情绪失控并不会真正的摧毁一位超凡者的神智，他重新站起身，然后怒火冲天的转过头，冲向了格洛恩。

    “你知道对吧？！”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才一直不告诉我对不对！”

    一拳打向对方，黄金级的力量凝聚，足以劈开巨大的山岩，将厚重的城墙乃至于山体都一击粉碎，这力量踏踏实实的轰击在了格洛恩的脸上，在一声血肉炸裂的闷声中，将他的头骨和腭骨打碎了一部分，半个脸颊都变得空荡荡，血液喷溅而出。

    看着这一幕，即便是狂怒中的阿尔法也愣住了——自己黄金级的力量，对极意巅峰的格洛恩而言比蚊子挠痒还不如，这一拳打过去，哪怕是对方体内能量循环的自动能流都能将他反震后退几步，这种战果，只能说明对方不仅仅是放弃了防御，甚至还完全收敛了体内循环的威能。

    但这样并不能让阿尔法熄火，他咬牙切实的抬起拳头，继续挥拳朝着格洛恩的胸口轰去：“你现在忏悔了？！做出这种事情，感觉不忍了？！被我打就感觉赎罪了？！”

    别开玩笑了！

    这一拳朝着格洛恩的心脏直击，它顺势还能向上挥击，将灰烬审判官的脑袋也打个粉碎，能量涌动，还能彻底破碎对方的体内能量循环，倘若格洛恩真的不防御，这一击绝对是必杀，除非他走的是魂之极意，肉体的残缺没有意义。

    格洛恩的确没有防御，但是伊格尔却出手了。

    淡淡的圣光闪耀，挡住了阿尔法的拳头，伊格尔用平静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轻声道：“听他解释吧。杀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问问有什么解决方法。”

    这的确是理智的意见，阿尔法也无法反抗伊格尔的束缚，只能颓然地放下手，转过头，看向那一团巨大的，仍在湖泊中沉浮的巨大灵魂。

    而格洛恩面不改色的用手盖住了自己脸上的伤口，很快，血肉增生，他的脸大致恢复了原状，对于仍然恶狠狠注视自己的阿尔法，他没有多话，只是淡淡地说道：“她们都还活着。”

    “全都活着，从一开始一直到最近，所有的星辰圣子都活着。至少灵魂还活着。”

    “不要撒谎。”

    这发言令伊格尔皱起眉头，他摇头斥责道：“这么多灵魂介质，灵质粘合体——将所有还保持活性的星辰圣子灵魂融合在一起还没有排斥反应，这种灵魂介质还能来自谁？你说所有星辰圣子都活着？谎言不是这么说的。”

    “还能是谁？”

    而格洛恩凝视着那些灰色的灵质，那些和其内部，散发着银色光芒，异常美丽炫目的灵魂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丑陋黯淡的灵魂介质，他的目光就像是注视着一座座墓碑，一个个坟茔，在沉默了片刻后，这位大审判官大声的，用充满着骄傲的语气道：“是我们。”

    “全都是我们。”

    我们这个词汇，在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用法和涵义，但是此时此刻，对于灰烬教团大审判官格洛恩而言，他口中的我们，自然就再无他人，指的是所有‘灰烬教团成员’这一集体。

    “筛选的确很困难，符合频率的灵魂实在是太少了，但教团中的义士很多，听到我们的目的和为难之处后，绝大部分人都愿意奉献自己的灵魂，作为维系星辰圣子集合体，‘星天仪魂’的原材料和燃料。这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而是一种荣耀。”

    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似乎是正在思索的伊格尔，和面露错愕之色，有些无法理解的阿尔法，格洛恩笑了，他的声音平静：“我们，的确溶解，或者说，以一种秘法摧毁了星辰圣子的肉体，让她们以灵魂的形态，合并在一起，陷入我们制造的幻梦境中，得以控制天上的星辰。但是除此之外，我们不敢对她们做出任何其他事情——星辰圣子是拯救我们世界的力量，是足以延续火焰的存在，她们是已经失去了诸神的灰烬教团，如今唯一崇拜的对象。”

    灰色的灵质正在缓慢，但不可避免的挥发，哪怕是位于阵法的笼罩，溶液的包裹也是同样，失去这灵质的包裹，内部的活性的银色灵魂毫无疑问就会失去庇护，最终逐渐劣化为与这灰色灵质同样的灵魂介质。

    所以，需要补充，格洛恩抬起头，看向这湖泊穹顶上方的一个巨大导管——当它开始运作时，导管便会降下，将众多已经调配完成的灵魂介质注入那巨大的‘星天仪魂’中，维持它的存在，而这些灵魂介质的原材料，便是与众多星辰圣子灵魂频率相近，可以协调聚合她们力量，用来操控天幕群星的灰烬教团成员的灵魂。

    “你们把生命当成了什么！？工具，零件，还是柴火！？”

    即便是愤怒的阿尔法，此时此刻也不禁失声，他抬起手，想要指责格洛恩以及灰烬教团这种草菅人命，随意将智慧生命的灵魂当做零件和燃料的举动，但是他一时之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为那些灰烬教团的成员愤慨什么——就在刚才，男人还把不得将整个灰烬教团都烧成灰烬，有一个是一个全都灭了，可是知道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大几率不假的真相后，他的愤怒，悲伤，就转换成了浓浓的疑惑与悲哀。

    ——真的有必要如此吗？

    ——真的只能如此。

    “生命就是这样使用的。”

    格洛恩整理了一下自己被自己血液弄脏的衣服，他低声回复道：“生命就是薪柴。和混沌战斗，并战死，和成为足以引导恒星运转的巨大机器的一部分，成为它的燃料，并无分别，如果不是我的精神频率不合适，我早就投身其中了——我老了，他们不会派我上战场，但我又始终不能成为传奇，本来我最后想成为灵魂介质，为这个世界贡献属于我的最后一份力量，但真的很可惜，我不配。”

    格洛恩平静的语调中，蕴含着浓浓的自嘲：“灰烬教团曾经在古老的诸神遗迹中，发掘出了有关于‘燃魂之王’这一奇特能力的权柄，它可以燃烧灵魂，复归世界光明与秩序，而我们愿意作为火的燃料，燃烧后化作灰烬，还这个世界未来与希望，这便是灰烬教团的本意，但是我们不配。整个三界九天，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可以按照那权柄的描述，燃烧灵魂复归这个世界。”

    “比死亡还痛苦的，就是求死而不成。我很痛苦，我们所有人都很痛苦，在这个看似光明，实则被无穷黑暗包围的三界九天中，无论怎么活着，都只能感觉到绝望，一点一点的注视着我们世界的火焰熄灭——反倒是牺牲，我们才能感受到一点喜悦，至少那是在为世界的未来踏踏实实的贡献一份力量。”

    “死亡是解脱，死亡是升华，生命就是这样使用的，朝着自己想要死去的方向一路狂奔，最后毫不后悔的投身其中，这就是刹那的燃烧，与存在的意义。”

    格洛恩没有说谎，伊格尔确定。他的的确确说出了一切的真相。

    单个星辰圣子的力量，哪怕是加上增幅阵法，加上众多水晶方尖碑中强者的力量辅助，也无法移动数以千万计的星辰，唯独将所有星辰圣子聚合在一起，通过法阵联合增幅共鸣，就能轻易的产生1+1大于3的力量，众多星辰圣子聚合在一起，足以轻易更替天幕。

    但是，灵魂的融合和并联，增幅和共鸣，究竟要怎么做？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灰烬教团并没有掌握这个技术，所以需要实验。

    而这个实验最终能成功，将技术开发出来，是无数灰烬教团自愿者奉献的功劳——他们的牺牲，造就了‘星天仪魂’的原型。

    ——星辰圣子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完全的准备，我们根本不敢伤害她们分毫，所以我们就先用我们的性命，来为这个技术和未来的圣子们铺路。

    灰烬教团，是真的一心一意要拯救世界。

    倘若他们能自己上，就绝对不会让其他人上，如果可以不用其他人牺牲，他们就绝不会让其他人上战场。

    只是啊，弱者，是做不出完美选择的。

    星辰圣子的力量，无人可以取代，无论是格洛恩还是玛拉，是普通人还是传奇强者，都无法模仿一分一毫，星辰圣子的力量似乎就是这个世界自然权柄的一部分，天然就能号令万事万物。

    对于复苏的强者来说，这很容易理解，昔日钢之蟒组成的铠甲与乔修亚融为一体，它们本来就是一部分，不谈钢之蟒本身就是火与钢之子，持有强大的钢之力，它们持有的世界内部权限，基本就相当于乔修亚自己的一部分。

    “目的呢？”

    一时之间，即便是伊格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此刻，已经能听见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灰烬教团在地表的人员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发现了侵入者，有强大的气息脱离了荣光都市上方的战场，宁肯被重创，也要赶回支援。

    但伊格尔并不紧张，他只是继续询问格洛恩道：“星辰圣子——钢之蟒转世的力量，可以控制钢之大陆，和星辰的运转，这并不奇怪，但是你们真的就只是运送恒星来到闪耀地区，维系逐光者的存续吗？这不能说是拯救世界，而是苟延残喘，你们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我们想要依靠凝聚所有星辰圣子的力量，呼唤世界本身。”

    格洛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干脆的说出了灰烬教团最终的目的：“我们怀疑，星辰圣子是天父灵魂的碎片，至少造物这一部分的碎片，所以才全部以女性形象和种族诞生于世，而天父的其他部分，那些力量，权柄，控制这天地与毁灭混沌的威能，还在沉睡——我们打算让星天仪魂唤醒天父沉睡的那些力量，让我们的造物主再次苏醒，拯救这个世界。”

    “实在不行……我们就要联合所有逐光者的力量，让星辰圣子们，成为这个世界的自我意志，也就是说，重新制造一个‘天之母’，一个‘世界意志’。”

    虽然后面的计划，格洛恩有些支支吾吾，但他的确没到可以知晓最终计划的级别，但仅仅以已知的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颇有可行性的计划，虽然对于知晓这个真相的伊格尔人等，这个计划错漏百出，成功率极低，但是对于生活在这三界九天，从未见过其他小型世界的逐光者而言，这已经是唯一一种可能了。

    至于最后，无论能不能唤醒，制造出天母后，这逐光者与万物的命运是毁灭还是重生，那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但至少灰烬教团办到了自己可以办的一切。

    “悲哀而又可敬的牺牲者们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伊格尔摇了摇头，阿尔法也神色复杂的看了湖泊中的巨大灵魂——绝大部分星辰圣子并不觉得痛苦，最多就是有点无聊，操控星辰之余，她们能够进出为她们准备的幻梦境，享受和现实一样的生活。虽然这的确难以接受，而且也会思念家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大多也都习惯了。

    她们就是灰烬教团的圣子，所有人的公主，虽然他们将公主囚禁在了城堡高塔，但是却在其他方面尽可能的为她们做到了最好。

    “真希望，我们能找出一条不用任何牺牲的路。”

    也没有什么多余说话的时间了。感知到灰烬教团的传奇强者已经快要抵达，伊格尔叹息一声，然后便身化无尽光团，他的躯体扩散，覆盖了整个湖泊，阵法，乃至于小半个地下制造厂——然后，老教皇便带着这一切，都化身为纯粹而温和的圣光，一个无比的巨大的光之人形，出现在了荣光都市的地表之上。

    他一拳就将灰烬教团赶来支援的传奇强者打晕，扭曲的光速带来的思维器官混乱在突袭的情况下，不是寻常传奇能够抵御的，伊格尔没有任何拖延，直接带着所有的一切朝着荣光都市的外侧飞去。

    “拦住他！”

    察觉到星辰圣子，星天仪魂已经被带走，正在与卡尔利斯与迈克罗夫两位钢之蟒鏖战的玛拉·摩尼加一愣，然后随即大怒，她的身后开始出现一圈圈扭曲的光纹，纯黑色，连光芒都能吞没的黑色引力井开始出现，笼罩向伊格尔化身的光，这位第一宗座赫然是将自身力量催动到即将自灭的地步，就是为了挡住老教皇。

    但是和乔修亚并肩战斗过的人谁没见过这种手段？两位钢之蟒还未出手，伊戈尔甚至懒得躲避，一位看上去像是水母一般的古老强者便挥动自己的触手，一串无比精密的时空震荡传输，轻而易举的就将玛拉的引力深井解体——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算是展现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很快，光速前进的伊格尔就这样脱离了灰烬教团的可攻击范围，迁跃脱离，而当灰烬教团的强者想要转头留下其他远古强者时，他们也都早就施展各种手法转移离开。

    短短不到一小时，众人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将星辰圣子解救出来，留给灰烬教团的，便是未死一人，可却一片狼藉，还要承受接下来一连串恒星坠落轰击的局面——他们不可能追击了，而这便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目的。

    虽然说，如此成功。

    但无论是谁，哪怕是卡尔利斯，也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

    他们注视着这个三界九天，似乎回忆起了当初自己所在的多元星河，那晦暗，没有任何光芒的多元宇宙。他们回忆起了那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也同样回忆起了那在黑暗中熊熊燃烧，为万物众生带来希望的，最末的烈焰。

    “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一位远古强者从记忆中挣脱而出，这些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不久之前，还历历在目的事情，这位铁球一般的强者用电磁波嗡鸣道：“我们阻止了这些原住民人造世界意志取代乔修亚，但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代替他们来唤醒乔修亚吗？”

    “不。”

    卡尔利斯回复道，她振作精神，沉声道：“想要唤醒乔修亚？区区‘逐光者’怎么够？这些人和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本来就是乔修亚的一部分，打个比方，人是不可能拉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拉离地面的，想要唤醒他，必须在再启动的瞬间，利用来自‘外界’的力量。”

    “我们接下来，要前往世界边疆——那个联通外界多元宇宙的大裂痕处。”

    “那就是我们计划最重要的一步。”

第七章 于黑暗中传承的炎 （13600）

    无尽的黑暗覆盖了天幕，即便大地也一片黯淡。

    一道耀眼的流光，化作飞星，破开重重寂静，奔驰于这晦暗的天地间。

    与诸位远古的强者飞驰在黄昏带的边缘，在前往即便是最伟大的冒险者也为之畏惧的无光带的路上，只是作为一位黄金级的阿尔法，心中却没有任何恐惧。

    女儿已经被救出，虽然只剩下灵魂，但西伯雅和其他星辰圣子的确没有遭到什么折磨，而自己的妻子与儿子并不在荣光都市，并没有顺手救出来，但至少他们应该不会遭到什么折磨亦或是虐待——荣光都市一行，阿尔法并没有认可灰烬教团的做法，但至少能确认，那的确是一群‘好人’，在远古强者们的突袭没有造成伤亡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做出过激举动的，更不用说对普通人出手泄愤。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倒不如说，探索者的血正在兴奋——三界九天十万年历史中，哪位探索者可以有十几位传奇极限的‘保镖’护航？又有谁能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开启近十个古老的水晶方尖碑遗迹？

    而如今，他正在朝着无光带前进，这个自古以来，只有五万年前混沌时代，那支持有神之器的万族联军抵达过的地方充满了神秘。传闻在这里，有着世界创造之初的秘密，以及混沌的源头，无论是想要根除混沌的强者，还是仅仅是好奇创世之秘的学者与探索者，都向往着此处，只是五万年的沉沦与消磨，所有逐光者在仅仅是活着就很辛苦的情况下，已经没有精力去探索远方，展露自己那颗好奇的心了。

    “至少，我在见证这个世界，最后，也是最宏大的一次改变。”

    如此想到，阿尔法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些远古强者，此时此刻，众人正在确认接下来的行动。

    “根据我的研究，‘世界边疆’周边，应该有着昔日银妖精们建设的要塞，只是由于三界九天的火焰逐渐熄灭，黑暗不断扩散，沿途的要塞和遗迹都只能不断废弃，被混沌占领——但即便如此，倘若没有近圣者级邪神，应该是不可能击破那个根植于世界屏障本身的银之要塞的。”

    此时，位于团队前方的，是迈克罗夫，这位银发的女学士侃侃而谈，她是这次行动的总计划者和策划人，卡尔利斯则是实际执行者。

    迈克罗夫很早就觉醒了记忆，大概是在刚刚学会写字的时间，她便取回了自己昔日作为钢之蟒的记忆，而为了探查如今这个世界的情况，搞明白一切的真相，她选择成为皇家大学士，获得这个世界最机密的资料——而就在她面见天剑女皇之时，迈克罗夫才感觉到一阵熟悉，那位女皇陛下手中圣剑的气息，与昔日那位战士手中武器的气息一脉相承，甚至根本就是对方的碎片，在确定这一点后，她回看三界九天，顿时就心中了然。

    她很早就找到了卡尔利斯这一世的身份，只是一直到十几年前，才找到唤醒她的方法，两人一同商议出了如何领乔修亚复苏的计划，并且顺利的执行至今。

    “近圣级的邪神，就算没被消灭，也早就应该被镇压成碎渣了，乔修亚哪怕只是肉身，都不可能让它们这个级别的混沌活性化，但是不能排除世界边缘处有极限极的大邪神，倘若遇到，我们便需要合力迅速解决，不要被拖住，要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世界边疆，而且我们还带着几位普通人，他们承受不住我们战斗的余波。”

    闻言，无论是阿尔法还是格洛恩都默不作声，两人一位黄金级，一位极意巅峰，说实话，无论放在哪个文明都算不得‘普通人’，可是面对这些能随便操控天体，以世界为规模战斗的强者，自己等人的确比蚂蚁好不了多少。

    想到此处，阿尔法就不禁有些疑惑——自己的话，是因为卡尔利斯老师口中的‘银妖精血脉’，持有这个种族最后血脉的自己，恰好就是一枚开启各个银妖精以及的钥匙。实际上，那些远古强者的沉睡封印，也的确都需要他来解开，自己的确是‘必需品’。

    但是格洛恩，不过是灰烬教团的一位审判官，地位虽高，但也没有决定性的权力，他本来就应该在之前突袭荣光都市的时候就被放回去，为什么如今还跟着他们一同前进？

    很明显，白发的审判官似乎也正在想这个问题，他的眉头微皱。

    而一旁的伊格尔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平静的开口道：“是为了见证。”

    “格洛恩是灰烬教团的一员，和你不太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逐光者——他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文明和秩序的代表。我们这些自远古复苏者，需要这么一位代表‘现在’的家伙，来见证我们的所作所为。”

    “无论未来是好是坏，无论我们是否能成功，无论逐光者和这个世界的结局究竟如何，我们需要一个不同的视角，来见证这一切。”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很没有意义的举动，至少阿尔法想不出有什么意义。

    但是，对于那些强者而言，似乎却意义重大。

    但这和自己无关，想到这一点，阿尔法不再说话，他就这样，在流光中，注视着这次漫长旅途的风景。

    因为恒星大多都被挪移，黄昏区的外围已经非常黯淡，几近于无光，时不时，众人便要经过一段完全没有恒星的黑暗地带，里面总是有许多混沌魔物生存，化作浪潮扑来，而流光奔驰而过，破浪斩涛，一路疾行，留下遍地尸骸。

    在路途中，阿尔法见到了一些古老移动都市亦或是浮空城的残骸，那些都是诸神时代的遗迹，其中甚至有一些巨大的残骸上，有着荣耀的神祇印记，它们在古老的典籍中留下过浓厚的笔墨，但如今都近乎化作烟尘，只剩下点点废墟残留。

    并没有停留，众人就这样越过黄昏区的界限，进入【无光带】。

    “我和卡尔利斯曾经尝试探索过这个世界的最深处，但最终还是放弃，被逐光者称呼为‘三界九天’的世界，本质上只是有光芒照耀的一小片范围，怎么说，就像是一个银河系那么广大的范围内，中心的一个太阳系罢了，而闪耀地带便是这个太阳系的宜居区，黄昏地带便是有光，但很难孕育生命的地区——当然，钢之大陆远比银河系大无数倍，而闪耀地点的一小片宜居区，就可能会有成千上万颗恒星。”

    迈克罗夫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位大学士知识渊博，无论前生今世都是如此，她侃侃而谈，为诸位远古强者讲解世界的构造：“至于这个太阳系之外的所有范围，本质都是黑暗的领域，也即是所谓的‘无光带’——其实，钢之大陆的背面，应该还有一个同样的‘闪耀黄昏地区’，上面应该也有其他钢之蟒和老朋友沉睡，只是咱们恰好分在了同一个地方。”

    “而无光带，也区分为没有任何生命和光芒，只是单纯死寂的‘永寂区’，以及有着大量混沌活动的‘极黯区’。当初我和卡尔利斯为了探索世界边境，曾经来到过极黯区的一片时空异常带，结果被几十个传奇级的混沌魔物包围，差点就跑不出来了——不是邪神，就是普通的混沌魔物，不过我怀疑，的确有邪神还未被完全消灭，只是被埋在了钢之大陆中镇压。”

    寻找‘世界边境’的确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同样是时空扭曲，有可能是漂浮在无光带中的黑洞，也有可能是大量混沌魔物集群，无论是哪一个随意靠近都很危险，迈克罗夫和卡尔利斯在隐匿起来探索的那段时间，的确是数次险死还生，而听到这里，便有其他强者奇怪的询问，为什么不多唤醒几位昔日同伴，这样的话，近二十位极限强者联手，哪怕是近圣邪神，只要不是特别强大的那种，也不会被轻易击溃。

    “没必要，也没时间了。”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卡尔利斯，她无奈的摇头：“我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避免逐光者真的为三界九天创造一个世界意志……众多钢之蟒灵魂汇聚而成的圣魂，即便是一开始弱小，但倘若真的被万物众生祭祀，成长起来，那说不定还真的能继承乔修亚留下的权柄。”

    “但是，这也仅仅是有可能而已。实际上，哪怕不是我们阻碍，这个世界也没多少时间了，因为混沌仍在——灰烬教团抽取恒星维持闪耀地带，其实相当于大规模撤销残存的封印力量，就算他们真的造出世界意志，也要对抗远比五万年前更庞大的混沌浪潮，我不觉得他们能够胜利。”

    “而且，昔日的那些近圣邪神，或许被乔修亚击败封印，但十万年的时间恐怕还未将它们完全磨灭，而黄昏地带收缩，混沌入侵，造成的逐光者大量死亡，很可能会造就新的邪神，甚至唤醒那些古老的邪恶……而它们倘若完全苏醒，甚至可能会以这个世界为原点，像是昔日死之邪神那样，融合孕育出一个史上最强大的近圣邪神。”

    说到这里，卡尔利斯表情似笑非笑，她叹了口气：“无论是我们，还是外面的多元宇宙，恐怕都不想试试乔修亚化身的邪神有多强。”

    这当然不想，众人连忙摇头——恐怕除了乔修亚自己想要试试外，这个多元宇宙都没人想。

    结束这个话题后，仍是迈克罗夫讲解昔日自己探索无光带的种种趣闻，算是科普，也算是打发时间。

    阿尔法极感兴趣的听着对方用幽默的语气讲解自己探索过程中的数次险情，但却发现前方传来极其庞大的混沌波动，他察觉，有大量混沌集群正在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靠近，那就像是一场巨大的宇宙风暴，以摧星灭世之势朝着此处扑来——但远古强者们却并没有做出防御准备，大部分人都还在听着迈克罗夫的探险经历，这不禁让他有点忧心重重，数次张口欲言。

    不过，就在混沌风暴即将靠近的时候，一位长的像是蜘蛛，但是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厚重铠甲，有晶体脉络在身体各处闪耀的古老强者起身，她看似漫不经心的抬起自己的几个节肢，无尽的以太力量就像是凭空出现那样，在光芒中凝结，最后化作一柄遮天蔽日，巍峨无比的星体级光纹长枪。

    轰！

    长枪射出，就像是一颗被投掷而出的恒星，它化作流光，贯穿了混沌风暴，击穿了一条道路，而众人就顺着这道路穿过混沌风暴，未多做纠缠。

    蜘蛛强者投掷出以太长枪后，就继续回到流光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次遭遇混沌集群，也大多都是一位或者几位强者出手，打穿障碍，非常轻松写意。

    “这次我们不追求完全消灭，只是让它们不碍事，感觉好轻松啊。”

    某次出手后，一位强者如此评价：“一头邪神都没有，和当初差远了。”

    “不要大意，传奇级的混沌魔物比起邪神也相差不远，邪神若是消亡，没有被彻底净化，而周围有力量相近的混沌魔物，其本质就会转移到它身上，这是验证过的事情。”

    “说起来，世界边疆在无光带的极深处吗？我们还要前进多久？”

    有人如此询问，想要知道这次旅途的时间，而卡尔利斯的回答很简单：“快了。”

    注意到众人微妙的表情，她有些尴尬的强调了一声：“不是敷衍，是真的快了——世界边疆是一个时空扭曲点，和物理意义上的距离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掌握相应坐标，很容易就能抵达——打个比方，你可以想象成一个卡在世界屏障中的半位面，迈克罗夫世界和无疆天界的关系，只要感应到了时空扭曲点的存在，我们可以直接忽视距离，进入其中，而越是深入无光带，这感应就越是明显。”

    “由于上次有靠近的经验，估计再航行不到十天，估计就能抵达。”

    当然，想要真的抵达，除了需要运气外，还需要银妖精的权限才行，上次她和迈克罗夫就是卡在那一步，始终没有办法真的进入。如此想到，卡尔利斯转过头，看向自己这一世的学生，阿尔法如今的银发并非是因为衰弱，而是真的有如同金属一般的光泽，这证明在数次水晶方尖碑的加强后，他体内的银妖精血脉已经完全苏醒。

    众人的速度很快，以曲翘空间混杂长距离迁跃移动，短短时间，便能横跨寻常物理意义上十几个银河的距离，背后的闪耀地带早就成了即便是天文望远镜也极难看见的渺渺光点，逐光者的技术在这方面，的确是非常先进的，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初步深入无光带，依照迈克罗夫的话来说，就是才‘刚刚起步’。

    “钢之大陆，居然如此庞大……”

    即便是传奇极限的强者，在对比这辽阔的时空，以及那难以相信其庞大质量的无尽大陆时，也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不禁摇摇头：“近圣者与传奇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而贤者与近圣者的差距，恐怕也不会小到哪里去——但在其之上，还有足以杀死贤者，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乔修亚从未对任何人隐瞒过自己对多元宇宙黑暗图景的猜测，这一切早就在阐道和后续的数据公开中被说明，至少诸位传奇极限的强者知道的很清楚。

    但是，即便是感觉到了这恐怖的差距，早已经历过绝望，并且从绝望中走出，与绝望正面战斗的众人，最多也不过是笑笑：“等到乔修亚复苏后，可不能让他吝啬指导，我们也想要成为近圣者啊。”

    “是啊，十二万年过去了，谁知道昔日的那些战友有多少成就近圣者？我们迟了这么久，可不能继续落后了。”

    “也不知道我的种族还存不存在……别那么丢人，在没有邪神入侵的情况下就灭亡了，我可不想重新创造他们来带孩子。”

    “哼……我的肯定还在，我走之前特意叮嘱过的，只要按照我的嘱咐去做，绝对不会遭逢大难。”

    “你是说你那本目录就装满了整个档案库的《多元宇宙危机备忘录》？我怀疑他们会供起来，而不是去看。”

    “出场即过气，外面的多元宇宙，说不定早就传奇遍地走，极限多如狗，只有近圣者才能称得上强了，咱们这些人，早就是落后时代的老古董——哎，你别打我，我也就开个玩笑……”

    越是深入无光带，想到说不定可以联系外界的多元宇宙，极限强者们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听闻这一切的阿尔法与格洛恩也不禁感慨，即便是远古复苏的强大存在，本质上也是正常的智慧生命，自然有其爱，有其在意的事物，尤其是他们沉睡了如此之久，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梦中一日，度世万年，一切为之奋斗，为之拼搏的都烟消云散。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颓然的神色，无论情况多么糟糕，至少，他们还活着，传奇极限，意味着一人即文明，哪怕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他们也能把自己在意的一切，从历史的飞烟中强行拉回，再造而出，这份力量赋予的自信，正是他们千万年来为之奋斗的结晶。

    旅途虽漫长，但终有抵达之日，伴随着为首的迈克罗夫和卡尔利斯逐渐减速，一直都面露轻松之色的诸多强者也都表情严肃了起来。

    “已经到了。”她如此对一旁也开始准备的其他强者道，然后点头对卡尔利斯和阿尔法示意：“准备吧。”

    光流减速，最后在一片彻底的，近乎绝对零度的黑暗寂静大地上停下，迈克罗夫与一旁的卡尔利斯并肩，两位前任钢之蟒分别抬起左手和右手，两份纯粹无比的钢之力如同利剑一般直射而出，直欲入天穹——但就在光芒飞驰十几秒后，它突然消失，似乎没入了另外一个奇异的空间，然后触发了莫名的机关。

    轰——轰——

    顿时，沉闷的轰鸣声响起，就像是整个天穹和大地都化作巨鼓，而时空化作鼓面，剧烈的震荡，扭曲，发出巨响。

    然后，在时空如同水波一般剧烈震荡的时刻，一条璀璨无比，散发着耀眼银光的缝隙，就这样破开波澜，出现在众人眼前——它投下一条光辉之路，接引在众人的眼前，这道路完全由光组成，上面浮动着奇异而玄奥的符文，仿佛虚幻，但又无比真实。

    而早就被告知行动流程的阿尔法走上前，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就这样抬起脚，踏在这条完全由光组成的道路上——而就在他踏步的瞬间，这条道路也发出阵阵声响。

    【侦测到同类能量波动】

    【确定为银妖精/银妖精亚种】

    【端口要塞目前为无人操控自动运行状态，总时长七万七千四百二十九年零四天十二小时五分一十三点七七九六秒，远超标准自动运行时长】

    【确认目前处于危机状态】

    【开始进行危机时段权限转移】

    【欢迎您，新任要塞长】

    说话的声音，讲的是带着银妖精口音的迈克罗夫通用语，在场的众人，除却格洛恩之外，基本都能听懂，在听到阿尔法成为新任要塞长之后，原本一直捏着拳头的卡尔利斯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一直害怕，害怕不是纯血的银妖精无法进入这个明显等级比水晶方尖碑要高的‘世界边疆要塞’，倘若如此，日后阿尔法也无法作为进入闪耀地区核心，乔修亚‘核心点火器’的区域，这样一来，唤醒乔修亚的可能基本就为零。

    好在，银妖精的权限判定并没有那么死板，这些战士的眷属似乎早就想到过，钢之大陆终有一日会因为火焰熄灭，变得不适宜他们生存……或许阿尔法他们先祖的血脉就是在那个时候留存下来，作为潜藏在逐光者中的后手以及备用钥匙。

    “快点进去，动静太大，说不定会有混沌魔物合围过来。”

    没有多话，既然已经确定好权限，那就前进，沿着这一条光之路，众人迅速走到尽头——很快，他们便看见，位于这个道路尽头的，是一个时空被完全扭曲，就如同破碎镜子那般，支离破碎的半位面。

    这个半位面被完全地撕碎了，时空错乱，万物扭曲，简直比虚空中时空风暴最激烈处都要来的恐怖，即便是极限强者们都不禁皱起眉头，摆出了战斗姿态，因为他们感受到，在这错乱的时空中，还有属于十二万年前那场战斗的余波留存——混沌的气息和神力的波动交织，仍在不间断地破碎时空，毁灭万事万物，它们将整个世界都打的粉碎，但却维持着一种微妙平衡，维持着这个半位面的存在。

    而在这错乱的时空中，唯有边缘处有一片片略显渺小的银色建筑……说是渺小，那也只是和整个半位面相比，实际上，这些银色建筑完全堪称超级要塞，每一座都有近千米高，数百个堡垒要塞连成一片，构成了一片说不上大，说不上小的稳定区域，而光之路正通向一处要塞的进出口，大门已经打开，众人陆续进入其中，而光之路也就这样收起，其尽头处，联通三界九天的时空裂隙也同样闭合。

    “带我们去控制中枢！”

    七万年过去，要塞仍在正常运转，一切如新。可以看出，‘端口要塞’虽然由银妖精打造，但是内部构造却意外的宽阔，看来是考虑到未来未必只有银妖精进出，而在进入其中后，阿尔法也顾不得欣赏异文明的奇异装饰，以及银妖精独特的艺术风格，他直接开口下令，要求要塞带自己等人前往控制中枢。

    【遵从指令】

    传送的光辉亮起，下一瞬，众人便出现在了一个半圆形的中央大厅中，大厅的边缘是一个个投影屏，上面显示的是整个半位面，以及半位面周边一个个混沌巢穴的情况。

    可以看见，绝大部分屏幕中，混沌巢穴都已经发展的异常壮大，那些根植于钢之大地，或是血肉，或是晶体，或是能量构造的混沌巢穴，正在茁壮发芽，孕育出一头又一头混沌，在没有圣光特质的恒星光辉照耀下，它们受不到任何遏制，随心所欲的扩张。

    “这，这么多混沌……”不仅仅是阿尔法，就连格洛恩都目瞪口呆——屏幕中显示的混沌巢穴，哪怕只是一个，其中的魔物都足以掀起一场魔灾，超过十个，就能让灰烬教团严阵以待，发起‘驱魔令’，倘若是全部进发，那整个逐光者都必须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然随时都有倾覆之难。

    这个时候，即便是远古强者也面色严肃，因为他们看见，在这混沌巢穴的中心，有着无数诡异的黑暗正在蠕动……不出意外的话，那正是一个个邪神的碎片正在重凝——他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十二万年的时光，还未完全消磨掉那些最强大的邪神本质，它们就和自己等人一样，如今再次苏醒，准备侵袭这个世界。

    “快点，阿尔法，询问要塞智能，‘端口要塞’是否能联通外界多元宇宙，发送信息？”

    心中思虑千转，卡尔利斯还是定下星神，她眉头紧皱，嘱咐自己正在发呆的学生，而卡尔利斯闻言，也醒悟归来，他立刻点点头，开始询问。

    “我是否能联通外界多元宇宙，发出信息？”

    【联通外界多元宇宙……项目检查中……发现近似目标‘整理分析伟大创伤半位面的能量余波’】

    【伟大创伤形成的半位面理论上可以与外界多元宇宙沟通，甚至可以作为出入口使用，但是主宰和混沌的力量残留，造成了极大的干扰，湮灭了一切信息。端口要塞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创造】

    【项目进度·屏蔽并利用干扰源：100%，已成功七千六百五十五年】

    【端口要塞准备完毕，多元信息发送器充能完毕，随时可以发送跨世界广播信息，一切为了主宰的荣耀】

    明明是非常值得喜悦的消息，但不知为何，阿尔法的心中却突然感到一阵酸楚……银妖精是对生存环境并不那么苛刻的种族，但他们归根结底是秩序侧的能量生命，在火焰熄灭，光芒消散的三界九天，他们只能步步后撤。十万年前，他们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一个个巨大的水晶方尖碑，复苏古老的强者，七万年前，他们狼狈的从端口要塞撤离，只留下要塞智能处理问题，而五万年前，最后的他们与诸神时代覆灭造成的复苏混沌集群决战，发挥出自己仅剩的力量，只余下自己先祖那一只血脉。

    银妖精，已经燃烧殆尽了，一切为了主宰的荣耀，血脉中蕴含的力量，让他感受到了昔日银妖精那即便是面临毁灭，也无比乐观的心态，他们丝毫不觉得后悔，只是稍稍有些可惜，没办法亲眼见证世界的辉煌，以及主宰的复苏。

    他们可惜，这个由他们亲手维护了数万年的世界，已经再也不能容纳他们了。

    【啊，一切为了主宰……可是主宰究竟是谁？这些远古强者宁肯灭世，宁肯熄灭火焰也要复苏的存在，这些被灰烬教团称之为天父的存在，他，亦或是祂，真的值得所有人这样牺牲吗？

    倘若值得的话……那么这位主宰，昔日也必然为了这个多元宇宙的众生牺牲了众多吧，不然的话，怎会有如此多刚刚复苏的强者，仅仅是听闻消息，就毫无犹豫的追随老师他们四处奔波呢？】

    不仅仅是阿尔法，卡尔利斯的心中也一片默然。银妖精是诞生于昔日卡尔利斯世界的物种，是乔修亚残余的力量，和卡尔利斯世界结合孕育出的生命，换句话说，那也是她的孩子，三界九天中银妖精的覆灭，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其哀伤的事。

    ——希望，卡尔利斯世界中的那些银妖精，还在外界的多元宇宙中快乐的飞翔着吧。

    悲伤并不能带来什么，牺牲带来的成果决不能忽视，她走上前，拍了拍阿尔法的肩膀，卡尔利斯的语气平静：“开始吧，发送跨世界广播信息。”

    阿尔法沉默的点了点头，他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启动！激活多元信息发送器，开始进行跨世界广播！”

    【遵从指令】

    【激活多元信息发送器，开始进行跨世界广播，开始充能……充能完毕，成功率，100%】

    世界边疆半位面，‘伟大创伤’所在之处，突然响起了一道惊雷。

    在破碎不堪，如同碎镜万花筒般的时空中，有一道和那正在与混沌纠缠的力量同源的波动，开始从位面边缘处，那渺小的要塞处发出，它没入了那失去主人操控，陷入微妙平衡的力量，仿佛一滴水落入大海。

    但是，它的进入，却并非平静无声——刹那，光辉无限，随着同源力量的进入，随着一次次共鸣增幅，那庞大的，足以撕裂万界，哪怕是荡出的余波都能破灭星河的宏大力量，终于压过了那同属于近圣级的混沌之力，它奔流而过，将对方磨灭，化作虚无。

    这是十二万年的分析，十二万年的等待造就的结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没有任何意外。

    轰！！！

    剧烈的轰鸣响彻诸天，而下一瞬，整个半位面都濒临崩溃，维系这脆弱时空的力量消失了，澎湃的神力与钢之力开始横扫所有破碎的时空！

    但是，这力量带来的，却并非是毁灭，能看见，一切古老的伤痕，一切殛灭的万物，全部都被抹去，都被抚平——半位面粉碎了，而一个全新的世界开始在此处诞生！能看见，虚无中有神力化作的火焰燃烧，而钢之力凝聚，开始塑造初始的万物！

    而就在这毁灭与重生的瞬间，仍然位于稳定区域的端口要塞中，发出了一段又一段的讯息，这讯息传递着，它借着世界的开辟，借着这塑造万事万物的力量增幅自己，突破这新生世界与三界九天的边疆——然后，就这样，朝着外界的多元宇宙，传递而去。

    【这是一则求援信息】

    浩大到足以瞬间创世的力量，支持着这声音，它破开重重世界屏障，来到外界多元虚空，这讯息仅仅是刚刚出现，其能级就在一瞬飞跃至极限，横扫周边的黑暗虚无，直抵远方的世界星河。

    而就在这声音起源的不远处，一条古老到无以复加，在永寂的黑暗中长眠的黑龙第一时间听见了这声音，黑龙胸口晶石散发的光芒照耀着数十个世界，有数个虚空文明环绕着祂而建立，而在听见这声音后，黑龙惊愕的抬起头，带动周身数个世界沉浮，令众生为之震撼。

    【所有听见这声音的，请聆听我言】

    这讯息不仅仅是朝着外界，还朝着三界九天内的一切发送，它横跨诸天列星，忽视一切距离，将所有的讯息都完完整整都传递到了三界万物的每一个角落，令一切有情有慧众生皆能听闻，皆能理解。

    而与钢之大陆交叉的‘天之剑界’与‘地之斧界’中，有什么沉眠的意志，在受到刺激后，开始苏醒，她与他在昔日被抛飞之后，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重归，他们化作封印，协助自己的主人将所有的邪神囚禁——而如今，他们听到呼唤，开始苏醒，而所有的神之器，乃至于九天列星都为之震颤。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什么种族，从属于什么文明，无论你阵营如何，如今正在干什么，贸然打扰百忙中的你们，实感抱歉】

    远方多元星河中，一片混乱，在众多世界星河中肆虐的超级时空风暴中央，是一个普普通通，极其寻常的世界，这一阵世界都是一座学校，一座在数个多元星河中极其知名的超凡者学院，从中走出了数之不尽的强者与学者，研发出了众多修法与技术，为秩序对抗混沌做出了莫大的奉献。

    而如今，这世界最顶端，世界内侧的‘校长办公室’中，一位端坐于世界之座上的扭曲时空人形听到了什么声音，昔日的时空掌控者，如今的诸界主宰者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祂打起精神，认真的聆听，然后，祂猛地站起身，常人哪怕是看一眼就会收到冲击而昏迷的混乱时空面容上，露出了实打实的‘震惊’与‘喜悦’。

    【但这一切都与你息息相关，这一切都与你们有百般联系，所以请不要忽视】

    旅行于诸多多元星河之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走向何方的旅人，如今正在寂静的虚空之中随意的飘荡，不过这并不感到无聊，因为她本质就是横跨数个数个多元星河的‘多元魔网’的中枢之一，即便是在绝对的虚无中，强大的力量也能让她随时随地与无数人联系，但即便如此，她却始终无法联系到自己想要联系的那个人。

    不过如今，声音跨越万界，听见它的飘荡旅人停下了步伐，松散的力量重新凝聚，构成了无暇的魔力之躯，翼人女士转过头，她看向远方黑暗的虚空，那无尽远方的某一处，眼中流露出的，是无尽的欣喜和坚定。

    【多元宇宙即将迎来莫大的灾厄，一个人正沉寂于万古孤寂】

    【其名为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

    一支正在多元星河边缘处，正在与混沌战斗练兵的巨大虚空要塞集群中，有一座要塞被煌煌圣光照耀，仿佛悬挂于黑暗虚无中的不朽灯塔，它仅仅是存在，就能威慑无尽混沌，而在它的指引下，所有听从引导的舰队都一往无前，战无不胜。

    但是，一瞬间，这光芒熄灭了，这顿时便引得所有舰队一时间都惊愕的停顿了一瞬，但良好的训练令他们并没有出现多大的混乱——很快，光芒又重新亮起，甚至更胜往昔！熊熊燃烧的圣光之源甚至直接从要塞中跃出，出现在虚空中，展露出巨大的圣光之躯。昔日的金发圣骑士，如今早就成为镇守一方多元星河的霸主，但即便如此，在听见那个名字时，祂仍然感到热泪盈眶。

    【我们需要他的复苏，需要他的归来，再次拯救一切——不管你们是否还记得，不管你们是否还知道，事实便是如此】

    【我相信，你们还没有忘却那一段记忆，我相信，你们还没有遗失那一段历史】

    绝对的漆黑黑暗中，有一支精锐小队正在无尽混沌魔物的侵袭中奔驰，这一支小队的成分很复杂，有人类，有矮人，也有精灵和其他并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家伙，他们的实力强劲，即便是遇到数以亿万计的混沌魔物也毫无畏惧，而这支小队的领头人是一位剑士，祂抬起头，听到了那声音。

    于是，剑士抽出腰间双刃，破灭的双剑之光化作一个巨大的十字形剑痕，将眼前无尽的混沌皆尽斩灭，随后，剑刃归鞘，祂转身离开，背后传来无尽混沌被消灭的剧烈能量波动。而剑士身旁的其他人也都笑了笑，因为他们也都听见了那个声音，所以并不感觉有丝毫奇怪，此时此刻，他们也心怀急切，想要回去，看看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他们都没有遗忘。

    而声音还在传播，它传播诸天万界，横跨诸多多元星河，从未有任何一位近圣者如此奢侈，用自己极限一击的力量，只是为了传递一则讯息——但是今天这种事就发生了，有浩荡的圣音响彻，它穿过深渊，穿过虚空，穿过创世大漩涡，穿过无穷无尽有着生命，没有生命的世界，它就这样响彻，令无数人得以听见。

    而最后，声音传来。

    【我相信，正如同他当日义无反顾挺身而出之时那样，今日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也同样会义无反顾的赶来】

    【我相信，你们心中的那团烈火，那团源于‘最末之炎’的火焰，那团已经在黑暗中传承下去的火焰】

    【仍在燃烧】

    “——嗤。”

    一声冷笑传来，在已经并入阴影亚空间，成为阴影界一部分的深渊中，有恶魔的王者露出不屑的表情，祂眉头紧皱，凝视着阴影界之外，那远方的多元宇宙。

    说什么无聊的话——那个人要苏醒吗？谁信啊！这都十二万年了，过去那一场战斗留下的一切踪迹都烟消云散，多元星河大联盟都更替了七代，说什么需要帮助……我们艰辛的在这个黑暗的多元宇宙中开拓自己家园时，在无数阴影的世界中开枝散叶时，在我们孤独的于未知领域，和一切敌人，一切混沌战斗时，也没见到过多少人帮助过我们啊！

    “陛下，你在干什么？你这是要离开阴影界吗？”

    “闭嘴，别多话，为我准备出行。”

    恶魔之王颇为粗鲁的将一旁为祂汇报公务信息的惑魔推开，然后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方向。

    “啧，他们说的果然没错，恶魔真的都有精神病。”

    “我果然是疯了。”

    不过，这可算不上我发善心——当年你为我们挺身而出，今日我亦为你挺身而出，因果循环，仅是如此而已。

    “——我们应该出发。”

    一个诸多世界星河交叉的边界处，有着一座无比繁盛的巨大虚空都市，一个异常繁荣的贸易帝国，它中转众多世界星河乃至多元星河的物资，每日都吞吐无尽的资源。没有人知晓，这个名为【第一贸易联盟】贸易帝国背后的势力是谁，但是曾经有无数虚空文明都想要将这座虚空都市和它下属的世界纳入自己的疆域，这样一来，它们就能成为周边世界星河，乃至这个多元星河的霸主，可无尽的时间过去了，虚空都市依然屹立，反倒是那些动起心思的虚空文明全部都湮灭在历史长河。

    而现在，在那个声音传过后，一切皆尽明了，伴随着虚空震荡，时空风暴涌起，在那些第一贸易联盟下属的世界中，一颗又一颗打着‘迈克罗夫人’旗号的巨大大陆级战舰，甚至是行星级战舰正在升起，而整个巨大的虚空都市，其外围结构也开始缓缓解体，化作无数个小型贸易战，而整个虚空都市本身，就这样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化作一艘庞然的世界战舰。

    “是老师的消息……如此漫长的时间过去了，我反倒是怀疑是不是老师忘记了我们。”一位白金色长发的人类男子站立在舰桥处，而在他的身旁，有一位同样白金色长发的女子，一位矮人和一位应该是人类女性的法术投影闪烁，四人看向远方，号令着舰队转向。

    “至少我们给老师带了一大批徒子徒孙……好吧，其实我不太确定老师会不会为此感到高兴。”

    “咳，讲道理，我觉得老师应该会高兴的，他是属于那种有时间就好为人师的那种人。”

    “就是咱们的徒子徒孙能不能受得了老师的训练，这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首尾逆转，确定坐标！”

    遥远的寂静虚空深处，一支仍在朝着无尽远方前进的巨大舰队停止了长达十二万年的远征，早已化作笼罩整个舰队守护意志的强者，号令着这个由无尽钢铁星辰集群构成的远征舰队转向，这一支昔日只是孤舰的流浪舰队，在漫长的时光中，逐渐繁衍至今，但是啊，一切流浪，一切离去，都有着尽头，在那浩瀚星辰的远方，在那离去之处的源头，有着需要他们的声音正在呼唤。

    所以，那个意志，大笑着下令。

    “我们回家！”

    “——我这样回去，队长他们还能认出我吗？”

    虚空之中，某个偏远星河，一个庞大的虚空文明中，端坐于恒星王座上的异形大帝头一次有些不安，祂用触手摸了摸自己那除了尖耳朵外，和精灵没有半点相似的狰狞头颅，头一次表达出了不安：“元帅大人应该还认得吧——但是上次见面的时候，队长就好像没有认出我。”

    “他那是假装看不见你，太丢人了，都不知道变得帅一点回去，差点吓到他后裔。”

    一旁，之前正在聚会的人类法师化身，融汇了圣光和阴影之力的牧师投化身还有一直都在被法师和牧师猛灌灵液体，至今为止话都说不出一句的人形骑士化身挣脱束缚，他们开口安慰道：“不过这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的我们，已经如此强大，我们的意志，也是如此纯粹——我们联手征战万界，开辟疆域，痛击混沌，无论是谁都会赞叹我们，夸耀我们的荣耀。”

    “但说真的，你这异形真身真的很丑诶，你改造就改造，为什么还留一个尖耳朵？骨板上面唐突冒出，很违和的。“

    ”没听见世界树都不承认你吗？别挣扎啦，如果不是队长说不要，我真的想要实时转播你这个样子给他看。”

    “啰嗦！”

    “——侦测虚空主讯号，代码0000000001。”

    同样，一个边缘世界星河中，一个正在诸多世界采集资源，建设发展的冰冷智械聚合体采集到了这声音，相比起智慧生命，它们的行动就很简单直接，能感知到，在数据的虚拟世界，有平静的指令下达。

    “唤醒原初意识体，‘初号支配者单元’启动。”

    “——我们沉寂了太久太久，躯体腐朽，心灵干竭，我们沉睡于和平的梦中，陷入名为不知所措的长久凝滞——远古的荣耀令我们醉生梦死，麻木不仁，以太环世界过于安宁的环境，令我们太过不思进取，没有尽到一个伟大文明继承者的责任。”

    寂静虚空中，一个漆黑的，不起眼的世界中，突然亮起了无尽光辉，有强者浩荡的声音正在其中回荡：“我们的确忘却了那段记忆，遗失了那一段历史——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如今我们已经记起。”

    正是，因为如此。

    此时此刻，应该出发，应该动身了。

    “我们应当苏醒，去寻回我们的责任与荣耀。”

    散发着光芒的世界，开始朝着远方进发动身。

    ——不仅仅如此。

    在遥远的群星世界，有巨大的灵能聚合体苏醒。

    ——远远不仅如此。

    正在探索魔之贤者废墟的冒险者们，正在急匆匆的收拾工具，准备返航。

    ——就在呼唤声响起的时刻。

    探索虚空尽头的旅人，被众多文明尊称为龙之女皇与圣炎大帝的两位强者，愉快的与一个被他们帮助了的虚空文明告别。

    ——所有的人。

    ——无论是仍在多元联盟中，持有无上全力的文明上位者们。

    ——还是那些正在前线抗击混沌，享受着战斗与生死快感的勇士们。

    ——所有的人，都的的确确听见了那个声音，听见了那个呼唤。

    所以，他们行动着，响应者，这些继承了‘最末之炎’火焰的存在，心中的烈焰仍然没有熄灭，他们延续了烈焰，让‘最末’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令总是感觉会立刻熄灭的‘希望’，毫无损耗的延续到无数个世代之后。

    【火，带来光与热】

    【绝大部分文明的开端，便是由火开始】

    【即便是诞生于漆黑的世界，生命以冰冷的元素以太为食，并不需要光明与温暖，但火焰却并非如此肤浅的东西】

    【在这个被绝望与悲哀充斥的多元宇宙，一切生命都在燃烧心中的意志与信念，化作自己的光明，驱散黑暗，照亮前路】

    【这信念便是火，这意志便是光，这火与光传承着，父传子，子传孙，师授徒，徒授更后者——前前后后，往复无尽，火焰始终在文明的交替中传递，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将其熄灭】

    【燃尽的黑灰中，永远隐藏着点点星火，而这些火种终将再次点亮，照彻万物。】

    【万物众生啊，请务必让火焰延续】

    而世界边疆，端口要塞中。

    发出了讯息，沉默等待着的众人，突然听见了一声悠长浩荡，震荡着世界的龙吟。

    “不用着急。”

    无比庄严，无比严肃的声音，穿透世界屏障，它响彻诸天，带着无穷的信念与坚定，而与这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仿佛什么东西爆炸一般的巨大的轰鸣——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一道积蓄了十万年时光的力量猛然轰击在世界边疆的世界屏障上——这一击直接轰击在钢之世界那坚不可摧的世界屏障唯一的弱点上，将世界边疆轰出无尽裂缝，甚至迸裂出了一个小口。

    而一个小小的，被银色外壳包裹的小匣子，就这样被送入世界边疆之中。

    “我马上就来。”

    “我们马上就来。”

第八章 于是，归来！（10000）

    星坠后的大地，是充斥七彩星云的美丽天境，无数恒星破碎后的炙热气流混杂在一起，在钢之大陆上以光速扬起星尘，无数射线混杂交织，让这毁灭之后的余波变得就像是天国那样绚丽。

    不过，虽然说绝大部分恒星星坠的冲击力和超新星爆发释放的力量，都会被钢之大陆吸收，可在新的恒星被孕育重凝出来之前，以星坠之雨为中心，方圆数光年内的环境都将不适宜生存。

    即便是历史悠久，装备有最先进技术和守护法阵的【荣光都市】也是一样。

    灰烬教团第一宗座，玛拉·摩尼加疲惫的降临中心广场，刚才正是她与诸位宗座联手，维持荣光都市护盾稳定，挡住了接连不断的恒星轰击，不然的话，之前被卡尔利斯等人攻击破坏了一部分的神力法阵，未必能挡住全部的冲击。

    倘若是玛拉自己，遭遇星坠之雨并不算什么大事，她的力量足够在超新星爆炸的洪流中散步，在黑洞的事件视界边缘行走，作为灰烬教团最强的超凡者，她的地位凌驾于万国联盟所有领导人之上，仅次于持有最强神之器的‘天剑女皇’与‘斩魔大帝’，但是倘若将力量分散，庇护半径超过七万公里的庞大荣光都市，移动世界，那的确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该死！”

    即便是一直以来，都非常好脾气的第一宗座，如今也在广场中央，抬头紧盯着之前卡尔利斯等人离去的方向，恨恨的说道：“这群远古复苏者，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他们难道不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吗，为什么非要阻碍我们拯救世界的行动！”

    而且，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荣光都市的坐标的？！这可是教团绝密，哪怕是有格洛恩指路，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找上门来，甚至筹划好星坠袭击啊！绝对有什么人泄露了消息！

    在玛拉之后，陆陆续续降落在中央广场的其他宗座，诸位传奇强者对此也是异常疑惑不解，其中一位老者眉头紧皱：“不谈这个——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拯救世界的计划，同样需要星辰圣子之魂？星天仪魂的力量，的确是我们目前无法理解的权柄，他们这些古老的强者，说不定理解其中的一些密辛。”

    “怎么可能，我们已经近乎将所有的路都走过一遍——这个三界九天中，除却‘再造圣魂’之外，根本不存在其他救世的方法！”

    对此，玛拉言辞笃定，这是历代灰烬教团高层数万年探究的结果，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不过现在，无论是生气还是埋怨都没有用，她转过头，严肃的问道：“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我们还剩下八座水晶方尖碑提供能量……在加上我们自己，能不能继续低功率运行阴影星轨？”

    对此，其他负责这方面的宗座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怕是不行了，依照我们目前的技术，毫无办法。”

    “而且，第一宗座，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恐怕已经不是闪耀区域收缩，黄昏区接近熄灭这种问题了……摆在当下，我们最应该重视的，其实是最近愈发猖獗的混沌入侵啊。”

    这的确是事实。

    听到这句话，即便是玛拉，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和卡尔利斯等人带走星天仪魂没关系，混沌入侵是终将到来的灾难，即便没有远古强者复苏，他们也同样要对抗那些魔物。

    “因为长久以来，我们一直移运恒星，将黄昏区渐渐变得死寂，这就相当于撤销了天然的屏障以及封印。”

    一位外表颇为年轻，一头长卷发的女性宗座握紧了手中的权杖，她用淡绿色的双瞳环视荣光都市周边犹如梦幻一般的恒星云雾，语气有些苦涩：“恒星的光辉，有着净化，阻拦小规模混沌的作用，这是天然的神界屏障，足以庇护一个个殖民地不受混沌侵袭——但是如今，本来只是较为黯淡的黄昏区，早就满是漏洞，混沌随随便便就能长驱直入，袭击闪耀本土。”

    “倘若圣魂计划不成，我们没有制造出自己的天父天母，世界意志，那么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火焰熄灭之前，恐怕会先毁灭于混沌之手。”

    “……不行了，我们要尽快赶往学识之都！”

    情况是如此的糟糕，尤其是玛拉凝聚通讯法阵，凝神聆听自己下属的汇报后，能看见第一宗座的手都在颤抖——听完后，她立刻抬起头，用无比肃穆的语气道：“他们侦测到了总数超过三千亿——仅仅是前锋——的混沌集群，正在朝着南天星区奔涌而来，在后面还有更多的混沌魔物，学识之都的力量挡不住的！”

    即便是被各国提防，但是灰烬教团依然以文明守护者自居。学识之都周边，是整个万国联盟，所有逐光者的知识和传承汇聚之地——所有逐光者的强者都有这么一个共识，那就是灾难之下，荣光都市可以毁灭，天剑之国可以毁灭，可学识之都不能受损分毫！

    短暂的歇息与修复后，便是再次启程，即便是遭遇袭击，灰烬教团依然义无反顾的出发，准备前往前去帮助其他秩序的路上。

    但是，就在巨大无比的圆盘形移动世界都市，再一次亮起了蓝色的力场光晕，带动整个都市开始进入曲翘空间的瞬间。

    有什么声音，从遥远的远方传来。

    那是古老的语言，带着磅礴的伟力，它自遥远彼端而来，却仿佛响彻于耳畔周边，无论是谁，是传奇的宗座，还是仅仅只是普通人的灰烬教团教徒，一切的一切，有智慧的一切，都听见了这个声音。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那正是卡尔利斯，带领远古强者前来袭击自己的星辰圣子的声音。

    “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震惊于这似乎响彻于三界九天的声音，玛拉抬起头，仰视仍然明亮无比的闪耀星域，她迷茫的询问其他人，似乎想要得到回答。

    而有人回答了她。

    “这是……求助。”

    昔日知识与历史之神的教诲，如今的第十一宗座恰好学习过各种古老的语言，他聆听着这声音，有些困难的复述道：“她在呼唤……寻求帮助……她想要唤醒什么，让一切……”

    “让一切什么？”有人急切的追问。

    而这位十一宗座沉默了片刻，随后低声道：

    “让一切重燃。”

    这转译而来的话语，为所有灰烬教团的高层带来了茫然，无论是玛拉还是其他宗座，都不禁感觉有点想笑，一种悲哀的笑。

    在这三界九天中，求助？

    向谁求助，又有谁能帮助？

    倘若，仅仅是呼唤就有意义的话，仅仅是求助就有用的话，那逐光者的呼唤和求助，恐怕足以淹没整个世界——在这失去了众神，茫然的数万年间，逐光者一直都在呼唤着拯救，但是只有灰烬教团行动了起来，自己为自己制造未来。

    没有人可以拯救谁，也没有人需要被谁拯救，所有人只能依靠自己——至少，目前只能依靠自己，这便是真理。

    只是，发出悲哀苦笑的他们，却并不知道。

    这听似简单的求助，凝聚了一个种族不知多少年的汗水，凝聚了一个种族近乎全部的血脉，在这一声简单的呼唤背后，是银妖精燃烧殆尽的灰烬——而它也并非是真的呼吁拯救，而是一种努力，一种精神的实质化。

    它们在这天地间飘荡，但听上去并非是哀泣，反倒像是最为激昂的呼声——这声音直入九天，深入大地，贯穿了万有的一切。

    于是，在无数人茫然的注视下，天地震鸣。

    凝滞了十二万年，与钢之大陆交叉的‘三界’，天之剑界与地之斧界，开始在这声音的呼唤下，剧烈的震动，两个无比庞大的‘世界’本身，正在一点一点的从钢之大陆上拔出，他们开始运动，开始苏醒。

    与此同时。

    万国联盟正中央，黑色巨星吸积盘边缘处。

    坐镇于这最接近三界九天万物轴心的‘中央地带’，正在凝视着一颗颗恒星如同流星般，没入闪耀地带最深处，漆黑巨星吸积盘中的‘天剑女皇’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配件正在震动——这来自九天之上的最强神之器正在发出嗡鸣，而源自灵魂的悸动，也仿佛鼓点一般敲打着她的心。

    “你在呼唤着他吗？”

    而这位看似精灵，有着一头紫罗兰色长发，金绿色双瞳，名为‘幽兰黛儿’的美丽女士，按住了自己的佩剑，本质为剑界核心碎片的神剑。这位大学士迈克罗夫的友人，极其欣赏卡尔利斯，并且亲自送她出行前去黄昏区的万国联盟最高领导者，轻声叹了口气，表情看不出是喜悦还是哀伤。

    “真是的……倒是快点回来啊。”

    黄昏区边缘处，无穷混沌魔物的正中央，一位看似矮人，白须白发，正手持黑色巨斧屠杀拦截黑暗大君的威严男人，在无比激烈的战斗中微微眯起眼睛，名为‘伊泽尔’的斩魔之人先是轻笑一声，然后便是哈哈大笑——他举起自己手中的巨斧，毁灭的波动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将一切来袭的混沌都化作齑粉虚无，归入黑暗之中。

    “你也兴奋起来了吗？”

    “我也是啊！”

    在这早已腐朽，早已衰败的时间和世界中，逝去又归来的神祇，再次看见了名为‘希望’的变数。

    “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目瞪口呆的灰烬教团众人，并不知晓问题的答案，他们只能看见，随着时间流逝，就在三界那巨大的变化还未结束之前，从远方那已经变得无比黯淡的黄昏区开始，无尽群星开始熄灭，有巨大的黑暗正在从遥远彼端的无光带蔓延。

    那是黑龙。

    一头无比巨大，仅仅是躯体就足以横跨诸天，比拟世界的古老黑龙。

    祂从世界的边疆处而来，通体漆黑，犹如深渊，祂展开双翼，千千万万颗星辰就这样被笼罩于黯幕之中，然后急速的熄灭——巨龙高声发起龙吟，其声撼动九天，无数恒星就像是脆弱的烛光，在这龙吟带来的暴风中，被轻易地吹熄。

    能看见，这黑龙的胸前，有一颗无比明亮的晶核，那就是黑暗中的唯一光明，黯幕中的唯一之星，它急速闪动着，曲翘着时空，让一切距离都变得毫无意义，也正是它，汲取了千千万万星辰的力量，变得愈发明亮。

    “混沌之神？！”

    有宗座惊愕的开口，这和典籍中记载着的，那些昔日诸神陨落后，混沌战争中曾经出现过的最可怖的混沌魔物极其相似——它们从世界黑暗的边境苏醒，吞噬一切光芒与秩序——但是立刻就有其他人否认了这个猜测：“不对，不对——那个光芒很圣洁……远比这千万星辰要圣洁！”

    黑龙急速飞驰而过，大地上的一切都与它无关，只留下剧烈的时空风暴在天地间吹息，而一个个堕落移动世界都市中，早已忘却自己荣耀与文明的逐光者疑惑的抬起头，而这些终日耕种养殖，几乎毫无时间仰望星辰的人看见了，在黑龙熄灭群星之后，又有无尽群星追随而来，宛如飞驰的流星。

    那是光，几乎无穷无尽，覆盖了整个天幕的流光——黑色的巨龙将沿途的一切恒星熄灭，化作自己的力量，但是在这深沉的黯色之后，是亿亿万万，复无穷尽的战舰之光！

    九天天幕之上，钢铁的轰鸣正在响彻八方，无数中不同超凡力量，甚至只是纯粹机械力量产生的喷流，立场，火焰，全都化作了最显眼，最明亮不过的光辉！

    它们跃动着，闪烁着，在这辽阔无尽的九天之上迁跃又再现，就像是多元宇宙虚空中那闪烁的星光！

    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便是再怎么疑惑，三界九天的众生，无论是谁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毫无疑问——这是剧变之中的剧变，一切的宿命，一切的命运，一切的命中注定，乃至近乎永恒的星辰轨迹，如今都被打乱，撕碎，化作乌有，而那笼罩于逐光者头顶的黯淡未来，自然也毫不意外，无论是即将迎来的是毁灭还是重生，至少，那不再是‘注定’的绝望！

    对于这一切，无论是灰烬教团，还是其他有着传奇强者的万国联盟成员，他们全都不知所措。逐光者中的强者不是不想要阻止那头黑龙继续熄灭恒星，但是不谈他们打不打得过，对方飞翔的位置，乃是九天之上，那九块诸神都无法前往的浮空大陆顶端！钢之大陆恐怖到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说阻止一切生命前往更高处的引力屏障对祂而言毫无作用，这黑龙简直就像是在自己家飞翔那样自由自在，没有半点束缚！

    “啊——看啊！”

    而在黑龙飞驰而过去，朝着闪耀地带中央区域疾驰而去后的不久，还未从震撼中反应过来的灰烬教团诸位宗座中，再次响起震惊的声音，一位身材壮硕，有着仿佛巨蟹一般双臂的宗座抬起自己闪耀钢铁色泽的钳子，指向高天，而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然后呆愣在原地。

    因为，他们看见了——那原本屹立与钢之大陆之上，就像是X形一般交叉的‘天之剑’与‘地之斧’，如今正在剧烈的移动——伴随着浩大无比的时空扭曲现象，这犹如武器一般的世界——不，应该说，是仿若世界一般的武器，开始在震荡的三界九天中，缓缓地与整个‘钢之大陆’，整个银色世界分离！

    能看见，坚固无比的世界屏障被撕开，或者说，自动开启了门户，无比巨大的裂缝缓缓开启，展露出其背后浩荡无尽的多元宇宙虚空，而这两个无比巨大的世界武器，就这样分离，他们朝着裂缝之外虚空中的两侧，两只沉浸在黑暗中，仿佛是手臂一样的巨大世界结构处飞去，然后便如此，被紧握在其中！

    剑与斧，归位！

    而原本依附于天之剑界与地之斧界的恒星，也在两界震荡离去的过程中，急速地熄灭，化作乌有，而这就意味着闪耀地带最明亮，最繁荣的核心区域完全地化作一片黑暗，倘若从无光带的远处眺望，便能看见，原本明亮的闪耀地带中，出现了两个庞大无比，并且还在不断扩散的‘黑暗阴影’区！

    世界末日！大灾难！

    虽然说，绝大部分闪耀地带的移动世界都市都持有在黑暗中也能活动一段时间的能量储备，但是，三界中的两界脱离，带来的黑暗领域又是多么巨大？倘若是战舰还好，一整个世界都市是绝不可能脱离这阴影区域的，这顿时便让无数这个区域内的逐光者绝望，以为迎来了世界末日。

    他们想的，的确没有错——这的确是是世界末日。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人来帮助他们。

    就在两界脱离银色世界之后，飞驰过黑暗天幕的流光，开始一个个‘坠落’，无数跟随在黑龙之后，迁跃而来的虚空战舰集群，开始朝着大地之上，那无数移动都市降落而去——以为在迎来毁灭后，还要被侵略者掠夺的逐光者们，惊讶的发现，那些乘坐巨大战舰而来，说着陌生语言的怪异异族，打开了他们战舰的运输仓，他们大声呼喊着，在一个个世界都市的各地维持秩序，开始转移民众。

    来自多元宇宙大联盟的无数飞舰，早就在众多次与邪神集群的战斗中，磨砺出一套极其精良迅速的搬运模板，转移一个个星球和世界中的民众对于他们来说，正好是专业对口。

    而且，不仅仅如此，除却这些密密麻麻，犹如无尽群星那般，似乎要将整个三界九天都搬空的战舰外，在众多逐光者没有看见的地方，在无光带中深邃的极黯地区之中，有数量更多，更加强大的战舰与强者，正在和近乎无穷无尽的混沌集群战斗，将这些足以轻易湮没整个闪耀地区的黑暗混沌，死死地挡在了原地，并且急速地剿灭。

    终于，无法忍耐，无法忍耐这莫名其妙的展开，无法忍耐这天知道什么情况的世界，荣光都市中，升起一个光点，第一宗座玛拉·摩尼加挡在了一艘低空飞驰而过的虚空战舰前方，她的精神震荡，用疑惑，迷茫，不知所措，但带着一股追究到底的执着精神，朝着飞船中，那些仿佛植物一般的异族驾驶员们问道。

    “你们……你们究竟为何而来？”

    而这些自称为中庭人，性格也如同植物一般平易近人的异族，则是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

    【吾等因誓言而来！】

    ——因那万界秩序的缔造者，多元宇宙大联盟的奠基人，因为我们的神祇，信仰，拯救者，庇护者，以及一切信念的引领者，我们因祂而来！

    而似乎是为了呼应中庭人的话语，那无尽舰队中，又有其他的声音响起，回答玛拉，附带逐光者的问题。

    【吾等为履约而来！】

    那是一个并不知晓名字的种族，他们驾驶着战舰，飞驰而过，但是豪迈的笑声依然在天地间回荡。

    ——为了一切秩序的守护者，为了原始魔网的塑造者，兑换系统的最初执行者，多元宇宙精神娱乐文化的创始人，为我们带来和平，安宁，以及所有珍贵一切的强者，我们为祂而来！

    【吾等因信念而来！】

    紧接着的，是一个虔诚的声音，那是某个灵能种族的精神回荡，他们的语气无比虔诚，犹如诵读箴言，他们的话语坚定，就像是铁锤敲击铁砧。

    ——因那近圣之神，灭魔之圣，因为那一切黑暗的驱逐者，守护了我们故乡，带给我们文明未来与希望的天神，我们因祂而来！

    【吾等为守护而来！】

    说出这话的，是一支朴素的人类舰队，他们驾驶着银白色的圣光战舰，真的如同光一般在九天上飞行，秉持着秩序之心，帮助能够帮助一切的圣光之道履行者们温和的回答。

    ——为了唤醒黑暗的天敌，混沌的破灭者，为了让这古老的旗帜再次重立，让光明反攻黑暗源头的号角重新吹响，我们为祂而来！

    【吾等因抗争而来！】

    就像是金属摩擦着金属，嘶哑且顽固的声音仿佛从深渊最深处响起，但是这可怖声音中蕴藏的，却是无比炙热的意志，他们如同呐喊般道。

    ——因那粉碎原初大劫者，多元宇宙最后的战神，因为那十二万年前基定一切的战斗和厮杀，牺牲与奉献，我们因祂而来！

    【吾等为荣耀而来！】

    巨大的星辰战舰带起扭曲的时空轨迹，意气风发的人类们扬起早就被淹没在古老历史中的星坠之旗，迈克罗夫人的后裔们扬帆起航，朝着世界的中央前进。

    ——为了复苏群星之神，钢之创主，为了我等文明第二次升起的炽阳，那注定带领我们前往悲哀轮回尽头之处的强者，我们为他而来！

    【吾等因秩序，未来与希望！】

    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涛，无尽澎湃的呼声响起，那是诸天万界，万界万族的呼声，那是所有心中燃烧着烈火，释放无尽光明者的声音！

    ——因为救世的巨神，秩序的壁垒，那引领万界前进，背负众生希望的孤独者——吾等因那为了吾等而牺牲了自己，以自己的火焰照彻万界的至强之神，吾等为祂而来！

    【吾等为拯救，明日与呼唤！】

    【吾等，为了令这世界重燃，跨越万界列星而来！】

    庞然的黑龙发出响彻九天的龙吟，而在祂的背部，有无数熟悉的强者，无数熟悉的故人——一切的一切，仍活着，来得及赶来的所有人，昔日那个男人所熟悉的，持有‘联系’的所有人，全部都汇聚此处，而他们正朝着世界的中央，那黑色的巨星处，毫不犹豫的奔驰而去！

    ——为了我们的燃魂之王，为了这多元宇宙的万军之主，为了一些人的主人，一些人的战友，一些人的向往者，一些人的崇敬者！

    ——我们乃是古老历史的知晓者，未曾遗忘昔日神话与传说之人！

    ——我们乃是那场战斗，那十二万年前熊熊燃烧之烈焰的见证者！

    ——我们，为了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

    ——我们为他而来！

    【记忆死了，只剩下古老的传说在书籍中遗留，历史被遗忘，只余神话的余韵在废墟中流传】

    【遥望这诸天列星，无处不是逝去的回忆，它们有的被遗忘，有的被铭记，在这不知多么漫长的时光中，再怎么荣耀的故事，再怎么辉煌的史诗，都将渐渐地湮灭，渐渐地消融，就像是雨中的泪水】

    但是，现在还未到可以遗忘的时代，现在还未到可以忘却的时刻！

    哪怕是从不知道，根本不记得乔修亚名字的人，不知晓乔修亚事迹的种族，在一些人刻意的推动下，在一些文明堂皇的要求下，也绝对用过，体验过，玩过，甚至是现在仍然使用着那个男人曾经留下的事物——无论是精神终端，魔网，还是论坛的模板，精神幻境游戏，只要是使用了这些，使用过多元积分兑换系统生活，那么他们就必然在不经意间，看见过这个男人留在角落处的名字，使用过他和其他人联手的造物！

    他是，这个文明纪元中，头一个发明了这些的人。

    他的名字从未真正的沉寂，从未真正的失落，在这个黑暗的多元宇宙中，永远有人时不时的提醒这个世界的众生，提醒所有人，他虽然早已逝去，但从未被遗忘。

    无数的虚空舰队，追随着黑龙的轨迹，从世界的边疆处而来，它们浩浩荡荡的前进，在所有逐光者不知是震撼，恐惧还是带着一丝希望与祈求的眼神中，前往了那三界九天的中心，黑色巨星所在之处。

    而此时此刻，所有释放着光芒的星辰，都彻底的熄灭了——昔日的三界九天，如今的钢之大陆，一切都渐渐归于黯淡，所有的能量都在消散，所有的运动都在减速。

    时间，正在停滞，空间，正在凝结，能量正在灭去，物质被黑暗笼罩，元素和以太沉寂，圣光与阴影寂灭，哪怕是原初的生命之力，创造的魔法之辉，也在平等的静谧中逐渐化作虚无。

    【死亡的六重境界，分别是斗志的消散，精神的失落，肉体的死亡，灵魂的凋零，记忆的遗忘和存在的逝去】

    这是真实不虚的法则，确凿无疑的事实，在这个多元宇宙中，这就是一切领域通行的真理。

    但是。

    但是啊！

    战士的斗志，还未消散！

    战士的精神，仍有传承！

    战士的肉体，还未毁灭！

    战士的灵魂，仍在战斗！

    “多元宇宙的众生，都相信着你的力量，都呼唤着你的名字！”

    黑色的巨星，【核心点火器】之前，3号的声音与龙吟同响，钢之蟒与众多强者齐声而道：“你的记忆没有被遗忘！你的存在没有消散！”

    “归来吧！重燃吧！如今，正是黑暗降临之时！在遥远的起源彼端，有混沌的扭曲扩散——贤者们的战斗陷入僵局，而这正是最大的绝境，这也正是你最喜欢的环境，最喜欢的挑战！”

    他们的呼声震动世界，他们的呐喊熄灭星辰，所有自遥远彼方，飞驰而来的众神，都在齐声高呼一个名字。

    “归来吧！重燃吧！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这个多元宇宙，还有着你的敌人存在！”

    此时此刻，一切的光芒，都熄灭了。

    面对众生的呼唤，死寂的世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但是，这却并非是结局。

    因为伴随着万物的缄默，一切归入最为冰冷的死寂，因为世界本身开始真的步入消亡，所以这早已死去的巨神之躯，无限之界，开始不甘且愤怒的，开始与‘死亡’战斗！

    所以，有微小无比的火星，在世界的最中央处，因这‘斗争的心’而点燃。

    无关呼唤与希望，无关期待与未来，这斗争的火焰是如此的纯粹，它闪耀着，微弱的光芒照耀周边，但微小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它意味着光与暗的分割，死与生的界限，冷与暖的境界——它是分割与对立，是相对与冲突，它是存在虚无的分界点，是生命死亡的分割线。

    【它就是战斗】

    ——当死亡到了尽头，便是新的诞生——

    ——当火焰彻底熄灭，灰烬便会重燃——

    一个存在遗忘与逝去的终结，便意味着一个存在的再现与归来！

    而与此同时，阿尔法·法尔斯特，正拿着一个小小的，银色的匣子，行走在黑暗的世界内侧。

    这是一条可以说是无限漫长，也能说是跨步即到的殿堂之路，在阿尔法的两侧，有星辰化作的河流流淌，但无论是左右两边，那两条朝着不同方向流动的河流，如今都彻底陷入停滞，不再运动，同样的，那本应高远无比，璀璨生辉的星辰穹顶，现在也是一片黑暗。

    阿尔法并不理解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一步一步的，无比坚定的，朝着前方走去，他就这样，以几乎可以称之为肉体凡胎的身躯，行走向世界内侧最中央，那庄严无比的祭坛王座。

    银妖精的血脉，混沌时代之后，钢之巨神最后的也是最初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眷族，这个肩负了钢之蟒的嘱咐，众多强者的希望，肩负了所有逐光者未来，亿亿万万众生期待，以及所有责任的男人，怀抱着胸口前的小小匣子，踏上通向王座的阶梯。

    然后，他开始平静地祈祷。

    【——神啊。】

    【这世间万物万物的造物主，创造这九天列星，三界众生的天父。】

    他行走着，在愈发强盛，愈发沉重的威压下迈步踏上台阶，阿尔法的身上亮起众多强者的赐福与庇护，但是这些力量都毫无用处，面对这钢之大陆至高权柄的威压，所有的一切外物都是无意义的虚无——在这里行走，只能依靠自己的心。

    所以，阿尔法继续轻声祈祷。

    【——天父啊。】

    【如果，您真的，真的能够苏醒。】

    【就将那对您而言不起眼，最为平凡的幸福，带给这苦难的众生吧。】

    【我不祈求女儿的复原，也不祈求自己的荣耀，我不祈求那无辜失去的可怜弱民能够复活，那千千万万移动的世界，亿亿万万熄灭的星辰能够再启……我虽然悲伤，但不祈求希望，我虽然迷茫，但不怀有奢求，我只想，阳光能够存在，秩序能够延续。】

    【——我们的造物主啊。】

    【我只是渴望，您能带来真正的光芒，照耀在这一片看似永耀闪亮，实则充斥绝望的漆黑大地之上。】

    【仅此……而已。】

    男人只是祈祷，他一步一步，踏上了王座阶梯的顶端，在世界内侧黑暗的星辰穹顶下，在世界内侧停止流动的止息之河环绕中，阿尔法将手中银色的匣子，轻柔的放在了那无比威严，但却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威压，只剩下一种柔和暖意的钢铁王座之上。

    面对这银色的匣子，威严的王座，阿尔法轻声的说出自己的愿望，就像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打算得到任何回应。

    但是，他却得到了回答。

    “不。”

    有回答的声音，从王座之上传来。

    有回答的声音，从漆黑的天幕之上传来。

    有回答的声音，从三界九天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最微末之处传来。

    “我拒绝你的愿望。”

    阿尔法震撼的抬起头，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知何时，男人已经离开的世界内侧，但是在最后，他似乎看见了有什么光，正在从那漆黑的穹顶上亮起——而与此同时，世界内的所有人，世界外的所有人，多元宇宙中的一切人，一切物，但凡是能聆听的，所有的一切都听见了。

    世界内奔袭的混沌，甚至世界外，那正在无穷远方涌动的邪神，也全部都停下了步伐，凝固在原处，聆听那威严，低沉的声音，那再一次出现在这个多元宇宙的声音。

    “因为我要求，你们必须奢求在美好之上的美好。”

    “因为我要求，你们必须怀有比希望更贪婪的希望。”

    “倘若连这种贪婪都不敢拥有，连这种奢求都不敢想象，那么就只能注定任人鱼肉，面对那黑暗混沌给出的虚假未来弯腰折服，自陷沉沦。”

    这巨大的声音，带着隆隆神力的雷鸣，响彻整个多元宇宙，而听见这熟悉的，未曾有任何改变的声音，无论是黑龙，是人工智能，是钢之蟒，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所有怀有期待的万界众生，都不禁热泪盈眶。

    而这个声音，仍在顽固的朝着这个多元宇宙宣告自己的意志。

    “平凡的幸福？我决不允许！”

    “你们配得上，最好的未来！”

    钢之世界的中央，那一丝【战斗的火】，彻底的熄灭了。

    但是与此同时，世界的内侧，在那王座之上，在那小小的匣子中，某人于十二万年前留下的种子，开始从神灭的沉寂中复苏！

    然后，光芒亮起！

    多元宇宙虚空中，在一瞬间就出现了一条无比巨大，横跨无尽距离的明亮裂缝！

    初始之火的光辉，照耀着这无比巨大的裂缝四周，而无穷尽的信仰与呼唤凝聚于此——至此，便响起呼声！

    ——战斗！战斗！战斗！

    与死亡！与未来！与混沌！

    ——战斗！战斗！战斗！

    无论是生是死，是存在是虚无，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永远都是永不停歇的战斗！

    “——你我的人生，这世间万物的命运，以及对幸福，对意义，对联系，以及对所爱之物的渴求！——”

    “——多元宇宙的未来，永恒秩序与混沌斗争的终末，以及一切相信，呼唤，勇气和斗志的结局！——”

    “——这一切的斗争！——”

    虚空中，响起浩荡的圣音，苍凉的号角与雷鸣般的战鼓同时响彻万界，而【无限】的神力，正在从大源的深处迸发而出！

    【唯一神】的声音，正在响彻天际，横扫整个多元宇宙！

    “——岂能不战而败！——”

    新的火焰，开始重燃，银色的大陆，再现无限光明！

    无数逐光者，无数来自多元宇宙，其他世界的生命，所有人都注视着此处，凝视着此处。

    ——啊，火焰，火焰。

    这昔日照耀了黑暗的多元宇宙，照亮这九天列星，明亮了三界万物的光辉，再一次从那漆黑的核心处迸发，然后，就这样，点燃了名为钢的大陆。

    能看见，黑暗的多元宇宙虚空中。

    黯淡了十二万年的黑色世界屏障处，开始泛起银色与赤色交杂的光纹。

    虚空中，紧握着自己武器的四臂天神再次睁开了双眼，无尽的斗志和神光在其中轮转酝酿，漫长的时间过去，这光芒凝聚而成的火焰不仅没有半点黯淡，反而燃烧的愈加旺盛。

    巨神，举起了剑与斧。

    ——因为，感知到这世间还有战斗的存在，还有斗志的存在！

    ——因为感知到，这万物众生，仍有抗争的勇气！

    于是，那为战而生之人——

    于此，归来！

第九章 抖擞精神 （6800）

    世界之外的虚空，距离‘万物禁区’不算太远的星河边界处，有几个庞然的存在正隔着遥远的距离，凝视着远方突兀亮起的火光，

    祂们之前没有去帮忙，亦或是去呼唤那个存在的归来，是因为祂们的力量相对而来太过强大，很可能会因为强者间的本能排斥，无法进入禁区内的那个庞大世界，而看前去舰队的数量，救援估计也够了，恐怕只有出现什么意外状况的时候，才需要祂们搭把手。

    而这些庞然的强大存在中，有的是真身在此，有的只是留下的化身亦或是分体，其中有熟悉的人，也有不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位强者的化身，便是一个巨大的星辰漩涡，祂横亘阴影和正常多元两界，而核心的以太真身位于两界之间，仿佛正在凝聚一个全新而不同的多元雏形。

    于十万多年前成就近圣者的阿摩司大帝，早已脱离诸多多元星河，走上了前往初始之火尽头的方向，可以说，祂玩腻了文明游戏，也厌倦了捏种族养成，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如今的多元星河并不存在能让祂有所收获的对手，所以祂便出发，走向了通向尽头，寻觅自己道路的旅程。

    而和绝大部分，可能走的是【无限】亦或是【永恒】之路的近圣者不一样，阿摩司大帝所做的，是和昔日【极限升华聚合体】类似的【绝对】之路，祂吞噬了血战星河深渊，勾连阴影和正常多元两界，而它凝聚万千世界星辰升华的‘以太真身’就作为两界之间的中间点，一个实体的虚空裂隙通道。

    其他的近圣者，便是大多元联盟中极其惊艳天才的几位，由于融合了复数多元星河的知识和技术，大多元联盟即便是反复毁灭又重生了七次，也能孕育出几位超越非凡的近圣者，祂们便是如今大多元联盟四大政党的领袖，统领着这个或许是多元宇宙中最大的势力联合。

    而如今，祂们现在都在思考。

    思考着自己，是否能够比拟那位十二万年前就已经‘觉悟’的强者。

    虚空远端，烈焰越来越旺盛，光源越来越明亮，甚至可以看见，银色与赤色的光正在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符文，一个巨大的转轮，一开始，诸位近圣者的目光和表情还能说是‘严肃’，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祂们的表情就愈发惊愕，不可思议，乃至于就像是要立刻高呼‘匪夷所思’那般，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对——这不是近圣者的力量！”

    感受着远方那正在膨胀，还在无止境膨胀的磅礴神力，以及一种陌生的波动，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追上，甚至还能依靠十二万年苦修胜过对方的阿摩司大帝化身顿时一僵，作为在场所有近圣者中最强的祂，能感应到，在那璀璨的神力之光背后，还有着一种莫名无形的波动，正在横扫整个多元宇宙！

    但是，和圣光不同，和阴影不同，和一切传中已知的任何力量不同，这横扫而去的波动，并没有任何实质化的异象……但是阿摩司大帝能够清晰的感觉，并且可以确认到，这个多元宇宙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时刻被改变了——有什么束缚，什么锁链，在悄无声息之间便被打开，敲碎！

    “这是……”

    大帝凝视着远方的光芒，那已经完全照彻整个昔日万物禁区，所有黑暗虚空，正在众多多元星河生命目光注视下，完全凝结成型的【Φ】形转轮，祂的声音轻微，听不出究竟是失落，还是一种奇特的‘振奋’：“没错，的确就是……”

    “这是，‘贤者’啊！”

    而此时此刻，原时间陷阱·万物禁区中央，如今的【唯一神】所在之处，已经被神力之光照彻，变得明亮无比的虚空周边。

    所有之前靠近在乔修亚周边的虚空舰队，和单独而来的强者，全部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退后，被送离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不仅仅如此，伴随着一道道时空扭曲和剧烈的能量波动，原本位于乔修亚体内世界的众多强者，那呼唤他归来的友人亲人，也都被送离，此时还能隐约听见，有混沌破灭的声音正在世界之中响起，在战神归来的那一瞬，所有昔日还来不及磨灭的黑暗与强敌，全部都化为乌有，犹如梦中的泡影般，一触即灭。

    来不及思考什么，来不及感慨什么，就在做完这一切后，大源的裂缝再启异变——它原本是位于神祇之后，贯穿无尽虚空的漫长裂缝，是从‘大源源点’中衍生而出的线。

    但是现在，能看见，在那条巨大无比的裂缝中央，有无数条更加细微的‘线’开始从源点中被释放而出，化作一道道流光——这一幕，就像是无数个光点被一股力量从大源中抛出，仿佛就像是一场降临在整个多元宇宙的神力暴雨。

    而这些雨点，携带着无尽光，无尽炎，朝着诸天万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尽头处飞驰，仿佛要照彻自古至今的一切，无论是明亮的多元星河中心，还是漆黑的多元宇宙边缘，光芒闪耀，平等的降临。

    注视着这一幕的众人，原本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随着一粒粒‘光雨雨点’从他们面前闪过，即便是近圣者也不禁为之震撼——无论是哪一个光点，是大是小，是明是暗，祂们中都蕴含着强大的气息，甚至就如同神祇一般！

    不对，就是神祇！

    ——这是众神回归！

    并没有前往时间陷阱·万物禁区，也就是如今乔修亚所在之地，昔日的【万界祭祀场统合意志】，如今持有近圣之力的【超时空网道网络中枢】本体，以比任何人都快的速度，分析出了那些光点背后的真相——每一滴雨点，都代表着一位神祇的圣徽，每一滴雨水，都持有一位神祇全部的神力！祂们化作光雨，令多元宇宙的所有世界都沐浴温和的神力之中！

    能够看见，无数神灵化作的光点，正以奇异的轨迹，携裹着自己的力量在虚空中飞驰，祂们沿着轨道回归，降临，其中有一部分回到了一些仍有生命的世界，仍有文明的世界，甚至有些神灵回到了一些文明的首都中枢处——当然，除此之外，也有神祇降临在了虚空中，大片大片世界残骸的中央，甚至干脆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寂静虚空’范围内。

    而昔日，在这些空无一的区域，都有着璀璨的文明传承，都有着强大的神祇传说，哪怕已经度过了无尽时光，文明湮灭，种族灭绝，乃至世界都不复存在，可是在无尽遥远的古老时代，这里都的的确确有着神祇入灭，归源而去的神话与传说。

    而现在，祂们全都归来了，重新降临这个祂们付出了一切的世界。

    所有逐光者，所有能够观察的逐光者，都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这一幕。

    已经脱离了三界九天，自己故乡的主管者们，此时此刻正在虚空之中，注视着自己曾经世界的全貌——他们看见了，自己昔日生活的钢之大地的真实。

    那里是一个无尽庞大的巨神胸口中央，所有逐光者生活的辽阔狳，不过是巨神‘世界中枢领域’内，一个名为‘核心点火器’的零件周边罢了。

    但是，就在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区域中，就在那个实际无比辽阔的大陆之上，却诞生了属于逐光者的无尽神话，无数史诗，有无数英雄和种族在那里慷慨悲歌，为了对抗混沌以及那恶劣的环境，而付出自己的一切。

    而如今，承载他们所有记忆的世界苏醒，他们的创造者与天父重临这个多元宇宙，所以一切逝去的，即便是早就化作历史虚无的灰烬，也全都被强行牵扯而回，再造于此世！能看见，昔日诸神时代末尾，那些莫名逝去坠落的诸神，如今也全部重归，而所有因此而死，因此而牺牲的万物众生，无数种族，也都全部都在瞬间复活，就像是从未逝去那样。

    能够看见，在所有的一切种族都被挪出巨神体内世界的时候，有银色的光点在其体内飞扬，那是唯一被留下，或者说，本来就应该在那里的种族。他们正在笑着，赞美着从未遗忘过他们，而他们也从未遗忘过的主宰。

    来不及感慨，也来不及思考，即便是近圣者，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就在此时，一声悠长无比的，苍凉无比的号角声凭空响起，在整个多元宇宙的范围内奏鸣。

    那是冲锋的号角，是战斗的号角，是意味绝不回首，注定一往无前，是意味绝不后退，势必无坚不摧的号角！

    这声音，响彻整个多元宇宙，而自此之后，战斗本身就有了意义——无论是为何而挑起战斗，无论战斗有没有达成目的，无论战斗结束之后，胜者有没有掠夺败者的力量，只要战斗，并且有了结果，那么战斗者就能从周围的世界中，得到力量！

    ——就像是想象力和信念足够，就能觉醒灵能；就像是感知和智慧足够，就能引动魔力；就像是对万物的亲和足够，就可以呼唤元素，就像是心灵足够坚定纯粹，就能驱使以太。

    ——就像是心中的欲望足够强烈，生命能就会从生命的深处回应；就像是心中愿意奉献与帮助，圣光便会从无垠之处降临；就像是想要挣脱一切束缚与囚禁，阴影便可以从最隐秘之地溢出。

    就像是这样，只要想战斗，并且去战斗，就能获得力量，得到‘经验’，进而去‘升级’！

    不可思议的力量勃发，洗礼万界众生——不知道在一瞬间，有多少生命种族因此而被改变，进而获得了天赋，提升了力量，亦或是得到了完全不同的，‘未来的可能’！不管获得这力量的存在，未来是成为为了力量而无情杀戮一切的‘魔王’还是成为为了万物众生而战的‘勇士’，至少，这是一种全新的可能，它是不分善恶，不分种族，绝对公平却又绝对不公平的力量！

    而这力量真正的敌人，却是‘混沌’本身——杀死混沌获得的经验与带来的进阶选项，比杀戮任何秩序存在都要多，它的创始者厌憎一切‘不变的永恒’，厌憎一切‘停滞的未来’，无论是停滞不前的虚空种族，还是陷入无尽轮回的古老文明，只要和这一切悲哀的事物战斗，并且战胜它们，战斗者便能获得重启这些停滞者，所带来无尽可能性的力量！

    这回荡在多元宇宙中的‘改变’，正在逐渐的改造万事万物，但是，这震撼了所有人的举动，却并非是全部——能看见，重新苏醒的巨神身后，有巨大无比的钢之转轮从背后虚空显现，银色的钢之力和赤色的神之炎被庞然的神祇之躯分割为相对的两界，而它每一次轮转，都仿佛蕴含万界生灭的可能。

    甚至，有比之前众神回归更恐怖的时空扭曲，虚空异象出现，令所有注视这一幕的众生心惊肉跳！

    能看见，在巨神的周身，有一条由无数星辰光芒汇聚而成的止息之河出现，它从光芒中诞生，在虚空中盘旋，这河流环绕巨神，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而尽头处是一片黑暗朦胧，无限的虚空——众多世界的强者，所有的钢之蟒都对此无比熟悉，因为这条停滞的止息之河，与那无尽的虚空，正是所有世界核心处，钢之蟒居所，‘世界内侧’的景象！

    止息的星光长河（过去），与无限的虚无轨迹（未来）……这原本只应该出现在世界内侧的景象，如今却随着随着巨神的意志，开始出现在了多元宇宙的虚空中——不仅仅如此，在巨神的头顶，无数与之前众神光点呼应的璀璨群星，也开始逐一呈现，闪耀着无尽光华。

    “我要求的，就是不可能的‘改变’！”

    巨神的声音，响彻虚空，能够看见，那条充斥着无数世界无数回忆无数信息的止息之河，那条已经成为注定，理应无法被更改，代表着过去的长河，突然开始汹涌澎湃——正如同之前，无尽神力光辉从大源中复归多元宇宙那样，这条早就被确定，所以停顿的‘停滞之河’，居然被复苏了一小瞬！

    而正因为止息之河的复苏，在这条河流的尽头处，那无限的虚空中，开始出现了一点不可思议的光，这光初始微弱，但却瞬间爆发，无尽璀璨——它开始爆炸，扩散，开始在那无尽的虚无之内，生成出无数条支流，无数条岔道，它的诞生，孕育了无尽的可能，无限的‘不确定’！

    “我要求的，就是无法被‘确定’！”

    所有的世界内侧，所有存在的世界内侧，止息之河尽头处，那些被黑暗笼罩的‘虚无’处，开始逐渐亮起光芒，有同样的光芒，呼应着多元宇宙彼端那位巨神身侧产生的改变而诞生，它们流动着，闪耀着，照亮了所有可能的未来。

    【在这个万事万物，都链接着‘初始之火’的多元宇宙，过去既然发生，那就绝对无法被改变，任何意图悖逆时光的存在，都要面对来自‘多元宇宙大源’本身的轰击——至少，在这个多元宇宙，真理便是如此。】

    【所以，‘过去’是无法被改变的，发生了就不能重来，即便是死后复活，那也不过是强者力量威能的呈现，是超凡之力温柔的一面，这并不能抹去他们‘死过一次’的事实……但和‘过去’不一样，‘未来’理应是无穷尽的。】

    【‘未来’，就应当是无穷无尽的分岔，无垠无限的道路，不可思其数的支流，不可想其量的可能——那实实在在，代表着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事情的止息之河末端，本应就是无尽浩瀚的可能，怎么会造就出如此黑暗的虚无？】

    答案，很简单啊。

    ——因为，这个多元宇宙中，第一位，也即是最初的‘贤者’。

    ——因为，这个多元宇宙中，那一位代表着‘未来’的‘贤者’。

    祂，停下了步伐。

    祂不再继续向前迈步，甚至不再眺望远方，‘未来贤者’回首，祂转过头，看向了名为‘过去与起源’的初始光芒。

    【祂是阿尔法，祂是欧米茄】

    【祂是最初，也象征着末了】

    【祂意图再造万物，令万物都在祂的掌控之下】

    【赋予万物，属于祂的‘未来’，这就是祂的目的】

    但是现在，因为‘死去’的被‘复活’，因为过去所有因为‘神灭’而离开这个多元宇宙的诸神，因为所有本来应该隔绝在初始之火中，与多元宇宙再无联系，更不可能影响任何事物，等同于‘消亡’的诸神，全部都被【唯一神】复苏，所以一切都被改变了。

    无穷尽的支流，携裹着无限的可能性，沿着无数的分叉口，强行冲破了‘黑暗的虚无’——能看见，在那止息之河的前方，有着一道道异常明亮的炽盛光辉亮起，祂们总数为七，但是最初的三个光点已经不复璀璨，仿佛已经被黑暗侵蚀，湮灭了核心。

    而乔修亚掀起的浩荡光流，毫无停滞的越过了祂们，他冲过了起初的灵能，越过了承接的魔力，从扩散的生命能一旁飞驰而过——他还在继续前进，朝着属于自己的‘永恒节点’驶去。

    而就在中途，有一股力量，正在从虚无中扬起，企图截击这火焰——从最初的虚无处，有黑暗溢出，遮蔽了最初的光辉，而在遥远的未来之后，又有混沌吞噬所有可能，逆流着侵袭。

    占据了最初，‘开辟未来的贤者’，与代表着最末，‘无限未来的掌控者’，这从首尾两端同时蔓延而出的力量正在跃动，祂隔空出手，似乎想要阻拦这光芒——但是祂的截击却并没有成功。

    因为有一柄巨剑降临，截断了‘过去’，有一柄大斧挥动，斩断了‘未来’——祂们贯穿古今，断绝彼端，令‘现在’暂时独立，不受任何除却‘现在之外的一切事物’影响，但也同样的，持剑斧者，也断绝了与自己‘永恒节点’的联系。

    【啊……】

    有一声长叹，又似乎是笑声，从无尽遥远的彼端传来，这声音无法形容，无法理解，它蕴含信息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同时出现在多元宇宙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时间系，倘若不能同时感知整个多元宇宙，就永远无法明白其意义的全貌。

    【值得吗】

    【你归还自己的‘唯一神神力’，令众神复苏，多元宇宙重归‘多神时代’，这让你在无尽时间中，与大源内与所有神祇战斗的结果都归于虚无——持有‘唯一神神力’的你，本来有着直接参与‘贤者之战’的力量与资格】

    【但是你却全部都舍弃了，你舍弃了‘永恒节点’这最大的底牌，无数次重来的机会，只是为了打破我随手布下的枷锁】

    对于这个声音，即便是乔修亚也面露肃穆之色，他无声的抬起头，凝视着无穷尽的远方。

    【神灭之后的神祇，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只是被无法承受大源的力量，并入初始之火。只是初始之火的束缚何等之大？祂们被大源的事件视界笼罩，自然就等于不存在】

    【只有贤者级的力量，才能挣脱大源的事件视界，可是即便是贤者，也没办法进入初始之火，更不用说将神祇解救——不然的话，你何须谋划这一切】

    他的意志，同样传遍多元宇宙，回应着那‘声音’，他轻笑着，可是周身那‘无限’的力量，却正在逐渐衰弱，淡去。

    【我花费无法计数的时间，战胜了大源内所有的神祇，夺取了祂们的神力，我否决了所有神祇的神性，否定了祂们的权柄，我横扫万神，登临唯一，成为了唯一的主宰，唯一的神祇】

    【那时，我就是神力，我就是‘神’——我就是初始之火衍生的无限神力具象化，神之贤者——我本来就位于初始之火内侧，自然就能挣脱而出】

    【释放所有神祇，归还所有神力，的确会让我失去‘唯一神’的权柄，让‘神之贤者’分裂为万神……我也的确截断过去未来，舍弃自己的‘永恒节点’，没办法‘注定成为贤者’，一次又一次的重来，与你战斗】、

    ——但是那又如何了？

    “神力这种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过——我不过是扔掉我不想要的东西，然后去重新走一遍我自己的路罢了！”

    此时此刻，贤者的力量衰退，所有旁观的近圣者都感觉到了，那无限的存在从遥远的彼端跌落，重归这个多元宇宙本身，而他的声音，也不在响彻多元，而仅仅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

    但是，还未等祂们理解这一幕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未等祂们来得及为此而惊愕恐惧——再一次的，又有全新的力量，无限的气息，从那衰退之处，重新升腾而起！

    “而对我来说，‘一亿万次乃至于无限次’机会，都和‘一次’没有任何区别——‘奇迹’和‘胜利’，只需要‘一次’，就可以了！”

    ——至于值不值得。

    “一切的拯救，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希望，都是值得的。”

    “而我想要的战斗，和原因无关，也和结果无关。”

    成就贤者，又跌落贤者，最后重归贤者——短短时间内，可以被整个多元宇宙铭记的大事，就这样随随便便发生了好几次，甚至，一些迟钝的存在，根本就无法感应到这对于整个多元宇宙而言，都惊心动魄的起伏。

    而此时此刻，归来的战士终于有时间环视自己的周身，他能看见，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知己，自己的伙伴，全部都在此处，他昔日为之战斗与牺牲的联系，如今正一个不落……不对，还有一个不在。

    哈哈大笑着，乔修亚伸出手，将那一支十二万年前就开始出发，实在是走得太远太远，以至于现在都没有赶到的钢铁星辰舰队，在他们不知所以的目光中拉到自己身边——然后他就这样，注视着自己所有的战友，而心中的战意，正在无尽的蔓延。

    ——企图夺去他们，企图夺去多元宇宙众生希望的存在。

    ——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抖擞精神！”

    被所有人环绕，战士对在场的一切说道，在所有人足以熄灭星辰的欢呼声中，他大声道出他那呼喊过无数次，但却从未令人厌烦的宣告——

    “该战斗了！”

第十章 聆听我言 （7000）

    如今的多元宇宙，情况和乔修亚当初已经完全不一样。

    从死亡中复苏，从陨落中再起，一度失去贤者之力，但又再次复归，直到此时此刻，乔修亚才有时间，真正认真的注视眼前这些拼劲全力，也要唤醒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即便是‘神之贤者’，想要从初始之火内部挣脱而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怎么说，那个时候的乔修亚大致的感觉，大概就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即便有着无穷尽的力量，也无法从根本没有界限，也没有任何目标，除了‘存在’外什么都没有，比虚空更空寂的大源内部冲出。

    昔日，乔修亚早就想过自己可能会有朝一日战死，亦或是重伤，精神亦或是核心处理器被轰碎，无法修复，所以他一直都会记录自己思维算法，便将其和大部分记忆库都储存在一个单独的‘秘匣’中，交给3号保管。等到他死亡亦或是遭受不可修复的损伤后，3好便可以秘匣中的自己为原点，将自己重新复活亦或是复苏。

    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忒修斯之船之类的问题，对于一个本质能超光速沟通，无时差链接多元宇宙并传输信息的高等存在而言，无论是常人知晓的‘本体’，亦或是‘秘匣’中的分体，都是自我的一部分，他的本质是凌驾于世界的庞大存在，根本就无法用人类的逻辑和哲学问题去质疑。但是，神灭造成的冲击，也同样是凌驾于寻常‘逻辑’的力量，它在一瞬间就波及到了多元宇宙乔修亚的每一个分身，无有遗漏，无一例外，这导致，即便是3号持有秘匣，也迟迟无法联系并唤醒他。

    直到有一天，3号在遥远的其他多元星河，找到了一个自称是从‘神灭中归来’的神祇。

    “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面对远道而来，实力卓绝的3号，这位神祇将她请到自己的神国，双方友好的交谈，而在交谈中，这位神祇感慨的诉说当时自己的经历。

    “当时，为了保护我所在的世界，我进入神灭状态，以同归于尽的气势，去抹杀那位来袭的邪神——说真的，那个时候的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就是催发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将自己和邪神一齐打进入灭。”

    “很快，邪神湮灭，而我也被大源扯入其中——准确的说，是扯进去了一半。由于我的牺牲，我所在世界众多原本并不信仰我的民众，也都开始呼唤我的名字，祈求我的归来，这祈祷本身并无任何意义，但却唤醒了当时快要大源并入，我那朦朦胧胧的意志。苏醒过来的我反抗大源的同化，以尽可能慢的速度，卡在了大概是大源和正常多元宇宙的中央。”

    这位神祇执掌的神力，名为‘沟通与拒绝’，人的心是天然的屏障，天然拒绝一切外来者的思想，但是凭借沟通，人便能影响其他人，也会被其他人改变，而人与人，人与世界，文明与文明，文明与秩序，也是同样如此。

    沟通神力，就是最强大的力量和攻击手段，可以沟通世界，万物化作武器，可以沟通虚空，造就时空风暴。而拒绝神力，便是最强的防御手段，它能制造一个绝对自我封闭的‘自闭空间’，隔绝时空因果，阻挡外界的一切伤害手段。

    这位神祇拒绝了自己被扯入大源的事实，并通过和信仰自己的众生沟通，维系自己的意志——但这并没有什么用，祂依然不可阻挡的被扯入大源，至多就是比其他神速度慢一点。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个时候，3号是如此疑惑的发问。

    而那位神祇沉默了半响，然后叹了口气道。

    “被踢出来的。”

    沉默许久之后，见到3号震惊的表情，祂颇为无奈的加了一句：“我感觉到有一股沛不可挡的力量在大源的内侧回荡，似乎在和什么战斗，冲击着所有的一切——而我就被那股力量正好撞到，它硬生生把我撞出来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失去了大部分神力，如今只能算是一个比较强大的传奇……就连神力我也开始逐渐无法使用，这个神国就是我最后的遗产。”

    而3号在听见‘战斗’这个词的瞬间，就将其替换为了‘乔修亚’——联想到乔修亚大概也就是几千年前进入大源，而以他的性格……她的意思是，倘若是乔修亚的话，在大源内部战斗，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所以说，只要自己的力量足够强大，并且外界有足够强硬的呼唤的话，就能够唤醒一位神灭的神祇吗？”

    对于3号的总结，这位从半神灭中归来的神祇认真的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我的例子非常幸运，倘若你们的神入灭的话，想要归来，必须要有很多条件。”

    “首先，神灭后进入大源的神，其意志必须清醒，想要重归于世间。”

    “其次，外界必须有和他关系足够深厚的事物，比如说残留的神躯，圣徽，亦或是第一代血脉后裔。”

    “最后，必须要有数量极其庞大，至少，要比我们文明大上十几倍的呼喊，才能化作实质化近乎集合体神性一般的信念，贯穿大源，传递到其中的神祇心中——然后两相呼应，这样才能唤醒一位神祇。”

    告别那位友善的神祇后，3号回到过一次‘时间陷阱·生命禁区’中，她将这个猜测告知给了守护在外侧的黑，并将自己一直保管的秘匣交付给了她。

    “我还要去外界寻找，更多可能可以唤醒乔修亚的方法。”她如此说道，然后再次启程，在离开前，黑点头回复道：“而我，就在这里守候，积蓄力量——当有一天，所有条件都集齐时，我会保证第一时间，主人可以持有全部，令归来的要素。”

    然后，便是多元宇宙逐渐进入了无神时代，一位又一位神祇陷入沉眠，哪怕是七神都不例外——只是相比起其他诡异沉眠，甚至面露震惊之色的存在，七神的沉睡却显得有些惊讶和喜悦，但是速度实在是太快，祂们无法留下什么信息，令所有人都疑惑不已。

    十二万年过去了，漫长的时间流逝，所有的条件都被集齐，所有的呼唤都汇聚于此，令战士得以归来。

    抬起右上手，让黑龙，3号，还有其他的一众熟人都置于手心，乔修亚开怀的笑着，与每一位熟人交流，感知他们的情况。

    首先是黑——曾经贪睡爱玩，总是有些惰惫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为了气势十足的强者。乔修亚的世界之躯记忆着自己死去以来，自己世界内和世界周边所有一切的情况，他知道，对方就这样，在自己死去的躯体旁，守候了十二万年。

    她已经成就传奇极限，距离近圣者只有一步之遥——这对古龙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门槛，寻常古龙只需要数百上千年，就能从幼生体成长为传奇成年体，但是需要数千年，才可以进入完全成熟期，也即是可以复苏一个世界的传奇中高阶。在此之后，古龙的血脉潜力也就近乎耗尽，无数条古龙中，恐怕也就只有一条，可以成为超越世界，复苏甚至是创造世界的‘创世古龙’。

    越是强大，就越是难以挣脱限制——它们很可能一步通天，走到至高，但是因为缺乏经验，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突破极限’。而弱小的生物，比如人类，在极意阶段就要开始超越自己原本种族的极限，并且开发出了种种针对人类的秘法，加上生物基数大，总是能诞生几个异种，天生强者。

    而古龙这种生物的极限便是传奇高，本来突破就远比人类困难，而它们的秘法基本没有，在碰到门槛之前，他们甚至根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瓶颈’。

    知识接管者得到的魔之贤者传承中，曾经提到过有一位‘无名创世神’，以个体承载了昔日的贤者传承，目前根据描述来看，恐怕就是一条‘创世古龙’，黑能打破自己血脉的限制，成为传奇极限中也极其强大的存在，已经非常了不起，可以说超越了全多元宇宙百分之九十九的古龙了。

    至于传奇极限和近圣者的天垒，除却天赋卓绝，亦或是运气真的足够好，找到了完全契合的道路，不然的话，时间再怎么长也无意义，传奇极限已经能够无限制的变强，但近圣者是通向无限的那一步，是有限跨越无限的‘惊险一跃’，他们悬于空中，只是还未想好要落在何地。

    除却昂首挺胸，向乔修亚展现自己长久努力成果的黑之外，被紧握在双手的萤和凛，同样微微颤鸣——昔日被乔修亚以神力催化，化作两大世界的神机姐弟，在逐光者无数年的祈祷和崇敬下，此时赫然已经完全地成为了‘剑界’与‘斧界’之主，在其中，有大量持有神之器对抗混沌而战死的勇敢者灵魂。

    这些灵魂被当时沉睡的萤和凛，用本能纳入自己的世界，甚至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生态系统——一个活武器世界。在那里，任何生命都是以灵态武器的形式诞生，并且孕育成长，这些生命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乔修亚与萤和凛一齐衍生的眷族，或许可以称之为‘武器天使’亦或是‘武器妖精’，或者说，就是全新的原生神机种族。

    由于神之器大部分都是冷兵器刀剑，所以武器妖精大多也都是如此形态，但是乔修亚听着姐弟二人的畅想，听出他们似乎还想要搞出什么‘枪炮妖精’‘舰船妖精’，甚至‘城堡妖精’，‘星球妖精’来……撇了一眼，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自己手指根部用元素写字，【妖精女皇到此一游！】【妖精XX跟着女皇到此一游！】的元素妖精一大家，战士叹了口气，默许了两位对未来的畅想。

    至少他们不是元素妖精……银妖精不就挺好的吗。

    微微转过头，乔修亚与诺查丹玛斯对视。这位当初一路见证自己成长，而自己也在不停进步的老人，同样走到了传奇极限的境界——由于昔日星坠迈克罗夫文明分裂，老法师以传奇强者的身份独自在大多元联盟中工作，但是不管再怎么开明，一个巨大的联盟内部肯定要伴随着扯皮，斗争，派系和各种各样古怪的山头与私心。

    尽心尽力为秩序工作了数千年，最后，诺查丹玛斯实在是懒得管这些东西，所以他便干脆的申请辞职，在多元星河比较清静封闭的地方，再次建立起了一座巨大的超凡者学院——而这一次，和过去凛冬堡学院不一样，他的学生不限于一国一族，而是多元宇宙万国万族。

    乔修亚和诺查丹玛斯笑着聊了聊最近这十万年来的大事，大家都是至强的超凡者，很多想法感情都在无言中，知道对方没有腐朽，没有堕落，而是保持着初心，一路前行，那么战士就会发自内心的为对方高兴，并送上祝福。

    而3号，就更不用说了。对方一直都在寻找让自己的苏醒的方法，如果不是3号策订了全部计划，并且通过黑还有端口要塞所处的‘世界边疆’，联系到了正好在周边探索的卡尔利斯转世，那么如今自己想要苏醒，估计还要多等几万年，逐光者所在的闪耀区域真正灭却才行。而且，这样成功率很低。

    两人的信息交流着，此时此刻的3号，论起实力，恐怕比黑还要更加接近近圣者——作为多元宇宙如今大魔网系统的核心中枢之一，3号能够得到的资源和知识，远比绝大部分超凡者要强。她很早就抵达传奇极限，如今还未突破，仅仅是因为在乔修亚苏醒之前，她暂时没有精力去寻找自己的路。

    “没有必要为了我而停滞自己的脚步。”

    “但这也算是我的选择——而且现在，我不一样可以进阶吗？”

    交流总是简单，越是熟悉，越是无需多说什么话。巨神凝视着正微笑着凝视自己的少女，然后也露出了笑容。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迈克罗夫文明昔日的分裂，主要是因为内部的意见不合。一部分人认为，已经开始逐渐封闭，稳定，导致失去开拓和进取活力的联盟，并不能作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势力了——这一部分人，绝大部分都是生活在各大庇护所世界的迈克罗夫人，也是昔日众多探索者，海贼与赏金猎人的后裔，因为天生就与虚空亲近，这些人类更愿意探索远方，而不是作为大联盟的一份子安逸的生活。

    所以他们离开了，而与之一同离开的，还有乔修亚的几位学生。昔年的一号小队，伊万·马卡洛夫，阿米拉·马卡洛夫，矮人尼克以及法师卡琳四人在以‘先锋实验室’的名头开发出了大量新时代虚空商品的时候，就已经隐约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而在此之后，他们将自己的商业虚空基地挪移飘荡，在众多星河间流浪，与一个个文明进行交易，冒险，完成委托和任务。

    他们偶尔停留，但绝不会太过长久，他们偶尔会懈怠享受，但总是能重振精神，流浪的虚空商业帝国，探索万界的旅商一族，便是他们留下的传承。

    而自然导师，巴尼尔，巴巴罗萨以及布兰登等迈克罗夫传奇强者，则是带着以太环世界，化作以太之星离开，他们虽然觉得联盟的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迈克罗夫文明也的确不需要掺杂进这一潭愈发浑浊死寂的水中。他们将以太环世界送入寂静虚空，再次隐匿，而众多强者经常前往黑暗深处，猎杀混沌，磨砺自己的实力。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反正迈克罗夫人都已经遍布多元，自己这一支毁灭了，还有其他人——确保了文明的存续后，他们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这自然危险，可成果却同样令人振奋：除却几位探索过程中失踪的传奇，比如说巴巴罗萨，鱼人大祭司以及迈克罗夫文明后面几位诞生的新生传奇，绝大部分人都抵达了传奇高阶，而其中的佼佼者，比如说布兰登以及巴尼尔，迦兰诺德，都有着传奇极限，亦或是特定条件发挥出近圣者级的实力。

    他们不是没有成为近圣者的传承，只是力求完美，不到关键时刻，没必要那么快就抉出自己最后的道路。

    至于洛兰达……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作为大联盟曾经的初代领袖，在退下主席之位后，这位圣骑士便成立了一个圣光组织——和七神与任何宗教无关，圣光组织【援助之手】跟类似于一个跨多元星河的大型人道主义组织，绝大部分成员都是圣光系的修行者，他们的日常工作便是接受求援人物，然后触发去剿灭各种魔物，混沌乃至于邪神。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雇佣兵，他们同样会接受任务，去协助大联盟某些遭遇混沌袭击的区域，进行驻军布防，甚至是建设要塞……【援助之手】如今，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多元级组织，洛兰达也早就不是它的领袖，而是创始长老，如今统领它的，是一位新生的传奇极限，他同样继承了前辈们的信念，一直持之以恒的为整个多元宇宙众生的呼声而战斗。

    除了在这些迈克罗夫文明分裂出的大势力外，还有许多单独离开，前往各地繁衍，亦或是冒险的人们。前者绝大部分，都化作了另外一种奇特的形态，比如说全身半机械化，哪怕是生下来的孩子，体内都是天生有着金属机械因子，可以轻易接驳数据线的赛博人，就更不用说自我改造，成为植物，体内有着魔兽血脉，亦或是干脆转换成另外一种奇特种族的人类了。

    前者中，乔修亚当初很照看的‘菁英小队’中，便有一位成员建立起了巨大的异形帝国——曾经的炼金术师，如今的康斯坦丁大帝与克雷勒与埃尔玛联手，在虚空中导引世界，建造了一个半独立与多元星河的小型世界星团，那里是改造者的乐园，自由者的天堂，也是失去了阿摩司大帝后，一部分自由阿摩司人的归宿，如今也算是大多元联盟外，实力不错的独立势力。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脱离了原本组织的罪犯，改名换姓的恶人，性格比较偏向混沌的康斯坦丁在自己的地盘愿意庇护他们，但是倘若敢于离开此处，就和独立帝国毫无关联。

    而后者，绝大部分如今还是冒险者……无论是再次踏上征途，之前还在探索魔之贤者以及的普瑞斯特还有他的队友们，亦或是周边多元宇宙，帮助一个又一个文明跨过难关，印证己道的莉莎与辛迪加，他们都有着传奇极限的实力，足以在这个险恶的多元宇宙中，保证自己的安全。

    圣贤和灵能贤者的传承以及遗迹，都已经被得到，阴影贤者出现的也不长，但是魔力，生命能，以太和元素，这四位贤者留下的遗迹，还残留在多元宇宙的一个个角落，普瑞斯特，莉莎和辛迪加等人，就一直在游荡诸天万界，寻觅种种线索，找到那些远古遗迹的蛛丝马迹。而在知识接管者的帮助下，他们花费漫长时间，终于算是找到了元素贤者的遗迹，然后又从这遗迹中，找到了更古老的魔之贤者遗迹线索。

    不谈冒险时的惊心动魄，以及贤者传承出世带来的多元众势力震荡，妖精一系算是因此得福，得到贤者部分传承的妖精们，现在已经不再拘泥于‘元素丰富’的世界，而是可以在整个多元宇宙的范围内扩散。

    这点对多元宇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故事。无论是独立在一个死寂的世界星河中，建造出庞大智械集团，供应自己的成长进化的初号，还是行驶了十二万年，将当初的孤舰化作钢铁星辰集群的阿尔瓦，他们的故事和事迹也同样精彩，他们的实力也同样不弱，在这个黑暗的多元宇宙中，火焰的继承者们点燃了自己的光，在自己照亮的前路上，毫无犹豫的前行。

    而这，正是乔修亚最想要看见的那一幕。

    “大家，都过得很好。”

    沉默了片刻，巨神笑道：“我总是去想那些最糟糕的可能性，总是想要改变那些最糟糕的可能性——但是我却忘记了，其他人同样也会想到，同样想去改变。而且，也不仅仅是我会成功。”

    如今，多元星河联盟中，已经出现了四位近圣者——阿摩司大帝很早就前往初始之火，祂于此处的化身在和乔修亚说了几句，问了问突破贤者的可能后，便若有所思的离开。而剩下来的近圣者们正在远方等待，祂们也都同样和乔修亚聊了几句，为战士说明了如今这个多元宇宙的大致状况。

    【如果说，生命是注定通向死亡的剧本】

    【那这个剧本，我已经将其命运朝着‘无限’之后延长】

    听着对方描述多元宇宙大联盟那强大的实力，以及内部还算得上是团结一心的舆论，乔修亚总是忍不住浮现出笑容。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想要的，在未来得以实现，而是因为如今的众多多元星河，已经不再是对‘未来贤者’毫无反抗之力，力道分散的弱肉，而是凝聚在一起，可以重拳挥出的铁拳。

    【即便是仍然无法参与进贤者的直接战斗，但是这样团结一心的秩序，足以保证‘祂’的后手无法动用了】

    如此想到，和在场所有的亲友熟人交流完后，乔修亚抬起头，看向无尽的虚空星辰，以及星辰背后，他已经能够清晰看见的‘光芒’。

    但是很快，战士再次低下头，他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接下来，我要告知你们，如何才能从‘传奇极限’突破至‘近圣者’。我将告诉你们这个方法，它很艰难，要求苛刻，即便是知道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恐怕也都没办法进阶。我相信你们对此并无所谓，但是我仍要先告诉你们这个事实。”

    “不过，于此之前，我觉得，我觉得多元宇宙的众生，更需要先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秩序与混沌，侵袭万物的邪神，熄灭的星河，逐渐步入黑暗的多元宇宙——这个充斥着悲哀，牺牲以及死亡的多元宇宙，究竟为何会是如此，又是谁将其推动到了这一步。”

    【众生，聆听我言】

    此时此刻，对着虚空展开四臂，乔修亚的声音，响彻整个多元宇宙——贤者的力量震荡太虚，贯穿万有，将自身的意志和信息，对所有的智慧生命传递。

    【我将告知你们，我要告诉你们这个真相，我们真正的敌人，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我将告诉你们，祂的计划，祂的后手，祂的弱点，以及我应该做什么，你们又应该做什么，才能将其击败的‘方法’】

    甚至，就连遥远的彼端，初始之火的周边。

    那些正在争斗，伟大的意志们，也都听见了。

    祂们惊愕，怀疑，但是最后全都微微侧目，看向了遥远的时空尽头。

    【聆听我言吧】

第十一章 朝生暮死的永恒未来 （8800）

    【那是一个发生在非常久远之前，远比任何文明还要久远的时代的故事】

    【一个发生在一个诞生在初始之火点亮多元宇宙光辉后，一群漂浮在这光辉周边，朝生暮死的蜉蝣身上的故事】

    诞生于虚空之间，火焰燃烧后的浮沫，在那孕育世界的边角料里，在静谧无垠的光芒中，有一种简单的结构，亦或是说，一种简单的生命出现于世间。

    它没有名字，直至如今也是如此，如果非要描述，那么只能将其称呼为‘蜉蝣’，因为它的寿命就是如此短暂，恐怕连一些世界中，一个简单白昼的时间都没有。

    这种生命没有‘自我’，也没有‘智慧’，它那简单的结构，只能办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记录’自己周边的一切，然后将其‘传输’给其他个体——这不知自己何时生，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死的蜉蝣，就这样在永恒的光芒中，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循环。

    每一个蜉蝣个体的死亡，最终都会孕育出众多幼生体的蜉蝣，而在此之前，它会将自己记录的所有信息，都托付给另外一个成年体的蜉蝣——收集信息是它们自我壮大的过程。而紧接着，这个成年体蜉蝣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将上一位蜉蝣的记忆与自己的记忆，全部交给下一位蜉蝣，而就在这漫长的传递过程中，新一代的蜉蝣又成熟了，新的轮回再次开始，而蜉蝣的循环大上一圈。

    自然，承载的信息也就大上了一圈。

    成年体蜉蝣间，接连不断地传递着各自的记忆，而同样朝生暮死的幼体又迅速长成，成为新一代记录并转录的载体——这众多不同的个体间，不断传递，不断交互的信息，由最初的，一次信息交互就能完成的渺小本能，逐渐变得愈发庞大，甚至化作了需要更多蜉蝣才能完整记录，甚至需要整个蜉蝣群体都凝聚在一起，不间断地互相转移，互相传递，占据了它们除却死前自我分裂外，所有‘时间与寿命’的永恒使命。

    诞生，记忆，被传输，传输，死亡，分裂，诞生，记忆，被传输，传输，死亡，分裂……永恒无尽的轮回，便是它们的本能，它们的使命。

    整个蜉蝣群体，都变成了一个愈发庞大的内存条，一个无比庞大的信息库。

    而对于它们来说，它们绝对不能停下半点，不能有半点休憩——对于蜉蝣的一生而言，它们不能迟疑，不能思考，不能犹豫。

    它们必须永恒的运动，永恒的传递，永恒地去死亡，然后自我分裂，然后孕育全新的事物——它们没有长眠，没有安息，也没有任何停滞，因为‘睡眠’就意味着‘死亡’，‘停顿’就意味着‘丢失’，哪怕是只有一个蜉蝣出错，放弃了自己本能记录信息，传递信息的使命，都会造成一部分信息的‘缺少’，代表着永恒的‘遗忘’。

    不过这个时候，蜉蝣们还不理解‘遗忘’代表着什么。它们只是维持着自己那庞大的循环，永无止息地重复着轮回。

    然后，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朝生暮死的蜉蝣们，在这愈发庞大愈发浩瀚的循环中，度过了无尽的时间，直到有一天，有其他的‘文明’发现了它们。

    那是诞生于初始之火衍生世界中的种族，这些沐浴在光芒中的复杂智慧生物在漫长的进化与发展后，终于走出虚空，开始游荡诸天……而在来到初始之火周边时，他们发现了这些简单又无智慧，只是环绕着光芒游动的蜉蝣集群。

    它们不是最古老的生物——相比起蜉蝣们而言，还有更多强大亦或是弱小的初始魔物。蜉蝣诞生在多元宇宙环境稳定很长时间后的光辉领域，远远比不上那些在混乱中诞生的最古之兽。

    它们的力量也并不强大——蜉蝣个体的本质就是一团简单的能量信息节，这种东西携带的信息和能量都极其微小，几十万只蜉蝣的能量甚至不够点燃蜡烛。

    它们甚至也没有智慧——纯粹的信息交互，只是代表着自诞生之初，从第一只蜉蝣开始，所有蜉蝣的基础记录记忆罢了，绝大部分都是毫无意义的多余信息，别说点燃智慧火花，甚至连多细胞生物都不如。

    它们更不庞大，甚至完全说的上是微渺——一只蜉蝣的大小根本连细菌都比不上，这甚至是众多文明能在虚空中发现的最小‘生命’了。

    但是，它们的集群无比庞大。

    它门的数量无穷无尽。

    甚至，那趋光的集体，甚至化作了一片笼罩初始之火无尽光一小部分的，朦朦胧胧的黯淡雾气。

    它们不古老，不强大，不聪明，不庞大，但却依然存在着，从古老的初始一直到如今——直到今天，有其他比它更后诞生的生命，进化成了智慧生物，发展出了文明，然后，来到这个地方。

    好奇的智慧物种携带的信息，成为了蜉蝣们除却初始之火，能够接受的‘第二种光’，那是变数，是诱因，是除却蜉蝣永恒循环外，‘无穷的可能性’。

    那便是‘智慧’诞生之初，‘自我’诞生之初，也即是‘可能与未来’的诞生之初、

    祂，祂们，就在那个时刻，真正地睁开了双眼，从自我封闭，自我循环的壳中，开始抬起头，看向这个浩瀚的多元宇宙。

    【远古的初始文明，教会了朝生暮死的蜉蝣们许多东西，他们教会了对方思考，判断，对外界的行动产生反应，他们将一个孤立的群族引导向多元宇宙的大舞台，然后教会了它们什么叫做友谊，美好，希望还有爱】

    【当然，他们也教会了它们，‘遗忘’究竟是什么】

    漫长的时间过后，点化蜉蝣们的文明消失了，究竟是去哪里了？那记忆即便是多元宇宙的钢之力都因为太过古老而模糊，哪怕是搜寻无数邪神的记忆也无法寻觅半点踪迹。这并不奇怪，毕竟邪神是出现在未来贤者之后的存在，而这件事的真相哪怕连未来贤者恐怕记不得，钢之巨神怎么可能翻阅到那个时代的记忆。

    但是，或许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那个文明，很可能只是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毁灭，然后，被遗忘了。

    那是一种极其新奇的体验，一种信息的缺失，一种循环的终结，一种过去的消散，一种真正‘死亡’的来临。

    而那便是‘未来’的诞生之初。

    【不……绝不容许】

    【我们……不接受任何遗忘】

    智慧的火花，被点燃了。

    蜉蝣们得以明悟：所谓记忆的反义词……便是遗忘。

    而这是永恒都在记忆，都在铭记一切的蜉蝣们而言，绝对不可接受的。

    【这朝生暮死的蜉蝣啊，其一生的记忆，都终将托付给其他蜉蝣，作为自己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倘若同类忘记了，那么它们就彻底不存在过，也就相当于蜉蝣群体缺失了一部分，那伟大且漫长的记录不再完善】

    【遗忘，就是永恒的逝去——甚至比进入黑洞的事件视界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畏惧】

    这是不可被接受的。

    乔修亚的声音和意志，震动多元宇宙，在那短短的瞬间，所有的人都听见了，看见，知晓了，那小小蜉蝣永恒的循环，以及最后衍生火花的‘醒悟’——而对此，巨神沉默了片刻，然后在所有人的猜测中，沉声印证了所有存在的猜想。

    【这就是‘未来贤者’的初始】

    未来贤者的本质，就是类似邪神那样，凝聚了一个种族一个文明一个集群存在所有记忆的，永恒存在。

    不，这句话说错了，不是祂像邪神，而是邪神像是祂那样。

    只能看见永恒的‘死去之永恒’们，渴求着永恒，渴求着光芒，就像是只能看见光芒的蜉蝣，只能看见火焰的飞蛾，它们呼唤着，哀嚎着，怒吼着，咆哮着，朝着远方那无数光芒，那些仍在持续着‘记忆’与‘遗忘’，仍然释放着无穷热量与‘可能性’的存在们前去。

    而这就是所谓的‘邪神’前去攻击，前去毁灭，前去将所有新生的文明化作新邪神的原因了——它们不是善，也不是恶，不是正，也不是邪，邪神没有目的，也没有欲望，它们并非是‘想要毁灭’，而是靠近就会造成‘毁灭’，而那所谓的攻击，所谓的转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将一切都‘记住’。

    而这，便是所谓的‘邪神入侵’，‘纪元终结’的真相。

    无非……就是一群想要记住一切的蜉蝣，将火焰扑灭，铭刻于己身的故事罢了。

    【未来贤者，无法忍受遗忘。正是因为永恒的铭记了所有的过去，自其自身诞生以来所有的一切，记录了这个多元宇宙近乎无穷无尽的信息，几乎等同于这个多元宇宙活阿卡夏记录，祂才能‘铭记’永恒的过去，‘立足’庞然的现在，‘开辟’无限的未来】

    【祂拒绝死亡——所以便有了邪神的诞生，有了‘死去的永恒’。祂拒绝了并非所有事物都能被铭记——于是绝对的混沌自无中生，依附于万事万物之上。祂拒绝遗忘了就不能挽回——于是无限的平行宇宙，无限的平行世界，乃至无限的未来因此而存。】

    【多元宇宙分裂着，就像是昔日的蜉蝣死去之后便会分裂，‘未来贤者’一开始或许根本就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其他的文明种族，会有其他的贤者反抗祂——难道不是一切都被铭记了吗？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永恒，得到了无限的未来吗？再也不用担心被遗忘，再也不用担心被毁灭，再也不用担心死亡！因为无限的平行世界承载一切可能，无限的未来可能性支流在贤者的力量之下，将会化作确凿无疑的现实，哪怕是诸天灭尽，列星陨落，也终有他们存在的可能。】

    【永恒之死，永恒记忆，无限未来，无限可能。】

    此时此刻，乔修亚抬起自己空余的那一只上左手，在那里，有着迷蒙的混沌光，那是【未来贤者】开辟的力量，一种和【初始之火】相关的特殊力量，它与万事万物相连，它记录着一切，传输着一切，并以此为源头，孕育无穷平行宇宙。

    巨神握拳，迷蒙的混沌，登时大放光芒，而众生皆能看见——有无数邪神，无数被遗忘的文明，被遗忘的种族，被遗忘的名字，全都在无限平行宇宙都被重新忆起——它们从未被遗忘，从未被抛弃，【未来】记住了他们，所以他们永恒存在，永恒不灭，直到多元宇宙的尽头，也绝不会消散。

    【未来贤者的目的，就是‘记忆’这个多元宇宙所有的信息，而在记住这个多元宇宙后，祂，祂们，就该‘死去’了，然后就这样，将所有的‘记忆’传输给下一个‘多元宇宙’，以无数‘邪神’为种子，昔日逝去的所有文明为原型，孕育出全新的‘未来’】

    【无限分裂的多元宇宙，正如同无限分裂的蜉蝣，信息的传递与传承，也正如那时那样，祂们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昔日蜉蝣们所作的一切——只是载体从微菌都不如的蜉蝣，变成了整个多元宇宙】

    【永恒的记忆，然后永恒的传输，将一切，都永恒的维持下去，哪怕是多元宇宙都覆灭的末劫，都无法终端这个过程】

    ——换句话说，这本质上和蜉蝣的无限分裂与传承没有区别——这也是一种‘传承’的文明，也是最强的‘秩序’！

    ——一种以多元宇宙为单位，宏大到难以置信，以至于一切多元宇宙中的众生都只是零件和基础，一种记忆的结构，其自我意志根本无所谓的究极‘秩序’！

    与众生无关，那是属于‘泛多元宇宙蜉蝣’的故事。

    “但是，这样难道不好吗？”

    能听见，在遥远的多元宇宙彼端，有这样的声音传来，有一个文明，疑惑的发声：“我们逝去了，仍然在无限的未来，无限的平行世界中活着，我们被遗忘，但贤者却记得——我们奋力奋斗造就的一切，再也不用担心无意义，甚至注定有所成果。我们能接受失败，那是我们自己的过错，但倘若能被‘记住’……甚至在下一个多元宇宙纪元，我们仍然能被记住。”

    “这难道，就不是所谓的‘幸福’吗？”

    疑惑发出后，又有更多的文明，更多的个体，感觉到迷茫——他们总觉得，那遮蔽一切的黑暗是如此的可怖，那无穷无尽的混沌注定代表着永劫的归墟，但是现在乔修亚却告诉他们，那遮蔽一切的黑暗只是想要记住一切，那无穷无尽的混沌本质是一种记录的工具，在永恒的未来，仍然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无数不够坚定的心，无数不够顽固的信念，无数不够疯狂的意志，无数不够愚蠢的智慧，于此时开始迷茫，开始困惑‘抗争’的必要性。

    毕竟，那可是贤者啊。是最古老，最强大，有史以来，头一个有着击溃击杀其他贤者历史的，代表着无限之未来的，贤者啊。

    【但是——】

    【你们就想要这样接受，不是由自己走出的未来吗？】

    【这种幸福，不过是最下等的幸福罢了——将一切都寄托在自己无限平行世界中的同位体能幸福上？这是比梦还要虚幻的事情。除却贤者，除却那群自诞生之始，就在不停死去，将记忆留给另外一个个体的蜉蝣集群，谁会理解，谁会想要这种幸福？】

    【真正的幸福，真正的自由，其真正的涵义，就是连幸福也能断然拒绝的权利，将自己不想要的‘未来’彻底否决的权利啊！】

    【奢求更多，渴求更多！我们要的，我们配得上的，是不属于任何人恩赐，自己能把握到的，最好的未来！】

    乔修亚抬起手，将黑等众人放下，天神环顾多元宇宙，无限的力量在其体内勃发。

    【祂是不是正确的——我不管这种小事。】

    【但我知道，我是正确的。】

    【未来贤者的核心，就是记忆，就是所有被铭记的‘文明’，也即是那无穷邪神。凭借它，祂已经掌握了这个多元宇宙百分之九十九点八以上的可能性，邪神的总质量，是现存多元星河与秩序文明的五百倍，甚至更多，它们的存在，让未来贤者在这个多元宇宙中的战斗占据优势，可以在无限平行宇宙中，发展出任何一祂想要的未来】

    【但是只要拖住它们，去和这总数五百倍的敌人战斗，未来贤者就将丢失祂最大的底牌——剿灭邪神，就是剿灭其本体的一部分，也是我们通向胜利的道路】

    乔修亚大声朝着整个多元宇宙的智慧生命，宣告着这一点——他要打破未来贤者隐匿在历史黑暗中的优势，让所有人都知道祂的本质，祂的力量来源，祂的存在形态，以及弱点。

    这当然不是乔修亚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历代贤者，所有先行者的功劳。

    【初始的三位贤者，灵能，魔力和生命能，因为诞生于‘未来’之后，被对方知晓了其力量创造的全部过程，记住了其本质，再加上并没有对未来贤者的戒备和针对，以及其他贤者帮助协同，所以即便是再怎么苦战，最终也只能败北，故去】

    【但是元素与以太，应当是魔力一系之后，最惊艳绝才的两位天才——他们本来都应该在魔力一道上开辟全新的可能，成为第二，第三任魔之贤者，但是却都齐齐发现不对，进而另辟蹊径，创造出元素与以太，在多元宇宙的尺度上，几乎算是双双同时进阶，然后两手对抗‘未来’】

    【而两者联手对抗‘未来’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以至于祂们支持到了‘圣光’‘阴影’还有‘我’的出现】

    一开始，贤者们创造的超凡力量，并没有对‘未来’进行任何针对，哪怕是元素和以太，也不过是因为察觉到一点不对，但也没有办法去对抗，祂们进阶的每一个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位于‘未来’的眼中，哪怕是实力相同，也没有可以胜利的道理，更不用说祂们本来就实力略逊未来一筹。

    但是之后，无论是圣光还是阴影，都察觉到了这一点，祂们开始有计划的去针对，去克制，去对抗‘未来’，甚至是进阶也不为人知，尽可能的不让对方得到自己的信息。

    但即便是如此，也是处于劣势，祂们毕竟不知晓未来的存在和本质，只能留下种种线索，交给后来者。

    【而我便是这个后来者——我就是混沌的破灭，未来的终结者】

    乔修亚的声音，平淡且坚定。

    他正是这个后来者。

    他在初始之火中进阶神之贤者，不仅仅未来无法感知到，更是无法确定他进阶的过程，而乔修亚却在分析自己众多邪神，众多古老文明的记忆时，察觉到了未来贤者的本质。

    他从一开始就在与邪神和混沌战斗，一开始心中就有警惕，除却为万物众生，带来‘战斗即回报’的‘等级之道’，神之贤者这条路外，他真正的本质道路，直至如今，都无人理解，无人知晓其名。

    而他的力量，正是为了击碎这永恒，无限的未来而诞生。

    “但是主人——时间。”

    而此时此刻，遮蔽星辰的黑龙长吟道：“您毕竟才是刚刚进阶，真的能插足那些已经战斗了无数年的贤者们的战斗吗？”

    “您说的那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并无任何意义啊。”

    【正是时间】

    但是对此，乔修亚却半点不以为意。

    【未来贤者，与诸位其他贤者，在无数宇宙，无穷平行世界，战斗了不知多么漫长的时间。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贤者和贤者战斗，双方想要越战越强，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是拼尽了一切，在所有的区域所有的角度所有的可能性上进行战斗，别说是进步，就连思考的余地都无法有】

    【灵能贤者诞生之初，未来的进度，恐怕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贤者诞生，祂的进度依然卡在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而未来贤者之前，能对我说话，而其他贤者不能，就证明，未来贤者即便是面对四位贤者的围攻，也依然留有余地，占据上风，可即便如此，只要祂的进度无法抵达百分之百，那么祂和其他贤者，就拉不开本质差距】

    【因为贤者，是无限的力量】

    【正因为之前所有贤者的牺牲和分享，才留给我足够的时间，为你们讲述这一切】

    之前，乔修亚以神力成就——而神的本质，就是愿望，神力的本质，就是实现愿望的力量。

    神是愿望，神是梦想，而神力带来的改变，便是将乔修亚的梦想赐予这个世界——自此之后，战斗不再是一种手段，也可以作为一种目的，它能给予万物众生更多的可能性。

    【战斗，是我的愿望，是我的梦想】

    【但纯粹的战斗，只会让这个多元宇宙堕入无尽地狱】

    乔修亚张开手，无穷幻象扩散，笼罩万物，他为所有人展现，‘纷争贤者’所能带来的未来——那是文明，种族亦或是个体，各自依附于一个个强大的‘纷争之源’，他们前往一个个世界，一个个文明，进行战斗，挑起纷争，以无穷尽的厮杀，掀起多元宇宙无穷尽的战斗和变数。失败者的骨血，都会被胜利者榨干，整个多元宇宙，都会化作巨大的养蛊场，而新的贤者，便是这场永恒之战的胜利者。

    【每一位前行的贤者，都会对后来的贤者造成莫大的影响】

    乔修亚收拳，他又再次张开——这次又是全新的幻象，属于‘情感贤者’的未来。那是一个所有人为了力量，逐渐培养出一套完整情感模拟方法的多元宇宙，他们的情感之力不断融合，不断凝聚，最后化作代表了各大情感之力的野兽，魔物，主宰，而一个文明，一个种族，一个个体原本完善的情感，会因为持久的修行，最后只剩下一种极端。

    不同的情感之间，或许并不需要全都是敌人，但必然有相对的情感，天生就是死敌。在愈发混乱的多元宇宙之海中，想要成为新一代的贤者，就必须挺过这重重难关，凌驾一切极端之上。

    【未来贤者，造就了我们的未来，祂无法直接对你们动手，因为你们也是祂记忆的一部分——只有证得永恒节点的存在，才会被祂视作异类，出手攻击，进而失去针对邪神的可能】

    乔修亚的手掌中，有无数种‘贤者的可能’正在纷飞，‘打破枷锁的贤者’‘纯粹意志的贤者’‘令世界进阶的贤者’‘第二位钢之贤者’，等等等等，在场的所有近圣者都忘记了除此之外的所有事物，而所有传奇极限的强者，也都有了一种朦胧的悸动——他们知晓，这就是乔修亚想要告知他们的‘可能性’，成为近圣者，成为贤者的可能性！乔修亚没有半点藏私，他将自己所有的思索成果都释放出来，给所有人看。

    一时间，绝大部分人的身上都开始升腾起庞大的扭曲，他们的积累早已足够，只剩下一点不解的迷惑——而如今，谜题，解开了。他们自然而然的就开始进阶。

    然后，便是断喝。

    【这不是你们要走的道路！】

    【尝试去学习，而不是去模仿，思考这种思路，而不是照抄答案——这都是属于‘我’的可能，而你们是我吗？】

    这登时就将所有沉迷于其中的强者们从下意识的‘模仿’，甚至是‘复刻’中，全部都震出，他们从中醒悟，登时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亦或是遗憾且不甘的叹息。

    近道之路，乃是最大的诱惑……但的确，哪怕同样是走‘纷争之路’‘情感之路’，他们也和乔修亚是完全不一样的个体和存在，无论是思想还是逻辑都是如此，对方的道路，可能对于对方是一片坦途，但对于自己而言，却是最毒的毒药。

    别的不说，‘纷争之路’，所有人都觉得乔修亚恐怕会很开心，但是祂们却未必，甚至可以说，这个多元宇宙会期待那种未来的，都没有几个。

    【邪神，就是未来贤者掌控这个多元宇宙未来的基点，也是祂必须带去下一个多元宇宙的‘记忆’】

    【永恒锚点，就是无法被铭记和带走，注定的存在。它是注定要发生的节点，即便是无线平行世界，无数平行宇宙，也都一定会发生】

    【未来贤者想要的，是完全由祂掌控的未来，由祂记忆衍生的一切，祂的思维和梦就是永恒的多元宇宙，无限的起源之处——而永恒锚点就是阻碍祂的污点，不是祂记忆的永恒】

    “但是乔修亚……”

    此时此刻，3号忍不住发问：“你斩断了自己通向永恒节点的道路……”

    【那是无所谓的事情】

    【或许其他人会觉得，这‘注定’很重要，但我从不在意什么‘注定’，什么‘绝对’，而未来贤者也不会阻拦我】

    【我斩断了永恒锚点，也斩断了和无限平行宇宙的关系——祂的世界中，不可能再次出现我，只要在这个原始最初的多元宇宙灭杀掉我，祂就可以百分之百的灭杀我，不像是其他贤者那样，哪怕是击败了，恐怕也需要无比漫长的时间去镇压和磨灭】

    【但是同样的，祂也无法使用自己衍生出的无限平行宇宙，种种‘未来’来攻击，只能用这个多元宇宙中，自己的力量来对抗我】

    在留下令所有传奇极限和近圣者深思的信息后，乔修亚的躯体，开始逐渐虚幻，逐渐扩散，进而‘充斥’这片多元宇宙之间。

    【只要近圣者足够多，那么就能抵御住未来贤者对多元宇宙的侵蚀，让祂的进度永远卡在现在】

    【而且这样，祂隐藏的后手，也就无法动用——祂无法占据一切的上游，影响下游的一切。只要祂的进度停滞，‘无限未来’就不会继续‘衍生’】

    【这就是未成贤者的存在，对抗‘未来’的方法】

    你们有你们的战场，而我也有我的战场——暂时的告别吧，我的朋友们。

    无法形容，宏大无比，磅礴到难以置信的波动，正在掀起狂潮，而这波动的源头已经起航，他开始回溯，朝着一切的源头，一切的初始，那最初的光芒前去！

    咚！咚！咚！

    整个多元宇宙，都在因为这步伐而震荡，诸天列星，万界万族，哪怕是没有灵魂，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触觉的存在，也全部都能清晰的感应，清晰的看见，听见，感知到，有什么‘无限’的事物正在咆哮，正在逆流，他正在前往自己所求的战场，前往‘最终的结局’！

    而无形的波动，短时间内，第二次改变多元宇宙的无限波动，正在朝着所有存在的一切流动，溢出！

    【……战胜未来贤者，的确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古老的贤者，击败了灵能，魔力，钢之力，和其他四位贤者不分高下，甚至略占上风的存在，哪怕是加上我，也不可能会有多大改变】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的改变，多元宇宙中，所有的逻辑都被更替，某一种东西侵蚀了原有的概念。

    那不是什么实质意义上的超凡力量，也不是什么波及多元宇宙的异象，那是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就浸润万界的事物。

    【但是，生命和文明存在的意义，就是战胜一个个不可能】

    【而我，更是要战胜所有‘不可能’】

    火焰的光辉璀璨，无限的光芒，无限的意志都在无穷远方闪耀，无限的波动跨越了无尽漫长的距离，他越过了一位熟悉的强者，几位陌生的强者，他感知到了，在这路途上，有众多存在正在洄游，祂们从不知多么古老的年代就开始前进，但是如今，却被他所超越。

    而这是什么？是必然吗？是注定吗？还是说，这是偶然，只是一个绝大的意外？

    都是，也都不是。

    而无论是这些异常强大，面露惊讶异色的存在，还是随便一个种族懵懂的幼童，无论是任何生命，有血气的万物，都能知晓。

    名为【奇迹】的存在，正如太阳一般，在无尽的寂静漆黑之中，决绝地飞驰而过。

第十二章 得见诸贤

    “乔修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战斗吗？是希望吗？还是说，你是因为怜爱这个多元宇宙……”

    在无限的存在飞驰向起源的尽头之时，有无数种对祂而生的祈祷和思念响起。

    “乔修亚，无限就是你的目标吗？永恒是你的目的吗？倘若不是，你又是为何诞生于这个世界？”

    绝大部分的祈祷和思念，都是毫无意义的杂音，相比起祈求拯救，倒不如现在就动身出发，无尽的邪神是未来贤者采集这个多元宇宙所有‘记忆’的工具，也是祂本体的一部分，在所有贤者前往多元宇宙起源处的时候，所有人必须依靠自己，来对抗这位‘贤者部分躯体’的本能。

    这是未来贤者占据初始带来的优势，也是多元宇宙众生，包括所有后来贤者必须面临的试炼，无人可以幸免，无人可以避开。

    但是，在那无尽的信息洪流中，挚友卡尔利斯的问题，却是不能回避。

    钢之蟒的转世，正凝视着光芒离去，在多元宇宙虚空中印下的‘光之路’，她是唤醒乔修亚的大功臣，是见证乔修亚初始觉醒的门扉，也是开启最终结局的钥匙——卡尔利斯世界是乔修亚第一次觉悟‘秩序与混沌的矛盾’的地方，也是第一个竭尽全力去拯救的世界，而如今，最后的最后，她想要知道，现在彻底觉悟的‘乔修亚’，真正的想法。

    而答案，其实和十二万年前，那个在荒芜死寂的世界中心点燃火焰的男人，心中所想的一模一样。

    ——爱？

    ——希望？

    ——无限，可能，永恒？

    吾之挚友，正如同你们将‘战斗’视作‘手段’，去追求‘爱’和‘希望’，‘无限’和‘永恒’那样。我所做的，无非是用‘无限’和‘永恒’，‘希望’和‘勇气’作为武器，去‘战斗’。

    【我是阴与阳的分界，光与暗的划分点。】

    【我是善与恶的相对，生与死的冲突。】

    【我是与‘支配宿命之未来’敌对的奇迹，我是与‘被人掌控之存在’敌对的毁灭。】

    【我想要的，是和平凡的，不平凡的一切战斗——我想要的，是和不可预见的未来，命中注定的宿命战斗，所以我需要无限和永恒，勇气和希望，以及……我的‘道路’。】

    【我是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万物众生啊，倘若不能摆脱永恒的矛盾，那我便是一切的纷争。】

    无限的烈焰顺着魔潮之光，朝着起源的尽头飞驰而去，他跨越了所有近圣者穷尽‘无限’的时间，都难以跨越的距离，战士穿过了汹涌的无尽能量之潮，将自身的力量，延伸到了初始之火光芒真实笼罩的范围之内，最终的战场中。

    他来到了正在远离多元宇宙众生的初始之火周边。

    而就在第一时间，乔修亚便发现了。

    在那战场的边缘处，有三颗无尽明亮，无尽闪耀，无限涌出的‘星辰’。

    但是，祂们都已经熄灭，且永不复还。

    【得见魔力】

    能看见，陨落的残骸。

    那是一个正闪耀着所有色彩，比最复杂的彩虹还要复杂的虹光光团，但是这个光团的中央，是一片纯粹的炽白——祂是这个多元宇宙中最强大的‘喷射源’，那无比繁复迷离的虹色光环，正是它的事件视界，但是所有物质都只能从祂中离开，而不能进入其中。

    祂只给予，但从不夺取，祂只赠送，却不接受回馈，祂毫无保留，毫无私心的将‘无限的魔力’赠予整个多元宇宙。

    祂就是魔之贤者的尸体，也是无限的源头之一，‘魔潮’的起源。一个真正，正在‘大爆炸’的无限奇点。

    祂的力量贯穿了无尽世界，诸天列星皆受其恩惠，祂的力量击穿了初始之火与众多多元星河之间遥远的距离，链接了本要分离的两端，为所有后来者化作最初始的道路与道标。

    无限的烈焰越过祂，战士心怀敬意。

    【得见生命】

    能看见，陨落的残骸。

    那是一个如同世界星河，如同多元星河，一个由无数正在自我诞生，自我毁灭的世界构成的螺旋星河，这星河内部的无限世界重复着毁灭与再生，循环往复，无始无终——但是却有无比庞大的波动从祂之中扩散，横扫整个多元宇宙，而多元宇宙中所有残存的自由物质，都在无形中被这波动影响，逐渐被共振为祂的形态。

    祂影响万界，维持着循环，祂令本该早就湮灭的众多星河，重获一次又一次的新生，祂的力量是造就现有多元宇宙中，众多多元星河和世界星河形态与近乎永恒自循环的源头。

    祂就是生命贤者的尸体，也是无限的源头之一，‘现有万界秩序’的起源。一个可以无限循环，无限重生，无限持续的‘第一类永动机’。

    祂的力量造就了无尽世界，万界诸天皆借由祂而造，祂的力量逆转熵增，令毁灭重生，无限的负熵充斥虚空，倘若没有混沌，这力量足以逐渐重塑整个破损的多元宇宙，但即便没有成功，祂也是所有现有生命的造就者。

    无限的烈焰越过祂，战士心怀钦佩。

    【得见灵魂】

    能看见，陨落的残骸。

    那是一具巨大的灵质等节虫残骸，祂似乎是死去了，但是那‘灵质’的大脑却依然在运转，银蓝色的光辉正在那无穷复杂的思维结构中闪耀，与多元宇宙中的所有‘灵魂’共鸣，互相映照——祂看上去似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留下，但是，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祂影响着多元宇宙，干扰混沌的扩散与覆盖，祂让所有文明的个体在产生灵魂，孕育出钢之蟒后，就难以被混沌侵蚀‘记录’，进而孕育出‘死去的永恒’。

    祂就是灵能贤者的尸体，也是无限的源头之一，实体化的‘对混沌用抵抗算法’。祂定义了何为秩序，何为灵魂，何为智慧，祂创造灵魂，但却斩断与自己造物的联系，赋予所有真灵‘不灭’与‘独立’。

    祂抵消了混沌的记忆能力，为万界众生制造了第一堵防火墙，令文明即便是毁灭了，但倘若混沌化身的邪神不在旁边，它也来不及记录和转化，这削减了多元宇宙中近乎百分之百的邪神来源，将未来贤者最擅长的手段封印，为所有后来者制造了最初的机会。

    无限的烈焰越过祂，战士心怀感激。

    事到如今，乔修亚已经很清楚的明白。

    【所有贤者的逝去，都是自我的选择。】

    哪怕是最初诞生，持有时间优势，并且知晓后来者进阶手段和方法，占据所有先手优势的未来贤者，在祂的记录进度抵达百分之百，令其成为真正的【泛多元蜉蝣】之前，祂也是绝无可能迅速击败，亦或是彻底消灭另外一个贤者的。

    祂只是逼迫另一位贤者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只要贤者本身承认了自己的失败，那么哪怕是在无限平行宇宙中，也再无可能性可以重来……而或许是为了给后来者留下胜利的希望，为多元宇宙留下重塑的根基，为万物众生设下永恒的道标，三位贤者选择了承认自己的失败。

    然后，就这样，化作了三颗悬浮于初始之火周边，无尽璀璨，无限溢出的‘星辰’，三个即便是未来贤者也不可能消灭的无限实体。

    祂们的确战败了——三位初始的贤者承认自己无法战胜‘未来’，所以祂们选择将自己的一切都用来催生出新的后来者，以‘未来’对抗‘未来’。

    而‘未来贤者’也愿意如此——比起死缠烂打永恒的对抗，双方都永远无法达到自己的目标，干扰祂记忆全多元宇宙信息的进度，还不如给予双方‘可能’。

    而祂成功的可能，远胜过所有其他人合力——换句话说，想要在这种祂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多元宇宙战胜祂，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需要奇迹。】

    ——奇迹，是没有道理，悖逆逻辑，完全不讲任何合理性的‘可能性’吗？

    不，那不叫奇迹。倒不如说，倘若能发生这份事情，才代表‘完全的支配’。如果不是能完全的支配整个多元宇宙，就绝无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或许，奇迹的确有‘无数变量叠加，而制造出不可能的可能性’这种蕴意，但是，那无穷的变量叠加又是从何而来？

    它们的诞生本身，也是奇迹吗？

    不……当然不是。那是无数的‘铺垫’，无数的‘牺牲’，以及无数的‘传承’汇聚在一起，才能孕育的东西啊。

    正如同逝去的三位贤者那样。普通生命想要对抗未来贤者的力量，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三位贤者接连不断的牺牲，奉献与传承，令这个多元宇宙的众生对混沌了最基础的抗性，最基础的底盘——‘不可能’就在这样的过程中被扭转了，出现了一线生机。

    而乔修亚，便化身为此。

    【奇迹，就是不同寻常的事情，不平凡的事情，一件很难做得到的事情，超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事情】

    【就像是，没有超凡的世界中，出现了超凡】

    【就像是，一个来自没有超凡的世界，渴望战斗的意志，降临于一个充满了超凡，有着无数战斗的世界】

    ——卡尔利斯，我不需要战斗的意义，也不需要去成为什么‘战争’‘战斗’亦或是‘纷争’贤者。

    ——只有渴求什么东西的人，才会去想要什么，才会去创造什么，同样的，也只有现在还没有成为‘什么’的人，现在还缺少什么的存在，才会去想要成为‘什么’。

    ——我不需要去渴求抗争的力量。

    【因为，我，就是战斗】

    【而现在，我选择……】

    【成为奇迹】

    ——根本就是从其他多元宇宙亦或是未知世界而来的我，来到了这个充满了战斗的世界——如果这样都不能算是奇迹，那还有什么是奇迹？

    无限的烈焰继续飞驰着，战士如同惊雷，在初始之火的波光中荡起剧烈的浪潮。

    ——万事万物因斗争而进步，因竞争而奋勇争先，我就是这种精神，这种本能的化身，同时，我也是超越了自我的奇迹，我是超越这个多元宇宙，如今唯一且不可复制的可能性！

    【得见阴影】

    能看见，翻腾的阴影。

    在初始的光芒中，有阴影正在潜伏波动，自无限平行世界而来的光贯穿了祂，但却也被祂侵蚀，巨大的剪影恶魔察觉到了飞驰而来的烈焰，祂大笑。

    【你终于到来，我的后来者，我的朋友，你迟到了很久，但是却超越了自己，超越了战斗，这真的……】

    【就像是‘奇迹’啊。】

    勾连无限的阴影似乎正在对抗什么，在如今多元宇宙的起源点处，无限的存在们正在对抗，祂们的战争横跨无限的领域，从时空的每一个角度进行对抗，互相抵消与抹杀。

    燃烧的烈焰越过祂，展露笑意。

    【得见元素】

    能看见，凝聚的晶体。

    在初始的光芒中，无数种元素凝结而成的巨大结晶体正在黑暗的雾气中沉浮，祂似乎正在被拖拽入无限平行世界中最糟糕的一个可能性，但是祂却扎根于无尽平行世界中，贯穿了所有联系。结晶生命注意到了飞驰而来的烈焰，祂感慨。

    【真是了不起，两次证得贤者，两次都是如此自然，看见了你，我就感觉这无数年的对抗并非没有意义。】

    【快去吧，我们联手拖住了未来，但还是略逊一筹，绝不能让祂成功！】

    在遥远的初始之火周边，能隐约看见大片大片的阴影——无限庞大，无限扩展的光芒之源，多元宇宙诞生之基处，似乎被一个无比庞大的雾团包裹了，昔日原初文明们没有成功的‘无限之环’计划，此时此刻仿佛快要成功，甚至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成功无数倍！

    燃烧的烈焰越过祂，证明意志。

    【得见以太】

    能看见，无形的涡动。

    在初始的光芒中，无数无形立场构成的‘场生命’正在被一股横扫无限平行世界的狂风吹拂，它似乎想要吹散这场生命的结构，将其击垮，粉碎，然后分散抛在所有平行世界最死寂最无可能性的焦土之域，但是祂却顺着这贯穿无限时空的狂风，穿过亿亿万万个世界，也没有变更分毫。场生命注意到了飞驰而来的烈焰，祂欣慰。

    【虽然我并不是很理解战斗的意义，甚至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多元宇宙会变成这种糟糕的模样，但我却知道，战斗，并战胜未来，才是让一切回归平静的唯一方法。】

    【不用担忧我们，我们既然能坚持无数年，自然还能继续和祂对抗无数年——永恒战斗的奇迹啊，让我们合力终结这贯穿始终的悲哀之环吧！】

    那庞然无比的雾团，就是无数蜉蝣，它们环绕着初始之火，记忆着所有从中散发出的信息与可能，它们散播着混沌，令所有被造之物浸染上它们的存在，它们构造出永恒的死亡，用来永恒的铭记，用无限的力量，去支配无限的未来。

    燃烧的烈焰越过祂，展现决心。

    ——然后，最终的最终。

    火焰，来到了最贴近初始之火处，那正在直接与无尽蜉蝣集群，与‘祂’，与‘未来’纠缠在一起的光芒出。

    【终于……得见，圣光】

    能看见，那是一团如同初始之火般，温暖，柔和，仿佛孕育了一切，又包容一切的光芒。

    这光芒构成的人形千疮百孔，似乎被重创了一次又一次，但是祂却从未后退半步，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击溃无穷蜉蝣集群企图完全包裹初始之火的意图——而与之同时，这光芒还在尽可能的前进，祂似乎想要突破重重封锁，无数阻碍，然后将自身，完全地融入‘初始之火’中。而此时此刻，圣洁的光辉人形注意到了飞驰而来的烈焰，祂凝视着战士，然后露出笑容。

    【快……我的道友，我的传承者，终于能与我并肩之人，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奇迹的贤者……助我一臂之力，与我一同击穿未来的封锁，将我送入初始之火中！】

    【以我为祭，以一位与初始之火最相似的贤者为祭，便能略微改变初始之火的性质，重塑多元宇宙根基，让‘未来’的一切作为都彻底白费，一切筹划都化为乌有！】

    【这样，也能让‘未来’醒悟，单纯的‘记忆’根本毫无意义，只有‘回忆’与‘爱’，才是存在的真谛！】

    光辉人形的意志，充满了大觉悟，大决心。从未有任何生命，可以像是祂那样，真心实意的爱着多元宇宙的一切众生，想要帮助多元宇宙的万物——甚至，即便是对于那想要记住，想要支配多元宇宙万物的‘未来贤者’，祂也同样心存希望。

    火焰燃烧着，沉默着，面对一直以来追逐的圣贤，那道铭刻于所有人类心中的纯白背影，战士想要说很多东西，想要声明很多事情。

    但是最后，面对圣贤的要求，燃烧的烈焰却晃动着，似乎正在摇头。

    ——他还是说出了那个一直以来，他最喜欢，也是最常用的回答。

    “不。”

    乔修亚缓缓地露出笑容，战士的面容无比坚毅。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