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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鼎     诛仙txt下载     诛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星盘

    鬼厉回到狐歧山已经整整十天了,但最大也是唯一的目的,仍然不见有所进展

    近日之内,乾坤轮回盘与碧瑶手中的合欢铃再也没有发生反应过,每一次他抱着希望尝试,但总是的到冰冷的回答而当日那股奇怪的地底神秘力量,却也似乎自那之后就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发作过

    与此相应的,鬼王宗总堂里面,原本愁云惨雾一片的气氛,突然有些改变过来了,这十日来,居然再不见有人发疯伤人,而令人胆战心惊的石壁裂痕扩张的度,也突然停止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往日平静的日子,所有人都渐渐从濒临崩溃的悬崖边上恢复过来,人们的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尽管笑脸中还有写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但气氛已然与之前截然不同

    洞窟内、通道中,来往行走的鬼王宗弟子渐渐多了起来,原先彼此间形同路人的模样也完全改变,渐渐有说有笑

    而不管这是不是巧合,这些变化恰恰是在鬼厉回到狐歧山之后发生的,是以在鬼王宗弟子之中,不知不觉都流传开一种说法,传闻乃是副宗主回来之后,虽然表面上对底下弟子不闻不问,但实际上却是迅找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异变源头加以消灭,这才还了鬼王宗总堂的一片平静

    这个传闻显然有些荒谬而失实,但也许是因为前一段日子过得太过苦闷恐惧,众多的鬼王宗弟子居然都十分相信,这个说法也迅流传开来,至于鬼厉如何找到异变源头,又是怎么加以消灭的,众人却大语焉不详,就算是诡异的异变源头到底是什么,似乎也没人说得清楚不过众人似乎已经完全无视这些问题,只是私底下议论纷纷就是了

    鬼厉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传言的,就算他知道了多半也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有在寒冰石室中的碧瑶,而这对他最重要的人,至今仍然没有起色,对他自己来说,那因为第一次曾有的一点勉强维持的信心,也终于在今天走到了尽头,消磨殆尽

    “啪”

    又是一声轻轻的响声,合欢铃再一次地掉落在乾坤轮回盘中,微微滚动了一下,便静静地停止不动了

    鬼厉怔怔地望着手中玉盘和玉盘中的那只铃铛,原本就黯淡的眼神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他默默呆立了良久,才拾起玉盘中的合欢铃,走到寒冰石台旁放到碧瑶手中,仔仔细细将碧瑶双手合在胸口,动作轻柔,似乎害怕自己会伤到了她

    随后,他注视着碧瑶的脸庞,低声说道:“碧瑶,对不起,我又没能救你……

    这个乾坤轮回盘是天音寺的秘宝,我将它借来十几日了,实在不能再厚着脸皮不还”

    说到这里,他脸上肌肉颤抖了一下,双眼合上,似乎心中十分激动,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柔声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无论如何,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救你你就再多忍耐一段日子好么?”

    碧瑶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脸上依旧是恬静的表情,嘴角淡淡的带着笑容,虽然没有反应,也许也是在答应着他

    鬼厉的眼角突然有些湿润,猛然转过身子,仰首深深呼吸了一下,待那一点点水气消散而去后,他才缓缓走了出来

    厚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鬼厉的心情也慢慢落到了低谷,伫立良久,他默然甩了甩头,像是想把什么东西甩在出脑海一般,然后转过身子正欲离开,却忽然一怔,停住了身形

    寒冰石室之外,通道前方,一身黑衣的鬼先生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如一个阴灵般没有丝毫生气,注视着鬼厉,他在蒙面黑纱之后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鬼厉之后,落在了鬼厉手中的乾坤轮回盘桑,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了

    鬼厉这才发觉刚才自己的心情低落,竟是在出来后一时忘记了收起乾坤轮回盘,当下取出黑布,将乾坤轮回盘轻轻包起,放回了怀中鬼先生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但眼中异芒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鬼历虽然对鬼先生站在那边一言不发的模样感到有些奇怪,但一来鬼先生平日里就行经古怪且神秘,二来他此时的心情也着实没有去追问其他琐事的意思,加懒得去想鬼先生为何站在这里,收好乾坤轮回盘之后,他甚至连招呼都懒得向鬼先生打了,迈步走去,走过鬼先生的身旁,连头也不回一下,就这么向前走去

    只是鬼厉虽然不想理会,似乎鬼先生却不做如此想法在他走出大约十步之远后,身后突然传来鬼先生的声音,冷淡低沉却很清晰,道:“请留步”

    鬼厉皱了皱眉,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鬼先生,道:“何事?”

    鬼先生双眼中目光闪烁,慢慢地说了一句:“碧瑶小姐还好么?”

    鬼厉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怒意,碧瑶境况如何,鬼王宗上下无人不知,这鬼先生如此说法,岂非正是明知故问,换了其他人倒还罢了,鬼厉却是向来最忌讳有关碧瑶的事的,是以鬼王宗上下弟子几乎无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这么多年来,鬼先生还是第一个

    鬼厉面色转冷,目光锋利,盯着鬼先生,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鬼先生对鬼厉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那股杀意似乎毫无所觉,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回答鬼厉的话,反而又是反问一句,道:“听说你找了一个的法宝来救治碧瑶小姐,可有此事?”

    鬼厉冷然道:“不错,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说着,身子向着鬼先生踏前了一步,目光加凌厉,一股无形的杀气已经蠢蠢欲动了

    鬼先生对扑面而来的危险仍然视若无睹,也仿佛根本就看不出鬼厉已经动怒,他的神经似乎完全是冰冷的,只是淡淡地道:“你将那宝物借给我看看,可否?”

    鬼厉脸上怒气大盛,身上衣襟无风自动,显然已是动了真怒,抬脚又向前迈出了第二步,而这一步看似不大,但身影晃动间,他赫然已到了鬼先生面前三尺距离,举手抬足间便可将鬼先生笼罩在自己真法绝杀之下

    只是这股杀气腾腾的气氛,看似就要爆发一场大战,却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因为鬼先生的一句话而平静下来

    “或许,我对这件法宝有些法子也说不定”

    寒冰石室是鬼王当初特意为了碧瑶所建筑的石室,既然乃是碧瑶所在之地,加上她本身的特殊情况,自然是鬼王宗总堂洞窟中极为僻静的地方,而鬼王也早句下过严令,普通鬼王宗弟子是断不能接近这里的

    鬼王宗内,能自由接近寒冰石室的人,绝不过五人,鬼厉与一向神秘莫测的鬼先生都是其中人选,此刻寒冰石室之外的通道中空旷无人,只有他们二人彼此对视

    鬼厉的目光仍旧凌厉地盯着鬼先生名单身上刚刚迸发出来的怒意杀气,却已经缓缓平息了下去,过了片刻,他忽然道:“你识得此物?”

    鬼先生淡淡道:“刚才匆忙看了一眼,连法宝模样也未见得清楚,我说不上来”

    鬼厉沉吟了片刻,伸手进怀里取出黑布包裹的乾坤轮回盘,解开了黑布,刚刚想递给鬼先生的时候,却忽然又有了几分犹豫,将乾坤轮回盘收到手中,没有伸出去

    鬼先生目光在温润的玉盘上流连了片刻,缓缓抬眼看向鬼厉,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

    鬼厉双眉紧皱,心中颇有几分迟疑面前这个神秘的鬼先生,虽然此刻说来与他同是鬼王宗内的人,但显然鬼厉对他没有半分信任之感,且过往兽神一役在青云山通天峰后山,鬼先生在鬼厉与青云门祖师祠堂那位神秘老人决斗时突然出手袭击,尤其令鬼厉不满与厌恶

    只是厌恶归厌恶,面前这个神秘人物无论是道行还是见识,却是鬼厉所从来不敢小觑的,在心中几番犹豫之后,终于还是那心底深处最可珍贵的一点希望压倒了其他全部,鬼厉慢慢将手中的玉盘递了过去

    鬼先生也不言语,伸出双手小心接过了玉盘,捧在面前,透过面上黑纱,仔仔细细观察了起来

    温润的玉盘上,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辉,如无形的光波流水,在半空中缓缓流淌,玉盘边缘镂刻的那些图案,有的古拙而雄劲,有的生动而机巧,有的似天穹星斗,有的如高山流水,令人惊叹但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地方,显然还是玉盘中央那一个方块地方,数不清的小小玉块悄无声息地滑动着,永无休止,却又各有神秘特有的轨道,没有发生任何的碰撞,令人目眩神迷,隐隐感觉到这无数面玉块运行之中,必定蕴涵着某种天地至理

    除此之外,这件原本属于天音寺的神秘法宝,此刻其实已经与当初鬼厉从天音寺带出来的时候,有一点细微的变化了,那边是玉盘之中那些不停运行的小小玉块之上,本是每一面都有一个奇异的字体的,当时鬼厉拿到玉盘的时候,这些字体都是黯淡无光,而此刻鬼先生捧在手中的乾坤轮回盘,在那些玉块滑动之中,却不时有一些玉块面上的神秘文字,会突然闪亮地发光一下,然后又渐渐黯淡下去

    这些字体闪光,看去都似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的,只是一面闪亮之后,另一个地方又有一面亮起,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也多了几分神秘

    鬼厉自然是早就发现了这种变化,事实上这个变化就是当日第一次使用乾坤轮回盘时突然出发地底怪力之后才发生的,鬼厉甚至还对这种变化抱过希望,但之后整整十日,无论他如何想方设法,也依然和之前一样,无法参透这件神秘的法宝

    鬼先生的容颜,隐藏在黑纱背后,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变化,也无法谈起猜测他心中所想,只是他一双眼眸中的光彩,却的确是越来越亮了

    鬼厉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鬼先生将这件乾坤轮回盘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目光才离开了手中的玉盘,抬眼看向鬼厉

    鬼厉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压抑自己的心情般,声音低沉地道:“如何?”

    鬼先生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这件法宝乃是一件上股法器,名曰:‘星盘’”

    鬼厉一怔,愕然道:“星盘?”

    鬼先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鬼厉却是料想不到鬼先生居然会是先说了这么一句,一时有些错愕,当日在天音寺中,普泓上人和普德大师言之凿凿,说得真真切切,这件法宝名为乾坤轮回盘,怎的到了鬼先生这里,却变成了什么星盘了?

    不过鬼厉在片刻之后,已经将这个疑问抛诸脑后了,对他来说,这玉盘是乾坤轮回盘还是星盘根本没有意义,最重要的便是鬼先生是否知道这法宝的秘密并用它来救治碧瑶,而看鬼先生对这件宝物确定的模样,竟似有几分把握,鬼厉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急道:“那、那你是否知道它、它能否救碧瑶?”

    鬼先生沉默了片刻,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但是对鬼厉来说,却仿佛是在煎熬中度过了千百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边,生怕鬼先生口中吐出一句“不能”来

    幸好,鬼先生虽然有些迟疑,却从未直接说出不能的话来,只听他缓缓道:“此物乃是上古法器,年代久远且从未在人世现身,我虽然对其略知一、二,却也不敢完全肯定,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鬼厉一颗心这才松了下来,但不禁又有些沮丧,只是想到不管怎样只少又多了一分希望,而且此刻看来也仍未见得这份希望就很大,但他心中仍是喜悦万分

    他实在是沉浸于绝望太久了,些许的希望或许都能令他为之痴迷

    鬼先生沉吟了片刻,对鬼厉道:“此处不是合适的地方,不如我们先进寒冰石室”

    鬼厉点了点头,刚想走过去,却又迟疑了一下,随后破天荒地伸手向鬼先生侧身,做了个让路请的姿势,道:“先生请先进去”

    鬼厉自来在鬼王宗里便是目中无人,即便是对着鬼王,也少见有所礼让,此番居然对这个向来没有好印象的鬼先生做次态度,可见碧瑶在他心中究竟何等重要了鬼先生似乎一时也有些吃惊,但随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走了过去,鬼厉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再次进入了寒冰石室

    石室之中,碧瑶还是和刚才一样躺在石台之上,恬静而美丽,淡淡白色的寒气从寒冰石台上飘散而起,弥漫在半空中

    鬼厉走到碧瑶身旁,刚想从她手中取出合欢铃忽听身后鬼先生道:“且慢取那合欢铃”

    鬼厉一怔,转身看向鬼先生,道:“碧瑶魂魄锁于合欢铃中,不取它,如何救治?”

    鬼先生摇了摇头,道:“老夫刚才说过了,星盘乃是上古法器,老夫也只是略知一二,不敢说有十分把握,在尝试之前,还是先不惊动碧瑶小姐的合欢铃,待有所掌握之后再行法术也不迟,至少要保护碧瑶小姐的魂魄安全”

    鬼厉醒悟,连连点头,道:“先生说的是”

    当下鬼先生手持玉盘,在石室另一侧盘膝坐了下来,鬼厉也走到鬼先生对面坐下,紧紧盯着他虽然鬼先生的突然出现带给啊一份希望,但鬼厉心中仍是未完全相信于他,虽然口头客气,但心中无论如何也要防备几分

    只见鬼先生缓缓将玉盘放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之上,闭目沉思,似乎有些疑惑仍在心头萦绕不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双眼,随后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却是缓缓向面前玉盘之中伸去

    鬼厉面色一动,随即又忍耐了下来,眼中透露出了一分紧张,看着鬼先生那脸,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见他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玉盘之上,显然也并非轻松

    鬼先生的食指很快就接近了玉盘,在离玉盘还有五寸之高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在他手指的下方,玉盘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柔和的白色光辉中,无数的小小玉块仍是自动地按着自己的轨道滑行着,此起彼伏的一些字面,也悄无声息地闪亮着

    鬼先生就这么伸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他的双眼一直盯着玉盘之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鬼厉虽然困惑不解,但此刻也不敢前去打扰他只见鬼先生就这么枯等了足有小半盏茶的时间,突然一声轻喝,那一直停在玉盘上方的手指,犹如天际略过一道急电般刺破天穹,向着玉盘按了下去

    一声轻轻闷响,有一面玉块滑行道路玉盘中央,而它上面的字体刚刚亮了起来,就在它接着黯淡下去将暗未暗的那一刻,鬼先生的手指正好按住了这面玉块

    平静的玉盘上,突然发出了比之前灿烂百倍的光芒

    坐在一旁的鬼厉几乎是在同时,有了那么一种错觉,似乎身外的世界突然在那么一瞬间竟然慢了下来,而他所处的这个石室,也变得仿佛比印象中宽敞了百倍千倍,自己犹如一只蚂蚁,面对着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未知世界

    这诡异的错觉转眼即过,却已经令鬼厉不由自主手心中满是冷汗,但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多想,一旦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向玉盘看去只见面前那件玉盘之上,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光辉深处还不断传出轻轻的“啪啪”声音,想来多半乃是因为鬼先生的手指破坏了玉盘中那些玉块的滑行轨道,越来越多的玉块撞到了一起的缘故

    随着那啪啪声渐渐响亮起来,玉盘散发出的道道光辉也越来越是刺目,转眼间已经充斥了整座寒冰石室,鬼厉甚至已经无法看到对面鬼先生的身影了,在这突如其来的神秘光辉前,他心中又惊又喜

    耀眼的光芒仍在不断地增强,犹如小小的太阳落入这个石室,但鬼厉并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炽热的感觉,反而是那万道光芒中,不知何时另有一种低沉细微的声音,如咒语,如低吟,似深山风啸,像幽谷鸟鸣

    突然,就在这紧张而诡异的时候,鬼厉胸口猛然感觉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全身一震,竟似周身血脉的流转赫然停滞了那么片刻,整个人,一阵眩晕,差点晕了过去

    鬼厉大吃一惊,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在那璀璨光辉和神秘咒语之中,他双手手心、脚底涌泉、腹间丹田还有头顶百会,这些周身气脉最是灵敏汇聚之处,竟是一起震动起来,同时全身气血翻涌,血气倒灌,犹如刀割一般剧痛难忍,以他之坚韧,竟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满是痛苦之意

    前头对面光辉背后,鬼先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了一句:“怎么?”

    听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鬼厉心中也着实惊疑不定,之前从未遇见过这等情况,若所说是“噬血珠”妖力反噬,却显然和以往发作时大不相同,而且自从通习了《天书》第四卷之后,噬血珠妖力已然尽数融合,再也不曾发作过了,何况此刻噬血珠所在的摄魂,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如果你喜欢这本书,请到连城书盟给我投票

    只是他这脑海中掠过的电光石火般的念头,身上痛楚却是有增无减,片刻之后全身的血脉震动的是厉害,几乎是痉挛起来,而四肢渐渐麻木,刚才还分布全身的诸如手心、丹田等处的震动,赫然迅移动,从全身四面八方,却是尽数向鬼厉的眉间额头正中移去

    这诡异变化之快,直非人可想象,鬼厉全身剧烈颤抖,幸好此刻有耀眼光辉遮挡,鬼先生才不知道其到底如何了,但以鬼先生的道行已然感觉到鬼厉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极大的变动,那模模糊糊、光硬摇曳之中,鬼先生黑色的身影似乎忽然站了起来

    鬼厉只觉得周身如刀割一般痛苦不堪,却偏偏不知到底为何而去,而就在这痛楚时刻,从体内各处汇聚而来的震撼之感已然全数汇聚到他眉间额头正中之处,刹那之间,鬼厉似乎听见了他自己头顶骨骼发出了一声音乐的爆裂声音,犹如一场爆炸,生生将他的眉间处炸开了

    而一道刺眼的光束,赫然似一支锋锐的匕首,生生插在他的额间,贯穿了他的头颅

    那个瞬间,鬼厉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失去了神志,但他向来性子坚忍刚毅,这许多年来是养成了百折不挠的韧性,竟然硬生生挺了下来,随即在痛楚间隙,他便察觉了自己头顶安然无恙,并无想象中炸开的情景,但刚才的那股错觉,竟是如此真切,令人可畏可怖

    就在此刻,鬼先生的声音突然传来:“你怎么了?”

    而随着鬼先生的话语传来,鬼厉忽然觉得周身一松,那股奇异的压力如潮水般退去,寒冰石室中的灿烂光芒也迅黯淡,他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向前看去,只见鬼先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向鬼厉这边看来,而他的手指,也自然离开了那件玉盘

    失去了鬼先生的手指压按,玉盘中央的玉块纷纷都再次恢复了原本的轨道滑行,而玉盘也随之恢复原状鬼厉在鬼先生目光注视之下,沉默了片刻,随后脸上慢慢平复了下来,淡淡道:“没什么,刚才光芒太过刺眼了,我伸手遮挡一下而已”

    鬼先生一怔,皱了皱眉,鬼厉一身道行决不在他之下,他自然不会相信鬼厉居然还会害怕白光刺眼的瞎话,只是看鬼厉的表情显然是没有告诉他的意思,鬼先生低吟片刻,便又坐了回去

    鬼厉向他看了一眼,道:“怎样,你对这乾坤……这星盘了解如何了,可能施法?”

    鬼先生点了点头,但脸上神色却似乎有些古怪,刚要说话,忽地就在此刻,鬼厉和鬼先生二人同时脸上变色,感觉到了什么

    下一刻,整座寒冰石室竟是剧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诡异而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喷薄而粗,迷漫了所有地方,四周坚硬的石壁上,“啪啪啪啪”令人惊心的脆响连续发出,那些原本的裂缝赫然再度扩大,无数的大小石块,从石壁上被震落下来

    地面震动得越来越是厉害,或许是因为墙壁破裂增大的缘故,寒冰石室隔音的效果大不如前,依稀可以听见远处传来了有人绝望而疯狂的叫喊声,在闻之欲吐的血腥气息中,鬼先生和鬼厉都再次变了脸

    沉静了十天的那股神秘诡异的力量,在这一刻,竟然再度觉醒了,四周的石壁与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这一次,似乎这股诡异力量发作得特别凶猛,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势头鬼厉一个箭步掠到了寒冰石台旁边,守卫着碧瑶的身体,而鬼先生环顾四周,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面上也隐隐有些惊疑不定

    远处传来的嘶吼声与尖叫声此起彼伏,看来外面已然重陷入了之前的恐惧和疯狂中,墙壁上的裂缝仍在慢慢地扩大着,不停掉落下来的石块在地面上不停的震颤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轰”

    忽然一声巨响,却是从石室入口出的石门传来,偌大一块巨岩,生生被人震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岩石随屑纷飞之中,一个人影迅无比地掠了进来,满脸焦急之色,正是鬼王

    鬼王一进石室便向石台上看去,只见鬼厉已然守护在碧瑶身边,虽然左右地震得厉害,石室上方也不住落下碎石,但鬼厉举手投足之间,所有落在寒冰石台范围之内的石块都被他震飞了出去

    鬼王送了一口气,心下稍安,但面色却未松弛,随即目光一转,却望见鬼先生居然也在这石室另一侧,不禁眉头一皱,对着鬼先生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

    话说了一半,鬼王却忽然住口不说,鬼先生却似会意,点了点头,身形一动,似欲离开但忽然于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地面,只见那只不知道该叫星盘还是乾坤轮回盘的玉盘,正静静躺在地上鬼先生向那玉盘走上一步,忽感觉身后射来一道锐利目光,冰冷之极,他缓缓回到头来,却是鬼厉随手打飞了一块落下的大石,目光却是盯着他看着

    鬼先生沉默了片刻,没有再上前,随即掠出了石室,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闪了几闪,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石室中此刻只剩下鬼厉与鬼王二人,鬼王目光向地上的玉盘扫了一眼,看向鬼厉,默然片刻,欲言又止,却是轻轻叹了口气且不论鬼先生为何在此,但鬼厉带着那个玉盘来到这寒冰石室中,自然是为了希望救治碧瑶的,而眼下这模样不用问也知道碧瑶没有丝毫起色

    鬼王默默走到寒冰石台的另一侧,正好头顶一块岩石在强烈的震动中终于挂不住跌落了下来,鬼王轻轻一挥手,那块岩石如受重击,在半空中斜飞了出去,“轰”的一声巨响冲到旁边石壁上,撞得粉碎

    鬼厉看了鬼王一眼,也没有说话,两个男人就这么沉默地站在那个安静沉睡着的女子身旁,耐心周全地护卫着她碧瑶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或许在她心中,也是有些快乐的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但这股诡异的地震居然还没有停下的迹象,相反,那股带着浓浓血腥气息的神秘力量在地下纵横驰骋,鬼王和鬼厉二人道行俱是极高,都明显地赶到这股力量已非是普通的地震,而是有所灵性的,感觉中犹如一只被困的巨兽,狂怒咆哮着要挣脱身上的枷锁和锁链,为此哪怕毁天灭地,也丝毫不在乎

    石室之外,因为石门被鬼王震毁了,远处传来鬼王宗弟子处的疯狂嘶吼与越来越频繁的尖叫声也越发越响亮和刺耳,鬼王的脸上申请渐渐有些烦躁起来,怒意也逐渐浮上面孔,鬼厉站在一旁感觉到了鬼王心境有所变化,想他那里看了一眼,却是心中一震

    只见鬼王面上肌肉微微扭曲,显得有些狰狞,与他平日的气度截然不同,而他一双眼眸中,也奇怪地突然浮上了一层暗红颜色,如淡淡红芒在眼眶中流动

    鬼厉心中一动,鬼王却正好也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接,鬼王忽地冷笑了一声,声音寒冷,淡淡道:“你看什么”

    鬼厉迎着他的目光,并无退缩之意,一样淡漠的口气道:“没什么”

    鬼王目光一凝,眼中寒意四射,盯着鬼厉,原本两人之间较为缓和的气氛,突然不知怎么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就在此刻,在一次强烈的震动之后,两热闹同时感觉到脚下的那股神秘力量突然衰退了下去

    果然,片刻之后,地面和四周石壁的震动都迅停止了,如小雨一般落下的石块也终于止住,空气中那股诡异的血腥气,也悄悄退散鬼厉轻轻送了口气,向寒冰石台看去,只见碧瑶安然无恙地躺在那儿,静静地带着笑意沉睡着

    随后,鬼厉转头向鬼王看去,却只见鬼王也默默注视着碧瑶,脸上的怒意与刚才隐约的杀气,都悄悄消失了,这个世上,也许也只有凝视着这唯一的心爱女儿的时候,才能让鬼王从怒意中清醒过来,平静下来

    鬼王看了碧瑶好一会儿,眼中满是慈爱之色,随后才慢慢移开了视线,低声道:“你照看好她”

    鬼厉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鬼王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了身影,鬼厉站了一会,眼角余光扫过地面,却只见那件玉盘仍旧躺在地上,刚才落石纷纷,却也奇怪,居然就没有一颗石头砸到这件玉盘

    鬼厉走了过去,从地上拿起玉盘,仔细端详了一会,从怀中取出黑布包了,又放回了怀中石室之外,远处的嘶吼声此刻也渐渐平息了下去,然而劫难过后,嘈杂声依旧此起彼伏,显然还有很多人没有从之前的恐惧中醒来

    鬼厉皱了皱眉,目光慢慢落到周围残破的景象上,经过这一番剧烈摧残,原本就有裂缝的石室中加是伤痕累累,而与前次不同的是,石室中非但四周石壁毁坏严重,这一次甚至连踏脚的地面,都已经开始有颇大的裂缝出现了,有的地方是被扯出了一个不小的深坑

    寒冰石室尚且受创如此之重,外面通道和远处鬼王宗弟子们所处的地方,惨状可想而知,远方不住传来呻吟声,似乎就是为了这个做了最好的注解

    鬼厉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走到一处石壁缝隙处,默默但仔细地看着,随后,他眉头紧锁中,又伸出了一只手在粗糙的缝隙间上下摸索了一番,细小的石块随着他的手掌移动而掉落了下来,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了角落去了鬼厉慢慢收回了手臂,接着却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将手掌放在自己的鼻前,轻轻嗅了嗅,像是在嗅有什么异味一般

    他的目光加锐利而明亮了

    这股诡异的力量在他回到狐歧山之后两度出现,却都恰好碰上他用乾坤轮回盘救治碧瑶,要说毫无关系都是实在说不过去的,既然关系到了他最看重的救治碧瑶一事,那么他便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洞窟深处,血池

    狂暴的四灵血阵诡异力量已经平静下来了,虽然血池上空仍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但从伏龙鼎上发散的光环已没有大的波动

    鬼先生独自一人站在平台之上,抬头仰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在漫天红芒闪烁之中,他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古鼎鼎身之上恶魔面孔额间的那道白色光柱

    那条白色的形如一把锐利光匕的光柱,比之前他所看到的,赫然又明亮了许多,直径也似加粗大了一圈此消彼长之下,那张恶魔面孔加扭曲,原先几乎完全红透的血气红芒被逼退到了下半不说,此刻看去,似乎连那一点殷红之色也黯淡了下去,大有维持不了的感觉

    只是鬼先生看着这大势不妙的局面,一双眼中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焦虑和急迫,反而多的是一种欣喜,半晌只听他忽地低笑了一声,低低地说了一句:“果然,果然是和那星盘有关系的……”

    他身形移动,向前走去,走到平台的尽头才停下脚步,随后探出身子向下方血池望去,只见底下四只巨大的灵兽被浸泡在血水之中,俱都是有气无力、疲惫不堪的模样,显然这些上古灵兽的真元灵气俱已被鬼先生布下的这个诡异的四灵血阵给吸蚀殆尽了

    而在上方伏龙鼎周围,灵气充沛异常,化作道道红色光华,绕着伏龙鼎飞翔不止,伏龙鼎上也不住闪烁着光亮,似乎在呼应着这些灵气只是偏偏在最紧要的咽喉处,那张恶魔面孔上的光匕生生阻断了气脉通道,使得这周围灵气无法注入伏龙鼎,血阵难成

    鬼先生看着这种种异象,在黑纱之后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眼中透出沉思之色,看他手掌相扣,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显然心中在思索盘算着什么

    就是此刻,血池平台后方突然传来一阵衣襟破空的声音,鬼先生立刻感觉到了,转过身来,只见鬼王满脸阴沉,走了过来

    走到眼前,鬼王也懒得客套,直接就向鬼先生问到:“怎么回事,这血阵灵力如何竟失控得这般厉害?”

    鬼先生缓缓向上方伏龙鼎上的那条光匕看了一眼,淡淡道:“此番异动地震,乃是四灵血阵其本身所蕴之修罗神力,自有灵性,欲挣脱束缚其身的神法乾坤锁,拼力挣扎,其间又引动了这里的凶厉血气以及血阵吸聚而来的巨兽灵气,三力发作,这才有了这般地动山摇的威势”

    鬼王冷哼一下,也向头顶看了一眼,道:“说得好听,怎的地动山摇了却还是拿一条小小的光柱没有办法”

    鬼先生淡淡道:“上古神法禁制若是这般容易就除了,也就不是上古神法了”

    鬼王面上怒气一闪而过,冷然道:“我不想听这许多,你到底有没有法子能除去这什么狗屁乾坤锁?”

    鬼先生默然片刻,忽地低声一笑,道:“本来是棘手得很,但是现下,”他缓缓抬头看了鬼王一眼,道:“却是有一个法子了”

    鬼王倒是吃了一惊,愕然道:“什么,你找到法子了?”

    鬼先生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未直接说出到底是什么法子,反而转过了身子,又看向头顶半空中悬浮的那只形式古拙的伏龙鼎凝望半晌,才轻轻道:“你再忍耐一会,离你出世的时候,不会太远了……”

    半空之中,伏龙鼎上红芒闪烁不停,倒似乎也像是有灵性一般,默默注视着下放的人们

    鬼王宗洞窟之内,放眼望去是一片狼藉,这一次的地震强烈远胜过之前,且那股诡异莫名的神秘力量似乎也加恐怖,鬼王宗弟子竟是有十数人以上同时发狂,虽然最后这些疯狂的弟子还是在清醒的众人围攻下一一杀死,但为之伤亡的人也在数十之上重要的是,这些死去的人不管是发狂的还是战死的,都是众人平日身旁的伙伴,很多人甚至在前一刻还是仍在共同御敌或者相互交谈,到了下一刻,已然变成生死仇敌

第一章 妖物

    地面在剧烈的颤抖着,四周乱石纷纷坠下,而星盘则绽放了万道光芒,将整个鬼王室照得通彻发亮空气中,难闻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浓烈的气味几乎使人以为自己浸泡在一个血腥海洋之中

    鬼厉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种异变,但是在最初惊愕过后,他猛然醒悟,转身大喊了一声:“小灰

    喊声顿时远远传了出来,不久之后石室中传来了他呼喊声的回音,随即又被一阵加剧烈的颤抖声、震动声压了过去,隆隆声中,头顶上飞尘四散,落下的石块也越来越大

    可是并没有回答,那个熟悉的“吱吱吱吱”叫声并没有传来,鬼厉面上活现出焦急之色,微一沉吟之后,目光已是盯向内室旁边,鬼先生不知何时也移了过来,黑纱蒙面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他此刻说话的口气,似乎并不如何慌张,反而是在奇怪的平静中,隐隐透露出一般兴奋

    “你的那只猴子,应该是在里面鬼先生在鬼厉身边,这么淡淡地说道

    鬼厉看了他一眼,不迟疑,身子一动,已然掠进了内室之中,随即身子一僵,站在原地,空荡荡的内室中,石壁上那个黑暗的暗门仿佛一个深沉的黑洞,冷冷注视着他

    身后,亮光猛然移来,欲是鬼先生手中拿着那不断放射出耀眼光辉的“星盘”跟了上来,当他看到墙壁上那个暗门的时候,也明显怔了一睛,看来也是没有想到此处的石壁会突然开了一个暗门,又或者也许他知道这里的暗门,但没想到居然会开启,一时间竟也没有说话

    他们二人都是道行高深之人,只在这内室中站了片刻,都已经感觉到周围这股浓烈的血腥气源就在这里黑漆漆的暗门之中

    鬼厉面色转冷,深深看了鬼先生一眼,鬼先生则是眼中目光闪动,迟疑了片刻之后,淡淡道:“你莫看我,这些日子来我可寸步也同离开过你眼前,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鬼厉冷哼一声,心中虽然满是疑团,但此刻周围地震越来越是厉害,而失踪的小灰显然就是从这个洞口走掉的,无论如何,眼下也并非追究的时候,他当机立断,冷然道:“我们进去”

    鬼先生眉头一皱,似乎颇有几分迟疑与犹豫,刚想说什么,却只见鬼厉身形一晃,已是冲进了那暗门之中的黑暗里了

    鬼先生站在原地默然片刻,看了看手中闪耀的星盘,又看了看那扇暗门,忽地轻了一声,道:“人算不如天算啊,居然叫一只猴子坏了大事……”

    说罢,他摇头低声苦笑一下,黑色的身影也随之飘起,掠进了石壁上的暗门

    石壁暗门的通道狭窄而漫长,随着鬼厉的快深入,地势逐渐向下,周围也开始变得渐湿起来,但最令人厌恶的,便是越向下深入一分,周围恶臭的血腥气便又浓烈一分

    鬼厉此刻人在通道之中,周围坚硬的石壁了在剧烈颤动着,若是普通人走在这里,真有种两侧石壁会不会坍塌下来从而活埋其中的恐惧,不过鬼厉的脸上此刻是完全看不到这种忧虑,只见他的身影越行越快,没有一会功夫,便已经到达了通道另一侧洞口,落了下去,抬头一望,正前方就是那此刻已经变得狂乱闪耀着红色光芒和一条被红影包裹住的长长平台,而从平台这处的方向,传来一阵隐约但熟悉的嘶吼咆哮声

    鬼厉脸色微变,那吼声他一听就听出乃是小灰变身之后的咆哮,但究竟红影之中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样的危险,竟然能让小灰变身做这生死相搏?

    他不迟疑,身如闪电,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暗红影之中,而在他身后,鬼先生也缓缓从洞口飘了下来,待站稳之后,他却并没有其他动作,而是先向后看了看,此刻他所站立的地方后面,一个是刚才进来的洞口,另一个却有一条同样黑漆漆的通道,鬼先生看的就是这另外一条通道

    鬼先生凝视了那条通道片刻,才缓缓收回了眼光,落到手中所持的星盘之上,只见到了此处之后,星盘中央不断浮现出一个个金色的古字,在白色的灯光中亮起又缓缓落下,极为神奇,又像是全力响应着什么一般

    鬼先生抬头向前方看去,那暗红的光影闪烁紊乱而狂暴,一股股巨大的气流横冲涌,加上四周剧烈地地震与颤抖的石壁,仿佛都在宣告着某个巨大的危险只是面对着这些,他眼中却反而涌现出笑意,迈动脚步,向着暗红光影中,他步履轻快的走了过去

    鬼厉冲进了那暗红光影之中,几乎是在红色的光芒照在他身上的同时,以他的道行,竟也是突然感觉到一轻微的眩晕,虽然转眼间他已经恢复过来,但入眼的情景,仍是让他大吃一惊

    巨大的血池,崩坏的山壁,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都不在他预料之内而半空之中,此刻赫然还出现了一个由无数殷红血气所形成的一个人形怪物,身高数十余丈,几乎将这个巨大的洞窟都充满了在平台尽头,化身为巨猴的小灰大声咆哮着,毫无惧色,但他的体型却与这个巨人差不多,最重要的是,此刻看去小灰似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在那个血气巨人不断从巨口中喷吐而出似血色一般的巨大火焰时,他只有不断的躲避而已

    那狂烈的血焰从半空不断地劈下,横扫一切,所过之处就连坚硬之极的岩石也为之消融小灰虽然非是凡体,也不敢硬接,只得在平台之上跳来跳去,在箭不容隙的危险中躲避着看着他一身的灰毛此刻已经遍体鳞伤,显然已经是吃了不少哭头,眼下不过是强自支撑,苟延残喘而已

    就在此刻,小灰拼尽全力跳起,险险才避过从身下横扫而过的一道血焰,甚至在半空中它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皮毛有灼烧的感觉,忍不住大声吼叫了一声但看来这一次仍然是躲过去了,它从半空中落下,谁知就在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猛然间脚下剧痛,几乎痛入骨髓小灰低头一看,却只见脚下平台上岩石表面已经尽数化做炽热石水,自己的双脚片刻间已然毛焦肉绽

    这一痛非同小可,小灰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而天空中血气巨人却似乎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有一层血焰铺天盖地而来,眼看小灰就要在这血焰中粉身碎骨,巨猴仰天大叫,遥远身下,似乎也传来了几声愤怒的吼叫声,但显然毫无作用

    炽热的血焰当头劈下,小灰三只眼中也仿佛尽数化为那血焰的红影,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长啸,如龙吟一般,一道青色光辉如长虹经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惊雷,似急电,险险赶到,瞬间在小灰身前形成一道青色光盾,青光中锐芒闪动,浮现出一个太极图案,轰然巨响声中,硬生生将那血气巨人看似无坚不摧的血焰挡下了

    正是鬼厉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只是这一击虽然挡下,但鬼厉身子剧震,眼前竟然是一阵发黑,所幻化出的光盾几乎消散不说,身子也被打的几乎向下坠入血池幸好他道行精深,身子坠下时顺势在石台边缘一搭,整个人已然飘了起来,掠到巨猴身边,目光迅疾扫了小灰一眼,也不多言,径直一把抓住小灰身子,低喝一声,单手就将小灰巨大的身躯抓了起来离开地面

    小灰发出一声痛叫,身子飘了起来,在半空中全身骨骼发出咯咯之声,片刻之后身形迅缩小,转眼间已经恢复平日的身材大小,成了那只小小的灰毛猴子

    此刻,头顶上的血气巨人似乎因为有人突然挡下了他的血焰而越发恼怒起来,目标也转移到了鬼厉身上,找开巨口,“轰”的一声,一道五丈之长的血焰喷涌而出,犹如一条火红从天而降,烧向鬼厉

    鬼厉一把抓住小灰,往自己肩头一放,叫了一声:“抓紧随即身子又飘了起来,他此刻的身形进退的度,可就比小灰要灵活的多,也快的多了,虽然那个血气巨人的血焰威力无比,但他总在那血焰缝隙之间穿梭飞舞,却是看去从容的多

    而小灰此刻也没闲着,恢复平日身躯的它一手抓着鬼厉的衣襟任凭鬼厉在半空之中上下穿梭飞行,仍是坐的稳当无比,另一手却是忙不迭抓起自己双脚看着,面上露出痛楚之色,“吱吱吱吱”叫个不停,随后不住用手做扇子扇风状,向着自己两个脚丫子扇着凉风,大概是脚底被烫了难受

    不过鬼厉耳中听到小灰这般叫着,同时眼角余光看到小灰的动作,心中却反而安定下来,能够扇风叫痛,看来除了一点皮外伤并未受到重创稍稍安心之后,鬼厉飞行的身子便从容了几分,那一道道血焰威力虽大,但势大而迟缓,在他严重已殊不足惧,也趁着这个机会,他开始在躲避血焰的空隙向四周以及那个血气人本身遥望观察

    脚底下深处,犹如一个深渊般,但深渊之下的血池却是一派诡异景象,尤其是当鬼厉看到血池之中浸泡的四只灵兽时,登时为之一怔四大灵兽之中,除了蛮荒浊龙他没有接触过,其余三只灵兽俱是和他关系匪浅,不想竟然都被禁锢在此

    而他心中也顿时想起鬼王这些年来倾尽鬼王宗全派之力,从最早十年之前的*牛到现在四大灵兽尽数聚集,原来是为了在此处布下这诡异的针法么?

    他心中一动,猛然抬头,向血气巨人看去,一道血焰当头打来,周围焚风似火,鬼厉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瞬间闪出数丈之外,避让了过去那道血焰轰然打在身后石壁之上,只碰得乱石狂飞,留下了一个数丈之巨的大洞在坚硬的石壁之上

    鬼厉浮在半空远远眺望,只见这巨人周身都是由血色灵气构成,红芒如云气蒸腾翻涌,张口又是一道血焰轰来,这巨大灵气,仿佛是用之不竭,永无休止一般

    鬼厉堪堪又是避让过去,但这一次他眼中锐芒闪动,却没有再停留原地,反而顺着那血焰方向,仅以距离炽热血焰三尺不到的距离逆行而上,赫然是直朝着那血气巨人本身冲去小灰趴在鬼厉肩头,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那个可怖的巨人,也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大是兴奋地“吱吱吱吱”叫了起来,挥舞着手中拳头,大有与之一决死战的气概

    血气巨人似乎没有料到鬼厉突然反攻,加上本身身躯太过巨大,自然反映不及,转眼间,之间鬼厉化身一道青影,如离弦之箭射入了那血气构成的巨躯体内

    甫一入体,鬼厉瞬间便感觉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一股沉重压力,身形顿时慢了下来,同时耳边瞬间尽是狂乱呼号之声,如地狱鬼哭,气血为之翻涌眼前迷蒙蒙尽是血雾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他眉头一皱,面上金气一含,心转念动而妙法已生,周身庄严金光亮起,气度恢弘,转眼将体外血气逼退了三尺,体内不适也随之好转

    不料周围血气又生变换,红茫茫一片血雾之中,在鬼厉身边现出无数张人面来,其面上申请有欢笑、有悲伤、有愤怒、有凶残,不一而足,犹如万鬼齐聚,围绕在鬼厉身旁

    “救救我

    “纳命来

    “不要走……”

    “去死

    无数突然出现的杂音,如洪水一般蜂拥而来,千万条红色的手臂,从血雾中伸出,向着鬼厉抓去,其中之可怖直不能用言语形容只是这等鬼魅幻心之术,对旁人自是无往不利的绝妙法,但遇上鬼厉身怀的佛门定心著称的“大梵般若”,却正好是遇上了克星

    佛门无上神通妙法,正是鬼道大敌,周围这万千鬼面,看似汹涌澎湃,威势无比,但一接近鬼厉周身金芒,却纷纷发出尖利叫声,躲避不迭,少数躲避不及的,已被金色佛芒烧了上去,转眼间灰飞烟灭,炼做一团灰粉,随风散去了

    有这等护体,鬼厉无畏惧,身体向前冲去,前方碎有无数鬼面,却无敢挡者,纷纷退避,“噗”的一声,他已穿出了血气巨人的身躯,冲了出来

    “轰

    血气巨人发出了一声怪异的怒吼声,似乎十分愤怒,巨大的身躯缓缓转了过来鬼厉虽然顺利穿出,但面上神色却变得十分凝重,这怪物周身尽是血气所成,有形无质,自己刚才洞穿而过,看去显然对其毫无影响,如此一来,岂非是自己只能挨打无法反击,而看着怪物灵力充沛到了可怖的境地,且这洞室之内灵气充盈激荡,鬼厉明显感觉到不断有散落的灵气滚滚注入那巨人体内,这般持续下去,只会先将自己累死

    就在鬼厉凝神思索如何对付这看似根本无法击败的血气怪物的时候,那血气巨人却反而先行发生了改变,只见那巨大的血气身躯突然象是崩溃一样溃散而开,无数的血气陪用而出,形成浓浓血雾在半空中激烈翻腾,但并无消散迹象,反而是越聚越紧,最后变做一个十丈左右的赤红血气球体,犹如一颗红色太阳,在半空中放射出万道红芒

    就在鬼厉为之错愕的时候,那课血球深处,猛然迸发出一声巨响,片刻之后,之间从那一片凝结成球的血雾之中,赫然射出数千条之多的红色触手,每一只触手皆有碗口粗细,长是达几十丈,其上血气蒸腾,纵横飞舞

    瞬间,整座巨大的洞窟变做了一片红色触手的海洋,刚才威力无比的血焰鬼厉可以避让过去,但此刻面对无处不在、可畏可怖的千百跟触手,就连鬼厉也不禁头皮发麻,面上变色

    从最初与小会斗法开始,放射腐蚀圆球,召唤骷髅,到后来化身血气巨人,再到眼下的异状血球万千触手,这洞窟之内的诡异力量神秘阵法,竟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异法奇能,凶戾之中却自是变化万千,令人无法不产生绝望之心,无力应对

    “咄咄咄咄

    破空声尖锐响起,铺天盖地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退无可退,避无处避,鬼厉面容凝重,大喝一声,周身金芒清光同时亮起,形成一个光罩将自己身体与小灰包裹其中,同时手中也第一次出现了法宝噬魂

    不过是眨眼功夫,在令人牙酸的锐啸声中,漫天红色触手扑下,登时将鬼厉的光罩围了起来,不要说是密不透风,就是连其中一点清光金辉也看不见,映入眼中的完全是怪异的红色触手一层层紧紧围缚起来,在半空中变作了一个诡异的红色球体

    那些红色触手微微蠕动,看地出都在全力缩紧,向内挤压,而半空中看去被红色触手围住形成的红色球体,缓缓内陷,片刻之后反弹到原状,但周围触手再次发力,又向内陷了几分,知识其中似乎反弹之力甚大,慢慢的又被弹了回来

    就这样象是心跳,一似呼吸一般,反复多次,突然红色秋体之中发出一声爆裂之声,片刻之后就转为轰然大响,一大片红色触手象是被炸开一般顿时被巨大力道撕成粉碎,化做红烟向四周散去残影之下,鬼厉的身影电射而出,从半空中非了出来落到血池正中的平台上,但立脚处身子一软,险些站不稳当

    看到鬼厉的面色苍白之极,隐隐听到他喘息之声,以他此时的道行,居然在这一会的时间就被面前这诡异的敌人逼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这四灵血阵的厉害只是四灵血阵与伏龙鼎显然并非如此而已,虽然被鬼厉脱困而出,但半空中被炸裂的一大片红色触手对空中那个巨大的血球来说,似乎根本不算什么,事实上,那些触手炸裂之后化做红烟灵气,转眼之间又大部分都被那个诡异的红球吸了回去,如此灵气循环不休,再厉害的人也是望风披靡

    只不过片刻之后,多的红色触手又从悬浮在半空中的红色血球上化生出来,无数长长的红色触手在天空中挥舞、着,当真可怖可畏,就连鬼厉也为之发寒

    眼看着多的红色触手遮蔽天空,咄咄有声,又要呼啸而下,鬼厉已然生了退意,面前这种鬼物根本不似人间之物,直非人力所能抵挡,正当他展开身形将要多开天下扑下如疾风暴雨一般的红色触手群,掠向洞口时,突然一直紧紧趴在他肩头的猴子小灰尖叫了一声,叫声急促,似乎发现了什么,用手向着天空那个巨大红球指了一下

    鬼厉一怔,刚才他全部精力都苦于应付可怖的红色触手,哪能有闲功夫去观察那个红球,此刻匆忙之间仍是猛抬头顺着小灰手指的方向向远处红球瞄了一眼

    这一看,却登时令他停下了身子,只见殷红如血的红色球体最深处,竟亮起一道淡淡白色光辉,与周围狂暴凶戾的红色光芒截然不同,而几乎就是在这白色光辉亮起的片刻,那不可一世所向披靡的诡异红球怪物竟然也生异变,像是原本风光爆满的气袋,瞬间僵硬的停顿了一下,大半化做红烟,小半倒缩了回去,而原本达十丈余大小之巨的红色血球,也迅缩小了

    那些半空中的血芒急翻滚着,大有疯狂之意,却无可奈何,即使隔了老远,鬼厉竟也能隐隐感觉到那股疯狂与切齿痛恨的暴戾之意

    眼前这种异变陡然发生,直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但随着天上红芒渐渐变弱,在鬼厉目光紧紧注视之下,终于是露出了红色血球内部最深处的一团妖异红云那里的血气红芒颜色最深,远远看去,似乎浓烈的像是要滴出血来,而那道逆转乾坤的白色光辉,也正是从这片红云包裹的最深处射出的,虽然与周围狂暴的血气相比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始终没有动摇的迹象,相反的,反而是这道如光匕一样的白光周围,血气红芒缓缓减退了颜色,逐渐消散开去

    鬼厉突然惊觉,自己脚下和和这个巨大洞窟周围石壁所发生的地震,那剧烈的颤抖此刻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只有空气中那股血腥气,仍是那么的弄烈,不知是不是因为脚下血池中血水太多的缘故

    半空中那团血气仍旧是在不断小腿之中,不住有红芒发出尖利的呼啸声从旁边急掠过,像是极度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终于,在红晕尽数退散之后,红云深处露出了真面目

    一只形式古拙,散发着沧桑古意的古鼎,周身铭刻奇异铭文,鼎身正面有一个诡异的恶魔面孔,在面孔额头正中,那一道此刻看来已经是光彩耀眼夺目的白色光柱,就是从此地发射而出

    “伏龙鼎

    鬼厉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古鼎正是鬼王昔日最看重也是最神秘的法宝重器

    鬼厉缓缓转身,目光从悬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上收了回来,向四周望去,早已破烂不堪、裂缝产生的四面洞窟石壁,脚下诡异而可怖的巨大血池,还有禁锢在其中的有气无力、痛苦不堪,一看便知被下了神秘禁制的四大灵兽,这一切,难道都是鬼王所做的么?

    而头顶之上那可畏可怖的诡异力量,无形怪物,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人间俗世的东西,莫非也是鬼王召唤出来的么?

    这等行径,除了“丧心病狂”这四个字,当真就没有其他的言语可以形容了

    小灰此刻似乎也在激战过后,失去了往日好动的性子,静静地趴在鬼厉肩头,但他的三只眼睛,却是不住地向天上那只伏龙鼎眺望着,似乎也对刚才那股神秘的力量心有余悸

    鬼厉脸色肃然站了许久,随后缓缓走向平台的尽头,脚下的地面经过刚才那场剧烈的斗法,殃及池鱼,原来坚硬的地面也早变作了坑洼不平,到处都是被腐蚀或巨力击打出的大洞小洞他站在平台边缘,像是最初小灰一样,俯身向下方看去

    趴在肩头的小灰此刻也收回看向伏龙鼎的目光,低低哀叫了几声,似乎也有恳求之意,想请求鬼厉救救底下的饕餮等灵兽鬼厉双眼中异芒闪动,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刚才混乱中看到底下四大灵兽时就感觉有些不对,此刻仔细看了看,便已然发现,这四只所谓的上古灵兽洪荒遗种,俱已是元气大伤,一身仗以横行的灵力十去其九

    鬼厉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歹毒之极的吸噬灵气的异术,看来古怪自然就在这巨大洞窟中布下的神秘阵法,以及天上那只伏龙鼎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犹豫起来,眼前这歹毒的四灵血阵于他而言,自是没有丝毫好感,而底下那四只灵兽中倒有三只跟他关系不浅,颇有渊源,于清理上说,帮这些灵兽脱困似乎是理所应当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淳朴少年了,转念一想,已然想到这阵法威力如此巨大,眼前这一切不用说定然是花费了鬼王无数心血才得以布置完成,自己若贸然出手,坏了鬼王大事,岂非等于与其翻脸?

    其实若只是与鬼王翻脸,鬼厉没有丝毫畏惧之心,说翻了就翻了,奈何这中间却还有一个碧瑶躺在那儿,整整十年……

    心中一想到碧瑶,鬼厉眼中光芒便黯淡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对着肩头小灰,默默摇了摇头小灰顿时焦急了起来,捉耳挠腮,双手挥舞,满脸恳求之意,显然是要鬼厉去救下方灵兽鬼厉眉头紧皱,面上阴晴不定,心中也是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突然从他们身后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鬼厉与小灰都是吃了一惊,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鬼先生不知何时,居然也来到了他们身后的平台之上,而那件上古神物法宝星盘,却是大放异彩,滚滚光芒如波涛一般汹涌澎湃,在星盘周围化作一根光柱,直冲上空,竟是与那伏龙鼎上神奇光柱遥相呼应

    而在耀眼光柱之中的星盘,下方幻化生出无数片洁白光瓣,一片接一片连接在一起,犹如佛门菩萨座下的莲花宝座,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将星盘拱衡其中;星盘之上,阵阵霞光宝气里面,亮起了一个金色古字,熠熠生辉,在光辉之中浮沉不定,但这一次,这亮起的金子却再没有黯淡下去,反而是越来越亮

    随着这个金子的闪亮,像是呼应一般,半空之中,那制缚伏龙鼎的光匕光辉也随之亮了起来

    鬼厉心中猛然一紧,踏上一步,厉声道:“你做什么?”

    但鬼先生却似乎充耳不闻鬼厉的话,此刻他黑色的身影被完全包裹在星盘散发出的光辉之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面前悬浮的星盘,不知怎么,看去他竟少了几分平日的鬼气,而多了几分庄严之态诛仙迷窝fask手打”

    只见在星盘耀目光辉照耀之下,鬼先生手若如来拈花,悠然空逸,在星盘光辉最盛的中央处轻轻一点,似乎是随着他的指点,另一个景色字体耀然而出,大方光芒,在星盘上方的光辉中轻轻沉浮;而鬼先生一刻也没有迟疑,眼睛紧紧盯着光芒中央,像是找寻着什么,片刻之间,又在星盘中央连点了四下

    四个金字,依次浮现,整个星盘光辉大盛,周围光柱的范围已扩大了两倍有余,而与此对应的,天空上方的伏龙鼎上的“乾坤所”光柱,也猛然涨大了数倍,并发出卡卡轻声,不停晃动,竟似有脱体而出的迹象

    鬼厉这一惊非同小可,再笨的人经过刚才那场激战也知道,那恶魔面孔上的神奇光柱是此刻唯一能禁锢住那股无敌无匹诡异怪力的东西,若万一这乾坤锁竟是被解开了,后果如何可想而知他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情面,情急之下,身形掠起向鬼先生冲去,口中大喝道:“住手诛仙迷窝fask手打”

    不料他身形虽是快若闪电,但在冲进鬼先生与那星盘周围五尺距离的时候,竟是被一股柔软但充沛之极的无形力道弹了开区,而也就是在鬼厉被阻挡的时候,鬼先生再一次向星盘上点了下去

    这一次,他却似乎点得很慢,手指微微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心中紧张,还是贯注了全部力量太过用力的结果,略带颤抖的手指伸进了星盘光辉之中,有那么瞬间的停顿,片刻之后,只听一声轻轻的脆响,第七个金色的字体,缓缓在星盘上方升起了

    这第七个金子,看去比之前六个金色字体大了些,颜色也为深邃,升到星盘上空之后,也不像其他金字那般沉浮不定,而是缓缓升起,就那么固定在半空之中随着这第七个金字升空,其余六个金子顿时围拢过来,在其周围围成一圈,瞬间七个金字金光大盛,汇聚做一道金光之柱,不过手指粗细,直冲向上方伏龙鼎上的乾坤锁光柱

    偌大的洞窟中,不久之前还风云激荡翻涌的巨洞,此刻突然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寂静,什么都安静下来了,连呼吸都没有,所有的目光,鬼厉、鬼先生、小灰、血池之中的灵兽,甚至那冥冥中的诡异存在,都屏住呼吸注视着,那即将发生的事

    “啪

    很轻、很轻的一声脆响

    伏龙鼎上乾坤锁的光柱迅黯淡消失了,留下了恶魔面孔额上正中的一个手指头大的小洞,而从星盘上射出的金色光柱,就恰好射在这个小洞之上片刻之后,从小洞中缓缓滚出了一颗珠子,呈现深蓝之色,落在金色光柱之中

    金色的光柱缓缓收了回来,慢慢下降,而这神秘的蓝色珠子也缓缓随之落下,向着星盘而来,当这颗珠子靠近地面能看得清楚些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中的蓝色竟犹如茫茫大海,无穷无尽,且淡淡烟气锁于其中,缓缓流转犹如潮升潮落,日月行天,亘古不绝

    金色的光柱渐渐黯淡,在星盘之上的七个金字也逐渐淡化,最终消失,而那颗取下的深蓝奇珠,却就这般悬浮在星盘上方半尺处,缓缓开始旋转起来星盘周围的耀眼光芒都在选苏消退,逐渐收回了星盘之中,很快的,星盘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悬浮在半空之中,只三番出淡淡的柔和光芒,玉盘中央那些小小如繁星一般的玉块仍是永无休止地奔驰滑行着,所不同的,是星盘上方多了一颗蓝色旋转的美丽珠子,看去犹如星盘是天穹,所有的星斗却都只围绕着那一颗美丽的深蓝星珠而运行着

    天地至理,亿万年悠悠岁月,仿佛都在这一个瞬间,幽幽地在这小小星盘中表露了出来

    洞窟之中,一片寂静,似乎一切都被这瑰丽神奇的景象所震慑住了,只是,这份宁静仅仅持续了片刻

    “轰

    无以言表的巨大轰喝声,带着亘古以来千年万年的狂喜,无穷无尽的血芒霍然在这个大洞窟之中出现,每一个地方都是浓烈的血气蒸腾,每一个角落都是呼啸的红色光影,浓烈到此化不开的血腥气冲天而起高高悬浮在天空之上的伏龙鼎,无数的血气疯狂地向其涌去

    古拙的古鼎上,原本苍白的神秘铭文一个一个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化作血色的文字,半空中响起了神秘而妖异的声音,如苍老寂寥的远古妖灵,颂读着遗忘千年的诗篇“诛仙迷窝fask手打”

    红色,血红的颜色,如潮水一般弥漫涌过了整座伏龙鼎,将它变作了一个红色闪耀的妖物,最后,所有的血气都围绕在古鼎鼎身正面的那张恶魔面孔旁,从下巴开始,一点一点向上侵蚀着红了嘴唇,淹没了鼻子,吞噬了眼睛

    最后,像是全部的血气一起呼啸,整座伏龙鼎也为之震颤,所有狂暴的血芒光影在这个巨大的洞窟中一起狂啸,刺耳的啸声轰鸣不绝,血池中的血水开始沸腾,地动山摇,乱石坠落如雨

    血气,奔腾如势不可挡的洪流,弥漫过了那个小小蓝著曾经所在的洞穴,染红了整张恶魔的面孔

    “轰隆

    狐矶山头,风云变色,天降神雷,炸响于天际山颠

    狂风大作,吹尽了巨石烟哩,萧萧天地,一片苍然萧杀景色诛仙迷窝紫色风手打

    狐矶山洞窟之内的寒冰石室,地面和石壁都在再次剧烈的地震中颤抖着,乱石纷纷落下,而鬼王却恍若不觉,此时此刻,他双目已经尽成血红之色,诡异之极

    在颤抖的石室和落下的乱石中,他缓缓抬起右手看去,在右手手掌的掌心,此刻竟是从血肉之中清晰的浮现出了一个血红色的铭文,形若古鼎,苍劲有力,带着几分诡异之色

    鬼王紧紧盯着手中鼎状铭文,片刻之后,他慢慢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暴戾之意,带着几分疯狂,甚至是歇斯底里

    “成功了,成功了终于成功了啊”他深深喘息了一下,声音早已变的嘶哑不堪,面上肌肉扭曲,面红如血,显得十分诡异

    突然,他猛地将右手紧握成拳,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并发而出,几乎可以看到细微的小小血芒在他手边如细小闪电般跳动不休,而周围的石壁也像是受到了巨大拉扯,瞬间倒塌了一大片下来,乱石横飞诛仙迷窝紫色风手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带着疯狂与得意,鬼王向着石室入口走去,只是在石室入口,他却又突然停了一下,面上的疯狂暴戾中,突然现出了一分犹豫,身子微动,似乎想要转过身看看什么

    在他的身后的,是碧瑶安静躺着的身体

    然而,在那短短的一瞬间迟疑之后,鬼王竟还是没有回头,巨大坚硬的石门在他的面前,突然四分五裂飞了出去,在剧烈的地震与四处飞溅的石雨中,带着狂暴的决然,鬼王大步走出了寒冰石室

    “轰剧烈的震动不断发出碰撞的异响,落下的石块越来越大,仿佛就要江这里吞没一般而这个单薄的绿色身影,静静地躺在石台之上,孤独而安静,带着几分凄然

    “叮叮”清脆的铃铛声,悄悄的,在这片石室中回响起来,只是很快就被巨大的落石轰鸣塌陷的声音淹没了

第二章 死别

    readx;诛仙第二十六集第二章死别上萧鼎

    血池的平台之上,鬼厉和鬼先生都仰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伏龙鼎,但两人的神情目光却是截然不同的,鬼厉是震惊中带着愕然,鬼先生黑纱之后的双眸里,则完全是一种兴奋狂喜的目光。

    失去了乾坤锁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栓桔,伏龙鼎山的神秘力量此刻像是完全复活了过来,殷红的血气疯狂地涌动翻腾着,那张恶魔的面孔,也像是得到了生命一样,光彩流动,一双血红的眼眸竟如有灵xing一般,微微颤动着。

    一般无形但可怕的压迫感觉,从半空中无止境地散发出来,几乎另人无法喘息。

    鬼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转身对鬼先生怒喝道:“你做了什么?”鬼先生却仿佛对鬼厉的喝骂声充耳不闻,他一双眼睛中满是兴奋甚至带着几分疯狂的情绪,走了几步,忽地竟是向半空中的伏龙鼎跪了下去。鬼厉愕然,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个黑sè的身影。

    在鬼厉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鬼先生张开怀抱伸出双手,大声呼喊道:“修罗!”

    “轰!”一声可怕的巨响,像是恐怖的恶魔从睡梦中被人唤醒,从伏龙鼎上传荡开去,洞窟四面的石壁同时发出爆裂之声,无数巨大的岩块土崩瓦解,纷纷落下,而洞窟下方巨大血池之中的血水也像是受到巨力拉扯,哗然巨响中,十几道水柱竟是凭空冲起,诡异而壮观。

    伏龙鼎上,现出了一个隐约的红sè影子,那影子若隐若现,但显然在扭曲挣扎中正越来越明显的将要现身于此地,及时隔了老远,鬼厉也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股可怖的力量与其中疯狂的杀意。

    鬼厉深深地盯了那红影一眼,面上神sè几度急速变化,忽地一跺脚,身形飘起,却是向洞口掠去。虽然并不知道这即将出世的诡异之物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其中所蕴涵的巨力却显然已非人力所可抵挡,若是刚才那个神秘的乾坤锁还在,则还有转机,此刻乾坤锁已被星盘所破,鬼厉心念转动,却是当机立断离开此地。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淳朴而热血的少年,为了正义就不惜牺牲一切,在他心中,也许并不畏死,但却有比死更重要的东西。

    四周的地震随着那个诡异红影的出现而越加激烈,也就是在刚才,他心中已经不时泛起不安的感觉,这从未发生在狐岐山内的异变,会不会危及碧瑶?

    此时此刻,他心中那股不安感觉越发强烈,更无意在此纠缠下去,决意要走,而此地的人除他之外,鬼先生显然此刻全部jing神都已放在了那神秘红影上,对鬼厉的离去视而无睹,血红光硬照耀之下,他的一双眼睛中仿佛也化作了红sè。

    “修罗……”他举着手,仰天大声呼唤着。

    鬼厉身形掠去,耳边还传来鬼先生那怪异的呼喊声,心中也是为之惊疑不定。这十年来鬼先生在鬼王宗内神秘莫测,但一身道行和见识学问,连他也要忌惮几分,不料今ri竟变作这般怪样。正思索间,他身形何等之快,眼看就要掠到洞口离开这疯狂的血池洞窟。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心动魄、撕心裂肺的大叫。

    “啊……”这叫声尖锐而刺耳,声音中满是惊恐、绝望、难以置信与悲伤,而鬼厉听得真切,这赫然竟是鬼先生的声音。

    这异变陡然发生,此起彼伏,鬼厉震动之下,情不自禁停下脚步转身看去,这一看,却又是令他全身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鬼先生黑sè的身子仍是和刚才一样,对着半空中的伏龙鼎和其上的那个神秘红影跪下的,但此刻原本高举的双手却已缓缓垂下,无力地落到地面,一只巨大的深红触手,周围锋利如刀,从伏龙鼎上的红影之中刺了下来,犹如一把巨大的镰刀,从鬼先生背后刺入,洞胸而出,余力仍是如此巨大,以至深深刺入了鬼先生身下坚硬的地面,六尺方圆之内,岩块尽数龟裂。

    那神秘诡异的红影,竟是用可怖的镰刀般触手,将鬼先生生生钉在了地面,鲜血从鬼先生的伤口处喷流而出,转眼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呃啊……”鬼先生大口喘息着,身子在剧烈颤抖,片刻之后,那似乎毫无怜悯之心的巨大触手轰然拔起,收了回去,那可怕的巨力顿时将已经脆弱不堪的鬼先生整个人带了起来,翻到半空。

    血花四溅,在空中掠过,带着几分凄然。谁也不会想到,解除了乾坤锁禁锢的鬼先生,却成了那神秘红影恶魔的第一个祭品!

    鬼厉几乎是下意识的,身子跃了起来,在半空中接出了鬼先生,蒙面的黑纱仍在,却已经被他吐出的鲜血染成了深sè,鬼厉默然向他胸口看了一眼,随即就把眼睛转开了。那一个伤口如此巨大,几乎将鬼先生斩趁个两段,伤得如此之重,无论如何是活不了了。就在片刻之前,仍然好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转眼之间却变作了这般模样,鬼厉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抱着鬼先生的残躯,鬼厉落回了靠近洞口的平台上,远离那个可怕的红影,此刻在他坏中的鬼先生已然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只是在这般重伤之下,忽地,鬼先生竟是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满是苦涩之意,充满了自嘲和无奈,而他的笑声也不过只持续了片刻,立刻就被更加剧烈的咳嗽与吐血打断了。

    鬼厉轻轻将他放在了地面上,随即jing惕地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神秘的红影,只见被无数团血气包裹的红影正不断扭曲变动着但并未有对洞口这里动手的意思,不知是否是隔了一段距离的原因。

    鬼厉看回了鬼先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鬼先生大口喘息着,双眼中的光芒已经开始明显的黯淡下去,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苦笑道:“我没……没话说,这,这都是……天意、意啊,报应……报应……报应……啊……”

    鬼厉双眉紧皱,面上神情复杂,虽然一向以来他与这鬼先生敌意多过友善,但在此刻鬼先生垂死之际,心境却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他一下,但却又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话可以安慰此刻的鬼先生。

    就在重伤的鬼先生喘息声逐渐低落的时候,突然,这个垂死的人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也不知那残躯之中哪里来的力量,竟是猛然一把抓住了鬼厉的手。

    鬼厉却是吃了一惊,愕然看向他,道:“怎么?”

    “你……去……找……到……”鬼先生痛苦不堪,声嘶力竭,每说一个字都仿佛令他受尽了折磨,但他竟然仍是苦忍着,对鬼厉一字一字挣扎说着最后的遗言。

    鬼厉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不禁为之变sè,肃容道:“你说吧,要我去找谁?”

    “找……小……环……”

    鬼厉身子一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鬼先生临死之时,竟是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口气,愕然道:“找小环?找她做什么?”

    鬼先生抓着鬼厉的手上的力道,慢慢弱了下去,但他仍是挣扎着一字一字说出话来:

    “叫……她……去……救……救……救……”

    说到“救”字之后,鬼先生似乎已然耗尽了全部的力量,眼中的光彩越来越淡,整个人也慢慢软了下去,甚至连喘息声,也逐渐听不到了。

    鬼厉和小环之间渊源不浅,向来也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颇有将她看作妹妹的感觉,此刻听到鬼先生临终遗言竟是有关小环,而看鬼先生如此辛苦却仍是要挣扎说着,显然事关重大。

    但眼下鬼先生话说到一半却大有就此离世的模样,鬼厉心中一急,扑下身子将耳朵靠近鬼先生的嘴唇大声道:“你是叫小环去救谁,快说啊!”

    鬼先生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听到了鬼厉的叫喊,急速喘息了几下,然后用鬼厉仅仅能勉强听到的声音,挣扎着说出了最后的话:“救……青……云……后……山……”

    话到后面,渐不可闻,当最后吐出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山”之后,鬼先生猛然身子一颤,随即全身松弛,气息断绝,却是就此过世了。

    鬼厉呆了片刻,慢慢将鬼先生身体放到地面上,脑中全是疑问,青云后山?

    这却是什么意思,如果听闻无误,那鬼先生这最后的话该当是指青云山,只是青云山山脉绵延千里,其中山峦起伏,这后山却是从何说起?青云门占据了其中最高七座山峰,每一座山峰倒是都有所谓的后山,可是去救青云后山,却又是指什么?

    鬼先生话说一般便已过世,鬼厉沉吟片刻之后,叹了口气,向死去的鬼先生看了一眼,只见他双目仍是半张着没有合拢,便伸手将他眼睛合上了,低声道:“若有机会遇到小环,我就替你转了这话就是,只是你这话没头没脑,只怕她也是弄不清楚的。”

    说罢,他站起身来,抬头向远处看了一眼,只见那伏龙鼎上的红影已然有大半实体将要现身出来,全身红如鲜血,而头部却仍是被笼罩在一团血气之中看不真切,鬼厉眉头皱了皱,不愿再在此地耽搁,转身就要离开,忽地心中一动,脚步又是窒了一下。

    这么一个瞬间,他心中竟是突然冒起了一个念头,像是一种无法抑制的诱惑一样。

    他转过身子,重新看向已经死去的鬼先生的躯体,黑sè的身影上,黑纱仍然蒙面,鬼厉盯着那面黑纱看了片刻,心中突然很想掀开那张黑纱,看看里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庞。

    只是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身离开了。

    当鬼厉离开血池洞窟的时候,趴在他肩头的小灰兀自低声叫着,鬼厉默然无语,虽然对血池之中那四只灵兽他亦有几分不忍,但此刻身后那个地方当真可算是天地世间最危险的险地,即使以此刻的道行,鬼厉也自问对着那可怖可怕的神秘力量,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四周的石壁和地面仍在震颤着,尽管知道碧瑶身旁有鬼王亲自守护,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鬼厉心中仍是有几分焦灼之意,这是从未遇见过的灾祸,而显然此刻鬼王一手布置下的那诡异阵法,大有摆脱控制的迹象,至少鬼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论如何,就算鬼王反对,还是先带着碧瑶离开这里吧!

    狐岐山眼下实在是太危险了。

    鬼厉心中这般盘算着,身影也加快起来,向着来路掠去,转眼间就到了那条有两个通道入口的岔路口,他正要掠进来时那个洞口,忽地身子一窒,却是发现原本那应该黑暗的洞穴通道深处,竟是闪过了一丝红光,而且那红光正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快速前来。

    鬼厉心中一动,也不知是怎么,他突然像是下意识一般,身子一转,闪进了另一条通道里,藏身于一个黑暗角落背靠墙壁,屏住呼吸,同时悄悄将肩头小灰抱在了怀里,用手捂住了它的嘴。

    小灰早通灵xing,像是明白了什么,也登时安静下来,爬在鬼厉怀中一动不动。

    通道之中陷入了一片沉静,但着片静默并没有保持多久,片刻之后,便听到从那条通道中猛然传来一阵呼啸,其中夹带着很重的喘息声,不知怎么让人听起来,似野兽更多过像人。

    “啪!”一个高大的身材从通道中掠过,落在地面上,从背后看去,那背影正是鬼王,然而此刻眼前的这个人,却已平ri的鬼王截然不同,身上衣服不知怎么有些破烂了,四肢和躯干看去,竟有种比平ri更大了一圈的异样感觉。

    不断有低沉的“劈啪”声从鬼王身上传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从他的身上却分明飘散出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

    浓烈的血腥气!

    鬼厉在黑暗的角落中,冷冷注视着那个身影!

    鬼王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落下之后,略微看了看周围,便迈步向远处平台尽头的红sè光影中走去,他走得很快,很急,像是前方有什么他急切渴望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以至于他甚至没有仔细查看周围地面上异样的血迹。当鬼王的身影消失在那个暗红光影闪烁的洞窟里面后,鬼厉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注视着那个地方,眼中异芒闪动,也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

    小灰从他怀中慢慢爬了上去,坐在他的肩头,低低叫了两声。

    鬼厉默然片刻,刚想转身,却猛然大震,脸sè大变,眼下这狐岐山地动山摇,情势奇诡,到处都有危险,而在这个时候,鬼王却孤身来到此,且明显周身一股邪气,与平ri大大不同。

    但是,碧瑶呢……

    在这个时候,鬼王去了血池,又会是谁在守护碧瑶呢?

    鬼厉面上血sè瞬间褪去,苍白之极,脑海中嗡嗡作响,哪里还敢有片刻迟疑,直如闪电一般猛然飞身跃起,窜入通道之中,飞驰而去。

    一路之上,他心中只不停狂念着:碧瑶……碧瑶……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整座狐岐山都在颤抖着,这是飞掠在通道中的鬼厉心中的感觉,到现在为止,这一次地震持续时间之长,早已远远超过了过往,而且此刻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相反,从脚下和四周石壁传来的感觉,震动仍是在不断加剧。

    远近都是传来崩塌的怪响,令人胆战心惊,在鬼厉掠出了那条暗道,冲出鬼王石室之后,在他眼前的那一片鬼王宗内的甬道,已经毁坏得不成样子了。

    到处都是从石壁上脱落下来的石块,原本畅通无阻的通道变成了坑坑洼洼和石块堆积的弯曲小道,而且还不断的有更多更大的石块,从石壁上不停跌落下来。

    从山腹深处传来的隆隆剧烈响声,夹杂在地震之中,更使人感觉到那未知的可怖。

    随着鬼厉向外掠去,很快的他就发现从那些四通八达的通道中,无数的鬼王宗弟子像是疯狂而恐惧的蚂蚁般,纷纷不顾一切地向着洞窟的出口奔去,这个宗派往ri森严的规矩,在这个生死关头终于失去了全部的效力,没有人再去在乎它了。

    人流汇聚成河,鬼厉焦急的步伐很快被人群挡住,在这样的时候,人人逃生,没有任何人再把他副宗主的头衔看在眼中,也没有人给他让路。

    除了人,还是人。

    心急如焚的鬼厉大步向前,拨开前方不知是谁的身体向前挤去,然而人的前头,仍然是人,而很快的,鬼厉的深厚,也汇聚了大批逃亡的鬼王宗弟子

    他就像是深海之重巨大鱼群里一条愤怒的小鱼,拼命挣扎着,推挤着想要冲出去,然而他所在的人流如此拥挤,甚至连人们头顶都不过几尺的地方,也不时可以看到人的身体。

    碧瑶……

    脚底之下,猛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这震动如此厉害,以至于所有拥挤的人群竟全部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倒去,仓惶之间到处都是恐惧的哭喊与大声的咆哮,还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痛楚的嘶喊,那疯狂的人流中,不知是谁倒下了,在痛苦和恐惧中被踩踏而死。

    鬼厉的双眼布满血丝,口干舌燥,脑海中甚至微微有了眩晕的感觉,前方,前方等着他的,究竟会是什么?

    碧瑶……他在心中拼命叫喊着。

    好不容易,随着人流挤过了这条通道,鬼厉在一个岔口拐了过去,寒冰石室与鬼王的石室颇有一段距离,眼下只要顺着这条路折返回去向前走到底就是了。然而,鬼厉身子才堪堪转过来,向前一看,身子一窒,面上竟有了几分绝望之意。

    这条路上,竟然也涌出无数鬼王宗弟子挤在一起,拼命向外涌去,刚才那条路鬼厉虽然缓慢,但终究还是顺势前行,但此刻却要逆着人流前进,看着前头一个个几乎因为畏惧而疯狂的人面,鬼厉心沉了下去。地动山摇,异响连连,人们继续在疯狂与绝望中逃亡,而人群背后,那寂寥的石室中,伊人怎样了,可曾被石块伤着了么?

    她又是否看到,有个男人在拥挤的人流中大声叱骂着,以一种近似周围逃亡人的疯狂,在拼命的逆流冲来,向她所在的寒冰石室,一分一分地靠近。

    “轰!”

    一声巨响在人群之后迸裂炸响,剧烈的震颤之下,一处石壁上的巨大裂缝像是破裂的西瓜皮一般,崩塌碎裂开去,其中一块几乎有整个通道大小的巨石随之砸下,正在人群之中。

    刹那间,血光闪动,血花飞溅,十几个人就这般死于非命,受伤者跟不知凡几,而在震骇之余,更加恐惧的人群拼命向前涌去,而被巨大石块堵住了逃生之路,在岩块背后惊恐的人们,发出了绝望的喊声。

    巨石之下,流淌着鲜红的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人群中,人们拼命推着打着那巨大的石块,然而坚硬而巨大的岩石并非他们能力所能撼动,依旧冰冷地一动不动。

    周围传来的地震与远处轰鸣的巨响,带着死亡的气息,似乎越来越远了。

    就在此刻,忽然最靠近那巨石的人猛然感觉到一股冰寒的凉气从前方赫然传来,片刻之后,巨石体内迸发出连续的剧烈爆裂声。

    “轰!”一声巨响,这块巨石竟是生生被震碎了,大块大块的碎石从飞舞的烟尘中掉落下来,但人们狂喜之余,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抬脚就要向前继续冲去。

    “咳咳,咳咳……”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前头飞舞的烟尘背后传了过来,一个身影脚步似乎有些踉跄,慢慢走了过来,灰尘落在他的脸上肩上,他却没有伸手去拂拭一把,苍白的脸sè里,涌现出一种费力过甚的异样cháo红。

    鬼厉。

    迎接他的,是一双双惊喜的眼眸,只是并没有人感谢,所有人在感觉之前,脑海中已经再次被逃亡的念头全部占据,人流纷纷蠢动,前头的人已经奔跑过来,眼看刚才拥挤的一幕就要再度发生。

    “站住!”

    一声震耳yu聋的大喝,突然从站在灰尘之中的鬼厉口中发出,前头的人猛然停住了脚步,此时此刻,鬼厉所谓的副宗主身份早已不能再制约他们,能令他们畏惧的,只有同样是死亡的威胁。

    双目血红的男人,手中握住了“噬魂”,“噬血珠”上闪烁着血丝光芒,正是运行到了极至的地步,冰冷的杀意,如cháo水一般涌来,同样冰冷的话语,从他身上传了出来。

    “谁再敢挡我的路,刚才的石头就是下场!”

    人群被震住了,那仍在翻滚的烟尘让每个人都相信鬼厉的危险,而他眼中带着疯狂的血红光芒,让人无法不理会他的威胁,悄无声息的,人群在拥挤的通道里给他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仅仅容一人通过也嫌太小,却已经是极限了。

    鬼厉没有再说什么,他大步走去,挤进人群,向着寒冰石室的方向奔去。

    前头,人群的尽头,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过去!

    他紧紧咬着牙,嘴唇在不自觉中已然流出了细细的血痕,看去有几分可怖,身旁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直视他的眼睛,人人都当他是恶鬼一般避之不迭。

    只是鬼厉全然不在乎,他只是奋力地奔跑,推开每一个深浅的人,沿着那细小狭窄仿佛随时就要被人流淹没的小道,大步地奔走着,逆流而去。

    这世间,值得真正在乎的人,又有多少?

    突然,脚下地面深处,再度传来滚滚雷鸣巨响声,片刻之后,又一波剧烈的地震袭来,石壁剧烈颤抖着,大块的岩石纷纷落下,无情地砸在人群之中,到处是人哭喊的声音,转眼之间,那剧烈的震颤几乎已经是让人无法立足,东倒西歪的人比比皆是。

    不知是谁在极度恐惧中猛然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片刻之后,所有的人都做了同样的事情,全然忘却了其他的危险。

    面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小道,顿时化作乌有,无数的人蜂拥而至,化为可怕的激流,顿时将鬼厉包裹其中,拼命向另一个方向涌去。鬼厉眶訾yu裂,大吼一声,周身杀意大盛,左手猛然伸出,如拎小鸡一般顿时将一个逃命的鬼王宗弟子抓了过去拉到身前,同时右手噬魂高高举起,就要劈下以杀立威。

    淡淡红芒之中,噬血珠闪烁着妖异光芒,照亮了那个充满恐惧的年轻脸庞。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脸sè苍白,身体因为太过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牙关打着冷战,只有一双眼眸中,仍然还闪着光芒,那一点点的微弱光芒。

    那是残存的本能对生的渴望!

    那一瞬间,像是凝固了冰冷的杀意与心中的疯狂,噬魂闪烁的幽幽光芒,人cháo之中,人cháo尽头,谁又在冥冥里远远眺望?

    血sè的红芒,从鬼厉的眼睛里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隐隐的泪水,松开了手,他放开了那个畏惧的少年,猛然间大吼一声,噬魂如风一般疾刺而出,破石而入,刺进了一旁坚硬的石壁。

    鬼厉紧紧抓着噬魂,贴身附在石壁之上,将头深深埋入yin暗中。

    人流如汹涌的cháo水,从他的身后轰然涌过,无数的身躯挤着他,压着他,撞击着辗压着他,然而他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像是化身为没有生命的岩石,默默地等待着。

    那个少年被人流卷着,身不由己地向前方涌去,然而他在那汹涌人cháo之中,却不停地回头,年轻的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在拥挤的人缝之中,他拼命地寻找那一个孤独而坚忍的身影,只是,那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里,再也看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狂乱之中,那可怕的逃亡人cháo终于过去了。飞散的烟尘里,一个身影从石壁上慢慢撑起,刚要迈步,忽地脚下一软,竟险些站不住跌了下去。

    鬼厉深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终于是撑住了,他身上的衣物,特别是背脊上的部位,此刻已经是破烂不堪,像是被无数野兽从上面踩踏奔驰过一般,即使以他的道行,脸sè也是苍白难看之极。

    但他并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相反的,他面上的焦急之sè越是浓烈了,面前已经没有了逃亡的人流,他迈动步子,有些踉跄地向着通道尽头跑去。

    碧瑶……

    不知怎么,前方似乎有些黑暗。

    他喘息着,在通道中奔跑,周围石壁破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到处都是崩塌的碎石,而这些倒映在鬼厉眼中,只是更增添了他心中的焦灼。

    终于,他远远看到了寒冰石室的门口,但是随即一怔,面sè又苍白了几分,远远望去,他分明记得门口是有一扇新装上的石门,但此刻却是一片瓦砾碎石地散在地上,难道……

    鬼厉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只有大步地用尽全身力气掠去。

    突然,也就是在他身形甫动的那一刻,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狐岐山中地下深处的隆隆怪声与剧烈的地震,瞬间竟静止了下来。

    前一刻周围还是一片疯狂的喧闹,下一刻却已是诡异的一片寂静,这前后对照太过强烈,让人几乎无法接受。

    鬼厉的身子在空中窒了一下,仍是向前奔去,这突如其来的静默中,长长的通道里,只剩下一个孤单的身影,向着山腹的深处飞驰着。

    而在他的身后,深沉的黑暗缓缓涌起,滚滚而来,不带有丝毫声息。

    他冲到了石室的门口,一把抓住坚硬的门框,骨节都因用力而发白,向里面看去。

    这个世界是静止的,沉默的,什么声音与景象都不存在了,他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了寒冰石室里,那一张空荡荡的寒冰石台。

    空无一物的……石台!

    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的身躯软了下去,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颤抖,那唯一的呼喊声,只在脑海中拼命回荡着。

    碧瑶……

    鬼厉茫然地站起,慢慢地走进石室,因为无数次强烈地震的冲击,这间寒冰石室里也早就是满目疮痍,碎石岩块落到地面到处都是,四面石壁龟裂,大大小小的裂缝无数,就连平时一向打扫干净的地面,也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甚至就连此刻空空如也的寒冰石台附近,也落着十几块大大小小的落石,其中几块更是直接砸在了石台上。眼前凌乱的一切,仿佛都变做了一把把锋锐的刀子,狠狠地刺向鬼厉的心头。他踉踉跄跄地走着,大口喘息着,身体摇摇yu坠。

    当然,他的眼角余光扫过石室中某个地方,突然一凝,片刻之后,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那边是寒冰石室中损毁最厉害的角落,石块跌下来都堆成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而在石碓的下方,某个大石的下面,却是露出一角绿裳。

    绿sè的,一角衣裳……

    突然,他像是发疯一样冲了过去,扑在那堆石块之前,推开一块块岩石,拼命的扒着挖着,尖锐的石块边缘将他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但他却似已完全没有感觉。

    终于,他搬开了最后也是最大的巨石,然后,他怔住了。

    慢慢的,他蹲了下去……

    在他面前的,在一片绿sè衣角。

    只是,一片绿sè衣角而已。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看向了这片衣角的周围,慢是灰尘的地面上,却奇怪的出现了很多的脚印,这些脚印有大有小,但是鬼厉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些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寒冰石室,原本全鬼王宗上下几乎就只有他与鬼王能来,而其他几个能来的人,如鬼先生,要么和他在一起,要么此刻不在狐岐山中。

    那么在如此混乱且人人争相逃命的时候,为什么还会有人偷偷进入此地呢?

    下一刻,鬼厉的面sè忽然苍白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合欢铃”。

    魔教之中,人人都知道合欢铃才是绝世罕见的魔教奇宝,甚至可与当年魔教全盛时期黑心老人的噬血珠相提并论,贪yu之下,难道……

    鬼厉没有再想下去了,他的脑海之中瞬间一片空白。

    深心处,有什么东西悄悄断裂了,粉碎了,那是最后一丝维系他心海的支柱,细弱游丝,却担着千钧重担。

    什么,都没有了……

    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像是做梦一样,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一个绿sè的身影,盈盈的笑意永远是那么的美丽和温柔。身体周围越来越冷了,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只有那个身影是温暖的,那笑颜是他心头最后的暖意,只是,慢慢的,身体淡了,渐渐隐去,连残存的温暖也缓缓消失了……

    如死一般的寂静冰冷,像记忆中不知何处的冰冷cháo汐,涌了过来,将他吞没。

    碧瑶……

    他心中最后呼唤的,这个名字。

    下一刻,他昏了过去,整个身躯重重地倒了下去,摔在地面之上,砸起了几许烟尘。

    整座鬼王宗洞窟之内,此刻已经不见有一个人影,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突然,狐岐山地下深处,迸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刹那之间,整座狐岐山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底深处狂暴奔腾发酵着,到处都是石壁在崩塌,无数的地面纷纷裂开,而这一次,那些裂开的缝隙之中,赫然透出了可怕的红sè光芒。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越来越多的地面,像是抵挡不住那可怕力量的侵蚀,纷纷塌陷了下去,红sè的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大,到了后来,连整块的石壁,也向下方崩塌跌落下去,落进了那一片红sè的光影之中。

    可怕的吼叫与疯狂的笑声,仿佛是恶魔从深渊复活,在红影深处回荡着。

    渐渐的,一个巨大的深洞形成了,红sè的血芒从那个大洞中shè出,而在深洞的周围边缘,还不断有更多的地面石块塌陷下去,不断扩大着这个可不的深洞。

    远处的寒冰石室内,地面石壁也在剧烈颤抖着,不断有石头落下,其中一些重重砸在了鬼厉扑在地上的身体上,但他的身子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石室之外,远处的可怖力量,仿佛正一步一步向着这里走来。就在此刻,突然,一个白sè的身影竟是出现在寒冰石室的门口,赫然乃是小白。只见她眉头紧皱,满面肃然,向石室中看了一眼,当看到石台之上空无一物的情景时,她面sè也是顿时苍白了下去,随即她已看到鬼厉昏倒在石室另一侧。

    没有更多的犹豫,小白已经冲了过去,将鬼厉的身子扳了过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苍白而绝望失神的脸,触手冰凉,几乎让小白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一个死人。

    她贝牙紧咬,眼角余光扫动,忽然看到鬼厉手中紧紧抓着一物,却是一角残破的绿sè衣裳碎片,她心念略转,已然明白了七、八分,顿时眼眶也红了。

    “轰!轰!轰!……”

    然而,这世上残酷得甚至不容许他们有悲伤的时间,狐岐山地底再度连续爆发出疯狂的巨响,一阵狂暴的地动山摇之后,小白猛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在颤抖中竟是缓缓塌陷了下去,红sè的光芒从脚下地面裂开的大缝中疯狂涌出,更夹带着极其炽热的气流。

    脚下流淌着的,仿佛竟是最炽热的岩浆。

    小白这一惊非同小可,轻喝一声,将鬼厉身子抱了起来,双脚在一块落石上一点,人已飞出了寒冰石室,才出去片刻,寒冰石室已然全部坍塌,落入了那片可怕的红芒之中。

    但是出去之后,小白的脸sè又白了几分,外面的情景比寒冰石室里更糟,巨大的深坑早已越来越快的速度扩张着,此刻非但是地面,周围石壁甚至头顶上的巨石都已经纷纷陷下落去,小白在残存的石块间跳跃飞驰,偶然向下望去,只见下方血红光芒无穷无尽,炽热无比,果然有大量的岩浆夹在血芒之中汹涌流淌。

    能够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了,残余的一点也在快速塌落,小白紧咬牙关,抱着鬼厉的身体飞驰着。就在这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间小白感觉到头顶竟透下了一道微光,她连忙向上看去,只见头顶原本是厚厚的岩层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坍塌之后,在巨石纷纷如雨落下的末ri一般的景象中,竟有几分狭窄的缝隙里透出了天空的光亮。

    难道是整座狐岐山酒药崩塌,上面露出了空洞么?

    小白面上掠过一丝决绝之sè,脚下重重一点,在最后一块残存支撑的岩石上跃起,向上飞去,脚下,那块石头终于也崩塌落入红影中,再也没有了退路。

    赤红炽热的岩浆,如愤怒的巨人开始咆哮,慢慢上涌,翻腾激荡,在岩浆之下,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催持着它,片刻之后,炽热的岩浆轰然爆炸,化作巨大的洪流,向上冲去。

    白sè的身影在一片疯狂景象之中,下有冲起的岩浆炽热洪流,上棉纱如雨点般密集的巨大落石碎块,小白像一只白sè的鸟儿,振翅飞翔,在矿业的暴风雨穿梭,拼命地向天空飞去。

    天地变sè,乌云滚滚。

    曾经是方圆百里之内最高的山峰,此刻,狐岐山却在一片巨响与漫天烟尘中,缓缓向下坍塌了下去。

    大地都在剧烈颤抖着,仿佛那股力量,连天地都为之恐惧。

    轰然巨响中,在向天际冲起几百丈之高的烟尘里,炽热的巨大岩浆洪流从地下直冲了出来,喷shè向苍穹,而在这天地巨力壮观可怕的景象之下,那巨大的岩浆洪流旁,一个白sè的小小身影险险在最后一刻,终于飞离了那地狱一般的山口,向着远方飞去。

    ,

第三章 依偎

    readx;一道白影闪过天际,在距离狐岐山数十里之外的一个小山头落了下来,淡淡光芒闪烁片刻,散开了去,露出九尾天狐小白的身影。

    她轻轻将手中抱着鬼厉身子放在地下,随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确定他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之后,这才送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

    她一身的白衣上有许多地方都有被烧焦的痕迹,呈现出枯黄甚至是焦黑的颜sè,最厉害的地方,甚至被刚才炽热的火焰烧了几个小洞出来,隐隐可以看见她白皙的肌肤。

    只是小白却全然没有注意自己身上的情况,她定了定神之后,转身站起,向着来路的方向眺望而去。

    远方天际,一道巨大的炽热火柱从半空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即使隔了这么远,小白甚至依然可以从迎面吹来的山风中感受到那股炽热的火烫,而在那曾经的狐岐山废墟上,在天空中渐渐平息的岩浆洪流中,诡异的红sè光影却是越来越盛,在半空中狂舞着,其中深处,隐约像有个血红的身影,在不顾一切地狂笑着。

    小白默然眺望了很久,面上的神情说不上有什么痛恨悲伤之意,或者说,她只是淡淡地看着那在普通人眼中犹如世之末ri一般的一切吧!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嗦嗦声,小白转过身来,忽地一怔,只见鬼厉仍是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他的胸口衣衫处却是耸动了几下,随即一个灰sè的身影怕了出来,却是猴子小灰。

    小白有些不能置信地看着,随即微笑起来,拍了拍手,张开双臂,笑到:“小家伙,没想到你倒是机灵得很,快过来。”

    小灰蹲在鬼厉的胸口,向主人看了一眼,伸手抓了抓脑袋,三只眼睛滴溜溜转着向周围张望了一下,随后“吱吱”叫了两声,跳了过来,跃入小白手中。小白面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将小灰抱在怀中,用手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和皮毛,随即发现猴子的身上有着不少伤口,其中颇有一些看起来皮开肉绽,伤得不轻。

    “唉……”小白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抱着小灰走到鬼厉身边,找了个树根处坐下,将小灰放在自己面前地上,伸手到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玉瓶,口中颇有几分怜惜之意,道:“小灰,你跟着这个倒霉的家伙,真是也吃了不少苦头罢!”

    小灰三只眼睛同时眨了眨,随即连连摇头,犹如个拨浪鼓似的,同时口中“吱吱吱吱”叫了起来,居然有几分气愤恼怒的样子,看来颇为不喜小白说鬼厉的坏话。小白白了这灰毛猴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是了,是了,知道了,就你那主人最好。”

    小灰咧嘴笑了起来,伸出手在脑袋上摸着,看去颇为高兴的样子。

    小白伸手将猴子重新抱了起来,同时从那玉瓶中倒出几粒绿sè的小丹药,用手捏碎了,化作细细的绿sè粉末,然后小心地将这些粉末一一洒在小灰那些见血的伤口中。这些丹药粉末见肉即化,不过时便融入到小灰皮肉上,淡出细微的丝丝声音,转眼间小灰的伤口处大都已经止血好转,显然对外伤颇有神效。

    小白又等了片刻,待那些丹药粉末尽数消失在伤口中后,沉吟了一下,随即伸手从自己身上白衣随手撕下了几块白布,将小灰身上的伤口仔细地包裹了起来。

    这过程中小灰一直很安静,一动不动地任凭小白动手,大概也明白小白是好意吧!

    很快的,小白已经将小灰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一眼看去,只见小灰身上胸口、右臂、左腿还有脑袋后边,居然都绑上了白sè的布带,看去倒像个重伤的伤兵,却又有几分滑稽的样子。

    小灰似乎也有点不大习惯,向自己身上看个不停,同时手臂蠢蠢yu动,大有去看看自己那些包扎好的伤口的意思。

    小白在旁边瞪着它一眼,嗔道:“不许动!”

    小灰吓了一跳,向后跳了一步,随即咧嘴笑了起来,果然边没有再去乱动了。

    这个时候,躺在一旁的鬼厉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呻吟成,小白与小灰同时都看了过去,片刻之后,小白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个男人显然还是神志未清,但口中低低叫唤的,仍然是那个名字——

    碧瑶……

    小白站起了身子,缓缓走出几步到了开阔地带,向着狐岐山方向眺望过去,身后,小灰抓了抓脑袋,跟了过来,抓着小白的衣裳几下爬了上去,像平ri一样也在小白的肩头坐了下来。

    小白眼中闪过淡淡一丝悲伤,伸手在小灰身上轻轻抚摸着,在他们的前方,那一座狐岐山已经永远的从这世上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可怖的巨大深渊,和深渊不断流淌的炽热岩浆,还有在半空中肆意猖狂的那股红sè血芒。

    “小灰,怎么办?”小白轻轻地说着,虽然是对着小灰,但看去似乎更像是问着自己,她眉间轻轻锁着,仿佛有解不开的怜惜和哀愁,“碧瑶走了,我真怕他……活不下去了。”

    小灰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小白,三只眼睛轻轻转动着,不知道听懂可小白话里的意思没,小白淡淡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之意,转过身子,看着那个仍在轻轻喘息,但全身上下似乎已没了生气的男人。

    “怎么办呢?我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也是难受啊……”

    小灰忽然“吱吱吱吱”叫了起来,小白侧耳听了一阵,随后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将小灰从肩头抱了下来,搂在怀中,轻声道:“回家?听起来不错啊,可是……”她看了鬼厉一眼,摇了摇头,柔声对着小灰道:“他有家吗?”这话说出口,不知怎么,小白自己心中却仿佛疼了一下,怔怔转过头去看去,看着鬼厉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来这个男人的鬓边,居然已经有了白发。

    有人说,沧海桑田可以是千年万年,却也有转眼即沧桑,只是这人间一生,谁又说得清楚了?

    小白有些茫然起来,忍不住陷入淡淡思绪之中,直到片刻之后,才被身边小灰的动作声音惊醒。她甩了甩头,苦笑了一下,这一次,却是为了自己,多少年了,却还是这般多愁善感。

    随后,她转头向小灰看去,只见灰毛猴子从她怀中跃下,站在地面上指手画脚,不时用手指向北方,口中“吱吱吱吱”叫个不停。

    小白看了好一会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半晌之后,她忽然道:“你是说,我们去他最早的家?”

    小灰连连点头。

    小白看向鬼厉,见他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默然片刻,叹了口气,道:“也只有这样了,我们去吧,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比待在这儿强。”

    小灰咧嘴笑了起来,小白伸出手,小灰一跃而上,几乎爬上了小白肩头坐下,小白随后走向鬼厉,在他身前蹲了下去,默默看了他一会,柔声道:“好了,我们回家吧!”

    一道白sè光芒,从这个小山头霍然亮起,冲上了云霄,带着几分与身后那可怖景物决绝之意,没有丝毫回顾的,向着北方飞去。

    山风,从大地上习习吹来,中间依旧还有几分炽热之意,像是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受伤的土地。而远处,那一个曾经是狐岐山的巨大伤口,仍然还笼罩在红sè的yin影中。对着世间万物,不停地摇动着,像是示威,又似狂笑。

    中原,青云山。

    青云山山麓之下,依旧是一片万物生长繁盛的景象,到处都是青青的绿草与茂盛的树林,树木深处,不时传来悦耳的鸟鸣声,虽然没有青云山七脉山峰上的那股仙境之气,却更多了几分人间温暖。

    在一片过膝的茂密杂草丛中,破败不堪的残垣断壁静静地站立在那里,这里曾经是一个叫作“草庙村”的小村子,如今却早已经时过境迁。微风吹来,青草拂动没,带着几分草的清香。

    白sè的光芒从天际缓缓落了下来,还不等小白站稳,小灰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她肩头跳了下来,从青草丛中狠狠打了几个滚,连声欢叫,看去十分兴奋高兴的样子。小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小心地将鬼厉扶着,靠着一处残壁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鬼厉,已经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了,然而从旁看去,他的样子似乎比之前昏晕过去的时候还要糟糕。

    面容苍白之极,几乎看不到血sè,一双眼睛虽是睁着,却是空空洞洞,没有任何的表情,既不会转动,也没有眨眼,全身上下尽是一股死气沉沉,看去倒似死尸更多过似活人。

    看着鬼厉这副模样,小白面上掠过几分焦虑之sè,事实上,在几ri前回来草庙村的路上,鬼厉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但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再也没有改变过,无论小白想尽了各种各样的法子,费尽了口舌劝说,也仍然无济于事。

    小白有的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说的那无数温柔劝说贴心劝告,根本就没有被鬼厉听到耳朵中去。

    尽管有所了解,但小白仍是没有想到,碧瑶的离去会对鬼厉造成如此的的伤害,唏嘘之余,却也是束手无策,纵然她是九尾天狐,千年道行,但对着这人类感情,却又能做什么呢?

    旁边,小灰蹦蹦跳跳钻进了远处的树林,过了一会又大大咧咧抛了回来,手中捧着好些野果,跑到鬼厉与小白身边,“吱吱”大叫着递给他们。看来对这附近的情形它居然十分熟悉。

    小白转头看了灰毛猴子一眼,叹了口气,从小灰手中拿了一个野果,对着它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道:”小灰啊,还是你最好了,一天到晚都这么高兴,若是你主人也和你一样,那就……”

    小灰对着小白咧嘴笑了笑,又把野果捧到鬼厉的面前,但鬼厉仍是那副模样一动不动,小灰等了一会,似乎也知道鬼厉不会取食,只得耸了耸肩膀,将野果放在地上,然后一手抓了一个果子,在鬼厉的身边偎依着坐了下来,张口大嚼起来。

    正是午后,两人一猴在这个破败的村子废墟中,就这般静静地坐着,小白没有再说话,鬼厉仍然还是那副样子,自然也不会出声,至于小灰,吃了好些野果之后,就把头靠着鬼厉的大腿上,四肢摊开呼呼睡去了。光yin,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流淌而去,天空的景sè变幻不停,蔚蓝的天穹里,白云飘动,一朵又是一朵,人间微风吃过,青草发出哗哗的轻响,吹动了衣襟发丝,带着几分慵懒。

    ri头西去,天sè也逐渐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了,一轮明月刚刚出来,还挂在远远的东天,天上有几颗星星已经开始眨眼,注视着这人间又一个夜晚。

    小灰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几声咕哝,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睡梦中,它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笑意,不知是不是它总是容易将烦恼悲伤忘却,只记得高兴的事情呢?

    淡淡的月光下,小白悄悄站了起来,她抬头凝望着天边月sè,像是思索着什么,许久之后,她回头看了看那个依旧一动不动,已经融入到黑暗中的身影。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迈步向着远方走去,夜风习习吹来,她白sè的衣裳随风飘舞,月下独行,那丰腴美丽的身姿,犹如亘古的美丽身影,飘然而去。

    夜,月sè特别的明亮啊……

    青云山小竹峰,陆雪琪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白衣若雪,清辉如霜,映着她美丽容颜熠熠生辉。月光,从天空中洒下,落在窗口的她的身上,如水波一般。

    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夜晚了,她曾经都这样静静地坐到窗口,凝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明月。

    清辉照孤影,应怜月光寒。

    远方,依稀传来了竹涛阵阵,那是山风吹过了小竹峰上的竹林,月光之下,细细的风儿也吹过了这儿,悄悄吹进了窗口,将她的衣裳掠起了小小一角。天琊,静静地倚在窗子一边,像是和它美丽的主人一样,沐浴着清冷月光,凝视着天际。

    月儿,慢慢移上了中天,陆雪琪默默地遥望着,秀眉之间,轻轻锁着淡淡的相思哀愁。

    “你还好么?”几乎无法耳闻的低语,在她口中轻轻念着,温柔的月光,却没有起哪怕丝毫的涟漪,仍是静静地挥洒着。

    她美丽容颜上的相思,仿佛又更浓了一分。

    忽地,就在此刻,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陆雪琪眉头一皱,原本依靠着的身子,慢慢坐直了起来,双眸中亮光闪烁,从天际明月上收了回来,向着屋外望去。

    小屋之外,不远处便是一小片竹林,在月光之下,修长的竹子在地上投shè出细长的影子,只是此刻那些影子上,却已经多了一个隐约的人影。陆雪琪脸sè微变,站了起来,冷冷道:“何方高人,请现身相见!”

    竹影婆娑,那黑暗中的身影,似乎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站在细细竹枝的枝头,半晌之后,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叹,随即有人幽幽地道:“果然是我见犹怜,不管什么时候见你,总是这般令人惊艳。”

    陆雪琪目光转冷,看向那竹林黑影处,但不知怎么,这深夜来访的人的声音柔美悦耳,听来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曾经听到过一样。脑海中这么想着,面上却仍是清冷如霜,陆雪琪道:“是哪一位?”

    一阵山风吹来,竹影猛然摇动,搅乱了地上影子,一个与陆雪琪颇为相似的白sè身影,飘然而出,正是小白。

    月光之下,只见她眉目如画,肌肤晶莹,淡淡一股媚意只是眉宇间若隐若现,艳sè竟不稍逊于陆雪琪。

    陆雪琪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小白深夜到来,愕然道:“怎么是你?”

    小白淡淡笑了一下,道:“自然是我了,怎么,不行么?”

    陆雪琪默然片刻,道:“你是来找我的么,有什么事?”

    小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如此夜深时候,你不去睡觉,倚窗望月,却不知心中在想谁呢?”

    陆雪琪如玉一般的脸颊忽地微微红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冷然道:“这不用你管,你到底来此何事?此地是我青云门小竹峰的地界,你若不说清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白悠然道:“哦,当真么,那我说好了,其实你心中想的是谁,我就是为了谁来的。”

    陆雪琪身子微微一震,抬眼向小白看去,只见她脸上虽然有盈盈笑意,但却并无戏谵之容,迟疑了一下,陆雪琪缓缓道:“他……他怎么了?”

    小白道:“他现下就在青云山下的草庙村废墟里。”

    陆雪琪身子一颤,面上申请掠过一丝激动,就连抓着窗台的玉手,也握得紧紧的,只是片刻后,面上忽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黯然,低声道:“我不会去的。”

    小白却是一怔,道:“什么?”

    陆雪琪沉默了片刻,慢慢低下了头,道:“本门眼下正自纷乱,师傅长辈们正为之烦恼,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我去见他便是坏了门规,破了戒律,再说就算见了,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里,她似乎心情有些激荡,贝齿轻轻咬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谁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深心中却猛然是一般激情冲荡开来,直充满了整个身体,心头一热,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脱口问小白问道:“他、他还好么?”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陆雪琪心头忽地掠过了一阵不安,一种像是战栗一般的感觉,从她的身上闪过。

    她盯着小白,屏住了呼吸。

    小白沉默了许久,然后,静静地道:“碧瑶走了。”

    陆雪琪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小白淡淡地道:“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外人了,他现在……”

    “他怎样了,他现在怎样了?”陆雪琪像是突然惊醒一般,面sè苍白,一叠声地问着,像是再也站不稳了。

    小白默然片刻,道:“他现在很不好,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陆雪琪秀眉紧锁,深深担忧都写在面上,从来冷静如冰的她,此刻却已是方寸大乱。她轻轻喘息着,像是沉沉重担都突然压在了她的心口,忽然,她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小白。

    小白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哗啦……”

    陆雪琪身前的窗子四分五裂分散开去,白sè的美丽身影一把抓过天琊,飞掠而出,冲天而起。

    什么门规,什么戒律?

    她眼中只有晶莹的泪光与再也压抑不了的满腹相思!

    冲天而起,风驰而去!

    疾风如刀一般吹在面上,却吹不灭心头那压抑许久,今夜却终于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怎样了?碧瑶走了,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十年岁月,却仿佛只有她才深深懂得那个男人吧!

    她迎风而去,决绝而疯狂,没有丝毫的回头。远方漆黑的深夜里,那黑暗是否正笼罩着他,那可怖的冰冷是否侵蚀着他?

    她要飞去,去他的身旁。

    和他在一起!

    月光下,还留有一个影子。

    小白慢慢走到残破的窗子前,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抬头,天际的月光无声地洒下,照在她的身上。

    她闭着眼睛,慢慢的,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淡淡的,带着几分辛酸,却又有几分欢喜的笑意……

    明月高悬,夜冷星稀。

    夜风从远方带着一丝寒意吹来,草庙村废墟中杂草在月光下起伏不定,像海水波涛一般涌动着。空旷的深夜里寂寥无声,只有从四周不知名的地方,杂草深处,不时传来低低的虫鸣声。

    黑暗的角落里,鬼厉依旧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靠着断壁坐着,小灰靠着他的腿睡着,夜风吹过,它似乎感觉到有些寒意,嘴里咕哝了一声,转过了身子,蜷缩起来,连尾巴也夹紧了,然后继续香甜地睡着。

    忽地,在明亮的月光中,从天空中迅疾无比地落下了一道白影,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她冲下地面时,周围的杂草“哗”的一声以白影为圆心,猛然向外倒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白光散去,露出的是陆雪琪焦急的脸庞,她扫过那片废墟,只见到处是残垣断壁,和她上次前来这里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月光照耀下的一些空地,大多数地方都被黑暗笼罩着。

    她没有看到人影。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慢慢迈步向前走去,走进了那片不知隐藏了多少往事的废墟。

    每一处的残垣背后,断壁之下,也许都有一段往事,都曾经有那么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哀愁悲伤,被湮没在残破的泥石之下,而如今,冷月清风之下,只剩下了凄然。

    天琊在陆雪琪手间,轻轻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明暗闪动,仿佛知道她主人复杂的心怀。白sè的身影,在废墟中穿行着。

    忽地,陆雪琪一脚踏下,脚下的草丛中却猛然发出一声小小却尖利的叫声,在这清冷的夜sè里,显得分外凄厉。陆雪琪的脸sè发白,身子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后,却是一只田鼠从她脚边草丛里窜了出来,四脚飞奔,转眼间又窜入了另一堆茂密的草丛中。

    陆雪琪怔了半刻,慢慢长出了一口气,此刻的她,jing神已然紧绷到了极点,平ri里根本不会在意的东西,此刻也能令她心头发颤。只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虽然小小地吓了陆雪琪一下,却同时也惊醒了另一边沉睡的猴子。

    还没有醒过来,灰毛猴子的耳朵却先自转了转,片刻之后,小灰的的三只眼睛都睁开了。

    脚步声,从废墟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小灰爬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却随即发现小白那熟悉的身影不在了,猴子顿时有些jing惕起来,站了一会,看了看鬼厉,却见主人仍是一副无动于衷、呆若木鸡的样子。随后,小灰转过身爬上了鬼厉靠着的那扇断壁,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暗中,它额上的金眼缓缓亮了起来。

    陆雪琪走了一会,虽然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在她心中,却感觉漫长的像是过了千年,到处都是一片空空如也的黑暗,自己深心中满是焦急,此刻还隐隐多了一分恐惧,该不是在小白离开的这段时间中,独自一人的他,做出了什么傻事吧。她的脸sè瞬间又苍白了几分,脚下步伐不由自主更快了起来,似乎是看到了她心中几乎就要爆发的焦灼,她再度走出两步之后,陆雪琪猛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面断墙上,忽地亮起了一点金sè的光芒,但那绝非是深夜出没的荧光,那是一颗眼眸,紧紧注视着她。

    月光向前,轻轻移动了几分,将yin影照亮,一只灰毛三眼猴子的身影亮了出来,蹲坐在断壁之上,身上有些奇怪而滑稽地绑着好几处似绷带一条的布条,向陆雪琪看来。

    小灰!陆雪琪一颗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索,她便掠了过去,白sè的身影在月光下划过一道淡淡的残影,犹如消失在chun天里最后的一朵杨花。

    小灰看着陆雪琪飞驰而来,抓了抓脑袋,似乎有些犹豫起来。在与主人有关系渊源的女子中,陆雪琪和小会的关系最为陌生,其他诸女如小白,又或是小环等,见了面都是笑嘻嘻将猴子抱在怀中,或抚摸或说笑,只有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冷若冰霜,从来和小灰没有过交流。

    不过虽然如此,小灰却也清楚知道这个女人和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看着那白影掠来,小灰迟疑了一下后,什么反应都没做出来。

    小灰没反应,陆雪琪却是有的,她一脸焦急地一把抓过猴子月光之下,除了猴子的身影却不见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道:“他……他去哪了?”

    小灰被陆雪琪举在半空,虽然那双手同样白皙美丽,但手的主人眼下自然是顾不上什么客气的,不自觉的力道越来越大,小灰有些恼怒,手足挥舞,吱吱叫了起来,只是还不等猴子表示它的抗议,陆雪琪的目光已经从它身上飘了过去,那扇断壁的背后,深深的黑暗yin影里,一个残影正悄无声息,静静地坐在那里。

    “啪!”正在抗议的猴子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看样子还蹭到了某个伤口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跳了起来,对着陆雪琪的背影狠狠的大做鬼脸。

    陆雪琪慢慢的转过断壁,走到鬼厉的身旁,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仿佛失去生命的躯壳,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不知盯着哪一个莫名的地方,整张脸庞上写满了憔悴之sè,甚至从身上还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让人几乎错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从身体里面开始腐烂了。

    “铛!”天琊神剑从手中跌落下来,轻轻落在一旁的地上,陆雪琪却没有看上哪怕一眼。她慢慢的,在鬼厉面前蹲了下来,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滑落。

    “小凡……”

    鬼厉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像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呼喊,隐约触动了他深心中的某处。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恢复到原来那茫然的状态,像是疲倦的鸟儿,宁愿缩在自己小小的无形巢穴中,也不肯再向外面的世界,看上哪怕一眼。

    微微颤抖着,陆雪琪伸出了双手,慢慢捧起了他的脸庞,那熟悉的轮廓,正是镂刻在她心间无数个夜里思念的人儿,她的嘴唇轻轻发抖,带着哽咽,低声道:“小凡,我来了,是我啊,我是雪琪……”

    他一动不动,脸sè木然。

    夜风清寒,习习吹过,草丛里发出嗦嗦的声音,灰毛猴子蹲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地望着他们。冷冷月光下,有谁会在意这世间卑微渺小的角落里,那沉浮挣扎于人间情爱的男女?

    滴答,透明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却落在了鬼厉的脸上,湿润之中带着淡淡的温暖。陆雪琪轻轻的坐在鬼厉的身旁,她触手的地方,像冰块一样寒冷。

    “别怕,你不要害怕……”陆雪琪的脸上,在泪痕背后,慢慢涌现出带着几分坚毅的勇敢,她轻轻的把鬼厉的脸搂在自己的怀中,用胸口的温暖去温热那将要失去希望而崩溃的躯体。

    她紧紧的,拥抱着怀中的男人,再也不肯放手,缓缓抬头仰望着天际苍穹,那一轮明月,皎洁而光亮。

    “小凡,别怕。”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她轻声地说着,声音温柔却坚定。

    月光如水,洒向人间,将那一对相互依偎的身影,轻轻照亮。

    ,

第四章 灵牌

    readx;神州浩土,苍茫群山,中土丰沃之地,此刻看来仍是一派盛世平和景象,丝毫也感觉不到西南边陲荒僻山脉那异样的发生。

    不过,此刻却正有二人,向着鬼王宗原先总堂所在的狐岐山飞去,正是前番秘密潜入青云山暗中坏了“天机锁”的金瓶儿与苍松道人二人。

    他们暗中毁坏了青云门四脉山峰的天机锁之后,又依照早先鬼王吩咐的在青云山周围仔细勘探了一番,这耽搁了几ri才赶了回来,一路之上苍松道人都是沉默寡言,有时一整ri里也难得开口说上一句话,金瓶儿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苍松道人矛盾的心境,不过知道归知道,她却非心肠柔软同情善良的女子,相反的,面上虽然依旧整ri巧笑嫣然,心中其实对苍松道人有几分看不起的。

    这一路回来,进入狐岐山百里境界,赶了一天路,两人从天空落回地面,随便找了个僻静山谷稍事休息。这山谷不大,在群山之间,有一条小溪从上游流淌而下,穿过山谷底部,向着山下流去。溪水清澈,金瓶儿赶了一天路,早就觉得有些口渴,走到溪边用手捧了一些水,放入口中喝了。

    这山谷溪水触手冰冷,入口却十分甘甜,金瓶儿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微笑道:“道长,这溪水颇好,你不过来喝一点么?”

    苍松道人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摇了摇头,看去脸sè颇为yin沉,事实上,从青云山回来以后,他就一直是这样的脸sè。金瓶儿看在眼中,心中暗笑,却也懒得去说破,转过身,用手捧起清澈的溪水,往脸上泼了几下,随后抬起头来甩了甩,只觉得面上一股清凉之意直透心底,说不出的痛快。

    ri光之下,晶莹的水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看去如珍珠一般,徐徐滑落,胸口被几滴水珠溅得稍微湿了些,隐约露出淡淡丰嫩的肌肤,看去自有股妖艳的美丽。

    “金姑娘。”忽地。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苍松道人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金瓶儿倒是没想到一直像个闷葫芦似的苍松道人会主动开口说话,心中有些奇怪起来,转身看去,露出她招牌式的娇媚笑容,微笑道:“什么事,道长?”

    苍松道人双眼微微低垂,并不去看金瓶儿那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美丽脸庞,看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心头压了很多的心事重担,迟疑了片刻,只听他道:“鬼王宗主令我们去暗中破坏青云门的天机锁,这其中用意我是知道的,魔教……”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窒了一下,金瓶儿笑吟吟看着他,眼光中却似乎有几分讽刺之意。

    苍松道人默然片刻,低声道:“……圣教yu一统天下,青云门自然是头号大敌,破了他们的天机锁,更是重中之重。但是我不明白,为何鬼王宗主还令我们详细查看了青云门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城镇村庄,以及那里居住的百姓居民,这些百姓根本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就算是平ri敬仰青云门的,却似乎也够不上要圣教去对付他们罢?”

    金瓶儿媚目一转,微笑道:“怎么,道长莫非心中有悲天悯人之念,yu普渡众生么?”

    苍松道人面sè一沉,道:“我只是觉得对付青云门便罢,若是要连这些无辜百姓也牵扯进去了,却大可不必。”

    金瓶儿笑道:“道长你何必生气,我又没说什么呀!”说着,她顿了一下,沉吟片刻之后,道:“老实说,调查青云山周边城镇一事,确是鬼王宗主吩咐下来的,其中缘由为何,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依我看来,以鬼王宗主的气度,也不像是个无故屠戮百姓的疯子罢?”

    苍松道人面sè稍缓,沉思了片刻,似乎也觉得金瓶儿言之有理,但似乎心头仍有所顾忌,摇头道:“话虽如此,但我仍是想不通为何要我们去查看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他们除了人数众多,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异样的地方。那些百姓,就算几百个几千个一起涌上,只怕也并非一个修道有成的修真的对手。”

    金瓶儿微笑道:“这一层我们都想得到,鬼王宗主心深如海,怎么可能想不透?所以道长你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苍松道人轻叹一声,道:“就是因为鬼王宗主心深如海,我才是一点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虽说常理如此,就只怕他突然……”话说到后面,他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了,苦笑一声,摇头住口不说了。

    金瓶儿却自然不会是那种会担心青云山下无数百姓xing命的人物,倒是苍松道人这种有些奇怪的态度,她心中却是有几分看不顺眼的,自己将来的命运还不知道怎样呢,居然还有心担忧其他人?莫非这些正道出来的家伙就是这个脾气么,就算投身入了魔教也改不了。

    金瓶儿耸了耸肩膀,对这种古怪的事情大感莫名其妙,转身过去重新走到小溪边上,想趁着离开这里继续赶路之前再洗把脸,口中淡淡道:“道长你就放心好了,没的想这些做什……”

    一个“么”字还未出口,金瓶儿忽地目光一凝,那字像是卡住了再也说不出口,就连她的身子,也似乎僵硬了起来。

    刚刚还清澈见底的溪水中,突然间竟多了一片血污,颜sè暗红,在溪水中随着水流流动,慢慢荡漾开去。金瓶儿盯着那片血sè,脸sè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联想到就在刚才自己还喝了这里的水,用水洗面,金瓶儿胃中一阵抽搐,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默然看了一会,目光移动,顺着那片血污向小溪上游看去,果然这片血污是从上游慢慢流淌下来的。在溪水中犹如一条细细的红线,绵延不绝。

    金瓶儿冷哼一声,迈步顺着小溪向上游走去。

    背后,苍松道人看到金瓶儿忽然走远,有些奇怪,道:“金姑娘,你怎么了?”

    金瓶儿却没有回答他,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溪水中看走,苍松道人皱了皱眉,走了过来,随即脸sè微变,也发现了溪水中的异样,迟疑了片刻之后,便也跟在金瓶儿身后向上游走去。

    这条小溪不深也不大,人走下去水不过膝盖,横跨三、四步便能走到对岸,但流水潺潺,蜿蜒流淌,居然颇为绵长,两人在山谷中走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就要走出这个山谷,这小溪居然还不见尽头,而水中那股异样的血污红线,也一直在延伸着。

    金瓶儿与苍松道人对视了一眼,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二人俱非寻常人物,自然知道若是普通人兽之血,流于水中,一丈两丈的还会顺水流淌,但若是这么长的距离,那早就是化于水中无形了。眼下这水中血污依然凝而不散,却是肯定大有古怪。

    群山之中,风过幽谷,响起异样的呼啸声,山林摇动,发出哗哗的异响,更增添了几分yin森。

    苍松道人忽然站住了脚步,金瓶儿皱了皱眉,向他看去,道:“怎么?”

    苍松道人默然片刻,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多事了。”

    金瓶儿双眉一挑,似乎没想到苍松道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道:“道长你该不是怕了吧?”

    苍松道人面上掠过一丝怒气,但仍是忍耐了下去,道:“大事为重,鬼王宗主吩咐我们做事已有一段时ri了,我看还是先回去禀告才好。”说完,也不等金瓶儿说话,似乎不想看到金瓶儿那略带讽刺的目光,他径直一个转身,却是驭剑飞起,自顾自向狐岐山方向飞去了。

    金瓶儿看着苍松道人飞去的那个背影,冷哼了一声,眼中颇有鄙夷之sè,一时也懒得追去,转过头来又看向溪水中那片血污,慢慢的,她的脸sè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忽地,空旷的山谷之中,小溪的上游远处竟传来一声低低的吼叫,金瓶儿正在凝神思索,登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急转过身看去,只见前头乃是一个树林,溪水在林子边拐了一个弯,那叫声传来的地方却是被茂密的林子给挡住了。

    既然到了此处,金瓶儿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身体轻盈一跃,她已然悄无声息地掠了过去,没入茂密树林之中,几次腾跃,跃上林子边缘一根树枝,向下看去。

    这一看,她面sè顿时大变。

    苍松道人飞在半空,还特意放缓了速度等了好一会儿,不料金瓶儿居然没有跟上来,苍松道人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后,不禁心中有些气恼起来。这金瓶儿平ri里与他客客气气谈话中称呼也是一直“道长长、道长短”的叫着,但苍松道人深通世故,早就看出金瓶儿眼中那隐藏的一丝不屑和讥笑之意。

    又或许金瓶儿其实本来多半并无故意讽刺讥笑的,苍松道人却以为如此,这也难怪苍松道人,自从他叛出青云投身魔教鬼王宗后,心态变逐渐变为如此异样的敏感了。

    正在苍松道人生着闷气之后,犹豫着到底是自己独自先走还是回去找金瓶儿,一道淡紫光芒从身后亮起,却是金瓶儿飞了过来。

    法宝豪光闪动,金瓶儿来到苍松道人身旁,高空中的风吹得她衣裳猎猎飞舞,只是此刻看去,金瓶儿脸sè似乎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全无平ri里满面的笑容。

    看着苍松道人等在那里,金瓶儿对着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去居然有几分勉强之意,大非她平ri娇媚之sè,道:“道长,我们走吧!”

    苍松道人冷哼一声,转身驭剑继续前行,连一句话都不说。面对这有些无礼的举动,金瓶儿面上却并无怒sè,相反,她在背后缓缓跟上,看着前头飞驰而去的苍松道人身影,眼中却流露出闪烁的复杂神sè。

    那山谷距离狐岐山还有百里,其间山脉起伏,常人要从这里过去狐岐山,跋山涉水的只怕至少要走半个月,但对可以驭剑飞行的苍松刀刃与金瓶儿来说,不过是半ri不到的工夫。

    只是待他们飞近往ri的那昨狐岐山时,却是像被当面打了一拳,即使是一直沉思的金瓶儿,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随着他们缓缓降下,面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那曾经高耸的狐岐山此刻竟然已经不见了,在庞大的山体原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里面远远的就可以听到炽热的岩浆奔流的咆哮声,并从那深渊里面放shè出无数诡异的红sè血芒,shè向天空,如传说中恶魔的影像。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刺鼻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苍松道人喃喃说着。

    落到地面,苍松道人向四周看去,只见深渊周围方圆十里左右,居然都被那奇怪诡异的红sè光影所笼罩着,原本生长着树叶茂盛的树林,此刻居然全数枯死,只留下一个个枯槁的树干竖立在原地,情形大是可怖。

    苍松道人剧目四望,正自惶恐中,忽地身边传来金瓶儿的声音,只听她轻轻“咦”了一声,颇有几分惊讶之意。苍松道人向她看去,只见金瓶儿手一指右前方处,低声道“你看那里。”

    苍松道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是一怔,只见那个方向的红sè光影中一阵摇晃,却是从红影中走出了几十个人影来,定眼看去,这些人都是jing壮男人,身上衣服饰物,正式魔教鬼王宗的服饰,看来都是鬼王宗的弟子。

    苍松道人这才送了口气,看来这狐歧山在自己离开这段ri子里确实发生了大变故,不过想来以鬼王之能,也没什么能难道他,看着这些鬼王宗弟子在,估计鬼王宗元气并无大伤。

    这时,那边一群看去有点像是在周围巡逻的鬼王宗弟子队伍也发现了这里站着两人,都转了方向向此处走来,苍松道人迎了上去,朗声道:“我是苍松,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金瓶儿却没有说话,她目光深深看了一眼远处那个形如光罩一般笼罩在深渊上的红sè血影,然后默默跟在苍松道人背后,眉头紧锁,注视着那些走近的鬼王宗弟子。

    两边人走到近处,那几十人果然就是鬼王宗门下的弟子,其中领头的一人向苍松点了点头,施了一礼,只是不知怎么,他的动作看去有几分僵硬,开口道:“见过……呃……道长……”

    苍松道人眉头一皱,这鬼王宗弟子说话的腔调颇为古怪,话里一顿一顿的,配上他有些僵硬的动作,倒像是个木头人,也不知是哪里调来的人,居然这般不像样子。

    不过眼下苍松道人也懒得去管这些,径自道“鬼王宗主呢,我们有事要向他禀报。”

    那鬼王宗弟子仍是那副木纳的样子,慢慢转身指向那个红sè光影的尽头,道“宗主,呃,在里面,呃……等你很久了……呢。”

    苍松道人老大的不耐烦,听着人说一句话真是要费老大的jing神,当下一挥手,道:“好了,你带路吧。”

    那鬼王宗弟子点了点头,转身走去,口中慢慢地道:“是……呃。”

    一行人重新向那个深渊走去,苍松道人本来还想问问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刚才那几句对话却整个打消了他的耐心,问这么一个木纳的鬼王宗弟子真是和受罪一样,干脆待会儿直接向鬼王宗主询问吧。

    金瓶儿跟在他们背后,缓缓走着,眼光默默注视着周围这些鬼王宗弟子,初看他们除了动作稍有僵硬之外,和常人完全无异。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但金瓶儿眼中jing惕之sè却越发浓重了。

    随着渐渐走近那深渊,离红sè的血芒越来越近,金瓶儿突然发现,走在自己身边的这些鬼王宗弟子眼中忽然慢慢浮现出淡淡的红sè,犹如殷红的鲜血一般,而他们全部人行走间的动作,居然也开始不再僵硬,慢慢变得轻快起来。

    倒似乎那血红的光影中,给了他们什么力量一般。

    越来越接近那个诡异的红sè光罩了,眼看不过就是两长的距离,苍松道人心中突然惊过一丝不安,只是自己却也说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忽地身后传来一声轻呼,众人回身看去,却只见刚才还好好的金瓶儿突然坐到了地上,手捂心口,大声喘息咳嗽,脸sè煞白,看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这是她的直觉。

    金瓶儿的喘息声越来越大,站在她身边的两个鬼王宗弟子却仿佛无动于衷,似乎对身外的事麻木不仁,但是片刻之后,忽的在他们身后,却传来一个怪声,像是什么石头砸到地面,金瓶儿正面向那怪声来的方向,随即脸sè大变,站起来,失声道:“什么,你怎么也来了?”

    那两个鬼王宗弟子都是吃了一惊,见金瓶儿竟然如此吃惊,都不由自主转过身看去,谁知道二人转身之后,却只见身后空空荡荡,居然什么都没有,不要说人影了,连个石头的影子也没有看见,真是见鬼一般,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身刚想追问金瓶儿,不料这一转身,原先站在他们身后的金瓶儿竟也不见了人影,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出现过一样,只留下空荡荡的一片土地。

    两个鬼王宗弟子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随即口中都喊起来,但叫喊的声音却听起来全然不似人声,更像两只野兽嘶吼,在原地赚了两圈,两人便转头冲进了红sè血芒光影里。

    远处,金瓶儿在一块人石后面慢慢露出了身影,刚才那一下摆脱看似简单,实已用尽了她全不的机智与道行,直到此刻。他才慢慢松了一口气,,也才发觉,自己额角全是冷汗。

    只是还不等她放松下来,忽然,那红sè的光影深处,竟传来了一声痛楚之极的大喊,这声音正是苍松道人的,金瓶儿全身一震,立刻转身子躲在石头背后隐藏起来,苍松道人的呼喊声虽然尖厉,但是很快就变弱消失了,随之而起的,是一阵隆隆的狂笑声,那声音满是疯狂之意,似乎这世间万物都将踩在他的脚下,群山也为之震颠,回音隆隆。

    金瓶儿面sè苍白,身子居然开始微微颤抖,这声音虽然有所变异,但是她分明听得明白,正是鬼王笑声。

    千里之外,青云山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

    这里仍然像往ri一样的平静,威严雄伟的殿堂坐落在树林之中,散发一股庄严的气息。密林幽静,鸟鸣清脆,远远的传来,依稀可以看到昏暗的祠堂大殿中,yin影里的那点点香火。

    林惊羽抬头看了看天,头顶上的天空蔚蓝一片,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带着不暖洋洋的温暖,从他腰间别着的那柄碧绿sè的斩龙剑上,反shè出美丽变换的光芒。

    看来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他看了一会儿,嘴角慢慢露出许久不见的一丝笑容,然后拿起手中的扫把,开始打扫起祖师祠堂前的石阶空地了。

    自从那为神秘的来人过世之后,青云山又是几经变动,但剧变之下,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个早就与世无争的僻静角落,而林惊羽却似乎对这里十分眷念,或许是感念当初那位老者吧,总之在不知不觉之中,许多人默认之下。林惊羽成了看守祖师祠堂这里的接班人。

    枯黄的落叶在扫把的挥舞之下,纷纷卷起,被扫到一旁,林惊羽安静的打扫着,做着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山林寂寂,微风轻松,却不知这般的生涯,可会比往ri更多一份的平静。

    只是这一天,却似乎注定不会平静了。

    悄无声息地,就在林惊羽专心致志地扫着地上的落叶的时候,忽然一双脚出现在他眼前,林惊羽吃了一惊,若非是祭祖的时ri,平时青云门中数个月内也不会有人来此,今天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ri,怎么会有人来呢?

    他抬头看去,不料这一看,吃惊更甚,直令他全身一震,竟是向后退了一步,面上变sè,愕然师声道:“章……掌门师伯!”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竟是失踪多ri的青云门掌教真人道玄。

    道玄真人身上仍然是穿着那一件墨绿道袍,只是其中有些部位看去居然有些破烂的迹象,这在往ri里无论如何不能想象居然会发生在名重天下的青云门掌教真人身上。此刻看去,道玄真人面无表情,似乎比记忆中瘦了些,仿佛又多了几分沧桑。

    林惊羽心下混乱之极,虽然他并非青云门中核心人士,自也不比小竹峰上水月师徒等人洞悉内情,但当ri道玄真人与田不易在祖师祠堂起了冲突的时侯,他却是在场的,而其后两人双双失踪,如今田不易已然过世,道玄真人却悄无声息地会到这里,其中波折诡异,直令人隐隐心寒。

    不过虽然林惊羽这里心中惊愕,七上八下,那边的道玄真人却似乎对他毫不在意,目光只在林惊羽身上停留片刻,便望向了那座宏伟的祖师祠堂。

    道玄真人看着那座殿堂许久,忽然缓缓地道:“这里现在就你一个人?”

    林惊羽怔了一下,点头道:“是。”

    道玄真人向他瞄了一眼,忽的目光一疑,却是落在了林惊羽腰间的斩龙剑上,碧绿的剑芒轻的流转,虽然古人离去,它却依旧带着那独有的傲然之气,卓尔不群。

    碧绿的光芒倒映在他眼中,道玄真人的脸sè也随之变化起来,慢慢的浮现出一股迷茫的沉思的表情,林惊羽此刻心头混乱,不知是应该离开去前山向通天峰诸位师长禀告才好呢,还是在这里继续看着?

    不过道玄真人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那奇怪的神情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另一种漠然,他淡淡地对林惊遇道:“你就在这儿,没我吩咐,不许其他人进来。”说罢,也不等林惊羽答话,就大步走去,径直去了祖师祠堂的yin暗大殿中。

    林惊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目送道玄真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进了内殿,待最初的黑暗过后,呈现在道玄真人面前的便是大殿之上巨大的供桌和供桌后面无数的灵牌,一股庄严穆之气迎面而来,青云门历代祖师就在这里,冷冷而沉默地注视着道玄真人的身影。

    道玄真人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体内有什么东西发作,令他颇为痛苦,但他很快忍耐了下来,慢慢走到供桌前,取过供桌上的檀香,在旁边烛火上点着了,走到供桌正前方,对着历代祖师的灵位,他缓缓跪了下去。

    yin暗的光亮里,他的脸也似乎是yin晴不定的,只是那点点香火的温暖,飘起了淡淡轻烟。

    “青云门历代祖师,不消弟子道玄……”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双手拿着香火却似乎在轻轻颤抖,像是内心十分激动,以至于话说了一半就再也没下文了。

    他的头深深埋了下去,匍匐在无数灵牌之前,宽敞宏伟的大殿中,不知哪里起了风,周围的布幔开始轻轻飘动,连供桌上的烛火都开始明灭不定。

    忽的,拜倒在地的道玄真人身子猛然一抖,也不知如何用力,他手中握着的三只檀香突然间受到巨力侵蚀,竟是在瞬间无声无息的话为斋分,而一团黑气在此刻从道玄真人身上散布出来,急速翻腾,不断扩大,眼看就要将道玄真人的身子完全笼罩其中。

    站在大殿之外的林惊羽,像是若有所觉一般。眉头皱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向着那大殿方向他进一步。那片yin影深处,突然升腾起一团诡异的气息,其中妖邪之气甚重,绝非这祖师祠堂中本来所有的。

    他脑海中闪过刚才道玄真人那怪异的脸sè,心中一阵不安,但看着那雄伟的大殿,他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山林寂寂,祖师祠堂周围,却是转眼之间连鸟鸣声都绝迹了,似乎那些鸟儿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气息,一个个噤若寒蝉。

    大殿之中,道玄真人的身子抖动的越发厉害,围绕在他周围的黑气也越来越浓,原本静默的大殿里,不知何时竟有了旋风,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在空旷的殿堂里急速吹动着。风力越来越大。道玄真人的身子在颤抖中,在黑气的笼罩下,慢慢的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面上的神情,却仿佛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充满一股暴戾之气。

    但仔细看去,在暴戾背后,道玄真人眼中却另有一种痛苦之sè,以至于她脸上级肉扭曲,仿佛他一直在强自忍耐着什么,但看着情形,却显然渐渐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诡异而危急地关头,围绕在他周身的那真怪风也是越吹越劲,不但将沉重的供桌都吹得开始微微后退,甚至就连在供桌之后那遥远的香案令牌,竟也被波及了,许多灵牌在劲风中摇晃不停,有一些更有将要跌到的迹象。

    身为青云门中的道玄真人,如此这般冲撞祖师灵位,可以说是已经大逆不道了,只是看他的脸sè,那唳气越来越重,又怎么还顾得上这个。

    便是在这个时候,忽地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果然在劲风之下,香案上某个放在角落边缘的灵牌终于支撑不住,跌落了下来,摔在地板石块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似乎也惊动了正自苦苦支撑的道玄真人,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瞬间不知怎么,周身大震,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暴戾的神情迅速退去,诡异的黑气也不知怎么收敛消失,在他的脸上,只剩下了悔恨与悲伤。

    昏暗的灯光之下,那跌落在地的灵牌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在木牌上,赫然竟是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无字空牌。

    那一片空白,似乎也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道玄真人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怔怔地望着那空白的灵位,随后慢慢地走了过去,将这无字灵牌轻轻拾了起来,在手中小心地摸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了他嘶哑而略带哽咽的声音“师弟……”

    林惊羽在祖师祠堂外头急得额角冒汗,心中争斗了无数次,终于一狠心,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去看看祖师祠堂大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谁知就在他将要跃起的那一刻,祠堂中的那片诡异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林惊羽这一下倒又惊疑不安起来,原先下定的决心,这脚步就是迈不出去,毕竟不管怎样,在祖师祠堂里面的人是青云门当今掌教道玄真人,往ri里他数次拯救苍生,不要说天下百姓,便是青云门下普通弟子,包括林惊羽,也把他看做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一迟疑,便又是等了许久,林惊羽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般缓慢过,就算是这些ri子以来他独自一人面对着空旷荒山寂寥祠堂,也没有现在这般的心情。而直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修行不够的时候,道玄真人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了大殿门口。

    他的神情仍是那般面无表情,缓缓走了下来,并没有多看林惊羽—眼,林惊羽不知怎么,也许是摄于道玄真人往ri威势,也不敢多问,悄悄让开了身子。

    当道玄真人经过他身边时,忽然停了一下,片刻之后,只听他低声道:

    “照顾好他……们!”

    林惊羽一怔,不知道道玄真人口中的他们是指何人,不过既然刚才祖师祠堂出来,想必多半是指祠堂中列位青云门祖师的灵位。他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道:“弟子知道的。”

    道玄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看着林惊羽身上一袭白衣,腰间光芒闪烁的碧绿斩龙剑,忽地苦笑一下,道:“真像啊……”

    林惊羽一时没听明白,待抬头想要问清楚,却只见道玄真人已然去了,看他的方向,却是向着青云门中最重要的禁地“幻月洞府”而去了。林惊羽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先进祖师祠堂看看,转身从地上拿起刚才随手丢在地上的扫把.走进了祖师祠堂。

    他四下张望,只见祠堂大殿中什么都和原来一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皱了皱眉,走到了供奉历代祖师的供桌香案前。供桌之上一个小小青铜香炉里,插上了三只新点燃的檀香,正静静燃烧着,飘着淡淡的檀香味。

    忽地,他目光一凝,却是看见放着无数灵牌的香案上,有一个灵牌位置放得太过接近案边了,他皱了皱眉,这些ri子他整ri整理此处,对灵牌位置也是烂熟于胸,所以很快就发现了灵位似乎被动过了。青云门弟子若是妄动祖师灵位,这个罪过可不小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拿起那灵牌刚想放回香案里面,忽地身子一震,一双眼竟是再也离不开手中牌位了。

    只见那灵牌之上并不像其他牌位用金漆写着姓名尊号,因为这原本是一个空白的牌位,但此刻在林惊羽手中的灵牌上,却赫然多了一行字:青云门万剑一之灵位!

    这一行字,殷红夺目,竟是用鲜血所写的!

    ,

第五章 召唤

    readx;青云山下,草庙村废墟。

    ri升ri落,白昼黑夜变幻,陆雪琪却全然不记得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到底几ri了。这十多年来的满腹相思与刻骨情意,似乎突然之间完全失去了控制,她不能也再也不想忍耐了,每一天每一夜,她都要陪伴在那个男人身旁,陪着他,如果有将来,那么就到永远!

    鬼厉,不,应该说是张小凡吧,至少在陆雪琪的眼中,他从来就没有变化过,如今那个憔悴而悲伤的男子,就被他轻轻搂在怀中,依旧是一动不动迷惘的模样。

    这些天来,陆雪琪也曾经想过了各种方法,想要将张小凡从心魔梦魇中唤醒过来,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到了最后,陆雪琪也暂时放弃了努力,或许,也只有她,才能真正明白此刻鬼厉心中受到的伤害吧。

    所以她不再尝试去唤醒他,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搂着他。两个人,就这般在草庙村荒草遍地的废墟之中,静静地坐着,看着清晨ri出,看着夕阳ri落,看着明月升空,看着繁星点点。荒野的风儿吹过,带着遍地的青草芬芳,轻轻吹拂在他们的脸上。

    不知怎么,甚至是心里带着一丝愧疚的负罪感吧,但是陆雪琪却真的从内心里,感觉到一种幸福。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这简单的事,她却忍耐了十年光yin,担当了如山重压,在这样的一刻,她终于完全挣脱了束缚,抛却了所有桎梏,只为他。

    微风清送,带来一阵清凉。

    又是一个夜晚降临了。

    两个人靠在断壁上,静静地坐着,旁边野草丛中簌簌动了两下,像是有什么异物,但陆雪琪却没有多看一眼,果然片刻之后,小灰的身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连蹦带跳几下跳上了陆雪琪和张小凡靠着的断壁之上,坐了下来。

    原先小白给他包扎的那些布带都已经不见了,露出的伤处大都痊愈,看来是被小灰自己扯掉了,此刻只见猴子坐在断壁上,双手一摊,又是一大堆的野果,随手散开,扑通扑通掉了好些下来,大都砸在陆雪琪和张小凡身上。

    张小凡木然而没有反应,陆雪琪的头上也被砸了几颗,虽然不痛却也不甚雅观,与她平ri里冷若冰霜的气质大不相容。陆雪琪看了看掉到地下的野果,抬头向断壁上的猴子看了一眼,小灰顿时跳了起来,退了几步,眼中满是jing惕之sè,不过手中仍然是抓着好几个野果,放在口中嚼着。

    不知是不是猴子与陆雪琪相处不融洽的缘故,反正似乎在小灰眼中,张小凡被这个白衣女子搂着似乎很让它看不顺眼的,只是陆雪琪一身道行它也曾经见识过,虽然做出了挑衅的动作,但仍是颇有几分忌惮。

    正在小灰三只眼睛盯着陆雪琪的时候,一向不近人间烟火般的那个白衣女子却忽然对它笑了一下,这一笑如chun暖花开,chun风暖暖,哪里还有丝毫往ri她冷僻对人的模样。

    陆雪琪居然也没有发火,反而看去心情不坏,对着小灰笑了笑,从地上拾起了一个野果,柔声道:“是你摘回来的嘛,谢谢了呀。”

    小灰显然一时被陆雪琪奇怪的反应给镇住了,半晌之后三只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天,嘴巴一咧,干笑了一声,讪讪又坐回到断壁之上,自顾自吃着野果去了。

    陆雪琪对着猴子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对她来说,那副冰冷的模样又何尝是天生的呢?

    她的目光落在张小凡的脸上,轻声道:“小凡,吃点东西吧。”

    张小凡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只是一片茫然空洞。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和摇头的表示,陆雪琪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也不着恼,自顾自轻轻笑了笑,低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小心地剥开野果的皮。这些ri子以来,张小凡一直如此,小灰时常会去找些野果回来,陆雪琪就是这般将果皮剥了,放在他的口中,然后张小凡像是机械反应一般偶尔会吃下去一瓣两瓣。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陆雪琪在心中淡淡地想着,她十年都等过来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长的时间,她也不会在乎的。

    她低头小心的剥着,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物,怔了一下,慢慢将手中的野果放下了。张小凡木然坐着没有反应,但但是这些ri子以来他的手却是一直紧握这拳头的,本来陆雪琪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并不在意,只是这时看去,却突然望见张小凡的手掌竟似乎还有东西,露出了一角。

    她轻轻皱了在皱眉,将手中的野果放下,拉起张小凡的手臂,伸手想掰开他的手指看清楚他掌心的东西,谁知张小凡虽然仍是一副茫然不动的神情,但手掌居然握得极紧,陆雪琪掰之不开,只能稍微将手抬高了些,勉强看了进去,却只见张小凡即使如此情况之下仍旧死死抓在手中的,原来乃是一块水绿sè的破碎衣角。

    陆雪琪默默地看着那小小一片碎布,慢慢将张小凡的手放下了,她的脸撩过一丝黯然之sè,但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再转向张小凡的时候,她眼中已满是温柔之意。

    轻轻地,伸出手去,陆雪琪将张小凡拥在怀中,微风吹过,她鬓边的秀发轻轻飘动,有几丝落在张小凡的脸上。

    “小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她微笑着,眼中虽然有淡淡的泪光,但声音却依旧温柔和低沉地说着。

    “很早很早以前,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记得我娘抱着我。也是在这样的晚上看星星。”陆雪琪慢慢抬头,看向夜空,那里苍穹如墨,繁星闪烁,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她告诉我,虽然人人都要死去,但是好人的话,死了之后就会变作星星,在天上好好生活的,在每一个晚上,她们都会从天上看看我们。”

    “她是好人,不是吗?那她也许就在天上看着你呢,小凡……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你说呢……”

    张小凡躺在陆雪琪的怀里,那僵硬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

    陆雪琪轻轻笑了一下,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了,星光下,她美丽的容颜在泪光中,仿佛有一种异样的凄美,只是她的双手,却是更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子。

    紧紧地,拥抱着他。

    只要这样就好了!

    “胡扯!”

    忽地,一声叱喝之声,却是从旁边传来,声音中带着老大的不耐烦与隐隐的怒气。陆雪琪吃了一惊,向旁边看去,只见却是一个丰腴美貌的女子站在一旁,眉毛娇媚动人,正是小白。在陆雪琪身后的小灰一声欢叫,大为高兴,从断壁之上跳了下来,几下冲到小白身边爬了上去,坐在她的肩头,咧嘴呵呵直笑,显然对小白青睐有加,比起陆雪琪来不可同人而语。

    不过这当口陆雪琪自然是不会去在意什么猴子了,她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白愕然道:“什么?”

    小白粉脸煞白,看来怒火不小,但细看之下神情却颇为复杂,怒气之下倒隐约有几分心痛之意,只听她冷冷道:“人死了就死了,最多变作yin灵魂魄,入了地府进了轮回,哪有什么变作星星的鬼话!”

    这话当面说出,可当真是难听之极,即使陆雪琪一直感激小白告诉了她事情原委以及鬼厉在这废墟之中,也忍不住脸sè一沉。只是还不等陆雪琪说话,小白已然径直走上前来,却没有看陆雪琪一眼,只盯着张小凡寒声道:

    “你还想这样下去多久,你是不是想就这么活死人一般过一辈子了?”

    小白问得声sè惧厉,陆雪琪面上神情一动,露出几分不忍之sè,张口yu言,却又强忍了下来,只是手上却似乎心疼一般,将张小凡搂得更紧了一些。

    张小凡被小白历声责问着,面上的肌肉跳了一下,但上随即又闭上了眼睛,重新恢复到那自闭的模样。小白看了他这副样子,似乎怒气更大了,一把上去抓住张小凡的领口,将他拎了起来,陆雪琪失声叫了一声道:“别、别这样,他、他受不了的……”

    小白冷笑一声,道:“我这是要骂醒他,不对,我何止要骂他,我还要打醒他!”说者也不等陆雪琪反应过来,小白猛然抬起手掌,赫然是当着陆雪琪的面,狠狠大力扇了张小凡两个耳光。

    “啪!啪!”

    耳光清脆而响亮,张小凡的脸顿时在两个个红sè掌印之下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整个人被打得向后倒去。陆雪琪大吃一惊,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连忙抢上,将小白推开,一把抱住张小凡,顾不得血污用自己袖口替他擦拭着。抚摸着那两个受伤脸颊上的掌印,陆雪琪心痛无比,睁目瞪向小白,怒道:“你疯了吗?”

    小白上似乎对陆雪琪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张小凡,冷冷地道:“你这样算什么,整天半死不活地装神弄鬼么,还是你莫名其妙想着用什么法子来悼念碧瑶?我告诉你,你别白痴了,这么做根本没用,碧瑶死了,她死了!”

    “吼!”

    忽然,一声绝望的嘶吼从陆雪琪的怀里迸发而出,张小凡猛然推开了她,如一头狂怒受伤的野兽般冲向小白,谁知小白站在那根本没有闪避,待鬼厉怒吼着冲近,她不退反进踏上前一步,又是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啪!”

    更响亮的声音,猛然回荡在草庙村的废墟之中,张小凡整个人竟被打得倒向一旁,嘴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胸口的衣襟。小白的脸上似乎也撩过一丝的痛楚,但她咬着牙,神sè反而更加严厉,疾走几步冲到在地上的无力喘息的鬼厉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喝道:

    “你醒醒吧,你就算这样一直到死,碧瑶也不会活过来了。你以为,你你这样才能展现你悔恨的心境吗?你想用这种方子折磨自己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吗?我告诉你,根本没有用的!”

    张小凡紧闭双眼,身子剧烈颤抖着,狂乱地喘息着,连嘴唇似乎也失去了血sè。

    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这一次,却是从小白眼中流出来的,她紧咬着嘴唇,两行泪水也流过了脸颊,不停流淌,而她的声音,也已经哽咽:

    “你以为,当年碧瑶不顾一切去救你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看到你今天这副模样地过完一生吗?碧瑶的死和你没关系,你这样下去碧瑶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小白抓着他,慢慢地跪倒在他的身旁,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着声音,对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这才是碧瑶想看到的!”

    说完,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她猛然站起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陆雪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当小白大步走来经过她身旁时,陆雪琪忽然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小白的脸上兀自还有泪痕,身子顿了一下,向陆雪琪看来,两个美丽女子在月光下,身影相互辉映,片刻之后,她们轻轻伸出手掌,在一起握了一下。

    小白的脸上,在泪痕的背后,露出淡淡的笑意,对着陆雪琪点了点头。却再也没有说话,大步走去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后,陆雪琪缓缓走到张小凡的身旁,蹲了下去,将他慢慢地搂在怀中。张小凡的身子颤抖着,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陆雪琪。

    他的眼睛,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当年,那深深的痛楚与其中无尽的伤痕,他像是一个小孩一般,嘴唇颤抖着,眼角热泪盈眶。

    “碧瑶……走了……”

    他颤抖着对着陆雪琪,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像是受伤的孩子终于哭泣了出来,数十年的悲伤再也无法忍耐,他抓着陆雪琪的肩膀,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声哭泣着,嘴里不停地哽咽。

    “碧瑶走了……碧瑶走了……碧瑶……走了……”

    陆雪琪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坚强的男子会在自己面前这般脆弱,然而此刻的她,心中却不只剩下了柔情。她紧紧拥抱着他,拼命地想用自己身上每一丝温暖去安慰那哭泣的心灵,在滚烫的泪水背后,她不停地轻轻说着,对着那个男子,也对着自己。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个夜晚,仿佛格外的漫长与悲伤。

    那一晚过后,张小凡从心魔梦魇中醒了过来,但没过多久,他却又发起高烧来了。

    以他此刻的道行,平ri里绝不可能会有什么疾病缠身的事情发生,但眼下这一阵发烧,却是烧得全身发烫,神智不清。陆雪琪心中多少知道他这一场大病实为心底剧痛所致,碧瑶过世乃是引子,但多半这十年来张小凡苦苦支撑的心障,反倒是大病根源,却是谁都治不好的了。

    果然,任凭陆雪琪用尽了各种法子,什么仙丹妙药都给张小凡服了,却尽如泥牛入海,一点效用都无,而这一场大烧猛烈得难以想像,竟然十ri之久也不见烧退,换了若是常人如此,早就一命呜呼了。而眼下就算是张小凡,也已经憔悴的不呢感再憔悴,颇有几分皮包骨头的模样。

    陆雪琪心中焦虑万分,十天里没ri没夜守护在张小凡的身旁,看去也明显瘦了,或许是看到了她一番痴情,老天终于开了眼,留了情,在第十一ri陆雪琪就快要绝望的时候,张小凡的高烧终于退了。

    烧虽然退了,但张小凡仍是昏迷不醒,尽管如此,陆雪琪仍市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心情从紧张中稍微一放松,登时一股疲惫从身体每个角落都涌上了心头,她强撑着将鬼厉的衣襟整理好,随后靠在鬼厉的身旁,沉沉地睡去了。

    美丽的容颜上,有淡淡安心的笑容,即使在睡着的时候,她的手也抓着鬼厉的肩膀,微风吹拂过草庙村的废墟,青草飘动,簇拥着他们的身子。天地寂寂,只有这被人间遗忘的角落,仿佛才有着异样的安宁与幸福。

    这一睡,却不知道睡了多久,斗转星移,满目花香,依稀是在梦中吧,她看到了曾经梦想的一切!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然后,她醒来了。

    嘴角还带着安心的幸福的笑意,她轻轻睁开了眼眸,身旁那个身躯果然还在,他在平静地睡着,他的气息,就在身旁。

    陆雪琪没有动,仿佛这样就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她静静地靠在他的身旁,倾听着他沉睡的呼吸声。

    忽地,就在此刻,远处青云山的方向,忽然在天空中猛烈发出一声爆响,随后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陆雪琪脸sè微变,皱了皱眉,慢慢坐起转头看去。

    烟花在天空中慢慢变化作一把长剑模样,久久不散,正是青云门中极少使用的信号,只有门中发生重大变故万分危急的时候,召集附近所有弟子时才会施放。陆雪琪默然片刻,目光转回到张小凡身上看了片刻,慢慢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伸手拿过倚在一旁断壁上的天琊,向外飘然而去。

    风,还是一样地吹着,青草,也是一样地来回拂动。

    张小凡静静地在草丛中安静地睡着,一旁的草丛深处,忽地探出一个脑袋,却是三只眼睛的灰毛猴子,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吱吱”叫了两声,看来对这里突然少了陆雪琪的身影有些惊讶,随后一下子跳到张小凡的胸口上,摸了摸脑袋,坐了下来。

    张小凡仍是那样安静地睡着,只是他的右手边,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草庙村废墟入口处传来一声轻响,随后便看家陆雪琪白sè的身影冲洗出现在那里向着张小凡沉睡的地方走来。坐在张小凡胸口上的小灰冲着陆雪琪做了个鬼脸,跳了下去,蹲坐在一旁东张西望。

    “小凡……出事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的空泛,像是没有丝毫的力气,幽幽地说道:“刚才我看到本门召集弟子的紧急信号,过去看了一下,原来我们在这里的这段ri子,外面已经出了大事了。你从前所在的鬼王宗,那个宗主鬼王不知道得了什么邪异法宝,竟然可以夺人心志,为其所用,更可怕的是,据说他藏身与一片巨大红影血芒之中,只要红影所到之处,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修真得道之士,都要化为毫无心志的活死人被他驱使。”

    陆雪琪的脸sè苍白,手上轻轻握紧了天琊,但看向张小凡的眼光中,仍是一片温柔与痛惜中不舍之情:“之前正道诸派已然对他发动了数场围剿,但尽数全军覆没,各派元气大伤不说,最可怕的是大多数的人……都被他红芒夺了心志,做了鬼王的奴仆打手,反过来杀戮正派。如今天下正道溃不成军,而那鬼王近ri更是已经逼近青云山下,大展妖法,竟然将青云山方圆百里之内,包括合阳城的大小城镇村落的百姓全部都惑乱心志,加上之前那些人,总数怕不下十万之多,眼看就要攻上青云山了。”

    她怔怔得看着张小凡的脸庞,忽地,从她眼中滑落两行泪水,泪水落下,落在张小凡的手掌背面。

    “我本想不顾一切,几次和你长想厮守,相伴一生,纵然被天下唾弃,师门责罚,我也不管了。可如今,可如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慢慢地低下头去,“可如今却是青云有难!从小是青云门抚养我长大,是市府爱我教我,恩重如山。若只是为了我们在一起,纵然受他们责骂唾弃,我也心甘情愿,可是如今他们有难,我……我只能回去和他们在一起。”

    陆雪琪深深看着张小凡的脸庞,一刻都没有移开目光,似乎一眼都不愿放弃,微风送来,她的衣襟轻轻飘动。

    “也许你还不知道,青云门暗中内乱,曾经无敌天下的‘诛仙剑阵’已然无法启动了,这一战只是……只怕是真的凶多吉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见你。”

    陆雪琪深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撩去了面上的泪水,随后,她嘴角边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看着张小凡低声道:“小凡,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我们总是没有缘分长相厮守。可是,”她顿了一下,片刻之后,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静静地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

    说罢,她俯下身子,轻轻地在张小凡的唇上亲了一下,那唇家温暖的感觉,仿佛传遍了全身。

    淡淡的,幸福的感觉……

    她笑了,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男人,转过身走去,只是她走得那么的懂,身子时常像要转回再看一眼的样子,但终究,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或许,连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回头看了,她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

    白衣飘飘,她终于离去了。

    风吹草动,带着清涩的芳香,小灰悄悄走了过来,爬上张小凡的胸口坐着,默默地望着那远去的白sè背影。在它身下,张小凡的手掌上,手指又轻轻动了一下。

    轻风一直吹拂着,时光悄悄流逝,草庙村又重新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白昼过去,夜晚到来,星光点点落下,看尽了人世沧桑。

    小灰坐在张小凡的胸口之上,看去似乎有些发困,张嘴打了个呵欠,嘴里“吱吱吱吱”叫几了声。然后,它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眼珠转动,向身下的张小凡看去。

    低低的一声喘息声传来,随后,张小凡慢慢张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苍穹,深深的黑暗中点缀了无数的繁星闪闪发亮。他没有动弹,就这般静静的躺着,注视着天空。

    小灰在他身边似乎有些疑惑,摸着脑袋爬过来看了看,不过随即又缩了回去。夜风习习,青草浮动。那一片深邃的黑暗,千万年来都是如此,而人的一生与之相比,如萤火比之ri月,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瞬间。

    或许,正是古人明白了这些,才会孜孜不倦的去追求长生吧!

    只是,若是一个空壳,纵然长生了又怎样呢?

    他的神情很从容,从未有过的平静,再没有悲伤也没有激动,他只是默默地仰望着天空。

    苍穹无限,斗转星移,天地一片静默,只有风声,在幽幽地吹过。

    不知不觉,天sè亮了。

    但晨光落下,最后的黑暗也消失不见的时候,张小凡合上了眼睛。他就这样安静地躺了很久很久,直到ri头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再一次的睁开双眼,这一次,他站了起来。

    站在原地,他向四周望去,湮没在杂草中的废墟荒凉却亲切,有很多地方是从多少年前就深深镂刻在他心间再也不会抹去的,又有多少地方,是儿时曾经奔跑玩耍留下单纯快乐的所在。

    他信步走去,脚步踏在青草丛上,悄无声息。旁边小灰蹿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襟三下两下爬到他的肩头坐了下来。

    “呜……”

    从背后吹来的风,像是大了一些,发出呼啸的声响,身边的青草随风起伏,如波涛一般。残垣断壁,似一个个沉默却温和的人,凝视着他。他走到了村子北边,那里还有一处废墟,更加的残破不堪,远远看去,轮廓还依稀像是当年破败小庙的模样。

    这一次,鬼厉站立的时间久了些,他深深的注视着那座小庙废墟,良久之后,在他的唇边,露出了淡淡亲切的一丝笑容。那笑容,是温和的,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后悔。

    然后,他转过身,就这般走去,再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走吧,小灰。”

    “吱吱吱吱”小灰在他肩头轻轻叫着,摸了摸脑袋。

    他淡淡一笑,迎着迎面吹来的清风,微笑道:“我们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他目光移动,眺望远方,那巍峨屹立的青云山,直刺云天。

    青云山通天峰上,到处是一片忙乱景象,倒是后山附近,却显得更加僻静,连个人影都无,想来是因为强敌压境,一派重心的道玄真人又无故失踪,所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吧。

    午后时分,ri光洒向后山幽静树林的时候,鬼厉已经走在静谧的山间林道中了。通天峰后山他并非是头一次前来,算起来他倒前后来过数次了,对附近的地形早已熟悉,只是看他的神情,却浑然没有几分小心焦灼之sè,面上仍是带着自他醒来就一直拥有的沉静笑容,缓缓走着。

    山道崎岖,两侧古木森森,林子深出不时传来几声鸟鸣的声音,鬼厉的目光从森林转到地面又看向前方,蜿蜒伸展的古道,不知曾有多少往事发生在它上面。

    山林幽静,风儿习习,似乎不沾丝毫人间俗气。

    记忆中那熟悉的三岔路口,慢慢在眼前出现了,张小凡在路口停住了脚步,目光不期然向右侧看去,那层层密林之后,茂密枝叶的缝隙里,隐隐透出了那气势雄伟的祖师祠堂大殿的一角。他微微一笑,转身踏上了那条小道。

    路口离祖师祠堂并不远,很快那庄严的大殿便很快现身出来,只是张小凡并未走到空地上,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山道旁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背后,向着那个方向眺望而去。

    大殿里仍旧是那样的昏暗,门前石阶与空地上,也仍是像无数个过往ri子一般,落了满地的枯叶。过了一会儿,从大殿中走出一个白sè的身影来,面目英俊气宇不凡,脸上带着一丝平和的笑容,手中没有锋利的宝剑,反而是一把竹子编成的扫把。

    他看了一眼遍地落叶,面上却露出了微微笑意,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了一口山林间略带甜味的空气,随后开始静静地打扫着地面落叶。

    扫把纷飞,落叶被一点一点扫到一旁,间中有些像是不听话的孩子般被风吹起,倔强地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也被他笑着再次扫了回去。

    风过山林,林涛阵阵。

    远处,在大树背后,张小凡静静地看着那个熟悉的白sè身影,露出会心而安静的笑意。

    空地之上,林惊羽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手上顿了一下,转身向那条通往外界的山道看去,只是那山道空空如也,除了古树灌木,又哪里有什么其他人影的踪迹?

    他怔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笑了起来,或许是自己听错了吧,这般想着,他拿起了扫把再次扫动。

    远处密林的背后,张小凡缓缓而行,离身后的祖师祠堂渐行渐远,很快地,他再一次来到了那个三岔口。这一次,他望向的是幻月洞府的方向,而且没有任何犹豫,他便迈过了那道禁地,缓缓行去。

    他再清楚不过地感觉到,在那幻月洞府的深处,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在不断召唤着他,让他前去那个地方。

    这个感觉,在他还在草庙村废墟的时候,就已经分外地强烈!

    站在幻月洞府之前,张小凡停下了脚步,注视着面前这神秘的地方。

    这个石洞外表看去和世间其他普通的山壁石洞没有任何区别,粗糙的石头与坚硬的地面,稍有不同的大概就只有洞府门前的地面在年深月久中已经被人踩踏的光滑了,显示出这里曾经的风霜。

    从那个小小的石门中,曾经走出了青云门一代天骄青叶道人,曾经有无数在过往岁月中叱吒风云的人物在这里留下他们的足迹,这一座幻月洞府,实已是青云一门两千年来兴衰融辱的见证。

    而如今,在张小凡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洞而已。

    他笑了笑,走了进去,就像是回到家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踌躇。

    洞外的阳光被石壁遮挡住,照不到石洞里面,洞内显得十分yin凉,简陋的景象一如他当初第一次前来这里的时候,就连挂在墙上的那个太极图案,也和原来一模一样。

    张小凡走了过去,把手放在那太极图上,淡淡清光闪亮而起,那是青云门本门真传的玄功真法,清辉之中,太极图慢慢起了反应,亮了起来,片刻之后,如他所预想的一般,旁边的山壁缓缓移开,露出了那奇异的水波一样旋转的白雾之门。

    张小凡凝视着那彷佛深不可测的旋转水波,上一次他进入里面的时候,便是被其中蕴含着的神秘力量勾动心魔,几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如今再次面对着它,那深邃的水波深处,像是有一股隐隐的吸蚀之力,让人有落入其中的错觉。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不再犹豫,迈动脚步,走了进去。

    一股清凉之意迎面扑来,就像是他果然踏进了一个深水的世界,只是片刻之后,张小凡发现自己再次像前次一样,周围尽是一片虚空虚无的世界。

    一片黑暗,无边无际,没有光亮,没有尽头趴在肩头的小灰四些不安起来,动了一下,口中低低叫了两声,张小凡轻轻伸出手拍了拍猴子的脑袋,像是安慰了牠,小灰随即安静了下来。

    随后,张小凡向前方注视而去,只是在他眼中除了黑暗便一无所有,他看了很久,一直没有动作,直到最后,他的嘴边忽然露出淡淡的笑容,却是闭上了眼睛,向前走去。

    才走出几步,突然那一片死亡般的寂静已然被打破,[轰]的一声,一股炽热之气迎面扑来,张小凡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走入了一个火海,全身的皮肉都在被突如其来的火焰灼烧着,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来,整个躯体似乎就要在这火海中毁灭。

    但他却依然紧闭着双眼,甚至在脸上肌肉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微微扭曲的时候,他的嘴角依然保持的淡淡的笑容。他一步一步,虽然缓慢却持续的向前走去。

    肩头,猴子小灰发出了有些惊吓的叫声,听起来十分惶恐,但张小凡随即深受将它抱在怀里,让小灰的脑袋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不再向外看去,很快的,似乎是主人的手掌和他胸膛内的心跳声,让小灰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的趴着。

    火焰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响,就连身体周围的空气里,似乎也开始弥漫了一种恐怖的焦灼味道,身体的痛楚有增无减,每走一步仿佛就要忍受千万倍的痛苦。

    只是,他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走着。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中这狂暴的火焰之海缓缓退去了,在他的周围,重新又是一片宽广虚无的寂静,身体的痛苦也随之消失了。

    在一片静谧中,忽地,一声清脆的水珠滴落声在他耳边响起,冰冷的水珠不知从何而来,从虚无之中落下,落在张小凡的脸上。

    冰寒刺骨。

    片刻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隆隆巨响从前方轰然而至,铺天盖地像是无所不在,张小凡的脑海中赫然清晰的刻画除了那可怖的场面,巨涛如龙,万丈之高,轰然而下,任何挡在这天地巨威前的东西都如蝼蚁一般渺小,就算是巍峨的青云山也在瞬间被它吞没,凛冽的寒风瞬间将他的身躯撕扯开去,比刚才烈焰焚身更厉害十倍的痛楚再次从身体各个角落传来。

    张小凡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居然会受到如此这般的折磨,会感受到这般剧烈的痛苦,就算是他那坚韧不拔的神经仿佛也要在这痛楚之前为之崩溃。千万只手在撕扯着他,甚至他已经不能继续呼吸,犹如陷身于深海之下,无穷的压力马上将他压做齑粉,化为寂灭之水。

    就算是死,死前也要睁眼看看周围吧……

    如一盏灯般,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深心处,远远不断的闪烁,像是一种诱惑。

    张小凡深深吸气,慢慢地继续地向前走去,紧闭着眼睛!

    四面的波涛寒意似乎被激怒一般,顿时越发暴怒起来,轰鸣之声震耳yu聋,像是千刀万剐般酷刑的感觉接踵而来,张小凡的额头上,甚至已经布满了冷汗,脸sè苍白之极,只是他却始终保持着那一分崩溃前残存的清明,依旧慢慢地走着。

    一步,又一步,不曾停下,就像人生,缓缓前行着,终究不能回头。

    cháo水,缓缓退去了,震耳yu聋的可怖响声也消失了,寂静重新回到了他的身旁,一片虚无中,回响的仿佛只有他的脚步声。

    一个人,独自前行!

    “小凡……”

    忽地,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地呼唤了一声,刹那之间张小凡如被雷殛,身躯剧震,面上现出不能置信的神情,竟是第一次的,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他的眼睛仍是闭着,但嘴唇却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几分哽咽,几分心如刀割,更有几分绝望,低低的道:“碧遥……”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身后,柔情无限,带着几分他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的温柔,幽幽的道:“小凡,你不理我了吗,你回头看看我呀。”

    张小凡的身体开始慢慢发抖起来,他的身躯里像是陷入了激战,几次三番想要转过身去,却又苦苦忍耐了下来。尽管没有痛苦折磨,然而此时此刻的他,汗湿重衫,面目扭曲,竟是比刚才那可畏可怖的烈火焚身深海寒意更加痛苦不堪。

    一声声低沉却清晰的呼唤,在他身后倾情飘荡,仿佛永无止境,这一生坎坷流离,不就是为了那个声音吗?为什么,还不回头?

    “啊……”

    他忽然吼叫起来,身体发抖,牙关紧咬,全身骨骼纷纷作响,像是终于到了忍耐的极点。

    然而,似乎这还没有结束,除了碧瑶的声音在他身后呼唤着他,慢慢地,他竟然又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那一些无不是他生命中刻骨铭心的人。

    爹,娘!

    普智师父!

    田不易,苏茹!

    ……

    无穷无尽,那声音层层叠叠,一波接着一波,在他身后呼唤着、叫喊着,一生往事如烟,一幕一幕闪现而过。

    千山万水,一人跋涉;暮雪千山,只影独行。

    他不要孤寂,不要长生,他想要的,只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

    他抱头痛哭,像一个小孩一般,无处躲藏。

    泪水滴落,在他的手心,有淡淡的温热。周围的无穷无尽的呼唤声,依然在耳边呼唤着,萦绕不去,诱惑着他,让他睁开双眼回头而去。

    只是,那淡淡的温热,却忽然令他颤抖的身体安静了下来,这熟悉而温暖的感觉,仿佛就在不久以前,他曾经感受到过。也曾有个人,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不离不弃的陪伴在他身旁,在无数个黑夜里,紧紧拥抱着他,用自己身体的温热来温暖他。

    也曾经,在那一片虚无空虚昏暗之中,昏迷的他半梦半醒一般,恍惚之中,有那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庞。在一片可怕的冰冷世界里,告诉了他,他不是一个人。

    这一生,那千山万水,那暮雪千山,

    不是,

    一个人!

    周围的无数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带着几分凄厉向他继续呼唤着,但张小凡的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面上痛苦的扭曲被一股平和缓缓取代。

    随后,他轻轻笑了一下,一股带着深深不舍的眷恋,带着刻骨铭心的思念,淡淡的微笑着。然后,他转身,走去,将所有的声音抛在身后,任凭那声音凄厉叫着,然后在尖厉声中,渐渐平息下去。

    寂静,终於再一次降临了。

    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从张小凡身前传了过来,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脆弱,几分讶异,“原来是你……”

    张小凡站在原地,深深呼吸,慢慢吐出了一口长气,徐徐的睁开了眼睛。

    ,

第六章 天道

    readx;张小凡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睁开双眼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世界。

    面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他想象中一个隐藏在山腹深处的石洞,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个古老荒凉而奇异的地方。

    一片巨大到望不见尽头的荒凉的戈壁,展现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树木花草,只有深灰的岩石与沙土,大风从戈壁上吹过,带着呜呜的尖啸声。头顶之上,是奇异的苍穹,深紫sè的厚重云层将这个世界压得仿佛透不过气来,云层之中,不断有白sè的巨大闪电从天劈下,蹿过天际。

    远方最远的天际,是一片暗绿sè的光环,那里的特别的明亮,像是黑暗的尽头有璀璨的光辉,更有无数的流星掠过天际,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芒,在天幕之中,化作辉煌而壮观的星语。

    半晌,张小凡缓缓收回了目光,震惊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向前看去,在荒凉的戈壁之上,他前方不远处,确有一座祭坛,深灰巨石为座,八面俱有台阶,上下七层,祭坛之上有七根巨柱,分为七sè,每一根高数十丈,环抱需三人方可合围,普通人在这祭坛之上,看去直如蝼蚁一般渺小。祭坛zhong yāng,还有一只形式古拙的古鼎,此刻,却是有一个人背靠着古鼎,满面都是疲倦之sè,看去苍老无比,正向张小凡看来。

    张小凡的身子,赫然一震,这看去苍老无比的人,赫然正是当今的青云门掌教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此刻周围并无yin寒黑气,看去也远非平ri里号令天下道骨仙风的摸样,只见他似乎一直在低低的喘息着,看着鬼厉走了过来,忽然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凭一己之力,走过那条‘幻月之道,真是了不起。”

    张小凡默然片刻,转身看去,只见刚才自己的来处,耸然着一道石门,与周围这个世界荒凉景sè不同,这高一丈宽六尺的石门里,一片黑暗,远远望去,似乎隐约还可以看到那一层水波流转的旋转水雾,似乎那条通道并不长。

    只是张小凡看着那片黑暗,回忆起刚才的情景,仍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不过片刻之后,他嘴角浮起淡淡一个笑容,重新转过身来,看着道悬玄真人。

    面前这个人,可以说是直接杀死了他生平最敬重才恩师田不易,也间接的害死了师娘苏茹,只是此刻看去衰弱但没有丝毫戾气的道玄真人,张小凡心中却仿佛没有任何的报仇的愿望。

    “你没事吧?”

    他慢慢走到道玄真人面前,静静的道

    道玄真人望着他,疲倦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却并不问他什么过往恩怨,反而问了一句:”你为何来到此地?”

    张小凡沉默片刻,淡淡道:“我觉得应该来,就来了。”

    道玄真人看着他,慢慢笑起来,他笑的越来越声大,摇头笑道:“好一个应该来的就来了,哈哈哈哈……”他笑的肆意而疯狂,仿佛深情也渐渐激烈起来,张小凡没有去多问什么,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好半晌道玄真人的笑声才慢慢停了下来,他的脸sè依旧看去十分疲倦,但他的双眼中,异样的光芒却已经开始锋利明亮起来。

    “你不想为你师傅报仇吗?”道玄真人忽然淡淡的对他说道。

    张小凡没有回答,仍是静静的看着道玄真人,他的目光从容而平和,仿佛还带着一分隐约的慈悲,倒是他怀中的猴子小灰却似乎有些不安,动了俩下,离开了他的怀抱重新爬上了他的肩头坐下。

    道玄真人的身体,似乎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他的脸sè,也慢慢起了变化,疲倦的神情渐渐消失了,目光中那凌厉的光芒,反而越来越亮。曾经睥睨世间的那股气势,似乎如cháo水般,迅速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一股可怕而无形的力量,即使是张小凡站在一旁也可以清晰的从道玄真人的身上感觉出来。

    他缓缓的站起来,一丝丝一缕缕的黑气从他身体里冒了出来,围绕这他极速旋转,暴戾的气息重新出现,他盯着张小凡,再度笑了笑,而这一笑却似乎有些狰狞。

    “还是说。你害怕吗?”

    “轰”突然,一声巨响,在道玄真人的身后迸发而出,那一至古鼎瞬间被一股巨力炸得粉碎,碎块四处飞溅,烟雾之中,张小凡的双眼瞳孔微微收缩。

    一把断剑,在古鼎原来的位置上,倒插在坚硬的石座上,看去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形式古拙却有一股威严,赫然正式诛仙古剑。

    “哈哈哈哈……”此刻,浓浓的黑气已经在读笼罩道玄真人,狂笑中,他一伸手,如有灵xing般,诛仙古剑一震,缓缓自行拔了出来,飞离地面落到了道玄真人手里。

    “既然你这么没用,那就让我送你去见你师傅把,哈哈哈哈……”道玄真人此而而狞笑声中,用力握紧了诛仙古剑的剑柄,瞬间,整座巨大的祭坛为之一颤,一股充沛之际的力量爆发出来,祭坛之上,那七根巨大的石柱像是受到召唤,逐一亮了起来,光芒越来越盛,

    最后化作七道七彩红光,耀眼夺目,直冲天际。

    惶惶宏光冲天而起,插入深紫云层,顿时祭坛上空的厚重云层发生了变化,无数的云层开始急速旋转,电芒此起彼伏的在云层之中闪烁着,慢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了天穹上的真容。

    张小凡仰天望去,屏住了呼吸,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为何这个地方名为“幻月洞府”!

    高高的天穹上,那一道被诛仙固剑巨力驱动的弘光破开的裂口里,露出

    了一个闪烁变幻的月亮,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sè光辉都在这迷幻一般的幻月上闪动着,发shè出美丽而神秘的光芒。

    而当诛仙古剑驱动七根巨柱光辉shè上天际之后,那七sè虹光瞬间穿过了云层融入幻月之上,顿时,那幻月光辉大盛,七sè光芒闪烁不停,片刻之后,竟是在半空之中幻化出了一把七彩气剑,所过之处,所有的乌云都纷纷躲避消散,直有不可一世之威势。

    张小凡脸上变sè,这阵势他真是太熟悉不过了,正是天下无敌的诛仙剑阵,只是眼下并无漫天飞舞的小气剑,但在幻月照耀之下,这一把主剑威势,竟仿佛比当ri七脉山峰之上祭出的诛仙剑阵威势更大。

    道玄真人眉目此刻已经完全笼罩在黑气之中,冰冷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听去更有刺骨寒意,“这幻月洞府之中,诛仙古剑法力更增十倍,饶你是大罗金仙,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受死吧!”

    话音刚落,他手中诛仙古剑已经挥动,瞬间天地风云变sè,隆隆雷声炸响天地,苍穹之上那柄可怕巨剑,缓缓转过头来,对着张小凡。

    剑未落下,狂风已至,张小凡心知这等毁天灭地之威,绝非人力可以硬接,身形一纵便yu闪避,不料天上幻月闪烁,在他身形甫动之际,一道虹光已然罩了下来,顿时间如泰山压顶,竟是将他整个人生生压了回去,且压力之后,竟令他站立不稳,整个身子缓缓跪了下去。立足之处,地下“咔咔咔咔”之声隆隆传来,以张小凡为中心几十丈方圆之内,地面转眼间龟裂无数。

    巨剑未至而威势如此,诛仙古剑折断之后,其在幻月之下,威力竟仿佛更胜往昔,以此可怖之力,当真就算真的大罗金仙到此,也要灰飞烟灭,只不知如此可畏可怖之威力,怎么会存在于人间?

    张小凡虽然此刻道行极高,且经历生死彻悟之后,心态轮回,修行又更进了一层。奈何这诛仙之力,断非人间所有,非人力所能抵挡,也竟是束手无策,只得轻叹一声,束手待毙。

    只是这生死关头,他心中却是一片沉静,没有丝毫的恐惧,就像是将要回家一般,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过好像天意不yu他如此而亡,在张小凡自己放弃的时候,却另有一个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

    “师兄,住手吧……”

    这声音年轻而平静,但话声之中,听起来却给人一种隐隐的激昂与飞扬的感觉,仿佛这说话的人随便说上一句,便可以轻易地打动人心,让人热血沸腾。

    毁天灭地,神魔也无法阻挡的诛仙之力,突然间生生顿住了,那看去仿佛掌握了天地生杀大权睥睨一切的道玄真人,此刻面上的黑气突然散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愕然地盯着鬼厉身后,连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你……万师弟……”

    张小凡身上的压力忽然散去,随即脚下那些龟裂也悄无声息地自行合拢,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来不及去惊讶这些,一个急转身向后望去。

    一个白sè的身影,站在他刚才进入这个世界的那扇石门之下。

    那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青年,剑眉星目,脸上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但一双眼眸之中,却仿佛始终散发着一股热情激昂。戈壁上的大风吹过,他白衣飘飘,说不尽的潇洒,只是随随便便那么站着,张小凡却忽然有一种从内心中敬服的感觉,仿佛只要他说一句话,自己便是跟着他纵横天下铁血沙场也是心甘情愿了。

    天际苍穹,幻月闪烁。

    曾经的青云双骄,在这迷幻一般的岁月空间里,在错乱而迷失的记忆中,再度重逢了。

    道玄真人的身体,开始慢慢颤抖起来,高举的诛仙古剑,缓缓垂下,他一步一步地走下祭坛,走向那个白sè的身影,再也没看张小凡一眼。

    白衣飘动,英俊的脸庞正如记忆中那段热情的岁月,散发着年轻的光芒。

    那光芒,温暖而炽热,曾几何时,是他深心中也最可珍惜的地方。

    他眼中,干枯的眼中,缓缓有热泪涌动。

    “师弟……真的是你吗?”

    那白衣青年站在那儿,没有离开石门的范围,脸上微笑着,对道玄真人道:“师兄,你好啊,我们好久不见了。”

    道玄真人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虽然还握着诛仙古剑,但他身上的黑气在他看到万剑一的身影之后,就迅速地消退,只是与此同时,那张小凡最初看到他时的深深疲倦之sè,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他仿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苍老了十岁,就像是体内的生命,被手中的诛仙给吸噬而去了。

    只是道玄真人显然完全没有注意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全部的jing神都放在了那个神秘出现的白衣青年身上,他慢慢地,伸出手去,去触摸那记忆中地身体:“师弟……”

    他的声音,半途而断了,他的手穿过了那个躯体,什么也没有摸到,除了虚无。

    道玄真人一个踉跄,似乎立足不稳,在伸手扶助石门之后才勉强站住,嘴里大口喘息着,但眼中却掠过绝望与伤痛之sè。

    如浮光掠影,刚刚应为他伸手触摸而消散的白sè身影,又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地眼前,只是仍然没有离开那扇石门的范围,那个年轻的影子,依旧微笑着说道:“师兄,你为什么还不清醒呢?”

    道玄真人抬头望去,眼中一片迷惘,喃喃道:“清醒,什么清醒啊?”

    白衣青年凝视着他,静静地说道:“师兄,你聪明一世,早该大彻大悟了,放下吧,放下对这世俗的眷念,放下对力量无用的追求。我们两人当年一同修道,所为的,难道噬这些东西吗?”

    道玄真人的身子慢慢发抖起来,此刻他看去已经完全噬一个衰老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在迷惑中拼命争扎着想要看清前方的路。

    “我们……修道……为了什么……啊?”

    那白衣青年又露出了那温和的笑容,他脸上的神情如此温暖,以至于连站在一旁的张小凡都为之震颤。只见那白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衣甩羞袍,一阵轻风从衣襟之间吹过,将脚下的细细沙尘,吹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空空如也。

    他平和而沉静地看着道玄真人苍老疲倦地脸庞,温和地说:“师兄,放下吧。”

    “啪!”

    诛仙古剑,蕴涵着无上法力足以毁天灭地地诛仙古剑,从道玄真人的手中跌落下来,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人间长剑,破铜烂铁一般,摔在地上。

    道玄真人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平和而沉静,与白衣青年面上的笑容一摸一样。

    “我真是……傻啊,居然等了这么久才明白过来……”他低声淡淡地说着,走上一步,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拥抱什么,但是片刻之后,他地身躯慢慢倾倒下去,无力地摔倒在地面之上。

    所有的生命从那具躯体上消散而去,只是无论如何,却终究夺不去道玄真人面上那淡淡而温和的笑意。

    天地寂寂,刹那间,只剩下了远方呼啸的风声。

    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就这般静悄悄地去了,张小凡默然站在一旁,看着这发生地一切。

    白衣青年地身影有些模糊起来,但并没有消散,相反地,他沉默地看着道玄真人的遗体过了一会之后,转过身来,看向张小凡。

    张小凡心里多少知道这个似真似幻的白衣身影是什么身份,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处一般崇敬之情,低声道:“前辈。”

    那白衣青年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张小凡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微微笑道:“孩子,你好,真的很好。”

    张小凡一时没明白他为何夸奖自己,也不知他话里的“好”字是指什么,不觉有些愕然,但那白衣青年却似乎并没有打算解释,手上轻轻一挥,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诛仙古剑,忽然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拖住,飞了起来。

    白衣青年凝望着这把古剑,随后看向张小凡,静静地道:“孩子,这诛仙之力是夺天地造化之玄奇的无上法力,可以诛仙灭魔,毁天灭地,本不应存于人间,但既然他已经在这儿了,便终究需要一个主人。”

    说话之间,诛仙古剑如轻飘飘浮萍一般,却是被风送来,飘到了张小凡的身前。

    张小凡愕然,看向那白衣青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响才道:“前辈,你……”

    白衣青年微笑道:“你以为你为何能来此地?其实都是此剑召唤你来的缘故,所以说,你才是有缘之人。”

    张小凡连连摇头,道:“前辈,你与道玄……师伯二人都是惊才绝艳的奇才,盖世聪慧,万中无一,胜过弟子不知千倍万倍,你们二位都无法真正掌握这诛仙之力,弟子愚钝,如何能担此大任?”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道:“担不担的起你拿起这把诛仙古剑便知道了,这诛仙之力并非人间凡俗之物,自然非人道法可以掌握了。”

    张小凡一怔,望向白衣青年,道:“前辈这话什么意思?”

    白衣青年微笑道:“自古以来,能有机缘贯通五卷“天书”有四卷者,也只有你一人而已。若非如此,天下生灵亿万,为何只有你能感觉这诛仙古剑的召唤心语?”

    张小凡越听越惊,失声道:“什么,难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说这诛仙古剑就是……”

    白衣青年微笑道:“正是,诛仙古剑就是传说中的第五卷天书!”说到这里,他忽然面sè又是一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淡淡道:“更何况,真正能掌握诛仙之力的关键,却也并非乃是一人的修行道行的高低,最重要的,反而是内心。”

    张小凡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白衣青年道:“诛仙之力远超凡俗,掌控这轻易就能睥睨天下所向披靡,如此可畏可怖之力一旦在手,往往便会不自觉沉溺其中,到最后反而心魔反噬,反成了诛仙之力的奴仆了。”

    他轻叹一声,道:“当年我与道玄师兄俱是自信天下无双,目空一切,殊不知到了最后,终究都没有抵挡心魔,只有真正经历了千难百劫,挫折失败,一颗心百炼成钢的人,才是这诛仙之力的真正主人啊!”

    诛仙古剑,缓缓飘到了张小凡的面前,远处,白衣青年的身影开始晃动起来,渐渐模糊,但他的声音,仍是清楚地传来,“孩子,好好掌握这个力量吧,等你真正明白了天书里那句话的意思,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下一刻,白影消散,几乎是在同时,张小凡肃容缓缓伸出手去,抓住了诛仙古剑的剑柄。

    五指,合拢!

    “轰!”

    犹如一声惊雷,突然在耳边炸响,将整座苍穹撕裂开去,电芒乱蹿,风云滚动,天际苍穹之上幻月光华大盛,七彩闪耀不停,会聚成一只巨大光柱,从天而降,将张小凡的身影笼罩其中。

    “啊……”

    一声长啸,声入云端,张小凡倒飞而去,落在那祭坛之上,七根彩sè奇柱同时亮起,光柱如龙,在半空中矫健翻腾,似乎在欢呼狂啸。

    光华深处,张小凡的身影看去仿佛有些模糊起来,只见依稀看到他的动作,慢慢地将诛仙古剑举起,随着古剑的升高,天穹之上风云旋转得越来越急,那一柄代表着绝世诛仙之力的彩sè气剑,再度出现,睥睨世间,不可一世!

    在那天际巨剑的周围,在那幻月光华照耀之下,空旷的虚无天地间,赫然缓缓现出了一排巨大的金sè字体,每一个都高百丈大小,从天际直下地面,壮观之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风云激荡,天地萧萧,光华深处,那一道目光,深深凝望着天地苍穹!

    青云山,通天峰。

    从通天峰上眺望出去,远处的天空再没有往ri那种万里无云的蔚蓝空旷,此时此刻,一种暴戾的血红光影笼罩了天际,化作沉沉乌云,正向着通天峰重这压过来。

    青云门内一片混乱,魔教这一次的突然入侵,势头之凶猛非任何人可以预料,短短时ri之内,正道已然元气大伤,jing英十去**,最可怖的,便是这十中**的正道jing英,竟然是被魔教鬼王宗那不知什么神秘诡异的邪恶术法,尽数迷了心志,反成了鬼王坐下的打手,六亲不认,返身过来对正道道友大肆杀戮。

    原先正道对着魔教的绝对优势,陡然间乾坤逆转,而鬼王似乎还嫌这不够一般,更大施邪法,竟然将前往青云路中以及青云山山脉附近所有百姓居民尽数都迷惑心志,成了他手下只懂杀戮的凶器,人数已超十万之众,威势之大,竟比当年那一场号称天地巨劫的兽妖之灾,更胜一筹。

    而青云门这里,不过是青云门本门弟子以及正道中残存的一道友而已,名门大派jing英已是为之一空,就算是天音寺这等巨擘门阀,此刻也不过来了十几位僧众,其中有方丈普泓上人、普空神僧还有年轻一辈的法相,法善等人,在一众和尚群里,另有一个干枯老僧,沉默寡言,一直站在普泓上人身旁。

    闻听到天音寺众僧来到,青云门中当即一阵耸动,多少年来,天音寺一向与青云门交好,每当大难,俱是并肩御敌,当下众人纷纷迎出,只是看到天音寺众僧之后,不禁都为之哑然。

    排在青云门众人前头的。除了长门暂时处置事务的萧逸才外,便是如今青云门辈分最高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和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了。曾叔常放眼看去,只见天音寺众僧看去面上有风尘之sè倒也罢了,但大多数僧人身上居然都带着血迹斑痕,显然来到这里之前,已然经过了一场或几场苦战,在联想到天音寺僧人之众。居然只来了这些人,难道……

    曾叔常踏上一步。迟疑了一下,道:“普泓大师,你们……这……”

    普泓大师倒是十分平静,合十回礼.淡淡道:“此番浩劫又起,天下生灵途炭,敝寺僧众原yu拯救百姓苍生,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多半弟子都已经往生了。”

    说罢,轻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曾叔常哑然,随即面上露出沉痛之sè,萧逸才强作镇定,虽然一颗心也是慢慢沉了下去,但还是强笑道:“不管怎么说,诸位大师来了就好,请先进去吧。”

    普泓大师等天音寺僧众合十答礼,当下众人纷纷走回了玉清殿上,众人身后,远处天际之上的血sè红云,又压进了几分。

    水月大师走了几步,忽然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跟在自已身旁的陆雪琪不知何时走到了石阶旁边的栏杆旁,凭栏远眺,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水月大师刚想喊她,忽地神sè一黯,像是想到什么,悄悄走了过去,走到陆雪琪的身后,柔声叫了一声:“雪琪。”

    陆雪琪身子一动,惊醒过来,回过头看了水月大师一眼,低声道:“是,师傅,弟子这就进去。”

    说罢,她转身正yu走向玉清殿,谁知水月大师面上神情掠过一阵疼惜之意,伸手却是抓住了陆雪琪的手,拉住了她。

    陆雪琪有几分惊讶,转过头来,道:“师傅,怎么了?”

    水月大师轻轻叹息一声,看着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雪琪,你现在走吧。”

    陆雪琪一怔,道:“师傅,你让弟子去哪里?”

    水月大师转向远方,看着那片凶戾的红云滚滚压来,淡淡道:“离开青云山,到你想去的地方,和你心里想念的人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吧。”她慢慢转头看向陆雪琪,道,“不要再回来了。”

    陆雪琪的脸sè白了一下,眼中忽地泪光闪动,但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傅,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水月大师苦笑了一声,道:“傻孩子,师傅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死也没什么,可是你还这般年轻,又有真心眷念相爱的人儿,听师傅的话,离开青云去和他在一起吧。”

    陆雪琪贝齿紧咬牙关,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水月大师的话对她来说,是一个仿佛令她根本不能拒绝的诱惑,魂牵梦萦刻骨铭心,不都是为了那样的生活吗?

    只是,她终究还是慢慢地,像是艰难无比,但终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向着玉清殿内走去。水月大师看着她单薄而脆弱的身影,一声长叹,缓缓摇了摇头,神sè怆然。

    站在原地停了片刻,她轻轻叹息一声,也向着玉清殿内走去,走到一半,忽地她又停了下来,向玉清殿远处的另一角栏杆处看去,只见在那个僻静地方,却另有一男一女,悄悄站在一起,低声细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那二人,女的正是水月大师座下弟子文敏,男的是大竹峰宋大仁,看他们二人神sè,隐隐柔情,并没有多少对死亡将临的恐惧,反而像是更加珍惜眼下短暂的光yin一般。

    至少,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

    水月大师的心头,像是又痛了一下,看着那两人许久,默然无语,慢慢走进了玉清殿内。

    玉清殿上,众人已落座了,普泓上人德高望重,众人推他坐了主位,但普泓上人坚辞不就,最后还是将主位空着,众人在两旁依次坐了。

    曾叔常咳嗽一声,道:“大师,请问天音寺附近,难道也被魔教妖人侵袭了吗?”

    普泓上人合十道:“我佛慈悲保佑,妖邪魔爪暂时还未伤害天音寺附近的百姓,敝寺僧众是听闻了魔教妖人重新造孽杀生,为保护天下苍生,这才前往阻挡,不料此番魔教妖法如此厉害,竟是害了众多弟子,唉……老衲罪孽深重啊。”

    青云门众人面上都浮现出痛惜之sè,萧逸才劝道:“大师不必自责,诸位过世的师兄死得其所,当尽往西方极乐。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应付当前的危局才是。”

    普泓上人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即面上露出希望之sè,看向青云门诸人,道:“眼下局势危急,苍生正处水深火热之中,放眼天下,唯有贵派道玄师兄施展诛仙剑阵,大展神威,方可扭转危局,拯救众生,拜托了!”

    说罢合十深深施礼,谁知此言一出,青云门中众人是面面相觑,一个个木然无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很快普泓上人就发现了情势不对,愕然道:“怎么?”

    萧逸才苦笑一声,道:“大师有所不知,我们青云门中也有变故,恩师他老人家已经……失踪多ri了。”

    天音寺僧众一阵耸动,普泓上人愕然道:“怎会如此?”

    萧逸才面露无奈之sè,道:“事到如今,也就不瞒诸位大师了,自从当年兽妖浩劫恩师施展诛仙剑阵退敌之后,他老人家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行事大异往常,本来古怪一些也没什么,但恩师他老人家做了一些……奇怪事情之后,就此失踪,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普泓上人默然无言,怔怔说不出话来,道玄真人一身修行神通,天下侧目,怎么会变作这般模样,真是匪夷所思,但萧逸才等人显然又不是说谎,看他们一个个面sè尴尬,想来那口中“奇怪”之事,也并非是可以轻易容忍的作为,但最重要的,却是道玄真人失踪之后,眼下却该如何?

    普泓上人忽地神sè一动,抬头向青云门众人道:“那……不知诛仙古剑可还在否,贵派之中,是否另有贤达高人,可以催持这诛仙剑阵?”

    这一次,萧逸才没有说话,旁边的曾叔常叹了口气,道:“大师有所不知,诛仙古剑向来只由我青云门掌教真人一人保管,代代相传,外人并不能接触,眼下诛仙古剑也是随着道玄师兄一同失踪了;此外,催持诛仙剑阵需要太清神通,非绝世之才无法修到,本门这百余年间……只有道玄师兄一人可以修到这等境界,我等惭愧,有心无力啊。”

    普泓上人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怔了半晌,低声道:“若当真如此,岂非败局已定,天下苍生果然大祸临头了吗?”

    青云门众人默不作声,一个个都面sè凝重,低下了头。

    玉清殿内,空气一时凝重无比,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远远传来一声绝望的叫喊,随后一片凶戾嘶吼咆哮之声,犹如万千野兽隆隆传来。

    一个面带绝望之sè的青云弟子跌跌撞撞冲进了玉清殿,颤声叫道:

    “魔、魔教妖人杀上山来了……”

    所有的人瞬间一起站起,个个面露惊愕与不能置信的神情,慢慢地,一股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了这个气势恢弘的玉清殿上。

    难道,真的就没有丝毫希望,就此陨灭一切了吗?

    人群背后,陆雪琪悄然转身,向着远方遥望而去,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柔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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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诛仙

    readx;血sè红芒遮天蔽ri飘了过来,通天峰上看去,整个天幕都变作了削红sè,暗红的乌云滚滚翻腾,让人看着便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在这片红云之下,什么东西都被染作了红sè,天是红的,山是红的,云海上票动的云气是红的,虹桥上流下的水珠是红的,甚至仿佛连凛冽的山风吹过,仿佛也是红sè的。

    浓浓的血腥气,从风中吹来,弥漫在通天峰上。

    无数个身影正从通天峰下从四面八方向上攀爬而来,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有缝隙,到处都是人影,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红sè异样光芒。看着这些已经疯狂的人群,其中大部分人从身上衣着来看都是青云山下居住的普通百姓,然而寻常百姓又岂能像这般行动矫健攀爬如猿猴,这其中的古怪,自然便是在夺去他们心志的那诡异血芒中了。

    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拥有无数大军,且就算迷惑的寻常百姓,通过四灵血阵也能激发他们十倍的生命潜能,这般算去,竟当真是找不到任何可以破解对付魔教鬼王的办法了。一个疯了的寻常百姓,青云门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一百个一千个呢,更何况眼下足足有十万之众满山遍野如一群疯狂了的蚂蚁般冲了上来,直令人心底发寒。

    在那无数疯狂的人群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在天上血芒的照耀下显得特别活跃,他们的道行显得远远超过了周围那些如蝼蚁一般的百姓,飞腾驭剑,修真道士能做的他们都会,且道行更是极高,有许多已胜过了守卫的青云门弟子。这些人自然便是之前数场战役之中,被鬼王夺去心志的正道修真了。

    有个这许多高手助战,加上几乎无穷无尽的疯狂人cháo,魔教的攻势犹如巨涛拍岸,势不可当,一片红芒照耀之下,防守在云海上的青云门弟子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就已经败退下来,纷纷退上了虹桥。

    没有多久,“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魔教大军已然将空旷巨大的云海平台占据了,放眼望去原本云气缥缈的仙境如今人头攒动,狂吼嘶喊之声此起彼伏,简直如恶鬼地狱一般,到了后来,更多的人纷纷挤上了此处,简直已经没有插脚的地方了。

    而天幕之上,一团比天空红影更深邃百倍,看去犹如一个血球的大红光团缓缓飞到了云海平台的上空,从里面传出了一阵狂笑之声:

    “哈哈哈哈,青云门的废物们,如今终于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哈哈哈哈……道玄呢,道玄你这个狗才为何还不出来,你不是向来要拯救天下苍生么,诛仙剑阵不是天下无敌嘛,怎么如今却当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放肆而猖狂,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然而其中暴戾之气,却令整座青云山通天峰上,笼罩在了一片绝望的气氛中。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魔教大军的攻势却暂时停滞了下来,原因无他,只是通天峰上正道诸人凭借了地利,死死守住了虹桥。虹桥乃是天造地设的奇景,如今却成了魔教大军难以逾越的天堑奇险,偌大的桥面平时还算开阔,但此刻对于十万魔教大军来说,简直与独木桥无异。

    那些疯狂而丧失理智的人纷纷冲上了桥面,但片刻之后就只听“啊啊啊”尖叫之声不时响起,却是有人收脚不住,又或是太过拥挤,生生被推下了虹桥之下的无底深渊,快速化作一个个黑点,被深深的云海所吞没。

    而正道这里,原本是被魔教大军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的确实力差距太大,所以在云海之上才转眼崩溃,但此刻原先聚集在玉清殿上的jing英纷纷加入站团,战力大盛,只看着虹桥这里半空中纵横挥舞的法宝毫光,已然强过了刚才不知多少倍。

    魔教人数虽多,但能正面打斗的只有数十人而已,而绝大多数魔教大军都是鬼王利用四灵血阵的妖力蛊惑心志而来的,虽然四灵血阵可以激发他们潜力,变得力大无穷,攀爬如飞,但终究不能令他们一ri千里就瞬间学会各种仙家术法驭剑飞行,是以魔教声势虽盛,大多半人却只能傻傻站在地面向前冲去,碰到通天峰上虹桥这等天堑,便只有徒呼奈何了!

    虽然人群之中,还有不少被夺去心智的修真之士,也能驭剑飞起在半空相搏。

    但终究只是少数,正道这里一面加派人手死死守住虹桥桥头,一面分派高手对付那少数飞跃而来的魔教高手,以多打少,都是转眼间就压制了下去。

    如此这般,正道这方居然慢慢稳住阵脚,将局势扳了回来。反观魔教那边,无数眼冒红光疯狂的人张牙舞爪,却只能拥挤在小小但漫长的虹桥之上,进不能进,退 不能退,时间稍久。

    sāo动越来越厉害,竟有越来越多的人落下了虹桥,就次丧命,看那纷纷落下的黑影,竟似乎比正道中人手下杀死的人数还要多上许多。

    这番情景自是大出魔教这方的意料之外,而正道则是士气大盛,虽然此刻局势仍是不容乐观,但终究比刚才那突然开战时的兵败如山倒要好得多了。

    只是,这些许的希望并没有在正道中人的心里存在多久,在魔教大军被阻挡在虹桥一端之后,天际苍穹中那诡异的巨大血球就缓缓越过云海平台,飞到了虹桥上方。

    赤红的血芒吞吐伸展着,在半空中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可怕恶魔。

    翻滚升腾的血气都在急速旋转着,片刻之后,从巨大的血球之中,突然向着通天峰上虹桥一端的正道人群中,shè下十几道血sè的光柱。

    天音寺普泓大师等人之前已然与魔教交过手,是以看到那巨大血球飞上来的时候面sè便已凝重,此番看到那奇异光柱照下,普泓大师的脸sè更是大变,疾声大喊道:“快闪开,那光柱正是妖人蛊惑心智的东西。”

    众人听了都是纷纷变sè,走避不迭,但正道中人密集守在虹桥桥头抵御魔教攻势,天上光柱shè下的速度又快,一时间哪里能够完全闪避。

    只是几声惨叫发出,却是已然有几位正道弟子走避不及,被血sè光柱罩在其中,顿时只见那数人身躯大震,随后面目扭曲,动作变得缓慢僵硬,双眼之中慢慢发出红sè的光芒来。

    旁边有人还不明白情况,有的是同门好友的,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想要将受害之人拉出那个光柱,谁知那光影之下的人瞬间翻脸。

    竟是反手无情,纷纷手持利刀法宝劈砍起周围的人来,其中冲上前去救人的那些人,有好几个反而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好友手下。

    惨呼声、惊叫声顿时此起彼伏,普泓大师面sè铁青,一咬牙,顾不得佛门戒律,大喝道:“将这些迷了心智的道友……杀了!”

    说罢,他脸上痛楚之sè一掠而过,知识此刻绝非忏悔的时机,青云门道玄真人不在,在场的正道中人便首推普泓大师最德高望重。

    他也明白此刻局势已然坏到了极点,能多撑一分就是一分,当下也不谦让,站了出来大声指挥,在他话语呼喝之下。

    正道中人纷纷赶上,总算是将那几个迷惑心智的人除掉了。算是暂时稳定了局面。

    知识一股yin霾此刻已完全笼罩了在场所有的正道众人的心头,就在刚刚不久之前。

    这些人还和自己并肩而战的战友,转眼间却孩子能刀刀相向,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呢?又或者说,万一是自己被迷惑了心智之后……

    像是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蜂拥热来挤在虹桥之上的魔教大军纷纷狂叫起来,兴奋无比,而趁着刚才那阵正道中人的小小混乱,一小批魔教爪牙竟然冲下了虹桥。

    普泓大师连忙喝令围剿,这些魔教爪牙虽然本是凡人,但此刻魔化之后大都是力大无穷,躯体也坚韧了许多, 青云门中寻常弟子法宝仙剑砍了上去,竟然许多时候不能既时杀死,被他们生生拖住了片刻时间。

    也就是趁着这短短间隙,天穹之上血球呼啸,其中狂笑连连,转眼间又是十几道光柱shè了下来,红芒闪烁,诡异之极。

    顿时正道中人纷纷走避,谁也不想变做眼前那些活生生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物。

    这一下虽然普泓大师竭力指挥,但正道中人已是大乱,虹桥之上魔教大军狂呼连连,压力越来越大,残余几个苦苦支撑的正道中人左支右拙,终于是支撑不住,只听“轰轰轰”连响数声,几具身体被打飞了出去,正是刚才守在虹桥边上的正道弟子。

    瞬间,如巨坝崩溃,狂暴的人cháo轰然涌下,凶狠的嘶吼咆哮声中,无数魔教爪牙蜂拥而上,顿时正道中人被冲得七零八落,整个防线已然完全被冲跨。

    人间地狱,仿佛就在眼前!

    所有人的心头,都只剩下绝望二字,在无穷无尽的疯狂人cháo之下,多书的正道被分割开来,往往一个人就要面对数十个可怕而悍不畏死的敌人,每一个人都在奋勇杀敌,因为不杀敌人自己就要被砍作肉酱,天际红云闪烁,血气蒸腾,那骄狂的笑声似乎越来越响亮了,充满了志得意满。

    陆雪琪也在人群之中厮杀着,天琊神剑闪烁着淡蓝sè的光辉在她身边上下飞舞,每一道清冷的光辉掠过,都会有敌人吼叫着失去生命,只是一个敌人倒下了,转眼间就有两三个甚至四五个人扑了上来。

    她一身的白衣。此刻都已被鲜血染作了红sè。

    渐渐地,她的动作挥舞得越来越慢,手臂也仿佛变得越来越重,身边不断迸发出的绝望嘶吼声在她耳中也已经开始麻木起来,她早已不知自己剑下夺走了多少生命,只是凭着本能竭力地自保着。

    她咬着牙关挥剑横扫,将身前三个扑来的魔教爪牙逼退,刚想招架左边砍来的一柄大刀,忽地脚下一软,竟是身体脱力,软了下去。

    陆雪琪心中大惊,用尽余力向旁边一让,然而瞬间只觉得眼冒金星,一真眩晕,片刻之后,左肩处猛然一阵剧痛传来,鲜血飞溅。

    这痛楚反而激发了她体内残力,贝齿紧咬,陆雪琪反手一剑,天琊神剑势如破竹,登时将那敌人砍翻在地,但同一时刻,周围数十个可怖的身影,已然扑了过来。

    陆雪琪心中掠过一阵绝望之意,只是这个时候,她脸上却没有恐惧害怕的神情,在遮天蔽ri的血芒之下,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闭上了双眼。

    手一转,天琊神剑清光大盛,她口中低低叫了声:“小凡……”

    幽幽声中,天琊神剑向着他白皙的脖子抹去。

    眼看陆雪琪就要香消玉殒,危机关头,忽地急风呼啸之声传来,一股大力将天琊神剑在离陆雪琪脖子三分处给拦了下来,同时狂风爆起,来人竟是以无形气劲,将那些扑来的魔教爪牙尽数震飞了出去。

    陆雪琪吃了一惊,睁眼看去,却只见救了自己一命的乃是恩师水月,水月大师脸sè看去也并不甚好,显然也消耗了不少元气,就连身上也有好几道伤口挂了彩。

    陆雪琪叫了一声:“师父……”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水月大师虽然逼退周围敌人,但脸sè灰败,看去也是气喘吁吁,只是她眼中目光仍是坚定,大声对陆雪琪说:“雪琪,活下去,记住师父的话,好好活下去……”

    话未说完,突然间水月大师身躯大震,脸sè瞬间没了血sè,陆雪琪大惊失sè,惊叫道:“师父,你、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忽然哑了,一柄锋锐的长刀,带着鲜血痕迹,从水月大师的胸口透了出来,水月大师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忽地怒喝了一声。

    猛然转身一掌拍去,登时将身后偷袭之人圾出数丈之远,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而那人也是悍勇,虽然失去了xing命,但身体飞出,手上竟仍是紧抓长刀不放,只见血光爆溅,刀离人身,水月大师一声痛哼,身子在原地转了两圈,终于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陆雪琪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也不知提内哪里涌上来的气力,天琊神剑光华大盛,如怒凤冲天,登时将方圆一丈之内的魔教爪牙尽数逼退,其间血肉横飞,不知多少人走避不及,死在天琊之下。

    她逼退魔教爪牙之后,踉踉跄跄冲到水月大势身旁,一把抱住水月大势,泪眼蒙胧,哭叫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别走啊……”

    水月大势胸口伤口太深,鲜血泉喷而出,一眼就看出已然是回天乏术了。

    就连眼中神光,正在快速散去,只是她仿佛仍是听到了心爱弟子的哭喊声,苍白的脸上露出最后的一丝笑容,看着陆雪琪,断断续续道:“雪琪……记住……好好活下……去……”

    一个“去”字勉强吐出,水月大师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微微一震,随后软了下去,一双眼睛,也缓缓合上了。

    陆雪琪如五雷轰顶,整个身子摇摇yu坠,然而周围的魔教中人是不会给她时间的,只趁着这片刻功夫,又是大群的敌人扑了过来,陆雪琪脸sè煞白,像是一时受不了师父在面前去世的事实,又像终究是丧失了求生**,木然没有反抗之意。

    但身旁突然冲过一个人影,将她在危险之中拉了开去,陆雪琪身体一震,转眼看去,却是满身同样染血的师姐文敏,陆雪琪心中一酸,哽咽着道:“师姐,师父她,她……”

    文敏也是双眼含泪,但仍是紧咬牙关,一剑逼退身前之敌,紧紧抓着陆雪琪的手,大声喊道:“师妹,听师父的话,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陆雪琪身子一震,回头向逐渐淹没在魔教人群之中那已经失去声明的身影看了一眼,像是两团火焰猛然在眼中燃烧起来。

    一咬牙,她终于是再度挥舞起天琊神剑,与文敏背靠着背,用尽了身体每一分力量,奋力地厮杀着,坚持着,为了每一分活下去的希望,苦苦支撑着。

    血sè光芒,依旧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不见有丝毫的*光,狂暴的战场上已然变做了人间地狱,正道中人战死的越来越多,便在这时,忽的虹桥边上的碧水寒潭里一声长啸,水泼迸裂,一只巨大的灵兽轰然跃出,正是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水麒麟已然张牙舞爪冲入了魔教密集的人群之中。

    利爪飞舞,巨口狂噬,这一下顿时将魔教阵势冲得大乱,如此一个庞然大物,就算是再凶悍的人也会本能地心生恐惧,纷纷走避。

    水麒麟突然出现,正是给了几乎就要全军覆没的正道中人一个喘息之机,许多魔教爪牙纷纷回身冲向那头巨兽,重压之下几乎就要支撑不住的许多正道中人,都是侥幸逃过一劫。

    眼看那水麒麟在魔教人群之中左突右冲,所向披靡,绝望叫喊声此起彼伏,风头竟是一时无二。

    正道那边都是趁着这个机会退上了玉清殿上石阶,陆雪琪与文敏也都早已几乎完全脱力,文敏道行比陆雪琪还差了一筹,面前敌人暂且退去,没了那股杀敌的气势,她竟是几乎连石阶都走不上去了。

    陆雪琪比文敏也好不到哪去,但到底两个师姐妹还是互相搀扶着勉强走上了玉清殿。

    只是一看周围, 二人心中都不禁生出几分凉意,站在玉清殿前的正道中人,一眼看去竟还不到两百人,而且个个身上带着伤,血迹斑斑。

    二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之sè,水麒麟纵然神勇,但在魔教妖法之下,又岂能长久?

    果然,水麒麟虽然开头神勇无敌,将魔教大军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去,但随着周围压力越来越大,水麒麟虽然吼声震耳,但已然渐渐露出颓势,尤其是人群中不时出现那些修道之士以法宝攻击。

    对水麒麟伤害尤大,加上周围无穷无尽如蚂蚁一般疯狂涌上的魔教大军,小半个时辰之后,水麒麟终于也露出了畏怯之sè,身上伤痕累累。

    猛然间只见它巨头一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却是返身大步冲开一条血路,再度跳回到碧水寒潭之中,潜入深水,再不露面了。

    虽然玉清殿上的正道中人大都已经在刚才那场战斗中看出了结果,但当水麒麟果然不敌而逃的时候,每个人面上仍是露出了痛楚之sè,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魔教爪牙再度转向这里,一股绝望的气息弥漫在人群之中。

    陆雪琪挣扎着站了起来,将天琊神剑轻轻举起,横在自己的颈边,文敏吃了一惊,刚想阻挡,陆雪琪已经轻轻道:“师姐,算了,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宁愿自尽,也不愿再让那些人的脏手杀我。”

    文敏眼中含泪,忽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她回头一看身子一震,却是大竹峰的宋大仁,宋大仁笑了笑,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白皙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

    文敏像是突然得到了勇气,面上不再有恐惧与绝望,慢慢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她回过头,对着陆雪琪道:“师妹,你安心去吧,我们马上就来陪你了。”

    陆雪琪看了一眼他们紧紧相握的手掌,还有互相依偎的身影,嘴角慢慢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她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轻轻呼唤着:“小凡,我们来生再见了……”

    天琊神剑的冰寒之气,像是透过了肌肤渗入了血脉,她微微笑着,手上猛然抓紧剑柄,突然就在此刻,旁边文敏突然惊叫了一声,道:“师妹,等等。”

    陆雪琪怔了一下,放下天琊,愕然道:“什么?”

    文敏转过身子,却是望向通天峰的后山,愕然万分的道:“你听,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原本狂暴喧闹的战场上,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声音,那些张牙舞爪的魔教大军,一个个都怔在原地。

    沉默的静谧中,古老的同天峰,整座的山脉,竟是缓缓颤抖起来。

    一声低沉的长啸,从同天峰后山迸发而出,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云霄。

    在啸声中,一道巨大的毫光冲天而起,如被禁锢了千年万年的巨龙,轰然跃出,驰骋九天,呼风唤雨而来,狂风呼啸,天地变sè,群山尽数低头,无数人手中的法宝兵刃,全都开始微微自行颤抖起来。

    “诛仙……诛仙……那是诛仙啊!”

    忽地,一阵带着惊喜的呼喊,在玉清殿前响起,青云门残存的弟子中,就算是身负重伤的,也仿佛完全忘却了痛苦。

    纷纷挣扎着站起看去,那璀璨而壮观的光柱,通天贯地,不可一世,仿佛就是他们心中无与伦比的骄傲与寄托!

    诛仙!

    被血sè红芒遮住的天 ,顿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光辉逼了开去,璀璨的光芒翱翔于九天之下,飞驰而来,在通天峰的上空,霍然迸发,放shè出万丈光芒,如炙热的太阳落入人间,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离。

    那光辉深处,一个身影缓缓显露出来,只是那光辉实在太过灿烂,竟不能看清他的容颜,只是在光影闪烁之间,人们分明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影的手中缓缓举起了一把古剑。

    诛仙古剑!

    瞬间,玉清殿上爆发出一阵震天般的呼喊欢呼声,文敏与宋大仁都是热泪盈眶,只有陆雪琪,忽地身子摇晃了一下,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此刻人人眼望天际,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天际之上的那个身影,虽然融在光辉之中若隐若现看不清楚,但那轮廓影子却早已经深深镂刻在她的心中,死也不会忘却,又怎会认不出来?

    “小凡……”

    她在心中千百次的呼喊着,用手紧紧抓住了胸口衣襟,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压制自己那狂跳的心。

    此刻,魔教那边天际之上的诡异血球显然也早就发觉了这神秘来客,隆隆转了过来,两边都是光华罩体,一白一红,隐隐有对峙之意。

    片刻之后,忽地从血球之中传来一道带着暴怒之意的声音:“原来是你!”

    面对鬼王的质问,那光辉之中的身影没有任何的回答,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诛仙古剑,瞬间,异啸之声顿起,茫茫苍穹之下,青云山脉七座山峰之上猛然shè出七道彩sè光柱,冲天而起,如蛟龙行天,划过天际,最终汇聚到那诛仙古剑之上。

    异啸之声越来越响,令天地间都充斥了这个声音,片刻之后,仿佛过往时光再度呈现,天穹之下,那巨大的彩sè气剑出现了,曾经在无数人心目中流传的诛仙剑阵,终于再一次的,现身於人间。

    “去死吧!”

    怒喝声中,天空中那诡异的血球也发生了变化,血气滚滚向两侧退开,露出了其中的真面目,众人望去,以他们见识广博,竟也都是禁不住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球正中,被团团巨大血气笼罩其中的,赫然是已经完全变作血红sè的伏龙鼎,但最诧异的却是,鬼王的身躯竟然已经大半化在这伏龙鼎中,只留下胸口以上和头颅在古鼎之上,面目扭曲的狰狞无比,狠狠盯着对面那璀璨光辉中的人影。

    一招手,顿时像是巨力牵引,半边天空上无数的血气竟然全数被隆隆卷起,声势之大无以伦比,如洪流巨滔一般的血气红云,在鬼王手上竟化做了横亘天际长达万丈的巨大红矛,炽热的电芒在其上撕撕乱窜,可怖之极。

    “看我将你碎尸万段,畜生!”撕心裂肺一般的撕吼,鬼王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只剩下杀戮的渴望,巨大无比的红矛轰然撞向诛仙光辉。

    通天峰上,尽管对着诛仙剑阵有着无比的信心,但目睹鬼王这盖世魔威,仍是人人变sè,说不出话来,陆雪琪更是脸sè苍白紧紧盯着天际之上。

    这一次出现的诛仙剑阵,与前两次道玄真人驱动的诛仙剑阵并不一样,天际之上除了拥有一柄不可一世,睥睨世间的彩sè巨大气剑之外,原先变化万千,铺天盖地的亿万小气剑,却是并没出现。然而。不知为何虽然只有一柄气剑,但诛仙剑阵内透出的那股煌煌之力,竟是比之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光辉之上的彩sè巨剑一个小小的移动,都仿佛隐约有撕裂苍穹,扯动星辰之可怖之力。

    眼看那巨大无比的红矛破天而来,势不可挡,人群中已经有人惊呼出来,但那光辉之中的人影连闪避的意思都没有,相反的,他竟是迎着那巨大红矛,猛然双手持剑向前一挥,顿时,天际风雷炸响,隆隆而作,青天之下,诛仙巨剑轰然转身,对着那红sè巨矛当面劈去。

    两把可怖的巨大兵刃在天穹之上,轰然对撞,瞬间迸发出比太阳更炽热千百倍的灼热闪光,没有人可以睁开眼睛,只听到巨响声中,地动山摇,整座青云山脉竟也像是抵挡不住天地巨威,畏惧的想要低下头去。

    光华稍散,众人迫不及待向天空看去,赫然只见那激烈的天穹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深邃的黑sè如无底深渊,冷冷的注视着凡俗世间,漩涡之下,彩sè诛仙巨剑赫然七彩诸sè尽褪,化作一把炙热耀眼的白sè光剑,刺破苍穹,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劈了下去。

    红sè的巨矛,应声而断!

    “啊……”可怕的惨叫,发自和伏龙鼎合为一体的鬼王口中,他带着不能置信的绝望,甚至双眼中已然流出了鲜血,狂吼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有修罗之力,我有修罗……”

    最后的话声,被淹没在狂暴的风中,诛仙剑劈开了巨大血矛,却并未收退,而是顺势直冲过去,刹那间,整个天穹都被诛仙古剑的光辉所笼罩,天际风云滚滚,仿佛天下地下诸天天神魔,此刻都为之颤抖畏惧,那可怖的诛仙之力!

    那一剑,直刺向伏龙鼎,直刺向鬼王,直刺向血球深处那团团红云罪恶深处!

    炽热的光芒燃烧了一切,将天际所有的光芒卷起撕碎,风云雷电撕吼不休,无数的残云被席卷而上,吞没到天穹里那个深不可测的黑sè漩涡之中。

    鬼王面露绝望之sè,但绝望之中更露出了疯狂,他狂笑着,狂喊着,双手挥舞,猛然间插入了伏龙鼎身之上那张恶魔面孔上的双眼之中。

    “轰!”一声怒雷,刹那间压过了天穹之上所有的声音,鬼王的双眼突然喷吐了两道血柱,重伤之余的他,竟然仍是狂笑不止,而伏龙鼎上,如被激发了最后的神威,一个可怕的血sè身影,高达万丈,在鬼王身后缓缓成形。

    “去死吧!”疯狂的吼声,响彻天际,那个诡异的血魔影轰然而动,带着可怖气势,牵动了漫天血气,再度向诛仙光辉扑去。

    而诛仙古剑化作的那一道炙热白光之剑,也在下一刻,刺中了伏龙鼎。

    “啊……”

    可怕的吼叫声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迸发出炫目耀眼的光华背后,一个人影硬生生被诛仙古剑从伏龙鼎中逼了出去,像是丧失了全部的力量,远远飞了出去,消失在远方天际,再也看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可怕的血魔影已扑到了光辉中的人影身前,失去了诛仙古剑的护持,那个人影现在看来在血魔影万丈身躯可怕的力量之前,仿佛弱不禁风。

    “吼吼”狂呼之中,那个光辉中的身影赫然一把被血魔抓了起来,只不过片刻工夫,瞬间光辉尽散,那其中的人影也顿时被血影吞没,通天峰上的人们大惊失sè,尖叫连连,陆雪琪身子大震,面上血sè尽失,“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摇yu坠。

    突然,那眼看获得胜利而猖狂大笑的血魔影,巨大的身躯猛然一僵,倒飞而回的诛仙巨剑,闪烁着炙热光辉的诛仙之力,从背后插进了他的胸膛。

    在诛仙古剑的周围,汹涌的血气顿时纷纷散去,巨大的身躯上露出了可怕的伤处,快速扩大,那血魔影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在身躯即将破碎的前一刻,猛然将手中那**的人影身躯仍向了天际可怕而深邃的漩涡之中,瞬间被一团光芒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血魔影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终于支撑不住胸口那可怕的诛仙之力的侵蚀,在炙热的白光之下,吼声之中,烟消云散。

    天际,红云渐退,风云渐息,失去了血芒的控制,那无数的魔教爪牙像是做了个恶梦一般,眼中红光消散,慢慢都清醒过来。正道这里,人人面面相局,恶梦之后,仿佛竟有中不能置信的错觉。

    “胜了?胜了?”每个人都互相如此询问着,热泪盈眶,像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文敏与宋大仁紧紧拥抱在一起,片刻再不舍得分开,半晌之后,文敏才想起什么,流着泪却带着笑,转过头去看陆雪琪,口中苦笑难辨地叫道:“师妹,师妹。你看我们……”

    她的话声突然窒住了,在她的身后,陆雪琪整个身子倾倒,像是再也没有丝毫生气一般,整个人昏倒了过去,只是这小小的悲伤,很快就被通天峰上下爆发出的如波涛般的欢呼声淹没了。

    天际之上的那个漩涡缓缓消失,和煦的阳光再一次洒向人间,带着久违的和平与温暖。

    ,

第八章 尾声

    readx;白云悠悠,飘荡在群山之上,轻风吹送,说不出的悠闲适意。

    在曾经是狐岐山的地方,那个巨大深渊此刻已经没有了刺眼的血sè光影,不过从深渊的深处,仍然不时传来一丝热气,隐隐有岩浆奔流的声音。

    在深渊之前,一个男人的身影孤单单地坐着,他双眼紧闭,看着却是瞎了。

    容颜苍老,人形枯槁,不时低声地说着些什么,许久之后,慢慢地倒了下去,躺在地面之上。

    粗糙的地面传来一股坚实的感觉,他嘴角边慢慢露出一丝笑意,口中轻轻叫了一声:

    “瑶儿......”

    这声音飘荡出去,没有任何回答,他轻轻喘息了一阵,慢慢的,停止了呼吸。

    又过了好久,从远处走来了一个身影,是一个黑纱蒙面的女子,身影窈窕,正是失踪许久的幽姬,她看到深渊旁竟有个颓然倒地的身影,身子一震,立刻掠了过去,只是终究是回天无力。

    扶着那个男人的身体,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黑纱背后,传来她低低哽咽得微泣声。

    就在这时,突然在她背后的深渊之中,那深深的黑暗里,却回响起一个清脆的铃铛声音,幽姬身子大震,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猛转过身子向深渊望去,却除了深深的黑暗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铃声清脆,悠扬飘荡,从深渊中回响而出,融入了山风之中......

    青云山下,河阳城外,一行人缓缓沿着荒野古道而行。

    满面笑容的小环忽地回过头来,笑颜如花,对身后的人笑着问道:

    “瓶儿姐姐,你说的是当真的么,今后你真的放下一切,就跟着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一身鹅黄衣裳、娇媚无限神情焕发的金瓶儿嫣然一笑,伸手搂住小环的肩膀,笑道:“那是当然,这人间太多艰险,臭男人数不胜数,ri夜在你身边的就有两个,我若不看着你,可实在是不放心呢!”

    小环嘻嘻而笑,两人并肩走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抱怨之声,骂道:“什么臭男人,老夫天xing善良,世人皆知,是吧,野狗?”

    野狗道人从喋喋不休的周一仙身旁走过,呵呵一笑,也不答话,却是加快脚步向着前头那两个窈窕的身影追去。

    周一仙“呸呸呸”了几声,摇头叹道:“世风ri下,世风ri下啊......”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远远眺望而去,那远方巍峨高耸的青云山脉,直插入云,气势雄伟,他的嘴角边慢慢露出一丝笑容,眼中闪过淡淡的一道睿智光芒。

    “爷爷,快走啦!”背后,传来远处小环的呼喊声。

    周一仙呵呵一笑,转身过来,手边“仙人指路”的竹竿一摆,大声笑道:

    “来啦,来啦,就知道你们没有老夫这个主心骨,就是走不了吧,哈......呃,喂,你们几个家伙,倒是走得慢点啊,也不看看老头子腿慢不利索,喂......”

    时光悠悠,不知一转眼又是多少光yin流逝。

    陆雪琪接任了小竹峰首座之位,这一ri驭剑出行前往大竹峰,看望已经与大竹峰首座宋大仁成亲的师姐文敏。

    两师姐妹多ri不见,见面自然便是好一番亲热说话,从早间一直聊到中午。

    陆雪琪才起身告辞。宋大仁与文敏一起送了出来,三人站在守静堂外。

    陆雪琪环顾四周,对着文敏微微笑道:“这里好像很是清静,正是师姐你的xing子。”

    文敏微笑点头,宋大仁也笑了起来,道:

    “其实本来大竹峰上也是颇为热闹的,只是这段ri子几位师弟都出去修行,没有人气自然就安静了,还有啊,原先我们这里有一头大黄的,是我师父从小养到大的大狗,谁知这几ri居然也不见了踪影,连狗吠声也听不见,真是奇了怪了。”

    文敏白了他一眼,道:“多半也是大黄嫌弃你喂它的东西太过难吃,这才跑了。”

    宋大仁哈哈一笑,也不在意,陆雪琪看着他们夫妻恩爱,心中也颇为安慰,当下说笑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大竹峰。

    她白衣飘飘,驭剑而行,这一ri忽然心中有所烦闷,不想立刻回到小竹峰上。

    或许是刚才师姐恩爱的情景令她心境触动,一时间竟有种不能自己的感觉,不知不觉之中,她却是下了青云山,来到了那座曾经魂牵梦系的草庙村废墟之外。

    芳草萋萋,清风阵阵,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默然站立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清丽容颜之上,仿佛添了几许忧愁。迈动脚步,她缓缓而行,信步向着废墟深处走去。

    残恒断壁,分立两旁,在青草轻风中,静静地站立着,她悄然前行,目光远离,向着周围默默看着,眼中柔情无限。

    突然,她身子一震,不可置信一般的停下脚步,只见前方废墟深处。

    竟是新立了一座简陋木屋,屋上歪歪竖立一个烟囱,还正在向外飘着轻烟。

    屋子外边,堆放着两垛柴堆,在屋檐之下,挂着一只小小的风铃,风铃之上,不知为何还系着一片绿sè的衣角碎片,在悠悠吹来的轻风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阵诱人的香气,从那木屋之中飘了出来。

    “汪汪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一阵奇怪的叫声,猛然从那木屋之中响起,随后只见黄影一闪,却是从屋中窜出一条老大的黄狗来,满脸堆欢,撒开四脚就跑;

    在狗背上居然还骑着一只灰毛猴子,面上少见的居然有三只眼睛,手中抓着一只香喷喷的肉骨头,另一半紧紧抓住黄狗脖子,口中乱叫,大概是催促着黄狗快跑吧!

    紧接着,从屋中跑出一个男子,粗衣麻裤,面上好像苦笑一般,大声喊道:“死狗,死猴子,你们又来偷肉骨头吃啊......”

    忽地,他怔住了,眼中倒映着出陆雪琪站在前方的身影。

    两个人就这般站着不动,彼此凝望着。

    多少岁月,人间情愁,忽忽都在这深深一眼之中,然后,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一阵轻风吹过,屋檐下的铃铛迎风而响,绿sè的衣角轻轻飘起,仿佛也带着几分笑意;清脆的铃声,随着风儿飘然而上,回荡在天地之间。

    全文完

    ,

第一章 夔牛

    readx;仿佛突然而来一

    从黑沉沉的夜空中飘落下漫天的雨

    而在远方大海的深

    一阵阵的猛烈大

    也如冲破牢笼的野

    咆哮着吹向这个无边海洋中的孤僻小岛。

    风挟雨

    铺天盖地地拥了过

    转眼之

    这些人落入了风雨之中。

    张小凡跟着众

    一起停下了脚

    抬起手勉强遮挡着这急迫的风

    那点点如黄豆一般大小的雨

    打在脸

    竟然已经有些疼痛了。

    在风雨中波涛翻涌的大

    在这个夜

    终于也象是从沉眠中醒来的巨

    开始咆哮!

    在张小凡等人的面

    是长长的海

    而在海滩的尽

    便是此刻显得有些狰狞的大海。在无边的黑暗夜sè

    越来越高的波浪一浪接着一浪打

    重重拍在平整的沙滩

    每拍一

    仿佛地面也震动了一下。

    又是一浪!

    就象是什么凶恶的巨

    踩着汹涌的波

    向着他们缓缓走来!

    苍穹静

    除了黑云之

    那不绝于耳的沉闷雷声。

    众人变

    天地之

    乃至于斯!

    田灵儿吃惊地向宋大仁道:“大师

    怎么

    这是什么东西?”

    宋大仁心中也是惊

    往ri里从不曾见过这般景

    一时紧皱眉

    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站在后边的张小

    吃惊之

    却因为当初曾在死灵渊下的无情海

    见过了那头古妖兽黑水玄蛇出世时的景

    反而还镇定一

    但想起当ri那黑水玄蛇的威

    实非人力所能抵

    一时也有些心寒。

    一念及

    张小凡心中忽然一

    下意识地向旁边陆雪琪看

    却见那美丽女子默默站在身

    风雨打湿了她的衣裳秀

    贴在白皙的脸

    只望着前方那片黑暗深海

    怔怔出神。

    “咦?”忽

    站在前头的杜必书叫了一

    手指向前头一

    急道:“你们看前

    好像有人!”

    众人都是吃了一

    放眼望

    果然望见在前头数十丈远的海滩之

    突然从黑暗中冒出了数十个人

    皆是一身黑

    在夜sè之

    若不注意还真是难以分辨出

    想来是杜必书一向眼

    居然被他发现了。

    但发现归发

    此刻漫天风雨铺天盖地而

    夜sè又

    众人根本看不清那些人在做什

    只隐约望见他们分散开

    在海滩忙碌着。

    田灵儿紧皱眉

    转过头来道:“你们看清楚了

    这些人是谁?”

    杜必书与宋大仁同时摇

    背后的陆雪琪忽然道:“这些人都是魔教中人!”

    田灵儿怔了一

    随即会

    此刻流波山的正道门下都在与魔教交

    哪可能有这几十人在这个奇怪的海滩做这些事情?

    一想到这

    她心中更是担

    忍不住向后望

    却见刚才还在交战的那些魔教中

    却没有一个走出了这个森林。

    “怎么

    大师兄?”

    众人的眼光都落到了宋大仁的身

    宋大仁犹豫片

    终于还是决定暂且避

    道:“我们情势不

    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招呼众

    就要向旁边拐

    走远处绕开这片海滩。不料众人才走了几

    便只听得一声龙吟般的长

    从深海中隆隆传来。

    片刻之

    天地苍穹中的风声雨声雷声一起大

    一道撕裂长空的闪

    划过天

    伴随着头顶一声炸雷的巨

    大海中如小山一般高的巨浪海

    忽然向旁边似生生撕裂一

    分开了!

    无数的浪花飞

    风急雨狂之

    从深深黑暗深

    仿佛踩着惊雷的声

    一个硕大的身影赫然从大海深处跃

    在与夜sè几乎融为一体之

    重重地落了下来。

    整个流波

    顿时仿佛一起震动了一下!

    张小凡等人顿时屏住了呼

    这竟然是一只极巨大的奇

    个头比青云山通天峰的灵尊水麒麟还要稍

    全身形状看去如

    青苍sè的身

    头却并未有角。但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却

    这只奇兽的巨大身躯之

    竟然只有一只粗壮无比的

    长在它的肚子正中。

    看了过

    仿佛是民间百姓的一种独脚戏的模

    在那凶悍无比的外表

    竟还有一丝丝的滑稽与可爱。

    海滩那些黑衣

    立刻都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黑暗之

    但在海滩之

    却每隔数丈之

    就倒插着一件奇怪事

    泛起淡淡红

    正好在这只奇兽的正前

    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

    在黑夜

    即使隔着风

    也依然十分醒目。

    青云门这

    众人面面相

    不知道魔教的人在搞什么鬼?看他们的样

    似乎是为了对付这只奇怪的巨

    但这个圈套也实在太过明显了一

    在夜sè中这一个红sè光圈任谁也看得到

    只不知道这只奇兽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只奇兽自从从黑暗深海出来之

    似乎就感觉到了什

    一直就站立在波涛汹涌的海

    没有

    只把自己那硕大的头

    频频伸到空气中闻嗅着。

    杜必书忽然一

    失声道:“糟

    这家伙可能眼睛不好!”

    众人也都反应过

    此刻海滩那些个红sè光点实在是很明

    但那只奇兽却对面前的东西视而不

    难道是往ri都生活在深海之

    不曾用眼所以退化了不成?

    不知怎

    青云门众人倒有些为这只奇兽担心起来了。

    在令人窒息的一小段时间之

    电闪雷鸣、风雨萧

    一点消退的景象都没

    但那只奇兽却似乎没有什么发

    自顾自甩了甩

    也不见它如何用力

    忽然间天空中又是一声惊雷响

    那巨大的身躯竟是腾起半

    向前跃去。

    那一条粗壮无比的

    生生的踏入了流波山的海滩之

    在那一片红sè的光点

    踩下了一个深深的足印。

    夜sè

    黑暗

    几乎就在同一时

    响起了神秘的颂念咒的声音。

    那声音如幽冥的呻

    低沉而悠

    在夜空里风雨中飘

    与此同

    伴随着那个神秘的咒

    刚才还仅仅散发出微弱红光的光

    忽然同时亮了起

    而适才消失的那些黑衣

    竟也在同时回到了倒插在地的神秘物件旁边。

    这只奇

    忽然昂起

    片刻之

    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

    “犴嗷………”

    巨大的声音几乎化作了有形的声

    无数的风雨竟然在这如落入凡间的雷鸣一般的吼声中向外横

    激shè而出!

    但就在这个时

    所有的黑衣人把手都放在了沙滩里的那个神秘物件之。

    在地面的那些事物顿时光芒大

    红光晶

    每隔数丈之远的红

    突然横向shè

    片刻间连成了一

    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sè光圈。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

    那一个红sè光

    又赫然腾

    无数道刺眼的红光同时向shè

    形成一道壮观的红sè光

    将那只奇兽困在光墙之

    同时往着高空之

    直shè而

    终于在高空之

    融会于一点。

    仿佛黑夜揭开了面

    黑暗也悄悄退

    半空中有个身

    缓缓出现。

    傲然站立在漂浮在高空中的一只通体泛红的古鼎之

    面sè肃

    双手横在胸前握住法

    低声颂念着那神秘的咒。

    而所有的红

    都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漂浮在他脚下的那只古鼎。

    “犴嗷………”

    又是一声带着狂怒的嘶

    那只奇兽在红sè光圈的包围之

    愤怒跃

    直直地撞向光墙。

    半空中的鬼王面容一

    颂念咒的声音立刻快了几分。

    而在远处的青云门诸

    此刻也看的目瞪口

    都忘了眼下其实正是他们逃走的大好机

    连眼也不眨地望着场中。

    天空

    仿佛就在鬼王的头

    一声惊

    霍然炸

    那只奇兽硬生生地撞到了光墙之!

    “轰隆!”

    雷声隆

    响彻天

    刹那间那巨大壮观的红sè光墙颤抖不

    无数道细小的如闪电一般的小电

    在光墙纵横奔

    声音刺

    连带着那些就站在巨兽脚下只隔着一道光墙的黑衣

    全身都抖个不停。

    半空

    鬼王的脸sè仿佛也顿时白了几分!

    但终

    在剧烈的颤抖之

    这片红sè的光幕并没有破

    而是渐渐稳定下

    而鬼王脚下的那只古

    却仿佛更见灿烂夺目!

    “犴嗷………犴嗷………犴嗷………”

    被激怒的巨兽几乎陷入了疯

    在天际惊雷不断炸响的同

    这只奇兽通体泛起了青

    一次又一次地撞向了这片困着它的巨大光墙。

    天地间风雨狂

    仿佛九天之

    也有雷神愤怒嘶吼!

    那阵阵轰鸣的巨

    每一下都仿佛震动了流波

    震动了整片大海!

    但在这天地巨威之

    那片红sè光墙包括天空中那只古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

    竟是巍峨不

    渐渐

    反而将这只奇兽的气势压了下去。

    时间悄悄流

    那只奇兽的撞

    也越来越是无

    不过反观魔教那

    似乎也不大好

    半空中站在古鼎之的鬼王还好一

    只是脸sè苍

    显然要施法困住这样一只亘古奇

    纵然有那只奇异的法宝古鼎相

    也决然不轻松。

    而地面之的那数十个黑衣

    此刻竟然已经有半数以倒在了地

    竟是被这两股巨力给生生震毙

    剩下的人看着也是东倒西

    只有数个道行高的人还坚持光幕周围。

    漫天风

    此刻也渐渐收敛起

    仿佛预示着什么。

    那只奇兽在最后一次的撞击无用之

    喘着气低低的嘶吼一

    站在原

    不再动弹了。

    ※※※

    回过神来的青云门诸

    互相望了一

    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杜必书向宋大仁道:“大师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张小凡也向宋大仁看

    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较

    只看的他心动神

    不知怎

    他却有点同情那只奇

    深心处隐隐有想帮它一把的感觉。

    其实要说起

    这些青云门弟子之

    心中都未尝没有张小凡的这种想

    毕竟他们与魔教敌对了数千

    又看到魔教如此费大功夫捉拿这只奇

    只怕关系甚大。

    但宋大仁身为大师

    沉默片

    终于还是摇

    道:“我们还是不要多惹事

    快走吧!”

    众人对望了一

    没有人说

    毕竟都知道现在不是时

    于是便跟着已经走向前的宋大仁而去。走在最后的张小凡走了几

    忽然发现陆雪琪却没有跟

    吃了一

    转头看

    只见陆雪琪站在原

    没有移动脚

    奇道:“陆师

    你怎么了?”

    陆雪琪望着前方被困在那片红sè光墙之中的奇

    只见它此刻低头垂

    仿佛已经认命一

    无jing打采地站在那里。这时满天乌

    也渐渐有散开的模

    它刚刚出海之时那种天地为之风云变sè的威

    竟然是再也看不到了。

    就像

    一个穷途末路的悲伤孩

    心死了一般的站在那里!

    几许凄

    几分寂寞……

    “呛啷!”

    蓝sè的光

    如黑夜中霍然出现的流

    照亮了周围黑暗。

    天琊神剑决然出

    清澈的蓝光闪

    倒映在它秀美绝世的主人脸

    有淡淡的冷

    有静静的目光。

    陆雪琪缓缓横过头

    望着张小

    面sè凉如清

    淡淡道:“这只奇兽看来关系甚

    你快……你们快走

    我去去就来!”

    众人一

    张小凡微微张

    失声道:“你……”

    话音未

    那一道美丽的身

    化作这夜sè中灿烂的流星光

    刺破这周围黑

    向着那片巨大的红sè光

    直冲而去。

    青云门诸人失

    张小凡与田灵儿、杜必书几乎同时回

    向着宋大仁叫道:“大师兄……”

    宋大仁额头汗水淋淋而

    若要离开只怕过不了众人这一

    自己心里也过不

    但留下来却多半凶多吉

    这几个师弟师妹年少不懂

    自己却要为他们xing命着想。片刻间他心头乱成一片。

    但陆雪琪这驭剑速度何等之

    转眼间就冲近了魔教光圈所在的沙滩之

    而此刻魔教中人亦已经发现不

    惊叫声顿时四起。

    鬼王依然漂浮在半空之

    脸sè渐渐平

    此刻向下亦

    眉头一

    口中低低念了一句:“天琊神剑?”

    眼看着那些魔教黑衣人对陆雪琪突然冲出猝不及

    手足无

    而半空中的鬼王似乎也来不及下

    就连被困在光幕之中那只奇

    此刻也突然挣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

    一道清光从半路横了出

    硬生生将陆雪琪挡了下

    天琊神剑发出锐

    将这团清光逼退了几

    但陆雪琪自己的身

    也顿时被挡在了离那片红sè光幕还有数丈之远的地方。

    依然是潇洒的一身白

    却仿佛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了陆雪琪的身

    而同时他那只戴着乾坤清光戒的右

    又回到了衣袖之中。

    “这位姑”青龙微笑着似乎根本没把陆雪琪当作敌

    道:“这只夔牛(注一)乃是我们费了大力气才困住

    而且对贵派并无妨

    我们何必为此再起纷争?”

    陆雪琪深深呼

    知道面前此人道行深不可

    自己只怕非他敌

    但她眉目之间流

    目光落到了那只奇兽夔牛身

    却见夔牛也正向此处望

    目光炯

    口中还发出低声咆

    真不知道它此刻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妖孽!”她突然一声断

    竟然是不顾其

    天琊宝剑蓝光耀

    直冲向青龙。

    青龙一

    但面对天琊这支神

    纵然他道行再高也不敢小

    只得皱着眉头凝神应战。场中蓝光清光顿时斗成一

    但青龙毕竟道行较陆雪琪为

    而且看去乾坤清光戒似乎也不输于天

    时间稍

    立刻就占到

    清光渐渐把蓝光压了下去。

    张小凡看在眼

    心中焦

    转过头

    宋大仁一咬

    急道:“小师

    你和小师弟立刻带着四师兄

    我和必书过去帮

    得有空隙立刻就赶来。”

    田灵儿急道:“大师

    我……”

    宋大仁一瞪

    怒道:“现在没空和你废话

    快走!”说

    他一招呼杜必

    立刻向场中扑

    剩下张小凡与田灵儿站在原地。

    其实若按宋大仁的意

    本来却是不想管这闲事

    但陆雪琪乃是本门所

    不能不

    但眼下情势凶

    对方那里又有鬼王和青龙这两个大魔

    急迫之

    他只能先顾全小师弟和小师

    自己去看

    若有机会能走就走。

    田灵儿被宋大仁骂了一

    反而怔了一

    从小到

    宋大仁都是颇为疼爱

    从来不曾骂过她一个

    今天突然被他说了一

    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但她毕竟乃是青云门中出sè的弟

    而且xing子从小就颇为好强娇

    凝眉沉思片

    对张小凡道:“小

    你在这里照顾四师

    我去帮忙!”

    张小凡大吃一

    还未说

    一边受伤的何大智已然挣扎着叫道:“小师

    那里危

    你不可过去!”

    但田灵儿一旦决心一

    如何还能听他

    此刻除非田不易在这

    还能管得住

    何大智说的

    却只能让她作耳边风了。

    何大智一看田灵儿理都不

    就要转

    急忙向张小凡道:“小师

    快拉住她!”

    张小凡惊

    连忙跑过去拉住田灵儿衣

    急道:“师

    你别过

    你在这里我去帮……”

    一个“忙”还未说出

    田灵儿心情急

    一甩手甩脱了张小

    张小凡情急之

    还要再去拉住田灵

    不料就在这个时

    田灵儿甩手腾身而起的同

    从她的衣袖之中忽然掉落了一件小小的圆形事物。

    一颗漂亮而光滑的石

    在夜sè中悄悄滑落。

    隐约

    仿佛有个女子轻笑着说:“等一下我们回去以

    我就把这个石子送给齐大

    他一定会喜欢的!”

    他忽然呆住

    伸到半空中的

    就这么停顿在原

    一动不动。

    直到背后何大智焦急的声音大声喊道:“小师

    你怎么不拉住她!”

    张小凡身子一

    霍然惊

    浑身冒出冷

    连忙看

    只见田灵儿已然驭起琥珀朱

    向着场中飞

    当下他更不多

    连忙驭起烧火棍紧追而去。

    田灵儿飞到半

    只见前头宋大仁和杜必书已经加入到了陆雪琪和青龙的战

    但青龙以一敌

    竟丝毫不落下

    反而是一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样子。

    田灵儿虽然xing子稍

    但她天资聪

    一眼便看出青龙道行太

    法宝又

    就算加自己也未必能胜得过

    目光一

    立刻就有了其他主

    竟是不再向陆雪琪等人处飞

    而是调转方

    向着那巨大光幕的另一侧悄悄飞去。

    张小凡跟在后

    大惊失

    但看魔教中此刻似乎都被青龙以一敌三吸引了过

    就连最头主持法阵的鬼

    目光也随着陆雪琪的天琊神剑而不断变

    一时竟也疏忽了田灵儿这里。

    田灵儿转眼间接近到光幕另一

    此处原本守卫的黑衣

    却都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

    显然在刚才困住夔牛的剧斗中被震死了。

    田灵儿目光急

    突然注意到所有的红光都是从一些倒插在沙滩里的奇怪暗红sè铁锥状事物中发

    然后源源不断地向发

    汇聚到半空中鬼王脚下那只古鼎之中。

    这些东西所组成的法阵和半空中那只古

    便是困住夔牛的关键所在。田灵儿更不多

    玉指一

    琥珀朱绫立刻飞

    直扫向倒插在沙滩的那些东西。

    “砰!”

    一声大

    琥珀朱绫硬生生地打在了一支被红sè光幕笼罩的铁锥。

    ※※※

    注一:《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夔牛:东海中有流波

    入海七千里。其有

    状如

    苍身而无

    出入水则必风

    其光如ri

    其声如

    其名曰夔。

    又注:《神魔志异·灵兽篇》夔牛:古奇

    状如青

    三足无

    吼声如雷。久居深

    三千年乃一出

    出世则风雨

    雷电

    世谓之雷神坐骑。

    此处采用《山海经》说法。t!~!

第二章 私传

    readx;……这美丽女子自然就是田灵儿了她见张小凡受了伤心中担忧悄悄跑过来探望没想到母亲也在这儿便藏在门外直到苏茹走了才现身。

    这时她看着张小凡好像呆住了一样不由得嗔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张小凡惊醒脸一红正想找个藉口分辩一下却见田灵儿低下头去原来是大黄跑了过来极亲热地用头去蹭她的腿。

    田灵儿弯下腰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如玉一般的手。

    “吱吱吱吱”猴子小灰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一狗同时看去只见小灰跑到大黄身后拉住牠那条大尾巴向后拔着似乎想把大黄从田灵儿身边拉开。感觉到田灵儿惊讶的目光小灰抬头忽然间龇牙咧嘴向田灵儿做凶恶状。

    田灵儿也不生气还冲着猴子也做了个鬼脸。

    自从小灰跟着张小凡回来后与其他人都相处的可以唯独对她十分记恨不过当她看见一向与小灰不和的大黄转过头居然没有发火反而很亲热地与小灰玩耍打闹时却是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田灵儿指着打闹在一起的一猴一狗向张小凡问道。

    张小凡把小灰用肉骨头套近乎的事说了一遍田灵儿失声笑了出来笑骂道:“想不到这死猴子还会这一手!”说着明眸一转目光落到张小凡身下打量了一番道:“对了今天我爹打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张小凡摇头道:“没事了师姐。”

    田灵儿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爹也真是的心里不舒服干嘛拿你出气!”

    张小凡连忙道:“不是的是我笨才惹师父生气……”

    田灵儿一瞪他张小凡登时说不下去半张着口田灵儿哼了一声道:“其实根本不关你的事还不是我爹见了那两人的资质好心里不舒服所以才……”话说了一半她看了一眼张小凡心道如此岂不是在说师弟很笨便改口不说岔开话题道:“刚才我娘过来有什么事?”

    张小凡老老实实道:“师娘也是来看望我的还赐了我一颗‘大黄丹’灵的很我吃了一颗就全好了。”

    “大黄丹?”田灵儿似是吃了一惊。

    “是啊!”张小凡抬头看着她道:“怎么了?”

    田灵儿多看了这个小师弟两眼道:“这可是我爹的宝贝听娘说是采了二十三种灵药炼制而成功用神妙各位师兄包括我在内都没福气服用过呢!”

    张小凡张大了嘴田灵儿眼珠转了转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爹实际对你另眼相看不过怎么看也不像啊!”

    张小凡道:“一定是师父慈悲见我受了伤便恩赐我灵药。他老人家真是胸襟宽广!”

    田灵儿失笑:“我爹他胸襟宽广……嘿嘿算了不和你说了。咦怎么会有雨声?”

    张小凡侧耳听去果然听见屋外隐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田灵儿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股清冷山风顿时吹进带着冰凉雨粉拂过脸畔凉丝丝的。

    张小凡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旁向外看去。

    寂静而黑暗的夜里天空下着雨。整个天地一片黑沉沉的目光所及只有屋外小院之中青松修竹的模糊影子。

    雨丝从夜空里落了下来在黑暗的夜sè中在张小凡少年的眼里仿佛带了几分温柔甚至于他忽然觉得这夜是美丽的这雨是缠绵的就连雨水打在竹叶的清脆也是动听的响在了他灵魂深处。

    只因为在他身旁有那样一个美丽女子抬着头带着七分青chun二分欢喜乃至一分凄凉的美怔怔出神地看着这一场雨!

    身后大黄与小灰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大黄懒洋洋地趴在床一双狗眼半开半阖小灰也难得的平静下来坐在大黄身边一双手在大黄浓密柔软的毛皮中翻弄着。

    烛火摇曳在山风中忽明忽灭偶尔发出“劈啪”的声音。

    “下雨了啊!”田灵儿忽然幽幽地道。

    张小凡应了一声:“是啊!”

    田灵儿又凝视了这夜sè一会缓缓转过身子回到桌旁低声道:“小凡把窗子关吧!有些冷了。”

    张小凡点了点头把窗子关回过头便看见田灵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桌旁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在灯火下打开细细地看。

    烛火倒映在她妩媚而明亮的眼眸中就像两团温柔却炽热的火焰。

    “你说这清凉珠漂亮吗?”田灵儿目光停留在这散发着柔和光泽的小珠仿佛连声音听起来也飘忽不停一如张小凡的心空空荡荡慢慢沉了下去。

    他走了过去鼓起了全部勇气用尽了一身气力才让自己看起来这般从容。

    田灵儿抬起头看了看他忽然发觉这一个平凡的师弟这一刻的眼睛竟是这般明亮甚至带了一丝狂热与痛楚。

    “啪”她轻轻合小盒柔声问道:“小凡你怎么了?”

    张小凡低下头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没事师姐。”

    田灵儿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站起身道:“好了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

    张小凡木然站起田灵儿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返身一笑刹那间那美丽扑面而来打在张小凡的心:“你看我这记xing连今晚想来做什么都忘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张薄纸边密密麻麻写着小递给了张小凡。

    张小凡接过看了几眼登时变了脸sè失声道:“太极玄清道法诀!师姐这……”

    田灵儿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张小凡急忙压低声音道:“师姐这可是第三层的法诀啊!你……”

    “我?”田灵儿哼了一声道:“我自然是要传给你了。”

    张小凡大吃一惊道:“什么?”

    田灵儿道:“我知道爹一向看不起你今天对你动怒更是不知所谓。哼他自己教不好徒弟还反过来责骂你我就看不下去。你拿着这份法诀自己偷偷修习什么时候练出个名堂来给我爹看看再也别像今天这么丢脸了。”

    张小凡紧皱眉头道:“可是师姐万一被师父师娘知道了他们岂不是要责骂你?”

    田灵儿不耐烦地道:“你也说是责骂了他们顶多骂我几句关我一段ri子禁闭那又怎样了?反正我可不能让你受人欺负!”

    张小凡全身一震心头突地一热看着田灵儿俏立的身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一刻他心中热血澎湃便是让他为眼前这女子去死也是绝不迟疑的。

    田灵儿又道:“你自己记住要多用点功争取早ri和那个臭屁的林惊羽打个平手不过你再练也是比不齐昊师兄的那就不用想了罢。”说到这里她手一挥叮嘱一句:“要保密哦。”说完走出房门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再练也是比不齐昊师兄的!”

    这一句话十三个每一都重重打在了张小凡的心间他的脸突然失去了血sè下意识中抓紧了手中的那张白纸。

    山雨潇潇天地肃然有谁望见夜sè里那一个少年走进雨中仰望苍穹!

    清晨雨后cháo湿的山风带着凉意吹过大竹峰顶。张小凡来到熟悉的厨房生火烧水。

    柴火劈啪劈啪地灶间响着明黄的火焰像在木头狂舞的妖灵映红了他的脸庞。张小凡拿着一个细柴做烧火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灶间柴火怔怔出神。

    “你再练也是比不齐昊师兄的!”

    这一句话他在心间默诵了千遍万遍每一次就伤了一次心。他知道这样很傻师姐其实没有恶意只是说出了大家公认的事实而已。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拚命地想就像心间有那么一团狂野燃烧的火焰无止境地焚烧心灵直到火焰烧痛了他的手。

    “哎呀!”张小凡惊叫一声向后跃开原来他出神时灶火烧着了他手中细柴沿路而灼伤了他的手。

    他抱着手向痛处连连吹气跑到水缸边把手浸到凉水中一片冰凉寒意倒灌来张小凡低低苦笑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而是一根烧火棍。

    “唔唔声叫唤在门口处响起张小凡听出那是大黄的叫声只是搞不明白平ri的“汪汪汪”怎么会变成了“唔唔唔”。

    他走出门口看去不觉失笑原来大黄与小灰打闹口中咬着一根黑sè短棒短棒的另一头被小灰抓在手中用力拉扯双方争执不下大黄口中叫唤但咬着短棒含糊不清便成了奇怪的“唔唔唔”。

    张小凡走前伸手抓着短棒挥手赶开了小灰与大黄。不料他们还不大愿意“汪汪汪”、“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张小凡挥手恐吓道:“去去去别在这闹不然中午不给你们饭吃。”

    大黄与小灰对看一眼一个咆哮一声一个大做鬼脸然后小灰跳狗背大黄背着牠从张小凡面前大摇大摆地走开大有蔑视之意张小凡为之气结。

    冲着那两只畜生骂了一句张小凡转过身进了厨房这才惊觉手中这短棒赫然便是半年前幽谷之行得来的那枝奇异的黑sè短棒想来是小灰调皮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角落里翻出此物拿来与大黄玩耍。

    张小凡叹了口气忽地心中一动快步走到灶边把这黑sè短棒当作烧火棍拨弄了几下居然极是趁手而且这棒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火烧不着也不传热烤了半天还是凉丝丝的。

    张小凡连连点头心想这个倒是正好使用。

    可怜那已过世的魔教长老黑心老人若是知道了他费尽一生心血炼造的“噬血珠”纵横天下的魔教至宝居然落到了做烧火棍的地步想必会从坟墓里气得活过来又死过去吧!

    这一ri午间大竹峰众人坐在用膳厅中田不易最迟走了进来坐到位置抬眼向众弟子看去当目光落到张小凡身时他停了一下张小凡低下了头田不易随即移开了目光。

    “昨天的事你们都看到了?”田不易淡淡地道。

    众人默然只有宋大仁陪笑道:“是师父大展神威出手惩戒那两……”

    “放屁!”田不易忽然一声大喝声震全场众人噤若寒蝉只听田不易怒道:“昨ri之事你们该当看到别脉师兄弟的深厚修行不说那个齐昊了就连刚入门三年的小家伙居然也胜过了你们大多数人跑到大竹峰来撒野了。你们知不知道?”

    众人一片沉默只有张小凡突然抬起了头。

    田不易冷冷道:“七脉会武转眼即至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从今ri起全部闭关不修到一个样子出来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众人面有苦sè却一也不敢说田灵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爹那我就……”

    “你也一样!”田不易断然道。

    田灵儿嘴角一撅正要说话却被母亲暗中扯了一下。她转头看了看苏茹眼sè原本到口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田不易的话声在守静堂中回响:“以后除了老七负责饮食你们在这一年半中全部不得外出闭关修习知道了吗?”

    就这样时光匆匆大竹峰平静的氛围下却笼罩一层前所未有的紧张所有的弟子都专心地修习着道法除了一只悠闲的黄狗、一只调皮的灰猴和一个无聊的厨师。m!~!

第三章 驱物

    readx;“汪汪汪!”

    “吱吱吱吱!”

    犬吠声与猴子的尖叫交织在一起回荡在青云山大竹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张小凡手拿着那根黑sè的烧火棍冲出厨房的门大怒:“死狗!死猴子!有种你们别跑!”

    猴子小灰嗖的一下跳到大黄狗的背早已蓄势的大黄撒开四脚就跑张小凡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小灰做着鬼脸把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放到大黄的嘴里。

    大黄兴奋得狗颜大悦若不是两排牙齿要咬着肉骨头只怕早就笑得狗牙也掉下来了。

    “呼!……”

    张小凡一脸沮丧愤愤不平地走回厨房。自他十四岁那年掌管厨房手艺令所有人刮目相看而大黄以其“得道老狗”的道行也忍不住垂涎张小凡手中美味尤其是张小凡用来熬汤的肉骨头喷香鲜美更是大黄梦寐以求的大餐。

    不过张小凡熬汤是给人喝的大黄“年龄”虽大(田不易从小养大)资格更老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往往垂涎三尺却不可得。

    直到牠与猴子小灰熟悉之后大竹峰便时常出现了面的那一幕一直持续了两年任由张小凡把肉骨头藏得多么隐秘只要有大黄的鼻子加小灰的灵活这一场肉骨头之争便往往以张小凡的失利而告终。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实际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张小凡已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身子更高如今已比师姐田灵儿高出半个头了。

    这段时间里因为田不易当初的严令大竹峰所有的弟子都闭门苦修除了下山游历的老六杜必书便只有张小凡这个厨师最是清闲了。

    两年来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张小凡一直独自修习只是让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是按照大师兄宋大仁传授给他的法诀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似乎就修习完成了玉清境第二层──炼气。

    他心中疑虑但终究没有去问田不易而宋大仁、田灵儿等人一直专心闭门修习无暇顾及他事和他最要好的杜必书又下山去了所以他只把这个问题藏在心间。

    可是接下来的却有一件大大的难事摆在他的面前田灵儿私下给了他第三层的法诀他很清楚这是大犯门规的事可是每当夜深他独自一人站在小院中仰望夜空时都会想起一句话──你再练也是比不是齐昊师兄的!

    十个夜晚之后他开始修习第三层的法诀!

    太极玄清道中玉清境一到三层是所有术法的根基难度也是渐深与前两层“引气”、“炼气”不一样的是第三层的法诀“元气”已着重于修炼太极元气。

    法诀云:“太极元气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此yin阳合德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注:语出“汉书.律历志”)

    青云门中弟子修习到这个境界时都会明显地呈现出一个分水岭资质高低一目了然。

    聪慧之人往往势如破竹一举突破进入到更高的“驱物”境界从此打下修炼仙道的坚实基础而稍差的弟子往往便停滞不前荒废一生的也所在多有。

    张小凡入门至今也有五年这些事自然在与师兄们谈话间听了无数次但是很明显的所有的师兄都把他划在了“稍差”的那一类。

    他重新走回厨房来到灶边加满了水然后往灶间继续加柴火准备烧些开水。

    明黄的火焰重新旺盛起来张小凡拿着他那根已经用了两年的可怜的黑sè的“烧火棍”拨弄着灶间木柴待火势稳定燃烧后他的目光便慢慢落到了手中的这一根烧火棍。

    不过这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在发呆。

    通体玄黑sè的烧火棍除了头的那颗圆珠外只有一尺来长唯一有些异常的是在烧火棍黑sè之下隐隐有着如血丝一般的脉络尤其是在短棒与圆珠相介面处更是明显有时候看起来几乎让人觉得这两个东西似乎是用人血融接在一起的。

    张小凡全身忽地一抖刚才脑中闪过人血融接的这个念头令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这些年来他已慢慢淡忘了当年的那一次幽谷之行只是偶尔深夜梦回却会突然梦见那次的古怪经历醒来后一身大汗。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是孤单一个人面对着未知的狰狞一个人面对着黑暗的死亡。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难以抑制自己莫名的情绪激动带着一丝狂热的冲动忍不住竟会有杀戮的感觉。

    甚至于他在黑暗中重又回想起多年前普智和尚在那个破碎的草庙边看着他时眼中那种异样的狂热!

    张小凡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但是幸好他还有一个方法能够平静自己悚然的心──大梵般若!

    这套佛门无法诀有着镇慑邪灵、涤清心境的妙用他修习了五年最大的用处便是用来压下这两年来莫名其妙出现的奇怪情绪。

    “啪!”

    张小凡头一痛一物落到地却是一枚松果张小凡怒气冲返身大怒道:“死猴子你别让我抓到……咦你是……啊!六师兄!”

    张小凡一跃而起只见在门口处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jing干面容笑容满面背一个小包袱不是许久不见的老六杜必书又是谁?

    杜必书下下地打量着张小凡口中啧啧道:“厉害啊!才几年时间你这小子就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张小凡快步走了去用力抓住杜必书的肩膀笑道:“六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时间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呢!”

    杜必书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张小凡随即问道:“师父、师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杜必书道:“没有我刚回来看见这里厨房中有烟就先过来看看呵呵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在这里干活。几年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张小凡心里高兴连连点头。杜必书摸了一下他的头忽然悄声道:“走陪我去见师父。”

    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还要我陪你去?”

    杜必书苦着脸道:“师父当初让我下山说好了一年为限可是我多玩了呃!不是我多寻找了半年时间才找到好的材料炼制法宝只怕要被师父骂了。你陪我去吧!”

    张小凡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说是先来看我对了六师兄你炼的是什么法宝啊?”

    杜必书干笑道:“呵呵我当然是先来看你的小师弟走吧!走吧!”说着拉着张小凡就走。

    过了一会正躲在某个角落大啃肉骨头的大黄与靠在牠背抓虱子的小灰同时都听见守静堂那里传来了一声怒吼:“不肖之人气死我了1

    晚饭时分大竹峰众人这两年首次大团圆坐在一张桌子吃饭。

    待众人坐定田不易却仍是一脸怒气众弟子在与杜必书打完招呼后都忍不住悄悄问他:“老六怎么师父见了你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杜必书面sè尴尬顾左右而言他而坐在他身旁的张小凡却是一脸笑意只是不敢笑了出来样子颇为古怪。

    这时坐在对面的田灵儿终于忍不住了第一个向田不易问道:“爹六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啊?”

    杜必书悄悄抬眼看了看田不易田不易一瞪他吓得杜必书连忙低下了头。田不易哼了一声道:“老六把你自己的法宝摆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杜必书张了张嘴呐呐说不出来举目向师娘苏茹看去却见苏茹微笑道:“必书你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也让大家知道一下你师父怎么生气的?”

    杜必书眼见推迟不掉磨磨蹭蹭地拿过自己的小包袱抖了两下从中间拿出几件事物放到桌。

    众人一个个眼睛也不眨直直盯着生怕漏掉什么一样用膳厅中一时安静之极。

    只见在饭桌之放着三个似乎是用什么坚硬木料做成有半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成六面正方形通体白sè边还雕刻着各种点数却是三个骰子。

    众人呆若木鸡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哗然大笑。

    杜必书满脸通红田不易看着他一脸怒气口中怒道:“朽木不可雕!”

    苏茹却在这时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骰子就骰子吧!反正这法宝也是他自己用的。”

    田不易瞪了徒弟一眼对苏茹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用这个去行骗?”

    杜必书吓了一跳连忙道:“师父师娘徒儿绝不敢做这下流无耻之事。只是年前在南方赤水之畔找到一棵千年三珠树(注一)极有灵气取其jing华雕刻了这三颗骰子完全是一时兴起绝没有想到其他……”

    田不易怒气兀自不止道:“你高兴了哼你修炼其他的倒也罢了如今炼出了一付赌具出来等到一个月后的七脉会武比试你这台一亮相我还有脸吗?”

    杜必书不敢再说苏茹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易这是他自己喜爱的东西别去逼他。你还记得万师兄……”

    田不易忽然一震转过头来看着苏茹苏茹轻叹了一口气对杜必书道:“必书你是知道的我与你师父从来也没有强迫你们一定要像其他各脉师兄弟一样修炼仙剑但法宝往往关系甚大你们自己要小心从事。”

    杜必书偷偷看了一眼田不易却见师父脸sè不愉正在生着闷气哪还敢多话连连点头道:“是是。”

    苏茹又看了一眼丈夫然后对众人道:“时间过得真快下个月就是七脉会武大试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长门所在的通天峰你们早些做准备吧!”说到这里她美丽温柔的脸忽地一肃疾言道:“这一次可不要再让我和你们师父失望了知道了没?”

    众弟子心头一跳齐声道:“是!”

    “师、师娘。”夹杂在众人响亮的回答声中一个不协调的微弱声音冒了出来苏茹看去见是最末的老七张小凡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小心翼翼地道:“那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去啊?”

    苏茹一怔瞄了田不易一眼脸浮起了笑容微笑道:“是啊!你不也是大竹峰一脉的弟子吗?”

    张小凡大喜欢呼跳起与旁边的杜必书击掌相庆浑然不管田不易在远处冷言冷语道:“反正有九个名额就算给白痴一个还是浪费了一个不用白不用。”

    入夜张小凡回到屋中便看见大黄与小灰老早就跑到自己床休息了。

    从一年半前大黄就因为和小灰要好也搬到了张小凡房里睡觉刚开始时还吓了田不易一跳到处找不到爱狗最后知道了原委哼了一声不说什么就走开了。

    张小凡见师父没有责怪也就没赶大黄出去(实际是赶不出去一张床大黄占了一半小灰占了一半的一半便可以知道这个屋子主人的心情了)。

    不过时间久了大概挤得习惯了还是混熟了张小凡也不再对大黄和小灰与自己同睡发牢sāo。

    这夜他心情极好走进屋子坐到桌旁眼睛一瞄却见大黄懒洋洋地趴着小灰却不知什么时候又去过厨房把他那根黑sè的烧火棍又偷了来在大黄身磨蹭着。

    他心中一动隐隐觉得小灰似乎对这根烧火棍很感兴趣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情去想那么多他心中完全被师父意外地允许他参加七脉会武的喜悦充满了。

    如果大黄与小灰这个时候看向张小凡便会看见一个两眼发光的人类了。

    张小凡眼睛看着这一猴一狗但口中却似乎是对着空气说话:“你看我竟然有机会去参加七脉会武真是太好了。师父他老人家真是宽宏大量就算我笨还是带我去长长见识呃到时说不定就能见到惊羽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低声自言自语道:“不过真的台比试只怕会给师父他丢脸吧!算了该怎样就怎样吧!大黄小灰你们说是不是?”

    “吱吱吱吱!”

    张小凡抬眼看去却见小灰心思都在大黄的皮毛里细心的抓着虱子只叫了几声来应付他而大黄更干脆连两只狗耳朵都搭了下来看都不看他一眼。

    “死狗!”张小凡愤愤不平地骂道忽地眼前一黑却是小灰突然把手中的烧火棍给砸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闪开烧火棍砸到桌子跳了两下掉在了地。

    “吱吱吱吱、汪汪汪!”这一次大黄狗和小灰猴的声音倒是成了交响乐张小凡冲着那两只畜生做了个鬼脸恨恨坐下不知怎么脑中忽又浮现出两年前齐昊在大竹峰的英姿。

    “凝冰成墙啊!”张小凡低低地念了一句他没有修炼时还好但这些ri子他修行渐深却更是深深体验到要达到齐昊那个境界的艰难与高不可攀。

    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田灵儿在这个房间的灯火旁那温柔却炽热的眼眸!

    他的心那一刻像是被尖锐的针扎了一下。

    地的烧火棍安静地躺在那儿旁边传来了猴子与黄狗的嬉闹声张小凡忽然觉得自己与这烧火棍竟是这般相像就连烧火棍倒在地在他眼中仿佛也带了几分孤独。

    “唉!”他叹了口气试图想像着自己能够到达那种境界的情形然后以一种完全放松的、丝毫没有在意的姿势平生第一次地做出了青云门弟子做了无数次的“驱物”动作──向地的烧火棍招了招手。

    那一个瞬间仿佛就是永远。

    张小凡很正常的甚至没有一点伤心理所当然地准备接受了自己的失败然后他看见地下的那根烧火棍动了一下。

    就那么轻轻的、微微的像是沉眠许久方才醒来一般的动了一下!

第四章 赴会

    readx;这天早青云门大竹峰人人兴高采烈尤其是众弟子个个面带笑容虽然也不乏些紧张不过也多半淹没在兴奋中了。

    众人之中参加过次青云门七脉会武的只有大师兄宋大仁以及老二吴大义、老三郑大礼、老四何大智至于老五吕大信、老六杜必书都是田不易这几十年间新收的弟子而年纪轻轻的田灵儿和张小凡就更没有见识过青云门这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了。

    田灵儿此刻最是高兴趁着田不易夫妇在做最后准备缠着经验最丰富的宋大仁唧唧喳喳问个不停:“大师兄七脉会武真的有那么多同门去吗?”

    宋大仁面带笑容显然心情也是极好道:“不错七脉会武乃我门最大的盛事同门各脉无不视之为头等大事。而且能够入选代表各脉出战的各位同门师兄师弟无不是佼佼出众的人物那个场面的壮观刺激就不用说了。”

    这时老四何大智在一旁听到走了过来对着田灵儿偷偷眨了眨眼笑道:“小师妹你有所不知其实大师兄还有话没有说出口呢!”

    田灵儿“呀”了一声不理宋大仁一脸讶然追问道:“什么呀!四师兄?”

    何大智微笑道:“会武大试现场同门中数以百计之人围观胜者站在台掌声雷动那份得意是跑不了了但若是有些美貌新进的别脉年轻师妹为大师兄风采折服尖叫欢呼那岂不更是人生一大快事?”说到这里他一脸正经地转向宋大仁道:“大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宋大仁脸突然一红。

    田灵儿看在眼中着实奇怪道:“大师兄你干嘛突然脸红了?”

    宋大仁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连连道:“没有没有我哪有红……”

    何大智咳嗽一声却见周围其他的师兄、师弟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年纪轻的如杜必书和张小凡都不甚了了但吴大义与郑大礼却都是面带微笑。

    他便笑道:“哎呀!二师兄和三师兄也在这里最近我的记xing不佳好像在届大试中大师兄连胜两场进到第三轮时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同门师妹咦名给忘了……”

    吴大义立刻接着道:“啊!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好像是小竹峰的一位同门师妹相貌那是极美的不过名嘛……”

    郑大礼满脸笑意道:“名嘛!我们都是忘了不过当天场中鼓掌拍得最大声和大师兄眉来眼去的那个人的样子我们都还是记得的。”

    “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田灵儿带头拷问:“大师兄是哪一位同门师姐居然对你这么好?”

    宋大仁满脸尴尬狠狠盯了何大智一眼干笑道:“没、没有这回事你别听四师兄乱说小竹峰的敏师妹只不过是看在师娘份才为我们多喝彩加油了几声。”

    “咦?”何大智立刻道:“大师兄这就怪了我与二师兄三师兄都不知道那人的姓名怎么你立刻就把人家的名给说出来了?不过说起来敏师姐对大师兄那个好啊……”

    众人哄堂大笑宋大仁自知失言更知道论词语锋利远远不如何大智这个大竹峰门中第一jing明之人说多错更多。

    当下他哼了一声仗着脸皮颇厚干笑道:“无聊之人嘿嘿我去看看师父、师娘好了没?”

    田灵儿还待追问却见宋大仁溜的比风还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了只得一把抓住何大智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兴奋之sè道:“四师兄你快说说那个敏师姐到底长得如何?”

    何大智笑道:“小师妹你不是常与师娘回小竹峰看望水月大师的吗?怎么会从没见过敏师姐她可是水月大师的得意弟子呢!”

    田灵儿摇头道:“我与娘去小竹峰时都是直接去见水月大师难得认识几个同门师姐你快点说嘛!”

    何大智笑道:“别急别急今ri我们去长门通天峰参加七脉会武你多半便见得到她了。”

    田灵儿“哦”了一声眼珠一转仿佛醒悟什么道:“难怪我一早起来就看大师兄整个人神采奕奕原来是心怀鬼胎!”

    众人一呆随即明了放声大笑田灵儿自己也笑原本对七脉会武有的一点点紧张也化作了无形。

    她眼光移动只见众人都是笑容满面心情颇好但当她看到张小凡时心中却是忽然一怔张小凡脸虽有笑容但这些年来田灵儿与他最是亲近一眼便看出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趁着众人笑谈得起劲田灵儿偷偷把张小凡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凡你有什么事吗?”

    张小凡怔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终于还是道:“我没事师姐。”

    田灵儿看了看他迳直道:“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把怀中之物拿了出来给田灵儿看了一眼田灵儿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更是惊讶道:“你把这根黑呼呼的烧火棍带着身边做什么?”

    张小凡见田灵儿满脸讶sè但容貌中就算带了些许嗔怒竟也是那般美丽呐呐道:“师父恩典让我也去见识一下我修为浅没什么法宝也不会用……”

    田灵儿恍然大悟却又忍不住失声而笑道:“啊!呵呵是这样啊!那你就带着这、这烧火棍去参加七脉会武吗?青云门两千年来出了个炼骰子法宝的六师兄本来就古怪了没想到、没想到你你居然、居然带了根烧火棍去……哈哈哈哈我笑死我了。”

    站在一边的大竹峰各弟子听见田灵儿突然笑得起劲纷纷走了过来问明情由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张小凡眼见周围都是笑容满面、开心的师兄师姐心头却忽然一阵愤怒。

    这深心处的怒意眨眼即过可是它那般强烈几乎令张小凡为之窒息。

    他低下了头紧紧握住那根难看的烧火棍那一份熟悉的冰凉传他的掌心。

    “小凡”田灵儿忽然收起笑容正sè道:“对不起了。”

    张小凡身子一震抬起了头。

    田灵儿道:“我本来想给你件宝贝撑撑门面的免得你出去被其他同门笑话。可是这些ri子娘逼我修行逼得太紧了我就给忘了。”

    张小凡下意识地摇头道:“师姐你修行要紧不必再念及我了。”

    田灵儿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不过也没什么大家都知道你的本事这一次去就当是长长见识了。”她压低了声音:“如果有什么人欺负你了你一定过来和我说哼我立刻为你出头。”

    张小凡看着师姐亲切的目光丝毫不怀疑她的诺言甚至于周围所有人言谈中的善意他也感觉得到。

    可是可是是什么情绪依然如此澎湃是什么样的火焰在深心处熊熊燃烧以至于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田灵儿依旧笑嘻嘻的拍着这个她最喜爱的小师弟的肩膀悄声道:“告诉你吧!通天峰好玩的地方可多了这一次去我们偷偷跑去玩好不好?”

    张小凡眼前晃动着那美丽容颜忽然间竟不敢直视她的容颜低下头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烦恼少年心事仿佛百感交集低声道:“是师姐。”

    田灵儿展颜微笑忽听身后何大智道:“师父和师娘来了。”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从守静堂中田不易和苏茹走了出来。田不易一身天蓝长袍气度颇是庄严若不是身子稍矮肚子又稍大了些倒真有让人肃然起敬的宗师气派。

    至于苏茹则是让众人眼前一亮平素就姿sè过人的她今天一袭淡绿衣裙头玉镂花金钗头眉若远山含黛肤似凝脂白玉目光如水红唇带笑当真是倾倒众生。

    宋大仁跟在他夫妇二人身后面sè再正经不过了。只不过众师弟一看见他个个面就浮起不大正经、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来了。

    而在宋大仁身后黄狗大黄和猴子小灰也跟了出来。小灰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坐在大黄背这时一看见张小凡站在前方“吱吱吱吱”叫了几声从大黄背跳下窜到张小凡这里三下两下蹦了他的肩头。

    田不易看了看众弟子点了点头道:“走吧!”

    说罢他右手一挥掌心法诀引处赤光一闪他那柄久负盛名的仙剑“赤灵”祭起赤芒万丈端的是仙家至宝。

    田不易正要踏前忽然间裤管却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去却是被大黄咬住了只见这只他从小养大的黄狗摇头晃脑嘴里“呜呜”(咬着裤管)叫个不停尾巴摇得起劲一双狗眼更是眨也不眨直盯着田不易看。

    田不易犹豫了一下嘴里含糊说了一句但还是袖子一挥将大黄卷了起来随即飘身到赤灵剑与苏茹打了个招呼当先破空而去。

    苏茹轻笑摇头对众人道:“你们也来吧!”顿了一下又对宋大仁道:“大仁小凡修为不够你带着他走。”

    宋大仁点头道:“是。”

    苏茹点了点头也不见她如何作势一道淡绿光芒闪过仿佛与她的衣裳相配一般载着她直青天追着田不易那道赤光而去。

    大竹峰众弟子中吴大义、郑大礼与吕大信修行也没有达到第四层不能驱御法宝当下宋大仁走向张小凡其余的何大智、杜必书与田灵儿一人带着一个各自路。

    众人之中田灵儿的法宝是“琥珀朱绫”何大智修炼的法宝是一枝“江山笔”倒很合他平素爱书的习xing不过最搞笑的莫过于老六杜必书的骰子法宝了一经祭起白光闪处三颗骰子滴溜溜放大了十倍在空中转个不停各种数轮番出现若论天下赌具再也无过于此。

    老五吕大信小心翼翼地前细看苦着脸向杜必书道:“老六你这东西该不会从天掉下来吧?”

    杜必书眉毛一挑嬉皮笑脸道:“五师兄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从天掉下来就算你赢我就……”

    吕大信“呸呸呸”道:“那我还敢赢这个赌吗?”

    杜必书一愣道:“那倒也是!”

    宋大仁走到张小凡身前微笑道:“小凡你准备好了吗?”

    张小凡正要点头忽然间肩头的猴子小灰却尖叫起来二人吃了一惊却见小灰一会手指指天一会对着张小凡指指自己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你也要去?”

    小灰立刻咧嘴笑了起来张小凡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宋大仁宋大仁想了想笑道:“反正师父都带大黄去了我们也带小灰去吧!”

    张小凡心中欢喜点了点头小灰更是欢喜不已。

    宋大仁转身对其余人道:“我们也走吧!不然迟到了师父又要骂了。”众人答应一声各自御着法宝走了田灵儿临走时还到张小凡身旁叮嘱了一句:“小心啊!要抓紧师兄。”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师姐。”

    田灵儿对他笑了笑法诀一引琥珀朱绫霞光顿起破空而去。宋大仁随即祭起了自己的法宝仙剑“十虎”。

    他是大竹峰一脉的大弟子虽然师弟们修炼的法宝不一而同但他还是修炼仙剑。

    “十虎”仙剑呈通体黄sè长四尺三指宽在仙剑中体型算是比较大的不过可惜法宝威力不能以体型来计算。

    当下宋大仁把张小凡拉了来张小凡以前有过搭乘田灵儿琥珀朱绫的经验入脚处“十虎”向下一沉随即稳住他已不太惊慌倒是猴子小灰似乎知道什么紧紧抓住了张小凡的头。

    宋大仁微微一笑道:“小师弟我们走了。”

    说着他右手法诀向天一指只听“十虎”仙剑剑身发出一声低低震响原本平平飘荡在离地一尺的仙剑忽地升高三尺张小凡下意识地抓紧了宋大仁。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十虎”剑剑尖缓缓向翘起到了约莫有翘起七分张小凡完全是靠紧拉着宋大仁才不至于掉落下去时一声尖啸响处“十虎”笔直向天疾冲而。

    张小凡站在仙剑之紧紧抱住宋大仁心中虽然紧张但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眼睛闭。

    只见大竹峰青翠的山峰离自己越来越远忽地眼前一白一片白茫茫的竟是穿入了厚厚的白云之中再也看不清什么东西。

    这时下前后都是茫茫云气大风呼啸不停刮脸生疼张小凡身子微微颤抖半是紧张半是激动。

    驰骋于青天白云间这是何等的梦想!

    云海茫茫也不知行了多久正当张小凡心情慢慢要平复下来的时候仿佛要再一次的给他惊奇“十虎”仙剑在破空的尖锐呼啸声中冲出了云海。

    那一片无垠的蓝天如倒悬的深海蓝得几乎是纯净的无边无际壮观雄伟。

    当他们冲出云海脚下的白云仿佛水花随着他们的去势泛起长长云气似乎依依不舍又如大河微浪飘起半空然后再缓缓落下回到云海之中。

    长空如洗“十虎”仙剑冲天而起直到离脚下那茫茫云海又有了几乎三百丈的高度宋大仁才将剑身放平开始向通天峰方向直行而去。

    远处一座高耸入云不高耸入天的雄伟山峰傲然屹立。那里白云飘渺处隐隐有钟声回荡在这苍穹天地。

    通天峰仿佛真的通往青天。

    张小凡屏住了呼吸放眼远眺无垠的青天下雄伟的山峰旁飞舞萦绕着无数道各sè光芒越接近通天峰这些光芒就越是密集。

    张小凡知道那些都是青云门中弟子驱用的法宝因法宝五行之分而有各种不同颜sè看去五彩缤纷极是漂亮。

    但见这些道光芒如彩石落雨纷纷涌向那座山峰景象蔚为壮观。

    而他们与“十虎”仙剑一道也很快融入了这五彩缤纷的洪流之中。

    伴着呼啸声宋大仁带着张小凡御剑落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之一落到地猴子小灰便东张西望随即从张小凡肩膀跳下在广场跳来跳去兴奋不已。

    张小凡也不去管牠放眼看去只见这里白玉为栏仙气阵阵广场zhong yāng有九个大铜鼎成三三之数摆放中间。最令人吃惊的便是这广场之云气蒸腾行走时如在云中使人有成仙的感觉。

    张小凡看在眼里倍觉眼熟记起这里是当初自己初青云山时到过的所谓“青云六景”中的“云海”。

    五年不见这里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美丽飘渺只是今ri却比五年前热闹了许多。

    广场之此刻已是热闹非凡青云门前来参加七脉会武的弟子们估计都暂时停在这里远远看去人头耸动怕没有数百人。

    站在这广场的人物多数身着青云门服装有道有俗有男有女其中年轻一辈尤多英气勃勃之人在所多有可见这些年来青云门励jing图治大力栽培年轻弟子。

    虽然广场站了数百人但依然显得很宽敞。

    宋大仁举目四眺忽听远处一个清脆声音喊道:“大师兄我们在这儿。”

    宋大仁与张小凡看了过去正是大竹峰众人喊话的不用说是田灵儿了他们站在广场中间一个巨大铜鼎旁边田灵儿正对着他们挥着手。

    宋大仁应了一声与张小凡走了过去。

    一路之张小凡向四周张望只见广场其他各脉弟子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个个看去兴高采烈谈论着什么想来无不是对即将到来的会武大试充满期待吧!

    他们走到跟前站在田灵儿身后的何大智首先道:“大师兄这一路还顺利吧?”

    宋大仁微笑道:“这里又不是第一次来还能有什么事?”

    田灵儿看了张小凡一眼笑道:“小凡路的景sè还好吧?”

    张小凡回想起刚才在青天之那壮观到动人心魄的景sè衷心道:“漂亮极了。”

    田灵儿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你自己努力些等炼了法宝学会了御空而行让你自己天天飞青天去看个够。”

    张小凡没有说话但面露笑容重重点头。

    宋大仁向周围看了一下向何大智道:“四师弟师父和师娘他们呢?”

    何大智道:“我们几人跟着师父、师娘到了这里接待的长门道兄就把师父、师娘引到面玉清观去了说是七脉首座长老要聚会一下商量一些会武大试的细节。师父吩咐我们就在这里等候。”

    宋大仁点了点头随即招了招手把众师弟召到身边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怎么看着其他各脉面生的师兄弟好多你们先来这里一会了有没有什么消息?”

    何大智摇了摇头道:“我也有这个感觉看来这些年同门各脉收了不少新人。”

    老二吴大义看了一下周围道:“新人是不少不过我估计等明ri台比试的多半还是以前修为jing深的各位师兄毕竟修行经验还是他们……”

    宋大仁忽然叹了口气道:“二师弟未必如此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龙首峰派来传信的那个年轻弟子林惊羽?”

    吴大义一怔随即默然众人相看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有张小凡心中忽地有一股复杂的情绪掠过似是欢喜似是羡慕仿佛还带了一分嫉妒。

    “那厮算个什么东西?”忽然间有人冷冷地道。

    众人吃了一惊却见说话的正是田灵儿只见她一张俏脸微微涨红美目圆睁恨恨道:“他不来参加这次比试也就罢了若他敢来最好就叫他遇我到时候我再与他分个胜负!”

    大竹峰众人面面相觑老六杜必书一向机灵反应极快笑道:“小师妹说的极是若是真有这么巧嘿嘿各位师兄不若我们来打个赌看看谁输谁赢……”

    “去去去!”站在他身旁的老五吕大信一脚把他踢开。

    宋大仁笑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忽听身后一声轻咳有一个女子轻声道:“宋师兄许久不见了啊!”

第五章 怒兽

    readx;宋大仁忽然如受重击怔了一下这声音萦绕在耳便如仙乐一般片刻之后他如梦初醒闪电般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五、六位女弟子看她们的服饰是青云门中一向只收女弟子的小竹峰门下。

    而当先出排对着他们的是一位瓜子脸的美貌女子秀发如云肌肤如雪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笑意。

    张小凡看了看那女子正想回头问问是哪一脉的同门师姐不料回头一看却见从吴大义到郑大礼再到何大智个个面都有诡异的笑容心念一动再看宋大仁的样子却见这平rijing明能干的大师兄一脸傻笑呆呆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转念想了想便把这女子的身份猜了出来。

    果然一旁的何大智等人正待要看好戏不料宋大仁突然陷入了痴呆境界那副呆样不但大竹峰众人受不了就连对面小竹峰的各位女弟子也是掩嘴偷笑不已。

    站在宋大仁前边的那美貌女子脸微微一红低声叫了一声:“宋师兄。”

    宋大仁还没反应过来大感不耐烦的何大智已然接口道:“哈哈敏师姐你、我也是多年不见了近来可好啊?”

    敏美目移到这jing瘦之人身停了片刻便微笑道:“这位是何大智何师兄吧?”

    何大智连连点头道:“正是在下师姐好记xing你我只在一甲子前见过一面居然也记得在下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敏微微一笑道:“何师兄在次比试中力抗强敌大显身手我自然是记得的。”

    何大智脸一红一届的七脉会武他在第一轮比试中就遇长门通天峰的一位高手虽然竭尽全力还是败下阵来不过他为人jing明当下一笑带过道:“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小弟这些粗浅修为与师姐还有我们大师兄相比那是远远不及的。说起来自从次大试之后我们大师兄可是时时挂念着你呢!”

    敏脸微红却不答话只用眼角瞄了一下宋大仁不过她身后那几个年轻的师妹却已经笑了出来。

    宋大仁一个粗豪的大汉此刻却窘迫的像个害羞的少年连忙抗声道:“没没有我哪有时时……”

    “什么?”他话没说完便被对面敏身后一个年轻女子打断:“那么你是不挂念我们敏师姐了?”

    宋大仁心中一跳偷偷抬眼看了敏一眼只见敏也正看着他一双美目眨也不眨。

    他心中着急冲口而出道:“不、不是的我有挂念着……”

    “哈!”

    大竹峰和小竹峰众人一起哄笑尤其是敏身后几个年轻女子笑得尤其灿烂大声惹得附近的其它各脉弟子也往这里多看了几眼。

    何大智待众人笑声稍止正sè对小竹峰各位女子道:“各位师姐其实我们大师兄的意思是这样的他不是不挂念敏师姐但也没有时时挂念着……”

    “那是什么呀?”小竹峰一个女弟子高声笑问。

    何大智向那女子看了一眼微笑道:“他是过了一刻便记了师姐一次过了一刻又念了她名一次所以才说没有时时挂念着。”

    众人大笑宋大仁狠狠瞪了何大智一眼眼角却看向敏只见她嘴角含笑却似乎没有什么生气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欢喜嘴里却呐呐道:“师妹他们就是爱开玩笑你、你别在意。”

    敏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先拦住了身后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师妹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大仁苦着脸嘴里“我、我、我”了几声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看他这副样子那几个女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敏摇了摇头瞪了他一眼不去理他走到田灵儿身前拉起她白玉一般的手掌细细看了看她道:“你就是灵儿师妹了吧?”

    田灵儿奇道:“是啊!师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

    敏笑道:“你常随苏茹苏师叔来我们小竹峰看望师父我们早就认识你了。几年不见真是长得越发俊俏了。”

    田灵儿握住敏的手笑道:“哪里我怎么比得敏师姐你如花一般的样貌。”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凑到前边悄声道:“我大师兄可为师姐你神魂颠倒了哦。”

    敏瞄了宋大仁一眼宋大仁立刻露出一脸傻笑她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那个大师兄呀!真是个榆木脑袋。”

    田灵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立刻感觉与这敏师姐相见恨晚当下敏轻轻一拉田灵儿便跟着她走到小竹峰那群女人中间唧唧喳喳几句聊了下来立时便混得熟悉无比。欢声笑语不时从那群女人中间传了出来倒把宋大仁等人给晾在一旁。

    宋大仁站在一旁满心想前与敏说话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站在原地。

    不说别人便是张小凡看在眼里也是大摇其头。

    正在这时张小凡忽然听见身旁的杜必书“咦”了一声道:“又来了好多人啊!”

    张小凡心中奇怪转眼看去身子忽然一震。只见远处走过来一群人共有三十几人个个身着白衣英气勃勃换句话说是趾高气扬也无不可。

    不过当先几人却是气度不凡尤其是最前一人白衣如雪俊逸潇洒不是那个齐昊又是何人?

    齐昊!

    张小凡盯着那群走过来的人在心中重重地重复着这个名同时听到身旁四师兄何大智忽然笑了一下低声道:“龙首峰一脉果然是人多势众。”

    齐昊这时也看到了大竹峰众人立刻走了过来他身后众人也跟了过来。

    走到跟前他拱手向宋大仁笑道:“宋师兄你、我又见面了。”

    宋大仁不敢怠慢回礼道:“齐师兄你也来了这次大试不知道你可有参加?”

    齐昊笑道:“原本小弟是不想参加了不过家师以为小弟修行还需磨练命我参加所以就厚颜占了本脉一个名额了。”

    宋大仁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以齐师兄的人才这次的胜者非你莫属了。”

    齐昊连连摇头谦虚道:“哪里哪里宋师兄太过奖了。”

    他二人说着门面话张小凡却瞪大了眼睛在齐昊身后搜寻着果然不出片刻便看到在齐昊身后站着的林惊羽也把目光扫来扫去显然也在找着什么。

    二人目光相触欢喜之极同时走了出来握住对方的手彷佛有千言万语却一时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林惊羽才道:“小凡你有参加这次的大试吗?”

    张小凡点了点头笑道:“有我师父对我极好开恩让我参加了你呢?”

    林惊羽道:“我也有参加哼你那个矮子师父有什么好的两年前我去你那里他那样对你……”

    张小凡连忙道:“不他平ri里不是那样的那天他只是生气。”

    林惊羽与这儿时好友难得重见不愿让这些无聊话题打扰各自心情。当下岔开话题笑道:“你这小子两年不见倒长的这么高了?”

    张小凡捶了他一拳笑骂道:“怎么就你可以长大不许我高了吗?”

    林惊羽大笑他二人在一旁自顾自说话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师长在旁边什么话都说个痛快别人也不管他们。

    只是在说话间张小凡无意间回头一看却见齐昊不知什么时候看见了田灵儿和敏那一群女子站在一旁正走过去打招呼他心中没来由的一痛连脸sè也变了。

    林惊羽看在眼里讶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摇了摇头强笑着道:“没事。”只是他话虽如此眼睛却还是看着齐昊那边的。

    齐昊这时已走到田灵儿与敏面前他首先笑着向田灵儿打了个招呼道:“田师妹还记得我吗?”

    田灵儿一直在兴高采烈地和敏等小竹峰众人说着话此时忽见齐昊突然出现不知怎么脸一红声音也变得小声了:“是齐师兄好。”

    远远看去田灵儿清丽的脸庞微微泛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乍一看竟是如梦似幻但这美丽的容颜映在远处张小凡的眼中竟是如刀割了一般痛在了心里深处。

    “小凡你怎么了怎么脸sè突然变得这么白?”林惊羽不明所以关心地道:“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事的我很好。”张小凡低低地道。

    远处敏心思何等敏锐看了看田灵儿的样子心里便大致有了数当下向齐昊道:“齐师兄怎么你只认得田师妹眼中都没有我们小竹峰各位姐妹了吗?”

    她说了这话身后的各个女子都起哄起来齐昊连忙道:“师姐这是哪里话我岂敢如此怠慢了小竹峰各位师姐?”

    敏轻笑一声道:“齐师兄这次再度参加七脉会武想必是志在必得了?”

    齐昊眼中jing光一闪道:“师姐在届大试之中连过三关可惜败于长门萧逸才萧师兄之手令人扼腕。想必经过一甲子的jing修加水月大师的悉心栽培如今以小竹峰第一高手的身份必也是冲着这大试桂冠来的吧!”

    敏微笑道:“不敢不敢我怎敢与齐师兄你争而且小竹峰第一高手这个称号我可更是担当不起的。”

    齐昊皱眉道:“师姐你太客气了……”

    敏笑道:“非也家师水月大师学究天人我资质愚钝不能得她老人家真传一二本脉另有奇才姐妹齐师兄可要小心了。”

    齐昊眼中jing光大盛但脸却微笑道:“如此更好想必能让师姐甘拜下风的一定也是不世出的奇才小弟真想早ri见识一下。”

    敏轻笑一声点头示意不再多说拉着兀自不太舍得的田灵儿走到一旁。

    正在这时广场空忽然传来一声尖啸声若惊雷震动全场。

    广场数百位青云弟子都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红光电shè而来片刻间停到广场方一把红sè仙剑散发道道仙气横在广场半空面站立着一个通天峰长门道士朗声向站在广场的各脉弟子道:“诸位师兄掌门真人与各位首座有令参加七脉会武大试的各位师兄玉清殿说话。”

    山风吹来白云飘渺广场数百人的青云弟子sāo动了一阵便陆续有人走了出来向广场前端走去。

    张小凡本以为那些修为高深的弟子会直接祭起法宝御空而去不料看着众人却似乎都无此意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走着。

    他与林惊羽走在一起向左右看去只见田灵儿与小竹峰敏等女子走在一起笑容满面看来心情颇好宋大仁等大竹峰弟子则跟在她们后边。

    至于龙首峰一脉从齐昊那一堆人中走出了七、八人此刻却又走到别处和同样走出来的另几脉弟子打起了招呼尤其是齐昊熟稔地喊着另几脉弟子的名打着招呼八面玲珑而其它各脉弟子也无不笑脸相迎看来交游很广的样子。

    “齐师兄他是很会交朋友的”注意到张小凡的目光一直看在齐昊身走在他身旁的林惊羽道:“而且他修为高深又得师尊苍松真人的信重所以在青云门里大家都很给他面子。”

    张小凡听在耳中面无表情只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走到广场的尽头便是青云六景中的“虹桥”张小凡与林惊羽在五年前被救青云山时都走过此处此刻故地重游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踏虹桥那鬼斧神工般的桥身看着桥两侧涔涔流下的清澈水流依旧折shè出迷幻美丽的七sè彩虹五年前两个不知世事的少年如今已是青云门下的弟子。

    走在人群的最后林惊羽忽然低低叹了一声:“五年了!”

    张小凡默然不语只是向前走着。眼前的景sè一如当年随着虹桥的升白云渐渐都落在脚下蔚蓝的天空清澈如洗横在头顶。

    “你为什么不御剑去呢?”张小凡突然道。

    林惊羽面微有讶容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弟子辈在通天峰主殿附近是不容许御剑凌空而行的。我听齐昊师兄说过这个一来是为了表示尊重长门在玉清观圣地要步行而;二来听说在我们青云门建派初始青云祖师为了保护此地曾在这通天峰峰顶设下极厉害的禁制名叫‘诛仙剑阵’任何人只要擅自御空飞到通天峰空必然要受到‘诛仙剑阵’的诛杀。”

    张小凡吃了一惊道:“难怪这么多同门高手居然一个御剑的也没有。对了那个‘诛仙剑阵’厉害吗?”

    林惊羽目光望向高高耸立在前方的山峰道:“我也没有见识过不过想来是极厉害的。听说这‘诛仙剑阵’从青云祖师传下到了千年前青叶祖师又再予以完善威力绝伦。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胆敢到我们青云山撒野了。”

    张小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座雄伟高大的山峰感叹道:“好厉害啊!”

    他二人这么边说边走着跟随着这数十人一起走过了虹桥。一路之张小凡向这些青云门年轻一代的jing英看去但见这六十多人中男子占了大半女弟子估计只有十三、四人其中多半还都是身着小竹峰服饰的。

    不过不论男女放眼看去几乎个个气度过人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美丽大方俊男美女满目皆是。任谁看了也要说青云门后继有人前途光明。

    过了虹桥就到了青云门镇山灵兽“水麒麟”所居的碧水潭了。与五年前张小凡和林惊羽初来时不同这头被青云门弟子敬称为“灵尊”的古异兽此时没有躲在潭水中而是老早就趴在了潭边空地晒着太阳。

    不过看着它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倒与五年前没什么两样。

    青云弟子走下虹桥逐一向这头庞然大物行礼然后踏潭边的台阶向那高高在的玉清观主殿走去。

    林惊羽与张小凡跟在众人背后悄声向张小凡道:“你还记得我们刚来时候的遭遇吗?”

    张小凡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道:“记得淋了一身水不过那也罢了看到这么一头大怪兽可把我给吓坏了。”

    林惊羽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就是以前我们在草庙村里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东西了我还以为这世最大的动物就是青云山的狗熊呢!”

    张小凡失声大笑一时间众人纷纷回头看来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止住笑声。林惊羽也是吃了一惊干咳两声面sè微红。

    其它人看了几眼便转过头继续走去张小凡这才松了口气转眼向林惊羽看去二人目光相接都是莞尔一笑。

    前头数十人很快走了过去张小凡与林惊羽走下虹桥来到碧水潭边向那只水麒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不过从一开始这只水麒麟似乎就睡得特别死任谁行礼也没有反应此刻埋头大睡鼾声如雷十成十是不知道这两个青云小辈在向它行礼的。

    张小凡与林惊羽也没想过水麒麟会答理他们行过礼后他们便走台阶。

    张小凡道:“惊羽次你到大竹峰来匆匆忙忙的我也没恭喜你。想不到你才几年工夫就有了这么高的道行。”

    林惊羽笑了笑道:“这都是我恩师苍松真人与各位师兄用心教导”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声音渐渐转为低沉道:“其实最初几年我每在用功之时就想到了草庙村里那一堆血淋淋的尸体心中难受所以狠下心来努力修行希望能有一天为父母与村子里的人得抱大仇。”

    张小凡心中一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惊羽定了定神收拾心情展颜笑道:“好了不说以前的事了。你呢!修炼的如何了?”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从小就没你那么聪明这些年在大竹峰师父与各位师兄对我都很好但我太笨修真进展极慢很是对不起师父与大师兄。”

    林惊羽哼了一声道:“你哪里笨了我看八成是你那个矮师父故意难为你不传你真正的青云门修真道法。”

    张小凡没料到两年前那一次争端林惊羽到如今还对田不易耿耿于怀当下笑道:“不会的我师父不是那种人。算了不说我了对了你的法宝还是两年前那柄‘斩龙剑’吗?”

    林惊羽点了点头微笑道:“这柄神剑是龙首峰一脉的至宝得恩师厚爱传我此剑除了威力绝大而且剑有灵xing对我修真有莫大帮助。”

    张小凡心中羡慕脸也显露出来道:“那最好了。”

    林惊羽微笑反问:“那你呢!小凡你有什么法宝吗?”

    张小凡呆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到怀中摸了一下那根黑呼呼的“烧火棍”。一丝冰凉若有若无地窜他的手掌。

    “没有”他低声道:“我的修行不够还不能驱用法宝。”

    林惊羽也不在意似乎早已料到安慰他道:“没关系的小凡只要你勤奋修行一定会成功的反正我们还年轻就当这次来见识一下了。”

    张小凡嘴角动了一下看着老友和善的面孔听着他温和的话语却没有一丝欣慰的感觉。

    见识一下?

    谁都认为他来这里只是见识一下想到此处他心里忽然一阵说不出的怒气就像一团火焚烧在深心处可是转眼间便消散了。

    他低下了头没有说话甚至连责怪朋友的心意也没有因为他发现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彷佛响应他的心思在他怀中此刻仍然与他手掌相接的“烧火棍”突然起了一丝反应在片刻间寒气大盛从他的手掌直接蔓延到肩膀。

    张小凡大吃一惊但随即发现这股感觉对他的身子完全没有任何危害反而凉丝丝的颇为舒服。他向旁边看去却见林惊羽毫无所觉。

    就在张小凡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地一声震耳yu聋的嘶吼从他们身后爆发。

    不只是张小凡就连修行远胜于他的林惊羽竟也和他一样全身一震耳朵里轰然作响耳鸣不止而走在他们前面的部分青云门弟子看来也是同样情况。

    众人惊讶之极在这青云门圣地之怎会有如此怪声当下纷纷回头一看之下众人更是惊骇莫名只见在碧水潭边那只一直酣睡的巨兽水麒麟突然间苏醒过来恶狠狠回过头硕大的双目竟透出无尽凶光背毛发根根竖起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了两根长长锋利的獠牙竟是摆出了一副攻击姿态。

    而它的目标赫然便是站在台阶的青云门众弟子。

第六章 抽签

    readx;这水麒麟乃是洪荒灵种古异兽这一发威登时便只见风云变sè本来蔚蓝的天空竟在刹那间暗了下来。

    伴随着它向台阶踏出了第一步原本平静的山风成了狂风尖锐呼啸卷过这通天峰顶。

    而离水麒麟最近的那湾碧水潭中水面更是起了变化从波平如镜开始颤动随之突然剧烈转动整个潭水急速旋转围绕中心处转出一个深深漩涡出来在那漩涡深处更似有隆隆之声传来。

    片刻之后众人只听一声巨响一道水柱从漩涡深处霍然冲天而起足足竟有三人合抱之粗而且凝而不散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凌空折下彷佛受到什么驱使似的落到水麒麟身前矫若游龙晶莹剔透在空中旋转游动。

    这时站在台阶所有的青云门人包括修为最jing深的齐昊等人再也没有一个能保持镇定全都变了颜sè有的甚至已是面sè苍白微微颤抖。

    水麒麟之所以能够成为千年前青叶祖师除妖伏魔的得力臂助并在千年中被青云门尊崇已极它的实力在这一刻完全显露了出来。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水麒麟乃是水系的极品灵物只看它这一手凭空御水的本事毫无借力召出水柱之粗且凝结不散甚至盘旋半空游动不已而无丝毫吃力神sè灵力之强念力之纯早就远远胜过了寻常人间修真之士。

    便是高手如云的青云门中不要说纯以念力做到这一点便是借用法宝能有这份水准的也没有几人。

    这一刻但见天地齐暗风云翻涌青云门众弟子眼见灵尊水麒麟突发千余年来从未有的雷霆之怒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水麒麟口中怒吼不止双目瞪圆眼中狂怒憎恨之sè越来越浓似是感觉到什么深仇大恨或极度憎恶的东西要与之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而盘旋在这头巨兽身前的粗大水柱游动速度也越来越快忽的一声巨响“轰”的一声庞大的水柱带着无尽声势铺天盖地地打向台阶的青云弟子。

    就在这关键时刻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疾呼:“灵尊息怒!”

    一道墨绿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出现在水麒麟与青云弟子中间半空中正是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

    五年不见他鹤骨仙风丝毫没变只是他此刻眉头紧皱显然也对水麒麟突然发难极为不解。

    但此刻情况紧急他身后便是数十个青云门中最优秀的年轻弟子而前头呼啸而来的水柱内里波光阵阵隐隐现出各种狰狞巨兽的影子显然是往ri水麒麟杀死的凶兽死后魂魄竟为水麒麟摄入体内不得往生。

    此刻被水麒麟用在水柱之中更增威势以道玄真人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不为之心惊。

    眼看水柱迫近眼前道玄避无可避只得深深吸气口中诵了一声:“无量天尊!”

    他双手抬起虚空抱球左右手成剑指法诀似缓实急在身前虚画了个太极图片刻之间这图案凌空发光白光阵阵瑞气腾腾随即道玄一返身身墨绿道袍无风自鼓霍然从他身飘下空中的太极图立刻如受驱使冲到道袍之当即烙在道袍。

    这墨绿道袍看来也是仙家宝物受了那太极图“呼”的一声见风就长片刻间大了十倍不止横在半空。

    “哗”一声重响水麒麟御使的水柱撞了那放大的墨绿道袍只听水柱中嘶吼连连似乎是那些妖兽魂魄大怒狂呼墨绿道袍重击之下向后退了数丈之远道袍中心被水柱撞击的部位更是深深鼓出看得出受力之巨。

    而站在台阶几乎傻眼的青云年轻弟子们只觉得忽地一股巨风涌来个个立足不稳除了几个修行深的还勉强支撑大多数人竟都是左右跌倒。

    众人不由得尽数失sè若没有道玄真人出手挡下了水麒麟这雷霆一击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张小凡面sè苍白立足不稳便向旁边倒去林惊羽眼角看到刚想伸手去扶不料自己身子歪了一下却也倒向了另一边自顾不暇。

    张小凡大惊失sè下意识地放开了伸在怀中握着那根“烧火棍”的手拚命伸出想找个地方支撑一下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一离开烧火棍那股冰凉感觉就消失无踪了。

    空中道玄真人面sè肃然严阵以待而在他身后“刷、刷、刷”几声又出现了十几条人影凌空站在他的背后为首的是苍松真人其余的是六脉首座以及各脉的长老田不易与苏茹都在其中个个面sè严肃。

    青云门高手此刻尽数在此放眼世间遇到这种阵势任谁也先怕了七分偏偏这水麒麟在一众青云门道行高深的掌门首座长老环视下竟无丝毫畏惧之sè。

    但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水麒麟原本怒火中烧的双眼忽然平和下来反露出古怪神sè似是大惑不解而身前声势巨大的水柱也随之缓缓缩小最后失去控制而落到地“哗啦啦”一声把地打成一片湿漉。

    此时水麒麟声势全无但庞大的身躯耸立原地仍然颇为可怕只见它理也不理在半空中的一众长老眼睛只瞪着台阶年轻弟子目光扫来扫去又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似乎也没闻出什么味道来。

    过了半晌在这古怪举动重复了许多次之后水麒麟好象终于放弃了摇了摇它那巨大的脑袋返过身一摇三摆地走到另一块空地躺了下去把头往腿一靠眯起眼睛过不多久居然又有了鼾声响起。

    青云门众人个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苍松道人最快回过神来悄悄移到道玄真人旁边低声道:“掌门师兄不宜让弟子们在此多待。”

    道玄醒悟看了一眼苍松点了点头道:“你带着弟子们先去我去看看灵尊怎么回事?”说完身子一折便向水麒麟飞去。

    苍松回过身子朗声道:“刚才是灵尊给大家开了一个玩笑大家不必紧张现在凡是参加会武大试的弟子依次走到玉清殿去吧!”

    一众弟子齐声应了一声恢复了秩序向走去。

    不过在心里看到刚才水麒麟那惊心动魄的一击只怕没几个人会相信那是一个玩笑吧!

    跟随在众人身后张小凡与林惊羽走进了雄伟宽敞的玉清殿。站在这座殿堂之内张小凡忽然觉得五年里的记忆一幕幕翻了起来。

    “惊羽。”张小凡突然低声道。

    “什么?”林惊羽看向张小凡。

    张小凡低沉着声音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几年里你见过王二叔了吗?”

    林惊羽面sè顿时黯淡了下来随即摇头道:“没有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回到通天峰。三年前我问过齐昊师兄王二叔的情况听他说他还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整ri在通天峰跑来跑去不过有长门的师兄照顾着应该没有问题的。”

    张小凡沉默了一会道:“等这次比试完了我想去看看他你去吗?”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好我也很想见他的。”

    这时大殿之忽然绿影一闪却是道玄真人从外头闪了进来。

    青云门各长老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苍松道人走前问道:“掌门师兄灵尊……”

    道玄抬手止住向他使了个颜sè苍松道人立刻会意住口不说。

    随即道玄真人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和颜悦sè地向站在大殿的数十位青云门年轻弟子道:“大家都来了吧!好好。”

    众弟子一起弯腰行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走回座位向苍松道人看了一眼苍松道人随即走前朗声道:“诸位你们都是青云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我青云一脉从建派至今已有两千余年实为道家正统正道领袖。但古人有道:‘业兴于勤荒于嬉。’又有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派列代祖师为了jing戒后人并提携年轻弟子传下了七脉会武这一盛事到如今已是整整二十届了。”

    “啊”青云门众弟子中传出了一阵惊叹声二十届以一甲子一次计算便有了一千两百年之久。

    苍松道人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又道:“时至今ri我青云门在道玄掌门师兄的带领下兴旺繁荣远胜前世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故此次掌门师兄与各脉首座商议之后特将大试人数增为六十四人以免有沧海遗珠之憾。”

    听到这里张小凡不禁向田不易看了过去只见田不易坐在道玄真人下首面无表情眼中却大有不耐烦的神sè毕竟增加比试人数之事说是与各脉首座商量了其实还不是道玄真人与苍松真人说了算。

    只听苍松道人接着道:“此次大试人数多了一倍所以在抽签也有些变化。诸位看。”

    说着他手一指大殿右侧空地之众人看去只见那里摆放着一个大红木箱子四四方方只在侧开了个容一臂伸进的小洞。

    “在那红木箱子之**有六十三粒蜡丸其中各包着一张条书着从一至六十三此类数。”

    众弟子忽地一阵喧哗苍松道人不去理会又道:“在抽签完成之后即以数为准进行比试以一号对六十四二对六十三三对六十二如此类推其后第二轮则以一号与六十四胜者对二号与六十三的胜者如此类推一直到最后决战。诸位明白了吗?”

    站在堂下的青云门众弟子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人大声道:“问苍松师叔明明有六十四人怎地却只有六十三粒蜡丸?”

    苍松道人似是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干咳一声道:“此次比试的规矩本是青云门七脉中各出九人其中长门再多出一人不过咳咳因为有一脉同门总共只派出了八位弟子所以便少了一人故只有六十三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脸田不易脸掠过一阵怒容但端坐于位丝毫不动。

    底下青云门弟子喧哗声顿起议论纷纷。

    待众人声息稍稍平复苍松真人才正sè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在那六十三粒蜡丸中只要有哪位弟子抽中了一号那便是幸运之极了因为并无六十四号对手所以他首轮轮空。”

    此言一出青云门弟子中又是一阵哗然不过青云门毕竟是名门大派家教甚严这个方法看起来虽然颇为滑稽但也无人反对。

    道玄真人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他掌门之尊登时四下无声。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大家就去抽签吧!”

    大殿之所有人的目光随之都落到了那个红木箱子首先是长门一脉走出了十位弟子依次走到箱子旁各自抽出了一粒蜡丸然后便是龙首峰一脉的弟子。

    林惊羽向张小凡打了个招呼也走了出去张小凡看了他背影两眼随即把目光望向坐在首七位首座和各位长老。

    这些人中从道玄真人以下苍松道人、天云道人还有商正梁、曾叔常等各脉首座他在五年前都已见过只有坐在右侧最后一把椅子的一个女道姑未曾谋面不过看这样子多半便是大名鼎鼎的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了。

    张小凡平ri里时常听师兄们提起这个师叔听说小竹峰乃是青云门中唯一只收女徒的一脉水月大师本人的道行也是极深在青云门中大大有名。

    而小竹峰出的弟子在历届七脉会武大试中也时有出sè表现。

    张小凡向那水月大师多看了几眼只见她相貌约莫有三十下与师娘苏茹倒是差不多鹅蛋脸形细眉润鼻一双杏目炯炯有神一身月白道袍看去竟是风姿绰约。

    而在她身后并无站着长老一辈倒是侍立着一名女弟子一身白衣如雪相貌极美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剑鞘剑柄通体呈天蓝sèsè泽鲜亮隐隐有波光流动一看便知是仙家宝物。

    他正看着出神那年轻女子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似的忽地转过头来目光如电冷冷盯了张小凡一眼。张小凡心中一震如受电击双眼中竟似乎被刺痛一般。

    他吓了一跳面微红但见那女子面无表情但眼中隐隐有轻蔑之sè赶忙低下头来。

    正在这尴尬时刻旁边忽然有人伸手过来拉他一下只听田灵儿的声音道:“小凡你发什么呆啊!到我们去抽签了。”

    张小凡连忙道:“是着再不敢向水月大师处看一眼转过身子跟着田灵儿向那红木箱子走去。

    此时大殿之只剩下大竹峰与小竹峰两脉未曾抽过签以宋大仁为首的大竹峰众人依次走到箱子旁抽出了蜡丸随之走回堂下。

    之后在众人纷纷查看自己抽到什么号数的时候小竹峰一脉中走出了八位女弟子敏也在其中而站在水月大师身后的那个白衣女子向水月大师低头说了一句水月大师点了点头道:“你也去吧!”

    那白衣女子应了一声走到小竹峰诸女之中和敏诸人笑了一下一起走到那红木箱子旁抽出了最后九粒蜡丸。

    此刻大殿之众弟子纷纷查看蜡丸而坐在首的各脉长老首座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目光都盯着本脉弟子一心盼着弟子抽个好签若是抽到那写着“一”的条自然就是再好不过了。

    彷佛响应着众位师长的心情堂下青云门年轻的弟子们一个个发出了声音。

    “啊!我是二十六。”

    “我是三十三咦你是多少?”

    “哦我是四十七不知道对手是几号我算算……”

    各弟子说了半天却没有人说自己抽到那宝贵的一号条的。

    苍松道人皱了皱眉咳嗽两声朗声道:“是谁抽到了一号签的?”

    他声音洪亮一时压下了所有声音大殿一片寂静。

    许久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小小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与小心似乎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道:“回、回禀苍松师叔在在我这里。”

    众人一起看去不觉愕然只见张小凡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张条呆立原地眼光却瞄向田不易怯生生地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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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26/ 第一时间欣赏诛仙最新章节! 作者:萧鼎所写的《诛仙》为转载作品,诛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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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介绍:
这世间本是没有什么神仙的,但自太古以来,人类眼见周遭世界,诸般奇异之事,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又有天灾人祸,伤亡无数,哀鸿遍野,决非人力所能为,所能抵挡。遂以为九天之上,有诸般神灵,九幽之下,亦是阴魂归处,阎罗殿堂。于是神仙之说,流传于世。无数人类子民,诚心叩拜,向着自己臆想创造出的各种神明顶礼膜拜,祈福诉苦,香火鼎盛……方今之世,正道大昌,邪魔退避。中原大地山灵水秀,人气鼎盛,物产丰富,为正派诸家牢牢占据。其中尤以“青云门”、“天音寺”、和“焚香谷”为三大支柱,是为领袖。这个故事,便是从“青云门”开始的诛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诛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诛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