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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根     烽皇txt下载     烽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节 洗礼,新生

    整个下午江烽都没有出门。

    和杨堪一战带来的影响一直到出门前都无法恢复,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跨越天境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前的境界层次,这和锻骨期晋位通脉期,通脉期步入洗髓期,洗髓期升华为结体期完全不同,这是两个概念。

    突破了这个壁障,也就意味着整个身体,从经脉血髓到骨骼肌体再到精气神三宝,都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这就是一个去芜存菁重新塑造的过程,从这个角度来说,武道天阶这个层面已经结束了,他现在站在了武道天境的门内,需要重新积淀和洗伐,重新走上漫漫武道路。

    曾经有人说过,只有真正踏入天境,你才可以正式宣示自己是一个武者,而在天境门槛之外的人,顶多只能说自己一个武人,这句话有些苛刻,但是绝不为过。

    在天境之下,你叫修炼武道,踏入天境,你就可以叫修行天道了,这就是差别所在。

    起码江烽现在就感受到了这种巨大反差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举重若轻,这是江烽的第一个感觉,身体的每一部分更加凝实,力和气的调融更圆满;须弥如芥子,这意味着自己的视野视线都有了质的飞跃;沧海如一粟,这意味着自己的气机感应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可以更清晰深刻的感知这个世界。

    这就是天境之感。

    丹田气海中的元力之源不断的跳动着,玄气沿着经脉不停的流转,如风行水上,绵延不绝,却又异常的圆融密实,但江烽还是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中时不时绽放出来的一抹气流或者劲力的不稳,这才是刚入天境的正常现象。

    进入天境的第一个阶段就是静息期,就是静中悟动,静中化动,寓动于静,让整个元力玄气更加沉实稳定,让经脉也更能够适应进入天境期后气与力的运行变化,进而延伸到骨骼和肌肉的适应。

    这本来将是一个漫长的时期,可以说前期基础打得越扎实,这个时期可能就会越短越顺畅,一般说来这个静息期三五年能有一个突破就属于较快的了,原来基础不牢者,在这个时期反复跌宕浸淫十年八年也属正常,甚至就此打住者也为数不少。

    天境这个门槛是一个最关键的门槛,从武人到武者,这个门槛挡住了十个武道修炼中的九个,只有一个能够踏入天境,而踏入了天境之后能走多远,更多的在于自身天赋而非勤奋了。

    也就是说,踏入了天境之后,你每一分精进,每一次突破,更多的在于你自己对天道的体验顿悟,这个时候单纯的苦修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更在于你不断的从这个世界中的每一息变化中来感知自身的成长,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循环,你的成长和天道变化息息相关,这就是天境之悟。

    鞠蕖静静的站在窗棂边,注视着这个男人。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男人体内的气机不断的激荡滚涌,甚至整个身体都在经历着急剧的变化,这个男人现在是最最脆弱的时候。

    每一个刚刚跨入天境的武者,都会经历这种剧烈变化的不适应期,身体机能已经变化,但是自身的体悟感知却还没有跟上,甚至可能出现一伸手,东西碎了,一坐下,床榻了,一举刀,刀气溢出,伤人了,这种情况太多见了,因为鞠蕖自己就曾经经历过这个阶段。

    这个男人需要在最短时间内适应这种变化,让自己真正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武者。

    但鞠蕖还是从这个男人身体气机变化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和自己当初跨入天境时候的一些不一样。

    当初自己踏入天境时,也一样会遭遇各种不适,但是却和这个男人现在的情况不同,这个男人身体气机变化烈度似乎超出了想象,给鞠蕖的感觉似乎是这具身体内蕴藏积蓄了太强的气机在体内磅礴滚荡,一遍又一遍的拓展冲刷洗涤着这具身体的每一处肌体,经络,血脉,骨骼,**,强劲的气机似乎有些停不下来的感觉,这让她有些担心大,但她此时又不敢冒然影响对方。

    江烽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以为这是突破了天境层面的正常现象,只是过于强劲的气机流淌运行在身体每一个部分中四散溢漫,他不得不用全副意念来驾驭这些四处游荡的气机,就想像让泛滥的江河回归正途,重入大海。

    两个时辰过去,却犹如一瞬间,一直到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江烽才发下这个似乎从自己盘腿养息开始时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态的女人。

    这一刻,窗更明,几更静,云卷云舒,尽入心版,花开花落,悄然物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丹田气海,敛放由心,江烽满意的晃动了一下身体,一阵细密如风过竹林黄沙卷地的细碎声在全身弥漫开来,这是经脉、骨骼和**变化,伸开双手,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却能感觉多了几分灵凝。

    “蕖娘,谢谢你了。”江烽由衷的感激,在这汴梁城里,能靠得住的还只有他们三人,他不可能让常昆和杨堪来帮自己护法,而自己却又必须尽快进入状态。

    楚齐和陈实水准太低,唯有鞠蕖才算是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所以楚齐和陈实也很知趣的守卫在了外围。

    摇摇头,鞠蕖脸上多了几分安心,“你没事了?”

    “没事了,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江烽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你看看床。”鞠蕖指了指床,江烽回头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伸手一触,自己盘坐那一块顿时委顿开来,变成一堆细密如沙的木屑,由近及远,从细到粗,如同砂砾堆放一般,愣了一愣之后,江烽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耸耸肩笑了起来,“那今晚我睡哪儿,蕖娘?”

    有些歧义的话让鞠蕖脸忍不住一红,“我怎么知道你睡哪儿?”

    看鞠蕖又有些羞怒,江烽也才意识到自己话语里有语病,“呃,我就是顺口一问,看样子得和店家交涉一下,这床突然变成这样,估计人家都无法理解了。什么时候了?楚齐和陈实还在外边?”

    “酉时了,我还担心你不出定到了时间该怎么办呢。”鞠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太敏感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每一句话好像自己都特别注意,平素自己也不像这样啊。

    “嗯,把他们叫进来,今晚的酒宴很重要,我们要早一些去。”江烽顿了一顿,“楚齐和陈实就不上席了,让他们在外边候着,你陪我就行,那边除了你卢师兄外,还有李固将军以及其他几位汴京大人。”

    “我陪你进席?合适么?”听得江烽这么一说,鞠蕖还是很高兴,但是随即又有些犹豫,“要么我和他们俩都在外边,……”

    这个时代虽然比起后世的宋明时代要开放许多,但是像这种上层的酒宴,除非是非常熟悉的朋友,有异性出现,要么就是非常独立的女性,比如位高权显的贵妇,要么就是身份独特的游侠,或者就是女伎校书这一类专门邀请来助兴的女子了。

    “没有关系,卢高不是你师兄么?我估计李固将军也会邀请有女子出席,你就当是我女伴。”

    经历了盛唐三百年,胡风日盛的习俗早已经浸润到了中土各地,李唐本身就是来自陇西,自身亦有胡族血统,更是沿袭了许多胡地风俗,尤其是通都大邑间,对于女性上席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一些身份特别的游侠、女冠、女尼、贵女、商妇更是出入不禁,这在越是宫廷朝里高门大户就越是不忌这些。

    江烽的这一态度让鞠蕖放下心来,她不在乎能不能出席这样的酒宴,更在乎江烽对其身份看待,毕竟胡人血统在很多人心目中始终还是与庶出、妾生等和低贱这一类字眼沾边的东西画上等号的,江烽虽然平素对此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在鞠蕖看来也不过是表面文章,关键还是要在这种场合下才能看出真实态度。

    “那好吧。”鞠蕖点了点头,“二郎,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还有就是我的脸……”

    决定出席了,鞠蕖又开始对自己面颊上的伤疤开始介意起来了,之前从不在意这一点,但是今天晚上显然是江烽和汴梁城里重要人物的一次会晤,实际上也相当于江烽在汴梁上流社会上的第一次露面,显然与常昆、杨堪等人这样的相交性质不一样,也难怪鞠蕖患得患失了。

    “不需要,我们提前一些时间去,那边我都委托崔尚帮我安排了,别把这些东西想那么复杂,大家关注的都是实质性的东西,这不过是一个形式,嗯,当然,这也是一种大家熟悉的社交方式吧。”江烽对此倒是不太在意,李固既然接受了邀请,并且还暗示了会有一些其他大人物出席,本身就已经表明了一个态度,其他都是细枝末节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节 难处

    千帆楼。

    汴河河畔永远都是热闹非常的,来往的行人往往都喜欢沿着一簇接一簇的彩楼欢门而行,时不时的指点一番,遇有那孩童嬉戏打闹,更是会在彩楼欢门下引来更多的人关注。

    千帆楼以能够在站在三楼上一揽汴河州桥四周千帆竞渡为名,每年龙舟竞渡都使得这里成为百金难求一席的最佳去处,即便是寻常时候,这里也是客满为患,往往需要提前几天才能定席。

    当然,江烽没有那么骚包的非要去定三楼最显眼的位置,实际上像这样的酒宴,更合适的还是花木扶疏的厅堂楼阁里,单家别院,修竹夹牗,芳林匝阶,这才是夜宴饮酒欢乐的好去处。

    十瓶用虎纹白底黑花瓶盛装的酒是千帆楼自酿的最好竞渡醇,据说这竞渡醇也是得名于十多年前一帮划龙舟的汉子们喝了这竞渡醇之后气力大增,变得龙舟竞渡中获胜夺冠,这一下子使得这竞渡醇成了这千帆楼的英雄酒,凡外地男儿到此饮酒,都得要一尝此酒,显示自己英雄气概。

    江烽对与这样一类酒宴并不是十分的喜欢,因为这的确太耗时间和精力了,但有些时候必要的形式却又不可或缺。

    不过他从未想过在这上边,汴梁人也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看眼前这副场景,不得不承认在经历了盛唐一代,这个时代的上流社会已经在宴饮这一行上有了这么多讲究和花式了。

    这崔尚倒是挺会安排,规格气氛都是的确上来了,但是估计这花费绝对不会小。

    这一切对于江烽来说并不重要,正如他自己所说,所有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建立在大笔的花费上。

    崔尚虽然尚未明确表明态度,但是给江烽的感觉,这位博陵崔氏子是有些心动了。

    作为五姓七望的博陵崔氏子弟,崔尚怎么会在这汴梁城里成为一个寂寂无闻的白身,最初的确让江烽很是惊讶。

    纵然经历了黄巢之乱和藩阀兴起,文人时代已然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以武力称尊的时代到来,但是作为五姓七望中的一脉,崔氏仍然是相当受尊崇的,起码在关中,崔氏子弟仍然十分活跃。

    汴梁朱氏虽然是以黄巢叛将而起,麾下诸阀也是以武人居多,纵然有文臣世家,但也多是当年跟随老梁王朱温打天下时的敬、谢、李等几家,其他文人的确难以受到重视,不过江烽一直觉得以崔尚的才学,纵然没有这博陵崔氏的光环,也一样可以在大梁获得重用的,不过后来也是常昆一语点醒,也正是因为他是博陵崔氏子,所以才不可能在汴梁受到重用。

    清河崔氏在关中仍然很得宠,而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源出同脉,虽然早已经各自立户,但是在朱氏眼中,仍然是一丘之貉,自然就不待见,这也使得崔氏一族在河南之地难以出头。

    崔氏在汴梁的境况其实也就是唐以来天下以五姓七望为首的老牌名门望族的缩影,大批以武力建藩立阀的豪族开始在中原大地崛起,他们大多出身都是鄙陋不堪的下层,乞丐、佃农、私盐贩子、盗匪、屠夫、还俗僧道这些构成了这些新兴豪族藩阀的基本家底。

    这些人本来对老牌的名门望族羡慕嫉妒恨,能够有机会将这些老的名门望族掀翻之后,自然不会再给他们多少机会,纵然有时候形势所迫不得不用其中人才,也是慎之又慎。

    这种情况在关中、南阳、襄阳这等地方还好一些,像在大梁、河东、淮南、荆南、潭岳以及河北三镇这些地方,就尤为突出。

    一句话对李唐正朔较为尊重的地方藩阀就要略好,而那些完全是靠刀枪拼杀出来的新兴藩阀就特别厌恶这些名门望族。

    不过无论怎么样,这些老的名门望族对这个社会影响还是根深蒂固的,纵然不让他们进入权力中枢,但是他们在各行各业里仍然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数百年来的家族沉淀和文化熏陶,使得他们在许多方面仍然广受欢迎,所以崔尚这类名门子弟仍然在汴梁城里有其生存渠道,对于江烽请托安排一次像样的酒宴并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得有足够的金饼银铤。

    来汴梁之前,江烽也是好生琢磨了一番的,来求援,肯定得花钱,但是怎么个花法也是颇有讲究的,包括秦再道、张越、谷明海等人都觉得要求人肯定得走门道,该花就得花,为此也是狠狠在固始城里的士绅商贾们身上索要了一分捐输。

    这些捐输都换成了金银铤饼,这也是这个时代的通行做法,行贿、赠礼、赏赐、进贡、报效、捐输,大多都是用金银,反倒是日常使用倒无人用金银。

    来之前,江烽准备了两百两金铤和一百多两银铤,这已经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

    但这些钱怎么个花法,江烽也一直在考虑。

    对有的人来说,这些钱花不花,他态度都不会改变,比如上座的李固,南陈州是他李家的老巢,这一仗,自己不花钱他也会全力去推动,如果自己真的能表现出足够的实力,他甚至会想办法来扶持支持自己,为自己提供一些钱银和物资支持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自己能对他有用。

    再比如那位与李固相谈甚欢的崇政院直学士大人,直觉告诉江烽,虽然这一位对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太热情的态度来,但是他能感觉对方对自己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对自己对固始城的控制力十分关注,有几个问题有意无意的都在旁敲侧击了解一些寻常人不太关注的问题。

    像光州逃亡到固始的士绅主要是哪几家,原来在光州城中是以田地为生,还是经营某个具体产业发家,或者就是典当钱庄,这些问题都相当刁钻,或者说专业,也直接关系到这些人对固始军的支持力度。

    比如以田土产业为主的,他们的田土早就被袁氏没收,自然没有和袁氏和解的可能,又比如经营典当钱庄这些商贾,如果袁氏愿意他们继续从事这个行业,那么这些人反水的可能性就会很大,而像以从事某个行业,比如粮食、冶铁、运输、盐商、药铺、林木等产业的,就要看袁氏作何选择了。

    这位直学士大人的询问很有技巧,不动声色的流露出了很多意思,江烽自然要投桃报李,一些必要的消息自然也要透露给对方。

    不过现在这种场合还不适合探讨更深层次的东西,兴致高昂的客人们还沉醉在歌舞伎们带来的表演当中。

    “二郎,来喝一盅,这竞渡醇可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喝上的。”坐在江烽侧首的男子畅饮美酒,显然很喜欢这竞渡醇,起初卢高就介绍了这一位,政事堂五房中的人物,兵房执笔裴林。

    “裴大人,请。”江烽大梁政事堂的运作机制还不是很清楚,但是估计应该和唐代的政事堂是一脉相承的,而这种政事堂五房,按照惯例就是要和尚书省的六部相对应,也是一个显赫位置,只是兵房执笔人数不一,这位裴执笔有多大的分量还不清楚。

    不过既然是被李固请来的,江烽估摸应该是在态度上倾向于出兵蔡州的,所以也还是很客气热情的邀酒。

    “二郎,你可要多敬裴大人几盅啊,裴大人可是难得参加这种聚会,我可是花上了一番心思才把他请动的。”李固一边扶着自己身旁的女伎调笑,一边笑着道:“裴大人,政事堂那边还在为军议费用争执不下?”

    “将军何必为难我?那都是大人们讨论的事情,可轮不到我们这些曹吏们置喙。”裴林也有些放浪形骸,一边摇头,一边道:“不过若是崇政院这边定下来的事情,政事堂那边再怎么争吵,也会按照惯例来的。”

    “哦,裴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崇政院这边尽早敲定,那政事堂那边就不是问题喽?”直学士的问话让裴林酒醒了不少,“李大人,我没这么说过,我只说应该会按照惯例来的,至于说会不会改变惯例,那我就不知道了。”

    “裴大人,你是话里有话啊,呵呵,将军,……”直学士目光转了一圈,回到了李固的身上,李固点点头,挥手示意,坐在最下首的卢高立即明白过来,用目光示意:“鞠师妹,……”

    鞠蕖也醒悟过来,起身从鞶囊中拿出一把银铤,放在了最外边的托盘里,一干歌姬舞伎们也都很知趣的站起身来,躬身行礼之后悄然离开,只剩下一干客人们留在了堂中。

    楚齐和陈实二人和李固带来的几名亲卫也都站在了大堂外,防止外人闯入。

    “裴大人,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二郎虽然是我们初始,但是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想法,所以还要请你点拨点拨啊。”李康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沉,“我以为政事堂那边是不会出问题呢。”

    “李大人,在您和李将军面前我也不遮掩什么,三年前南陈州一战,大梁损失太大,您也知道前两年汝洛连续遭遇大旱,伊洛流贼四起,这也是为什么朝内要求对蒲州而非蔡州用兵的主因,实在是朝里没钱了,打不起仗了。”裴林苦笑着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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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谢!(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节 盛世危机

    从这个时候开始,江烽才意识到自己这一次设宴其实是人家早就给自己设好的套了。

    无论自己设宴不设宴,无论自己找没找门道来搭上李固这条线,估计这帮人也都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

    自己不去找门道,他们就会悄无声息的给自己引路,自己不上道,他们就会在自己背后推着自己往道上走,一直要把自己彻底赶上道为止。

    只可笑自己还在一门心思寻门道,也不想想,以大梁这样的格局,固始军若是没有点儿价值,只怕自己就是进门就跪下,奉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金铤银饼,也一样无人理睬。

    想到这里,江烽就忍不住自我解嘲的笑了起来。

    真还小看了这个时代这些人的智慧,从今以后,再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了,自己这点城府门道,还真不够看,自己脑海中那点儿历史大势也许就只能在大战略上能勉强一用了,现在,自己还得老老实实的琢磨该怎么迎合这个时代的潮流吧。

    也罢,起码从现在开始,自己总算是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既然如此,那么今晚的酒宴也许就不会是单纯的付出了,没准儿自己还能从中捞回一笔来。

    笑吟吟的看着裴林的苦笑,还有李直学士的冷笑,以及李固将军漫不经心的哂笑,卢高在这个场面上的话语权甚至还不如鞠蕖,这个场面也是越发的诡异了。

    “打不起仗了?我有没有听错啊,裴大人?”李直学士的话语里也没有半点火气,好像只是在探讨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陈州一战,损失有多大?恐怕我们崇政院要比你们政事堂更了解吧?大溵水一战,我们损失超过五千人,战马两千匹;宛丘一战,我们损失了接近三千兵力,宛丘城墙损坏超过三成,一直到去年才彻底修复,这大概就是我们的损失吧?你的意思是说大梁连这点儿都承受不起了?”

    “李大人,帐恐怕不是你这样算的。”裴林摇头,但是酒气却慢慢消减下去,语气也变得更加沉重。

    “李大人您是负责职方房的吧?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蔡州军的一些变化,在宛丘这一战上的变化,宛丘是陈州州治,论州城城墙规模和防御度不算差了,但是在蔡州军攻击下,三日便险些破城,这固然有寇隆将军当时兵力不敷使用的原因,但是有一个相当明显的征兆,那就是蔡州军随军术法力量在近两年获得了极大的提升,他们集中力量对守城军士进行攻击,并迅速取得突破,可以说如果不是那一战寇隆将军倾尽全身元力玄气相拼,宛丘城当时能不能保下来,真的很难说。”

    裴林的话让李直学士和李固二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陈州一战已经成为大梁一个绕不过去的阴影,蔡州从大梁手中抢走了一块土地,这是数十年来诸藩与大梁争霸战中从未曾有过的。

    虽然在争夺陈州州治宛丘时,梁军成功的击败了蔡州军,迫使蔡州军退过大溵水,但是只要是内部消息灵通人士都清楚,陈州这一战是大梁彻底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不但丢失了三县土地,而且寇隆甚至更是直接在战后退仕荣养。

    这里边固然有寇隆年龄过大的因素,但其中更核心的原因是寇隆在这一战中受伤过重,元力损耗太大,已经直接从天境初期的太息期跌落到了静息期,而且以他这个年龄基本上不太可能再恢复到巅峰时候了,甚至连恢复到养息期都非常困难,选择退仕荣养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除开这些外,一个更为严峻而恶劣的现实也摆在了大梁面前,大梁面对丢失三县之地这一尴尬局面竟然就罢战了,容忍了双方以大溵水为界这个现实,这也让诸藩都大跌眼镜。

    按照诸藩的判断,大梁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或许可以战败,但是绝对不会失地,哪怕战败两次三次,大梁都应该卷土重来,直到重新夺回属于大梁的这一切才对,但是这一次大梁竟然就偃旗息鼓了。

    蔡州袁氏就是用这样一种方式证明了自己,而且也通过这一战让自己稳稳的从一个仅有一州之地的三流阀族挤进了和泰宁军、南阳、潭岳这样一群次一级藩阀群体中,仅次于河东、淮北、淮南这些顶级藩阀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蔡州袁氏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之势无疑更具有进攻性和侵略性,对大梁的威胁来说,更是远胜于南阳之流,甚至超过了泰宁军。

    “李大人,你只是看到了我们在陈州这一战的直接损失,你可知道,为了阻击泰宁军,我们不得不在楚丘南部掘开汴河,可这让虞城和楚丘方圆百里都成为泽国,梁王殿下不得不免了宋州东部四县三年税赋?而楚丘、虞城、单父三县有接近十万流民因此而从贼,至今这三县的情况仍然十分糟糕,为了弹压这批流民,一直到今年崇政院仍然要求拨付大量军资以供驻扎在宋州的天威军清剿所用。”

    裴林的话让李直学士的脸色更难看,但是他仍然没有收口的意思。

    “还有,为了迫使河东撤军,我们不得不向党项人和吐谷浑人支付了多少粮秣和其他物资,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像党项人和吐谷浑人从本质上来说和沙陀人并无二致,都是喂不饱的狼,你这一次不按照他们的意图来支付报酬,那么下一次他们就铁定不会按照你的要求来办了。”

    场内的气氛越发的尴尬起来了,李直学士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而恼怒,而李固则半闭双眼,身体微微后仰,仰着头,手指捏着筷箸,轻轻的在台案上敲击着。

    “裴大人,这就是你们政事堂的态度?”李鹤再也忍不住了,作为崇政院直学士,他虽然还不能说就能够完全代表崇政院的态度,但是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架势,他必须要为军方正名了。

    “李大人,政事堂的态度如何你比我清楚,今天我来肯定不会是代表政事堂的态度,我只是想要阐明一些东西,让大家都弄明白,如果大家搞不明白下一步该怎么走,恐怕就危险了。”裴林苦笑着道。

    “李大人,你不要误解李大人。”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固终于睁开眼睛搭话了。

    “我想裴大人这么说,肯定有其意图,裴大人,你说是不是?咱们今天能坐在一起,还有来自固始的江虞侯,肯定不会是为了来喝这竞渡醇,,也不会是来磨磨嘴皮子的,大家掂量一下,现在的局面,李某不敢说一心为大梁,但是起码我知道轻重!”

    见在座众人脸上都露出沉思的神色,手中持握着酒杯,慢慢摇晃,李固语气更重。

    “大梁目前的困境却是不言而喻的,有些人还在声色犬马,有些人还在纸醉金迷,还有些人眼高手低,看不清楚当前的形势,还有的人只顾着自己口袋里,可他们就没有想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哼,我这话可能有些诛心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咱们这汴梁城里啊,有些人忘了这江山是怎么打下来的了,眼睛就盯着那几个钱,祖辈留下来的东西就要被他们败光了,真的该清理清理了。”

    军头的话自然就没有文人那么含蓄委婉了,直截了当,这才是军头们的风格,无论是对文臣,还是军头相互间,那都不用拐弯抹角,真刀真枪,来得畅快。

    虽然知道李固的话并非针对自己,裴林的脸还是有些火辣辣,这帮军头,都是一帮粗鄙军痞,哪怕是三代之后也一样,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军痞们的眼光还是锐利的,能够看到当下大梁的困境危局所在。

    “裴大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我也知道大梁现在府库空虚,汴梁城内如此,像洛阳、许州、宋州的府库也一样,但这就成了一帮人想要拿下蒲州的理由?”李固嘴角挂着轻蔑的哂笑,“这会儿不怕河东铁骑了?忘了三年前被河东铁骑撵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屁滚尿流的时候了?”

    犀利尖刻的话让裴林一时间也不好回答,事实上他也不赞同打蒲州。

    很显然目前梁军尚不具备和晋军全面开战的条件,就像晋军也不愿意和梁军全面开战一样,那只会让周遭各大势力得利。

    但是如果大梁要想拿走蒲州,那就真的是逼着河东晋军要和大梁死拼了。

    没有了蒲州盐池之利,河东根本无法维系其庞大的开销,与其这么被慢慢饿死,那真还不如拼死了。

    之所以在这帮人面前叫苦亮难,也是没办法。

    每一场大战都得要让政事堂的户房和尚书省的户部吵得不可开交,而崇政院这帮人只管用钱,却丝毫不管钱从哪里来。

    而军头们就更不管这些了,用完了只管伸手要,不给那就可能在地方上肆虐了,不把这个问题给这帮人挑明,他们就敢撒开手不管不顾的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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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节 展示肌肉(1)

    看见裴林沉吟之后目光渐渐沉静下来,李鹤也知道恐怕是该步入正题的时候了,在这么斗嘴纠缠下去,就偏离了主题了。

    清了清嗓子,李鹤端起酒盅抿了一口,开始酝酿话语。

    而李固和裴林以及江烽等人也都注意到了李鹤的这个动作,就像是突然一起被点了穴位,或者同时发现了什么,都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江烽越来越觉得自己开始在进入这个时代的某种状态中了,他觉得自己正在潜移默化的适应着这个时代,这个环境,从固始到汴梁,甚至只花了几天时间,他就已经开始进入汴梁这个体系中了。

    很显然,这三个人不是一个体系的。

    李鹤是代表崇政院的,这是大梁的最高军事机构,而因为大梁特殊的历史渊源和地理环境,崇政院院使地位更在政事堂的同平章事也是所谓的宰相们之上,当然崇政院里情况也很复杂,军头,文官一样也有自己的代言人。

    李固自然是军头的代表,而军头中山头林立,李固只能说代表其中一个群体,而这个群体就是主张对蔡州动兵的。

    裴林当然是代表政事堂的,同平章事们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就像院使和副使以及判官也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一样,这一场酒宴其实就是三方的一次对接切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座的三方代表都是主张对蔡州用兵,而反对于河东开战的,或许在反对的原因上不尽一致,但是在结果上却是一致的。

    崇政院制定方略,但是需要政事堂在财力和后勤辎重上予以保障,虽然崇政院也有自己的保障体系,但是一旦大战,势必要有一个相当庞大的运作体系来支撑,这不是崇政院自身能解决的,而一旦没有协调好政事堂这边,拖了后腿,那就会大乱子。

    应该说还缺了另外一环,那就是负责具体执行的尚书省,不过这是后续问题,而以政事堂现在对尚书省的压倒性优势,这反而不是什么问题。

    “裴大人,我想我已经明白你这方面的意思了,你既然来了,想必政事堂的大人们也还是能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盐池之利固然诱人,但是却得看能不能吞下,河东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我们和沙陀人已经打了几十年,他们奈何不了我们,我们要想解决他们也一样非易事,所以我们需要立足现实,首先要解决最迫在眉睫的问题。”

    李鹤丢开了面纱,“崇政院认为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对大梁威胁越来越大的蔡州,哪怕我们不能一次性彻底解决问题,但我们也必须要尽可能的削弱它,遏制它,这就是我们这一次的意图和目的。”

    “崇政院选择的棋子就是固始军?”裴林此时再无复有先前和江烽的亲密无间相谈甚欢的情形,平静而冷淡的反问:“我本人赞同对蔡州用兵,具体方略那是崇政院的职责,但一旦确定了固始军要充当棋子,那么在策略上势必和原来考虑的方略有所不同,所以不得不慎重,我就要问一句,崇政院和李固将军何以认为固始军能发挥棋子的作用?”

    “嗯,政事堂对固始军不看好?”李固插言。

    这场酒宴是他负责召集的,虽然名义上是江烽设宴,但实际上李鹤和裴林能来,都是他的功劳,以江烽在汴梁城里这点儿影响力,只怕连政事堂和崇政院的门房都邀请不到。

    “李固将军,我对江虞侯印象很好,但是这不能作为固始军成为梁军盟友的理由。”裴林有些歉意的对江烽笑了笑,“固始地理位置太过特殊重要,正因为如此,如果固始军力量足够强大,的确能够对蔡州方面形成极大的威胁,可是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蔡州方面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不会容忍这个芒刺扎在他们背后,所以我认为蔡州军会不惜一切代价解决固始,而固始现在的实力,我不认为可以抗衡蔡州军,我们都知道蔡州军现在的战斗力。”

    对于裴林的话,李鹤和李固二人都心知肚明,这并非妄言,政事堂兵房的人也自有他们的消息渠道,固始军现状瞒不了人,现在就要看江烽怎么来回应了。

    虽然李鹤和李固都相信江烽不是易与之辈,既然主动邀约宴请,也明知道这一次酒宴的意图何在,既然敢如此,自然有所准备,但是固始军的实情摆在那里,想要天花乱坠的胡诌一通是不可行的,所以他们对江烽的回应也是既期待又担心。

    “李大人,李将军,裴大人的担心我可以理解,嗯,在这里,我想先问一个问题,哦,裴大人觉得固始军应该有什么样的实力,才能有资格充当梁军的盟友,或者说才能承担起一个在蔡州背后的芒刺的作用,再或者说,政事堂那边认为固始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实力才能抗御蔡州军的进攻。”江烽没有马上吹嘘介绍,他需要先搞明白裴林的真实意图。

    裴林意味深长的看了江烽一眼,慢慢点头,“二郎,我并非为难你,但是政事堂的确不看好固始。据我所知,固始军的确扛住了蚁贼的进攻,但是固始军损失很大,现在固始军还有一千兵力么?这点儿人马,能济得何事?”

    “另外固始城小墙破,应付蚁贼也许勉强能行,一旦蔡州军来,他们有术法师,有完善的攻城器械,连宛丘城这样的大城,在我大梁精锐的防御下,依然被蔡州军攻上城墙,你觉得固始能有这实力击退蔡州军么?”

    “另外,以袁氏的手腕,他们势必拉拢固始士绅,里应外合之下,固始军还有多少机会?”

    “袁氏高手如林,不是我危言耸听,天境高手对袁氏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固始军呢?一旦交锋,何以应对?”

    一连串的问题如冰块一般砸过来,问得早有心理准备的李鹤和李固都微微变色,而鞠蕖更是握紧了拳头,心里有些发凉,至于卢高,这个时候已经根本没有他插话的资格了。

    这些问题他们也考虑过,只是这么当面锣对面鼓的提出来,分明是政事堂也做了一番深刻细致的了解的,你蒙不了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江烽身上,而江烽却仍然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似乎对裴林的问话早有应对准备。

    不得不说裴林的问题个个都是关键,如果没有准备,还真要被对方问住,但是有准备自己的回答也未必能让对方满意。

    自己今天的回答就会被裴林带回给政事堂,而李鹤和李固都难以影响到政事堂那边的态度,这甚至就关系着政事堂对这场战事的支持力度,或者说在战略方向上会有所偏差。

    事实上李鹤和李固都一样对自己心存疑虑,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固始军的出现是聊胜于无,或者说死马当作活马医,既然确定要对蔡州用兵,那么有总比没有好。

    但对于江烽来说,答案的好坏,对方的满意程度,却会关系到自己能从对方手中争取到多少利益,这对于固始来说,尤为关键。

    “嗯,裴大人问得好,说实话,您问的问题,我都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既然裴大人问出来了,估计李大人和李将军也一样希望我能够释疑,我就来回答这些问题。”江烽坐直身体,搁下酒杯,目光平视对方。

    “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首先要强调一点,固始军之所以有信心能成为梁军的盟友,能给大梁带来帮助,这一点是建立在大梁将对蔡州用兵,而且是战略性的用兵而非战术性的用兵这个前提之上的,否则,固始军的这一切就毫无意义,因为如果蔡州军倾全力来攻,固始再怎么做好充分的准备都无法抗御蔡州军的全力攻击,这一点我需要特别申明。”

    江烽的这一个前提申明,也获得了裴林三人的点头认可。

    大梁不对蔡州用兵,一切就是空谈,固始势必沦陷。

    “那江某就来回答第一个问题,固始军现在究竟有多少兵力,嗯,有多少可战之兵?”江烽提高声调:“在抵抗蚁贼围城时,固始军有一个军满编二千五百人步军,两都骑军,经历这场恶战之后,固始军保持原有建制兵补齐的尚存牙营和中营,共计一千人,战斗力甚至比战前有很大提升,恐怕诸位也应该清楚在经历一场恶战和大胜之后,对于一支原来只是州军的军队具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和作用。”

    江烽的这一句话有些画蛇添足,在座众人都对兵事不陌生,自然清楚一场苦战而胜对于一支军队的成长意味着什么。

    “另外在我离开固始前,前营也已经基本补齐兵力,左营正在重建中,我要强调一点,这些兵士的补齐并非单纯的把乡下农夫放下锄头进了军营,前营和左营重建兵力都是在当下逃亡到固始的光州士绅多携家兵和来自被袁氏突袭后逃亡的光州军旧军士兵,他们就具备了基本的训练和战斗力,在较短时间内就能够适应战斗需要。”(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节 展示肌肉(2)

    江烽的这番话却没有能够赢得三人的认同,裴林摇头,李固皱眉,而即便是李鹤脸上也有些不以为然。

    家兵和刚收拢回来的旧军士兵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形成战斗力的?这和经历一场苦战大胜之后的其他两营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我知道诸位对这一点存疑,我也承认这两营兵力战斗力可能不及牙营和中营,但是目前这两营在秦再道和黃安锦二人带领下正在积极训练备战,我相信秦再道的‘光州第一都头’名号起码李固将军是有所闻的,而黃安锦则是常昆兄的师弟,他们俩都是光州牙军的老兵头,我相信这一个多月的训练会有所成效。”

    江烽的话稍稍让三人安心了一些,秦再道之名李固和李鹤都是听闻过的,裴林从二人脸色上就能窥测一二,至于黃安锦虽未听闻其名,但是广胜军的常昆他们却都知晓,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如果不是强项不低头,早就能在其他军中占有一席之地了,想必他的师弟也不会逊色太多。

    “另外,我介绍一下,我这位女伴,也是卢虞侯的师妹,师出梨山一脉。”江烽语气不变,“可能诸位大人还不清楚她的来历,她是原申州刺史鞠尚良之女鞠蕖,申州军虽然在与光州军一战中失利,但若是无南阳军从后边攻入申州,这支军队实力还是能保存大半的,现在南阳军虽然收编了申州军大部,但仍有相当一部分建制完整的申州军在大别山北麓活动,总兵力大概在四个营左右,领军者就是蕖娘之兄,我已经安排人和其联系上,他们会在最短时间内沿着大别山北麓东入固始,加入固始军。”

    江烽这一席话立即引起了在座诸人的兴趣,裴林和李鹤的目光都落在了鞠蕖身上,而李固则是瞄了一眼卢高之后才把视线放在鞠蕖脸上。

    卢高则有些惴惴。

    虽然他也知道鞠蕖是鞠尚良之女,但是一来申州鞠氏早就被南阳吞并,二来鞠蕖不过是鞠尚良的妾生女,之前若不是想着鞠蕖有胡人血统,姿色别有一股风情,他存着点儿其他心思,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对方一面,后来也是得知了江烽这层关系他才开始重视起来,却从未知晓鞠蕖居然还有一个兄长领兵申州南部山区活动。

    “小女子鞠蕖,家父虽然已经亡故,但是家兄仍然领兵在黄岘关外山区,现在家兄也和二郎说好,正在向固始进发,估计十天之内就能抵达固始。”鞠蕖站起身来盈盈一礼,强压住内心的紧张,故作大方的道。

    这是江烽来之前和鞠蕖交代好的话,先把先手占住,义阳三关外有申州残兵活动这个消息估计大梁方面也应该知晓,只是具体规模和人员情况他们就未必清楚了,先把这个情况亮出来,也能占据先手。

    “噢?申州残军尚有两千人?”裴林意似不信。

    “裴大人,你恐怕不太清楚申光二州之间那一战,他和光州军被蔡州军包围消灭截然不同,我军中秦再道、张越等人都是参加了那一战,事实上光州军也只是击败了申州军,当时申州军主力尚存大部,如果不是南阳军突袭申州,这一战可能还有得打,后南阳虽然收编了大部,但是流落在外的残军溃兵人数当在四五千人,当然成建制的大概也就只有两千余人了。”江烽面不改色的撒着弥天大谎,而且态度格外肯定。

    毕竟申州那边的情况大梁这边了解不多,仅仅是知晓这个情况,具体实情无人得知,江烽这么一说,而且态度十分肯定,几人不敢全信,但是打个折扣,估计这支成建制的残军也应该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如果这支力量加入固始军,的确能够为固始军增添不少实力。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一件大好事。”李鹤和李固都有些兴奋,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一千五百人成建制的军队,和那些临时纠集起来的军队完全是两回事,他们建制未散,且保持着日常训练,只要稍加整饬就可以形成战斗力投入战斗,尤其是像在固始城这样的防御作战上,更是可以发挥相当巨大的作用。

    “另外,我还需要向三位大人通报一个情况,我已经安排人到鄂州联系杜家,希望他们能够派出两军驻扎殷城,这是之前我和杜家达成的协议,或许杜家不会轻易卷入与袁家的战事,但是诸位应该清楚,杜家也是绝对不愿意见到他们的北面出现一个更为强大的袁家,相比之下他们宁肯选择我这个小不点儿,而如果他们能够在殷城驻扎一定兵力,我相信对光州的袁军能够起到相当的牵制作用,而且至今杜家仍然有一个骑营驻扎在固始,协防固始。”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也是江烽精心构思的,也是料定大梁方面对于固始和杜家之间的关系尚未彻底搞清楚。

    骑营未走是真的,但是能不能继续驻扎在固始很难说,因为何乾章一直想要离开,只是在自己离开时尚未得到杜家的命令,而且这个骑营也已经是不完整的了,只有三个都。

    至于杜家要在殷城驻军五千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杜家能够在殷城有个驻军意思恐怕都难,除非大梁真的对蔡州开战,看能不能游说杜家出兵殷城,现在杜家是绝对不愿意刺激袁氏的。

    “哦?!杜家有这个魄力?”虽然三人都知道固始军和鄂黄杜氏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当初逼退袁军主要也是得益于杜家的出兵,但那时还是袁氏在光州立足未稳的情况下,现在杜家还敢单扛袁家么?

    “没有!”江烽摇摇头,很坦诚的道:“我来之前派人和杜家联系,我说大梁定然会对蔡州开战,而且也需要固始军从后方给予大梁支持,我让人告诉杜家,如果大梁要对蔡州开战,而固始军也获得了大梁的鼎力支持,希望杜家能够和固始军、大梁方面结成一个稳定的盟约,如果大梁不对蔡州开战,或者固始军未得到大梁的鼎力支持,我这个提议就就当没有过,而且这个盟约只针对袁家,不针对其他方。我相信鄂黄方面应该看得到这个盟约对他们的好处,可以让他们彻底消除来自北方的隐患。”

    江烽这一番话让三人也才释然。

    以他们对鄂黄方面的了解,杜家是不太可能有这个魄力在袁氏已经在光州站稳脚跟的情况下再单扛袁氏的,哪怕有固始军这个意外因素在其中,但是如果有大梁加入进来,那就不一样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江烽这个家伙的确把杜家的心思揣摩得很透,提出这样一个具有先决条件的盟约,也的确很有吸引力,杜家基本上不需要做什么,仅仅是在殷城驻军做个姿态,就能坐收渔利,看几方打生打死,何乐而不为呢?

    固始军生存下来,相当于成为杜氏和袁氏之间的一个缓冲盾牌,以固始军这点儿实力,能苦苦支撑扛住袁氏的逼迫已经很不容易了,而杜家的黄州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哪怕必要时给予固始军一些支持,就让固始军和袁氏保持这种战略均衡,无疑是最符合杜家利益的。

    退一步说,如果固始军真的被袁氏所灭,杜家也没有太大损失,殷城一地本来就是顺手捡来的,可有可无,只要牢牢把住白沙关、穆陵关和阴山关,顶多也就是在这三关驻军再加强一些,袁氏要想南下也没有那么容易。

    裴林、李鹤和李固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裴林是赞许中带着一分认可,而李鹤则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思考。

    李固则是满脸嘉许,甚至还给江烽竖了一个大拇指,“二郎,干得漂亮!只要能把杜家拉进来,的确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哪怕就是一个姿态,都能让袁家在光州的兵力无法调动,值得浮一大白!来,喝一盅!”

    “呵呵,将军,杜家不是那么好拉进来的,我敢打赌,如果大梁方面没有动作,他们是绝对不会掺和的,甚至可能会主动把殷城交给袁家以求一个和平。”江烽苦笑着摇头。

    “哼,那杜家就真的不配占有鄂黄蕲三州之地了,他们就不明白,和平从来就是打出来的,什么时候是靠委曲求全和奴颜婢膝乞求来的?他们越是这样,袁氏就越是会得寸进尺,搞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就只能被袁氏一步一步蚕食鲸吞吃掉!”李固一口干掉杯中酒之后,重重的将酒盅在桌案上一顿,傲然道:“我们大梁就绝不乞求任何人,要什么东西,我们可以靠鲜血来换取,也可以用利益来交换,但是绝不会靠乞求来要什么!”

    “说得好!将军,我敬你一杯!”江烽也被李固这一番话说得豪情顿生,“我们固始军虽然弱小,但是也一样信奉这个道理,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更不可能得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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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节 芒刺(第一更求月票!)

    “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更不可能得到!”

    这句话一出口,立即让李固、李鹤和裴林仨人都是眼睛一亮。

    尤其是李固更是反复咀嚼,颇为合意,良久才意犹未尽的道:“二郎,男儿当如此,咱们要什么,从来不需要用嘴说什么,我们会用我们自己的手去拿!”

    江烽的这番话应该说让李鹤、李固以及裴林三人都对江烽高看了不少。

    虽然固始军现在还很弱小,但是江烽表现出来的气势已经隐隐有一个强者的架势。

    对于现在的大梁来说,众敌环伺,可以说和大梁接壤的就没有一个对大梁存有好感的,哪怕是魏博在经历了牙兵之乱之后对大梁的态度也是忽远忽近,而远在塞外北地的党项人和吐谷浑人更称不上是什么盟友,而纯粹就是一种利益交换,大梁也从未指望能和这些塞外胡族建立起什么歃血为盟的真正盟约。

    大梁现在急需一个能够和大梁利益相对一致的盟友,哪怕这个势力弱小一些,但是起码能够帮助策应一下,也能够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大梁来自各方的压力,不至于战事一开就陷入被周围众敌围攻,在战况不利的情况下不得不求助于那些胡族的境地。

    就现在来说,固始军虽然不是最合适的盟友,因为它实在太弱了,但是大梁却别无选择,其他藩阀都不会轻易走上大梁这条船,也只有像固始军这种面临灭顶之灾的小藩阀才会不计后果的靠上大梁。

    “将军,我也希望我自己能够靠自己的手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我们也得要承认现实,现在的固始军太弱了,还需要人帮一把,也许在今后固始军可以去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同时也愿意帮助大梁拿走属于大梁的东西。”江烽意味深长的道。

    裴林和李鹤两人也都笑了起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江烽这一趟来就摆明车马是要来讲条件的,这个家伙还真是把机会把握得很好,而且这个家伙也很善于从中谋利,像鄂黄杜家不就被拉下水了么?不过大梁现在乐见其成,也愿意给对方以支持,这符合大梁的利益。

    “二郎,大梁需要的是有担当有实力的盟友,固始军或许有担当,但是仅仅是你刚才所说那些,在实力上恐怕还难以让大家信服啊。”裴林话的语气已经比先前和缓了许多,但是仍然不松口,他必须要搞明白这些情况,这关系到下一步大梁的战略方向。

    “裴大人的担心我理解,固始军当然不仅止于此。”江烽笑吟吟的道:“固始城墙从蚁贼撤围开始便开始重新修葺,增高并新建了多处角楼和藏兵洞,护城河也进行了全面疏浚,整个过程预计一个月可以完工。另外想必诸位也听闻了我们固始军善于使用投石车和强弩,这一点上我们会进一步加强,相信如果袁军来犯,我们会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

    固始军善使投石车这个情报也从蚁贼那边通过职方房传到了崇政院,蚁贼在攻击固始城时遭遇了固始军投石车的猛烈攻击,在职方房从蚁贼中获取的情报称,“遮天蔽日,入地三尺,百丈之内,片甲不留”,这些词语用来形容固始军投石车的凶猛程度,虽然崇政院内对这个情报还有一些怀疑,但是毫无疑问固始军善使投石车这一战法却是事实,这对于守城来说,尤为重要。

    李鹤抚弄着颌下短须,也在考虑如果固始方面提出的要求太多太高,那大梁也是不是应当向对方索要关于投石车战法的相关情报作为交换,虽说大梁以野战和攻城战见长,但是这类能够强化城防能力的战法和技战术还是很有用的。

    “另外,固始也在固始城墙上构筑一些术法设施,虽然还粗陋了一些,在一些资材上尚有较大缺口,但是如果能够得到大梁方面的支援,我想这个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江烽又笑吟吟的补上一句。

    裴林和李鹤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这个问题可以下来具体商谈,大梁从来不吝于对盟友的支持。”

    “至于裴大人刚才提到的固始士绅,嗯,我要专门提醒一下,固始本土士绅势力并不算强,实际上现在固始城里更多的还是被袁氏剥夺了田土和生意以酬蔡州士绅的光州士绅,他们对袁氏恨之入骨,我也不认为袁氏可以把已经分封赏赐给蔡州士绅的东西收回来重新发还给光州士绅,所以这一点上裴大人多虑了。”

    江烽针对裴林提出的问题一个一个解答,而且都是言之有据,有条不紊。

    江烽并没有撒谎,他只是有针对性的把有些东西加重了,把有些东西刻意忽略了。

    “还有裴大人所担心的最后一个问题,我觉得这更不是问题。”江烽语气里的自信更为强烈,“江某今日在汴梁城里以武会友,侥幸赤手破了郭氏金刚不坏身,然后又领教了杨氏七郎的冰王戟,也算是幸不辱命,杨氏七郎和郭家五郎,以及丁满兄和邓龟年兄,都应允了江某邀请,将与其他三十余名汴梁子弟同江某一道返回固始,协助江某扩建固始军。”

    “哦?当真?”这就真的让裴林有些吃惊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烽,赤手破了郭五郎郭泰的金刚不坏身?还和持有汴梁十二名刃之一冰王戟的杨堪打了个平手?郭泰早就跨越了天境门槛,而杨堪更是天境初阶养息期的高手,江烽居然能和对方打个平手?这江烽岂不是也已经跨越了天境门槛?甚至已经达到了养息期水准?谁说此人还在天境之下?

    “裴大人,二郎所言不假,此事已经在汴梁城里传遍了,怕是裴大人今日忙于政务,未曾知晓吧。”李固笑意满面,显然是对裴林的震惊十分得意。

    裴林也是沉吟一番,未曾答话。

    杨堪也曾是广胜军的指挥使,若然不是遭遇广胜军裁撤变故,怕是晋升为都虞侯也正常,就算是那郭泰,虽未从军,但也是将门之子,家学渊源,以他的水准,怕是当个副指挥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二人若是到固始军中,还真有些不好安排。

    固始仅有一军,江烽现在还只是假虞侯,其实也就是代行军都指挥使之职,他回去之后若是假军都指挥使,这虞侯一职交给谁也是一个问题,是交给其旧部,还是杨堪?

    除非江烽是有意再扩建一军。

    “二郎,固始一县之地,你可有其他打算?”裴林问出这一句话之后,李鹤脸上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倒是李固不太在意,端起酒盅自顾自的饮酒吃菜。

    “裴大人,打算肯定有,但是现在恐怕还想不到那么多,扛过袁军即将到来的进攻恐怕才是当务之急。如果我扛得过,相信大梁政事堂和崇政院这边都会对固始军另眼相看,我那个时候再有什么想法,估计大梁这边也会乐见其成并给予我支持的,扛不过,那自然一切休提。”江烽淡淡的笑道:“裴大人不是这会儿就要我高瞻远瞩一番吧?那也许就真是好高骛远了。”

    “唔,二郎,除了这些,固始可还有其他能给我们更多信心的东西?”裴林斟酌了一番,才又道:“政事堂这边希望能够有一个长远的规划,大人们不希望我们的投入成为一次性的短命活计,或者说得直白一点,大人们希望固始能够真正坚持下去,而不是一夜之间就改换门庭了,所以二郎,还有没有更多能够让大人们心里更踏实一些的东西?”

    江烽也没有想到裴林还不满足,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水分很重,裴林和李鹤这些人不会看不出这一点,而他们都没点穿,因为他们都乐于见到固始能更强大,成为蔡州袁氏背后的这根芒刺,现在裴林这么说,也是希望能够在政事堂那边更有说服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为固始争取更多的支援提供依据。

    略一犹豫,江烽就沉声道:“可能几位也知道我们固始军的渊源,许氏二女尚在固始,光州不少士绅对袁氏的统治仍然阳奉阴违,甚至希望能摆脱袁氏的统治,固始内部也希望我能纳许氏二女为妾,这样可以更有效的招揽光州民心,纵然不能立时反攻光州,但是起码也能让袁氏在光州的统治失去道义支持,使得他们不得不在光州驻扎重兵,对此我也在考虑,……”

    “哦?”裴林和李鹤二人都是一愣,李鹤随即皱眉道:“二郎你可曾考虑过,如果这样,只怕会更坚定袁氏要对你赶尽杀绝之心了?对固始军来说也许是利弊皆有的双刃剑啊。”

    “我也是如此考虑,只是李大人,你觉得袁氏现在就能放过固始么?能让他们放弃固始的只能是他们力有不逮,而不是因为其他吧。”江烽如此道。(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节 再刺!(为循序渐进1盟主加更!)

    夜色已深。

    从千帆楼出来,江烽略略有些酒意。

    竞渡醇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是也经不住一盅接一盅的干杯,应该说今晚是相谈甚欢,该说的都说到了,效果很不错。

    当然这还是因为今晚来的几人都是倾向于支持对蔡州一战的。

    对于大梁的政治格局,江烽只能说略知一个大概。

    崇政院负责军务,枢密院是其别名,又称东府,院使,副使,判官,以及多位直学士,还有麾下七房,构成崇政院的政治架构,它决定着大梁的军事战略。

    而政事堂则是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合并体,又称西府,政事堂的宰执们其实正式名字叫同平章事,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简称同平章事,这是大梁政务决策体系,政事堂相对应的是尚书省及其六部,这是政务执行体系。

    崇政院、政事堂、尚书省,再加上军事执行层的军头们,构成了大梁军政两大体系的躯干。

    按照大梁惯例,崇政院院使必须由文官出任,而副使则由武将挂名,判官由武官担任,但所有直学士则均由文官出任。

    这在实质上也就是均定军政大略均出于文官之手,但是崇政院仅有决策权,却无执行权,而且经常受到来自执行层的军头们的抵制,所以居中调和却是梁王殿下,这也成为大梁的一个微妙平衡。

    政事堂亦是如此,同平章事们负责决策,而尚书省负责执行,但决策和执行之间矛盾调和则由梁王殿下仲裁,同样是一个平衡,这样权力便集中在了梁王殿下手中。

    今晚的酒宴其实也就意味着政事堂、崇政院以及军头群体中的一部分,关于在对蔡州用兵这个问题上大致形成了一致意见,但这并不意味着对蔡州用兵就成定局。

    对蒲州用兵的势力并不小,尤其是在政事堂中更是有市场,他们和他们的支持者——盐商群体,以及部分军头们,也不会对此善罢甘休,但是江烽知道在崇政院这边态度趋于一致时,他们也就没太大可能了。

    应该说这一次来汴梁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甚至还超出了预期,大梁将对蔡州用兵,同时也会给固始军方面以大力支持,这种支持体现在哪些方面,还需要下一步的具体商谈。

    江烽一直在思考,该从哪些方面来提出需求。

    术法资材这是必须的,罗真专门和自己提过,固始城墙高度有限,受城墙基础限制,不太可能有太大提升空间,适当价高增厚以及建设一些角楼就是极限了,而要进一步增强城防体系实力,那就只能在术法道具上做文章。

    可这种城防术法道具对术法资材的要求就比较高且数量相当大了,固始本地根本无法满足,就算是外购都无法达到,更不用说很多东西根本就不是你花钱就能买到的。

    粮食暂且不缺,夏粮一收,今年老天爷还算作美,算是一个丰收年成,固始官廪装满,且现在不再需要向光州那边供粮,仅此一季入库之粮就能维持到明年。

    但缺的东西依然很多,比如甲胄、武器、马匹,这些都缺,前三者都难以从大梁运送到固始,因为无论走那条线,都不可避免的要经过敌对势力境内,很难保证安全运送到,尤其是像战马这一类紧缺货物,十匹八匹倒是有可能,再多就不可能了。

    唯一能安全到手的大概就只有金银了,江烽也打算向大梁方面开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援助,三万贯钱是应该可以接受的。

    按照当下物价,江淮地区粮食价格因为蚁贼肆虐偏高,一斗粮食价值400钱,因为固始未受蚁贼荼毒,价格略低,大概在320钱到360钱一斗左右。

    而在寿州那边,粮食每斗价格高达700钱,在蔡州这边价格也500钱上下浮动,这三万贯钱也就是折合为三千两金,在固始可买粮食8000石以上,也可买健马200匹,或者北方产普通镔铁横刀1200柄,或者犍牛400头,这对于固始一个县来说,不无小补。

    陈实和楚齐仍然一前一后的将江烽和鞠蕖二人夹在中间,而鞠蕖仍然落后江烽半步,四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一路前行。

    从千帆楼出来到一路行来都是热闹无比的汴河岸边,一直要到临近旅舍处有一条岔路拐弯处,几株垂柳在拐角处形成一个风景绝佳的弧形圈子,从那里取道向西不到半里地就是旅舍了。

    一直走到快要到柳树沱时,江烽才意识到这一路行来好像鞠蕖都没有说话,有些讶异的扭过头来:“蕖娘,怎么了?”

    “没怎么。”蕖娘有些闷声闷气,语气也很疏淡。

    江烽略加思索便明白过来,恐怕这丫头是对自己先前所说的要纳许氏双姝为妾有些意见了。

    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的把握住鞠蕖的心态,但江烽还是能够肯定鞠蕖对自己好感甚深。

    这种好感其实也就是所谓的仰慕了,嗯,再往深里说,也就是爱慕了,这种情况下,突然听到自己提起要纳妾,而且一次性就要纳两姊妹为妾,对于本身就有些自卑的鞠蕖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但以鞠蕖的混合了自尊和自卑的心态,又不允许她在自己面前表露太甚,毕竟这中间的那一层纱并未挑明,甚至连鞠蕖自己也还有些懵懵懂懂,对江烽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

    “蕖娘,固始现在的局面很复杂,我们现在要面临的是生存问题,对于固始军来说,任何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都要利用起来,这无关其他,就是为了生存下去。”江烽放慢脚步,语气也显得更加低沉,“如果我在这期间有什么一些你难以接受和面对的语言和做法,我希望你能理解,因为你是我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伙伴。”

    鞠蕖身体微微一颤,紧随着江烽的脚步也是一乱,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江烽显然是觉察到了自己心境的变化,这也就意味着对方似乎知晓了自己的一些心意,这既让鞠蕖感到羞恼,但其中又有一些莫名的期待和喜悦,这说明他是在乎自己感受的,所以才会专门来给自己说这番话来解释。

    如果是的别的人,他会来大费唇舌的来解释么?肯定不会,想到这里鞠蕖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现在固始的确需要抓住一切有助于增强固始军实力以及削弱和影响蔡州袁氏的机会,因为这关系到整个固始军数千人的生存。

    更让鞠蕖感到欣慰的是,江烽是以那样一种漫不经心甚至近乎于轻慢的方式来说要纳许氏二女为妾,只是为了搅乱和动摇袁氏在光州的统治,而对申州军,他就根本没有说其他,只是说自己会协助他解决好申州军的问题,这之间的对比,不言而喻。

    对许氏二女是敷衍了事,对自己则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这就是差别,这一刻鞠蕖觉得自己应该更高兴才对。

    只是想到江烽万一真的要纳许氏二女为妾,鞠蕖就觉得说不出的烦躁,下意识的就要抚摸自己颊边的伤疤。

    他说了自己伤疤能治好消除不留痕迹,也许自己伤势痊愈恢复了容貌,就不信会比楚齐和陈实口中惊为天人的许氏双姝逊色多少,这一点上鞠蕖有这个自信,而且自己还……

    想到这一点,鞠蕖突然感到无比的羞耻,自己怎么想到要用这些方式来取悦一个男人?

    自己这是怎么了?

    自打和这江烽认识之后,自己怎么就想变了一个人,在梨山派中自己周围不也一样簇拥着那么多师兄弟么?

    其中一样不少豪门子弟,怎么自己却从未有这种感觉。

    心神恍惚间,鞠蕖却没有发现两道身影已经入飞鹰坠地一般从柳树中星飞电射般奔袭而至。

    几乎是在同时,走在前方陈实突然爆发出怒吼:“狗贼耳敢!”

    一道鬼魅般的粗壮身影从柳树背后河中一窜而起,甚至还带着满身淋漓的滴水,伴随着如疯牛的狂奔,势如奔雷的一式长拳毫无阻滞的轰出。

    猝不及防将陈实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电光石火间,只能硬生生的在最后一刻将身体微微侧转,用右肩硬抗了对方这凌厉无匹的一击。

    汹涌的拳力瞬间就击破了陈实刚来得及提聚的护体玄气,直接冲入陈实内腑,陈实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如长河一般飞洒漫天。

    一击之下,陈实甚至连支撑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但是他很清楚对手的目标肯定不是自己,而是虞侯大人!

    而且他也可以肯定敌人肯定不会只有眼前这一人,以眼前此人的实力根本就刺杀不了现在的虞侯大人,对虞侯大人的刺杀,绝对是几箭齐发。

    他不能让对方得逞,哪怕自己无力做到阻截对方,自己也要尽最后一份力。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份气力和意志,陈实在倒地的最后一刻,终于将要中的玄月铡拔出朝着一闪而过的粗壮身影扔出。(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 受益者(第三更求订阅月票!)

    玄月铡在空中掠过一抹幽蓝的光影,悄无声息直奔着那个已然将全身元力提至极致的矮状身影背后而去。

    而此时楚齐也同样遭遇了来自背后的袭击。

    只不过一直走在距离江烽和鞠蕖二人身后一丈处的他要比陈实警惕得多,在陈实尚未遭到袭击时就已经觉察到了身后气机的异常,只是那也是瞬间之差,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陈实便已经遭遇了来自埋伏在汴河中的敌人突袭。

    而他身后一样是一名短剑男子如幽灵般伏地窜行,短剑带起凄厉的轻啸声,卷起刺骨的阴风将他笼罩。

    来不及多想,楚齐也是一式贴地翻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击,背后斩马刀则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拔出,一式鱼跃冲顶般弹起,在空中划出一幕绚丽的刀影,死死将扑过来的敌人来势彻底封住。

    只不过他的这一手极为凌厉的反击在面对实力远高于自己的敌人面前却难以生出多少效果。

    面对楚齐疯狂的反扑刀势,对方虽然手持的是短剑,但是却半点没有回避,短剑飞舞,轻点刀光,“叮叮叮叮”几声之后,楚齐的厚重凶猛的刀势竟然被震得东倒西歪,而借势突进的对手更是毫不客气在楚齐的身上制造出几绺血浪。

    几乎是在几息之间,陈实和楚齐便已经倒地不起。

    而陈实最后搏命一击发出的玄月铡也未能矮壮男子带来多少麻烦,只不过稍稍延滞了对方一下身形,回手一记格挡,也不知道对方手上戴有什么东西,便将那势大力沉的玄月铡给横扫震开了。

    虽然因为心境原因有些走神,但是作为天境养息期的武者,鞠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从柳树上飞射而至的两名杀手带起淡淡剑芒和飘忽不定的身影让鞠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这不是寻常的寻仇刺杀,而是真正要一击毙命。

    不谈前后堵截追杀的两人,仅仅是从柳树上来的这两人就已经超越了天境,而动用天境高手来充当杀手,哪怕是在汴梁城中,也一样相当少见了,尤其是还是针对像江烽这样一个来自固始的“小角色”。

    身体奇异的扭动,鞠蕖高大颀长的身躯如同一枚冉冉而起的飞鹤,毫无保留的迎着扑来的两人,手中的轻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持在手中,只见在空中诡异的一个屈身翻滚,轻吕一闪,已经带起了一抹血红。

    “鱼龙十八变!”

    伴随着那道身影轰然坠地,沉重的撞击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另外一道身影也在和鞠蕖交错间发出一声惊异的呼声:“梨山派?!”

    鞠蕖默不作声,轻吕再扬,在黑暗中幽光点点。

    对方身体在空中古怪的变线,险之又险的闪过了鞠蕖那有若鬼魅般的一击,也让鞠蕖有些惊讶,自己这一剑还从未落空过,哪怕是在刺杀刘玄时也一样是一击必杀,当然必杀者只是刘玄身畔的高手罢了。

    就在鞠蕖对上两个身形诡异的刺客时,江烽也已经和来自前后两边的敌人正面对阵上了。

    陈实和楚齐的扑地不起让江烽睚眦欲裂,但是他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都是一招之下就让陈楚二人倒地不起,哪怕陈楚二人的实力只是锻骨期,但是要知道经历了这一段时间自己教授给他们的虎踞一式苦修,他们俩也已经在从锻骨期向通脉期大步迈进了,而且二人的悟性都不差,反应也相当敏捷,但是即便是这样,仍然被对手一击而杀。

    虽然不知道二人生死,但是以二人的顽强个性,若是能有半分力量只怕都会爬起来,可见情况的恶劣。

    由于是赴宴,加上又是在这汴梁城里,还有鞠蕖他们三人护卫,江烽就没有想过要带随身武器,这个时候他就只能如同上午那一战一样,赤手应战了。

    前面猛扑而来的矮状身影,似乎也是赤手,但是那回手一击陈实的玄月铡发出的金属交击声让江烽意识到对方手上恐怕也有古怪,只是现在他也顾不上了。

    三皇炮锤提至极致,脚步猛然提速,目光如炬,直视着前方一闪而至的身影,江烽毫不犹豫的迎上对方。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江烽会以这样一种正面撞击的方式来接战,他原本以为江烽会闪退躲避寻找一个更好的方式来应对,但是却没有想到江烽会有这样直接粗暴的方式来硬撼。

    转瞬之间,两个人身体已经撞击在一起,一连串的罡风四射,轻啸连连,连带着周遭的柳枝也是如同被无形的气场操控一阵乱舞。

    当后面那道身影刚来得及赶到,两个身影已经在无数次碰撞之后踉跄分开。

    江烽冷冷的瞄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和左肋下。

    左臂上有五个血糊糊的指洞,这是对方手上套戴的武器一抓之下形成,险些就把自己左臂给撕裂下来,只可惜他的功底还是差了点儿,换了是上午一战之前的自己,只怕自己就真的要身死当场了。

    左肋下也挨了对方一记铁魔臂,起码有三匹肋骨断裂,不过未伤及内腑。

    那踉跄站定的身影似乎竭力想要站稳,但是一挺身之后还是轰然倒地,三皇炮锤之力已然击破了他的元力玄气,整个心脉都被江烽最后一击彻底震碎,便是大罗金仙都无法救他。

    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左臂,江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向那个赶到的黑影。

    对方骇然的看着江烽,在江烽的目光下忍不住后退一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不是说这个家伙连天境门槛都没过么?这是陷阱?

    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思考,黑影便已经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身体奇异的一伏一钻,身体颜色骤然变浅,钻入那一排柳树间,然后只听到一声扑通入水声,便消失无踪。

    江烽这个时候才刚来得及看到鞠蕖和另外一个灵巧的身影在空中的连续交错接触。

    一道幽色,一道白光,连续不断的碰撞之后,终于,当鞠蕖踉跄落下,甚至险些跌倒在地时,另外一道身影也悄然坠地,只不过却是一坠不起,和先前那一个身影一样。

    江烽抢前一步,扶住了脸色异常苍白的鞠蕖腰部,触手之处一阵温热潮湿,心中顿时一紧,“蕖娘,哪儿受伤了?”

    鞠蕖被江烽双手一抱腰肢,全身顿时一软,气喘更甚,这个时候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开始指指点点,“没事儿,皮肉之伤,你快去看看楚齐和陈实他们俩。”

    江烽也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看着对方的眼睛,多问了一句:“真的没事?”

    鞠蕖心中一暖。

    自己腰腹间一连中了对方三剑,第二个家伙要比第一个刺客强不少,而且还有御法衣护身,让自己吃了不小的亏。

    好在这三剑入体都不深,只是自己身上怕是又要留下三道疤痕了。

    想到这里鞠蕖心中也是一苦,也不知道二郎所说的能治愈肌肤是不是真的。

    江烽深深的看了鞠蕖一眼,不再多言,迅速先跑到了陈实身边,简单查看了陈实的情况。

    陈实已经陷入了失去了知觉,气息微弱,不过江烽判断尚不至于丧命,但是后期恢复如何还不清楚,所以他又迅速跑到了楚齐身边。

    楚齐看似伤得更重,身上连中了多剑,血流了一地,但是除了两剑伤及了经脉外,其他都是皮外伤,只是流血过多而已,也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应该要比陈实好不少。

    从楚齐身上找出了伤药,这些伤药都是江烽原来在固始亲自配制的,效果自然没的说,迅速替楚齐止血包扎,而鞠蕖那里江烽也给了对方几包药散,不过鞠蕖倒是没用,她自己有自己的处理伤口的方式。

    应该说汴梁城的禁军反应速度还是非常快的,一刻时间不到,整个汴河两岸便已经被封锁了。

    虽然夜色已深,但是这却是在汴河岸边,可以说是汴梁城最繁盛的地区,说夜夜笙歌也不为过,竟然出现了这种事情,不能不让人感到震惊。

    很难判断这一次的刺杀来自何方。

    江烽当然知道蔡州方面也肯定在汴梁城里安排有暗子,可以说无论是河东还是关中,亦或是淮北、淮南、南阳,甚至塞外、两川这些地方都一样有人埋伏在汴梁城中,因为这里是天下中枢。

    蔡州有可能,南阳亦有可能,毕竟鞠蕖的身份瞒不了人,而来自大梁内部的可能性更大,江烽甚至还怀疑会不会有许氏一族的参与,他一直对失踪的许望侠和许子清心存疑虑。

    一直折腾到了三更,江烽才算是把禁军来人和开封府的捕快打发走,而李鹤和李固在得知消息之后,也迅速安排了人在旅舍周围布防。

    江烽从未指望过这种事情能查个明白,事实上这一类事情也不可能查清楚,他也不需要查明白,只需要了解自己的出现伤害了谁的利益,除掉自己谁能从中受益就能揣摩出一个大概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节 另有用意(第一更求月票!)

    常昆、杨堪和崔尚在第一时间也就知晓了江烽遇袭,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江烽住的旅舍。

    江烽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架势,这让常昆、杨堪以及崔尚都安稳了不少,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江烽乱了阵脚,现在看来江烽比想象的更老辣沉稳,很有点的成大事的大将风范。

    事实上江烽并不像他们看到的那么淡定。

    陈实陷入了昏迷不醒,而楚齐所受的伤也不轻,两处经脉受创,没有一个月的休养,根本无法恢复,相比之下鞠蕖的伤还算是最轻的了,都是皮外伤,但是伤口都不小。

    这一切都让江烽格外窝火,也让江烽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漩涡中,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甚至可能自己还会不断地遭遇这种事情。

    小小的一个固始军假虞侯,这几个月里就两度遭遇刺杀,第一次的袁无畏,这一次更是四个天境高手齐出,真是太高抬自己了,江烽窝火憋屈之余也还是有些自傲。

    “没必要去花太多心思查,这种事情是查不出结果的,想要我命的人,无外乎就是两方面的人罢了,蔡州来人,盐商群体,只是这些人消息来的如此之快,如此准确,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客房内江烽活动了一下胳膊,胳膊在敷了药之后已经用纱布包裹起来,而肋下伤势经过自己推拿调息,也无大碍,他坐在胡椅上显得很平静。

    “可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就怕这些人如阴魂不散,卷土重来的话,那就……”

    杨堪也已经大略知晓了今日酒局的结果,大势已定,更是打定主意要跟江烽回固始了,但是没想到对手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就直接冲着江烽本人而来。

    他也知道要想靠禁军和开封府这帮人调查肯定没指望,但是作为已经决心要追随江烽去固始,如果不表明这样一个态度,似乎又有些不适合了。

    “七郎,他们这样兵行险着,也是说明他们是黔驴技穷了,来了四个天境高手,却死了三人,估计无论是哪一方也得乱一阵吧。”江烽冷笑着摇摇头,“也没有下一回了,我也没那么多精神来陪他们在这里耗,最迟三日后我就要启程回固始准备。”

    “这么快?”常昆和崔尚都吃了一惊。

    “嗯,我估计大梁这边也不会拖太久了,蚁贼在颍亳寿三州肆虐,蔡州也还在恢复元气,若是等他们缓过气来,时机就不在了。”

    江烽断然摇头,目光落在常昆和崔尚脸上。

    “袁家不蠢,他们不会觉察不到大梁这边的动作,如果我预测不错,袁家也会很快有所动作,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快,常昆兄,白陵兄,我正式邀请二位去固始军一展身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常昆笑了起来,没有直接回答江烽的问题,反而把话题转到杨堪身上,“七郎,你打定主意要去固始了?”

    杨堪没有犹豫,点点头,“既然已经确定大梁要对蔡州开战,我也想去固始试一试蔡州军的战力,郭泰、丁满以及邓龟年他们也都准备去固始一试,总比在这汴梁城里混吃等死好。”

    常昆点点头,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二郎,我知道你的好意,安锦在你那里也算得你重用,他这个性格坚韧,相信不会负你,我呢,这几年有些懒散了,怕是一时间难以适应这军队生涯了,白陵会跟随你去,我呢,打算再在汴梁城里呆两年,我相信大梁需要你固始军这个盟友,固始军日后也一样需要大梁的支持,而今日的情况恐怕你也看到了,汴梁城里的情况很复杂,所以我想我也许可以作为你在汴梁城里的一个代言人吧,帮你更好的和汴梁这边合作。”

    要说常昆的话也没错,今后这几年里估计固始和汴梁之间的瓜葛都不会少,这汴梁城里的确需要一个支应之人,只是以常昆的情形,这汴梁城里需要这样一个支应的人也不该是他才对,哪怕是崔尚都比常昆合适。

    现在固始军底气不足,尤其是可能面临袁氏大军的强攻,更需要像常昆这样的强者高手来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而他若是留在汴梁城里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烽和杨堪的不解和怀疑,常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二郎,你觉得以固始目前的状态,就算是这一次能够利用大梁对蔡州用兵熬过这一关,那日后呢?固始军能一直坚持下去么?大梁这一次能一举灭掉蔡州么?不能。淮北如果能够从蚁贼肆虐缓过劲儿来,它会容忍固始军就在它眼皮子底下一直这样?”

    江烽眼睛中精芒一闪,“常兄何以教我?”

    “二郎,我不信你没有考虑,否则你就不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就奔汴梁来了,现在也只有汴梁能帮你,能提供给你需要的东西,七郎和小郭他们去固始能够帮你进一步充实固始军,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固始军何去何从我想你有考虑,但无论怎么走,你需要更多的人来帮你,我想我留在大梁,也许能在这方面帮你更多。”常昆淡淡的道:“只有固始军越强,大梁的态势才会越好。”

    江烽从常昆眼中看到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一时间他还有些不太明白,但是他却感觉到常昆要留下来,恐怕是有特别的用意的。

    既然常昆打定主意,而且固始也的确需要一个在汴梁城里人缘广地头熟且有一定背景的角色,常昆在这一点上当仁不让,日后所起的作用不会小,江烽也就不再勉强,崔尚倒是很爽快的应承了下来,愿意与江烽一道去固始。

    鉴于汴梁城里的复杂局势,杨堪觉得也有必要提前做一些准备,比如要跟随去固始的那三十多号人中,就得要马上做准备起来了,像他自己也打算明日一早就和丁满过来,与江烽一道暂住在旅舍中,以免在发生类似于今夜的情形。

    也是这帮此刻杀手不太专业,再加上又遇上了鞠蕖这种梨山一脉本来就是吃刺杀饭的高手,才会遭此大挫,下一次如果再有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白陵兄,在去固始之前,恐怕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和崇政院、政事堂那边的人交涉,大梁给固始的援助。”

    送走了杨堪,但是常昆和崔尚却没有走,有常昆在,倒是不虞会遭遇什么不测,而且周遭禁军也已经加强了防范。

    “嗯,这是我的职责,不知道二郎觉得该如何交涉,需要哪些条件?”崔尚进入状态很快,几乎没有什么障碍就开始从固始军的策士身份来考虑问题了。

    “我的底线是三万贯的金银或者物资,嗯,我也和崇政院那边交涉了,固始城防体系需要一大批术法资材,这可以折价在这笔支援里扣除,我希望白陵你能在三万贯这个底线上和崇政院以及政事堂那边交涉,看能不能拿到四万贯甚至五万贯的支援,你可以从五万贯开始谈。”

    崔尚听得双目放光。

    他没想到自己这才刚刚“走马上任”,就给他这样重大一项任务。

    这都是要和崇政院和政事堂以及尚书省那边交涉的,而在此之前他便是想和这些大梁要害部门的官员接触也是不得门而入,现在却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讨价还价了。

    江烽实质上还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只能算是江烽的私人幕僚,但恰恰是这种私人幕僚所代表的影响力更大。

    常昆也被江烽这突如其来的狮子大开口震得不轻,这也让他对江烽所辖的固始军前景更看好。

    该伸手的时候决不能畏缩,现在大梁和固始军两边虽然在势力上完全不对等,但正是这种不对等,使得大梁对固始军更为放心,同时现在的局面也需要固始军迅速强大起来,起到掣肘蔡州,甚至日后还要掣肘淮北的作用,那么大梁也不会吝于给固始军以必要的支持。

    很小心的压抑住内心的兴奋情绪,崔尚也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个任务,开始策划该如何来准备。

    他知道这算是江烽交给自己的第一个考验,底线是三万贯钱,但是能从大梁手中拿到多少,也就要看自己这个私人代表的谈判功底了,而这恰恰是自己最擅长的一面。

    “二郎,如果大梁不愿意给这么多钱,或者他们更愿意以其他一些物资来支持,你觉得如何?”崔尚考虑了一下,“除了术法资材外,比如粮食、牛马、武器这一类的东西呢?”

    “当然可以,不过白陵,你还是需要仔细评估一下,我会把我们固始军现有情况和下一步的规划以及我们固始军预设目标打算和你交一个底,你需要按照这些来进行组合,但大梁和我们固始之间相隔都是不友好的藩阀,如果是你说的这些物资,怎么运过来,也要考虑,嗯,我再提一点,如果有战马,且能以合适的方式运到固始,那最好不过,固始骑军战力亟待提升,……”(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节 远观,布局(为水中客盟主加更!)

    常昆和崔尚的离开是等到了郭泰和丁满二人来了之后。

    江烽在汴河畔遭遇刺杀袭击,无疑也为很多人敲响了警钟,从一卷入汴梁城里的是是非非,就注定江烽这一趟汴梁之行不会寂寞。

    尤其是在听闻江烽更是狮子大开口般的索要三万贯物资和钱银援助,可以想象这个消息明日在崇政院和政事堂传开,又会引发多么大的波澜,江烽将会在两日里就要蹿升成为汴梁城里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

    三万贯啊,整个大梁一年的税赋收入也不过六百万贯左右,这还得算是好年景才行,而稍微差一些的年景不过五百万贯,而江烽居然开出了要五万贯的支援,这简直太夸张了。

    大梁的财政一直很拮据,其中绝大部分收入都被庞大的军事开支所吞噬了,而且几乎每隔几年就不得不开征一些新的捐税,这也是地方上流民无法断绝,盗匪猖獗不断的主要根源。

    士绅地主们总能找到办法把这些捐税转嫁到农民身上,而一旦遭遇不好的年成,农民卖儿卖女都难以维系生计时,那么变成流民甚至盗匪也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可大梁要不维系这么庞大的军队同样不行,来自河东、泰宁和淮北的军事压力迫使大梁不得不如此,现在更增加了一个凶残更胜泰宁和淮北的蔡州,就更给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财政增添了几分压力,。

    陈州一战的丢城失地已经对大梁原来军事优势造成了极大冲击,不仅仅是三县之地那么简单,而是大梁从未丢城失地的这个不破金身被打破了,这也极大的影响到了大梁政权的稳定性。

    这也是为什么崇政院这三年来厉兵秣马,甚至刻意放任蚁贼肆虐的主因,崇政院宁肯付出巨大代价也要发动对蔡州一战,因为这关系到大梁政权的稳固,必须要展示出对蔡州的军事优势,才能够挽回人心军心。

    而江烽所在的固始军就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这个契机节点上,对于能够为大梁对蔡州一战增添几分保险胜算的固始军,大梁愿意为此付出一些必要的代价。

    “三郎,你是怎么想的?”从旅舍出来,崔尚的思路已经慢慢清晰起来。

    从长远来看,固始军势必成为大梁在淮北、淮南以及江南之间的一根钉子,这个钉子的作用现在是牵制蔡州,日后更要掣肘淮北,成为大梁对付蔡州和淮北的一个重要支柱。

    有时候背后一根钉子要比正面的一把刀子起的作用更大,哪怕他就是什么动作都没有,你都不得不保留相当兵力来防范万一,这就是钉子的作用。

    当然,大梁对固始军的期盼大概也不仅止于一根钉子,如果钉子能发展成为刀子,那么对蔡州,对淮北的威胁会更大,甚至可能会让这两家日后无法投入更多的力量来和大梁争雄。

    只有那个时候,大梁才能真正腾出全副身心来和河东沙陀人决一胜负。

    不过这只是一种最理想的状态,蔡州和淮北以及泰宁军、河东当然也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反制,崔尚甚至觉得以大梁内部目前复杂的利益群体博弈,恐怕很难做到那一步,但是无论怎么说,固始军的存在都是对大梁有利的。

    对于蔡州和淮北来说,要解决这个威胁,拔除固始这个钉子是最有效的,这就要看各方的斗智斗力了,这甚至还会牵扯到南边的淮南杨家和鄂黄杜家。

    可以想象得到这片土地上未来几年将会是风云变幻,上演一出出龙争虎斗的好戏,而自己能够参与其中,无疑是最让人兴奋激动的。

    所以现在大梁不会吝于大力支持固始军,否则像杨堪、郭泰、丁满这种虽然在汴梁城里得不到重用和发挥的将门子弟也不会如此积极的投向固始。

    这些人背后都有家族影响力,哪怕他们年轻看不清楚形势,但是背后家族中多的是老谋深算之辈,他们当然清楚现在大梁内部复杂诡谲的形势,也清楚固始对大梁的意义。

    或许一些嫡出子弟还不合适加入固始,但是一些庶出的、旁支的子弟亲友进入固始军无疑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机会了。

    对于一个豪门大族来说,把注押在一些新兴崛起的势力身上是必须的,甚至更有一些老牌大族悄悄投机敌对势力也一样屡见不鲜。

    “我?”常昆知道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崔尚是他关系最密切的朋友,而崔尚也将去固始追随江烽这个认识刚刚三天的家伙,虽然常昆也很看好的江烽,但是他还是需要在观察一下,“我的想法就是再看一看,另外你也知道我的年龄和身体也不适合马上就去固始,而且我以为我在汴梁可以帮你们更多。”

    “三郎,我觉得好像不仅止于此吧?”崔尚目光里多了几分澄澈清明,“你不看好固始?也不像啊,或者说你有担心?”

    “不看好我就不会极力支持你去了,但我的确有些担心。”常昆沉吟了一下,“白陵,江烽在固始军中的地位还并不稳固,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杨堪、郭泰以及丁满他们去,可能会使得这个情况更严重,你可能也觉察到了,固始军现在还处于一个重建阶段,基础当然还是他们原来的固始军,但是还有一支申州军要加入进来,现在杨堪他们去,江烽出于尽快强大固始军的压力,肯定会让杨堪他们也牵头组建一支军队,我估计起码会是两到三个营,固始军要想不被蔡州军轻易打垮,起码要有五千左右形成战斗力的部队,现在固始军还远远不够。”

    “你担心江烽控制不住这支组成太过复杂的军队?”崔尚也皱起了眉头,那也将是他到固始之后将要面对的,一支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的军队相当危险,更不可能抵挡得住蔡州军的进攻。

    “江烽不简单,但是控制和发挥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可能会是一个考验他的难题。”

    常昆当然也知道江烽不简单,否则也不会能带着一支微不足道的县军敢于对抗袁氏的逼迫,还打退了十倍于他们的蚁贼,现在更是单枪匹马进汴梁,大模大样的向大梁索要援助,这些种种都说明江烽的头脑智慧和他的年龄绝不相称。

    但是军事能力上的杰出,并不代表他在政治智慧和手腕上就能完全驾驭住这样一支关系复杂且正在成型中的军队,而如果不能从一支军队的组建开始就掌控住,那么日后就会给这支力量带来巨大的变数。

    不过常昆也隐约觉得江烽敢于这么做也还是足够自信和把握,只是这的确和他的年龄和履历太不相称了。

    一个庶族子弟,进过几年书院,干过几年斥候,就能脱胎换骨?

    如果说武道修行上可以称之为天赋奇才,但是在政治智慧和手腕上,就绝无可能有什么捷径可走,哪怕是世家望族出身,一样需要在血雨腥风中打磨成长。

    可江烽的情形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常昆就更是难以接受,他已经打算找机会和自己那位师弟好好聊一聊,了解一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江二郎,怎么就有这般本事。

    常昆对江烽并没有恶意,甚至他对江烽还有某些特别的期待。

    大梁现在的确很强大,无论是军事还是整体实力,但是大梁却更像一个耄耋老人,旧有的格局已经定型,难以容纳新鲜血液进入,这从他五年前广胜军被裁撤而他被挤出来时他就意识到了。

    现在的大梁已经容不下外来者了,就因为自己是出身白马寺?大相国寺一脉大受青睐,白马寺出身就难以出头?

    除了跟着老梁王打天下时候的那些将门阀族,现在又有几个新来者能够在大梁军队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连那些将门阀族的旁支庶出都很难获得多少机会,更不用说像自己这样的外来者了。

    种种纷乱的思绪困扰着常昆,但是嘴里却没有落下:“或许蔡州对固始这一战对二郎他们和固始军也是一个考验,熬过了这一关,也许这支固始军才能被锤炼成材吧。”

    “可是三郎,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崔尚仍然不依不饶,他的确有些搞不明白常昆是怎么想的,“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汴梁谋个出身么?固始这样好一个机会,固然这其中有很大风险,但是我们一起去拼搏一把,总好过在这汴梁城里厮混吧?”

    “白陵,我说了,我想看看江烽带着你们能走多远,虽然我对你们也很有信心,但是你应该明白,固始现在的局面仍然很危险,哪怕熬过这一关,江烽也会面临很多麻烦和挑战,所以也许我留在汴梁城,可以帮你们更多。”想了一想,常昆才又道:“现在也许还见不出来,但是江烽可能也意识到了,日后你们就会知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节 饿狼,恶犬(第三更!)

    从常昆和崔尚离开到郭泰、丁满等人进驻旅舍,江烽就没有闭过眼。

    胡床很结实,但他没法入睡。

    去鞠蕖那边看了看,鞠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并无大碍,而楚齐也清醒过来,只不过失血过多,还有些虚弱,但起码可以起身了,倒是陈实尚未醒过来。

    他是真没想到这一趟汴梁之行竟然引起了如此大的风波,但这也足以说明大梁方面对蔡州用兵的真实性和迫切性了。

    说实话哪怕是在昨夜里和李鹤、李固以及裴林等人在酒宴上的舌剑唇枪交锋,江烽对大梁是否会对蔡州用兵,是否会在较短时间内对蔡州用兵,对蔡州大规模用兵,他都是心存怀疑的。

    时间拖长,固始一样无幸免,大梁若是和蔡州小打小闹,固始也难免一难。

    从前日夜里与常昆、崔尚以及杨堪等人的接触交谈中,江烽也还是感受到了大梁强大背后隐隐透露出来的老迈,而老迈也就意味着保守和缺乏进取,也意味着效率低下。

    固始拖不起,超过一个月大梁还没有动作,蔡州兵就会打上固始城头,所以江烽表面上谈笑风生,但是内心还是有些担心李鹤和李固他们难以在较短时间里推动大梁对蔡州用兵。

    不过昨夜的刺杀倒是让江烽稍稍放下了一些心。

    刺杀者不太可能是来自蔡州,因为蔡州还没有那么大魄力一下子动用四个天境高手来对付自己,虽说这几人都不算是那种适合战场对阵的高手,但毕竟也还是天境高手,而且这还是在汴梁城里,蔡州方面的效率也还高不到这个程度。

    剩下的唯一可能就只能是大梁内部了。

    蒲州和蔡州的方向之争在大梁内部大概也是争得不可开交吧,虽然江烽也清楚哪怕没有固始军的掺和,对蒲州用兵也很难获得崇政院和梁王的支持。

    关乎大计,崇政院势难退让,但是毕竟在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万一梁王殿下就真的觉得拿下蒲州所获之利能极大缓解大梁财政拮据之苦,就能进一步扩充大梁军队呢?

    可自己代表的固始军出现就让本来就有些偏向于对蔡州出兵的天平更明显了,这自然会让很多人不爽。

    崔尚早就提醒过,大梁盐商的势力很强大,当然光靠盐商也没这个本事,而盐商如果和某些阀族和军头们结合起来,那就不可小觑了,这汴梁城里的水深程度还是让自己大开眼界。

    利益之争已经白热化到了这种程度,左右一国之兵家大事,,那么对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白刃相见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这大概也就是大梁的内部危机了,或许大梁日后的祸患就要源于内而非外了,江烽相信以李鹤、裴林这种智者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但是身处其中的他们大概也是无力自拔吧。

    想到这里江烽觉得自己也有些杞人忧天,自己这固始军能不能存活下去还未可知,居然还有心思去考虑大梁?

    不管怎么说,大梁现在也还是自己需要牢牢抱住的粗大腿,拔下根汗毛也能让自己滋润一番,这三万贯的钱银还只是第一步,只要能熬过去,相信未来大梁还会给自己源源不断的支持。

    这十来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接收到的信息也太多,江烽觉得自己恐怕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否则还真有点儿消化不良了。

    江烽在前世中就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天把最急迫的事情按照顺序写下来,逐一来完成,这个习惯一直沿袭多年,对生意上很有帮助,现在到了这个时空中,江烽发现自己似乎更忙碌,这个习惯恐怕还得要沿用才行。

    当务之急有好几项,但是可以分开来做。

    和大梁讨价还价援助一事已经交给了崔尚,江烽相信崔尚能够把这事儿办好,这也算是崔尚的一个投名状了。

    第二件紧迫的事情就是申州军的问题了。

    鞠蕖身体无大碍,但江烽还真有些不忍心这么急就让鞠蕖去办这件事情,可这事儿又耽搁不得,而且除了鞠蕖其他人还真办不了。

    原本江烽是想要让陈实陪同鞠蕖一行的,但现在陈实怕是去不了了,楚齐也不行,但让鞠蕖一个人去,江烽觉得没有太大把握。

    鞠蕖不是擅长游说的人,之所以江烽想让陈实去,也就是考虑到陈实在游说这方面还是有些天分,但现在陈实生死未卜。

    而另外一个合适人选就是崔尚,可崔尚还要留在汴梁帮自己解决援助一事,这一样不可或缺,尤其是在敲定之后还涉及到这些资材物资和银钱的落实一直到运输,都相当繁琐而庞杂,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江烽心中微微一动。

    与杨堪一起愿意到固始发展也并非全都是武者,其中也还是几个读书出身的庶出子弟,只是这几个人当时不太被杨堪他们重视,自己当初也来不及多接触。

    现在倒是一个机会,一方面可以安排一二人跟随鞠蕖前去大别山说服申州军,另一边也可以安排一二人协助崔尚,剩下的人则可以跟随自己回去,总得要给他们一些锻炼机会,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遛看了。

    唯一让江烽有些遗憾的就是汴梁城里人才虽然不少,但是术法方面的人才却不多,起码在愿意到固始的这三十多人中,除了邓龟年外,就再无术法一道的人才了。

    汴梁在术法一道上本身就有些轻视心态,大概是因为武道强者层出不穷,所以梁军在对术法一道的运用上也不太重视,甚至远不及北方的河东沙陀人。

    以大梁地处中原腹地,书院林立,人才鼎盛,照说术法一道的人才是应该相当繁盛的,但却没有听到大梁在术法一道上有多少杰出之士,也没有多少关于术法使用上的创举,这也是江烽很不能理解的。

    像其他诸藩中,淮南、南阳、关中、襄阳、潭岳甚至鄂黄和淮北在术法一道上都不弱,都各有自己的特长。

    总体来说就是南方诸阀在术法运用上投入更多,但是在北方诸藩普遍不太重视,这可能也和北方擅长以骑步军为主的野战而南方则多精于舰船水战和城防战有较大关系。

    但作为中土第一藩阀的大梁若是在术法上瘸了腿,江烽觉得这恐怕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征兆,而现在大梁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纷乱的思绪让躺在胡床上的江烽无法入眠,想到蔡州军也许很快就要像固始扑来,他心里就是一阵焦躁。

    也不知道秦再道、谷明海和黃安锦他们在家中情况如何,对牙营和中营江烽还是比较放心的,但是前营的组建几乎是重新开始,还有左营甚至根本就没有动作,随着申州军成建制的加入,汴梁子弟的到来,固始军也将面临一****动,怎么来协调平衡好这其中的关系也是一件相当复杂而具体的事情。

    常昆已经很隐晦的暗示了自己,要处理好汴梁去人和固始老军之间的关系,江烽当然明白。

    像杨堪、郭泰和丁满都已经是天境高手,杨堪更是天境初阶养息期的高手,哪怕是自己也已经晋位天境,但也还是静息期,只能靠三皇炮锤之术来强占优势,但如要动用兵刃也一样要逊杨堪一筹。

    而秦再道和张越现在还在洗髓期和结体期之间徘徊,距离跨越天境这一步尚有距离,黃安锦甚至还在洗髓前期里苦苦打磨,谷明海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比起杨堪等人的实力明显逊色一截。

    这种情况下该如何来平衡好双方关系,处理好这支军队的建设,这也在考验自己的掌控驾驭能力。

    也不知道张越去鄂州的情况怎么样?

    在来汴梁之前江烽就专门交代了张越去鄂州,目的就是要从杜家榨取更多的支持和援助。

    杜家的根基在鄂州,蕲黄两州被纳入杜家的时间也不过就是近一二十年的事情。

    他们在蕲黄两州的统治并不算十分稳固,这两州的本土士绅实力颇强,对杜家的统治也有些抵触,这也是杜家为什么那么紧张蔡州袁氏南下的原因。

    本身蕲黄二州的控制力就不够强,如果再有一头饿狼虎视在一旁,杜家就真的麻烦了。

    杜家当初之所以愿意冒得罪袁氏的风险来支持江烽,就是要想延缓袁氏南侵的步伐,为杜家赢得一些准备时间,现在在获知了固始已经得到了汴梁支持的情况下,想必杜家心思就会动得更大了。

    能够将袁家这头饿狼拒之门外,甚至让固始这头恶犬去和袁家撕咬,无疑是对杜家最有利的,只是现在固始这头恶犬实力比起袁氏这头饿狼还差不少,那么杜家当然乐意给点儿肥肉骨头一类的东西让恶犬变得更强壮一些,最好能够和饿狼拼个你死我活。

    张越去鄂州时,江烽就告诉张越,一定要以一种已经得到了汴梁明确承诺的姿态却向杜家索要支持和援助,而且要和自己在汴梁这边一样狮子大开口,只有这样才能让杜家相信固始是真正得到了大梁的全力支持。(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节 纷乱之局(第一更求月票!)

    张越无疑是自己现在最能信任的人之一,现在能够毫无保留信任的人还要加上一个鞠蕖,可张越或许可以在战场上相托,要推他去和杜家交涉就不知道是不是一步险棋了。

    可江烽当时手中却没有可用之人了,秦再道与杜立关系恶劣,无疑不合适,而谷明海和黃安锦更不合适,罗真性格方正,这种事情交给他只有办糟,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张越了。

    还有固始那边,蔡州袁氏对陈家会有什么样的动作,也还难以预判,但若是自己是袁氏主事者是肯定要和陈氏接触的,许些承诺,给些甜头,而陈氏也只需要稍稍有些动作,就能乱固始军军心。

    另外还有一个麻烦就是许氏双姝。

    许静没的说,江烽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个丫头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和自己在光州斥候队时完全不同了,想想也是,自己已经不再是斥候队里那个爱耍小聪明爱逞强斗气的小斥候了,那么自己的形象也自然就在许静的心目中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变化。

    尤其是经历了光州之乱之后,陷入了绝境的许静再怎么也是一个女孩子,对于一个熟悉的人能够撑起固始这块遮风避雨的地方,出于雌性对强大雄性的心理尊崇,都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类似于倚仗和依恋的心理感情。

    事实上江烽对许静的感觉也很复杂,之前的他江烽对许静是痴迷,但是换了灵魂的他对许静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不过现在的他对许静的观感又有了一些改变。

    许静貌似柔弱的背后隐藏着女孩子少有的坚强,这从她全副身心投入到术法一脉中去就能看出来,其玄神进境比罗真要快得多,这固然有天赋的缘故,但是许静的刻苦更是让罗真都为之汗颜。

    而把家传的三皇炮锤之术交给自己也一样让江烽感触更大,江烽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能够给自己的武道修行带来关键性的提升,他当然不会拒绝,但许静的果决和大气还是让江烽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小瞧了这个女孩子。

    柔弱中隐藏坚强,不懂世事中却又能流露出与生俱来的大气,而且知恩图报,这就是江烽现在对许静的观感,这样一个女孩子值得珍惜爱护,他也很欣赏,但是欣赏未必就非要占有,他还没有到那一步。

    许静没问题,但是她的姐姐却很难说。

    许望侠和许子清现在仍然是没有下落,始终让江烽难以释怀,他有一种感觉,这二人恐怕不是甘于寂寞之辈,总会在某个节点上跳出来兴风作浪一番。

    还有许宁,江烽有很大把握,如果许望侠和许子清真的是有什么想法儿藏匿起来的话,许宁恐怕就是他们支在前面的代言人了。

    只是江烽也有些疑惑,以现在的形势,许家要想重新翻起身来实在太难了,而周围的局面似乎也不会给许氏这样一个机会了,或许这帮家伙把主意就是打在自己身上?

    可有意义么?

    掀翻了自己,蔡州就能放过他们?

    或者他们愿意和蔡州达成妥协?这显然也不太可能,许家如果连家主之死和背盟这种情形都能接受的话,那这个毫无血性的许家别说翻身,就连整个家族都只能被世人所唾弃了。

    对于这些尚不确定的东西往往是最难防备的了,但是江烽现在却又不能因为这个而对许宁有什么行动,他离开之前已经提醒过了相关之人,至于说这些人放不放在心上,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各种念头从脑海里不断蹦跶出来,弄得江烽罕有的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到后来干脆江烽就起来了。

    推开门,走廊上一盏气死风灯悬挂在廊梁上,月色如水,洒在小院内,已经是白露了,夜里已经多了几分凉意,扑面而来的凉意让江烽头脑也为之一清。

    江烽一推门,旁边的一道门也开了来,走出来的丁满。

    看见江烽出来,丁满环顾四周,“二郎,伤势无碍吧?怎么不休息?有我和小郭他们在,放心,只管睡。”

    丁满也是一个典型的武人出身,虎背熊腰,双目如炬,一双大手更是充满劲道,背后的一双玄铁鞭,自号打神鞭,虽然不是汴梁十二名刃,但是也算是一副相当厉害的武器了。

    丁氏家族在汴梁城里也是声威赫赫,丁会便是其叔祖。

    在江烽记忆中丁会是降了河东晋地的,原因是大梁灭唐称帝,但这个时空中大梁虽然灭了唐却没有大开杀戒,而李唐却没有断嗣,继续在长安存在,朱温也没有称帝,继续当他的梁王,所以丁会也就继续为大梁效忠,一直到死,而丁氏一族也成为大梁赫赫有名的将门阀族之一。

    杨堪离开之前专门把郭泰、丁满几人叫来。

    汴河畔都能遭遇刺杀,而且都是天境以上的水准,还是让杨堪等人都为之震惊,虽然还不太清楚这里边的具体情形,但是毫无疑问江烽此次来汴梁肯定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既然打定主意要跟随江烽去固始闯荡一番事业出来,杨堪、郭泰和丁满等人也就不会再忸怩什么,杨堪直接把丁满和郭泰两人叫来驻守在旅舍中。

    若真是有什么意外,以丁满和郭泰二人的实力,尤其是郭泰以金刚不坏身加上他一对金刚伏魔圈,一般的天境初段高手,哪怕是养息期的高手都很难讨得了多少好去。

    除了丁满和郭泰二人,还有两人也都是通脉期到洗髓期的武者,这四人都是披甲带刃,显然也是杨堪专门交代了的。

    说实话这也让几个人格外兴奋,他们在这汴梁城里虽然切磋时候也不少,但是像这种真正的生死搏杀机会还真没有遇上过,而江烽这一行人的遭遇也让这几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真的再遇上这种事情,也能好好的一展身手,长长名声。

    “伤无碍,不过就是睡不着,没想到来这汴梁一行,还会遭遇在这人烟稠密之地遭遇袭击,这让我对汴梁城的观感大打折扣啊。”江烽以手扶栏,若有所思的道。

    这是江烽的实话。

    从最初的感觉来看,梁王朱允对大梁的掌控力还是比较到位的,这从领地内的社会治安和商贸状况就能略见一斑,而且梁军的强大战斗力也印证了这一点。

    不过在汴梁城里波谲云诡的局势又让江烽对朱允的观感下降了几分,庞大的利益群体已经形成了多个势力阵营,虽然还谈不上左右朱允的意志,但是毫无疑问已经能够对其产生很大的影响了。

    稍微具有一定战略眼光和思维的人都能看得到对蔡州和蒲州开战的利弊得失,朱允不会看不到,但是强大的利益阵营还是能让朱允迟迟未能做出决断,大概也是需要时间来说服和平衡。

    这说明朱允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苦衷,要么就是其自身魄力有问题了。

    而且对方居然能在汴河畔这种汴梁城内最繁华热闹的地段对自己发起刺杀行动,也说明这些人的肆无忌惮,并不在意禁军和开封府的追查,这足以说明这些人势力猖獗到了一种什么程度了。

    这个问题倒是让丁满和郭泰都有些不好回答。

    丁满也是广胜军出身,广胜军这支多达三万人的禁军怎么就沦落到被裁撤的下场,他作为广胜军一员,多少也还是知晓一些底细的,汴梁城里的水深,足以让很多人被淹死都还不知道栽在什么地方,而眼前这位自己未来的上司显然也是被卷入其中了。

    郭泰没在广胜军呆过,但却在控鹤军干过,只不过郭言死得早,郭家在大梁军中的影响力远不及葛、庞、杨、丁、李等几家,也不如霍、张几家,所以他在控鹤军中也不太如意。

    加之又需要专心修炼金刚不坏身神功,所以干脆就退出了控鹤军,一门心思修炼金刚不坏身,后来功成之后更是整日里与常昆、杨堪和丁满他们几个混在一起了,他同样对汴梁城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有所知晓。

    “二郎,具体情况我们不知道,但是七郎说你心中有底,我们是粗人,也想不到那么多,但今日之事也算是一个提醒吧,日后便再无有这种事情了。”郭泰活动了一下自己手腕,大大咧咧的道。

    他从肩部到手腕处几乎都穿了一重精致铠甲,手中一对带着狼牙刺的连环钢圈,暗黄色的钢圈如若儿臂,直径在一尺五开外,除了握手处外,钢圈外延都铸满了狰狞的狼牙刺,一边两个连环钢圈,活动起来,范围不小,大概就是他所说的金刚伏魔圈了。

    身上这套甲胄显然是一套术法甲胄,暗黑色的皮革上缀着银色斑点状如围棋子一般的缀饰,但这肯定不是缀饰,哪怕是江烽都能感受到对方皮甲身上传来的玄神气息。

    这起码也是一具大家之作,只是江烽对术法甲胄不是很了解,不太清楚这玩意儿的功效如何。(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节 画饼(为弹指间烟飞灰灭盟主加更!)

    “也是,既然入了这汴梁城,我就没打算平平安安离开过,我这一趟来难免让有些人怨恨,受些夹磨也正常,只是我觉得梁王殿下对有些人还是太过于宽纵了。”

    江烽笑了笑,他也知道丁、郭甚至在另外两人背后都有各自的家族,哪怕只是被边*缘化的角色,但是和家族的渊源却不会断,有些话肯定会被传回去,他也就是要利用这个渠道。

    “你说你有自己的想法意愿,可以向梁王殿下表达,也可以在崇政院和政事堂的议事时拿出来明刀明枪的讨论啊,如果争论不赢,就用这种下作手段,就有**份了,更何况如果用这种手段来达到目的,那大梁的利益又被置于何地?岂不是某个小群体的利益已经凌驾于大梁利益之上了?这在大梁面对四周虎狼环伺的时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一番有理有据有节的话说出来,即便是丁满和郭泰两人自诩粗人,但也能感觉到话语里的分量。

    这是在暗指梁王殿下驭下不严了,甚至也可以引申为对梁王殿下掌控力的质疑了。

    丁郭二人一时间都不好就这个问题回答。

    虽然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追随江烽到固始去闯荡一番,但毕竟现在还真是意向,江烽也还没有对他们这群人到固始之后的去处作一个安排,现在他们还是大梁子民,而且日后恐怕也很难和大梁彻底割裂开来。

    毕竟他们背后的家族还在大梁,日后的事情还真的很难说,那么质疑或者影射梁王殿下的话题,他们就不好搭话了。

    见二人有些尴尬的表情,江烽也理解,笑了起来。

    “我的话有些出格了,不过我也是为大梁好,日后固始仰仗大梁时候颇多,大梁也一样需要固始这个小兄弟的支持,我是真心不希望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这很容易让盟友离心离德啊。”

    听得江烽说固始是大梁的小兄弟,甚至还提及了盟友这个说法,丁满和郭泰都觉得有些好笑。

    固始一县之地,如何能与大梁坐拥近百县之地的威势相提并论?到现在无论是崇政院还是政事堂也没有哪一个大人物和这边见面,那李固将军也是因为陈州是其老家,夹杂着私人感情和利益在里边才会见这边,这位日后的上司似乎也有些太托大了。

    “是不是觉得我这口气未免太大了?固始何德何能居然敢与大梁相提并论?”江烽当然明白二人内心想法,负手踱了两步,悠然道:“我这么说自然有道理,大梁既然这一次同意支持固始,那么双方的合作关系就不会轻易结束。大梁需要固始,需要固始强大起来以对蔡州袁氏和淮北进行掣肘制衡,那么势必要扶持固始,你们二位都是将门出身,若无家中长辈的首肯,想必也没有这么痛快就加入固始军吧?”

    丁满和郭泰交换了一下眼色,默默点头。

    家族长辈也早就说了这无需瞒人,也瞒不了人,日后若真是固始能发展起来,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固始和河*北三镇那些搅得乌烟瘴气的地方不一样,一旦站稳脚跟,对大梁的作用会越来越大,若是能在固始干出头来,未必比在大梁军中混差多少,所以还不如先行一步。

    “那固始下一步的打算呢?要想替大梁在东南这一隅站稳脚跟发挥作用,不至于随时面临别人的威胁,固始当然需要有自保之力,固始也不可能永远依靠大梁来救急,仅靠一县之地当然不可能!”

    江烽的这番话才是戏肉,对于丁郭这些人来说,固然沙场征战是他们的梦想,但是男儿功名马上取,打仗乃至牺牲都是应有之意,但是却需要有回报,这功名是什么?就要要福泽子孙的官爵田产。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官爵是锦衣,而根本还是田产,大梁人多地少,尤其是汴梁城所在的开封府(汴州),那更是如此,像丁郭这种庶出子弟是根本没有希望分得一亩半分田的,就算是那些长房嫡出子弟都还的要为一代一代分下去的土地田产争得头破血流,遑论他们这些家族边*缘角色。

    要想获得世传子孙的田土山林,那就只能从战场上去取,但是大梁自立国以来,一直是面临着众多敌人的围攻,开疆辟土已经不能指望了,这么几十年来大梁就只能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三年前更是出了状况,丢失了南陈州三县,这直接让李固代表的李氏家族损失惨重,也引起了大梁内部极大的震荡。

    这是大梁第一次丢土失地,而这些失地所在地方的大户要么就是将门阀族,要么就是与大梁内部阀族关系密切的地方士绅望族,都是利益攸关。

    之所以李固为什么这般积极,就是想要夺回这些属于李氏家族以及附从于李氏家族的其他小家族的东西。

    对于丁郭等人来说,固始就是一个崭新的希望,而现在江烽就需要给他们心中的希望添一把火。

    丁满和郭泰二人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神往的表情,丁满更是毫不遮掩的舔*舐了一下嘴唇,眼中神光湛然,“二郎,那我们该如何?”

    “殷城一地对鄂黄意义不大,我打算要回来,但是两县之地对固始军来说纵深仍然不足,且从人口、物资和粮食等方面来说也还支撑不起固始军下一步发展,现在寿州混乱,寿州军只能龟缩在寿春一隅,像盛唐和霍山,还有紧挨着固始的霍丘,现在都是兵荒马乱,一片狼藉,如果我们能够击破袁军对固始的进攻,我的打算是把霍丘、盛唐和霍山三县纳入进来,请梁王殿下向长安奏请重建浍州,辖固始、殷城、霍丘、盛唐和霍山五县。”

    “浍州?”虽然对固始这一片情况不太熟悉,但是听闻要建浍州,还是让丁满和郭泰二人精神一振,这一州和一县的差距大了去,可以说你这一县之地根本就无人理睬你,但是一州之地,以现在的格局,便可直接奏请长安,敦请敕令了。

    “嗯,浍州其实就是固始原来的称呼,始称于北周时期,后来在在大唐初期被废置,现在我看可以重建起来了。”

    对这一点江烽也是做过一番了解的,另一时空中浍州建于北周,但是在隋开皇年间被废,固始便一直降为一县了,在这个时空中却是在唐武德年间被废。

    江烽口气很大,似乎是胸有成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纯粹还只是一个纸上画饼的事儿,八字都没一撇。

    如果说固始军真的能在和蔡州袁军的对抗中生存下来,殷城倒不是问题,鄂黄杜家坐拥三州十余县,对蕲黄两州本身就掌控力不够,倒不在乎这个孤悬在阴山关、穆陵关和白沙关之外的小县,拿回来也不是大问题,但是寿州三县要说拿到固始治下来,就有点儿夸张了。

    先不说霍丘并未被蚁贼攻陷,至今仍然掌握在地方士绅手中,就算是盛唐和霍山两个被蚁贼横扫的县份,虽然说距离寿春偏远了一些,但是这里历来就属于寿州,从历史渊源上就从未归属于固始这边过。

    现在居然异想天开的要把这两县纳入一个虚无缥缈的浍州管辖,大概也只有江烽这种脑洞大开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不过这对于江烽来说却无所谓,本身这个区域内各县之间的联系就不算紧密。

    以光州为例,也只有光山和乐安与州治所在的定城联系紧密一些,而殷城和固始与光州联系往来并不密切。

    同样在寿州,寿春一家独大,人口和商贸发达远胜于其他几县,除了紧邻的安丰外,盛唐和更南边的霍山与寿春联系并不多,就算是霍丘也与颍上那边联系更多一些。

    但现在江烽就得要把这个饼给画出来,而且还得要画得绘声绘色,要让大家相信这个饼是真实存在,而且只要努力就能拿到手中,否则像杨堪、丁满和郭泰这些人凭什么抛弃离子来你固始为你拼死拼活?

    这是战争,是要人命的事情,没有希望,人家凭什么为你效死?将军难免阵上死,不就是图个封妻萌子,打下一份可供留给子孙后辈的家产么?

    所以这个饼必须要拿出来,更何况江烽这个构想也并非完全无中生有毫无希望。

    殷城不说了,霍丘现在已经被活跃在安丰和寿春这一线的蚁贼隔断,北面又有淮水阻隔,现在也是孤城一座,而盛唐和霍山则是被蚁贼肆虐得不成体统了,大批逃难的农民都已经跑到了固始境内,这在江烽离开固始时就已经有征兆了。

    现在淮北自顾不暇,淮南则是内讧正进入最关键阶段,淮北、淮南两边都对寿州有心无力,不正是取寿州的好时机么?

    当然江烽也知道寿春和安丰还不是固始军能想的,哪怕击退了蔡州敌人。

    寿春关系重大,淮南淮北都不能容忍被外人所得,安丰那是寿州粮仓,享芍陂灌溉之利,米麦产量相当于其他几个县总和,也是淮北和淮南不容他人染指的,甚至连霍丘都有些困难,但江烽觉得盛唐和霍山是可以运作一下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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嬗变的历史,沸腾的大陆,数风流人物,谁主沉浮? 崛起于草莽,发迹于战场,纵横于庙堂,且看一个卑微者的皇者之路!烽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