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 隐秘
仲春时节的黄昏，长安城府衙匆匆开堂后又匆匆退堂，高履行撇了一眼唐舟，脸上带着一股无法言状的得意，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府衙。
刚被押上来没多久的宋小羽又被衙役给带了回去，她那本来俏丽的脸颊此时突然露出一丝紧张，而后连忙将目光投向唐舟，她想要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可有那么一刹那，她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以至于将那开口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史文道摆了摆手，然后去了后衙，唐舟微凝双眉，高履行会捣乱他多少也能料到，可高履行短短几句话便让史文道放弃了之前的决定，这却是唐舟没有想到的。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念及此，唐舟连忙也去了后衙。
来到后衙，史文道已经在等着了，他见到唐舟之后，脸色有些谨慎且发白。
不等唐舟开口，史文道便已是抢先说道：“小侯爷，听本官一句劝，您还是尽早与那宋小羽划清界限吧，毕竟你与她的关系并不亲近。”
唐舟心中一惊，史文道这话似乎已经宣判了宋小羽的命运，只是唐舟虽然心惊，脸色却很平静，道：“哦，不知史大人知道了什么？”
史文道叹了口气，摇摇头：“本官此时的心绪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跟小侯爷说，所以还请小侯爷莫要再逼下官了。”
事情严重，这个八面玲珑的长安城刺史此时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坚决，唐舟知道再逼迫已是无用，于是问道：“本侯爷想见一见宋小羽，可否？”
史文道犹豫了一下，而后叫来自己身边的衙役，吩咐道：“领小侯爷去见宋小羽。”
那名衙役颔首，而后便在前面领路，不多时，唐舟已是被带到了专门关押女子的大牢，关押女犯人的大牢与男犯人的大牢并无多大的区别，一样的脏乱，一样的带着阴冷与恶臭。
不过不同的是狱卒是女子，而这里的女犯人并不多。
唐舟见到宋小羽的时候，她正坐在里面发呆，这与唐舟之前见到的那个活力四射口舌如簧甚至有一点无赖感觉的宋小羽很不同。
很明显，她有心思。
唐舟的到来惊动了宋小羽，她微微抬头，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当她披散了秀发，脱去了男装之后，她竟然有着令人一见难忘的容颜。
“危难之时，小侯爷能施以援手，搭救我这个市井混混，我很感动，多谢小侯爷了。”
语调平平淡淡，似乎不带一点感情，她甚至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要女扮男装，唐舟望着她，并没有询问她为何女扮男装，他只是露出了一丝浅笑：“宋姑娘若是换上女装，必定明艳照人。”
这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宋小羽却是一愣，而后笑道：“我一直都想穿女装，只是我很清楚，想在这个世上更好的生存下去，还是男人的优势更多一些。”
宋小羽用了生存这个词，而不是生活，很显然，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谋求生存，生活对她来说，太过奢侈了，那是在温饱得以解决之后才应该考虑的事情。
唐舟摸了摸鼻子，两人只短短交谈了几句话，但他觉得自己对宋小羽有了更多的了解，她的想法，她的处事哲学。
不过想到史文道的反常，唐舟觉得自己了解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今天史文道本来是准备审判的，以骗钱的罪行，可后来高履行说了一些话，这些话影响了史文道的判断，本侯爷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宋姑娘愿意告知吗？”
宋小羽看了一眼唐舟，道：“小羽在这里谢过唐小侯爷，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反而越不安全。”
听到宋小羽这话，唐舟可以肯定的知道，宋小羽知道一切。
“如果本侯爷执意要知道呢？”
“我不会说的，以后小侯爷就当从来不认识我吧。”
唐舟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从宋小羽被抓她让尹四找自己帮忙这件事情来看，唐舟觉得宋小羽纯粹只是想利用自己来帮她达到免责的目的，如果不是宋小羽是因为自己与高履行的恩怨才被抓，唐舟不一定肯出手，毕竟两人的关系比萍水相逢还要萍水相逢。
可在知道的更多有可能更危险的时候，宋小羽却选择保护唐舟，这让唐舟有些欣慰，这说明宋小羽可能真的拿他当朋友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她的良心发现，她可以骗人来帮自己，但却做不到让其他人因为自己而丢掉性命。
可不管是因为那个理由，唐舟对这个混迹在市井之中的混混都产生了兴趣，她的玩世不恭，她的善良，她那俏丽的容颜。
一切都让唐舟一时间难以割舍。
“我明白你的担心，不过你可以把我当成只是想图你家宋宅的人，这样吧，你说出你知道的事情，我尽力而为，若能救你出去，你把宋宅卖给我如何？”
宋小羽有些吃惊，她混迹市井，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她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唐舟会图她的宋宅，如果唐舟要图她的宋宅，那么送她进大牢的人应该是唐舟而不是高府的那个管家。
她望着唐舟，好像很想知道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到底意欲何为，可她的眼神却又出卖了她，她的眼神突然有点湿润，而她突然明白，自己如果不将事情的严重性说出来，唐舟是不太可能罢手的。
而以唐舟的身份，想要打听到有关自己的事情，应该也不难，毕竟那个高履行不是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打听到了吗？
“小侯爷真的想知道？”
“本侯爷真的想得到宋宅。”
宋小羽笑了笑：“小侯爷跟我见到的那些权贵不一样，既然如此，我就把我的事情告诉小侯爷，小侯爷听完之后无论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不会见怪的。”
唐舟的心有些沉，他知道事情对自己并没有好处，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对着凝视自己的宋小羽道：“请讲。”
77.第77章 与东宫太子有涉
府衙的大牢隐隐有些凉，可能是因为夕阳将要落尽的缘故吧。
唐舟离开府衙大牢的时候心情有点沉重。
宋小羽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的确很严重，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可很奇怪，当他离开大牢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就此罢手，相反，他很想帮她，很想很想。
可能，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遇到的很多人都应该是缘分吧，既然遇到了，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他让本来不认识的人会慢慢认识并且熟悉，他会让两个陌生人的心灵突然之间就切合的紧了。
唐舟想帮宋小羽，为一个叫做缘分的东西。
所以，从大牢离开的时候，唐舟并没有离开，而是径直去了史文道的书房。
史文道的书房有很多书，身为长安城刺史，他需要阅读很多书来增长自己的知识，不说才高八斗，但至少在皇上亦或者长安城的权贵说了某一个典故亦或者词的时候，他能够不闹出笑话来。
书房很大，但这个时代的书并不是定装亦或者线装的，而是卷轴式的，一卷一卷的摞在一起，令人有些怀疑这么多树当中，这些书的主人是怎么确定那本书里写了什么的。
唐舟进去的时候，史文道正在书房焦躁的走来走去，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可此时面对宋小羽，他却很为难。
当然，他的为难并不是因为史文道和唐舟的相逼，而是因为宋小羽的身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了。
所以，在唐舟进来的时候，史文道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冷静，这让他对唐舟的态度有些改变，虽然只是很轻微的改变，可唐舟还是感觉到了，这个史文道对唐舟少了一丝尊敬。
感觉到这点变化的唐舟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反而露出了一丝浅笑，在史文道对面坐下后，道：“史大人的忧虑本侯爷很能理解。”
史文道微微一惊，道：“小侯爷已经知道了？”
唐舟颔首：“宋小羽的父亲宋公卿之前在长安城经商有道，赚了不少钱财，因此便被当时的太子李建成给拉拢到了自己麾下，其实谁都清楚，李建成只不过是想得到宋公卿在钱财上的支持罢了，毕竟那个时候太子李建成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很不融洽。”
“而不幸的是，太子李建成败了，因为宋公卿跟太子李建成关系，在太子李建成被杀之后，宋家生意一落千丈，宋公卿更是因此得了急病，一命呜呼。”
听唐舟将这些隐秘一一道来，史文道的脸色这才微微平静下来。
“圣上对李建成一脉的人一向都很忌惮，如今宋小羽的身份很是特殊，本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判，所以这才改成择日再审，这事……若是随便判了，看能会惹圣上不高兴啊。”
虽然史文道对唐舟并不是特别信任，可他还是在唐舟跟前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而唐舟则使自己仍旧保持镇定，道：“本侯爷理解，李建成一脉的人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已经被杀了很多，而就算如此，圣上仍旧对他们不放心。”
说到这里，唐舟略微顿了一顿，他很清楚，李世民之所以对李建成一脉的人不放心是因为李世民的皇位的来的并不正。
当然，也跟多年前就一直存在的传说有关。
李建成被杀之后，李世民便派人去屠杀李建成的家眷，那一天东宫血流成河，可是后来李世民的人却并没有发现李建成次子李承道的尸体，而后，便有传言，称李承道已经秘密潜伏，早晚要夺了李世民的江山。
因为这个，李世民对任何李建成有关的事情都特别的敏感，有时更是会因此失去理智，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对于这些情况，史文道也了解，所以他连忙颔首表示明白，以避免唐舟说出更多诛心的话来。
“史大人已经知道了宋小羽的身份而故意隐瞒不报，是有可能引起圣上愤怒的，可若是报了圣上，又会让史大人的良心过不去，可是如此？毕竟当年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宋小羽还是个孩子，她是无辜的。”
唐舟说完，望着史文道笑了笑，史文道也笑了笑，不过是苦笑。
“小侯爷太看得起在下了，隐瞒不报怕圣上生气是真的，但若说本官良心过不去，就未免把本官看得太高尚了，本官做事但凭利益，虽说李建成一脉被杀了很多，可在朝堂之上，当年李建成的人还是有很多在朝堂上为官的，比如魏征，比如薛万彻，他们也许对皇上忠心耿耿，可当年太子李建成对他们也是极尽笼络之心，下官若是将宋小羽递交了出去，小侯爷觉得他们会放过本官吗？”
“也许他们不会明着来跟本官作对，但找个机会，他们就能弄死本官。再有，听闻李建成的次子李承道逃走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我有幸见识过，他是有仇必报的人，如果他真的活着，你觉得我把宋小羽交出去，他肯放过我？”
说到这里，史文道又是苦笑摇头：“李建成虽死，可他那一脉的人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什么时候想要找一下李建成的晦气，那就必须先考虑清楚是不是得罪得起这些人。”
史文道依旧对唐舟表现的很真诚，把自己心目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虽然有些暗黑，但却让人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有些道理的。
那些投降了李世民的李建成一脉的人，肯定内心对李建成都有愧疚之心，若知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就因为她的父亲跟李建成有了那么一丁点就关系就被杀，试问他们的良心如何过得去？
听完史文道的话后，唐舟沉默片刻，很快却又笑道：“所以史大人的决定是？”
“这件事情瞒不住圣上，与其在圣上先我之前得知，我不妨先告诉圣上，兴许这样还能得到圣上的庇佑。”史文道说着，神色却有些异常，好似他这句话像是玩笑，可唐舟却不由得心中一沉。
“不如本侯爷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78.第78章 圣上意
“不如本侯爷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唐舟说的淡然，好似根本没有听明白史文道说那话的真正意图。
史文道见此，浅浅一笑：“小侯爷是个聪明人，您若有办法让本官渡过此难关，本官必定对小侯爷心存感激。”
唐舟耸耸肩，道：“史大人刚才说的都有道理，不管你是告诉圣上还是不告诉圣上都不是很好，但是史大人真的了解圣上吗？”
史文道微微凝眉，道：“小侯爷的意思是？”
“圣上要做千古帝王，他要胸襟开阔，他要让人觉得他是个仁慈君主，正因为此，当年他才会将魏征、薛万彻之流收入麾下，并且对他们寂静拉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圣上想要让人觉得他心胸宽广，连敌人的人他都能够接纳。”
“可如果史大人将此事告知圣上，圣上若真的引出而杀了宋小羽，那圣上这些年建立的胸襟宽广，仁慈爱民的形象就全毁了，如此一来，史大人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
听到唐舟这话，史文道微微一愣，虽然他不会认为李世民真的是个仁慈君主，但无可反驳，唐舟说的又都是实情，这些年来，李世民一直都在标榜自己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将史文道犹豫，唐舟再次继续说道：“其实史大人也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很清楚圣上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关系就要了宋小羽性命的，史大人之所以为难，只是不敢得罪高履行，对不对？”
见自己的真实想法被唐舟说出来，史文道知道自己再假装其他就有点过分了，浅浅一笑后，道：“既然小侯爷知道本官难处，那就应该知道我很难以骗钱罪来处置宋小羽的。”
唐舟颔首，他很清楚，就算他能够说的史文道明白其中的道道，可为了不与高履行为敌，史文道定然不敢随随便便就放了宋小羽的。
“而且，就算我放了宋小羽又能怎么样？我得罪了高履行不说，可小侯爷觉得高履行会善罢甘休吗，他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圣上？其实在我看来，高履行与小侯爷的矛盾不浅，小侯爷还是先想一想自己怎么保身才行。”
史文道一席话顿时惊醒了唐舟，是啊，一直以来他都在想如何救宋小羽出去，以至于他都快忘记高履行之所以要害宋小羽是因为他恨自己。
如今高履行知道了宋小羽的身份，他不利用一下来害自己，这怎么可能？
“天色已晚，不送。”
史文道下了逐客令，而他们两人都清楚，所有的根源都在高履行那里，想要救出宋小羽，必须解决高履行的问题，两人在这里说这么多并没有多少用处，而宋小羽呆在府衙大牢，反而能够保护唐舟。
如果因为唐舟的关系而放了宋小羽，那么等高履行将此事告知李世民的时候，唐舟就真的洗脱不清了，而如今宋小羽呆在府衙，他唐舟要抽身还是很容易的。
怕就怕就算唐舟抽身，高履行也不一定肯放过他们。
唐舟向史文道微微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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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府衙离开的时候，唐舟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史文道的本事，他发现史文道有一种很轻易看透事情本质的本事，这样的人很懂得明哲保身，只是富贵险中求，太过于明哲保身，自然很难取得耀眼的成就。
铁不知和尹四两人还在外面等着，他们就到唐舟之后立马就迎了上来。
“小侯爷，我家老大怎么样？”
“放心吧，她很好，而且我会继续想办法救她的。”
唐舟并没有过多解释，铁不知没有问，尹四却是欲言又止，毕竟他不像铁不知那样相信唐舟。
而就在唐舟离开后没多久，史文道立马将自己的小厮叫了来。
“你想办法把消息散布给高履行，让他觉得我快被唐舟说服，准备放了宋小羽。”
史文道的小厮点点头，但却有些不解的问道：“老爷，您真的准备放了宋小羽？”
史文道哼了一声：“如今高履行盯着我呢，我那敢放了宋小羽，但一直这样关押着她也是不行，既然高履行和唐舟都把难题扔给了我，那我就不能还回去吧？高履行与唐舟矛盾很大，只怕他早想着找机会教训唐舟，我把这个消息散布给高履行，高履行势必会把此事闹到朝堂上的，只要这事不是由我让圣上知道的，我就不用担心李建成一脉人的报复。”
说到这里，史文道竟然露出了一丝邪笑，他的小厮却并没有觉得奇怪，点点头后表示明白，然后便急匆匆按照史文道说的去办了。
而这边，高履行一直都在派人盯着府衙，唐舟在府衙做了什么高履行都已经得知，当高履行得知唐舟与史文道交谈许久之后，他隐隐有些不安。
而等他得知史文道准备放了宋小羽后，他则有些气愤。
只是气愤过后，让他更加坚决的想把这事捅到朝堂上去，在他看来，宋小羽可能只是一个当年跟太子李建成有关系人的后代罢了，可如果他利用得当，那么宋小羽的这个身份所牵扯到的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去把刑部的赵德川赵大人请来，本公子有事与他商议。”
高履行吩咐完，高能立马就按照高履行的吩咐去请赵德川去了，这赵德川在刑部任职，有资格调阅长安城府衙的一些案件，而且他有在朝堂上提出与之有关问题的权力。
而这个赵德川是高士廉的门生，他今天的一切都是高士廉给的，这事颇有些敏感，高履行不会让自己的父亲涉入其中的，但让赵德川介入却是可用的。
而且赵德川的介入有理有据，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高能离开之后，高履行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突然觉得唐舟好悲哀好可笑，唐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侯爷，无权无势的，拿什么跟他这个长安城超级权贵的公子斗？
可笑，可笑至极，而且不知量力。
79.第79章 风波
早朝之前，李世民起床之后吃了唐舟所谓的早朝套餐豆浆油条。
而他觉得这豆浆油条真的很好吃，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东西，但吃过之后那种香味却是令人回味无穷的。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两样东西不贵，他吃的话也不会被那些御史大夫弹劾说自己奢侈，说不定后世的史书上还会记载他李世民多吗勤俭节约呢。
吃过豆浆油条之后，李世民精神充沛的来到了大殿，然后便开始了每次早朝上的那些如同惯例般的问题。
这样把很多重要事情都讨论完后，刑部官员赵德川突然站出来道：“圣上，臣有本奏，昨日长安府衙抓了西市一个街头混混，经过调查，这个混混的身份……有些不简单，长安城府衙刺史大人史文道和我们刑部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判决，因此特来请求圣上裁决。”
听闻抓了一个街头混混，李世民的眉头顿时就沉了起来，道：“一个街头混混，教育一下放了就行了，何必拿到大殿上来说？”
“圣上，此人的父亲与……与李建成有些关系。”
一听事关李建成，李世民的神情顿时一紧，道：“详细说来。”
“是，圣上，这个混混叫宋小羽，在西市京城坑蒙拐骗，她的父亲宋公卿曾经向李建成提供过钱财上的支持……”
赵德川就这样嘀嘀咕咕的把宋小羽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而朝堂之中那些曾经与李建成关系不错的人听完之后，心头皆是一沉。
当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可是杀了不少人的，血腥的味道久久都没有散去，而这些年来，李世民对与李建成有关的事情很是敏感，赵德川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在京城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不等赵德川把话说完，魏征已是突然站了出来：“赵大人，如此说来，这个叫宋小羽的姑娘只不过是当年跟李建成接触过的一个商人的女儿了，是吗？”
魏征的年纪虽大，可因为常年弹劾人的缘故，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戾气，好像谁招惹上了就会倒霉一样。
赵德川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没错，当年宋公卿对李建成提供钱财支持，李建成死后，宋公卿也因当年的事情受到了牵连而死亡，只怕……那宋小羽其心必诡。”
听到赵德川那句其心必诡后，李世民突然一震，当年的事情突然像噩梦般就袭了来，这让他很不安，而他在不安的时候，总是喜欢杀人，把所有令自己不安的人都给杀了。
所有不等魏征开口，李世民突然吩咐道：“既然那宋小羽对朕心存怨恨，那就杀了吧。”
李世民这话说的随意，可群臣听完之后，皆是一惊，皇上的权力虽然至高无上，可像这般随意的剥夺一个人的性命，还是不多见的，而像李世民这样如此轻视一条人命，也是首次，这跟他当年要求每个案子都必须慎之又慎的态度是违背的。
浅浅的一句话，让朝臣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赵德川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容易，容易的让他有些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以至于他不得不连忙站出来说道：“圣上，那宋小羽可能图谋不轨，但据臣调查，我大唐侯爷唐舟与其走的很近，所以臣建议彻查一下唐舟。”
唐舟？
群臣还没有从李世民轻视人命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已是又被赵德川的话给震到了，怎么这事还牵扯到唐舟了？
整个大殿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朝堂之上突然炸开了锅。
“圣上胸怀天下，连老臣这种李建成的近臣都能容忍，为何就不能放过一个之上跟李建成有过接触的商人的女儿？”
“圣上，当年发生那事的时候，那宋小羽才不过四五岁，她知道什么？她又怎么可能怨恨圣上？”
“就算她真的怨恨圣上，可就因为怨恨圣上，圣上就要杀了她吗？难道怨恨一个人就要被杀？那我们这些人谁没有怨恨过其他人？”
“就是，圣上富有天下，那宋小羽一个弱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臣看这赵德川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臣要弹劾他破坏我大唐稳定。”
………………
………………
贞观年间，言路开放，这些大臣是什么都敢说的，而且这次的他们真的很生气，一向贤明的李世民怎么突然就犯糊涂了？
去杀一个无辜的女子，这传出去了让人怎么看怎么想？
如果一个圣明君主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那又如何心怀万民？
朝堂之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有说李世民太过轻贱人命的，也有骂赵德川是个佞臣的，而赵德川在众臣的唾沫星中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太委屈了，自己不过就按照高履行说的在朝堂上提了提这件事情，自己怎么就成佞臣了？
大唐开国这些年，名臣武将很多，他们都是一心想着建造一个更为强盛的大唐的，其中虽不少为了各自利益或者阵营相互明争暗斗之辈，但被人认为是佞臣的还真不多见。
赵德川突然就被唾弃了，他觉得很不好受，那高履行不是说自己身为刑部官员，提出这事理所应当，应该不会招惹麻烦吗，可这些大臣怎么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很快，他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唐舟，肯定是因为他把唐舟给牵扯进来了，这段时间，唐舟与朝中不少权贵的关系都处理的不错，先是帮魏征治疗了其母的咳嗽，又跟程咬金长孙无忌等人打成了一片，如今他突然牵扯到唐舟，他们这些人不生他的气才怪。
当然，赵德川不知道的是，唐舟已经和长孙无忌、程咬金和牛进达打成协议要开客栈，此时的他们又如何能够容忍赵德川败坏唐舟，而让他们的赚钱计划落空？
而这几个人在朝中势力庞大，他们开口讨伐赵德川了，那他们的门人亦或者与之亲近的人，自然要纷纷跟随，而像他们这样的从龙老臣，跟随他们的人太多了。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这个局面令人有些不喜。
80.第80章 法责
看着群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李世民生气了。
可他虽然生气，却也突然冷静了下来。
到底是千古一帝，就算他一时失去了理智，可他还是能够很快的镇定下来，他仔细想想，觉得如此随便就杀了那个宋小羽的确有些不妥，有违自己心胸宽广之形象啊。
可他就这样下令放了宋小羽，会不会让自己很没面子？
贞观初年，李世民励精图治，对于群臣的劝谏是来者不拒的，只是如今大唐繁荣富强，李世民也渐渐的生出了一些说不出的自尊心。
群臣劝谏也可以，只是他的话已经说出口，若轻易改口，会不会让这些大臣觉得自己的想法会很容易改变，进而让他们轻视自己，让他们觉得只要他们的口径一致，就能够改变他这个大唐天子的意见？
李世民觉得这样可不行，就算他要改口，也必须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行，可这些大臣就只知道谴责，这那里是理由？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世民想到了唐舟，他对这个唐舟还是很有好感的，既然这事牵扯到了他，那何不将他叫来大殿听一听他的观点呢？
李世民很快维持了朝堂上的安静，而后派人去宣唐舟上殿。
宫里的太监来到唐侯府的时候，唐舟正在想如何解救宋小羽，听闻李世民召见他，他不由得一惊，于是再进宫的途中不停的向那名太监询问宫里的情况。
得知赵德川弹劾了自己，唐舟忍不住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但很快他又松开了。
他突然觉得，这事闹到李世民跟前并不算坏事，毕竟贞观年间的大臣还是很有良心的，他们不可能让李世民犯下这样的小错误进而影响到他那英明的一生。
这样，在去皇宫的途中，唐舟已是多多少少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
进得大殿，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唐舟身上，这个才情不俗，可又有着缺点的男子，此时让朝中的大臣对之很着魔。
唐舟站定行礼，李世民望着他点点头，问道：“唐舟，有人弹劾说你与西市的一个混混宋小羽关系匪浅，可是如此？”
唐舟微微一笑，道：“回圣上，决无此事，臣的确认识那个宋小羽，不过只是臣想买她的宅子罢了，谈不上关系匪浅。”
听到这话，整个大殿之上顿时哗然，那些大臣则纷纷暗想，难不成这个唐舟想跟宋小羽撇清关系？
当然，也有人认同唐舟的话，毕竟像唐舟这样的小侯爷，怎么可能跟西市的一个混混关系匪浅？
李世民望了一眼唐舟，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聪明人，于是他便又问道：“既然你与宋小羽关系一般，那朕且来问你，你觉得朕是应该杀了她还是应该放了她？”
唐舟一惊，道：“圣上，您为何要杀她？”
所有人都有点侧目，唐舟这分明就是在装傻充愣。
李世民也微微凝眉，觉得唐舟这么装实在有点过分了，但虽如此，李世民还是让人将宋小羽的身份说了出来，而唐舟听完之后，立马说道：“圣上，臣觉得这宋小羽应该杀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惊，就连李世民都有些惊的差点没反应过来，朝堂之上几欲再次沸腾，可就在这个时候，唐舟又继续说道：“不仅宋小羽应该杀了，臣觉得那些当年给李建成的府上送过菜的菜农，给李建成封地种过田地的佃户，甚至跟李建成有过多接触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儿子女儿都应该杀了。”
唐舟的话说完，本来准备沸腾的朝堂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这些人可都是老狐狸，听到唐舟后面这句话，那里还不明白唐舟的意思？
把跟李建成所有有关系的人都给杀了，杀得完吗？
如此情况，就是他们这些大臣支持李世民去杀，李世民也不一定肯杀亦或者敢杀。
此时的李世民突然觉得浑身一松，真正的台阶其实并不需要顺着说的，反着来兴许更好。
“你啊，小小年纪却口无遮拦，朕要把那些人都给杀了，朕成什么了？好了，那宋小羽不过西市一个街头混混，放了吧。”
李世民也是个很会抓住时机的人，唐舟给他找的这个台阶很妙，让李世民的决定看起来是那般的云淡风轻，挥洒自如。
而如果唐舟也像那些大臣那样说出一堆理由来反对李世民，那还不是照样让李世民难堪？那么就算他说出的理由再好，也会让李世民觉得很不是滋味。
可自己这么一说，反而衬托得李世民很有圣君风范，绝不枉杀。
群臣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唐舟真是个人才，一句话就令圣上改变了注意，只是虽如此，他们却必须把这口气给憋着，就算他们对唐舟再有好感，在这大殿上却是轻易展露不得的。
而此时的赵德川则很纠结，李世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宋小羽只是西市的一个混混，她不是什么跟李建成一脉有关的人，如此一来，谁也没有权力再想杀他了？
他没有完成高履行交代的事情，而且还得罪了朝中这么多同僚，如果不出意外，什么时候外地有了空缺，就该轮到他离开京城了吧？
事罢之后，李世民宣布退朝，但却把唐舟给留了下来，君臣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御书房后，李世民笑着对他说道：“你小子啊，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朕把你的朋友给放了？”
唐舟连忙表现的诚惶诚恐，道：“还不是圣上英明，其实圣上乃一代明君，怎么可能如此轻视人命，臣想着圣上宣臣来，就是想改变主意了。”
听到唐舟这话，李世民的眼神突然带着一股杀意，唐舟很巧妙的扑捉到了李世民眼神中的杀意，这让他的心突然一震，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圣意岂能妄自猜测？
“其实……其实臣只是不相信圣明如您会真的杀一个西市混混的……”
唐舟的解释显然有些牵强，但李世民却很快笑了笑：“好了，朕找你来是有事吩咐你去做的。”
81.第81章 宋小羽的心思
“好了，朕找你来是有事吩咐你去做的。”
李世民说完这句话，唐舟那没有说完整的话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此时的他很规矩的立在一旁，道：“请圣上吩咐。”
“你与那宋小羽的关系只怕没你刚才说的那么简单吧？”
“回圣上，臣与她见过几面，的确想买她的宋宅，但她不同意，臣也就作罢了，臣……只是比较同情她这么一个艰难生存的女子罢了。”
李世民微微一愣，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接下来的话是说还是不说，但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因为他已经有了决定。
“她一个女孩子女扮男装在西市那样的地方生存的确不容易，但她的身份还是太特殊了，朕想让你接近她观察一下她，你可愿意？”
听到李世民的话后，唐舟有些吃惊，道：“圣上的意思是？”
“朕虽坐稳了江山，可李建成一脉的人还有不少是不死心的，朕要把这大唐江山世代的传下去，那就必须把那些势力给打掉，朕不会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一个毫无经验的人，但要你接近宋小羽应该不难吧？”
明白了，唐舟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他觉得宋小羽可能跟李建成一脉的人有关，只是他不明白李世民为何这么肯定，是直觉吗？
“臣愿意为圣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好了，没让你这么尽忠，你只管把那宋小羽给朕看好就是了。”
“是！”
两人这样说完，李世民神色已是有些慈祥，而且有点好奇的问道：“你要买宋小羽的宅子，做什么？”
“回圣上，臣……准备在西市开家客栈。”
李世民微微凝眉：“你一个侯爷开客栈？”
“当然不是，我只是负责。”
唐舟知道，商人的地位地，虽然商人有钱，可有点身份的人都不好去直接做生意的，更别说他这个小侯爷了。
见此，李世民才微微点头：“不错，你小子是个聪明人，有你负责客栈的生意一定会很好，不过以后有了什么美食，可不要忘了朕。”
“是，臣那敢啊……”
对于唐舟的话，李世民立马露出嫌弃的神色，那敢，豆浆油条你就没想到朕，但李世民并没有说出来，微微摆手后，便要唐舟退下去了。
他把唐舟留下的目的只是想让唐舟去盯着宋小羽罢了，至于美食嘛，他倒真不怎么样在意，毕竟他是皇上，是大唐天子，开疆扩土，繁荣大唐才是他的首要责任。
唐舟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但仲春的阳光却很温暖，春风吹来令人觉得整个人的毛孔都是舒张的，只是唐舟却也隐隐有些后背发凉。
李世民真的只是让他监视宋小羽吗？
李世民是什么人，他是大唐天子，他的探子只怕多的数不过来吧，如果只是监视宋小羽，那里需要他一个小侯爷？
其实，唐舟觉得李世民最大的目的还是想看看自己跟那个宋小羽有没有勾结，或者更精确的说，李世民需要知道自己跟李建成一脉的人有没有勾结，他对自己这个小侯爷是不放心的。
他在试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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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舟来到长安府衙后没多久，史文道便把宋小羽给放了出来，相比较之前的情况，史文道今天表现的很殷勤，把唐舟待为上宾。
面对史文道这样的人，唐舟也有点无语，一个聪明人，怎么就喜欢做墙头草呢，没有一点原则，跟这样的人交往是很没趣的。
不过对于此唐舟并未多言，带上宋小羽后他就直接离开了府衙。
尹四已经在等着了，只是当他看到一身女装的宋小羽后有些吃惊：“你……你是……老大？”
“你你什么你，我是女人就不是你老大了？”
尹四苦笑一下，但还是连忙说道：“是，不管老大是什么人，你都是我的老大。”
一身女装的宋小羽显得很清爽，一股说不出的清爽，俏丽中又带着明艳，精致的脸庞令人想要忍不住摸一摸。
而此时的宋小羽并没有再与尹四多言，她向唐舟拱手道：“这次多谢小侯爷了，以我的身份小侯爷还能保我周全，想必其中经历了不少艰难，我宋小羽并非知恩不图报之人，那宋宅我送给小侯爷了，但还请小侯爷也给我留条生路。”
一听宋小羽要把宅子送给唐舟，尹四莫名一惊，没有了宋宅，他们住哪里？
此时的唐舟也有点吃惊，本来他救了宋小羽，要买她的宅子应该不困难，但他没有想到宋小羽这么大方，竟然要把宅子送给他。
只不过虽然吃惊，唐舟还是保持镇定：“送就不必了，我只是想在你那块地皮上盖个客栈，这样吧，客栈盖好后我需要不少人来帮忙，不如你来帮忙怎么样？”
对于唐舟的话，宋小羽俏皮一笑：“当然好啊，不过我要是做不好，你可不准批评我。”
“放心吧，到时我会教你怎么做的。”
这样跟宋小羽说完之后，唐舟便与宋小羽分开了。
而唐舟离开后，尹四有些不解：“老大，宋宅那么大，您就真的这么送给唐小侯爷了？”
宋小羽笑了笑：“小侯爷救了我的性命，一个宅子抵不了吗？再者说了，你我两人守着那个宅子连饱饭都吃不上，难道你想当一辈子混混？”
尹四撇了撇嘴，其实在他看来，只要能一直跟着宋小羽，当一辈子混混他也愿意。
而宋小羽在说这些的时候，心中却又在想，这世间的事情都是可以用一个标准来衡量的，确切的说，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
她宋小羽把宋宅送给唐舟便是交易，她得到的不是金钱，而是唐舟这个人，从她第一眼看到唐舟开始，她就有一种预感，这个人绝非池中物，若能与之牵扯到一起，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也许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等这么一个人，等这么一个人帮她恢复宋家的辉煌。
这是她父亲的遗愿。
82.第82章 偶遇
仲春的午后阳光很好，春风吹在耳边像情人呢喃。
与宋小羽等人离开之后，唐舟和铁不知二人去了翠明楼，既然已经决定在宋宅的基础上建造客栈，那他便需要将这些情况跟柳紫衣说一下。
而在去翠明楼的途中，唐舟显得心事重重。
如今宋宅已经拿下，按理说唐舟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地方怪怪的，是因为宋小羽的大方吗？
唐舟觉得的确是因为这点反常，他才有些想不通的，之前宋小羽死活不肯卖宋宅，可经过这次的事情后，他却大方的要把宅子送给自己，这是有些奇怪的。
唐舟不怀疑这个世上有一掷千金的人，更不怀疑这个世上有重恩情轻钱财的人，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在宋小羽的身上，总令人觉得怪怪的。
这样想着，唐舟和铁不知已经来到了翠明楼，此时的翠明楼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唐舟扫了一眼，见只有五六桌的人在吃饭，占去了客栈的一半。
而在这五六桌人当中，有一桌只坐了一个人，但却要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而这张桌子的客人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来岁，样貌也是英武不凡。
这少年身后站着一魁梧男子，那男子一脸冷峻，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负责保护那少年安全的人。
唐舟这么扫了一眼后虽然惊奇，但并没有特别在意，带着铁不知直接去了后院，后院的花草正开的茂盛，柳紫衣和明珠两人挽着袖子在处理食材。
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唐舟，柳紫衣心中一喜，连忙起身道：“小侯爷怎么来了？”
明珠白了一眼唐舟，对唐舟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好像唐舟每次来他们翠明楼都是在坑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虽然帮他们还了债，可也把他们翠明楼一半的股份给弄走了。
前一次来，更是要把翠明楼给卖了，她就奇怪了，如今翠明楼生意这么好，卖了做什么？
对于明珠的不欢迎唐舟并不在意，她毕竟还小，有一点怪脾气很正常。
“来跟柳姑娘说些事情，盖客栈的地方已经找到了，资金也都有了着落，丹阳公主、程咬金、长孙无忌和牛进达他们每家出五千贯钱，而我们新的客栈分他们一点五成股份，剩下的四成你我两人平分。”
柳紫衣听到唐舟找的这些人后，脸上顿时露出惊诧神色，这些人可都是京城长安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果他们都入股了，那以后他们的客栈谁还敢惹事？
而凭借他们的人脉，生意想不好都难吧？
能够攀上这些人是厉害的，而最厉害的是他们还愿意出钱，他们每人出五千贯钱，那他和唐舟就不用拿出来太多本钱了。
“这可是好事……”
柳紫衣还没说完，她旁边的明珠立马插嘴道：“小姐，好什么好嘛，我们之前有五成利润呢，现在只剩下两成了，可新客栈开业，在里面忙忙碌碌的还不是我们？亏大了。”
说着，小丫头还嘟起了嘴。
柳紫衣笑了笑：“你个丫头知道什么，根据小侯爷的设想，新客栈可比我们现在的翠明楼要大几十倍，两成利润可比现在的五成要多很多，再者，有丹阳公主卢国公这些人的入股，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你以为他们只是出钱就能够拿到一点五成的利润吗？”
账是很好算的，只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其中的道道，明珠撇了撇嘴，她又何尝不知道，她只是看不惯自己的小姐现在什么都听那个唐舟的罢了。
就在几人这样商讨客栈的一应事宜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叫骂声，而且还伴随着打砸的声响。
听到这些之后，唐舟和柳紫衣两人皆是微微凝眉，自从二月二那天丹阳公主的一句话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来翠明楼闹事了，怎么今天却有人敢来找事？
“走，去看看。”
唐舟说完之后，带着众人就走了出去，而当他们来到外面后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高履行一脸醉态，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正在噼里啪啦的敲着，而在高履行身后，几个其他的世家子弟也不甘示弱，纷纷或骂或砸的，好不威风。
而这些人脸颊通红，很显然喝酒了。
酒精能够麻醉人的神经，让人失去理智，进而做出一些平常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今天在早朝上，唐舟几句话就救下了宋小羽，这让高履行很生气，为此就找朋友多喝了几杯。
几杯酒下肚醉了之后，他突然就想起了这些憋屈的事情，然后就带着人来了。
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家里的关系很硬，虽然明知丹阳公主说过要时常来吃饭，但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今天他们就算砸了翠明楼又能怎么样？
气势很盛，这些人的气势很盛，砸的肆无忌惮，柳紫衣见到这种情况，顿时就急了，刚要冲上去阻止，却突然被唐舟给制止了，这些人非同一般，柳紫衣去了也没用。
唐舟只是把铁不知叫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铁不知明白后，立马就出手了。
唐朝的世家子弟虽然多半纨绔，可大唐毕竟是从马上打下的天下，所以这些人都还有两下子，只是他们的这两下子跟经过杀人训练的铁不知怎么能比？
按理说铁不在很快就能够搞定这些人，可不知为何，铁不知出手却处处有所保留，虽不败，却也没有赢的意思，而那些世家子弟见他们这些人都打不败铁不知，顿时就怒了，于是下手也就重了些，看到什么就打什么。
而当这些人在翠明楼厮打的时候，那个点了一桌子菜的少年却还在吃，而且吃的云淡风轻，好似翠明楼的菜真的好吃的能让他忘记危险，又好像周围的一切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世家子弟的棍子突然不甚脱手，而且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那个少年的桌子上，打翻了一盘上好的鸡汤。
鸡汤溅出的汁泼到了少年的衣服上。
少年微微凝了凝眉。
83.第83章 经意与不经意
有些人天生奇特，容易鹤立鸡群，比如那个少年。
唐舟在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个少年的异样举动了，在高履行带着这么多人进行打砸的时候，其他客人都纷纷逃跑了，可他却仍旧在不紧不慢的吃饭，这实在是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所以，他要铁不知把事情牵引到那个少年身上，那少年既然如此云淡风轻，想来根本没有把高履行这些人放在眼里，如此，想要让高履行这些人停止这些行为且还敢怒不敢言，只有靠那个少年了，虽然唐舟并不知道那个少年是谁。
当鸡汤溅到少年身上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个突然就动手了，不过他只是向一个人动了手，那个棍棒脱手的人。
少年的属下身手很好，只一招就将那个世家之地给擒住了，而且朝着那人的脸上就打了几个耳光子，这一下，其他几个人顿时就怒了，于是舍弃铁不知，疯狂的向那个少年的属下冲去。
这是那个人没有料到的，不过他也不急，在那些人冲过来的时候，那人一个横腿踢翻两人，如此拳脚并用，不多时这些世家子弟就都被打的跌在地上起不来。
“你……你好大胆子，你是谁家的奴才，竟然敢打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人冷哼一声：“扰了我家公子清静，打你们一顿是轻的。”
这时，少年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冷冷道：“滚，大唐有你们这些人真是耻辱，如果以后再让我见到你们这样，你们就都去大理寺的大牢里呆着吧。”
少年本来在吃饭，这些人也有醉意，因此并没有谁去刻意去看少年长什么样子，如今这少年站在他们面前，这些人中顿时就有人认出了少年是谁。
认出少年是谁的那个人脸上突然发白，然后就给那少年跪了下来：“原来是吴王，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扰了吴王的雅性，还请吴王恕罪。”
少年冷哼一声：“认出来了？”
此时，其他几个世家之地也都纷纷跪了下来：“吴王饶命。”
“好了，以后不要仗势欺人，滚吧。”
“是，是！”
在高履行的带领下，这些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翠明楼，而这个时候，唐舟他们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少年是谁了。
李世民的第三子吴王李恪。
据闻李世民对自己的这个第三子很是喜欢，从小就封他了不少官职，其受宠程度并不亚于魏王李泰，而唐舟更知道，这个李恪也是个极其有野心的人。
如今已经知道了少年身份，唐舟和柳紫衣自然要上前行礼，吴王李恪则微微摆手，道：“唐小侯爷的这个手下身手不错啊？”
“武王谬赞，他怎么比得上吴王您的手下。”
唐舟这样说，吴王的属下并没有露出一丝得意神色，只是微一拱手：“蒙正。”
唐舟笑了笑，转而望向吴王李恪：“王爷的饭菜被毁了，这个算翠明楼的责任。”
唐舟的意思很明白了，吴王李恪的这些菜全部免单。
而对于唐舟的这个决定，柳紫衣并没有提出一点反对的意见，虽然今天他们翠明楼损失惨重，毕竟整个一楼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砸了。
但吴王李恪却摇摇头：“闹事的是那些世家子弟，那有让你们吃亏的道理，这样吧，今天这里的损失算在本王身上。”
“这万万不可……”
唐舟话还没有说完，蒙正已经将一袋钱扔到了柜台上。
而这个时候，吴王李恪也不多言，转身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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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李恪离开之后，翠明楼慢慢安静了下来，柳紫衣拿着吴王李恪留下的钱袋，道：“这吴王还真是大方。”
唐舟笑了笑：“他如果真的大方，应该在高履行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就制止。”
柳紫衣一愣，而后猛然惊觉，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人得罪了吴王李恪，那他到现在都不可能出手制止吧，她觉得自己把那个吴王李恪想的太好了。
见到柳紫衣的反应后，唐舟耸耸肩，对于吴王李恪，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一开始他可能觉得一切都只是偶遇罢了，可当他看到吴王李恪的出手后，他才明白这绝对不可能是偶遇。
既然太子和魏王都曾想过拉拢自己，那同样对皇位存在野心的李恪怎么就不会呢，不一样的是他去青楼胡闹瞒过了太子和魏王，可却没能瞒过李恪。
不过相比较下，他觉得李恪今天对自己只是试探罢了，只是不知他是否试探出了什么，而唐舟想明白这些后便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现在的他还有其他事忙。
“翠明楼被打砸成这个样子，想必一时半会也无法经营了，这样吧，从明天开始，翠明楼关门，我们开始招收学徒和厨师，有一技之长的厨师要待遇丰厚一些，学徒尽量在我们的新客栈盖好之前让他们出师，可以单独做菜。”
听到唐舟这话，明珠有点生气：“小侯爷，客栈还没盖好呢我们就招收学徒和厨师，是不是太早了？”
“我算了一下，客栈盖好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若是等盖好了再招收学徒，只怕就晚了，我需要的是，客栈盖好之后立马就能够投入营业。”
明珠还想再说些什么，柳紫衣却立马拦住了她，然后向唐舟道：“好，这件事情小侯爷放心便是。”
唐舟颔首：“厨子和学徒是最能够接近食材的人，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这些人必须令人信任才行，不然他们若是在饭菜中做了手脚，那就有点让我们得不偿失了。”
柳紫衣点点头，她明白唐舟的担心，等他们的客栈盖起来后，势必会引起同行的忌惮，而一些对他们心存怨恨的人亦会想办法混入其中对他们进行陷害，因此凡是能够接触食物的人，都必须足够干净才行。
见柳紫衣明白自己的担心，唐舟也就没有再多说其他。
84.第84章 欲擒故纵
马车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缓缓走着，车帘被遮掩的很严实。
吴王李恪跟一名女子同坐在马车之中，那名女子二十几岁年纪，比李恪看起来要年长一些，只见她身材丰满，颇有韵味。
她挑起眼眉望了望李恪，笑道：“王爷试探出来什么没有？”
“那唐舟是个聪明人，而且很会来事，可知当初大闹青楼只是为了推掉太子和魏王的宴请了。”
女子颔首：“这么说来，王爷准备拉拢他了？”
吴王李恪沉思片刻，摇摇头：“暂时不想拉拢他，他是个聪明人，既然推脱了太子和魏王的邀请，那本王的拉拢想必他也不会接受，而本王若是对他进行了拉拢，反而引起太子和魏王的注意，进而会令他们将矛头指向本王，欲擒故纵，暂时不要管唐舟了。”
女子笑了笑：“王爷考虑的极其周到，不过如今太子和魏王权势极重，唐舟虽然在京城崭露头角，但并不是特别重用，拉拢他短时间内是见不到效益的，王爷不妨多与朝中重臣来往，只有这样，王爷才能够拥有与太子和魏王相抗衡的资本，至于唐舟嘛，找个机会离间他和太子、魏王的关系就行了，太子和魏王讨厌他后，他自然只能向王爷来寻求庇护，你说是不是？”
女子说着露出了一丝妩媚，吴王李恪正处于少年冲动的年纪，但面对这样的美女，他却只淡然一笑：“红线说的不错，就按照你说的办，只是朝中众臣之中，一些聪明的人都跟唐舟一样，轻易不肯参与皇子之争，本王想拉拢他们，怕不容易。”
“不容易，只是王爷开出的条件和利益还不能够打动他们，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掌握了他们的弱点，那么想拉拢他们，就会容易很多。”
吴王李恪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忍不住要把红线搂进怀里，可红线却突然推了一下吴王李恪，道：“王爷可是答应过奴家的，在没有帮我报仇之前，奴家是不能把身子给您的。”
这时的吴王李恪微微凝眉：“红线，本王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帮你办到，先给我又何妨？”
红线笑了笑，而且还带着三分嗔怒：“你们男人啊，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懂得珍惜，我若给了你，反而要被王爷给嫌弃呢。”
“不会的……”
“王爷是有大志的人，何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女人而失去理智呢？”
听到这话，吴王李恪微微一愣，随即便又正襟危坐，道：“本王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马车继续在街上走着，不过这个时候却加快了速度，而就在这个时候，吴王的属下蒙正在客栈打了不少权贵公子的事情已是传到了各个对李恪十分关注的人耳力。
东宫。
李承乾听到这个消息后冷哼了一声，道：“苏先生，你一直叮嘱我除了防范魏王李泰外，这个吴王李恪也必须注意，现在他的人打了那么多权贵公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苏无为笑了笑，并没有立马给答案，只是问道：“那不知太子殿下想要怎么利用？”
“这些权贵公子平日里傲慢的很，但不得不说他们的势力也不小，本太子若能得他们家族相助，大业必成，如今他们肯定对李恪恼怒的很，本太子若出手对他们表示好感，他们应该会投靠本太子的吧？”
苏无为笑了笑：“太子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您会拉拢他们，难道魏王李泰就不会拉拢他们，他们只是恨吴王李恪罢了，可他们并不会恨魏王，相反，如今您若跟魏王李泰去拉拢那些人，您与魏王李泰的矛盾反而会更加激化，那吴王李恪不是笨蛋，他会傻到轻易就得罪这些权贵公子？”
听到苏无为的这些话后，李承乾微微一愣，道：“你的意思是说，吴王李恪之所以教训那些权贵公子，就是想引起本太子和魏王之间的矛盾加剧？”
苏无为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那依先生之见，本太子应该怎么做？”
“以此事来看，错在那些权贵，如果不出意味，明日早朝就会有人在朝堂上弹劾这些人，太子身为储君，应当公正无私，所以您若因为拉拢而替那些人说话，反而容易引起圣上的反感，所以明日太子殿下就事论事即可。”
“好处呢？”
“好处就是圣上会因为你的公正而对你更加有信心，近而让你处理更多的朝政，如此一来，你才能够有足够的势力。”
李承乾没有说坏处，坏处自然就是他得罪了那些权贵，但他是太子倒也不怎么在乎，唯一令他觉得不愉快的就是，他并不是特别想处理那些朝政。
他喜欢清闲享受，处理朝政会让他失去享受的时间，而如果朝政处理不当，反而会让自己的父皇不开心，他很不喜。
但苏无为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跟着照办。
“先生觉得，魏王会怎么做？”在点头之后，李承乾有些好奇的问道。
苏无为想了想，道：“他会做同样的抉择，魏王李泰不是笨蛋，他不可能给人一种好坏不分的印象的，而且在我看来，魏王李泰除了要赢得圣上欢心外，他还想拉拢朝中的其他王爷，为此不惜得罪权贵，他很有可能为了李恪而得罪那些权贵的。”
“拉拢李恪那小子？”李承乾有些不解了，李恪野心勃勃，拉拢他岂不是等于引狼入室。
可苏无为还是点点头：“对魏王李泰来说，他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离开，而是殿下你，为了推翻殿下，他可以跟有相同敌人的李恪成为朋友。”
说完这些，苏无为在心中暗叹了一声，他说的这些情况都是很容易想明白的，可是太子李承乾在自己没有提醒下他并没有想到，这不得不让他为李承乾的将来担心，一个意识不到危险，而且看不清局势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在皇位争夺中取得胜利？
而自己，又能帮他多久？
85.第85章 事的两面
很多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比如说赢得了一些权贵的认同，就会得罪另外一些权贵。
很多人都在这种两面性中做选择。
太子和魏王他们都在做选择，甚至连唐舟都在做选择。
只不过朝堂上的事情离唐舟有点远，虽然他料到今天早朝上那些权贵公子会被人群起攻之，而事后那些权贵公子会更恨他唐舟，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来改变这种情况。
那些权贵公子不敢得罪吴王李恪，那么他们只有把所有怨愤都发泄到他一个小小的开国县侯身上，而面对这些人的怨愤，他只有承受着。
不过在他看来，有李世民罩着自己，又有程咬金长孙无忌这些权贵来支持自己，其他另外一些权贵想找他唐舟的麻烦，只怕还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所以，虽然明知自己的处境并不是很妙，唐舟也没有特别关注朝堂上的事情，一大早吃过早饭，他便带着铁不知去了西市，宋宅已经到手，他现在也是时候考察一下宋宅地形，然后按照宋宅进行布局，建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客栈了。
进得宋宅，宋小羽和尹四两人立马就迎了来，宋小羽仍旧是女扮男装，不过她的衣服却比以往要干净许多，脸颊上也没有了灰尘，猛然一看，还以为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呢。
宋小羽领唐舟在宋宅转了一圈，唐舟看完后，心中已经大致有了想法，比如说前面开一个大厅，大厅周围建造成格子间，每个房间再配以有诗意有寓意的名字。
除此之外，大厅要分两层，在两侧各开辟两个楼梯，二楼不用房间太多，只要视野好，够雅致就行。
除了大厅之外，后院也是可以利用的。
把那半亩池塘周围的杂草处理一下，铺上石块，在湖边种几株柳树，放置一些石椅，而后除了后厨和仓库以及工作人员的住处外，整个中间庭院全部建造成回廊，回廊两旁种上一些青藤，再在回廊中放上桌椅，如此一来，就算是下雨天，也可以在这样的回廊中吃饭，可谓是诗意盎然的。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初步设想，随着建造的开始，唐舟也会在这些的基础上再添加一些东西。
将这些设想跟宋小羽说了一遍后，立马得到了宋小羽的认同，而在宋小羽认同后，她便连忙问道：“既然小侯爷已经设计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找工匠来了吧？”
唐舟点点头：“的确可以找工匠来了，不过这事我们不用操心，待会我去找程处默，让他去工部找些工匠就行了，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酿酒。”
“酿酒？”宋小羽有些好奇，道：“如果只是开客栈，我们完全可以去外面进酒啊，如果我们自己酿的话，会增加很多成本的。”
唐舟笑了笑：“我们若自己酿酒，的确很花费成本，但我们的酒跟外面卖的酒不同，我们要酿的是高度烈酒，喝几杯就能醉的那种，除此之外，一些做菜需要的料酒也必须我们自己来酿，这样，我们先派人在这里建造一个庭院，专门用来酿酒吧。”
对于唐舟所说的烈酒和料酒，宋小羽并不清楚，但既然唐舟说了，她也就认同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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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宋宅后，唐舟直接去了程府。
刚进程府，唐舟便感觉府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只见程咬金轮着自己的板斧，气冲冲的就要往外冲，程处默跟在后面，也是气愤异常，大有与其老爹同仇敌忾之感。
唐舟见他们父子二人杀气腾腾，心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正要转身夺路而逃，程咬金突然在后面喊道：“唐家小子站住，怎么来了就跑？”
唐舟苦笑了一下：“走错门了，小侄告退。”
“回来，来都来了，走什么走，你拿上一块趁手的兵器，随老夫剁了房玄龄那老东西……”
一听程咬金要剁房玄龄，唐舟一声惊呼，连忙上前问道：“程伯伯，那房大人怎么得罪您了？”
“哼，这老匹夫没事找事，今天不剁了他不行。”
这时，程处默连忙在一旁解释道：“唐兄，事情是这样的，昨天高履行带着一些权贵公子在翠明楼闹事，今天早上被人给弹劾了，圣上为此震怒，为此要惩罚他们，房玄龄因此就站出来出了个主意，他要那些权贵公子每人抄《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各一百遍呢。”
程处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唐舟听完更是好奇：“房大人让那些人抄写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吧，你们父子两人生什么气？”
“气就气在这里，房玄龄提出这个惩罚手段后，圣上觉得我们这些权贵公子缺乏教养，因此一视同仁，让我们把这几本书都给抄一百遍，你说气人不气人，去翠明楼闹事的是高履行他们，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也要抄一百遍？一百遍啊，我得抄到什么时候。”
程处默说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唐舟听了则暗想，你小子平时没少砸别人东西，让你也抄这些东西陶冶一下情操也是不错的。
只是唐舟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就因为这个，所以程伯伯和你要去找房大人报仇？”
“那老东西，真是没事找事，要我说抽那几个小兔崽子几鞭多痛快，他却偏偏要让人抄书，他奶奶的，要是让在府上抄也行，老子给他找一百个人，一人抄一本就行了，那老东西，却说为避免找人代抄，所有不曾在朝中任职的世家公子必须每天辰时到翰林院负责抄写，下午申时才准离开，谁先抄完谁才能不用再去翰林院，不然就是抄上一年，每天也得去翰林院负责，更可狠的是，他竟然推荐孔颖达这老匹夫审核，这老匹夫六亲不认，想要疏通都难。”
程咬金张着大嘴呜哇呜哇的说了起来，一句一个老东西老匹夫的，唐舟听了心中直想笑。
86.第86章 房玄龄的用意
程咬金说完，便又嚷嚷着要去找房玄龄算账，而且还要唐舟一起跟着。
程咬金一直都这个摸样，他跟房玄龄的关系也不错，所以谁都知道程咬金不会真的说去剁了房玄龄的，最多也就是去房府过过嘴瘾。
但唐舟跟着就不是事了，而且他今天来是有要事要说的，那能跟着去房府闹？
所以他连忙笑道：“程伯伯何必为这事烦心？不就把那基本上抄一百遍嘛，这事交给我了，去找房大人麻烦还是算了，毕竟他只是提议，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圣上。”
唐舟这么一暗示，程咬金立马就听出了唐舟话里的意思，其实程咬金也没有真找房玄龄麻烦的意思，只是自己不去意思一下，那房玄龄还真以为自己好欺负呢。
“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程咬金有点好奇，所有人都被关进翰林院的房间内，差不多九百本书，那得抄到什么时候？
“小侄自然是有办法的，我保证处默兄两天就能抄完，所以去找房大人的麻烦还是省了吧，我今天来是想跟程伯伯谈一下客栈事宜的。”
一听九百本书两天抄完，程咬金父子两人顿时大眼瞪小眼，一脸不信的摸样。
“唐家小子，一百个人两天也不一定能抄够九百本书，你可别在这里忽悠老夫。”
“不会，小侄那里敢忽悠您，等我把东西做好送来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们今天不谈这个，先说生意，程伯伯的钱都已经掏出来了，应该不想石沉大海吧。”
“那不能，说，你准备怎么办？”
唐舟笑了笑，然后将自己初步设计客栈的想法说了一遍，程处默是个粗人，倒也看不出哪里雅致，只说只要大就好，大了气派。
唐舟无语，但见程咬金同意，他便连忙笑道：“图纸我今天晚上就能做好，明天就能开工，只是这工匠？”
“工匠不成问题，老夫现在就让程处默去工部，让工部拨出一部分人来，不过这工钱你不能少了他们的。”
“这个自然。”
这样跟程咬金父子二人说完这些后，程咬金就又忍不住问起抄书的事情来，唐舟抵不住他们父子两人的纠缠，只好将活字印刷术给稍微透露了一点，只是跟他们两个大老粗说完，他们也不明白，唐舟只好言明等做好后他们就明白了，如此，这才作罢。
从程府离开的时候，程处默已是去工部找人去了，回到府上，夏凡已经从洛北村赶了回来。
“怎么样了？”
“小侯爷，这几天我在村子里找了不少的人，他们一听是小侯爷要养猪，都纷纷响应，除此之外，小的还让他们到各村去买猪仔呢，只要小侯爷一声令下，养猪场马上就能弄起来。”
见夏凡办事还懂的思考，唐舟觉得不错，很满意的点点头后，便把养猪这件事情全权交给夏凡来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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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府。
房玄龄回到府上后就把房遗爱叫了来，并且将今天早朝上的事情跟房遗爱说了一遍。
房遗爱听完，不由得暗中叫苦，但他并不敢反驳，只问道：“爹爹，圣上如此是何用意？”
“如今各王公大臣的公子都太过跋扈嚣张了，一点不知道收敛，圣上不希望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后继无人，因此想要整顿一下，你平日里就只知道卖弄武力，不喜欢读书，趁着这次的机会，就到翰林院好好学习一下吧，再有，孔颖达乃孔夫子三十一世孙，学识渊博，你若能得他指点，学识必定高升。”
说完这些，房玄龄便挥了挥手让房遗爱下去。
而房遗爱刚离开不久，房颖就漫步走了进来，房玄龄是最喜欢他这个小女儿的，见她来了，笑道：“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房颖行礼，道：“宫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只是有些地方觉得奇怪，特请爹爹来解惑。”
房玄龄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女儿聪明，于是问道：“哦，你觉得什么地方奇怪？”
“按理来说，让那几个闹事的公子抄书也没什么，可圣上怎么突然让所有公子都去抄书，应该不止父亲刚才跟二哥解释的那般简单吧？”
听到房颖这话，房玄龄笑了笑：“你是个女孩子，与你说了也无妨，其实圣上让这些世家公子抄书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我刚才与你二哥说的，现如今的世家子弟成才的没有几个，且有不少都喜欢仗势欺人，圣上欲整顿他们一番，因此这才罚他们抄书，另外一个原因，说起来也颇有意义，去年青海吐谷浑王诺曷钵入朝求婚，圣上以宗室女弘化公主嫁之，开春之后，吐谷浑王诺曷钵派人送来了不少贡奉，圣上大喜，准备送吐谷浑王诺曷钵一些我们汉人的书籍以此进行同化，若能文化融化，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但我大唐书库里的书不多，派人抄写又太过浪费，想到各世家公子闲来无事，就把他们给找上了。”
听完自己父亲说完让各世家公子抄书的理由后，房颖忍不住就轻笑了起来：“爹爹，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种办法，也亏你们君臣二人想得出来。”
得知房玄龄和李世民真正用意的房颖笑开了花，仿佛觉得李世民和房玄龄这两个举国注目的人想到这两个办法很好笑。
可在房颖这样笑着的时候，房玄龄却是心头微沉，其实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好笑，他们君臣两人若是没有其他特别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在朝堂上上演这么一出戏码？
其实，从昨天李世民得知又有世家公子闹事的事情后，他就立马把房玄龄给招进了宫，今天早朝上的一切都是房玄龄按照李世民的授意说的。
至于李世民真正的用意，则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来敲打一下这些世家权贵的公子，进而让他在接下来的举措中减少一些阻力。
换言之，李世民在近期会有大行动，而这些世家权贵则是阻碍他这个行动的最大阻力。
87.第87章 活字印刷术
程处默的效率是极高的，唐舟去找他后的那天下午，程处默就跑到唐侯府向唐舟说他办事的进展。
“工匠都替你找好了，只要盖房子的材料齐全之后，立马就可以开工。”
唐舟笑了笑：“木材之类的东西我已经让唐铎唐管家去办了，明天就能运到宋宅，你让工匠明天就去开工吧，这是我整个下午赶工出来的图纸，让他们照着图纸盖。”
程处默把图纸接过来看了一眼，但他根本看不懂，因此也没怎么仔细看，随随便便就给收了起来，然后问道：“唐兄，明天我可就要去翰林院抄书了，你那个什么活字什么术的，什么时候能好？”
“是活字印刷术。”唐舟纠正道。
但程处默却不以为意：“是是，印刷术，你就说什么时候能好吧？”
“明天我帮你做，估计后天能好，后天你再去翰林院的时候就能用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处默嘿嘿一笑：“这就好。”说着，程处默向四周望了一眼，见并没有其他人靠近，他这才小声道：“唐兄，再过几天烟花巷要举办花魁大赛，每年都有很多人去捧场的，热闹的很，而且美女也多，你能让我在花魁大赛开始之前离开抄完所有的书吗？”
见程处默这么好色，唐舟有点无语，但还是问道：“花魁大赛是几天之后？”
“五天之后。”
“那绝对没有问题。”
“好，好。”说着，程处默狡黠一笑：“要不兄弟我今天先带你去乐一乐，听说烟花巷又来了不少漂亮姑娘呢。”
唐舟对于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也是十分欣赏的，只不过现在的他有点忙，毕竟盖客栈的事情他还需要再想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再者他需要酿白酒，他必须把需要的设备和材料给备好。
可唐舟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程处默突然拉着他就向外跑，唐舟身材适中，不胖不瘦，那里是程处默这个大老粗的对手，就这样被他连哄带骗还带拽的给拽进了烟花巷。
当然，被程处默拉的离开唐侯府知道自己躲不掉后，唐舟就没有怎么推迟，毕竟要去看美女嘛。
来到烟花巷后，唐舟顿时被这里的景象给惊到了，这烟花巷之前他也是来过的，可却从来不曾见这么热闹过，只见一整条街，人来人往，连走路都不能迈的太大了，而各青楼门前，皆是装点的漂漂亮亮的，除了一些漂亮的手工剪纸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花枝被插着。
当然，最热闹的还不是这些。
若是以前，青楼也算是高雅的地方，因此很少出现站在门口吆喝揽客的事情，但今天，几乎每家青楼门口都站着几个龟奴，他们手里拿着锣鼓，敲一下喊一句。
“玲珑坊头牌姑娘花青莲花姑娘要表演歌舞咯，各位恩客看官，还请多多支持我家青莲姑娘……”
“名花楼公孙三娘要舞剑哦，一剑舞九州，各位恩客请多来支持……”
“江南阁廉红药廉姑娘要画一幅江南春色图，各位关中子弟可想一睹江南风采乎……”
各种各样的叫喊声不绝于耳，唐舟苦笑一下，道：“程兄，怎么这烟花巷几乎成了菜市场？”
程处默一脸嫌弃的望着唐舟：“唐兄以前可是经常来这里的，怎么不知道？”
唐舟心头一愣，随即解释道：“那天喝醉酒后，很多事都急不得了，咦，不知道那天我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当时好像是程兄……”
唐舟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处默立马就心虚起来，于是连忙解释：“唐兄，唐兄，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每年花魁大赛之前，这些青楼为了能够拉到更多的恩客支持，都会这么高声吆喝宣传的。”
唐舟哦了一声，问道：“往年都谁家青楼的姑娘赢得头筹啊？”
“这烟花巷的青楼啊，有几家是实力非常雄厚的，每年的姑娘都很不错，所以往年的花魁都在这几家里产生，刚才吆喝声最响三家就是，当然，除了这三家外，还有一家名叫琴妙坊的青楼，也是势力不错。”
“顾名思义，这琴妙坊的姑娘琴艺一定很高超了？”
“自然，琴妙坊头牌姑娘秦琴姑娘，那琴艺可是一绝，高山流水，余音绕梁啊。”程处默这么说着，突然拉住唐舟的手臂，道：“走，我带你去听秦琴姑娘的琴艺。”
程处默拉着唐舟正要去琴妙坊，可唐舟却突然扯了一下，道：“我倒很想去看看那个江南阁会作画的廉红药姑娘。”
说着，唐舟又连忙解释：“我们身处关中，江南的美景甚少见到，难道程兄不想去看看？”
程处默对作画是不喜的，他觉得没劲，其实他对弹琴也不喜，之所以要去琴妙坊，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喜欢那个秦琴姑娘，每年为了她不知花了多少钱呢。
不过想到他还要靠唐舟帮忙弄活字印刷术，他也只好耸耸肩先紧着唐舟的爱好了。
而唐舟之所以要去江南阁当然不是因为他想看什么江南风景，更不是去看一个作画的姑娘，最主要的原因是琴棋书画舞这些东西中，他最懂的其实是画，其他的他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听不出好坏来。
其实，唐舟做菜有时与作画也是相通的，当年他跟着自己的师父学做雕菜的时候，他的师父并没有先教他做雕菜，而是先教他画画，等他画画的水平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后，他才终于教唐舟做雕菜。
雕菜，其实就是画画，不过是把画立体感罢了。
而在那一段学习画画的时间里，唐舟的画画水准其实已经很高了，中国的泼墨山水画，他画出来绝对称得上是佳品。
所以，相比较下，唐舟还是对那个画最感兴趣的。
而就在两人向江南阁走去的时候，江南阁的一名龟奴悄然离开，而后急匆匆向江南阁后院跑去。
而对于一个龟奴的离开，唐舟和程处默两人皆没有在意。
88.第88章 江南阁廉红药
琴棋书画皆雅事，所以江南阁廉红药姑娘要画画的事情传出去后，还是吸引了很多长安城的人来此观摩的。
唐舟和程处默两人进得江南阁后，程处默颇有些不乐意，道：“唐兄，其实这廉红药作画一点意思都没有的，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清高的很，无论男人出多少钱，她都不肯陪夜，至于她的画嘛，更是卖也不卖，从来没有人能得到过，只能看不能摸的女人，有什么趣味嘛。”
听到程处默这话，唐舟有些好奇，问道：“这廉红药姑娘来京城很久了吗？”
“有一年了吧。”
“京城多才俊，就没有一个她看上眼的？”
“没有，所以才说她清高嘛。”
“可她再清高也不过是个风尘女子，长安城有权势的人如果真的看上了她，要她作陪应该不难吧？”
程处默嘿嘿一笑：“你这话倒也不错，只是至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那个人真的强迫过廉红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后面的话程处默并没有说，但唐舟却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个身份可以说很低贱的风尘女子却可以不让权贵染指，那么唯一的可能只能是这个女人背后有人，可能是她真正的相好。
这个人能够让京城权贵对廉红药望而却步，想来身份非同一般，而廉红药因为这个关系，只怕更能吸引其他男人吧，毕竟男人对于自己得不到的女人，是最为魂牵的。
两人这样说着，已是在江南阁找了一处视野好的地方坐下，而这个时候，江南阁前面的舞台上，一名红衣女子正在挥毫作画。
画纸被定在一张竖立的木板上，女子端坐在画纸前，很是随意的作着，唐舟和程处默所坐的地方只能看到女子的后背以及侧脸，但只从后背和侧脸已是多少能够猜测到女子的容颜。
女子的皮肤很白，侧脸也很白，那种白给人的感觉是病态的苍白，而这种苍白让人觉得她更是孤冷。
孤冷的女子心更静，也更能作得下去画，唐舟看着廉红药，倒也不急，一边品茶吃点心，一边等着廉红药作画，可程处默却是有些坐不住，不时东张西望，不时建议去琴妙坊听秦琴姑娘弹琴。
但唐舟并不为所动。
江南春色图已是画了大半，那是一幅山水画，虽只是一半，但也已可见其意境，来青楼之人多半是高雅才情之人，因此在桌之中，对于山水画了解的也是不少，所以在廉红药作画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在下面议论着。
“山水画崛起不过几十年，以给人一种咫尺天涯的意识错觉为美，重在意境，纵观整个京城长安，也只有廉红药姑娘的山水画可称得上佳作了。”
“没错，廉红药姑娘的画技已入化境，山水之间，意境非凡啊。”
“不错，不错，竖画三寸，当千刃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远当是山水画的精髓，廉红药姑娘尽得之。”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唐舟无聊也就听进去了一些，这些人对山水画的理解倒也不错，只不过山水画这个时候才发展不过几十年，画风也不是特别成熟，所以真正能够体现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以判躯之状，尽寸眸之明这种境界的人，并不多。
廉红药的山水画的确不错，只是在唐舟看来，到底还是差了一些，毕竟山水画到了宋代才算真正繁荣，那个时候山水画产生了变革，一些绘画技巧也更能体现一种远远近近的意境来。
就在众人这样议论的时候，本在作画的廉红药突然停了下来，众人见廉红药停了画笔，皆是噤声，而后向那幅画望去，画已作的差不多，只剩了尾声，众人不解已是到了这个时候，廉红药因何停下。
而就在众人不解的时候，廉红药已是转过身来，这时，唐舟才算将其面容看个清楚，只见廉红药脸颊略瘦，明眸皓齿，脸颊白的如同冬日寒雪，因为一身红衣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清冷。
她回转身的时候是笑了一下的，只是浅笑间又带着三分遥远情思，她好像是满腹忧愁的，因此她的笑显得很柔，像冬日寒雪时突然洒下的阳光。
这样的女子，的确是有资格去孤傲的，唐舟这样想着的时候，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浅笑。
笑过后，唐舟才去看廉红药身后的画，而这个时候，廉红药也在解释自己的画。
“诸位公子，小女子画的是江南春色图，不难看出，画中有两岸青山，也有小桥流水，岸边绿草如茵，柳树迎风，但小女子觉得还差点什么，不知那位公子肯上来补上一笔？”
随着廉红药的话，众人已是看清了画中内容，这的确是一幅江南春色图，只是这幅江南春色图虽然描绘了很多江南秀丽的景色，但却总给人一种很空的感觉，可到底哪里空，台下众人却又看不出来。
以至于，廉红药的话说完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给那幅江南春色图补上一笔。
唐舟在看完那幅画后只是露出了一丝浅笑，在这样的场合下，他并不想出风头，毕竟出了风头传出去，他这风流之名怕是保不住了，若是以前倒无所谓，可现在他跟丹阳公主有了夫妻之实，若丹阳公主吃醋，那他的处境就不妙了。
而就在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名龟奴突然上台在廉红药耳边低语了一番，廉红药明眸微启，向唐舟这边瞟了一眼，而后微微点头，让那龟奴给下去了。
台上的一幕谁都看到了，但并没有人在意，毕竟龟奴就等于是廉红药的仆人，他想跟廉红药说些什么也是正常。
“不知那位公子知道应该怎么补上一笔？”
众人相互张望，皆没有信心上去，在他们看来，廉红药的那幅山水画也是不错，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补上一笔。
而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廉红药突然望向唐舟，道：“别人皆是议论，这位公子却望画浅笑，想必已是看出了什么，不知可否上台补上一笔呢？”
89.第89章 画活了
廉红药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唐舟身上。
而唐舟身边的程处默此时却是突然一愣，还傻乎乎的问道：“唐兄，你真看出什么了？”
唐舟无奈苦笑，却并没有搭理廉红药的意思。
唐舟的行为显得有点孤傲，以至于很快惹怒了旁边的那些一直都在心里爱慕廉红药的人。
“这位公子，看出来就看出来了，没看出来就没看出来，可别不懂装懂，骗谁呢。”
“我看他根本就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不然怎么不敢上去补上一笔？”
“哼，我看就算他看出什么来了，他能有廉红药姑娘的画技，他若真补上一笔，可就真是画蛇添足了。”
“不错，不错，确是如此。”
众人这样讽刺稀落唐舟，程处默突然有些看不下去。
“嚷嚷个熊，我唐兄说看出来就看出来了，画出来吓死你们。”程处默说着，拉起唐舟就向台上推，而程处默这么一推，唐舟就是想下去也不好下去了。
如果下去，那就太没面子了，本来被众人说几句也没什么，可被推上再下来，就不行了。
没办法，唐舟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台上，向那廉红药姑娘微微一下后，道：“献丑了。”
“无妨，公子请。”
唐舟在廉红药刚走坐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拿起画笔在画纸上很是轻描淡写的画了几笔，几笔之后，唐舟便把画笔给放下了，众人见唐舟这么快就画好了，不由得有些好奇，而一些想看笑话的人则已是忍不住又嚷嚷开了。
“哼，我看你能画出点什么来……”
那人话没说完，已是因为看到画上唐舟添的几笔而惊叹起来，只见本来很空的山水画，被唐舟寥寥数笔给添了一叶扁舟，小桥上多了一个凭栏远眺的丽人，而岸边的花花草草间多了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本来死气沉沉的山水画因为唐舟给多出的这几样东西而突然活了起来，就算不懂画的，在看了这样一幅画后也能知道前后之差别。
“妙，实在是妙，没想到山水画中添了这几样东西，竟然别具风格啊。”
“不错，不错，一幅画多了这几笔，就算是活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几样东西画的栩栩如生，画技不俗啊。”
众人这样称赞的时候，廉红药也是暮然一惊，她之所以选择唐舟是因为有人吩咐她这样做的，但一开始她对唐舟并不看好，甚至觉得让一个人来玷污她的画简直是对她所作画的侮辱。
但当她看到唐舟添的这几笔后，也不由得深深折服，本来她只是想在桥头添上一个人的，这样就给人一种意境深远的感觉，但唐舟在画中又多了一艘小船，两只蝴蝶，如此就又是不同。
小船在远方，蝴蝶在近出，花纸上的两样东西很近很近，可观之全局，却仿佛很远很远，山水画的那种层次分明是最难把握的，可在唐舟的UU小说，却是那般的轻松自如。
听着众人的称赞，程处默也觉得很是得意，这时不知是谁认出了唐舟，道：“哎呀，原来是唐小侯爷……”
那人这么一喊，众人纷纷惊呼，原来这个在画上添了几笔的人竟然是唐舟。
唐舟并不喜欢被人这样围着的感觉，于是便想离开，而这个时候，廉红药道：“小侯爷画功不凡，这幅画当小女子送与你的礼物如何？”
一听廉红药要送唐舟画，整个江南阁顿时炸开了锅。
“廉红药姑娘还从来不曾送人过画呢，这小侯爷真是好福气。”
“小侯爷作得好诗，画得好画，得这么一幅画当是自然……”
众人这样说着的时候，廉红药又道：“琴有知音，画也当有知画之人，小侯爷觉得呢？”
唐舟笑了笑，把画接了下来，道：“知画而知人，廉红药姑娘可莫后悔今天的赠画之举。”
听到这话，廉红药眉头微微一凝，但随即又道：“既然送你了，又何来后悔？”
两人只交谈了寥寥数句，旁人可能根本听不出他们两人说的深意，不过他们也并不在意，他们只是惊叹于廉红药的赠画之举。
拿了画后，唐舟和程处默两人便离开了江南阁，此时天色已是不早，琴妙坊的琴音已经停止，想来秦琴姑娘已是弹奏完毕，两人也就没有再去琴妙坊，直接各自回去了。
而唐舟在回去的途中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幅江南春色图，看过之后，忍不住微微凝眉，暗想道：“这廉红药姑娘到底有何愁绪呢？”
其实，唐舟对廉红药说的话并非是无的放矢，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并不是需要再添一些东西，她最先想到的是廉红药有心事，而且是愁绪。
因为唐舟发现，这虽是春色图，可前面的色调有些轻淡，后面的则有些凝重，就像他对廉红药说的那样，知画而知人，看一个人画了什么画，也就多少猜出了这个人的心思。
前面的画轻淡，说明廉红药一直都在假装开心或者快乐，而后面的用调极重，则表示廉红药的内心深处是藏着什么的，至于藏了什么，唐舟却是不可考的。
夕阳渐渐落尽，天边现出一片红霞，廉红药回到后院之后，一个女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红线姐，帮你考过唐舟了，他的确不简单。”
在江南阁的幕后之人竟然是吴王李恪的智囊红线，确切的说应该是廉红线。
廉红线浅浅一笑：“他既然不简单，那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也就值了，而且有了唐舟的帮忙，你要夺得花魁会很容易的。”
听到廉红线这话，本来脸色苍白的廉红药突然有些晕红，道：“我不明白红线姐是什么意思。”
廉红线笑了笑：“你的画轻易是不送人的，就连吴王也是我帮着求了一张你才肯给的，可今天你却如此轻易的把画给了唐舟，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吗？”
离别的人寄相思，而相爱的人则往往赠物。
廉红药的脸颊更红了，但她的语调却是更冷：“别人添了一笔的画就不是我的，给他就给了，再说了，这不是更有利于你的计划吗？”
90.第90章 春试的消息
从烟花巷回到家后，唐舟便把廉红药的那幅江南春色图给收进了书房。
其实说是书房，却令唐舟很是尴尬。
这书房是之前就有的，里面的藏书也不少，但更多的是竹筒亦或者是卷轴之类的东西，唐舟如果想在里面找本书看，每次都要找很久，因为这些书不像后世的书那样有封面之类的东西。
将画放好后，看着这些东西，唐舟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西市客栈的事情已经进入正轨，在程处默和宋小羽的帮助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那他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帮程处默做活字印刷术了。
而要做活字印刷术，他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将四书五经中所有不同的字都找出来，然后编排一下，再拿去雕刻就行了。
这间书房唐舟是很少进来的，因此要找出四书五经来却也有点麻烦，不过在他的努力下最终还是把这九本书给找了出来。
找出来后，他就一本一本的做记录，如此天色暗淡下来之后，唐舟才终于把四书五经所有用到的字给记录了下来，而后，他把唐铎找了来。
“唐管家，明天帮我找一些铅块来。”
唐铎颔首，却有些疑惑的问道：“小侯爷要铅块做什么？”
“圣上要程处默这些世家公子去翰林院抄书，我帮帮他。”
唐舟说的淡然，唐铎却还是不解，不过他并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小侯爷去吗？”
“我已经继承了爵位，自然就不用去了。”
唐铎哦了一声，然后便准备领命下去，铅这种东西很早就出现了，在唐朝的时候虽然贵，但还不难买到，可就在这个时候，唐舟却又突然说道：“这样吧，明天再帮我招收几名会雕刻的工匠。”
唐铎颔首，这次在真的离开。
而唐铎离开之后，唐舟这才露出一丝浅笑，本来活字印刷术是个好东西，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如果能够利用这个东西来赚钱，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想到四书五经九本书中的字太多，他不太可能一天就雕刻完，所以他觉得还是找几个人来分担一下的好。
就在唐舟这样想的时候，秦舒突然敲门走了进来，秦舒来到书房，手里端着一碗汤，道：“小侯爷如此勤奋好学，二娘真是欣慰，老爷若是能看到小侯爷如此用功，必定会欢喜非常的。”
唐舟有点无语，自己在书房那里是要勤奋看书，不过是看书上的字罢了，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连忙笑道：“二娘还没休息？”
“给你炖了碗参汤，你趁热喝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我大唐的春试时节了，你可得好好补补。”
“春试？”听到秦舒这句话，唐舟不由得愣了一下，暗想这春试是不是宋之后所谓的科举考试？
秦舒颔首：“没错，每年暮春时节，我大唐都要通过春试来为朝廷选拔人才的，你们这些贵公子虽然有爵位在身，但想要入朝为官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对于秦舒说的这点，唐舟自然也有所了解，唐朝以及唐朝之前，想要入朝为官的途径多半是世卿世禄，亦或者是军功，想要当官，除了生在一个好人家外，剩下的办法就是上战场杀敌了。
亦或者，可以得到其他官员的举荐，进而由朝廷专门人员对这些人进行考核，而想要得到朝中大员的举荐，就必须投行卷。
不过隋唐之时，要入朝为官比之前更容易一些，一些寒门子弟只要有真才实学，也是可以参加朝廷举办的考试的，不过想要胜出，必须有绝对的才情才行。
而这些人多半也要投行卷，投了行卷被朝中大员看上了，那他就成了这个官员的门生。
像唐舟程处默这样有爵位的公子，想要入朝为官比那些寒门子弟是要容易的多的，也许只需要自己的父亲亦或者长辈稍微在朝堂上提上一两句就行了，甚至很多时候皇上看你袭了爵位，直接就给你个官当当了。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你在朝中肯有人为你说话，可如果没有，你还是投行卷吧。
听完秦舒话后，唐舟已是多少明白了秦舒的意思。
“二娘是想让我入朝为官？”唐舟试探性的问道。
秦舒露出一丝惊诧，道：“小侯爷你把自己关在书房看这些书，难道不是为了入朝为官？”
唐舟有点无语，自己的这些行为竟然被秦舒给误会了，其实他这个人是喜欢悠闲的，入朝为官后要早起，要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忙，他实在不喜欢。
可他又很清楚，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的活下去，手中必须有权才行。
所以他连忙笑道：“是，二娘说的极是，我的确是想好好学习一下，以便为以后入朝为官做准备的。”
“好了，好了，快把这参汤给喝了吧，别看太晚。”
说着，秦舒把碗端给了唐舟，然后转身就离开了，好像生怕耽误唐舟用功读书。
秦舒离开的时候扭着腰身，那玲珑的体段让唐舟在后面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特别是喝了参汤之后，大补的厉害，不过他最终还是强忍了心中的冲动。
而至于唐舟的这些表现，已经转过身的秦舒自然是发现不了的。
书房又慢慢安静了下来，唐舟想着秦舒刚才说的话，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李世民把那些权贵公子弄到翰林院抄书的事情上。
这件事情很奇怪，李世民对这些权贵公子向来都是很纵容的，毕竟他们越是胡闹，李世民对这些权贵就越放心，如果他们都一个比一个精明，只怕李世民也会觉得不安全。
可这次，他怎么突然把这些权贵公子给弄到翰林院去了呢，难道是想栽培他们，这显然有些不太可能。
一开始唐舟对这事倒没怎么觉得奇怪，可现在他隐隐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李世民这样做就能够达到的目的吗？
权贵世家的势力是很强大的，他们的影响也很大，李世民应该不会看不清形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