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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根     烽皇txt下载     烽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节 愿效犬马之劳!

    战争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刘玄固然在武道修行上无与伦比,但是战争结果却不是个人武力能改变的,江烽无意间窥测到了刘玄内心的一丝虚弱。

    若无决胜之心,便无决胜之果,尚未出战,刘玄就暴露出了些许不自信,这更坚定了江烽的信心,那就是大梁和刘玄联手伐蔡一战堪忧,更不用说还有关中李氏这根搅屎棒在其中不断的搅和了。

    这对于固始来说却是一个莫大的机会。

    一行人赶紧回驿馆,一路上江烽和张挺都在不断的调息着自己气血运行,尽量让自身状态恢复到正常。

    这一次面见刘玄,几乎有如经历了一场恶战,让二人都有精疲力竭的感觉,小天位的高手的确名不虚传,也不知道传说中的大天位高手,又当是如何。

    回到驿馆中,江烽稍作休息之后就决定尽快返回固始。

    现在局势已经明朗化,事实上关中李氏、杜家和袁家都已经意识到了刘玄出兵蔡州恐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大家云集于南阳也就是要商量出一个如何最大限度将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力降到最低的方略。

    哪怕江烽不接手,袁氏也要舍弃光州,因为一旦蔡州根本有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光州孤悬于淮水之南,掌握在袁氏手中也就毫无意义了。

    还不如大大方方丢给江烽,起码也能膈应一下刘玄,江烽和刘玄的关系起些龃龉。

    在这一方面上,尉迟无病无疑是个中高手,玩这种掺沙子打楔子的手腕比谁都高明。

    不过在离开之前,江烽也知道需要和尉迟无病、杜立和袁氏那边把相关情况交代清楚。

    自己去刘玄府上是瞒不住人的,至于说个中细节内幕,江烽觉得可能也需要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透露给尉迟无病他们知晓一些,否则只会引来他们更多的怀疑。

    另外,李氏和杜家承诺的钱银、武器、盔甲和物资也需要尽快拿到,这才是目前最实惠的东西,只不过现在关中那边距离太远,还只能让杜氏代付,好在杜氏也算富庶,这方面也很愿意先行垫付。

    “江大人,你真打算让刘玄驻军光州?”张挺已经从先前的震撼中慢慢恢复过来,思维也渐渐冷静清晰下来。

    “过之,你觉得我能拒绝么?”江烽反问,“刘玄手中现在有四万多大军可供支配,我感觉得到他对出兵蔡州仍然不够自信,他认为光州是他的囊中物,但如果我进入光州让他感觉到了危险,我担心他会放弃蔡州攻略而先来接管光州,我们这点力量根本无力对抗,所以我必须要打消他的疑虑,让其可以放心大胆的与大梁联手解决蔡州。”

    张挺目光注视着江烽,“你很不看好刘玄和大梁的联手伐蔡?为什么?”

    “过之,你注意到没有,天兴左厢军在攻克了项城之后,收回南陈州已经成为定局,蔡州军正在有条不紊的撤回蔡州,南顿已经成为空城一座,南陈州三县算是完璧归赵了,这个时候你看梁军的进军速度呢?”

    江烽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哂笑:“李固将军现在大概正在项城大开庆功宴吧?这种情形下,你觉得大梁军队继续发动攻势进攻蔡州军的动力会有多大?”

    “但是对刘玄来说动力却足够大!”张挺反驳,“蔡州南部腹地几乎没有驻扎多少兵力,别说四万大军,就是给我三万大军,我可以横扫整个蔡州南部!从真阳和新息出发,一个月内我就可以拿下整个包括汝阳在内的半个蔡州,只要梁军能够保持现在的攻势拖住蔡州军就行!现在的蔡州已经把所有能动员的力量动员起来了,它就像一个快被压垮的骆驼,只需要最厚一袋草,就能彻底把它压趴下!”

    “而且,如果我是刘玄,我会在对蔡州发动攻势之后告诉刘同,蔡州已经彻底完蛋了,问问他刘同愿意不愿意来分一勺羹,只需要他从泌州出兵东进,西平、吴房、朗山,整个西部蔡州划归泌州!”

    “我就不信在蔡州已经彻底无救的情况下,举手之劳就可以取三县之地,刘同会不动心?!他刘同也一样有好几个儿子,难道就没打算为他其他儿子准备一份家当?”

    “再说了,刘玄拿下半个蔡州,无数拥戴他的士绅大族会因此而获益,他刘同如果无动于衷,放在嘴边上的肥肉都不知道吃下,怎么能让那些依附于刘同的世家望族满意?真要那样,他众叛亲离也就为时不远了!”

    “在蔡州袁氏终结已成定局的时候,我相信刘同再是矜持守礼,也不可能拒绝这份厚礼,这种情况下,李氏也不可能苛责刘同,落入刘同手中,总比落入大梁或者刘玄手中好!”

    一连串的话也让江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家伙可真是够狠,居然能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

    的确,谁都没有考虑过刘同,因为大家下意识的都认为刘同因为李氏的愿意而不愿意支持刘玄出兵蔡州,怎么可能他自己还要出兵蔡州?

    但是你仔细分析一下就可以发现,刘同只是不愿意交恶李氏,或者说觉得对一举吞掉蔡州没信心,而并非他对出兵蔡州不感兴趣。

    而李氏在意的也是蔡州存在能够起到的牵制大梁的作用,而非对蔡州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在蔡州袁氏溃灭成定局的情况下,李氏当然不会介意刘同出兵。

    甚至他还会希望刘同获得的利益更大一些,起码亲近李氏的刘同实力获得增长要比这几县之地落入大梁或者刘玄手中更符合李氏的利益。

    “过之,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这其中也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刘玄能不能势如破竹般的击溃袁氏的防线!”江烽微微点头。

    “如你所说,李氏现在竭力压制刘同不让其与刘玄合流,同时他们也会从各方面给大梁和刘玄制造障碍,大梁那边我们不去说,无外乎就是大晋、泰宁军以及感化军,那么刘玄这边呢?固始军算一个,但是固始军太弱,我也不怎么配合,那还有谁?”

    “鄂黄杜氏?襄阳萧家?”张挺瞳孔一缩。

    “我可以断言,尉迟无病的信使已经在去往襄阳的路上了,襄阳或许要真正进攻刘玄不可能,但是做做动作牵制一下刘玄还是有可能的,鄂黄杜氏也一样,沔州和安州紧邻,杜家在沔州也驻扎有大军,演演戏,配合萧家,我想也不是难事,刘玄你信不信,不信,也许就可以假戏真做,信,那你就得要留一手,你就无法全力以赴去进攻蔡州,这种情况下蔡州只要能顶住刘玄的攻势,让刘玄不能一举横扫击溃他们,只要能采取步步为营的方式拖下去,那就有机会等待变局,而在无法确信大梁和刘玄能灭蔡的情况下,有李氏的游说,以刘同的性格,他很难出兵。”

    一番抽丝剥茧的精妙分析,张挺和江烽的推断理由都是那么充分客观,让坐在一旁静听二人辩论的李桐和张万山等人也是叹为观止。

    “我之所以不愿意配合,一方面是因为过于配合的话,我担心让刘玄心生顾忌,他反而不愿意入局了,他不出兵蔡州,那就势必要拿下光州,我连代管的机会都没有,遑论其他。”

    江烽也有意识的要培养张挺、张万山和李桐他们几人的大局观,讲得很细。

    “另一方面,这种僵持之局对于我们固始军来说才是最符合利益的,只有当他们双方长时间的打下去,谁也奈何不了谁,我们固始军才有在夹缝中生存和发展的空间,所以我们要叫尽可能的促使这种局面的出现和维系下去,这也是我们这种小势力的存亡之道。”

    张挺脸上浮动着一种复杂的表情,他一直以自己的心智韬略为傲,自幼熟读兵书战册,《孙子兵法》,《战国策》,《尉缭子》,烂熟于胸,尤喜应对这种混乱复杂的局面。

    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一直在冷眼观察的江烽江二郎竟然有着不输于自己的冷静理性分析能力,甚至比自己看得更准更远。

    “那江大人,你这一次进驻光州,你觉得你能得偿所愿么?”张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

    张挺还要考对方一次,看看对方究竟能否判断正确。

    “五五开吧,如果刘玄能一举击溃蔡州军防线,那么光州自然我坐不稳,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如果刘玄在攻击未达到效果的情况下就能迅速抽身撤退,这光州我也只能拱手交给他,但如果他发起进攻一时间未能得手,却又不能立即抽身,或者陷入泥潭,我想他需要考虑的就不是光州他还要不要,而是该考虑申州能不能保住了。”江烽悠悠的道。

    张挺目光闪动,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终于站起身来,躬身拱手一礼,“张挺愿加入大人麾下,效犬马之劳!”(未完待续。)

第三十节 行径

    一旦确定了自身方略,江烽就比任何时候都更果决,一边命令李桐等人尽快返回固始,这边他也要求张张万山留下来协助自己处理和尉迟无病、杜立等人的交涉事宜。

    固始军入光州,袁军退去,李氏和杜家对固始军入驻光州的“补偿”,还有如何来“平稳”实现南阳军的入驻光州,与固始军“和平共处”,这中间都还有相当多的具体细节,江烽只能把张万山留下来和诸方洽谈交涉。

    固始那边也还有很多问题。

    虽然两个屯军已经组建起来,但是这只是把兵员给补充起来了,作为一支军队,根本还不够格。

    当初从固始第一军抽调军官和老卒时因为就考虑的只是一个屯军而已,前期主要工作也不是打仗,而是军屯,所以在配备上也尽可能简陋,能拉起架子就行,现在为了让刘玄放心,还只能把屯军拉过来赶鸭子上架。

    屯军要代表固始军驻扎在光州,一方面要消减刘玄疑心,一方面也要尽快形成战斗力,江烽考虑过自己可能会退出光州的可能,但是他认为自己能够驻留在光州的可能性更大。

    刘玄要驻军任他去,只要自己保留在光州的驻军权,一切都不是问题。

    至于说尉迟无病和杜立那边,真要追究起来也说得过去。

    哪怕刘玄驻扎五千兵力在光州,起码自己也算是拖住了刘玄的五千大军,这也符合尉迟无病、杜立和袁氏的意图,甚至可以说刘玄驻军越多越好,可以让袁氏那边压力更轻。

    而刘玄若是只象征性的保留五百一千兵力,那也由他,自己也履行了约定,并未违约之处。

    “精妙绝伦!”杨堪在看完信函之后也是忍不住和崔尚击掌相庆,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真没想到大人此次南阳一行,竟然取得如此成果,哪怕日后刘玄真的拿走了光州我们也不亏!”

    “我看大人的意思也是如此,我们的重心还是在浍州,光州周围的形势太严峻了,夹在袁家、刘家和杜家之间,若是刘玄灭了蔡州,局面会更糟糕,但是浍州这边可供拓展的方向就要大得多,所以我觉得大人的决定无比正确。”

    崔尚也是喜不自胜。

    光州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当然这个意外之喜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无论怎么说,以代守的名义进驻,进而还能从刘玄那里获得大批钱粮物资,赚大了。

    现在颍州和寿州流民这一年的生计问题就解决了,江烽考虑问题甚是周到,甚至连牛、驴这等牲口都考虑进去了,估计南阳方面看到这个清单也是要捶胸顿足,怎么会遇上一个这样的狠角色。

    一万贯钱银,外加三百头犍牛,五百头驴子,以及三千柄横刀,还有最重要的五千石粮食。

    相当可观了,虽说因为南阳这边丰足,无论是粮价还是牛、驴价格都偏低,远低于固始和寿州那边,但是随着冬季到来,南阳粮价也从秋粮收后的二百六十钱每斗上浮到了现在的三百五十钱左右,而且还在稳步上涨,而现在这个价格在寿州战乱地区甚至连半斗都买不到。

    总算下来,这笔物资也价值在两万贯以上了,加上一万贯钱银,这一次从南阳获得收益甚至超过了大梁对固始的支援,而且这还没有算从李氏、杜家那里索要到的钱银物资。

    “得尽早把南阳那边的钱银物资运回来,尤其是三千柄横刀,我正在琢磨着屯军的武器从哪里来解决,若是花钱去买,耗费甚大,现在正好,只是还欠缺一些,看看能不能从黄州那边解决了。”杨堪搓着手,喜笑颜开,“只是黄州产横刀质量不及南阳,南阳武器素来闻名,若是可以的话,杜家许诺的条件最好能以钱粮来折抵。”

    “这一次南阳没有同意给资材,看来他们也对我们固始在对蔡州军一战中表现出来的术法水准很是忌惮,宁肯给钱给粮,都不再愿意提供术法资材了。”崔尚琢磨着其中道理,“我们固始城的城防设施标准定得够高,这是咱们日后立足的根本,在术法器械和防御体系的安设上,需要有一定的前瞻性。”

    “四郎,过之真的已经同意了加入大人麾下?”杨堪还是很关心张挺的去向,“这个家伙不是一直恃才傲物,谁也不服么?怎么这才见了大人一面,就被折服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过之跟着大人去了一趟刘玄府上,回来之后他们又在一起争论了一番,后来过之就表示愿意加入大人麾下了。”李桐摇头,“其实之前我也和过之说过这件事情,他说要看大人野心是否够大,说他不愿意当燕雀,而愿意做鸿鹄。”

    “呵呵,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他当鸿鹄,那大人是什么?”杨堪和张挺关系说不上多好,但是也算熟悉,只不过这家伙性格过于傲岸,不太合群罢了。

    “七郎,过之这段时间也有大变,他已经突破了静息期进入养息期了,一直想要挑战你呢。”

    在昔日广胜军为纽带的这个群体中,杨堪和张挺一直是武技最高的二人,只是两人身世不同。

    张挺是张氏嫡子,而杨堪却是庶出,但杨堪性格豪爽大气,朋友颇多,加上武技更是力压张挺一筹,所以一直是这个群体中的领袖人物。

    而张挺在这个群体中关系密切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两三人,但都是能过命的交情。

    “哦?”杨堪傲然一笑,“那他可又落后了,袁无为这一战算是助我一臂之力了,我现在尚未痊愈,一旦我彻底恢复,我便之差一个机会就可以踏入太息期了。”

    “啊?”李桐眼中也是异芒闪动,艳羡之意溢于言表,“七郎,你这是因祸得福啊,若是能一战便能获得突破,我也愿意一试啊。”

    “呸!你小子说话倒是挺轻巧啊,我是拿命换来的,生死就在须臾之间,若不是运气够好三郎刚好赶到,我现在就是枯骨一堆了。”杨堪狠狠瞪了李桐一眼。

    “业精于勤荒于嬉,虽说现在大人给你安排的工作不轻松,但是自己武技才是根本,战场上没有谁能帮你,还得要靠自己手中的刀枪才是最可靠的兄弟,四郎,你得抓紧了,若是过不了天境这一门槛,你始终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不希望每一场战事下来,我都有几个好友会消失在这个群体中,虽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若是我们能依靠自己的勤修苦练让敌人成为我们的待宰羔羊,岂不是更好?”

    李桐默然点头。

    他也很清楚这一点,两军交锋,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还得要有强横的武技护体才是保命法则,尤其是在许多特定时候需要你作为主将身先士卒时,风险更会无限放大,你武技不如人,就可能成为无数白骨中的一具了。

    事实上从大梁来的一干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战场不比平时在汴梁城里那种交流切磋,失败者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郭泰、卢英峰二人都是他们来固始这一群人中的佼佼者,但是一战下来,郭泰和卢英峰都双双阵亡,这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惨痛教训,都无一不让所有人感到震动。

    连杨堪这样在他们看来都绝对称得上是强中手的人物,在袁无为面前仍然是只有招架之功,以三打二,结果还是一死两重伤,而且还是在常昆及时赶到才拯救了剩余二人,不然就是三人全军覆没了。

    这就是差距。

    差距就要付出代价,很多时候就是性命的代价。

    “四郎,大人在信函中已经明确了,新建这两个屯军中一个重新进行充实,更名为固始第三军,也可以称之为浍州第三军,张越任军指挥使,你担任军都虞候。”崔尚已经看完了信函,见气氛有些凝重,也就岔开话题,“所需军官,从第一、二军抽调了部分,另外也还要从这一次倒大梁招募人员中进行补充,张越现在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这段时间的训练安排你就要多操心了。”

    在回来之前江烽就已经给李桐交代过了,由张越和他带一个屯军负责驻扎光州,一方面要加紧训练,另一方面也要和即将入驻的南阳军协调处理好关系。

    “这个屯军可是啥都没有,现在就还是一帮流民农夫,怎么训练?”李桐也知道已经搭起架子来的连个屯军,皱起眉头,“什么时候能够把武器盔甲补齐?这是最起码的啊。”

    杨堪和崔尚的笑了起来,会意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四郎,冬衣已经基本备齐了,就带着这帮人先寻些竹竿木棒凑合着用吧,带到光州去住下来再说。”

    “什么?!”李桐一听顿时急了,“不是说改为第三军了么?屯军也得要有武器啊。”

    “四郎,你还不明白大人的意图?就这样才能让刘玄安心,让尉迟无病和杜家不放心,否则杜家的武器甲胄什么时候送来,答应我们的条件什么时候兑现?”崔尚眨巴着小眼睛,以手抚颔微笑着道。(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节 重返

    江烽也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非常艰难,这严重的打乱了他最初预定的步伐。

    在最初他和崔尚、杨堪、张越、秦再道商议的构想中,目前固始军组建成两个完整的建制军再加上先把骨架搭起来的牙军和骑军,已经有一口吃个大胖子的嫌疑了。

    要知道半年前固始军分裂之后,固始军只有寥寥三营兵力,通过招募新兵、吸纳光州旧军才勉强凑够一个军。

    经历了蚁贼围城战之后,又是一次大规模的招募新兵和吸纳申州军、大梁老军的整军活动,将固始军扩张成为前所未有的一个军外带三个步营和一个骑营。

    这已经是一个极限了,也全靠归附的申州军较为完整,而大梁来的人中又有较多的军官和老卒,所以在勉强具备了一定战斗力。

    实际上从蔡州军来犯这一战就能看出一斑,固始军的战斗力堪忧,守城方和攻城方的战损比例不合理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除了蔡州军的确是百战精锐这个因素外,固始军成军时间太短,其间又不断的进行整合以至于始终未能形成像样的战斗力,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原因人人都明白,所以江烽在蔡州军退去之后才有意识的超前一步,一口气先设立两个完整军,再把两个牙军和骑军架子搭起来,这样考虑的是等待梁蔡大战会持续一段时间,可能到明年春耕时节看看能不能有个定论,这期间固始军可以有较为充裕的时间来对军队进行整训,让固始军真正成为一支可以打硬仗的军队。

    但计划始终没有变化快,陡然间固始军又被卷入了光州之争中,而且还是身处漩涡中心无法自拔,刘玄和关中李氏、鄂黄杜家都不允许固始军置身事外,那么选择哪支军队进驻光州也就相当考究了。

    人数要够,这是要做给李氏和杜家看的,哪怕是装样也得要装够,但是战斗力最好能让刘玄放心,让其不至于改变其伐蔡之后再来取光州的意图,所以安排一个屯军去是最合适的。

    原本只有一县之地,觉得陡然扩充到两个满编军已经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局势变化若斯,浍州还在上奏报请过程中,这光州控制权却又突兀的交还到了自己手中,这如何不让江烽感到焦头烂额。

    “终于回来了。”江烽轻轻催动着胯下健马,遥望着依然如故的光州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大人,以我之见,恐怕我们还是不宜进城。”张万山格外紧张,毕竟到现在为止,这里还是掌握在袁军手中,袁军将把光州城的控制权移交给固始军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知晓的人也仅仅是局限于己方高层寥寥数人罢了。

    “万山,你怕袁军对我不利?”江烽笑了起来。

    江家和张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光州人,张家虽然算不上名门大户,但也算是庶族中的翘楚,像张越的一个叔叔张璜就是昔日光州刺史府的资深司法参军,张万山算是张越的堂侄,其父是张越堂兄,也是定城县衙一名佐官。

    而江家在光州就是纯粹的平民庶族了,算得上是一个郎中世家,只不过其父早丧,而其兄和母也有尽皆在江烽成年后陆续去世,江烽也未能继承家族事业,而是进了崇文书院中,所以现在江烽除了还有几个远房叔父和堂弟外,其余近亲反而没有什么人了。

    “大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袁氏在固始城下折戟,只怕仇视大人者甚众,加之现在他们要撤出光州的消息恐怕下边也还未得知,而且像那些从蔡州、南陈州过来鹊巢鸠占的家伙肯定也不愿意离开州,所以属下觉得还是谨慎一些好。”

    张万山犹豫了一下,“不如就由属下先进城打探一番,属下在城里人熟地熟,也方便许多,我叔祖父现在虽然赋闲在家,但是袁氏也未对其有什么,想必也能知晓许多情况,或者我把叔祖父邀约出城来。”

    袁氏接手光州时日尚短,统治力还很薄弱。

    由于许氏是被诛灭而非降服,所以除了少数提前就和袁氏勾搭在一起的大族外,绝大部分光州士绅望族都要么逃亡在外,要么就是被诛杀或者流放。

    其这些家族的田产宅邸基本上都被从蔡州过来的士绅大族所接管,也引起了很大的反抗之声,只是袁氏为了酬谢这么些年来蔡州士绅望族对其的支持,所以也是在光州推行了强行查没和检地之策,动辄以各种罪名来对付反对的士绅,所以在光州搞得也是鸡犬不宁,

    这固然赢得了蔡州士绅的一致支持,但是却也不可避免的使得袁氏的统治力缺乏基础,很大程度都还只能停留于城中,对乡间的控制力相当薄弱,许多乡村集镇还是被本土的乡绅所把控,袁氏的统治也还没渗透到这下边来。

    张氏虽然在光州算不上名门望族,但是在庶族中还是薄有名声,加之张氏族人中有几人都在州县衙门里,所以袁氏接掌光州之后也只是将张氏族人逐出了衙门,但却没有对张氏一族有什么其他动作,实在是因为像张氏这种情况太普遍了。

    江烽也迟疑了一下,最终接受了张万山的建议。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去冒这种险,他来这一趟也就是想要实地了解一下光州目前的情形,直观感受一下,也为下一步怎么来和刘玄共掌光州做打算。

    从内心来说,江烽对光州并无太深的感情,相反固始才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成长起来的见证,两场恶战,再加上从固始军分裂开始,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也是江烽一力想要设立浍州的重要因素。

    当然,固始也的确有其优势,如同一把钥匙锁住了淮南,只要掌握住这把钥匙,固始就如同高屋建瓴,虎视淮南,随手可以插手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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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袁氏要撤兵了?交给固始军,江二郎?”张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一点就把手中的茶盏给打了,双手微微发颤。

    “是的,叔祖,估计应该是十日之内的事情,届时固始军会进驻光州,不过估计南阳也会有部分军队进驻光州。”张万山在自己叔祖面前一样显得很沉着,“这是指挥使大人和刘玄达成的协议。”

    张璜有些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用力的摇了摇头。

    江烽江二郎将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之前他也知道蚁贼未能打下固始城,后来袁氏也要讨伐固始,大家都以为袁氏是手到擒来,但是后来很快袁军就从固始撤了回来,也没有谁提起讨伐固始的结果如何,然后袁军大部就直接北上返回了蔡州。

    城里城外也是各种谣言满天飞,有说固始已经被袁氏攻占屠城了,也有说袁氏在城下和固始军签了城下之盟,固始军归附了袁军,还有说袁军在固始城下没能讨好,铩羽而归,还有的说袁氏迫于杜家的压力没有去打固始,只是去和杜家对峙了一番。

    张万山也知道光州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外界的形势,像袁氏在固始战败,大梁与蔡州方面在三线大战,南阳即将出兵蔡州,光州这边都一无所知。

    蔡州方面为了防止光州生乱,也采取了严格的控制措施,禁止外来人口流动,虽说这无法起到彻底的断绝作用,但是传出来的各种消息也就是似是而非模糊不清了,让大家也不知道谁是真谁是假。

    张璜毕竟是在刺史府中打磨了多年的老手了,很快就搞清楚了整个情况,虽然还对一些具体关节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也无关大局了,现在固始军将重返光州,用重返有些不太合适,进驻更准确,光州在经历了半年多时间的黑暗之后,又要迎来光明了,张璜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机会。

    “万山,你不用多说了,这是我们张家勃兴的机会,江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张璜忍不住站起身来,搓着手,来回走动,“现在城中袁军还有几千人,他们会自己离开?”

    “这是肯定的,具体要做些什么,我觉得叔祖你还是和我一道出城面见大人,大人可能要对你有一些交代。”张万山顿了一顿,“叔祖需要把其他几家主事人也叫上,大人要一并交代。”

    张璜脸色微变,显然有些不甘,他知道这个侄孙所说的那几家是指城内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几个家族,而张氏在他们面前还排不上号,“万山,必须要叫上他们么?”

    “叔祖,这是大人交代的,除了和袁氏勾搭在一起的可以不理会,其他几家要叫上,大人不希望在固始军接手光州时,再引起一轮震荡,现在光州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张万山也知道这位叔祖有些不愿意让别人来分羹,但现在条件却不允许,如果这几家被排除在外,那么一旦刘玄的大军进来,也许就会被刘玄给拉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节 西线(为七雾忧郁 加更!)

    龙焰天王刀再度勃发,一抹赤红色光焰沿着刀刃旋转飞出,迅速浸入了那层层青色光波之中,一连串的细碎的噼啪声响起,两道身影再度纠结在一起,进而飞跃分开,站定。

    袁无为目光沉静清冷,看了一眼自己肋下那一击,肋骨估计又断了两匹,葛恒这个老匹夫,老而弥坚,如果不是文極发出那一箭,只怕自己就真的走不回来了。

    对面一身淡青色蝠王神甲的葛恒也有些惊讶,刚下的近距离连番肉搏,对方挨了自己一击蛇形刁手,这个家伙居然还能稳得住,无为天王的名声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这个家伙已经踏入了固息期了,距离自己的小天位境界也就是一线之遥,假以时日,这个家伙的武道水准绝对会超越自己,想到这里葛恒也是不由得生出要把对方留下的心思,哪怕自己付出一些代价。

    只是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太过于招人讨厌,虽然不过是初阶静息期水准,但是那家伙手中的那把弓却非凡品,而且箭技惊人,每每箭矢都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让自己防不胜防,始终无法尽全力来解决袁无为。

    给自己的副手和另外两名武将使了一个眼色,葛恒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陌刀微微一扬:“袁无为,今天你走不了了!”

    “葛恒,哪天你不说这种废话,行么?我走不走得了,你说了不算,我自己说了才算!”

    袁无为也不断调息着气血,不得不承认这个正值壮年的家伙武技要高出一筹,小天位的实力不是自己能挑战的,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极致了,再拖下去,自己恐怕就真的撑不住了。

    注意到葛恒背后三人悄然无声的向外扩展这包围圈,袁无为嘴角微微浮起一抹哂笑。

    这帮家伙就只会玩这一招,他和袁文極早已经心意相通,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图。

    身形猛然拔空而起,龙焰天王刀再度幻化成三个赤红色的光轮,猛然绽放而出:“赤阳遮天!”

    三个赤红色光轮缓缓向外吐出,灼热的光轮渐渐扩大,将那三个正准备展开包围圈的家伙给笼罩了进去,最后一刻猛然炸裂开来,斑斑点点的赤红色光斑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毫无规则的向四周溅射。

    猝不及防之下,三个人忙不迭的舞动手中兵刃抵挡着来自袁无为倾尽全身元力爆发释放的这凌厉一击。

    一直在一旁的袁文極早已经和袁无为心意相通,在袁无为发动攻势的那一瞬间,早已经伏地连续滚动,手中宝弓不断扣弦。

    小指粗细,不到两尺长的无羽箭,十三支连环射出,没有半点声息,悄然掠过空中,甚至连一丝空气波动都没有激起。

    三个人的注意力都被袁无为轰然发动的凌厉一击所吸引,一直到十三枚快慢不一的无羽箭以一种毫无节奏和秩序的凌乱方式飞行袭到,抵近到三尺之内时,他们才骇然发现。

    两个人交错出刀,相互掩护,配合得天衣无缝,九枚无羽箭撞击在两人的刀锋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而袁无为发动的龙焰,在对方的防护圈外盘旋良久,也终于瞅准了机会,浸入了对方的防御圈,烧中了对方其中一人的小腿上,只见那人毫不犹豫的一刀掠过,连着燃烧的火焰和一大块血肉都凌空飞起。

    另外一个显然就没有这么走运了,手忙脚乱的躲开了如跗骨之蛆一般的龙焰和三枚无羽箭,另外一枚无羽箭却再也无法避开,无羽箭从其腰部一闪而逝。

    “宫寒!”

    从对方原本红润的脸膛骤然变黑,葛恒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狂吼声中,葛恒手中的陌刀幻化成一个直径丈余的光球,从空中一掠而过,直奔持刀屹立的袁无为。

    袁无为早已经有了防范,身形不断变换,意欲躲过对方正面的扑击,只不过对方也显然是预料到了这一点,光球骤然放大,变成三丈大小,席卷而来。

    避无可避,袁无为也就不再避,龙焰天王刀催发出最强悍的光焰同时,左手握拳,整个左臂犹如吹气一般,猛然膨胀了一圈,连甲胄都无法包裹得住,轰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天焰龙拳第一式——天龙伏魔!

    粗壮的小臂连同着旋转的拳头,瞬间化为了一头赤红色的龙形异兽,仿佛吸纳了周围空气中一切能量,猛然吐出,金色的战气密布充斥于整个空间。

    葛恒目不斜视,早已经晋入了古井不波的境界,手中沉重的陌刀早已经变成了一道雪亮的光轮,层层叠叠,光波如海,势不可挡的向前冉冉推进。

    凶猛无匹的天焰龙拳拳劲击打在陌刀泛起的光晕上,只是短暂的一阵摇动,光晕便继续向前涌进。

    而拳劲幻化出来的龙形异兽也没有消失,附着于陌刀刀柄上凶猛的向刀柄处不断吞噬撕咬,仿佛要把那持握的手掌彻底撕碎。

    两道身影终于再度交织在一起,整个方圆三丈的空间内再度引发了剧烈的震荡和冲击,周遭任何东西都被震飞,而地面更是刮掉厚厚的一层,裸露出新鲜的泥土。

    摇曳晃动的身躯终于拔空分离,各自向后飞跃开来,站定。

    落地的葛恒面色平静的打量着对面的袁无为,然后垂下眼睑,看了看自己粗壮的左臂上鼓起的一个气包,那个气包仍然还在蠕动,犹如一只活物,葛恒笑了笑:“无为天王,果然名不虚传啊,有点儿意思,难怪老寇都栽在你手上!”

    探手一点,那在皮肤下不断蠕动的气泡陡然炸裂开来,带起一阵血沫肉块,葛恒面色不变,点了点自己胳膊上的几处脉穴,这才目光落到袁无为身上:“我这三刀也不好受吧?”

    袁无为嘴角溢出一抹血沫,而更让人恐怖的是腰肋下鲜血汩汩溢出,将整个下半身衫裤都浸透了。

    “不过如此,见识了!”袁无为飞身一跃,纵身于空中,葛恒狰狞的一笑,身体同样飞起,御空而行:“你还想走?留下命来!”

    “哼!你以为你能留下我?!雷鸣!”袁无为嘴角掠过一抹诡异的微笑,身体诡异的翻转。

    一头翼展达三丈的雷鸟缓缓从袁无为身下掠过,而木鸟上早有四名持弩武士,瞄准了对面飞驰电射而来的葛恒。

    “啊也?!”葛恒一眼看见那头巨型雷鸟背上的四名持弩武士,圆筒设计和弩矢造型,一看就知道是术法武器。

    来不及多想,在空中一个灵活无比的空翻,堪堪躲过了第一轮攒射,紧接着第二轮攒射再度如暴雨梨花般袭来,硬生生将葛恒逼到死角,一枚弩矢射中了葛恒的大腿,痛得葛恒忍不住怒吼声中倒飞而回。

    “葛将军,后会有期!”袁无为喷出一口血沫,不在意的抹了抹嘴巴,“我会在吴房等你!”

    伴随着主将的撤退,袁军将士也在两翼骑兵的掩护下稳步后退,只不过梁军却也不是易与之辈,两边的掩杀紧随而来,一场缠战也是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两边才算是慢慢分开,各自脱离战场。

    回到营寨中的袁无为只来得及喝了一口汤水便陷入了打坐调息中。

    葛恒的小天位实力不是假的,虽然他强行用天焰龙拳破了对方的防御圈,也给对方造成了不轻的伤害,但是对方给自己的伤害更大。

    陌刀带起的刀气已经伤及了自己全身经脉,如果不是雷鸟来救,自己根本无法逃脱对方的追杀了。

    等到袁无为调息恢复一个大周天醒来之后,看到的是袁文極焦急的脸。

    “怎么了,文極,我没事。”袁无为安慰着对方,笑了笑。

    袁文極何尝不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但是梁军的实力太强了,己方已经精锐全出,仍然无法抵挡得住梁军不计牺牲的冲击。

    “三兄,家主来的信。”递上信,但袁无为却不接,“不用看了,是不是光州丢了?是直接交给刘玄还是江烽?”

    “是交给了江烽。”袁文極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看来三兄早就料到了光州不保。

    “不该交给江烽,该直接交给刘玄!”袁无为有些疲惫的靠在床头上,“交给江烽毫无意义,那个家伙狡谲如狐,岂会上这种当?尉迟无病嘴尖皮厚腹中空,看不清形势,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最大敌人就是南阳,哪怕能多拖一天时间都好,这么忙不迭的交给江烽,江烽必定会以此去向刘玄邀功,如果我是刘玄,根本就不会在光州驻一兵一卒,就交给江烽替我代守,我可以全力以赴进攻蔡州。”

    “可交给刘玄又有什么好处?”袁文極不解:“难道刘玄就会放弃进攻我们蔡州?”

    “当然不会,但是刘玄却需要安排军队驻守,而且起码我们可以在交接上做点儿文章,来拖延一下时间,又或者我们该让刘同来接管光州!”袁无为叹息不止,“也许刘同不愿意接,算了,已经于事无补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节 隐忧

    “三兄,这么说来刘玄势必要进攻我们蔡州了?我们怎么办?”袁文極也有些紧张。

    他们这些小字辈,战场上打生打死并不惧怕,但是涉及到整个蔡州整个家族的战略态势如此恶劣,就不由得他们不担心了。

    南阳的实力他们很清楚,当初和南阳设套把申州和光州一网打尽,然后各自瓜分了光申二州,蔡州就对南阳的实力进行过一次综合性的评判。

    得出的结论是,或许南阳军的战斗力不及蔡州军,但主要原因却是因为南阳军许久未经历过大型艰苦的战事,缺乏磨砺锤炼,但是南阳的综合实力却是大大强于蔡州的。

    人口数量、经济发达程度、术法一道的昌盛,这些都是南阳强于蔡州的,也就是说如果陷入长期作战,演变成消耗战,对蔡州会更不利。

    但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蔡州是处于被动防守的一方,大梁的进攻迫使蔡州不得不将主要兵力放在应对梁军身上。

    而刘玄大军一旦从申州开进蔡州南部,蔡州目前在南部是没有多少力量抵御的,只能是采取牵制战略,节节抵抗,以空间换时间,来等待晋军、泰宁军和感化军的进攻能够给整个局面带来变化,让才走能够从于大梁的纠缠中抽出部分力量来。

    这其实就是一种消耗战,对蔡州很不利,但蔡州却别无选择,只能以这种杀敌三千自伤八百的方式来拖延应对。

    但从目前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外部形势也很不好。

    晋军兵出两路,在怀州和梁军展开了缠战,并未实现突破,尤其是在修武一路甚至还遭遇了挫败,而泰宁军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出兵,要知道以往反梁联盟泰宁军往往都是急先锋,第一个跳出来对大梁展开攻势的,但这一次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兵,这太反常了,也不由得让人担心。

    感化军倒是一如既往的反应迟钝,这是感化军的习惯了。

    哪怕是在面临蚁贼在自己领地内肆虐,感化军仍然会不紧不慢的动员,出发,进击,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很多时候感化军赶到时,局面都已经不可收拾了,这也是时家在淮北控制力相对较弱的一种表现。

    家主就曾经说过,如果让袁家来控制颍亳二州,根本没有蚁贼多少活动空间,三个月内就能够把蚁贼彻底撵出领地。

    哪像淮北这样拖泥带水,任凭蚁贼把整个颍亳二州局面搅得稀烂,这一仗纵然打赢了,光是这两州糜烂的局面都能让淮北几年都难以缓过气来。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袁无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蚁贼把淮北拖住让袁无为很难理解,时家表现出来的老态龙钟让人扼腕,军队动员和调整部署极其缓慢,地方官吏反应迟钝,情报滞后。

    往往是蚁贼已经转移,感化军才赶到,始终慢一拍,就这样被蚁贼牵着鼻子走,这导致了感化军在颍亳二州虚耗时日,毫无建树,蚁贼在这两州的活动也是犹如后花园漫步一般,自由自在任我行。

    或许感化军那边也有些异样心思了?这一点是袁无为最不愿意见到的,袁家的靠山一直是时家,如果当时家都有了异心,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那袁家就真的危险了。

    袁无为细细的梳理着每一个消息,每一条线索,要得出一个结论。

    应该还不至于那么糟糕,时家或许对袁氏的迅猛发展有了一些忌惮之心了,尤其是其下属那些部将,但是时家也一样清楚,如果有点蔡州被大梁和南阳联手吞并,那么时家就会独自面对大梁和刘玄的压力,颍亳二州还能不能保有就真的很成问题了。

    “文極,恐怕我们要做好在吴房打一场恶战的准备了。”袁无为抚摸了一下自己身体各处:“十五叔那边消息送过去没有?”

    虽然通过周天调息恢复了一些,但是葛恒的小天位实力太过强悍,哪怕只是小天位的最初级,凶猛的刀气闯入自己的经脉中,撕裂了多处经络血脉,而且更严重的是震伤了自己的脉穴。

    袁无为清楚自己现在实际上就和一个普通战士差不多了,没有一两个月的休养,没有天材地宝的滋养调补,自己的伤势很难完全复原。

    自己无法扛起大局,就只能靠袁怀敬一个人了。

    好在袁怀敬性格沉稳,虽然进取心不足,但是主打防御却很擅长,龙骧军已经两度攻打吴房,都被自己从侧翼袭击牵制而功败垂成。

    今日之战葛恒明显是以围点打援之势来吸引自己,但自己却别无选择,明知道是个套都得要钻,否则吴房就可能失守了。

    还是实力不济,轻轻叹了一口气,袁无为只觉得内心又是一阵心悸,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他知道葛恒的刀气已经给自己元力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短期内自己恐怕都无法上战场了,也罢,就当一个摇扇指点的儒将吧。

    眼下吴房县城和袁无敌所立营寨遥遥相望,成掎角之势,相互策应,因为这西寨本身就是为了防范大梁进攻而建,所以选址和建造都相当考究,梁军屡屡来攻都未能得手。

    而如果进攻防范相对较难的吴房,西寨又要出兵策应,尤其是两千骑军的运用更是让梁军极为忌惮,所以这一战梁军也是打得极为被动,也让葛恒愤懑不已。

    “已经送过去了,今晚我们便合兵一处,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袁文極看袁无为的面色,心中也是忧心过甚,若是袁无为再无力支撑起大局,西线战事就危险了,西线一旦失守,那局势就真的失控了。

    似乎是觉察出了袁文極内心的担心,袁无为淡然一笑:“文極,无须担心,十五叔虽然野地浪战稍微方正了一些,但是在防守上却是优点,我们合兵一处,实际上也就是拖时间,要拖到大晋、泰宁军和感化军那边的变化,我现在是担心南边啊。”

    “南线有伯祖和十二叔,还有七兄,虽然兵力少了一点,但是家主已经要求各县都全面动员备战,也还是能够挤出一两万兵力,支撑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吧?”袁文極说这番话,自己内心都没有多少底气。

    “南线太宽了,刘玄可以选择的突破点太多,我们应对不过来,就看老七他们能不能把刘玄拖住,哪怕舍弃几个县给刘玄,也无关大局,关键在于不能让南阳军和梁军汇合,这是关键。”袁无为有些黯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阴郁,“我已经给老七去了信,十二叔性子太独,我就怕老七劝不住,本来我是希望家主让老七来当南线主帅的,但是……”

    袁无为的话袁文極也不好搭腔。

    十二叔袁怀志性子刚烈霸道,袁无畏虽然是袁氏三驹之一,但是却远不如袁无为和袁无敌那么受老一辈的看重,所以家主肯定不会同意让袁无畏担任主帅,而袁怀志本身就很自负,若是让他当袁无畏副手,那局面会更不好控制。

    话一出口之后袁无为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在袁文極这些小字辈面前说这些不太合适,但他的确有些担心,南线局面比这边更危险。

    这边虽然艰苦,但那是目的却很明确,以眼下的情势来说,就是坚决守住吴房,让其无法突破防线深入腹地。

    可以说到现在是基本上达到了这一目的,下一步直接和袁怀敬汇合之后,葛恒大军纵然可以围住吴房,但在没有打破吴房之前,他葛恒就永远不敢突进深入,袁无为有信心再在吴房守上两个月。

    但南线不一样,南阳大军一旦渡淮,可选择的方向实在太多了,向中线推进可以直扑汝阳,向西可以攻克朗山夹击吴房,向东则可以和已然西下的梁军李固集群对进,一旦实现会师,整个战略态势就将彻底改变,再要想扭转来,就很难了。

    所以这个时候南线怎么个打法就很讲究,需要把节奏把握住。

    既不能硬抗,因为南线军队战斗力显然无法和南阳蓄势已久的精锐相比,极有可能一仗打下来一旦失利就变成大溃败,但是又不能不接战让其轻松长驱直入,那样可能会使南阳军任意选择突破方向,。

    要采取的是一种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接触战,拖着对方按照自己的意图来动,选择合适时机来打来撤,让其无法按照他自己的意图行动,这里边的分寸火候相当重要。

    袁无为很担心袁怀志能否做到这一点,在他看来也许只有袁无畏能够看清楚这里边的形势,能够把握好这一连续作战的节奏,但家主却让袁怀志担任主帅,而袁怀志却对袁无畏不怎么感冒,很难听得进袁无畏的意见,这是他最担心的。

    想到这里,袁无畏心中更是焦躁,也许自己该给袁怀志去一封信,提醒他一下?但以袁怀志的性格,一封信能让其改变态度么?(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节 找准定位

    江烽并没有和张璜以及其他几姓族人代表有太多接触,除了了解了一下目前光州城中情况外,江烽更多的还是安抚对方,希望对方有一个心理准备,在固始军接掌光州之后,能够协助固始军迅速稳定光州形势,让其恢复到之前尚未被袁氏占领之前的状态。

    事实上光州城内这些士绅们还是对当前的局势多多少少有些觉察的,从一个月之前的宵禁开始,光州城就一直处于一种让人窒息的状态中。

    大街上人很少,就算是店铺也多是只开半天,在讨伐固始一战之后,整个光州城更是采取了极其严格的进出登记制度,这反而让城内的士绅们浮想联翩。

    蔡州军在固始城外折戟的消息也就若明若暗的在士绅内部中流传来来,但是那一战具体打成什么样,士绅们却不得而知。

    但是有一点他们却是清楚的,那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那些从蔡州过来开始大肆接管被袁怀方抄家灭族后留下来的店面、宅邸和田产山林的蔡州豪绅们就心神不宁起来了。

    而在前一个月开始那些个蔡州过来的士绅就已经完全停止了之前推进得大张旗鼓的分封检地事宜,近期更传出这些豪绅开始出让原本从刺史府中发卖的宅邸和田土山林,甚至更有人发现夜里陆续有马车驴驮队趁夜进出城门。

    种种迹象都表明光州恐怕又会迎来新的主人,所以这些士绅才会在张璜一发出邀约之后就不约而同悄然出城来了。

    整个见面过程中江烽更多的是倾听这些士绅代表们的倾诉和发泄。

    这几个月里他们都是战战兢兢,深怕被袁氏随意扣上一个罪名,然后就是抄家,打入大狱,所有家族财产都被充公发卖,这种事情在袁怀方执掌光州之后屡屡上演,让全城所有士绅都是噤若寒蝉。

    现在一切都要变了,让人噩梦连连的一幕终于要翻过去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一页翻过去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在不久的将来继续来翻页,但是起码他们不需要再面对跋扈凶残的袁氏。

    无论是这位半年多前还是光州城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子小斥候,还是以后可能会以新主人身份莅临的南阳刘玄,都肯定不会比袁氏更让人胆战心惊。

    看着这些人陆陆续续消失在道路尽头,江烽这才扬鞭策马。

    “万山,你觉得这些人会欢迎我回到光州么?”江烽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我感觉很多人似乎都口不应心啊。”

    张万山一夹马腹赶上,他现在越来越适应这位上司的风格,尤其是在看待问题的刁钻和苛刻,正如江烽自己所说,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这三句话让张万山也一度咀嚼过无数次,觉得里边含义无穷。

    “大人,我觉得这也可理解,我们和南阳方面现在这种复杂的关系,刘玄势力的强大,他们都并非一无所知,相比之下,我们固始军的根基太单薄,哪怕我们曾击败了蔡州军,但是很多人可能会认为是侥幸。”

    张万山也实话实说,接触这么久,他知道这位主上不喜欢虚言。

    “在路上叔祖也曾经不无忧虑的问过我,加入南阳方面对光州士绅们提出各种要求,他们该怎么办?我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大人您会处理好这类事情。”

    “光是一句话,怎么可能打消他们的顾虑?”江烽目视前方,策马疾行,“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固始军没有真正在这些人心目中树立起不可战胜的形象,而要做到这一步,那就需要不断的胜利来积累,蔡州军也正是通过了与大梁之间的多场战争,从大梁口中抢走了南陈州,才赢得了周边诸藩的认可和尊重,而南阳,还没有真正做到这一步,我们就更不用说了。”

    张万山对江烽的话深以为然,但是他却也有不同意见。

    “大人,我们固始军从建军到现在也不过只有半年多时间,如果要和南阳军或者蔡州军相比,恐怕太苛刻了,就在这短短半年间,我们已经经历了两场极其惨烈的恶战,每一场战争我们的战损都超过了三成以上,但是这并没有打垮我们,反而使得我们的战斗意志更加坚强,同样也吸引到更多的人来加入我们固始军,我觉得这值得我们骄傲!”

    “万山,你觉得我对我们自己要求太苛刻了?”

    江烽很欣赏张越的这个远房侄子,头脑灵活却又不盲从,能够用自己的头脑来考虑问题,不因为自己态度而改变,这尤为难得。

    或许这小子限于天赋,在武技上难以有大成,但是却在这些方面完全可以弥补。

    日后随着固始军的壮大,对人才的需要是多方面的,武技高超固然好,但若是不足也无关大局,头脑清醒,眼光长远,精于分析,善于学习吸收,这些都是张万山的强项。

    尤其是张万山很擅长对术法武器的搭配使用,像自己亲卫队中的这些术法武器的配搭结合都是张万山一手摸索出来的,连邓龟年和罗真都说张万山在这方面有天赋。

    江烽的问话让张万山不好回答,他只能低下头。

    “不是我要求苛刻,而是严峻的现实逼迫我们如此。说实话,我是不想介入光州的,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在固始把我自己规划的浍州建起来,有颍州、寿州的流民兵源,有大梁和南阳以及黄州支持的钱粮武器甲胄,还有盛唐、霍山两县的大片土地,我们固始军完全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好好休养生息一年,这一年时间我可以把固始城防体系建起来,我可以把这支军队打磨出来,这种情况下我完全可以游刃有余的选择发展方向,寿州也好,颍州也好,黄州也好,光州也好,那个时候来做抉择,何等惬意?可条件允许么?你在发展壮大,人家会坐视你的发展而不顾么?”

    江烽摊摊手,“不会,人家不会给你这个时间,他们都不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是最保险的,万山,你要记住,每一支军队的强大都是建立在周遭其他军队失败的前提下,每一家藩阀的崛起都是踩在别家势力的尸体上,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大梁如此,蔡州如此,我们固始要想不当别人的垫脚石,也一样只能走这条路。”

    这一番话也是说得张万山心潮澎湃,良久,他才闷声闷气的道:“那南阳实力远胜于我们固始军,我们岂不是只有退让?现在我们进驻光州,而后又退出光州,光州士绅怎么看待我们,这对我们固始军的威信会有极大影响,与其如此,不如拒绝!”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想做就能不做的,我们不进驻,也许长安就要给我们设立浍州制造障碍,而杜家也不会再给我们以钱粮支持,所以我们明知道人家要求我们进驻光州是一个陷阱,我们也得要踩进来。”江烽平静的道:“更何况,这虽然是一个陷阱,但是陷阱未必就不是机会。”

    听得江烽这么一说,张万山眼睛又是一亮,“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还是有可能拿下光州?”

    “哪怕有一丝机会,我们都可以去搏一搏不是?”江烽笑着反问:“我们付出了,未必会有回报,但是你不付出,那就肯定没有回报,所以我愿意赌这一把,更何况,另外一边已经把赌注替我们出了,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

    看见一身戎装的堂兄,许宁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态度,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小宁,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冷静一下自己,没错,我是许家人,但是在此之前,我首先是固始军第二军的军都虞候,而且我还临时负责第二军的训练,在第二军训练尚未达到预定效果之前,我无权擅自离开军营。”许子清站在堂前摇了摇头:“应该说我在这个时候见你已经违反了军营中的军纪,待会儿我还需要向江大人说明情况。”

    “小宁,你不用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很清醒,原来的光州许家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许家需要寻找新的自我定位,这是我需要告诫你的,尤其是你现在的身份,我觉得你还没有找准,或者说有些错位。”许子清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江烽给了三叔和我们许家承诺,相对应的你也应该要履行你自己的职责,哪怕你现在还没有嫁给江烽,但是已经约定,那么你就要从你约定的身份来考虑问题,而不是事事都还要从许家人的角度来考虑,这很危险。”

    “大哥,你的意思是我连过问一下这件事情的权利都没有?谁剥夺了我这个权利?江烽么?”许宁言语冷厉如冬日里的冰刀。

    “你当然可以过问,但是我要提醒你,你需要平衡你作为未来江烽平妻和许家女的身份,不要颠倒错位,更不能指手画脚,因为你现在没有资格。”许子清觉得自己需要敲醒一下对方,“至于我,或许私下里有机会我可以向他表明我的想法,但是现在,在公事上,如果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我无权过问。”(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节 择机

    许宁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找准自己定位的男人?

    光州即将被固始军接管,这个消息让许宁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袁氏被迫撤军,似乎一切都将回复到原点,这是何等让人兴奋的事情,可是眼前此人却是这般冷静淡定。

    许宁努力让自己的心境清冷下来,她不相信许子清就对这个情况无动于衷。

    “大哥,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装聋作哑,视若无睹,还是掩耳盗铃?”许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

    “小宁,我不是说你不该过问,但是你这种心态和情绪就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联想,许家不复为往日的许家,江烽也不复是往日的江烽,他下边一样有一个庞大的群体,许家只是他麾下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光州如果真正成为他的治下,他就需要考虑怎么来平衡整个群体的利益得失,你这样的姿态,很容易让人觉得光州还是许家的光州,一切需要以许家为主,这不妥,也很危险。”

    许子清的话终于让许宁有些明悟过来了。

    是啊,回复到原点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许家的支配地位现在已经被固始军这个包容并蓄的复杂群体所取代。

    光州经历了这一波劫难,亲许氏的许多阀族灭的被灭,放逐的被放逐,流亡的流亡,势力大损,许家不可能再就光州的未来做什么安排,那是江烽的权力和责任。

    “那大哥,我现在该怎么做?”许宁并非那种无脑之人,心境平复下来之后,就恢复了昔日的清冷。

    “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其实很明白,只是总还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罢了。”许子清摇摇头,“三叔临去之前交代过你我,你为主,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否则他就会让我为主了,许家需要找准自己的定位,我们需要助江烽走得更高,那样才能为我们许家争取更多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现在江烽最需要什么,我们可以为他做什么,……”

    目光注视着一脸坦然的许子清,良久,许宁才低垂下眼睑,幽幽的道:“大哥,你说的没错,我还沉浸在昔日许氏荣光里无法自拔,也许的确是改走出来的时候,先不说江烽意愿,就是他那些麾下诸将也都不会答应回复到原来,哪怕我嫁给他也不行,主次之分,没有人能够无视。”

    “小宁,你明白就好,其实我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江烽和我说过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说是域外胡人的话语,我想从字面意思你就能明白,我深以为然。”许子清也悠然道:“现在江烽率领的固始军仍然处于一个相当困难的局面中,别看他似乎这么短时间就能打下这么一个大局面,但是这个局面下隐藏着波澜汹涌,他就像一艘在礁石和巨浪中挣扎的小船,可以说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我们许氏现在已无自立的可能,所以我们和他之间的关系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我们必须尽一切力量帮助他,这也就是帮我们自己。”

    “我明白了。”许宁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身上一个沉重的包袱,从得知光州将归于江烽手中时她就一直在纠结,或者说在幻想,事实上她也一样清楚那种情形不可能出现,但始终有些不愿承认,但现在连许子清,许氏一族中唯一能撑得起场面的男性都表明了态度,她知道自己该醒一醒了。

    “嗯,小宁,你明白就好。”许子清顿了一顿,“光州的得失还有很多不确定性,这甚至不取决于江烽,而取决于大梁和南阳对蔡州的战事进展,所以我估计江烽暂时还不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光州那边,对于现在的江烽来说,稳固军心,提升军队战斗力才是他的头等大事,后者我和杨堪他们在做,而前者,我们许氏一族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你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做。”

    许宁默默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大哥,我知道怎么做,我打算告诉江烽我会去光州一行,做我作为他日后的平妻,也是江家人应该做的事情。”

    许子清微笑点头,“很好,你明白这一点就好,许氏日后也许不能成为执掌一地的藩阀,但未必就不能成为影响力更大的顶级阀族,小宁,我相信你可以助我们许氏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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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队,变阵,突刺,盾防,阵袭,……

    伴随着主将下达命令,持旗小校手中旗帜挥舞,再辅之以锣鼓号角,黄尘阵阵,旌旗猎猎,面前这支军队的演练已经初具气象。

    固始第一军是整个固始军的精华所在,虽然已经从第一军中抽调出不少军官老卒充实到第三军,也就是即将赴光州驻扎的军队中去,但是第一军仍然表现出了相当气势。

    以经历了固始防御战的老兵为主的第一军通过补充兵员已经重新满编,二千五百多人也是盔甲武器优先保证的对象,从南阳和黄州来的武器和甲胄都是首先满足了第一军,杨堪把大梁广胜军的训练方式也沿用到了固始第一军中来,比起光州军的训练强度无疑要强不少。

    把第一军交给杨堪江烽也是经过一番考虑的。

    最初他原本是想让杨堪从头开始带一支新的军队,比如让其担任新建第二军的指挥使,这样以老兵为主的第一军战斗力能够基本得到保证,而第二军则可以完全按照广胜军的标准来打造,一旦成军之后,可以拥有两军具备战斗力的军队。

    但是杨堪明确告诉江烽要把几千农夫训练到成为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队第一需要时间太长,第二需要几轮真正的战事,单纯的训练是难以打造出一支真正的军队。

    这个观点也获得了江烽的认同,为了确保固始军能够有一支随时能拉得出来打硬仗的军队,江烽还是决定让杨堪接掌第一军,以便于日后浍州设立之后,这支军队成为浍州军的范本。

    校场内观军台上,江烽满意的点头,杨堪则负手站在其左侧,张越居其右侧。

    “时日虽短,但却初见端倪啊,七郎,子跃,第一军可堪一战,你二人当居首功!”

    “呵呵,大人过誉了,若是某和子跃能将第二军或者第三军训练成这般模样,那这番夸奖某和子跃也就领受了,但第一军本身就是原来固始军的老底子,绝大部分都是参与过两次恶战,都堪称精锐,某和子跃不过是将其凝合打磨了一番,让其更规范罢了,当不起这般夸赞。”杨堪连连摇头,“倒是子跃这次去第三军和四郎搭档,要将一帮子农夫打磨出来那才是一道难题,要花不少心血功夫方能见成效啊。”

    “七郎说得在理,某和四郎接手这支屯军,连盔甲武器都未凑齐,进驻光州之后却要与南阳军比邻而居,这谁好谁孬不是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么?光州士绅如何着想?”

    张越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但是已经能够起身行走了,让其担任第三军的军指挥使固然是擢拔,但面临这样一支几乎毫无根底的流民农夫凑合起来的军队,要将其打造出来,其难度可想而知。

    “光州士绅那边如何着想且不去管他,南阳军看了我们这支军队能够放心这才关键。”江烽没有理睬张越的牢骚,“但这支军队现在是如此,并不代表日后也是如此,第一军会抽调部分军官老卒,而这一次从大梁招募吸纳的军官老卒也会优先满足第三军,第一军第二军都要排在其后,三个月时间里这支军队要初具规模。”

    杨堪和张越都是一凛,“大人,你的意思是三个月内大梁、南阳伐蔡就要见分晓?”

    “或许根本就要不了那么久,这要看刘玄的南阳军是否名副其实,要看关中李氏对其他诸藩的影响力是否够大。”江烽沉吟了一下。

    “单从表面上来看,如果四万南阳大军倾力一击,蔡州根本无力抵抗,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分析判断,南阳军的战斗力在申州和安州两战中并没有得到真正体现,尤其是安州,那更多的是展现了刘玄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的本事,但更多时候还是要武力征伐来证明,像蔡州,袁氏经营数十年,士绅同心,南阳军能否一战而下,彻底击溃对方,这就要考验南阳军的真实水准了。”

    “另外就还有其他诸藩的动作是否够快,力度是否够大,如果能在蔡州彻底崩盘之前强势介入,制止大梁和南阳的挺进,那么这一局还有得看,但我很担心李氏的影响力和诸藩自身内部的问题交织在一起,可能会有太多变数,比如感化军的表现如预料的迟缓,而泰宁军现在的表现,就大出所有人的意外。”(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节 伏手

    固始军的立场也在因时而变,也让江烽等人对大梁、南阳联手伐蔡的前景十分关注。

    所有人都不太看好蔡州方面,因为大梁表现出来的强势,南阳方面的底蕴,都不是蔡州可以相提并论的,尤其是现在晋军出师不利,泰宁军竟然还没有出兵,感化军又被蚁贼所困,这诸多因素交织在一起,意味着蔡州前景黯淡。

    但江烽始终对南阳军心存疑虑,因为一支没有经历过大战、苦战检验的军队始终难以令人放心。

    纵观南阳方面这么多年来论人口、论经济、论术法一道、论武道高手,这些都无一不是璀璨生辉,但是唯独在对外战争上乏善可陈。

    这么些年来南阳鲜有和外敌一战,要说起军队表现,都要追溯到十年前与襄阳萧家一战去了。

    当时南阳方面尽起大军八万,气势如虹,欲待沿堵水直下襄阳,双方在岘山一线展开激战,后南阳方面粮道被断,被迫撤军。

    最后双方都声称取得了胜利,南阳方面表示并无意占领襄阳,只是要教训萧家,已经达到了目的,而萧家则表示坚决抗击了南阳的入侵,使其侵略意图未能得逞。

    因为是十年前的战争了,那一场战争究竟情况如何,江烽也不得而知,但是从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南阳军在攻坚战上的表现不尽人意,襄阳军三万余人在岘山一线成功的狙击了南阳大军长达一个多月,双方激战数场,南阳军始终无法突破岘山一线,结果是粮道反而被襄阳军截断,被迫撤回南阳。

    当然那场战争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能说明什么,据说那场战争之后南阳方面也是对军队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加强了军队的战斗力,尤其是近几年来南阳军在术法一道上的大力推动,已经开始装备到了各军,只是效果如何,却没有经过战争检验。

    “大人,假如南阳军真的势如破竹一举击溃了蔡州军的防线,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要将光州城交还给刘玄?”张越忍不住问道:“就没有其他办法来改变这个结果了么?”

    “若刘玄真的一举击溃了蔡州军,携胜势而来,我们能与其对抗么?”江烽缓缓摇头,“就算是大梁也不会为了刘玄而支持我们,反而会向我们施压迫使我们退出光州,那个时候我们能保住固始,或者说浍州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了。”

    “大人,如果刘玄拿下光州,浍州就只能是一个空中楼阁了,以刘玄的性格,不可能容忍这个浍州的存在,而且大梁也会为了交好刘玄,肯定会支持刘玄取下固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刘玄直接和淮北对峙,这能极大的减轻大梁东面的压力。”杨堪已经越来越融入到了这个群体中,考虑问题都是从固始军角度出发,“所以我们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

    “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江烽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同样坦然的杨堪,“七郎,你好像话里有话啊。”

    “呵呵,大人,我想你的想法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杨堪抚弄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冰王戟,泰然自若的道:“我们固始军不能坐视这种不利于我们的局面出现,应当有所作为,而且我们也能够有所作为。”

    张越也似乎听明白了二人对话中隐藏的含义,抚摸着颌下短须,“南阳军若是从申州出击,势必要深入蔡州腹地,这一场战争没那么容易见出分晓吧?若是我是蔡州军主将,完全可以诱敌深入,或者采取稳步后撤的方式来拖长对方的补给线。”

    张越的话语就显得有些露骨了,毕竟大梁和南阳现在是盟军,而大梁和固始军也同样是盟友,而南阳现在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固始输送钱粮武器。

    江烽和杨堪二人都是相视而笑。

    “且看蔡州军的韧劲儿有多强吧,蔡州军若是不能抵挡住南阳军的进攻,就怕形成一边倒的局面,而且蔡州南部都是袁家经营多年的精华腹地,若是就这样大步后退,恐怕也难以向支持袁氏的士绅们交代吧?像新息、真阳、褒信这些地方的士绅都是袁氏最有力的支持者,袁氏也需要考虑这方面因素。”杨堪沉吟着道:“这就要看袁氏能不能说服这些士绅了,如果能够大幅度动员这些士绅们以家兵私军来阻击南阳军,也许可以延阻南阳军的攻势。”

    “我倒是真希望看到南阳军和蔡州军能够在真阳、汝阳这一线打成拉锯战,不过看现在的情况,难度很大,南线蔡州军实力太过薄弱,只有不到一万五千人的兵力,南阳军三倍于对方,而且高手武将尽出,连刘玄都要亲自出征,恐怕蔡州军凶多吉少,哪怕袁长河亲自坐镇南线也难以扭转大局。”江烽分析道。

    “那我们……?”杨堪皱起眉头,“如果真是这样,恐怕我们需要早做预备。”

    江烽一时间没有说话,倒是张越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就怕暴露了行迹,若是刘玄觉察,势必报复,我们恐怕也有的受了。”

    江烽也清楚,像这样越境实施袭击单靠步军很难,只能是依靠骑军,可数百骑军出现,你想推到蔡州南部的士绅私兵头上都没有人相信,而且稍微查探一下就能摸出底细来。

    真要被刘玄拿住了把柄,或者说只要让刘玄起了疑心,他就是没有把柄,一样会算到固始军头上,那麻烦就大了。

    “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如果要做,也得考虑清楚。”江烽也还没有考虑好,这是万不得已之计,只是往往最坏的打算都会变成现实,这已经成了屡试不爽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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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校场回来之后江烽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南阳军能够有此锋芒,但是如果事到临头再来考虑就有些来不及了。

    如果真要采取措施,只能是动用骑军,只是这瞒得过南阳的斥候么?

    这的确是一道难题。

    正琢磨间,亲卫来报称,许宁请见。

    许宁?江烽有些头疼,多半是为光州而来,这个女人难道还没有搞明白现在的形势么?真还抱着要重返许氏执掌光州的时代的幻想?真要是这样,那自己也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但现在自己还不能拒之门外,对许氏一族的承诺,江烽并不打算毁诺,除非许氏一族行为触及自己底线。

    “请她进来吧。”

    许宁的到来带来一阵草木清香,要得俏,一身孝,雪白的一身襦裙让许宁平添了几分清泠的气息,眉目间的一抹总是在思索的表情让江烽也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有其独到的魅力。

    或者这个女子性格不那么讨好,但是你得承认在这个时代,这样独立的女性并不多见,并不依附于某个男性,而更希冀用自己的智慧来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

    “二郎,你回来了?”

    “嗯,宁娘,坐。”江烽点点头,“你来是为光州一事吧?我也正想和你谈一谈呢。”

    “光州?”许宁似乎是怔了一怔,“我听说了,袁氏要撤离,把光州交给我们固始军和刘玄,让我们两虎相争?打得好主意,不过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个事情,我是想说我们许氏族人来了一部分到固始,他们愿意为你的检地之策做事。”

    江烽笑了笑,“倒也不完全是,袁氏无力保住光州,想让我们固始军帮他们吸引刘玄一些注意力,不过他们的打算可能难以得逞,我已经和刘玄方面谈妥,以光州为条件,换取钱粮武器。”

    “啊?”饶是许宁已有一些心理准备,也没想到江峰这么直接的就表示要把光州交给刘玄,呼吸骤然一紧:“二郎,必须要交给刘玄么?”

    一句话就把许宁的心思给暴露了,江烽也觉得好笑,“宁娘,你觉得我们固始军现有的实力能保有光州么?”

    许宁一时间无言以对,她当然清楚现在固始军的情形,而且许子清也明确告诉了他,江烽现在更倾向于要把固始当做根基所在,对光州的重视程度远不及固始,所以特地要求自己要注意言语分寸,不要老是用原来许氏的心理定势来考虑问题,自己现在不是不仅仅是许氏族人,更是江家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宁让自己的心境稍稍平复了一些,展颜一笑,“我只是觉得光州得而复失,未免有些可惜了,但是如你所说,我们固始军的实力的确不足以保有光州,尤其是现在刘玄连取申州和安州气势正盛的时候,避其锋芒也是正理。”

    “哦?”江烽讶然,他本来是打算好好戏弄一下许宁的,他很清楚光州对许氏一族的意义,没想到许宁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许宁也变得这样通情达理起来了?“宁娘,你真这么想?”(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节 宁娘(为啊彬11245 加更)

    “怎么,我不该这么想么?”许宁把垂落在耳际的发丝轻轻拂弄到耳后,目光宁静,“是不是觉得我态度有些不一样?”

    江烽的确觉得许宁有些不一样了,上下打量着许宁,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究,究竟是真的心态扭转过来了,还是以退为进,等待时机?

    “宁娘,光州对你我的意义都不一样,我也很想拿下来,但是现实不允许,起码现在我们还做不到。”江烽尽量客观的阐述着这个事实,无论许宁心态如何,他都要让对方知晓目前的真实情况,“我内心本意是不愿意接手光州的,你也清楚这只会激起刘玄对我们的敌意,但是我们不接下来也不行,关中李氏和鄂黄杜家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利用我们来牵制南阳,但我不打算让他们如愿。”

    “所以你就打算把光州这个包袱丢给南阳,换取钱粮武器?”许宁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咬着嘴唇,一字一句的道:“也许你有你的难处,但是光州毕竟是我们的家园所在,还有我们那么多族人,说句内心话,我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我也知道你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要接受现实,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把光州拿回来,二郎,你能做到,是么?”

    江烽有些动容,心中也是一颤,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冷血了?对于一个女孩子也许就是一个单纯的希望总是用恶意去猜测,是这个世界的残酷改变了自己,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不惮于用恶意去猜测别人?

    江烽一时间没有回答许宁的这个问题,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凝滞。

    “二郎,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看法和意见,我也承认之前我有些过于自我,我正在尝试进入我以后的角色,这一点请你相信,我会做到。”许宁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我知道你可能更喜欢小静,我也想过是不是让小静嫁给你更合适一些,但小静的性子太单纯善良,正如我三叔所说,小静日后会是一个贤妻良母,但我更能为我们许氏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是对于一个家族存亡兴衰来说,这已经成了我的责任,三叔说,既然我是长房长女,那么我就不能那么自私,……”

    “我现在力图许氏族人和江家妇这两个角色能够平衡统一,起码我们许家会尽最大努力支持你,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也会尽到我做为平妻的责任,……”

    理性而冷静的话语中隐藏着一丝凄然,这让江烽也有些心颤,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心硬情冷的人,江烽也扪心自问过,许宁究竟有哪些言行让自己厌恶她,或者说她哪些行为让自己无法接受,她做错了什么?

    站在许氏族人的角度,一个女孩子能扛起这份重担,难道不值得钦佩和赞许么?

    仅仅是因为她挑战了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自己会这么浅薄?

    一连串的问题让江烽忍不住扪心自问,或许几者兼有吧。

    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江烽想了一想才道:“小宁,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很不幸的是我们所处的固始军现在还处于弱小的境地中,我们不得不周旋于周遭强大的敌人之间,防止被他们吞噬,许氏其实也就是一个范例,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使我们强大起来,只有你强大了,你才有话语权,才有支配权,别人才会尊重你,光州我肯定会尽量拿到,就像你说的,那是你的家园,也是我的故土,但这需要时机,我们要有耐心。”

    江烽称呼上的变化也让许宁心中一暖,她能感受到江烽语气中感情的变化,她嫣然一笑,“二郎,或许我的确有些太心急了,请你理解,这半年多来的无数波折劫难,让我的确太渴望能给自己一些安慰的东西了。”

    “小宁,我们都还年轻,还有机会,有些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的前进几步,现在我主动要把光州让给刘玄,并不仅仅只是换取一些钱粮那么简单,哪怕刘玄不给我们钱粮,我也一样会邀请他进驻光州,形势使然,否则他就会主动进攻光州。”

    回眸一笑百媚生!

    许宁的一笑让江烽一时间有些失神,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嘴唇,这个尤物,平素不苟言笑,总是清冷孤傲示人,但他没想到许宁这嫣然一笑竟有这般勾魂荡魄的魔力。

    努力的抛开一些遐想,江烽把目光转向窗外:“我主动邀请刘玄大军进光州,但是他未必就能在广州呆得住,也许到后来,他还会主动把光州交给我。”

    “真的?”许宁惊喜交加,“有这种可能?”

    “嗯,一切皆有可能。”连江烽自己都觉得自己还真的有些虚伪浅薄,怎么突然间觉得自己在许宁炫耀一番让对方惊喜万分,自己就有一种成就感满足感了呢?还是这本来就是人之本性?

    看见许宁还欲再问,江烽赶紧让对方打住:“小宁,别问可能性有多大,我只能说有此可能,一切需要看情势的变化。”

    许宁也是歉然一笑,点点头:“嗯,我明白了。对了,二郎,我方才说的检地之策,许氏族人中亦有不少原来在光州州县两级衙门中参操事务者,他们受我之招亦有部分来了固始,你不妨安排人考察一番,若是有合意者,也可一用,他们和这边固始本地士绅瓜葛不大,若是能有良法监督,短期内倒也不虞担心他们和本地士绅沆瀣一气。只是这检地之策关乎利益巨大,那本地士绅定要想方设法来阻遏此法推行,若是阻遏不了,不会不择手段贿赂操习吏员,你却不得不防。”

    看见江烽嘴角带笑,许宁也是坦然:“二郎你别笑,这些许氏族人大多是旁支远支,本身就是早衙门中操习杂务,对着这等检地之法并不陌生,也算精熟,唯一可虞的就是他们的品行德操,但你也知道哪里衙门中人都差不多,要指望他们清白无瑕也不现实,必须要有监督之策悬其头上,方能遏制贪墨之风,这倒需要你好生考虑。”

    江烽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许宁居然对检地之策和实施效果居然有这等深刻的认识,尤其是对官吏的本性认识和提出要用良法监督,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发现自己以前对这许宁了解还是太少了一些,也难怪这许宁如此傲岸自负,若是腹中真这等本事,想要一展胸中抱负,倒也可以理解。

    “噢,小宁,你不看好我这检地之策?”江烽倒真有点儿兴趣了。

    他并不介意许宁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儿期待。

    说实话,他现在手中对这等政务治才还真的是欠缺,检地之策虽然已经提出来了,但是要推动却是困难。

    且不说各地士绅的抵触,单是你要把这几类土地的籍册清理都需要大量人力,这其中若无有效手段监督,必定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

    尤其是这些本地吏员本身就和本土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许多人本身就是这些士绅远支族人,利益纠葛甚深。

    自己有没有一帮忠于自己的人,如何来推行,强行推进的结果必定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连地皮子都打不湿,顶多也就是能捣腾出点儿土地来满足自己抚慰将士的需要罢了,这显然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江烽也知道要想一下子就迫使这些本土士绅老老实实把这么百余年来各种手法吞没所得的土地交出来也不现实,这几乎就是和整个士绅阶层作对了。

    哪怕自己是想打造一个忠于自己的新的豪门望族阶层,但也不可能用这种激烈之法。

    这对地方的统治相当不利,甚至会危及到整个控制区内的稳定,自己手中也没有可以替代这些士绅的阶层群体,与其那样,还不如变通,比如改造、吸纳,让其为自己所用,而且这股力量用得好,也将是日后自己王霸之基。

    当然,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也是一个招揽、吸纳、充实、同化、依附和壮大的过程。

    “二郎,你要听实话?”许宁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甚,犹如牡丹盛放,耀眼夺目。

    “当然听实话。”江烽一皱眉。

    “嗯,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如果你对这检地之策抱希望太大,恐怕就会失望了,但要说没有一点儿效果,肯定也不可能,毕竟你现在执掌固始军,没有谁敢拂逆你的意思,最终会有一个大家都过得去的结果。”许宁答道。

    江烽微微颔首,“那如果我希望这个结果更有利于我一些呢?我该怎么做?”

    “二郎,你不担心会引来这些本土士绅们的反弹?他们可能会给你制造很多麻烦,我不认为在这个骨节眼儿上这样做明智,或许你可以搁一搁,……”许宁皱起眉头:“你有的是时间。”(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节 另一个担心

    江烽知道许宁的意见是中肯的。

    虽然现在强推检地之策固始和殷城的士绅迫于自己威势之下也只能服从,但一来会让双方关系变僵,二来效果也未必好,就算是自己从许氏、鞠氏那边能够拉来一些人参与此项工作,但是仍然会遭遇很多掣肘,而且也容易让本来现在还不稳定的局面出现问题,所以现在并不是检地的好时机。

    最佳时机无疑是待到浍州设立,乃至盛唐和霍山都能纳入固始军控制下之后,那样固始和殷城的士绅能看到自己所承诺的希望,那反对的态度就会迅速转变。

    但江烽却觉得不能等到那个时候,那意味着自己向这些人妥协了。

    这项工作必须现在就要干起来,越是困难就越要推动。

    得让这帮士绅明白,自己无需谁来同意,自己决定的事情,就必须要服从,哪怕后边会给他们一些利益补偿,但是现在他们必须要服从。

    不服从者,那他就必须要拿一些人来开刀,要给这些人确立这种不容违逆的印象,否则这些家伙日后在任何事情上都可能和自己讨价还价,甚至阳奉阴违。

    所以他现在最需要许氏和鞠氏在这方面的人力资源的支持,尤其是像许宁提到的那些最基层吏员人手,恰恰是这些人最能搞明白下边的门道,才不会被这些士绅所蒙蔽。

    “小宁,我明白你的好意,我也知道现在推行检地之策肯定会有遭遇很多反对和抵抗,但是我必须要推进,越是有反对之声,我就越是要推进,因为我很清楚,检地之策是我要为固始军这个我们所依赖存在的群体谋取利益的根本之策!”江烽淡淡的道:“你也应该明白,我和你们许家不一样,我江烽是庶族小姓出身,既没有田土资产,也没有声望人脉,凭什么在固始立足?凭什么让这些士绅大族俯首帖耳?无他,就是我手中掌握着的军队。”

    许宁心中微微一震,江烽对自己的生存根本看得很明白,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所依赖的根本,他压根儿就没有打算依赖这些士绅大族,至少现在没有这样考虑。

    “这个时代就是一个武夫当国的时代,要想立足,就只能靠武力。”江烽泰然自若的往下道:“士绅们掌握权力的时代正在崩溃,看看蚁贼们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摧毁,这个时代需要被重构,所以我们都要找准我们自己所依靠的东西。固始和殷城的士绅会服从于我,因为我掌握着军队,我无意摧毁他们,但他们需要服从于我,交出我需要的东西,否则我并不介意打碎他们,并重新扶持一批人起来,太多的候补人选等待着我的青睐,就像你们许氏在光州被袁家摧毁的一样,立即就会有外来者或者本地的替代者跳出来,哪里都一样,没有谁是不可以替代的。”

    许宁心在发颤,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完全颠覆了以前自己的设想。

    之前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幸运儿,碰巧抓住了这样一个机会,但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他是从最初开始就设计好了属于他自己的路,而且有条不紊的大步向前,如果许氏不是被袁氏所灭,也许一样会被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谁挡在他路上不服从与他,就会被他摧毁,然后寻找代替者来代替。

    “二郎,你这样想会很危险,如你所说,没有谁不可以被替代,那你没有想过你也一样可能会被替代?!”许宁忍不住沉声道。

    “我当然想过,所以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江烽悠然道:“我当然也不会蠢到去单兵作战,现在你们许家不也就加入我的群体么?对于我麾下这些人来说,你觉得谁可以替代我?”

    许宁一时间为之语塞。

    “小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你和我同为一体,你就应该看清楚,谁是我们需要牢牢依靠的,抓牢他们,毫不犹豫的捍卫他们的利益,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为你效命,首鼠两端,几头讨好,这才危险,起码对于现在还很弱小的我们,非常危险。”江烽看见许宁脸色有些发白,笑着道:“固始和殷城的士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实际上你看一看,更为强大的颍亳两州士绅不一样被蚁贼杀得人头滚滚?我相信固始和殷城的士绅会比我们想象的更识时务。”

    “我只是在想,你这样做,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一个结果。”许宁低垂下头,幽幽的道。

    “小宁,没有谁可以预料明天的事情,我们只需要看清楚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并朝着既定目标努力,就足够了。”江烽顿了一顿,“所以我需要你们许家的帮助,检地之策要推动起来,但节奏我们可以灵活掌握好。”

    “节奏?”许宁似乎没有明白,看了一眼江烽,从江烽眼中看到了某些狡黠之意,许宁立即明白过来,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存着要和固始殷城士绅彻底翻脸摊牌的意图!

    枉自自己被他这种蛮横无理的做派吓了一大跳,难怪三叔和子清哥都说这个家伙表面看到的未必就是他真实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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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州袁氏效率很高,江烽回到固始第三天,袁氏的使者就已经来到固始,要和固始军接洽交接事宜了。

    感觉得出来袁氏对南阳伐蔡十分紧张。

    的确,短短半年之内,南阳军突袭申州,然后又势如破竹般的拿下安州,让鄂黄杜家都在南阳军的威势下瑟瑟发抖,甚至连南阳入侵杜家的势力范围都不敢有太强硬的言语,深怕触怒了南阳方面顺带连沔州都要一并拿下了,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小觑南阳军。

    情报显示南阳军正在申州和泌州的桐柏一线集结,大量辎重物资都运抵了淮水一线,显示出南阳的后勤保障体系已经全面运转起来,这也意味着对蔡州发起攻势在即。

    而相比之下,申州、光州这一线却显得格外平静,很显然南阳方面根本就没有把袁氏控制下的光州纳入视线,也许在南阳看来,只要拿下了蔡州,光州根本不在话下。

    正因为如此,袁氏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战火即将燃烧起来,而五千兵力驻留在光州就毫无意义了,相较于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稳固统治的光州三县,有着厚实基础的新息、朗山、真阳诸县既是袁氏的根本,同时也更利于阻击南阳军。

    立冬前一日,袁氏两千步军一千骑军趁夜出城,渡淮水北上,驻防白苟城,此乃真阳北部要地,要攻真阳,必取白苟城。

    江烽也从各方获得了线报,光州城内原来蔡州过来的士绅早已经在一个月前就陆续撤离了,只剩下一些原来在袁氏统治期间依附于袁氏的本土士绅,人心惶惶间,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

    送走了袁氏使者,江烽迅即命令还处于组建期间的第三军立即启程前往光州。

    既然应允了尉迟无病和杜立,这出戏也得演下去,最起码也得要把杜家承诺的钱银粮食以及盔甲武器拿到手,再来说其他。

    更何况现在南阳那边也是忙成一片,渡淮作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于南阳军来说,这也是首次正式步入中原战局,究竟会打成什么样,恐怕连刘玄自己心里也没数。

    “扩军速度太快,以至于有些跟不上节奏了。”看着从固始城北门出城的第三军还有些混乱的阵型,杨堪忍不住摇头:“子跃和四郎他们身上背负的压力可不小,大人可是真打算要以第三军来应对南阳军?”

    “我一直坚持一个观点,没有打过仗的军队,就不叫军队,没有打过硬仗的军队,就称不上是一支合格的军队。南阳军若是横扫蔡州,那说明我的判断还是有些问题,我们当然无力保住光州,若是南阳军出征蔡州不利,有序退回,说明南阳军具备一战之力,那我们就要做好在光州打一仗的准备,若是南阳军在蔡州久攻不下,恐怕他就未必有机会重返光州了。”

    江烽的话让在场诸将都窃窃私语起来,还是杨堪皱着眉头道:“那大人你觉得那种可能性最大?”

    “不太好判断,这还要结合大梁在北面的战况,我担心东线梁军拿下了南陈州会不会给西线和北线两方刺激太大,让他们也士气更高,另外晋军表现不佳,泰宁军出了意外,所以真不好说,梁军如果在整个北面三个主攻方向气势太盛,导致南线无力应对,也说不清南阳军就能建一个落地桃子大,当然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坏的打算。”江烽顿了一顿,“而且,我也有另外一个担心。”

    “另外一个担心?”杨堪、秦再道、鞠慎、许子清等人都是一愣,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他们想不出这里边还有什么变数。(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节 乱战

    “还记得我们在和蔡州军苦战时,是谁突袭蔡州军营寨,造成蔡州军军心混乱,士气跌落么?”江烽反问。

    “大人,您是在担心蚁贼?”问话的是崔尚,他的眉头也已经紧锁起来。

    关于是谁突袭了蔡州军营寨这个情况事后固始军方面也专门进行了探讨,结果其实并不难猜到,除了蚁贼军,没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且事后从蔡州军方面传来的消息也证明了这一点,应该是蚁贼波斯女部的精锐骑兵突袭了蔡州营寨。

    由于蔡州军完全没有想到蚁贼会不远千里从颍州横渡淮水而来,所以在营寨防范上没有做好足够的防范,所以直接导致了营寨被蚁贼击破。

    蚁贼的突袭,烧毁了大量攻城器械和资材,但粮草却未被影响,这也使得蔡州军没有因为粮草缺乏无法返回蔡州而必须要拿下固始的压力,这种恰到好处的尺度把握,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大梁太强大了,但是强大到我们都无法看清楚,有时候看起来大梁似乎臃肿而迟钝,让人担心它是不是会稍不留意就倒下爬不起来,有时候你又会发现,它庞大得就算是捅上它三五刀似乎也难以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照样会生龙活虎的按照它自己的节奏行事。”江烽有些感慨,“我不知道大梁和蚁贼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想必诸位也未必能搞明白,但我觉得要说蚁贼绝对听从大梁的指令不太可能,但或许大梁能够让蚁贼在不影响蚁贼自身的情况下为其所用倒是很有可能。”

    大梁和蚁贼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在对蔡州军一战之后已经不是秘密了,蔡州军知道,固始军方面也知道,同样现在被蚁贼搅得一团糟的淮北方面也知道。

    蚁贼并非只有数量庞大这一优势,它同样有着像他们自己号称的焰军双刺这样的精锐骑兵,同样也有诸如林儒孙道这样的强悍野战步兵。

    淮北感化军这么久来和蚁贼缠战未能取得多少胜果,并非说感化军就真的是酒囊饭袋了,几番鏖战也证明了蚁贼已经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种只靠人多来拼消耗战术那么简单了。

    秦权的蚁贼军通过这么久的砥砺打磨,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直不容小觑的强军,如果他们能够寻找到合适的落足地生根发芽,也许这就是另外一个诸如潭岳马氏或者荆州高氏一般的存在。

    “如果大梁真的下了决心要解决蔡州,那么秦权也许真的会被大梁调动起来也未可知。”鞠慎摸着下颌有若所思的道。

    “不,如果我是秦权,我可以接受大梁指令让我袭击蔡州军来为固始解围,但是绝不会接受大梁现在要我对蔡州军致命一击,那对蚁贼并无好处,一旦大梁和南阳瓜分蔡州,颍亳二州就极有可能也被大梁和南阳所分,蚁贼向何处去?那时候也许就是他们的末日了”杨堪缓缓摇头。

    鞠慎一怔之后,仔细思索,好一阵后才道:“七郎言之有理,我想差了,如果大梁现在要求蚁贼袭击蔡州军,蚁贼恐怕不会答应。”

    “非但不会答应,没准儿蚁贼还会助蔡州军一臂之力。”江烽接上话。

    “助蔡州军一臂之力?”众将皆惊,有些难以置信,包括杨堪亦然。

    “对,大家想一想,对于蚁贼来说,只有各方保持均势才对他们最有利,他们才能游刃有余的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利用他们的矛盾和分歧来求生存,一旦这个区域内只剩下一两家大势力,他们还怎么混?”江烽悠悠的道。

    “大人,我觉得这个道理似乎也好像适用于我们固始军?”许子清若有所悟的插上话。

    江烽微笑不语,而其他诸将似乎也都若有所思,杨堪更是不客气的道:“子清说的没错,对于我们固始军来说,南阳伐蔡,最好的结局就是大梁和南阳把袁氏打得半死不活,蔡州依靠晋军、泰宁军的帮助苟活下来,而南阳军被拖入泥潭,难以自拔,这才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

    “助弱打强,锄强扶弱?”刚刚赶到的丁满,也忍不住似笑非笑的搭上话,“我们固始军要当游侠儿?”

    “游侠儿不是最高境界,最高境界是仲裁者。”江烽嘿然一笑,游目四顾,“我们说谁不对,那谁就该受到惩罚,我们说谁好,谁就该受到支持,这才是最高境界,愿我与诸君努力,共同追求这个最高境界吧。”

    ************************************

    景泰四年十月廿五,南阳大军四万五千大军兵出申州,兵分两路渡淮。

    一路大军在刘森率领下与廿八抵达白苟城下,与驻守在白苟城下的袁军展开激战;廿九,另一路南阳军攻占新息。

    与此同时,泰宁军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在战场上,十一月初三,泰宁军从金乡攻入宋州境内,梁军在单父和楚丘一线与泰宁军交战,随即泰宁军一部突然转道向北,攻入曹州境内,占领成武,威胁曹州州治济阴。

    另一路泰宁军则从寿张攻入濮州,连克范县、鄄城,濮州失守。

    整个大梁北部局面骤然转紧。

    濮州、曹州是大梁东北门户,由于历来是泰宁军的重点进攻区域,所以大梁军在这一线的布防一直较为严密,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泰宁军先是从宋州突破,紧接着转道向北突破了成武,而濮州一线泰宁军集中了精锐与南面的曹州一线泰宁军形成了钳形攻势,试图一举要在濮州和曹州对这一线的梁军实施包围。

    似乎是要和泰宁军遥相呼应,晋军从阳武、酸枣一线攻入滑州,连克胙城、灵昌、匡城,于濮州的泰宁军对滑州形成了夹击之势。

    一连串的消息如流水一般不断的传入到固始城中。

    整个地图都已经被挂在了厅堂中,这一段时日里,除了练兵之外,诸将几乎都准时的来到江烽的指挥使府中了解各线战报情况,为了及时掌握南北两线的情报,江烽也把能够动用的斥候队几乎都用上了,甚至也专门还让常昆把在大梁那边的驿报也用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化了,大梁在北面的情况不佳,但是我看晋军和泰宁军未必能够一下子就把北面梁军解决掉,而南边梁军陈州一战已经结束,李固的天兴左厢军已经攻入了平舆,但是步伐明显放慢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抵达汝阳城下,……”

    “南阳军的进度太慢了,白苟城就浪费了七天时间,而且根本没有对蔡州军造成太大的损失,现在蔡州军退入了真阳县城,汶港栅有蔡州军三千兵力,南阳军一万兵力已经抵达,估计双方会在汶港栅有一场会战,……”

    “看样子南阳军是打算放弃褒信和新蔡了,直接要与天兴左厢军在汝阳城下汇合了,刘玄还是看到了问题的症结,只要拿下汝阳,褒信、新蔡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了,而北边郾城、西平、吴房就会不战自溃。”江烽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的移动着,目光也有些阴沉,“蔡州军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没有悬念了。”

    “大人,也怨不得蔡州军,大梁军队在郾城攻势极其凶猛,三郎从汴梁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据说郾城攻城战异常激烈,赵氏家主赵宣亲自上阵,现在重伤不起,袁家增援兵力也主要放在郾城,每一个城头都是几易其手,大梁军队据说在郾城脚下至少损失了五个军!”

    杨堪的话语里也充满了唏嘘感慨,“据说崇政院已经责令龙骧军必须在十五日之内突破吴房,一个月内抵达郾城脚下和北线实现会师,负责就对葛恒军法从事了。”

    “控鹤军出京多久了?”江烽转头问道。

    崔尚翻了翻信函,“七日了,应该已经到了许州境内了,估计再有十日就会抵达郾城脚下。”

    江烽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小看了梁王殿下的魄力,我以为北边形势这么紧张,控鹤军这支生力军应该去北面,没想到梁王殿下和崇政院居然还是把控鹤军压向了郾城,这样一来袁氏就危险了,郾城和汝阳,这两座城池只要任何一座丢失,袁家就没有翻身机会了。”

    “如果蔡州西线军退守上蔡,或许还有一丝机会。”杨堪目光盯着地图:“他们可以增援郾城。”

    “那谁来抵挡西线梁军?”江烽反问。

    “大人,你不是就等着这个时候么?”杨堪笑了起来,江烽也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张万山这一趟走的情况怎么样。”

    “如果秦权聪明就应该看得到局面的微妙。”崔尚沉吟着道:“不管秦权那边如何,我们都该动身了。”

    秦再道眼神复杂,他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出击,居然是要去为袁氏解难,真是难以想象袁氏的大战伤势尚未完全恢复,现在竟然就要为袁氏解难了,想想都难以理解。(未完待续。)

第四十节 纵览

    似乎是觉察到了秦再道面色的复杂,江烽表情也慢慢严肃起来,“再道,是不是有点儿难以接受?”

    厅堂内的诸将都是固始军的核心成员,对于大梁和南阳的联手伐蔡之战,固始军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固始第三军入驻光州已经就证明了很多东西不是你想摆脱就能摆脱的。

    现在光州城中驻扎着三支军队,名义上是固始军控制了光州,但是刘玄的两千步军也入驻了光州,而黄州的一千骑兵也同样入驻了光州,这种诡异复杂的局面也只有江烽能够甘之如饴,甚至乐在其中。

    对于固始军这样的小势力来说,越是混乱的局面,越是复杂的关系,才越是能够在其中活得滋润,这一点江烽也早就和诸将说起过,若真的只剩下那么寥寥几家大藩阀,那也就没有固始军这种小势力生存的空间了。

    秦再道注意到其他诸将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他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只是感触有些大,嗯,感觉好像这个世道似乎变化太大,今日的敌人,明日的朋友,今日觥筹交错,明日刀剑相迎,难道我等武人也不得不适应这种转变?”

    江烽一时间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个问题回答得不好,那么也会对诸将的心态造成一些冲击。

    兵不厌诈或许在战术上是可行的,但是这种今日敌人明日盟友,今日把臂言欢明日背后一刀的行径估计在这个时代还是很难让人接受,尤其是受着传统心态影响的武人们。

    “再道,有时候为了生存,我们可能不得不做一些在感情上可能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我要强调一点,我们固始军有我们固始军的底线,并不会主动背弃盟约。南阳并非我们盟友,南阳和我们之间只是纯粹的利益交换,否则,刘玄不会明知道光州对我们固始军的重要性,而视我们的感情于不顾,径直驻兵光州了,盟友不会这样做。”

    江烽斟酌了一下言辞,继续阐述道。

    “当初南阳对我们给予援助,并非对我们有多么大的好感,而是它需要我们来平衡蔡州吞并光州给其东进战略带来的影响,从刘玄吞并申州开始,其实他就确定了他想要成为横跨山南东道和淮南道两道霸主的目标,现在他所要做的一切不过是按照他既定目标推进步骤而已。”

    “大人,您的意思是南阳早就有这种打算了?”鞠慎忍不住插话问道。

    “对,吞并申州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这也是刘同和刘玄为了他们日后的霸业基础所做的一种合理分工吧。”鞠慎的凑趣恰到好处,江烽点点头,这是在为自己解围助攻。

    “你们可以从地图上就能看到,南阳拿下申州或许可以说是申州太弱,猝不及防之下被强大的南阳吞并,但是安州呢?要知道安州和沔州一直是鄂黄杜家的势力范围,杜家之所以没有吞并安州和沔州,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觉得安州和沔州保持原状和归入杜家没太大区别,可以你们都看到了南阳军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拿下安州的?势如破竹都不足以形容,基本上是兵不血刃,安州军实力并不弱,仅仅是州军就有四个军一万人,还有两军牙军,可难言南下大军仅有两万多人,几乎未经向阳的一战就拿下了整个安州,安州牙军更是直接倒戈,鄂黄杜家甚至连反应都没有来得及做出来。”

    在座众将都被江烽的分析所吸引了,包括秦再道。

    “大家再看看拿下安州之后其实南阳是有机会一并拿下沔州的,但南阳没这么做,而是有意等待鄂黄出兵沔州,甚至鄂黄杜家出兵沔州还引发了当地一些骚乱,真是难以想象,域外的南阳军入侵安州,兵不血刃的拿下,而一直是杜家掌控之中的沔州却会对杜家防范性的进兵激烈反对,这里边难道没有什么值得考究的东西么?”

    “大人,看来南阳起码是在多年前就已经在安州和沔州布了子了。”杨堪也接上话道:“除了这个理由,很难解释安州和沔州的诡异表现。”

    “是啊,都知道安州和沔州是杜家的势力范围,甚至据我所知,南阳为了对付南面的襄阳萧家,甚至也和鄂黄杜家眉来眼去,希望杜家能够通过安州对襄阳的郢州施加压力,两家虽然没有结盟,但实际上也和盟友无异了,可一转眼,南阳就狠狠抽了杜家一个耳光,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杜家气急败坏,宁肯给我们这么大支持也要破坏南阳的伐蔡大计,因为杜家清楚,一旦南阳和大梁联手伐蔡成功,不仅仅是蔡州要完蛋,他们杜家也不会好过了,甚至可以说覆灭在即。”

    江烽抛出的这个观点又让在座诸将心中一震,如果说杜家没好日子过,这能理解,但是覆灭在即,似乎就有点儿夸张了。

    “大家肯定有些无法理解,其实你们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出,我刚才就说了,南阳有机会拿下沔州而不拿下,为什么?他们需要留一个引子,迫使鄂黄杜家不得不在沔州驻扎大军,而沔州的情形大家也看得出来,地狭而平,且处于下风低位,南阳军一旦发起攻击,沔州会处于绝对不利地位,可若是鄂黄不驻扎军队,你就相当于主动将沔州拱手让给南阳了,而且鄂黄也将沔州这个江水以北汉水以南的桥头堡失去了。”

    江烽似乎也说起了性子,语气也变得更加激昂,“现在刘玄率大军伐蔡,我判断他甚至没想要分蔡州一勺羹,而是想要通过伐蔡磨练军队,另外也和大梁结成一个较为稳定的同盟,进而通过蔡州来交换大梁对其向东向南扩张的支持,这也符合大梁的战略意图。大梁拿下蔡州,弥补上这一环,成为当之无愧的中原霸主,而刘玄可以从光州南下,从安州东进,一举吞并黄州和蕲州,进而染指寿州、舒州,淮河也许会成为大梁和刘玄之间的天然分界线,这才是刘玄的霸业攻略,只不过我们固始却挡在了他霸业攻略的道路上,所以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我们踢开。”

    伴随着江烽的手指在略显简陋但却宏大的地图上移动,诸将的目光已经从最西面的隋州一直向东,越过申州、安州、光州、黄州,游动到了最东面的蕲州,然后就是寿州和舒州。

    如果真如江烽所言,那一个横跨整个山南东道和淮南道,独霸淮水与江水之间这样辽阔土地的藩阀就将呈现在眼前。

    可以说大半个淮南道都将落入刘玄手中,甚至刘玄一旦势成,日后乘势东下,拿下庐州、濠州、和州、滁州也并非难事。

    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从眼下的局势看来的确如此,南阳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吞并了申州和安州,光州也是在两可之间,一旦伐蔡成功,光州势必入其手。

    而已鄂黄杜家的孱弱,大家都觉得恐怕蕲黄两州易手是迟早的事情,也就是看杜家能不能依托江水天堑,还有鄂黄杜家的水军优势守住鄂州一地而已。

    “大人,如果真如你这般描述,那刘玄便气候已成,我们固始似乎也难以生存了,这里边肯定也还有变数吧?”杨堪首先发出疑问。

    “当然,战争本身就充满变数,刚才只是我描述的南阳最美好的愿景,若真的都如刘玄所想,我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拱手投降便罢。”江烽笑了起来,“刘玄的宏愿虽好,奈何却还有很多阻碍和变数,第一个变数就是南阳军的伐蔡之旅,南阳军未经真正的战事磨砺,战斗力如何,从前一段时间获得消息来看,恐怕也是不尽人意,白苟城一战,南阳军以优势兵力包围白苟城,纵然白苟城乃是坚城,但蔡州军却能坚守多日之后从容离去,南阳军的战力让人怀疑。”

    “这大概也是刘玄要起大军伐蔡的一个主要原因吧?一支军队如果不经过千锤百炼,难以成器,刘玄是此中高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丁满也接上话。

    “所以这一步我们不能让其得逞,否则其伐蔡成功,我们固始军便会被南阳一脚踢出局,我们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将成为刘玄的垫脚石。”江烽断然道:“给予其必要打击,让其难以竟全功,进而迫使其放弃光州,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当然我们也不能让其惨败,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其将蔡州打得残破不堪,然后功亏一篑,这样我们就可以游刃有余的赢得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大人,就算南阳失利,可大梁却未必会失手啊。”许子清发问。

    “大梁那边,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若是天助大梁要一举灭蔡,我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毕竟这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江烽摊摊手,一脸无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节 警醒,砥砺

    江烽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没来由的让诸将都松了一口气。

    江烽的判断分析实在太客观真实了,让人不由自主的沿着他的思考向前走,而如果他又能做到这一切,这几乎就不是一个人,甚至是天才都无法做到,而近乎于无所不能的神了。

    好在江烽最后还是来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让大家才回到现实,很多事情还都不在掌控之中,否则就真的太不真实了。

    “大梁灭蔡没那么容易,真正到了那一步,大晋和泰宁军估计会拼死都要保住蔡州,除非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比如南阳军表现比我们想象的都更好。”杨堪思索了一下,“现在大晋还没有真正倾尽全力,但大晋铁骑机动能力极强,若是觉察形势不对,它要介入也比泰宁军或者感化军要快得多,只要打乱大梁的节奏,让大梁难以和南阳实现配合就足以让这一战功亏一篑。”

    “所以,我们需要做好我们能做到的。”江烽下了断言,游目四顾,“我不知道诸位注意到没有,我们可能会迎来一个继黄巢之乱之后的又一个乱世,像之前这几十年里诸藩相安无事,只有一些局部小冲突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取而代之的会是一个烽烟四起,群雄并起的乱世。”

    “这一时代应该是从三年前蔡州崛起就开始了,蔡州吞并南陈州,蚁贼蜂拥而起,横扫颍亳寿三州,蔡州灭光州许氏,南阳吞并申州鞠氏,继而吃下安州,杜家兼并沔州,这一连串的剧烈变动已经预兆着这个乱世即将拉开大幕了。”江烽站直身体,双手背负,“我们可以看到有些人则已经在未雨绸缪,更多的人则茫然无知,浑浑噩噩,而更有人则已经先行一步了。”

    “大人的意思是刘玄就是先行一步了?”崔尚沉吟着问道:“袁氏也是?”

    “最先行的应该是袁氏,虽然我们和袁氏是敌对关系,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袁氏在这方面是最为敏感的,而且它也具备这个实力。只不过它所处的环境不太好,当时为大梁所迫,为了谋求自立不得不对依靠淮北对大梁一战,虽然赢得了南陈州,但是却失去了战略优势,所以它力图通过吞并光州来充实自身力量,如果不是由于我们固始军的作梗,也许这个时候蔡州已经在密谋夺取寿州和颍州了。”江烽有些喟然。

    “那南阳呢?”就在大家还在回味江烽对袁氏的评价时,崔尚又问道。

    “南阳是因时而动,或者说南阳二刘中的刘玄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了,蔡州的动作刺激到了他,加上他本来就有宏图大志,所以才会有此动作,刘玄所掌握的隋州地理位置更好,且有南阳富庶支撑,所以他能一举拿下安州和申州,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固始,也许局面又会大不一样了,杜家也许就会成为南阳下一步盘中餐,至于说刘同,不思进取,冢中枯骨而已。”

    江烽对刘同的评价让诸将为之一惊,刘同竟然是冢中枯骨?

    杨堪的心思却还是在袁氏身上,“大人,您说蔡州本欲谋夺颍寿?”

    “唔,可以说这中原诸阀,袁氏本应是最有前景的,本身家族人才荟萃,且有蔡州十一县之厚实底蕴,又有士绅归心,养精蓄锐多年,除了因为毗邻大梁这个无从选择的劣势之外,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皆有。”江烽微微颔首,“若不是大梁凌迫过甚,我估计蔡州是不愿意和大梁翻脸的,甚至于蔡州宁肯交回南陈州以求与大梁重归于好,只可惜大梁亦有高人,看到了蔡州坐大的危险,所以断不肯让蔡州得手,七郎,阿满,你二人久在汴梁,也应当略知其中一二吧?据我所知这几年里大梁内部为蔡州说项的人也不少吧?”

    杨堪和丁满相顾失色,这等隐秘之事江烽居然得知?

    倒不是说二人有心对江烽保密,只是这等隐秘,本身大梁内部知晓者不多,二人也不过是杨、丁两大军事阀族中的边缘人,也只是似是而非的听到家族中长辈的一些只言片语,但对其具体内容却不甚了解。

    而且二人也不觉得这对于当下的固始来说有何意义,尤其是在大梁对蔡州的战争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前提下,所以也就没有与江烽提起过这方面的情况。

    “大人,大梁对蔡州的态度怕也是有意为之吧?”崔尚轻笑,“虽然我不知其中奥妙,但原本亲密无间的梁蔡关系渐行渐远,最终演变成一场大战,若无本质上的矛盾,岂是外人撩拨能做到的?”

    “白陵此言正解。”江烽笑道:“大梁也意识到了袁氏的危险,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尤其是这个人的鼾声越来越大,甚至影响到了自己的睡眠,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烽的形容绘声绘色,也让众将尽皆点头,觉得这个比喻极为准确。

    “那大人觉得蔡州未来的前景如何呢?”杨堪进一步问道。

    “看来七郎对蔡州是深为忌惮啊。”江烽颇为认可杨堪对蔡州的警戒,在他看来,如果这一次蔡州未灭,那么今后蔡州仍然会是固始军的一大劲敌,但是这一次自己却还不得不助蔡州一臂之力,否则固始军就没有了发展空间,所以这也是一个不得已之下坏和更坏的选择。

    “我总觉得蔡州没有这么容易被打垮,袁氏深耕蔡州数十年,自身人才鼎盛,且有薛、赵以及何氏等名门望族的全力支持,没有道理就这么被一举而灭,若是其幸存下来,其军队经历了这么多轮恶战,战斗力更不可小觑,只要让其回过气来,必然会更上一层楼,所以我一直在琢磨蔡州喘过气来,会怎么来挣扎谋生?”杨堪眉头深锁,手掌一直在颌下抚摸着,若有所思,“方才大人说袁氏先前欲某颍亳,我深以为然,只怕袁氏经此一劫后,谋颍亳之心更甚,只是时家恐怕又要成下一个大梁和光州了。”

    江烽心中也暗自赞叹,都言张挺深谋远虑,颇有谋略,但在江烽看来杨堪不过更善于藏拙,若是给予其机会,此子定能熠熠生辉,大家现在都还在琢磨袁氏能否逃过一劫时,杨堪却已经在关注其下一步可能会向何处去了,尤其是能断言其谋颍亳之心更甚,哪怕是和其恩主靠山时家反目也在所不惜。

    “诸位,现在想太多想太远也只能让我们心思烦乱无所适从,对于我们固始军来说,还是要脚踏实地面对最现实的威胁,对于我们来说,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两个,第一光州如何保住,第二浍州如何拿下并真正使之真正成为我们的根基所在,解决好这两个问题,我们才能谈得上其他。”崔尚总结道。

    这一番话让诸将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江烽身上,江烽略一沉吟:“白陵说的的确是正理,对我们来说,现在该做什么?可能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两仗,蚁贼围城,我们是侥幸得脱,若是蚁贼再坚持一日,我们必无幸免;同样,蔡州军来犯,仅仅一日我们就已经捉襟见肘难以支撑,若不是蔡州军不愿在固始浪费兵力,我们才真正成了冢中枯骨了,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我们都是侥幸得活,可下一次还会有侥幸么?”

    “我觉得恐怕不会有了,看看光州和申州的结果,如果我们还是盲目乐观,也许就会成为历史中的一页被一番而过了。”江烽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对我们来说,要活下去,最重要的还是要让我们手中的力量强大起来,构成我们力量的因素有多方面的,兵士的勇猛善战,令行禁止;军官要知兵和众,明法审令,以身为教,而为将者当何,我想就不必我来赘言了。”

    “诸位都清楚,就我们固始军来说,不用说和大梁、蔡州、南阳这些藩阀比,就算是和鄂黄甚至蚁贼比,恐怕我们的实力都还有相当大的差距,我都不知道如果我们在寿州和韩拔陵的伊洛十大寇发生冲突,我们能不能完胜对方?真不好说啊。这也要求我们不但要训练军官士卒,更要自我砥砺提升,七郎已然踏入了太息期,再道和子跃也已经站在了天境门槛上,子清,阿慎,阿满,你们几个也要努力了,我本人就更不用说,这一段时间等待北面局势变化期间,我打算自我闭关,用以提升自我实力。

    “另外我也请龟年兄和博山他们正在积极设计制作术法器具,用以增强我们实力,因时而变,与时俱进,我们不能囿于原来的旧有观念,战争中取得胜利是我们唯一追求的目标,我希望诸位都要明白这个道理,血的教训历历在目,郭泰和卢英峰的阵亡难道还不足以让我们明白战争就是用生命和血来换取胜利么?”

    如斧劈刀刻,字字铿锵,让诸将心潮澎湃之余也是警醒不已。(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节 成长

    天际尚未露白。

    院内白霜覆地。

    坐在院内的磨盘上,两道淡淡的白雾从江烽的鼻腔中慢慢吞吐出来,时长时短,但是却能匀速的向外喷涌,冉冉生烟。

    从洗髓到结体,再步入天境静息期,仅仅是几个月间,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飞跃,但是江烽清楚自己的这种飞跃是建立在自己十多年的五禽功筑基基础之上的。

    对他来说,这是应有之意,并非什么拔苗助长,或者一蹴而就。

    这里边也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许静将三皇炮锤之术交与他,让他在元力玄气的凝聚之上更上了一层楼,实现了突破。

    三皇炮锤之术事实上上并非一种功法,而是一种锻体运力的技巧,也就是将体内元力玄气可以再瞬间情形下实现突然内敛或者外放。

    这种技巧对于循序渐进者意义不大,而一般说来武道修行都是循序渐进,有一分耕耘,便有一份收获,所以包括许氏族人更多的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用这种功法来实现短暂爆发。

    而江烽由于家训,在五禽戏功法上更多的是苦修筑基,却没有在武道的内敛外放上真正获得多少实质性突破,所以这一次通过三皇炮锤之功能使江烽这种厚积薄发的功底迅速突破几个层级,实现跨越性突破。

    十多年的勤修苦练,一遭得以突破,也才让江烽有了这般境遇,在其他人眼中这似乎也成了江烽天纵奇才的表现。

    但江烽并不满足。

    若是要和袁无为、袁无敌这些人相比,江烽觉得也许别人会认为自己太过狂妄,但是江烽自认为自己自小修行五禽功,论理起码不应该输于袁无畏和杜立这些人才是,这些人早已经是天境养息期的水准,那么自己突破天境,也才是静息期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江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短期内冲击养息期,自己也有这个实力。

    以自己对静息期的理解,其实就是在突破天境之后需要一段时间来静默养气,以稳固自己的元力玄气,为进入养息期之后养精生息做准备。

    江烽觉得自己没有这个需要,自己相当于筑基十余年,基础打得格外牢靠,哪怕是在突破了天境门槛之后,也能够迅速调整过来,并没有像一般突破天境者都需要一两年甚至三五年的固守静养阶段。

    当然,江烽也知道每一次突破都会带来一段期间的不适应,像自己突破天境之后,本来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正巧又遇上了蔡州军来犯,与赵榄之间的这一场恶战也极大的砥砺了自己的进境,可以说这一场恶战对江烽渡过养息期帮助很大。

    像现在,江烽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推动元力玄气在体内周天循环运行,而一般刚进入静息期的武者,还只能小心翼翼的推动,甚至只能就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中的局部来运行,一直要到每一处经脉运用通畅圆润之后,方可尝试整体循环运行,要完成这一步,也才敢说挑战突破养息期。

    江烽现在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推动体内元力玄气运行周天,尤其是在三皇炮锤之术的引导之下,整个气脉经络运行更是顺畅无比,甚至丹田气海内更有一种昂扬欲发的震动感,这让江烽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如果他的体悟没错,这应该是从静息期向养息期突破跨越的先兆。

    每个人的体质和修行方式都不尽一致,在修行进境上的表现也就大相径庭,但是毫无疑问自我闭关苦修和通过游历与砥砺来实现突破都是不可或缺的手段。

    江湖门派或者名门望族子弟往往是通过游历奇山大泽,寻求与各种奇兽灵物的对决来实现突破,而藩阀子弟和军中武者则更喜欢通过战争来砥砺突破。

    应该说两种方式各有千秋。

    前者风险相对可供,毕竟奇山大泽中所产奇物在智慧程度上都无法和人类相比,那么只要准备充分,那么一般说来不至于有生死之险,甚至在成功之后还能从奇兽灵物身上获得天材地宝,无论是用于自身滋养还是武器盔甲的打磨,都大有裨益,当然你要寻求高阶段的突破,明知不可为而要挑战,那风险又另当别论。

    而战场中如果遭遇寻常角色自然无甚帮助,而旗鼓相当或者更胜自己一筹的敌人,因为对手智慧和自己一样,也会想方设法杀死自己,甚至可能遭遇术法武器这种超出想象之外的意外危险,所以固然可以最大限度的激发潜能,但是这种风险就完全不可控,生死之局往往都是五五之数,甚至更高。

    伴随着体内元力在三皇炮锤之术的引导之下运行越来越快,江烽只感觉一种奔腾跳跃的冲动在体内经脉中不断积蓄涌荡。

    嘿然一声,江烽双腿依然盘坐,身体却弹射升空,双臂轻动,如玄鸟画沙,悠然而起,两道淡淡的白气从手指尖溢出,柔若柳枝,但却利如钢刀,在空气中剖开,带起一阵轻啸声,这就是天境之威。

    身体陡然一个翻卷横滚,江烽猿臂轻舒,身体一长,如长虹卧波,已经从小院这一头御空飞行至小院另一头的院墙上了,稳稳立住,引来远处哨塔上两名持弩军士惊讶的目光。

    江烽没有理睬对方,足尖在院墙上一点,身体轰然冲天而起,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狭锋斩马刀。

    飞行中一口气斩出六十四刀,青灰色的刀面在渐渐泛白的空气中化成一片青濛濛的光带,如流星掠过,直奔三十步外的一处木桩。

    “来得好!”一道银白色光柱从地面斜飞而来,与青濛濛的光带撞击在一起。

    如冰河解冻,银瓶乍裂,“哗啦”一声,青白两道光芒绽裂开来,激荡起两圈混杂的罡风向四周扩散开来,如同海潮飓风,让整个四周下方的物体都是一阵摇晃震荡。

    两道身影乍阖乍分,渊渟岳峙,屹立于空中。

    “二郎,你的进境简直让人无法置信!”吐气开声,冉冉落下,杨堪收起自己的冰王戟,一脸迷惑。

    “你和我第一次见面顶多也就是一个结体期的水准,甚至还没有到结体期!可之后几乎是每一战你都要跨越一个层面,如果是天境之前那也罢了,可现在你已经突破了天境门槛,这静息期的进境对你来说几乎毫无阻滞啊!”

    “怎么,就许你触摸到太息期的门槛,我连进养息期都不行?”江烽也收了斩马刀,踏步落下。

    杨堪这一戟挟势而来,气贯长虹,他也是全力一击方才招架住,全身气息又是一阵波动,若不是杨堪收住了手,只怕还真的够受。

    这过了天境关,每踏前一步都不一样,自己虽然进境很快,但是杨堪也没闲着,看样子袁无为从太息期跨入固息期对杨堪刺激很大,这家伙已经把袁无为列为了第一对手了。

    “话不是这么说,我可是用了两年半方才跨越这个阶段,而这个进境已经是汴梁城里可以排得上号的了,整个杨家除了我那位号称妖孽的嫡兄外,无人能比我更快渡过静息期!而我也是在养息期已经徘徊了整整四年了,如果不是和袁无敌那一战,如果不是那一战打得那么惨烈艰苦,我的潜能被全部激发出来,只怕我一两年都未必能有这样的突破呢!可你呢?”

    杨堪话语里充满了困惑不解和不服。

    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洗髓期、结体期一跃而过进入天境也就罢了,如果在天境中的进境也是如此之快,那江烽就真的比自己那位号称杨家数十年不出,甚至比祖父杨师厚更为出色的妖孽嫡兄更夸张了。

    “我?”江烽沉吟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表现的确让很多人都接受不了,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在摸索着自己的修行之道。

    正因为基础扎得太过厚实,使得他可以去冒一些一般人不敢冒的险,像直接把三皇炮锤之术嫁接到五禽功上,然后运用于实战中。

    这几乎就有一种几乎送死的举动,当然,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不冒险也是等死,与其那样,还不如冒险送死。

    但即便是这样,郭泰仍然在那一战中战死,这也让江烽一度内疚无比。

    他后来想过很多次那一战该如何搭配破,但是始终找不出更好的搭配策略来。

    可以说以杨堪、郭泰加鞠蕖已经是能够拿得出最强悍的组合了,而且也把鞠蕖的袭杀战术运用到了极致,奈何实力的确差太多,袁无为和袁无敌的组合真正是做到了心意相通,联手无敌,能够拖了那么久时间,已经是一次了不起的成功了。

    也正是用这种拖延战术,才使得其他几人,包括自己能够斩杀赵榄,让固始军成功拖到了常昆赶来,否则,固始军防线也早就崩溃了。

    “我的情况和你们有所不同。”江烽慢慢的道。

    他也在考虑自己的情况里边,有哪些可以运用移植于像杨堪、丁满、张越他们身上。(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节 另寻他途

    江烽知道自己的根基深厚,并非完全是五禽功的功效,否则像杨堪、丁满他们也是自小修炼家传上乘功法,哪怕是天赋有些差异,但也不可能有这么明显的差别。

    具体到自己身上,还有自己从小开始的药物浸泡蒸浴以及熬炼的丹药伐骨洗髓,这种后天的滋补浸润同样对一个武者的根基有相当效果。

    事实上像杨堪、丁满乃至鞠慎、许子清他们这些有些家学渊源的,自小也一样受过这方面的滋养浸润,只不过根据各自家族对这方面的重视程度和有无渊源有所差别罢了。

    比如对药学术法这一道较为重视或者有传统,自然会在这方面要重视一些,而没有这方面传统的,就自然只能按照寻常水准来打磨了。

    而像秦再道、张越、黄安锦以及诸如江烽的亲卫们这些庶族出身的武人,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和机会了。

    他们或许因为家传武技,或者是年幼时获得一些江湖门派或者游侠子弟的传授得以自小习练武技,但是却很难在耗费不小或者有相当条件约束的这一类药物滋养上获得打磨和关照,所以他们更多的只能靠自己的勤学苦练或者天赋养成来提升自己的武技。

    江烽这具身体之所以能有不一样的天资体质,那是因为江氏本身就是医药世家,加上母亲华氏又是华佗家族传人,所以才能自小获得这般机遇,而华氏在药物配置方面更有自己特有的方剂丹法,这都是别人无法企及的。

    目前固始军在普通士兵兵员上并不缺,大量来自颍州、寿州的流民为固始军提供了充足的兵源,在一般军官上虽然也有缺额,但是这一次自己安排回大梁的招募行动由于固始军成功击败了蔡州军来犯而名声大噪,所以也吸引到了不少军官老卒来投,所以也勉强能够把架子搭起来了,但唯独在中高层的军官乃至武将上就显得底气不足了。

    以南阳刘玄势力为例,刘玄本人已经是小天位凝丹后期的强者,其两个同父异母弟弟,也就是风林火山中的崩动如山刘岚,和号称烈火焚城的刘灿,也均为小天位凝丹前期的强者。

    哪怕是刘玄另外一个堂弟刘广,也是小天位潤丹前期的强者。

    加上其三个儿子也都是天境养息期到固息期的高手,可以说单单是这种强者武力上就足以碾压固始军三次有余。

    像蔡州袁氏所用有的强者一样不输于南阳,其家主袁怀河早就是小天位凝丹期的猛人,而且袁怀河一辈中拥有的小天位高手除开袁怀河外也还有不下于三人,虽然大多都是在潤丹期,但是毕竟也是踏入了小天位,像赵薛两家家主也都是小天位的强者。

    而且更为让袁氏值得骄傲的就是袁氏以及其主要支持者赵氏、薛氏家族均已经培养起了梯次人才,现在领军人物袁无为已经是天境固息期角色,以袁无为的表现来看,两三年,甚至也许就是一年半载内踏入小天位都有可能,袁无敌同样也已经晋入太息期,再加上一大批汝阳八柱这个层面的青年新锐崛起,可以说未来十到十五年内,会有相当一批天资绝佳的蔡州武者会踏入或者接近小天位水准,这些都将成为蔡州军的中流砥柱。

    从这个角度来说,像光州、申州这样的小藩阀的确和蔡州、南阳这些藩阀比差距太大,像许氏家族的家主许望亭也不过就是固息期的高手,甚至还未踏入小天位,鞠氏家族家主鞠尚良也同样只是固息期的角色,整个家族中也没有太优秀和突出的弟子,这样的水准如何能与之争锋?所以遭遇突袭一日而亡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对许氏、鞠氏的灭族可以理解,并不代表江烽也能接受某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许望侠或者鞠尚良,许氏和鞠氏在没有防备之下被人突袭身亡,现在固始军已经是处于战争状态下,自己也已经遭遇过几次刺杀,都还没有思想准备,那就太失败了。

    不但自己要尽快提升自己的武道战力,同样自己的这些麾下诸将也一样需要尽快提升,自己不是世家望族中人,没有族人子弟相助,那么就只能依靠这些武将们,如果无法在武技上立即提升到一个可以和南阳、蔡州诸藩强者对抗的水准上,那么也要通过其他手段来弥补,确保己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被对手利用,所以江烽才会督促着邓龟年、罗真以及许静在术法上有所准备。

    如果能够拿出像当日赵千山对付杜立攻击时发出的“天光冰轮斩”甚至更高层面的术法或者术法武器来弥补,那江烽相信自己也一样也可以不惧于与高于自己一个甚至两个水准的角色一战。

    杨堪也很好奇江烽想要说的不同是指哪方面的不同,在他看来,江烽出身庶族,之前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表现,或者可以说他在原来担任光州刺史府下的斥候时表现上佳,但是也仅仅是表现上佳而已,在武技上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天赋才华,甚至他比他最要好的朋友张越也要逊色不少。

    但是从到固始军任职之后,他就开始如一枚从沙堆中露出来的金子一样熠熠发光,而且越来越闪亮,后来的种种就不需多说,如果说他在智谋韬略方面还可以用大智若愚重剑无锋来形容,但是他在武道修行上突飞猛进就真的无法解释了。

    像他在光州刺史府担任斥候乃至后来在对阵蚁贼围城一战时的表现,都足以证明他并非是藏拙,而是真实水平的体现,但为何却能在后来极短时间内开始爆发式的飞跃呢?

    这或许就是他的不同?

    看见杨堪将冰王戟杵在地上,很认真的看着自己,江烽也斟酌了一下言辞。

    “七郎,恐怕你不知道,我们江家是医药世家,在整个光州世代行医采药,而母亲姓华,祖籍亳州,恐怕你应该明白亳州华氏的含义。”

    江烽话语一出,杨堪讶然,“亳州华氏,可是华佗家族的华氏?”

    “正是,我自幼由家母教授养息之功,筑基甚固,家母又用各色方剂丹法为我滋养浸润,所以我虽然在十八岁之前未尝有所表现,但若是获得机会之后,便会有所突破。”

    江烽这番话也是半真半假,但却无懈可击。

    “原来如此!若是这般,二郎你倒是可以好好抓住时机自我砥砺,力求尽快能有更好的提升。”杨堪深以为然。

    他自小也一样经历了如江烽所说的各色丹药滋养,各色方剂药物浸泡,方才打下良好基础,再有自己天资聪颖,加上自身的苦修明悟,所以才能在诸多庶出子弟中脱颖而出,最后一举夺得冰王戟,扬威汴梁。

    “七郎,我自己的情形我自己清楚,目下我现在还处于静息期,但是我感觉突破养息期门槛应当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情。”江烽对这一点倒是极有自信,“但你我就算是有所突破又能怎样?若是刘玄大军在蔡州作战不利,见势不妙而主动回撤,我们可能就会在光州城的得失上有一番纠结了,是战还是不战?”

    杨堪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南阳军显然是固始军现在还无法抗衡的存在。

    不说军队数量战力,仅仅是高阶武者的碾压姿态就能让人绝望。

    就算是刘玄不出手,仅仅是刘玄系的刘岚、刘灿,还有刘广,三个小天位强者,固始军就无人能抗衡,哪怕有术法武器助阵,但也很难抗御几位小天位强者齐刷刷的到场。

    “二郎,若只是那刘广,甚至刘岚刘灿中一人,邓龟年答应给我制作一副术法器甲,另外还准备为我冰王戟进行一次术法加祝,如果再有一两样术法器具来作为后盾,我还是敢和他们其中一人玩一阵的,但终归不是敌手,这改变不了。”

    杨堪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是现实,不容否认,讳疾忌医掩耳盗铃只会带来更大麻烦。

    “我可以尽快让我自己提升到养息期,但也仅此而已。”江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狭锋斩马刀,“我对刀枪都能适用,但是我更喜欢这种刀,可惜还没有趁手的武器,否则我也敢尝试挑战一下太息期甚至是固息期的高手。”

    “郭岳也修炼成了金刚不坏体之功的第一重,但是距离第二重亦有相当距离,但其武道修行也处于养息后期,正在寻找机会砥砺,以求尽快进入太息期,如果能尽快进入太息期,他的第二重金刚不坏体就要点儿人来破了。”杨堪咂了咂嘴,“阿满这段时间也成天扎在静室里自我修悟,他对上一次与蔡州军一战未能拿到战果很是懊恼,尤其是看到我和秦再道、张越都有突破,所以也是有些着忙,这一次他也是志在必得。”

    江烽终于下定决心:“所以我打算用我家传一些药方熬制丹药散剂,来为你们滋补根基,可以让你们在与交锋时,挖掘出更大的潜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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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介绍:
嬗变的历史,沸腾的大陆,数风流人物,谁主沉浮? 崛起于草莽,发迹于战场,纵横于庙堂,且看一个卑微者的皇者之路!烽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