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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入骨,总裁的心尖前妻全文阅读

作者:明珠还     相思入骨,总裁的心尖前妻txt下载     相思入骨,总裁的心尖前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0章 林漠,祝你新婚快乐。

    原来是正主儿回来了,所以她这个替身都称不上的玩物,就该赶紧滚蛋为好了。

    她想笑的,可嘴角扯动了一下,却连一个苦笑都扯不出来。

    她不想哭,她也不会哭的,只是觉得自己愚蠢的可怜砦。

    怎么会,怎么会傻到以为他心里多少也有她的位子呢鳏?

    厨房里煲着的汤咕嘟咕嘟的滚沸着,到最后溢出来,几乎将火都扑灭了,她浑浑噩噩的站起来走到厨房里去,傻的也不知道戴手套,直接就去端砂锅,顷刻间手指就烫红一片,鼓起了水泡来。

    灵徽也不知道疼,缩回了手,就那样站着,连去冲冷水都不知道。

    他捉了她的手放在冷水下冲,她也不动,任他握着,烫伤的地方渐渐疼起来,她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依旧没有眼泪。

    他看着那烫出来的几个水泡,眉宇渐渐皱的深了,拿了车钥匙,二话不说,拉着她带她去医院。

    她被他拉到了门边,却是怎么都不肯再出去了。

    一手扒着门框,咬了牙不肯出去一步。

    他渐渐气恼起来,黑着一张脸骂她:“程灵徽!现在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跟我去医院!”

    她哪里理会他这些话,只是一双眼瞳雾气森森的望着他,唇角却溢出了笑来:“三少如今正是大忙人,怎么有功夫管我的死活?不怕新娘子吃醋?”

    他眸光闪了一下,捉着她手腕的手指却是倏然更紧,那微微粗硬的指节,几乎要陷入了她的皮肉里去。

    她知道了,知道了也好,他不用再想着怎么和她开口了。

    他会最快的送走她,确定她安全了,他才好安心的放开手脚做事。

    “先去看你的烫伤,不能耽搁了。”

    “这点烫伤算什么,我也死不了,三少赶紧回去吧。”

    她仍是站着不动,手掌心里那一连串的水泡,明晃晃的,看着就让人揪心,他忍不下去,直接把她抱起来就向外走。

    出去到了电梯里,她也不闹了,任他将她放下来,也只是安静的在电梯角落里站着。

    他知道她再外面最是不愿惹出什么是非招人注目的,她的性子从来都是这样。

    若是林漠待别的女人这样好,怕是早已宣扬的全上海都知道了。

    可她却像是做贼一样,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林漠的女人。

    带她去了医院,医生处理好伤口,开了外用的药膏,又开了内服的消炎药,林漠拿了药,送她回去。

    天气还冷,伤口倒好包起来,免得弄脏感染,她坐在那里,只是垂眸看着掌心缠着的绷带,动也不动。

    回了公寓,他摘了外衣挂起来,她这才抬头看他一眼,却是眸色里都充斥着心惊。

    “三天后你就走,去荷兰,我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那边的房子也收拾妥当了……”

    “我不去。”

    “程磊会跟过去照顾你,有什么事,你只管找他。”

    “我说了我不去!”

    她蹭地站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渐渐的蕴满了讥讽和怨恨:“林漠你把我当什么?如果你把我当个人看,就别这样羞辱我!”

    林漠心底锥心一般的疼,面上却强忍着不带出了一丝一毫:“你如今留在这里,也不方便……”

    “是啊,碍了你的新欢的眼了是吗?林漠,在你心里,我程灵徽就是个做小三的命是不是?”

    她气的狠了,整个人都在哆嗦,嘶声的喊出这几句,却仍是觉得不解气一般,竟是拿那绑着绷带的手直往墙上砸去:“你不如杀了我,林漠你直接杀了我吧!”

    他一下站起来,伸手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她愣了一下,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的打他,捶他,他动也不动,却是抱的更紧,坚毅的下颌贴在她的肩窝里,微微的胡茬刺的她皮肤隐隐的疼,她忽然就哭了出来……

    她一哭,他的心也跟着疼,几乎没能忍住就要把所有的苦衷和无奈都说给她听。

    可他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他的决定,她再也不肯走的,她绝不会离开他一步。

    可他舍不得,儿子他过些日子会让人送去荷兰,纵然他将来或许不能和常人一样,但他也会视若珍宝。

    他们母子团聚,他才心安。

    “林漠我恨你,我恨你!”

    她哭到最后,没了力气,捶打他的动作也绵软了下来。

    “恨吧。”

    恨他,总比无怨无恨好,他在这一刻是自私的,自私的希望,她仍然是爱他的。

    他放开她一些,却低头去吻她的嘴,灵慧狠狠咬他,他的嘴唇破了,不停的淌着血,这些血和在两个人的口腔中,腥涩的一片。

    他却不管不顾,仿若是世界末日了一样,越发发狠的吻她。

    她拼了命的挣扎,可他今夜根本是失了控,不管她说多恶毒难听的话,不管她怎样,他都不理会,到最后,小心的避开她伤了的手,将她压在床上,一层一层剥开了她身上的衣服。

    灵徽到最后几乎已经麻木了,他要怎样,要做什么,她都仿佛感觉不到,只是闭了眼,不肯看他。

    在他面前,她就像是浮萍,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还能做什么?

    徐洋的复健正是最关紧的时候,她敢惹怒他,徐洋就完了。

    灵徽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荷兰的,去了那里,下半生也不过还是傀儡。

    林漠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他只是知道这一刻,他想要她更多,若有可能,他甚至想要她能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知要了她多少次,直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住了,咬着嘴唇哭出声来,他方才停下来,抱着她,拍着哄她睡了。

    她睡着了倒是乖巧,安安静静的枕着他的手臂,长发散乱在床上,脸颊贴着他的肌肤,动也不动。

    林漠低头,将她额上的乱发拂开,轻轻去吻她的眉眼。

    她睡的香甜,什么都不知道。

    包括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爱你。

    灵徽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掌心的伤已经换了药,重又缠好了干净的绷带,她身上也被清理过了,换了柔软的睡衣。

    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疯狂后留下的气息,可他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灵徽撑着手臂坐起来,赤着脚下床拉开窗帘,春日的阳光一下子就涌进来,刺的她眼睛一阵一阵的疼,几乎要掉下泪来。

    林漠当日晚上接到了灵徽的电话。

    “林漠,我会一个人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看在我们有过两个孩子的份上,看在我死了的爸爸份上,求你这一次,不要再逼我……”

    她说出这样的话,他还能怎样?

    本就对她心有愧疚,逼她去荷兰,也不过是想要她安全无忧,她想一个人走,大不了他要程磊暗地里护着她。

    “好。”

    他说完这个字,她沉默了下来,过得片刻,他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她的声音却又细细传来:“林漠,祝你新婚快乐。”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没有愉悦,也没有悲痛,就像是一句平淡至极的祝福。

    他的心却剧烈的哆嗦起来,她挂了电话,他才茫然的喊了一声:“灵徽……”

    灵慧正推开门进来,以为是叫她,眼睛一弯快步的过去从腰后抱住了他:“三哥,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呀。”

    林漠这才回过神来,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了,隐约只能看到极远处城市的璀璨光影,灵慧将脸在他背上轻轻的蹭,声音里藏了隐约的低落:“三哥,你怎么总是不高兴?”

    林漠轻轻把她的手推开,转过身来,强颜一笑:“没有。”

    灵慧却看到了他眼底那藏不住的深深落寞,她满肚子的话,多想问出来,可她再不是当年那个骄矜的四小姐了。

    “三哥,夜深了。”

    “嗯,你早点睡,我也回房间了。”

    “三哥……”灵慧却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眼眸里含了期盼:“你,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题外话---三哥是不会留的,三哥已经没精力应付四妹妹了~~~被榨干了呢!o(n_n)o

第431章 喝醉了,所以忘形,喊的全是她的名字。

    “三哥……”灵慧却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眼眸里含了期盼:“你,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她回来林家这些天,因着心情一日一日好起来,林家的佣人又精心调理着她的身子,因此,原本瘦削的纸片人一般的她,也渐渐气色红润,脸庞也圆了一些。

    偶一看去,仿佛和昔年那个少女有了几分的相似,林漠心头微微一酸,要推开她手的动作就停滞了一下:“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今晚你好好睡一觉。砦”

    他没有直接拒绝,可潜台词也很明白了,灵慧的眼瞳就黯淡了下来,却依旧扯住他的衣袖不肯松开鳏。

    那一双圆如杏仁一般的黑瞳里渐渐逼出了泪雾,她的声音小小的,脸庞也低下来:“三哥是嫌弃我了吗?”

    那一只没了右手的光秃秃手腕伸出来,就在林漠的眼前。

    他总是无法想像,当年只有十八岁的她,被人残忍剁掉了一只手的时候,有多么的恐惧和害怕,这十二年,他想起来,心头都在滴血。

    他在养父的灵前发了誓要照顾她一辈子,既然她活着,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会娶她照顾她,总不会辜负当年的承诺和他们的情分。

    可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怎么会?”他不忍看她的残肢,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灵慧,我先回房间……”

    “三哥是忘不了程灵徽是吗?”

    灵慧忽然就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她只是凄惶的看着他,却没有激动的吵闹,也没有委屈的痛苦,只是眸子里含了水汽,安安静静。

    林漠知道梁自庸关了她那么多年,梁冰那样的性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和她说,他也没想过瞒着她。

    “三哥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何苦还委屈自己来娶我?”

    灵慧又是凄苦一笑:“我如今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父亲和大哥已经死的骨头渣子都沤糟了,二哥生死不知,三哥也不用委屈自己娶了我做给别人看。”

    “灵慧,我娶你是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吗?可是三哥如今敢不敢说一句喜欢我?”

    灵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犟了起来,她的性子早已磨平了不是?

    好日子刚刚过上几天,又开始翻腾,她话出口那一刻就后悔了,可到底如今进退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明天还要早起,你早点睡。”

    林漠径自转过身去,灵慧幽幽唤了一声:“三哥,我们都回不去了是不是?”

    林漠到底心里是疼惜她的,复又转过身来,只是眸色平静望着她:“灵慧,你只要记住,我答应照顾你一辈子,就定然会做到。”

    “照顾……我需要的只是三哥的照顾吗?”

    灵慧喃喃的说着,却是缓缓笑了:“三哥去休息吧,我不会再问了。”

    林漠将房门关上,灵慧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复又低头去看自己光秃秃的右手腕,她掉了几滴眼泪,唇角却又挂了苦笑。

    林灵慧啊林灵慧,人不能这样的贪心,你如今要嫁给三哥了,他这人都是你的,你又何苦,非要他的心呢?

    可若只是守着一个人,却一生也再得不到他的心,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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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漠既已答应了她离开,灵徽自是一刻钟都不愿再停留。

    第二日就收拾了东西,却也并没有多少行李可收拾的,只不过随身带了一个小包,身份证户口本,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不多的现金,随时就能离开。

    灵徽坐出租车去火车站的路上,广播里一直都在播报着他们的婚事进程。

    就在第二日,林漠就要迎娶林灵慧了。

    灵徽看着车窗外,上海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繁花似锦却寂寞凋零的梦,而如今,梦醒了,曲终了,人也该散了。

    她没有悲喜,心底只是一片的平静。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也只是那可怜的孩子。

    她连自己的命运尚且不能操控,何况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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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之前,程磊告诉她,孩子很好,只是有些娇弱爱生病,三少找了妥当的人照顾着,也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院,很快就会送他过去。

    灵徽想,这样也好,孩子身子不好,跟着他,总好过跟着她流离失所,四处奔波。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林漠会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直到离开前他打来的那一通电话里。

    “程灵徽,孩子你生了,从此以后,你对我也没有任何价值,你想走,那就走的远远的,这一辈子也别让我看到你。”

    他说一辈子不要再看到她,她会如他所愿,因她也是如此,这一生,都不愿再看到他。

    灵徽知道她这一路行程都有人跟着她,却也只装做不知道,在坐火车到了云南之后,甄艾的人已经等在那里,程灵徽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更了全部的行程,待到程磊的手下再想追上去的时候,灵徽已经犹如鱼入大海,再也没有任何的踪迹了。

    而林漠和林灵慧正是新婚的第一日,程磊心急如焚,却又不能在这样的时候去找三少说程灵徽的事,只得暂时搁置了一日。

    林漠和林灵慧的婚事并不是十分盛大,说是喜庆的婚事,可出席的宾客亲朋却都个个红了眼圈。

    待到月到中天,宾客纷纷散去之后,喝的醉昏昏的林漠方才被佣人扶着回了新房。

    林灵慧已经换掉了礼服,只穿着舒适的家常衣服,听得门外的动静,她赶紧迎上去,和佣人一起将林漠扶到了床上。

    “你们去煮醒酒汤来,这里有我就够了。”

    林灵慧挥手让佣人出去,新房里就只余下了她和林漠。

    林漠醉的很厉害,灵慧走过去,伏在他身侧连着唤了几声:“三哥,三哥……”

    他却似根本听不到一般,只是躺着,动也不动。

    灵慧瞧他额上出了一层的冷汗,赶紧拧了温热的毛巾过来,轻轻给他擦额上的汗,她手上的动作很轻,他迷迷糊糊中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灵徽,灵徽……”

    灵慧犹如石雕木刻似的,瞬间呆怔在原地。

    原来人的一颗心真的可以变成一片冰凉,就像是再也不会跳动了一样。

    灵慧忘记了哭,喃喃说了一句:“三哥,你醉的糊涂了……”

    林漠却仍是握着她的手不肯放:“灵徽,灵徽……”

    他又含混的念了几遍,方才沉沉睡去。

    灵慧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她握着冰凉的毛巾机械的站起身走到盥洗室去。

    镜子里的自己,还画着漂亮的新娘妆,她看到自己的眼泪缓缓涌出来,犹如泉涌。

    她知道,她再也等不到曾经的那个三哥了。

    林漠半夜口渴的实在厉害,头也痛的快要炸裂了一般,浑浑噩噩的醒来,房间里的灯却开的很暗,他下床,想要倒一杯水,却惊动了伏在沙发上的灵慧。

    “三哥……”

    灵慧赶紧站起身:“是不是口渴?”

    她倒了温热的蜂蜜水端过来,林漠接起来,一口气喝光,方才觉得生疼的嗓子好受了一些。

    灵慧接过他的空杯子,橘黄色的灯光下,她微微绽出笑靥,佯怒嗔道:“洞房花烛夜,三哥却喝的烂醉,我要生气了呢。”

    林漠瞧着她含笑微嗔的样子,却不期然又想起昔日灵徽在他面前的模样。

    如今想来,还是最初那一段时间最甜蜜,到后来,他再也未曾看她笑的这般开怀过。

    “三哥,三哥?”

    灵慧连着唤了两声,林漠方才低低应了一声。

    “三哥……我像是在做梦一样呢,我嫁给你了,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妻子……”

    灵慧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双手圈住他窄瘦的腰:“三哥,今晚,你总该要我了吧?”

    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包括他梦中痛到极致的喊她名字的声音。

    ---题外话---林漠真的够好了我觉得,可我还是想虐他!!!

第432章 难不成他要为程灵徽守一辈子?

    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包括他梦中痛到极致的喊她名字的声音。

    她逼着自己忘记,逼着自己当作什么都不知晓,她苦了太久了,她只想要抓住她渴慕了二十年的人,哪怕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也无所谓。

    “灵慧……”

    林漠却轻轻推开她,灵慧安静的站着,等他开口鳏。

    不知多久,他声音宛若轻叹一样艰涩响起:“对不起。”

    灵慧听到什么东西砰然碎掉了的声音,她怔然后退了一步,空洞了一双大眼看着他:“三哥,你做什么说对不起?”

    “灵慧……对不起,我,我不能碰你……”

    “那三哥做什么娶我呢?”

    灵慧依旧笑着,手指却在袖中藏起来一根一根抓紧。

    “我答应了养父,我答应过你……”

    “三哥从未曾喜欢过我吗?”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四妹妹……”

    “四妹妹……”

    灵慧缓缓的跌坐在沙发上,她颤抖着捂住心口,唇角哆嗦着抬起头来看向林漠:“三哥,我的心好疼呐……”

    “灵慧……”

    “三哥叫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满心想的都是那个人吧?”

    灵慧不等他开口,接着又追问:“三哥和她有了孩子了,却为了我抛弃心爱的女人和孩子,我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灵慧,你都知道了?”

    “我早已知道了,只是三哥不对我说,我也就装作不知道,我以为,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就会像是根本都没有发生过,我以为,我不说不问,三哥慢慢也会忘记了,可是如今看来……三哥,你的心里,再也容不下我了是不是?”

    “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你一生……”

    “三哥,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些吗?”

    “我想要三哥爱我,满心满眼都是我,就如我爱着三哥这般……”

    “可是,三哥是做不到的吧?”

    灵慧轻轻笑了一笑:“三哥回去吧,我累了。”

    林漠有些愧疚的看了她一眼,却到底,还是转身出了他们的新房。

    这一夜没有睡的人,又何止灵慧一人,梁冰倒了红酒,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是哭哭笑笑。

    想到程灵徽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只觉得心里痛快,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母子分离,情人娶了她人更痛的事儿?

    可想到林漠此时大约正和林灵慧洞房花烛,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旖旎景致,梁冰又觉得心如刀绞。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醉了睡了,还是哭的累了。

    梁自庸要送她去法国母亲那里,这一生不许她再回国一步。

    梁家将来偌大基业,都要交到那个私生子手里,分给她们母女的,不过是一笔现金和法国的那一处房产而已。

    梁冰自有私房,她在梁氏这么多年,手里持有股份,分红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并不愁以后的生活,可心里如何甘心呢?

    为了林漠,她一步错,步步错,生生把自己的人生给毁的干干净净,也让父亲对她彻底的失望,才会有如今这般落魄下场。

    可更要她自己觉得可笑的是,就算到了这样地步,她却还是割舍不下林漠。

    知晓了当年那桩惨案是父亲所为之后,她除了害怕,心里想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怎样才能让林漠逃过这一劫。

    他对她多残忍,她心里全都明白,可却仍是不想要他死。

    梁冰睡着了,眼角却还是沁出泪来,恍惚中,仿佛又回到当年初见的情景。

    他只是单薄纤瘦的文静少年,而她是初初回国,众人如星捧月一般意气风发的豆蔻少女。

    梁家初见,桃花树下的一个微笑和一个注目,就让她这样误了一生。

    若能再重来一次,我定然不会再如此次一般,林漠,若真的能重来一次,我们夫妻一场,纵然做不到情投意合,是不是也可以举案齐眉?

    /p>

    也许,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

    梁冰无声的翻了一个身,手掌却缓缓贴在了平坦的小腹上,可她的肚子,这一辈子都无法孕育一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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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临街寂静的咖啡店里,林灵慧喝了半杯咖啡之后,等到了姗姗而来的梁冰。

    梁冰一看到她,却是怔了一下:“怎么眼睛这么红?”

    灵慧出门前特意冰敷过的,可眼睛却还是肿的厉害,她这脸上,哪里看得出一丁点的新娘子影子来?

    梁冰不问还好,一问,灵慧的眼泪腾时就落了下来。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也好给你出个主意。”

    梁冰心里狐疑,面上却是做出关切的神色来。

    灵慧哭的渐渐哽咽:“三哥,三哥他不肯碰我……”

    梁冰心里想了数种可能,却偏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

    林漠因为新婚时她任着性子做下的那些事,对她厌恶至极,可林灵慧,却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初恋,他不碰她,还说得过去,可怜林灵慧都不愿碰,这又是为着什么?

    难不成,要为程灵徽守一辈子了?

    还真是可笑,从来只有女人为男人守着的,哪里见过这般痴情的男人?

    梁冰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却也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从前告诉你,养虎为患,你总是不听,如今这般,你可是后悔了吧?”

    灵慧抬起一双哭的红肿如桃的眼眸,怔怔轻喃:“我该怎么办?梁冰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也把你当妹妹看待,还是那句老话,斩草除根。”

    灵慧低了头不肯说话,却也不像上次那样,梁冰提起来她就摇头。

    “你如今和你三哥日日在一起,时日久了,从前的情分总能再一一想起来,你并不用怕你三哥如今一根筋,只是程灵徽如今是不在你三哥身边,可孩子却是在的,看着孩子,总能想起母亲的好,这样搅缠着,你三哥就是想忘记也忘记不了了……”

    “若是三哥知道了呢……”

    “知道了又如何?再者,我今儿有个主意,你就光明正大的提出来,三日回门,总要去看你父亲,在你父亲的墓碑前你开口提出这个要求,让林漠把孩子远远的送出去,送走了,再有个什么意外,怎么也算不到你身上……”

    梁冰继续说道:“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没道理林漠连这样一个要求都不答应你,还有,林家如今就剩你一个人,林漠娶了你,却不碰你,是想让林家绝后吗?你在你爸爸墓前哭上一场,我就不信林漠还能硬的下心?”

    灵慧一双眼睛倏然就亮了,她怎么就没想到!

    可不是,林家如今就剩她一个了,虽然林漠这些年仍在找二哥,可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二哥定然也不在了,不然为什么就没个音讯?

    三哥和父亲感情这么好,总不能瞧着林家绝后,她虽然是个女儿,可身上淌着的也是林家的血,他难道真的连个孩子都不给她?

    等到她有了身孕,天长日久的,三哥怕是也会将那一对母子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也未可知!

    “冰姐,你对我这般好……我却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梁冰就做掏心掏肺状:“说句自私点的话,我也是因为实在咽不下程灵徽这口气,所以才想你和林漠好好在一起,我斗不过她,却是希望你把她踩的死死的,毕竟,你在林漠心里的地位,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灵慧听得她这样说,倒是心口里一甜,却仍是微微蹙了眉道:“却不知道,这一次三哥肯不肯依了我……”

    到了三日回门那一日,林漠带了她去父亲墓前祭拜,她果然就按梁冰说的那般,跪在父亲墓前就哭诉起来。

    ---题外话---林漠篇完结之后,会写一点几个孩子的故事,都是很短很短的小短篇,暂时定的第一对儿,是陆锦川甄艾的女儿——陆月樨,和林漠二哥的独子林铮的故事,都很短,有兴趣的可以看看,没兴趣的亲们就可以抛弃我啦!

第433章 一身浴血

    到了三日回门那一日,林漠带了她去父亲墓前祭拜,她果然就按梁冰说的那般,跪在父亲墓前就哭诉起来。

    灵慧这一场哭,却也是有五分的真情实意在里面的,父亲一向疼爱她如注似宝,她怎能不伤怀,而余下五分,却也是心酸自己如今要靠这样的手段来争取三哥的心了。

    想到这些,更是哭的声泪俱下,惹的林叔也直掉眼泪砦。

    林漠听得她在养父灵前提起孩子的事,又提起林家如今无后,他心里怎么会不难受?

    可要他与灵慧同床共枕,他却又是做不到鳏。

    娶了灵慧,不过是要养父在泉下可以闭上眼,可如今看来,却好似仍是错误的选择。

    他娶了她,却像是耽误了她,还不如真的找一个真心实意爱她的人,倒也好过跟着她,独守空房。

    可人的心就这么一点大,容得了一个,哪里还容得了第二个呢?

    “我可以把那个孩子记到你的名下……”

    林漠的声音响起来,灵慧的哭声一滞,旋即她却是立时站了起来,转身就向山下走。

    “灵慧……”

    “三哥,你这样羞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灵慧回头对他一笑:“不如我就随便找个山头跳下去,等我死了,你把我和父亲还有大哥葬在一起,你们一家三口,也好就此团圆了。”

    “胡闹!”

    他眼见她站在山崖边上,直惊得心惊肉跳,赶紧伸手攥住她的手腕,灵慧却倔强的一把甩开:“三哥,你这样对我,公平吗?我不需要你为了兑现诺言来娶我,我需要的只是你真心要我做你的妻子!”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受了这十多年的苦,支撑着我活下来的唯一念头就是你,三哥,可你不要我了,你爱上别人了,如今这样,我还活得了吗?我不如随着父亲和大哥去了……”

    林灵慧哭的失魂落魄,竟是真的要往山崖下跳,若非林漠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她几乎就会摔下山崖去了。

    “灵慧……”

    林漠长长舒出一口气来:“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灵慧死,只能暂时这样敷衍,可林灵慧却听住了,伏在他胸前抽噎不止;“三哥,你说的一点时间,又是多久?”

    “等我,为养父和大哥报了仇。”

    林漠在她冰凉的发丝上轻轻摸了一下,“灵慧……”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如果,他还有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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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冰出国前一夜,托灵慧给林漠带了信,要他无论如何都去见她最后一面。

    灵慧把梁冰的话说给林漠听了之后,林漠却并没有答应。

    灵慧还想帮着劝几句,林漠却是神色肃然起来,他静静看了灵慧一眼,见她咬了嘴唇低下头来,方才开口道:“不要轻易相信人。”

    “可是梁冰姐对我真的很好……”

    “好不好,你以后才会知道。”林漠站起身,“总之她出国不会再回来,以后,你也不要再和她打交道。”

    灵慧想到自己偷偷见了梁冰好几次了,这些主意还是梁冰给她出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支吾着应了一声,再也不敢提让林漠去见梁冰的事了。

    梁冰一直拖到该上飞机了,林漠都不曾出现。

    她心里知道,林灵慧傻乎乎的,一心把她当知心好友看待,必然不会隐瞒不告诉林漠,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林漠不肯见她。

    梁冰攥着手里捏的微微发皱的那一张纸,不由得自嘲笑了一笑。

    她到了这样的境地,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帮他最后一次,可他已经厌恶她到了骨子里去。

    如此也好,他这般决绝,她倒是可以割舍掉最后的一丝牵挂了。

    梁冰起身将那信封丢在了候机室的垃圾桶里,她戴上墨镜,往安检区走去,她不想回头的,可却在快要过去安检的时候,停了脚步回头看去。

    人来人往,却没有她期盼着的那一个,梁冰知道,

    林漠不会来的,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梁冰离开的第二年,上海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梁自庸乘坐的汽车遇上了连环车祸案,梁自庸受了不轻的伤,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救治。

    而更让人吃惊的却是,车祸的现场,林漠的车子也在。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此事是不是和林漠有关的时候,梁家却接到了医院传来的噩耗。

    有人潜入梁自庸的特级病房,开枪打死了他。

    据说,梁自庸死状极惨,整个身子几乎都被打烂了,也是因此,那开枪行凶的人才没有能够第一时间潜逃,被医院的目击者,看到了正脸。

    那人说开枪行凶的凶手是林漠,他在电视上看到过数次他的影像,绝不会认错。

    可林家的人和林灵慧却一口咬定,案发的时候,林漠正在国外,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赶回来杀了人又飞回国外去呢?

    警察立案调查之后发现,果不其然林漠的出入境登记那里,记载的十分清楚明白,梁自庸被枪击身故的时候,林漠确实和妻子在国外度假无疑。

    他的嫌疑不成立,当天就被从警局放了出来。

    梁家人自然不甘,披麻戴孝的拥到林宅门外,林漠却并不出现,只让管家隔着大门对梁家人道:“我们三少说了,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也很难过,等到梁先生下葬那一日,他定然亲自去送他最后一程。”

    梁家的人当场就闹了起来,到得最后,却是林漠让管家又出来对带头的人悄声说了一句什么,那人当场脸色大变,这才匆匆的带着众人离开了。

    林漠一直在书房不出来,从梁自庸被他亲手开枪射死,到今日,已经整整三天。

    他没有踏出书房一步,就连林灵慧也敲不开门。

    林漠忘不了那一日。

    他在夜色最深的时候踏入梁自庸的病房,伤的狼狈不堪的梁自庸却并没有睡。

    看到他来,也不怎么意外,甚至还对他微笑了一下:“林漠,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比我预想的还晚了一些。”

    “晚了一些又如何,我至少可以为我养父和哥哥报仇了。”

    林漠走到他的床前,直接将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脸,他的眼神冰冷,没有任何的温度,只是漠漠看着他,平静开口:“梁自庸,我不会让你活过今晚。”

    梁自庸虚弱一笑,却丝毫惧怕都无,林漠可以这样毫无声息的从戒备森严的医院里进来,他就知道,自己这条命要丢在今日。

    可他一点都不怕,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比林潮生那个老东西多活了十几年,又有他们一家人在地底下等着他,他怕什么?

    “林漠,你杀了我又怎样?我梁自庸这一辈子,值了,至少比你养父那个糊涂鬼,值得多了!”

    林漠的脸上泛起狰狞怒容:“我养父待你亲如兄弟,你为什么要下那样的毒手?”

    “亲如兄弟?也却是亲如兄弟,只是在他眼里,我就算再怎样发达,也总归还是他手底下的小弟吧?”

    林潮生性子大大咧咧,满是江湖匪气,不拘小节,梁自庸却锱铢必较,最是心胸狭隘,梁自庸发达之后,林潮生数次在人前提起从前他怎样落魄,他其实并没有歹意和任何的坏心,只是上了年纪,总是喜欢念旧,可梁自庸却受不住这些。

    心底生了罅隙,可林潮生却一无所知,梁自庸又惦记着林太太,求而不得,一颗心,怎么能不扭曲?

    杀了林潮生几乎满门,他当时是快意的,可事后,却也不免后悔,想起昔日林潮生待他怎样的掏心掏肺,他方才创下如今的基业,梁自庸不免也掉了几滴鳄鱼泪。

    也是为此,也是为着以后留一条后路,林灵慧才保住了这条命,只可惜梁冰实在太蠢,若非如此,今日还不定谁死谁活。

    ---题外话---好像后面都是虐林漠。。。

第434想念,在空无一人的房间

    也是为此,也是为着以后留一条后路,林灵慧才保住了这条命,只可惜梁冰实在太蠢,若非如此,今日还不定谁死谁活。

    “就算养父有待你不好之处,可是终究恩情大过仇恨,梁自庸,你这般蛇蝎心肠,如今落得今日这样下场,该是你罪有应得!砦”

    林漠想到养父的血海深仇,握着手枪的手就快要失控,可他有太多的不解,需要解开,一时之间,还要留着梁自庸这条命。

    “罪有应得又如何,我梁自庸这一生,就求一个自己活的痛快,杀了林潮生,我心里痛快,要他绝了后,我心里更是痛快,凭什么他这一辈子想什么有什么,可我渴望的,却到死都无法拥有?我就是要他死,要他眼睁睁看着他这个家彻底的破了!”

    梁自庸说到最后,已是面目狰狞,几欲癫狂,林漠握着枪的手忽然收紧,他咬了牙关,抬手一枪正打在他左肩上,消音手枪发出沉沉一声闷响,梁自庸整个人惨叫一声,缠满绷带的身子却是剧烈抽搐起来,林漠不待他再开口,乌黑枪口对准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再一次重重扣动扳机……

    林漠木然的一下一下扣动扳机,梁自庸早已不再动弹,那缠满绷带的身躯犹如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直到手枪里子弹耗尽,他方才停下来鳏。

    悬在心头快十三年的一块大石,到了此刻,方才真的尘埃落定。

    他随手将那枪丢在地上,转身向外走,推开门,正对上闻讯而来的梁自庸手下,林漠眼都不眨,不知手上怎样一动,掌心中却已经多了一只匕首。

    那人恍若看到了恶鬼,怔怔向后退去,林漠却是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在那人颈间划出一到血线,热血溅了他一身一脸,他却根本不理会,将那匕首顺手丢在地上,唇角噙了一抹冷笑,转身往楼梯方向走去。

    藏在走廊拐角处的小护士吓的瑟瑟颤抖,她是肚子不舒服去了洗手间方才逃过一劫,却没想到,正看到林漠杀人这一幕,当时就怕的全身颤抖,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昏厥了过去。

    林漠下得楼来,林叔早已急的一头大汗,这可比他预想的时间慢了太多,虽然梁自庸的手下被他带人控制了,可医院却也被惊动,若是看到少爷的脸……

    待又看到他这一身一脸的血,更是骇的几乎魂飞魄散,还以为是林漠受了伤,未曾开口,腿却先软了:“三少……”

    “我无事,走吧。”

    林漠看了林叔一眼,脸上神色这才稍稍松缓了一些,待到上了车,车子开出医院,林漠方才靠在车座上沉沉吁出一口气来。

    “三少,老爷子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林叔心底无限感慨,一句话说出口,泪却已经纵横。

    林漠却只是闭着眼,许久,林叔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不料他的声音此时方才缓缓响起:“林叔,你还记得吗?我十岁的时候,养父带我出去玩,回来的路上我困了,养父就背着我走……”

    “记得,怎么不记得呢?老爷子待您真的比亲生的还要好……”

    林漠缓缓笑了,睁开眼,眸子里一片璀璨:“林叔,过了今日,我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养父了。”

    “三少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了……”

    梁自庸一死,那个庞大的梁氏帝国没有了领头人,总归要乱起来,他那个私生子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又能成什么气候?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一夜,林漠没有回去林宅,他去了程灵徽最后住过的那一套公寓。

    打开门的时候,他不期然的有了幻想,也许她正如从前那样,或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或是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到后来,她几乎不再和他说话,可这房子里有她这个人在,就不显得寂寞。

    “灵徽……我回来了。”

    推开门,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可空气都是冷的,回应他的,也只有这一室的安静。

    房子一年多未曾住人,落满了灰尘,林漠在玄关那里站了一会儿,方才抬步走进去。

    他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湿了,已经污秽,干脆就在布满灰尘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漠点了一支烟,房间里未曾开灯,只有他唇间的星火时明时暗。

    烟燃尽的时候,他的

    手机响起来,是灵慧打来的。

    林漠并不想接,可林灵慧却是持续不断的打着,他终究还是接了起来。

    “三哥你在哪?宝宝病了……很严重……你快回来好吗?”

    林灵慧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林漠一下子摁灭烟蒂站起来:“我马上回去!”

    林灵慧挂了电话,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沙发上,躺在床上的小人儿,烧的几乎失去了意识,动也不动,只有那瘦瘦的一张小脸红的吓人,滚烫的喘息声,在提醒着众人,他还活着。

    佣人和保姆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医生正在赶来,一屋子人没个主心骨,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尤其是保姆,已经面无人色,软倒在了地毯上。

    林灵慧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用的东西,你就是这样照顾小少爷的!”

    保姆有苦说不出,这可是林家的当家太太,她此时此刻又哪里敢说出实情?

    只是怕的伏在地上连声哀求。

    林漠进来的时候,正听到那保姆在念叨:“小少爷本来身子就弱……我一向夜里都要醒来四五次给他盖被子的……许是昨夜太累了,我睁开眼的时候,小少爷踢了被子……”

    “太太,我照顾小少爷向来用心……您是知道的……是我这次大意了,可小少爷也是胎里带来的病根……”

    林漠一脚将那保姆踹的歪倒在一边,“让她滚!滚!”

    他怒不可抑,一双眼都红了,面色狰狞至极,又一身的血,只将那保姆吓的双眼一翻,立时就昏死了过去。

    灵慧也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三哥……”

    “医生呢!”林漠看也不看她,只是望向管家。

    管家头压的更低了,颤巍巍应道:“陆医生恰好有点事出去了,这会儿正在赶回来……”

    “我不过是这段时间忙,家里的规矩就乱成了这样了!”

    林漠一句话说出口,林灵慧先变了脸色,三哥这话,岂不是当着所有佣人的面,在打她的脸了?

    是怪她这个当家太太没管好家了!就因为这个病秧子的私生子,林漠连她也要迁怒不成?

    她又未曾生养过,哪里知道孩子怎么照顾?就算出些纰漏,也该情有可原不是?

    “陆医生有事,其他医生呢?难不成都有事?再不然不会送医院?就让孩子这样烧着?”

    林漠实在气的厉害,他未曾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孩子只是暂时在林家待几天,很快就要出国治病,难道就这几日,就碍了人的眼了?

    管家面上不由得浮了难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灵慧,一咬牙,开口说道:“是太太吩咐的,说是陆医生向来照顾小少爷,别的医生都不了解小少爷的病情,方才让等着陆医生来的……”

    “三哥,我也是为宝宝着想,他的身子向来都是陆医生照看的……”

    林灵慧急急的开口辩解,林漠却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到床前将烧的神志不清的孩子抱了起来。

    “三哥……”

    灵慧眼睁睁看着他抱了孩子向外走,理也不理她,只觉得一颗心宛若是泡在了黄连水中一般,苦的她几乎落泪。

    “送太太回房间休息吧。”

    林漠吩咐了一句,抬脚出了儿童房匆匆向楼下走去,灵慧追了两步扶着栏杆站定,却是掉了眼泪。

    三哥为林家报了大仇,再无后顾之忧,依着三哥待程灵徽的心,是不是就要接她回来了?

    如今想来方才觉得自己愚笨的可笑,到底程灵徽才是三哥心尖子上的人,所以,三哥才会怕她遇到一丁点的危险,让她远远离开这些是非……

第435章 当众下她脸面。

    如今想来方才觉得自己愚笨的可笑,到底程灵徽才是三哥心尖子上的人,所以,三哥才会怕她遇到一丁点的危险,让她远远离开这些是非……

    而她呢,她又算什么?她连个病歪歪的孩子都比不过,更何况比她年轻许多的程灵徽呢砦?

    灵慧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她曾经做梦都想为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可如今真的大仇得报,她竟然又诛心的想,还不若三哥未曾报得这血海深仇,若这样,那程灵徽岂不是就一辈子都不得回来了?

    林漠直到天明方才回来,宝宝烧退了,却是依旧恹恹的没有精神,软绵绵的依偎在林漠怀中,闭了眼睛还在犯困。

    林漠抱了他回去卧房,将他放在小床上,宝宝却拽住了他的衣袖鳏。

    医生说他比寻常孩子都发育的迟缓一些,一岁半的孩子了,却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喊,平日也甚少开口说话,走路,也不稳当。

    林漠摸了摸他的小脸:“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宝宝一向很乖的,此时却摇了头,拽着林漠衣袖的小手指更紧了紧。

    林漠觉得心里又是酸又是甜,干脆在他床边坐下来:“爸爸陪着你。”

    宝宝却忽然红了眼睛,小嘴蠕动着,竟是含混的说了一句:“要妈妈。”

    林漠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坐了许久,直到宝宝哭起来,他方才失控的一下将那软软的孩子抱在怀中。

    宝宝哭的抽噎,又重复了一遍:“要妈妈。”

    林漠眼窝里一热,却是已经掉了眼泪下来:“妈妈,会回来的。”

    似乎是得到了他这一句承诺宝宝就可以安下心,很快就乖乖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漠又抱了他很久,方才把他放在床上,摸了摸他微微汗湿的头发,更是心如刀绞。

    并非他不爱他,所以连个名字都不肯给他取,他只是想要儿子的名字由灵徽来取而已。

    所以一岁半的小孩子了,却还是这样宝宝宝宝的唤着乳名。

    林漠轻轻出了儿童房,直接叫了管家去书房。

    林宅的佣人换了几个,保姆也被辞退了,就连在林家待了几十年的陆医生都受了斥责。

    灵慧知晓这些,更是心中气苦,干脆就称病躲在房间里,连饭也不吃了。

    她以为林漠总会回来安抚她,却没想到,林漠吩咐了这一切之后,直接就出了门,连着三天都没回来。

    梁自庸死了,可梁自庸的叔伯兄弟却还活的好好的,梁家一时半会儿倒不了,林漠的嫌疑虽然明面上是被洗清了,可梁家人都知道,这事儿除了林漠没别人。

    梁家毕竟在上海纵横多年,梁自庸不在了,却依旧不会一时之间就灰飞烟灭,林漠该做的事还有很多,总要让梁家彻底垮了才好心安,不然上至他下至那些弟兄们,今后都得绷着一根弦,谁也别想安心。

    林漠整日忙碌,哪里顾及得到灵慧,她自己‘病了’一段时日,见林漠只是吩咐佣人好好照顾她,别的全无,只得一日一日好了起来。

    待到出了房间,想如从前那样当家理事的时候,管家只低着头好声好气的劝她:“三少说了,让太太只管安心养着身子,别被这些俗事弄的再病一场,倒不好了……”

    灵慧被噎的接不上话,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真个儿成了富贵闲人。

    *****************************************

    梁家。

    梁孝恒一身重孝,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冷眼瞧着周围几个上了年纪的叔伯,争的脸红脖子粗,唾沫四溅。

    梁自庸一走,梁家这几房,个个都想坐了他的位子去,原本梁自庸只得一个女儿梁冰,也有要这个女儿承继家业的打算,却不料梁冰让梁自庸赶到国外去了,众人正卯足了一口气要更进一步,却不料梁自庸前脚赶走了梁冰,后脚就把私生子带了回来,还开了祠堂,直接把他名字记在了族谱上。

    如今,人家梁孝恒是板上钉钉的梁家继承人,他们这些人拿不到大甜头,却也不肯善罢甘休,一个个,都想做那多尔衮,当一当摄政王呢。

    这个说,孝恒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孩子,怎么收拾现在这个烂摊子?

    那个说,生前我和你父亲最是要好,如今他撒手去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怎么好眼睁睁看着侄儿为难呢?

    端的都是打着疼惜晚辈的幌子,实质上图谋的是什么,谁不知晓?

    这几个人吵的热闹,梁孝恒却缓缓站起身来,众人见他起身,立时又围过去继续拉着他吵嚷个不休。

    梁孝恒却只是一笑,犹然有些稚嫩的一张脸上,却并不见慌乱,待到众人安静下来,他方才指一指梁自庸的灵堂:“父亲尸骨未寒,各位叔伯就这样吵闹不休,是不想让父亲安心上路吗?”

    众人立时哑然,好一会儿,才有人道:“好侄儿,我们这些长辈为的还不是你父亲走的安心才会这般着急上火?这偌大的家业,外面还有姓林的在虎视眈眈,你年纪又小,许多事未免想的不周全……”

    梁孝恒眼底的笑就又深了几分:“父亲生前说了,以后,梁家的事要交到我的手里来,不历练,我又怎么撑起这一份家业?各位叔伯既然和父亲情深意重,就更该辅佐侄儿把家业撑起来。”

    “那是自然,只是你到底年少无经验,有很多事还是需要我们……”

    “唐伯父说的很是,若遇到孝恒没办法解决的事,定然要找诸位长辈讨个主意的。”

    他这话一出口,堂上众人立时脸色就变了。

    原本人人想的都是来分一杯羹,趁着梁孝恒年纪小好糊弄,把那重要的位子都跟占了,等到他能站稳脚跟了,他们更是早已成了势力,到了那时,梁孝恒又能如何?

    却没想到这小子这般不好糊弄,他这话一出口,那意思还不是明白的很?

    他们以后,也只有个负责出主意的份儿,而等着梁孝恒张嘴找他们讨主意,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梁孝恒冷眼看着周围这些人的各自神色,也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走到灵前跪下来,再不说话。

    方才还慈眉善目的长辈们,这下也受不住,各自变了脸色,有那性子冷漠乖张的,竟是直接起身走了,梁孝恒也不理会,只是一心一意为父亲守灵。

    如今天大地大,也比不过父亲的身后事重要,待到处理完了这一切,他才好腾出手来好好给这些老东西一点颜色看看。

    至于林漠,梁孝恒自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父亲和林家的仇怨,他是知道一些的,对于父亲的死,他是真的难过大于怨恨。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父亲害死了林家一家,有这样的下场,梁孝恒心里知道,这也算罪有应得,只他到底是他亲生父亲,还向来待他十分亲厚,若真的坐视不理,也未免让世人齿冷。

    但若真的再为此和林漠结成死仇,却也是梁孝恒不愿看到的。

    他有心化干戈为玉帛,事情已经闹到这份上,林潮生死了,梁自庸也死了,他们两家,也算勉强可以扯平,如今梁家内部乱糟糟,梁孝恒不想再结外敌,也是因此,梁家在林宅外闹事许久,警察一出面洗清了林漠的嫌疑之后,梁孝恒就不顾梁家诸位长辈的反对,直接让闹事的人散了。

    他先示好,林漠这般聪明的人,自然也该知道他的意思。

    梁孝恒就在等,等林漠到底愿不愿揭开这一页,与他暂时熄了这干戈。

    梁孝恒闭目想着心事,待到堂上众人都一一散尽了,他方才睁开眼看着梁自庸偌大的遗像。

    父亲,希望你在天之灵,可以理解儿子的一片苦心。

    想要保住您创下的这一番基业,想让那些虎视眈眈的梁家族人不把儿子踩在泥潭里,糟践了您的心血,儿子,也只能如此了。

    梁自庸却只是含笑望着这唯一的儿子,不发一言。

    ---题外话---二更,梁孝恒这孩子挺不错的,想想配给谁好呢?

第436章 找她

    梁自庸却只是含笑望着这唯一的儿子,不发一言。

    梁孝恒不想去议论长辈们的过往到底孰是孰非,在他心里,有记忆以来,所熟知的,却全都是梁自庸对他们母子的疼惜。

    母亲身份低微,入不了梁家的门,他和母亲自小到大却被父亲保护的极好,从未曾受过什么委屈。

    梁孝恒长到17岁,一直都是个乖乖念书的好孩子,不知人间疾苦,可过了十七岁生日,梁自庸却忽然对他管教严苛起来,不但亲自过问他的功课,还时不时将他带到身边亲自教导鳏。

    梁家这些长辈只知道梁孝恒年纪小,撑不起来这家业,却并不知道梁孝恒私底下被梁自庸这般悉心教导了整整三年,早已不是同龄人可以比拟。

    梁孝恒又向来聪慧努力,梁自庸越是教导,越是觉得这个儿子可教,更是煞费苦心,丝毫不曾保留的将自己一生心血都传授给了他。

    待到突遭变故,梁自庸车祸受伤倒在床上起不来时,唯一见的也只是这个儿子。

    梁孝恒这些时日,总会想起梁自庸临终前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免不了一死,只是担心他死了之后,他的日子会不好过。

    梁自庸没有亲口说出来,可梁孝恒也懂了他的意思,他不想让他为他报仇。

    想来,他如今做下这样的决定,梁自庸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于他了。

    梁孝恒又在灵前跪到黄昏,方才在佣人的劝说下回房间休息。

    只是梁家这一场风波,却是注定了不能平息。

    第二日,梁冰带了母亲匆匆回国,一到梁自庸灵前,就先哭了一个昏天暗地,口口声声发誓要为父亲报仇。

    她回国之前,和梁家这些心存诡异的长辈们先有了来往,彼此各取所需,达成协议,她给他们所求取的利益,而他们,也要助她将这私生子赶出梁家!

    梁孝恒闻讯到灵前的时候,梁冰正在教训梁宅的佣人,梁孝恒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不好对付,却还是缓步走上前来:“长姐。”

    无论如何,他不会在父亲灵前和梁冰过不去。

    可梁冰却显然不这么想,她冷笑一声,跳了眉毛询问:“我听得伯父们说,是你授意的不许去林家闹事?”

    梁孝恒一张白皙略带着稚气的脸上,微有憔悴的神色,闻言只是轻轻点头:“是。”

    梁冰抬手就是一掌掴在梁孝恒脸上,复又啐道:“我替父亲打死你这个不孝子!父亲尸骨未寒,你就为了自个儿想着和仇人握手言和了?”

    梁孝恒挨了这一下,白皙的面皮上腾时就浮出了五个指印。

    一旁的梁家长辈心里称愿,面上却还是赶紧的做出劝和的姿态来。

    梁孝恒却只是一抬手,制止他们聒噪下去,淡声说道:“父亲临终前说了,梁家以后的事,全由我说了算,谁都不许插手,尤其是长姐您。”

    梁冰腾时羞怒,她怎会不知道这些关隘?为着这个私生子,父亲动怒不许她回国,此番若不是借着奔丧的理由回来,她怕是连法国都出不得。

    原本以为这私生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却不料还有几分的聪慧劲儿,口口声声拿梁自庸的遗嘱说事,她连反驳的可能都没有!

    “就算由你说了算,我不得插手,那我只问一句,父亲的仇就这样算了不成?”

    梁冰说着复又哭道:“好好儿一个人,给人开枪打成了一滩烂肉,你但凡是个孝顺的,就该为父亲报了这血海深仇……”

    “就是因为孝顺,才不该动这样的念头。”

    梁孝恒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下去,他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可他却偏要替父亲牢牢的捏在掌心里,谁都别想占去一分一毫的便宜来。

    “长姐长途奔波,也该累了,我已经让佣人收拾好了客房,长姐先休息吧。”

    梁孝恒说了一句,抬脚就向外走:“父亲的身后事还要我亲自来处理,这些时日,怕是无暇照顾长姐,还请长姐体谅。”

    “你——”

    梁冰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何况还是个她素来不放在眼里的私生子,当下就要大怒,却被堂伯父给拉住了:“如今他正是得意的时候,就先让他得意几天,你父亲过世这样的大事,只有他一个人支撑

    怎么行,你就留下来,伯父叔叔们给你撑腰呢。”

    梁冰按捺下火气,此时却是不是和他置气的时候,但以后,她若是不让他吃点苦头,也白费她当年被梁自庸视作继承人看待所受的那些重视和调教了。

    “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全靠叔伯们来帮扶一把了。”

    梁冰说着又抹了抹眼泪,在梁自庸灵前真情实意的哭了一场,这才回房间休息不提。

    梁家这边一场风波连着一场风波,林家那边却也不消停。

    宝宝高烧刚退,不几日又病了起来,林漠停了手里的事,亲自待在林家照顾他。

    林灵慧如今和他是日日打照面,可林漠却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肯和她多说。

    林灵慧心中气苦,想到昔日梁冰对她说的那些,更是后悔莫及。

    若是在她初初回来,林漠正是心疼她的时候下手,想必早已没了这后患,可如今,她不过是让保姆对宝宝稍稍疏漏一些,要他这个小人儿时不时的有个三病五灾的,却被林漠直接给了一个没脸。

    林灵慧避世了这十几年,性子多少还是养的有些乖张敏感的,这些日子,总觉得家里的佣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更是心里生了怨恨。

    如今瞧着林漠为了个孩子,这两个月都不给她一个笑脸,灵慧心里更是难受的不行。

    待到下午,亲自端了自己看着熬的补汤去了儿童房看宝宝,林漠却连汤也不接,更是没正眼看她一眼。

    林灵慧再也受不住,当下就哭了出来:“三哥要为了我一时的疏忽,这辈子都不理我了吗?总之我们还未曾领了结婚证,办了婚礼三哥也是自由身,不如把我也远远打发了了事。”

    “灵慧,我这几日正想着得了空和你说一件事。”

    林漠看着宝宝睡着了,方才站起身来,他示意灵慧跟他一起出到阳台上。

    “梁自庸虽然死了,可梁冰也回国了,梁家如今分成两股势力,闹的不可开交,以后,让人头疼的事还多了去了,我正想着你先出国避一避,宝宝马上也要出国去看病,你们走了,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三哥!”

    灵慧却凄厉一声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三哥要我走?是想给人腾位子是不是?”

    林漠安静站着,不动如山,黄昏苍茫,残阳如血,却让人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灵慧,二哥失踪了十几年,养父如今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得好好的活下去,上海不安全,我这么多年风浪闯过来,判断不会错……”

    “我好好活着,却没了三哥,和我过去那十二年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总之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是啊,三哥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人,我的话,我的想法,在三哥心里又有什么重要可言?”

    灵慧狠狠擦了一下眼泪:“我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三哥想去找她,尽管去吧,我不会阻拦一步。”

    林漠定定看她一眼,灵慧只觉得他一双眼瞳幽深似海,里面翻涌着的所有情绪,却都是她全然看不懂的。

    “四妹妹,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灵慧看着他走出房间,她忍不住的追出去几步,哭着喊:“三哥……”

    可林漠一直都没有回头。

    灵慧也许是到了这一刻才肯承认,在林漠的心里,她林灵慧,终其一生,大约也只能止步于四妹妹这个称呼了。

    林漠离开上海的时候,程灵徽离开这座城市,也已经整整两年了。

    两年,并不算是很久的一个数字,可对于林漠来说,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样长。

第437章 念希

    两年,并不算是很久的一个数字,可对于林漠来说,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样长。

    两年,他没有刻意的让人去找她的行踪。

    直到梁自庸身死,他方才让程磊放下手头的一切,去找寻她的行踪砦。

    她在滇南一个很美丽的小镇定居了下来,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程灵徽当年到云南这个小镇的时候,正是繁花三月鳏。

    她本来还想多走一些地方,就好像当年的甄艾,也是四处行走来疗伤,可身体却并不允许她再四处居无定所下去。

    依旧平坦的小腹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悄然的在她体内生根发芽。

    知道肚子里有了一个宝宝的时候,她正好走到这里,这个小镇,民风淳朴,风气却又开明,灵徽在这里待了一些时间,就生出了暂时安家的心思。

    至少,她一个单身有孕的女人,将来生下孩子,也不会受人歧视。

    念希出生的时候是在冬日,可这里的冬日和上海却也是不一样的。

    上海,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远去了,留下来的一个模糊的印迹,总是很冷。

    算起来,她和林漠每一次的争执和分离,差不多都是发生在冬天。

    她想,住在这里也好,以后,她总不用再想起那冷的彻骨冬日了。

    念希出生之后不久,灵徽租住的小院子外,就日日多了一个少年,脸色微黑,牙齿雪白,看到她出来时,会羞涩的一笑,可更多的时候,却是静静在她的窗子下吹葫芦丝。

    灵徽不傻,自然知道这少年的心思。

    她惯常是避而不出的,多是在家陪着女儿,灵徽雇了一个小阿姨,得了空闲,也会去院子外的清溪里去洗衣服。

    这山水没有丝毫的污染,灵徽不太习惯,可这里的其他人,却是拿了当饮用水的也有。

    她去洗衣服的时候,那少年会被同伴簇拥着过来与她搭讪,她若是回应了,那些同伴会善意的哄笑起来。

    那叫阿寻的少年,竟是会比她还要害羞,那微黑的脸通红起来,让灵徽也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他就日日的来,初时灵徽以为,她避之不见,就这样冷着,那阿寻定然会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料,这人竟是这般的执着。

    小镇不大,很快就传遍,灵徽再出去买东西或者逛街的时候,大叔大姐们都会笑嘻嘻的看着她,大家不是存了讥笑的念头,反而却全都是热心的想要撮合他们。

    灵徽怎么会接受呢?

    不要说她无心再开始新的恋情,纵然她愿意,却也不会是阿寻这样年纪轻轻的少年。

    她带着一个女儿,可阿寻却是未娶的年轻小伙儿,灵徽怎么都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他再来的时候,灵徽就大方的开了门,阿寻这是第一次踏入她的院子。

    其实这小镇上,家家户户布局都差不多,院子里都是繁花似锦,可阿寻就是觉得她这一处小院和别家都不一样。

    他的伙伴在身后哄笑着起哄,阿寻回头瞪他们,那写小伙儿个个都挤眉弄眼的给他使眼色。

    阿寻的脸又红了起来,跟着灵徽一路进去,穿过窄窄小径,就看到了屋檐下坐着的小阿姨和摇车里的可爱婴孩。

    阿寻是知道她有一个女儿的,这里民风开放,大家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尤其是他们这些少民,但阿寻是知道的,灵徽是汉人女孩儿,她大约是很忌讳这样的事儿。

    所以,这么久以来,方才会对他避之不及。

    阿寻定了定神,他会好好告诉她,他不在意她有个女儿,他会对她和她的女儿都好的。

    灵徽留他喝茶,晒干的玫瑰花在滚水里渐渐绽放开来,阿寻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如那花瓣一样,渐渐熨帖了下来。

    “阿寻,你以后不要来了。”

    灵徽说话的声音轻轻的,性子也是偏柔和的那一种,她不像这里的女孩子,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活泼的让人笑着想要捂耳朵。

    阿寻就喜欢她这样安静秀美的样子,她挽着篮子去买菜的时候,她轻声细语红了脸和人讨价还价的时候,她微微笑着和人告别的样子,阿寻都觉得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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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今仍是这样的声调,细声细气,语气轻柔,可说出口的那一句话,却让阿寻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捧雪水,整个人都呆了下来。

    灵徽觉得心有不忍,可再怎样,也不该再耽搁他下去。

    这里的人都成婚的早,如阿寻这般年纪的,多是孩子都会蹒跚学步了。

    灵徽心知,她若再这样下去,阿寻心里总归是还有着一线的希望不肯放手,不若就彻底的和他说清楚的好。

    他汉语说的并不算太流畅,此时却着急了起来,面红耳赤,比划着对她说:“我不在乎的,我对她好,疼她……当女儿一样……”

    灵徽不由得就眼睛一酸。

    她的生父,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可这陌路相逢的人,却愿意掏心掏肺的对她们娘俩好。

    阿寻见她不说话,更是急了起来,只以为她不信自己,声音更是大了一下,“不骗你的,我真的会疼她,你生她时,还是我送的你,她生下来,我抱过的……”

    阿寻急的脸红脖子粗,灵徽却愣住了。

    她生念希的时候,是在夜里,虽然小镇上的人们还没睡,可她孤身一人,那时候已经走动不得,勉强撑着推开院门,已经没了力气去喊,迷迷糊糊中,只记得有人抱了她上车,小镇不大,是没有救护车的。

    灵徽只以为是自己的邻居发现了她方才送她去的医院,却没想到是阿寻。

    算起来,念希都快半岁了,他对她有了好感,竟是已经这么久了……

    “我抱过她的,我真的喜欢她……”

    阿寻的目光落在那摇车上粉嫩的婴孩脸上,念希仿佛知道他是在说她,咧着没牙的小嘴就笑了出来。

    阿寻面上的神色更是温和了几分,他站起身走到摇车边,念希就挥舞着小手要他抱。

    阿寻的动作还有些小心翼翼,却十分的轻柔,念希初时还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到了后来,就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吃起了手指。

    阿寻看着她这般可爱,只觉得一颗心都跟着化了。

    灵徽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知道,不该再这样拖延下去,可看着阿寻疼爱女儿的样子,却又不忍拒绝的太过。

    “她也喜欢我的……灵徽你看!”

    阿寻的眸子亮晶晶的,这淳朴的少年,只是急切的想要灵徽知道他的心意,可他却又哪里懂得灵徽心里的苦和不甘呢。

    灵徽到底还是硬下心来,从他手里接过念希,声色也冷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阿寻眼底的光芒就暗淡了:“灵徽……”

    灵徽却不再理他,抱了念希转过身去:“你明日不要再来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仿佛是生气了。

    阿寻低了头向外走,走一步,回头看一看,可灵徽抱了念希早已走进了房间去。

    那一夜,缠绵哀怨的葫芦丝乐声就响了一整夜。

    灵徽一夜不得安睡,庆幸的是,第二日,果然不见了那平日日日都要来的少年。

    灵徽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愧疚。

    只是想到若不这般硬下心,那阿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头。

    她总不好,耽搁了一个这么好的人。

    灵徽是在念希半岁的时候,察觉到了异样的。

    小镇上就这么多的人,出现了生面孔,也多是来旅行的。

    但这个小镇并不知名,游客极少,那几张脸日日出现在小镇街头,灵徽渐渐就起了疑心。

    她初时想过是林漠的人,可后来却又笑自己自作多情。

    林漠和林灵慧夫妻鹣鲽情深,哪里,又顾得上她呢?

    只是夜里,灵徽抱着熟睡的念希躺在床上的时候,却又不期然想到了那只吃了她一周奶的儿子。

    她,早已记不得儿子的模样了。

    ---题外话---二更来了~~~快见面了。

第438章 思慕

    她,早已记不得儿子的模样了。

    灵徽到底还是哭了一场,第二日起来精神就不太好,惯常要去早市买菜蔬和鸡蛋的,却也没有出门去。

    而小阿姨出去买菜回来神秘兮兮的告诉她,有几个人总在她们院子外打转,灵徽赶紧的一问模样,却正和她遇上那几个差不离。

    灵徽夜里忧思难寐,接着又添了这一桩心事,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手下的,或许是林漠,也或许是梁冰……她不怕自己有危险,她担心的只是女儿鳏。

    灵徽病了。

    连着三日,灵徽都闭门不出,那小阿姨却出来买了草药回去。

    阿寻的同伴立时就去告诉了阿寻知道,他顾不得收拾还在晾晒的草药,就那样急急慌慌的跑到了灵徽的院子外。

    院子门虚掩着,小阿姨正在院子里熬草药,阿寻推开门进去,一张微黑的脸上满是汗珠子,“灵徽,她病了吗?”

    房间里,念希的哭声忽然就响了起来,阿寻只觉得自己心口针刺一样疼了起来,他顾不得其他,抬脚就进了屋子。

    灵徽烧的脸色绯红半躺在床上,念希似乎是睡醒了,不见妈妈抱,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一见到人进来,立刻就咿咿呀呀的挥动着小手,似乎是喊着阿寻过来抱她。

    小阿姨急急忙忙追过来,想要阻拦他进去,阿寻却已经有些笨拙的抱起了念希。

    念希立时就不哭了,白胖的小手伸出来去抓阿寻帽子上的流苏坠饰,咯咯笑个不停。

    阿寻的面色忍不住的就温柔了下来,不管念希怎么拉他扯他,手劲没个轻重抓痛了他的头发,他也不推开她,只是抱紧了那香软的小身子。

    灵徽睁了眼,身上没有力气,嗓子也烧的难受,小阿姨端了汤药进来,一口一口喂她喝下去,药苦的她几乎要吐出来,却为了女儿,也得强撑着喝下去。

    “你去抱念希。”

    灵徽交代了小阿姨一句,小阿姨放下药碗就去抱念希,念希还有些不高兴,拉着阿寻脖子上挂的银锁不肯放手。

    阿寻干脆将那锁取了下来,念希抓住了银锁,笑的心满意足,任由小阿姨把她抱了出去。

    “你怎么病了……”

    阿寻有些不敢看她,却又担心的忍不住去看她,只觉得她比那一日见到时更瘦了一些,忍不住就握了握掌心。

    “不过是小感冒,没什么大碍。”

    他到底是一片善意上门来,灵徽也不能直接赶他走。

    “我,我家里晾晒的好草药,全是我阿娘上山采来的,你别去药铺里买,我下午再给你送来……”

    英俊的少年,就算是关心着喜欢的女孩儿,也紧张的手足无措。

    灵徽的心就又软了软,可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接受了他的好意,再说出难听拒绝的话就更难,有了第一次,就有接下来的无数次,小镇人少,丁点事就传的沸沸扬扬,虽然没人乱嚼舌头,可对阿寻也不好。

    灵徽又不是不知道,阿寻这般的好相貌,又踏实肯干,他家里只有一个阿娘,是采摘药材的好手,人又出了名的和气,多少姑娘眼巴巴想要嫁阿寻呢。

    若因为她给耽搁了……

    “多谢你好意,只是不用了。”

    阿寻满脸的期盼,立时就变成了黯然,她不怎么开口说话,神色也是淡淡的。

    阿寻知道,若是她心里也有他,必然不会是这般的情态。

    他又不是毛头小子,镇上的漂亮姑娘们见了他就扔手帕的扔荷包的,眼睛火辣辣的看着他,双颊也飞了红,那才是喜欢。

    可她这样淡淡的,说话也有一搭无一搭,阿寻知道,她是无意的。

    心里酸苦酸苦的难受起来,想要扭头走了,以后再不来碍她的眼。

    可想到方才她躺着起不来,念希哭的小脸通红的样子,又到底还是心中怜惜更多。

    一个家,没个男人怎么行呢?

    “我下午再来!”

    阿寻也赌了气,撂下一句话,转身跑了出去,灵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

    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了下午,阿寻果然又上门来,各色的草药一样包了一大包,闷声不响的送过来,捡了治风寒感冒的,找小阿姨要了砂锅,蹲在院子里给她熬汤药,灵徽赶也赶不走,小阿姨倒是为阿寻鸣起不平来。

    “阿姐,不是我说你,阿寻是咱们镇子上出了名的好少年,多少姑娘想嫁呢,你这般年轻,以后总要嫁人的不是……阿寻这样真心对你,你再赶他,也太伤人了。”

    小阿姨一边说,一边还探头往院子里看,口里啧啧称赞个不住。

    可小阿姨又哪里知道灵徽的心事呢?

    她有着那样一段过往,早已心如死灰,只想守着女儿,看着她好生的长大成人,她的心是死的,又何苦牵连无辜呢?

    她不喜欢阿寻,纵然是勉强答应了,也对阿寻不公平。

    小阿姨见她只是不说话,不由得又是为她着急又是为阿寻难受:“阿姐,你可不要这般的死心眼,这般好的人,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啦。”

    灵徽抬头看到窗子外阿寻忙碌的身影,只是对小阿姨交代了一句:“等会儿好生送阿寻回去,再不许他登门了。”

    小阿姨错愕,却也无奈,第二日阿寻再来,却是真的不敢给他开门了。

    阿寻看着小阿姨从门洞里递出来的一沓钱,一张脸,腾时之间气到面红耳赤,抓了那钱,狠狠丢在地上,眼瞳里仿佛也沁了泪,转身就大步走了。

    小阿姨心里叹息,知道过了这一遭,阿寻是再也不会来了。

    果然院子外,再也听不到那缠绵悱恻的葫芦丝乐声,小阿姨只是惋惜的不行,灵徽却一如往常,只是更少出门,只一心一意照顾念希。

    整整两个月,阿寻再不曾登过门,小阿姨日日出去买菜,却也再未见过阿寻的身影。

    那一日,灵徽正抱了念希在院子里散步,蔷薇花开了一树一树,香气扑鼻,院子外忽然响起纷沓的脚步声,灵徽只觉得心头突突一跳,赶紧抱了女儿躲回房间里去,院子门却已经被人拍的砰砰作响。

    小阿姨听得是镇子上阿寻的那些玩伴的声音,赶紧开了门。

    “不好了,阿寻两个月前跟着人去山里采药,今儿传回来的消息,阿寻跌到山涧子里头去了,说是跌断了腿,也伤了头,到现在还晕迷着呢!”

    “吓,这可怎么好?”小阿姨吓的捂住了嘴,一张脸骇的惨白。

    “阿娘急的不行,可阿寻断断续续的昏迷着,醒了就叫这小阿姐的名字,我们阿娘也是急的不行了,才求我来,看能不能请这小阿姐去看一看阿寻……”

    灵徽在房子里听的清楚,当下毫无犹豫就抱了念希出来:“我去。”

    来人立时大喜:“小阿姐心善,阿寻这下定然会醒过来的!”

    一行人又租了车子赶紧去县里医院,到得阿寻的病房的时候,他阿娘早已哭的不成人样,见了灵徽就抓住她的手哀求不住,灵徽心里难受,却还要勉强撑着劝慰老人家。

    待到抱了念希去阿寻床前,念希仿佛还是认得他的,伸手就去抓他头巾上的流苏,灵徽将女儿的小手轻轻拉过来,她看着躺在床上的阿寻,这样人高马大的一个少年,此刻躺着却是连点生气都没有,灵徽又怎能不难过呢?

    “阿寻……”

    她开口唤一声阿寻的名字,嗓子却堵住了一样的嘶哑。

    念希好奇的看着妈妈,小手抓啊抓的去摸妈妈的脸,灵徽心里又是一酸,却是摸了摸女儿的小手,轻声哄着:“念希快叫阿寻叔叔醒来呀。”

    念希哪里会说话?却睁大了一双乌黑的眼瞳,似乎懂了妈妈的意思一般,对着阿寻咿咿呀呀的说起话来。

    阿寻依旧躺着不动,灵徽瞧着他双腿打了厚厚的石膏,那张俊容更是被山石划的瘢痕累累,她心里更是难过。

    阿寻一声不吭的跟人进山去采药,八成是因着她那日的举动实在伤了他的心。

第439章 花嫁

    阿寻一声不吭的跟人进山去采药,八成是因着她那日的举动实在伤了他的心。txt全集下载/

    灵徽忍不住又后悔起来,千不该万不该要小阿姨拿钱给他……

    原只是为了要他死心,却是从不想要他因此受这般重的伤的。

    若是阿寻真个无法醒来,留下他阿娘一个孤苦伶仃可怎么办犍?

    灵徽抱了念希,怔怔坐着,又想起小阿姨说的那些话。

    女人这辈子,不就是图一个知道疼自己的人?

    难不成到了如今,她还盼着有一天和林漠重修旧好?

    想到这里,自己也觉得好笑的摇头。

    小镇几乎是与世隔绝,大半住的都是少民,消息不通,却也不是真的闭塞的对外界一无所知。

    她刻意的不想知道林漠的消息,却也多多少少在电视上偶然看到几眼。

    他和林灵慧出双入对,看起来,真的是相配的不得了。

    灵徽实则也不怨他会和林灵慧在一起,毕竟他们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她对他的恨,多半也是源自那个可怜的孩子。

    他可以把她视作草芥,但是孩子,身上也有着他一半的血,他该是多狠的心,才能将孩子从他身边抢走送到梁冰的手里去?

    灵徽这近两年的时光,根本就不敢想起这些,想到梁冰将孩子抢走那一日,那满脸得意却又阴毒的神色,灵徽整个人都颤栗个不停。

    林漠明知道,梁冰不会容下那孩子,却还是执意纵容了梁冰。

    可见,他这个人心思狠毒为人薄情到了何等地步?

    为着这个孩子,灵徽这一生都不可能原谅林漠。

    既然如此,她又何苦自苦着自己呢?

    人总是这样的矛盾,就连灵徽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女儿辅一出生,她心里就想好了她的这个名字呢。

    也许,是那一日林漠对她说的这一席话实在太让人动容,更也许,她念的不是林漠,也不是希文,而是她夭折的那一段爱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怎么哭了?”

    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来,灵徽惊的回头,却正对上阿寻清亮的双瞳。

    “你醒了啊。”灵徽心里满是惊喜,顾不得其他,赶紧的叫了他阿娘进来,阿寻看着她退让到一边,由着自己被医生和亲人围起来,只是抱了念希,静静含泪看着自己。

    阿寻的目光仿佛钉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无法收回来。

    “阿娘,我想娶亲了。”

    阿寻轻轻说着,眼睛里却含了笑:“阿娘,你觉得那个小阿姐怎么样?”

    阿娘只是哭着点头:“好,好,阿寻喜欢的,阿娘也喜欢。”

    灵徽怔住了,再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娶亲的话来。

    想要张嘴拒绝的,可阿寻的亲朋和医生护士都笑嘻嘻的看着她,仿佛他们已然是快要婚嫁的小夫妻了。

    他阿娘也拉了她的手不肯放:“我们阿寻最是一根筋,像他这般大年纪的,娃娃都满地跑了,他还不肯娶亲,我这做娘的,都要急死了,如今可好,他看中了你,我这心里也放下了……”

    “伯母……”

    灵徽张嘴喊了一声,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老人家却伸手抱了念希在怀里,笑吟吟的哄着摇了起来。

    阿寻越过人群看她,灵徽一张脸,渐渐红了起来。

    罢了,当着这么多人面,何苦给他难堪,等他伤好了起来,再慢慢和他说清楚吧。

    可不等阿寻出院,灵徽却在一次去医院探望阿寻的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磊没有瞧见她,正在低头打电话,灵徽悄然的躲了起来,待到程磊开车离开了,她方才平心静气的回去了租住的小院。

    这两年,甚少上网,这还是第一次,她在网上搜索林漠的消息。

    他为什么找到这里来,总是要有个原因的。

    网上有关他的消息很少很少,有的也只是一个标题,点开来,却也已经删掉了。

    灵徽看了半上午,也只是知道了梁

    tang自庸被枪击身亡,林漠曾是嫌疑人这件事。

    而具体的,她却再也无从得知。

    灵徽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联络了甄艾。

    她与甄艾分别的时候,曾与她说过,今后再也不会回去上海,也不想再知道有关他的任何只言片语。

    所以这两年,她和甄艾偶有联络,两人都是默契的从未曾提起过林漠那两个字。

    灵徽挂了电话,心绪一点一点乱了起来。

    林漠他,大约终究是为他的养父报了仇了,梁家没落了,他再也不用被人牵制,梁冰也不成气候,那么如今,程磊来到这里是为什么?

    她不敢去仔细心里那一个成了型的念头,她只是知道,林漠这个人,她再不能和他有丝毫的关系了。

    不要说他已经又娶了妻,就算他如今孑然一身,她也不会回头。

    何况,上海的林宅,还有一个林灵慧呢?

    她不是那种自私的人,若非是如今到了这般地步,她也再不会接受阿寻利用阿寻的。

    可她要想摆脱林漠,如今也只得这般走下去。

    阿寻是少民,在这边陲小镇,他们族人最多,林漠就算真的找来,也不敢贸然的和少民起冲突。

    更何况,她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念希打算,她折了一个儿子,已经是终身后悔之事,难不成,还要再折了一个女儿,才肯彻底死心?

    林漠可以为了一个林灵慧,亲生儿子的性命都置若罔闻,今后,又怎么不会再为了李灵徽,张灵徽,拿她女儿的性命也当作草芥呢。

    阿寻出院的时候,虽然双腿行走不如常人一般利落,却也可以自己走动不用依靠拐杖了。

    他们的婚事开始操办起来,程序繁杂,却又热闹。

    整个小镇上都为这一对新人开始忙碌,阿寻的阿娘是出了名的善人,平日里赠药救人,从不曾吝啬,小镇上谁没受过她的恩惠?

    阿寻又是一等一的好儿郎,灵徽性子柔和,在这镇上住了快两年,一句口角都不曾和人起过,也是因此,整个小镇的人都热心的为他们的婚事操持起来。

    金桂飘香的一日,灵徽嫁了。

    灵徽没有其他任何要求,只提了一点,将念希记在了阿寻的名下。

    阿寻自来都喜欢念希,当然是无有不从。

    小镇风俗,婚姻大喜,是要连着热闹三天的。

    第三日的晚上,宾客总算散去,阿寻喝的有些微醺了,回了他们的新房,眉开眼笑望着坐在妆台前卸妆的灵徽。

    念希被小阿姨抱到了其他的房间去,新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寻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双颊绯红,一样一样拆着头上花饰和银饰的轻柔动作,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是盛了蜜。

    待她洗漱出来,阿寻看她有些手足无措,又面有难色的样子,更是笑的温柔。

    “这几日你累坏了,快睡觉,我去竹踏上睡,不吵你。”

    灵徽当即眼圈就红了:“阿寻……”

    她既然嫁了,就没想过躲过这一关去,却没想到阿寻竟是这般体贴宽厚。

    阿寻只是碰了碰她的头发:“我知道阿徽现在还是不喜欢我的,我会等的。”

    灵徽的泪,当即就掉了下来。

    瞧着她哭了,阿寻却着急了起来,他笨手笨脚的想要给她擦眼泪,又怕自己满是老茧的手会伤了她,正手足无措,灵徽却又含着泪笑了:“阿寻,你给我一点时间。”

    等我好彻底忘了过往,等我把那上辈子一般的痛给彻底遗忘,我想,就在这繁花似锦的小镇,和你过上一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自那日起,他们虽然同处一室,却是灵徽睡在大床上,阿寻就睡那矮小的竹榻,灵徽初时过意不去,要和阿寻换,可阿寻哪里肯?

    在他眼里,只觉得灵徽纤细又娇柔,和寨子里的其他女孩都不一样,细皮白肉的,腰儿细细的,说话也轻声细语,阿寻寻常和她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口气把她吹化了,又怎么舍得她去睡又凉又硬的竹榻呢。---题外话---嫁了,其实阿寻挺好的,说真的,对于结局

    ,我还在矛盾中,心里比较偏爱最初的设定。。。就是怕你们。。

第440章 林漠,我嫁人了,我不会和你走的。

    阿寻寻常和她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口气把她吹化了,又怎么舍得她去睡又凉又硬的竹榻呢。

    他这般坚持,灵徽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了他,却是将那矮榻铺了厚厚两层褥子,睡在上面倒也不难受。

    阿寻瞧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只喜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去,灵徽见他这般欢喜的样子,心里却是又酸又涩砦。

    阿寻待她的千般好,万般纵容,她又该用什么来回报呢鳏?

    阿娘带了念希在竹楼下蹒跚学步,隐约能听到念希稚气的笑声传来,灵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好运才修来这样的福气,阿寻待她好不说,难得是阿寻一家待念希也视若亲生。

    “我后日要去县里卖药,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阿寻的声音就在她的耳侧,仿若是竹楼前淙淙流过的清泉,灵徽耳朵不由得有些发烧,想了想,却是轻轻摇头:“家里什么都有,我也什么都不缺,你卖了药,就早些回来就好。”

    灵徽说着,复又轻轻低了头:“我和念希,还有阿娘,我们都在家里等着你。”

    “那我瞧着什么好了,就买回来给你,还有念希,该添些新衣服了。”

    阿寻说着,却是一双眼眸烧的滚烫一般盯着她微红的脸,灵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扭身拿了他换下的脏衣服:“我出去洗衣服去。”

    “你搁着,我去洗……”

    阿寻赶紧想要抢过来,还是阿娘告诉他的,女孩子碰凉水多了不好,要他把洗衣服的活计给揽回去。

    灵徽哪里肯呢,原本在家中她就已经足够闲了,采药晒药阿娘不要她动手,做饭买菜还有小阿姨,她也就是带一带念希,若是连衣服和家务都不做,那可真是太说不过去了。

    “我去吧,你帮阿娘晒药去。”

    灵徽提了篮子下楼去,阿寻追上去两步,从楼梯上探出头对她喊:“晚上做你喜欢吃的绿豆汤,阿娘做了鲜花饼呢。”

    灵徽‘嗯’了一声,脚步却是更快了几分,她已经听得了小阿姨笑嘻嘻的对阿娘说着:“瞧这小两口感情好的,阿婶你快要抱孙子啦!”

    阿娘笑的合不拢嘴,灵徽走出了院子,却是渐渐难受起来。

    阿娘若是知道了真相,会有多难过?

    就这样一直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吗?对阿寻又是多么的不公平。

    灵徽到了溪水边,一下一下的搓揉着衣服,清凉的水从手指间流过,让人觉得舒爽极了,她心里的烦躁,也仿佛被带走了一大半。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没办法忽略掉这一家人待她的好,她只能,尽可能的多回报他们一些。

    纵然,她的这些回报,其实也只是微不足道。

    阿寻将晒好的草药都装好,和同伴一起租了车子去县里,阿娘也要去采药,家里就只剩下了小阿姨和灵徽念希三个人。

    阿寻还特意嘱咐了隔壁的大婶,帮着照看灵徽她们,逗的大婶笑的前仰后合,在这小镇上,能出什么事呢?

    大家都好的一家人似的,阿寻是太放心不下新娘子啦。

    阿寻闹了一个大红脸,灵徽也羞得不行,这下子,阿寻一肚子要叮嘱灵徽的话,就也没办法说出来了。

    其实他只是在县里过一夜,第二日的下午就要回来了,可自从新婚后,他和灵徽还没有分开过呢。

    瞧着阿寻一步三回头的上车子离开,灵徽方才面红耳赤的抱了念希回去家中。

    阿寻不在家,没人和她说话个不停,灵徽忽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就连快一岁的念希好像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儿,骨碌碌的大眼睛一个劲儿的四处找。

    小阿姨带了念希出去玩,灵徽想着明日阿寻要回来了,家中他爱吃的菜却不足,灵徽就拿了零钱提着篮子出去买菜。

    黄昏的小镇,像是一副寂静的油画,远处山水美到极致,沿街路边,处处都是笑脸。

    灵徽沿着长长的石板路向前走,菜篮子一点点的满了起来,想到阿寻是喜欢吃她煲的汤的,就又去买了排骨。

    结了账往家走的时候,天上云边的金色就暗淡了下来,变成了漂亮的玫瑰蓝。

    灵徽将鬓边微乱的头

    发拂开挂在耳上,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小阿姨抱着念希迎她的身影。

    灵徽立时归心似箭,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想着女儿那边走去。

    她的步子那么快,行色匆匆,却一双眼眸亮闪闪的充斥着浓浓的喜悦。

    林漠看着她,她穿青碧色刺绣的窄腰上衣,长长一条同色系的裙子蜿蜒在纤细的脚踝上,只在裙角淡淡绣了一株兰花,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从侧边编了一条辫子,就垂在胸前。

    依旧是不施粉黛,纤细柔弱的眉眼,却比那时候离开时,圆润了一些,气色也好了许多。

    “灵徽。”

    他没有能够忍住,轻声的唤。

    灵徽原本匆匆的脚步,忽而就顿住了。

    可她却只是站着,却并不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灵徽。”

    林漠又低低唤了一声,向她身边走来。

    来时路上,程磊告诉他,灵徽嫁人了,他只当作是笑话,完全不信的。

    她这般性子,怎么会这般轻易嫁人,她恨着他,还没有恨够呢,难道就把过去的一切都给忘记了?

    直到他站到她的面前,灵徽方才抬起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看向他。

    林漠唇角的笑,在触到她漠然平静的双瞳时,渐渐消弭不见。

    她眼底的欢喜消失了,她眸子里的光芒也不见了,她脸上那要他喜悦的红晕也荡然无存,她白着一张脸看着他,仿佛他是不该出现在这世间的鬼魅。

    “灵徽,我来找你了。”

    他试探着,又小小的上前了一步,纤瘦的手指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脸,她却忽而就退开了一步。

    “灵徽……”

    他微微的拧眉,一肚子的话,想要尽数说给她,譬如当年的惨案终于水落石出,譬如那作恶的人终于横死,譬如他终于得到了自由身,譬如他们的孩子……

    可她的神色实在是太冷太戒备,要他满腔的火焰渐渐的熄灭下来,变成了只带着余温的灰烬。

    “林先生。”

    她到底还是开了口,连那苍白的唇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绽出漠然却客气的嫣然来。

    “我已经嫁人了。”

    这是事实,也并非她想要隐瞒的不能言说的隐晦。

    他眸色一变,有那么极短暂的一瞬,仿佛有狰狞染血的戾气一闪而过,可瞬间之后,却又归于那一惯的平静。

    “我们回上海去,灵徽,我还没告诉你,宝……”

    “林漠。”

    她却改口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轻轻的,有些沉沉的哀婉,仿佛又透出了几分的恳求。

    林漠的心,一下就缩了起来。

    “你走好不好?不要打扰我现在平静的生活,我现在,过的很好,我丈夫很爱我,很疼我,我们的女儿也很乖,很可爱,我不会和你回去上海的,我已经嫁人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家,不会离开这里,林漠,你走吧……”

    她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轻很平静,只是这样叙述一样娓娓说着,不急不缓,林漠的眉宇却紧倏起来,额上的青筋微微的跳着,心窝里是针刺刀割一样锥心的疼。

    林漠想,原来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刀枪利剑,而是在意的人清淡的几句话。

    “你嫁人了。”

    林漠不知过了多久,才说出这四个字,他的眸光灼灼的盯着她,灵徽低了头,唇角微抿,双颊上飞了淡淡的红:“是,我嫁人了。”

    天色微黑,路过的大婶泼辣的喊着她:“阿寻家的,该家去啦。”

    “就来。”灵徽脆生生的应,眸子里是飞扬的鲜活,林漠一瞬间,全身的力气散尽,竟是对着她缓缓笑了。

    “好。”

    他什么都没再说,也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过身就走了。

    ---题外话---第二更在上午,大家表急哈

第441章 想你想了整整一夜

    “好。”

    他什么都没再说,也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过身就走了。

    灵徽看他转身离开,脊背挺直,步伐没有片刻的停留,她兀自笑了一笑鳏。

    他对她,也就不过如此了砦。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拎着装满了菜蔬的篮子向家的方向走去,小阿姨抱着念希没敢过来,她的步子不由得更快了。

    她并不知道,林漠是怎么忍着锥心的疼,一步一步离开的,就像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的爱情并非只是一场独角戏,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悲喜,却并不知道,有一个人将所有的痛苦和别离,都默默承担了下来。

    林漠走到车子那里时,终是再也无法挪动一步,程磊连忙扶着他,有些担忧的去看他身前的伤,血已经把他特意穿的深色衬衫给浸透了。

    “三少……”程磊心痛不已,来云南的途中,他们遇到了梁家暗中派来的人。

    三少心里记挂着程小姐,无心恋战,却被人一刀刺在了肋下。

    从梁冰回国那一刻开始,林家和梁家的战争就已经彻底的扯掉了那一层遮羞布。

    虽有梁孝恒一心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可双拳难敌四手,梁家长一辈虎视眈眈的人实在太多,梁冰回国不久,梁孝恒乘坐的车子就出了一次意外,虽然人没死,可却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在医院养伤。

    短暂的平静已经被彻底打破,程磊心知,梁自庸的死不是结束,只是更拨云诡谲的纷乱的开端。

    “走吧。”

    林漠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肋下的伤疼的厉害,却怎么都比不上心里那一块空洞。

    她说,不要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她说,她早已经嫁人了,他们还有了孩子。

    他不想再去追究她话里的真真和假假,就如来之前桑可榆对他说的那样,林漠,你不能给她一辈子的安稳和幸福,那就不要去找她。

    他的世界太复杂太乱了,可程灵徽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啊,如今想来,桑可榆说的真是没有错,他连自己的命能留到哪一日都不知道,又何必去打乱她的平静?

    如果她跟着他回去上海,却遭遇了什么不测,还不如,就让她在这边陲小镇,和那个爱她的男人,双宿双飞一辈子。

    只是,总有一天,她会把他忘记,彻底的忘记的吧。

    “三少,就这样走?程小姐……”

    程磊有些讶异,林漠却只是无声的摇摇头:“走吧。”

    夜了,小镇上亮起了点点的灯火,她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林漠的目光却还是定在她方才离开的地方。

    司机发动了车子,程磊小声的询问:“三少,我给您换一下药吧。”

    纱布早已湿透了,血要是结了硬痂和纱布黏在一起,到时候只会更受罪,林漠却只是摆摆手:“程磊,我有点累了。”

    程磊不敢再开口了,看他单手撑在眉梢,就那样苍白着一张脸疲倦的闭着眼睛,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心里难受,程小姐,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来之前,林灵慧已经出发离开了上海。

    她初时,是怎么都不肯的,可后来林漠对她说了一句话。

    “为了救你一命,我把心爱的女人和我们的孩子都舍弃了,灵慧,我知道我亏欠了你,可人的心就这么窄,我没办法再把你放在心里了。”

    也是到那个时候,林灵慧方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安然无恙的从梁家出来,只因为林漠答应将孩子交给梁冰,若不是后来梁冰失势,又想借她的手来除去孩子,说不定那孩子,活不到现在。

    她总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亏欠了她,她委屈至极,谁都该纵容着她,给她补偿,可却原来,她也亏欠了别人。

    她多少的不甘心,多少的舍不得,都只能生生的咽下去,十二年的禁锢,磨平了她的棱角,蒙蔽了她的眼睛,可她的那颗心,多多少少还残留着昔日属于林灵慧的飒爽和洒脱。

    “三哥只需告诉我一句,三哥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她到最后,含泪问的也只是这样一句。

    这世上的

    女人有千千百百种,有如梁冰那种,求而不得宁愿毁掉一切的,也有林灵慧这种,甘愿放手,成全对方的。

    林灵慧等着他的回答,可他只是久久的沉默着,那时候,他们站在她从前的闺房里,她昔日的一切,都依旧如前,就仿佛,这十二年,她都从未曾离开过他们的这个家。

    “灵慧,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相伴了十多年,我不是养父亲生,却已经和亲生无异,你不是我的亲妹妹,却也如同我的亲姊妹一般,灵慧,你懂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却是这般婉转的告知。

    林灵慧的眼泪,当时就如雨落下,她点头,不停点头:“我懂,我懂了三哥。”

    若是没有十二年前的那场噩梦,也许他们早已双宿双飞,可偏生十二年前的一切,改变了彼此的命运,三哥遇到了他此生挚爱,而她,也从那一场欢喜中醒来。

    三哥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啊。

    那些年少时懵懂的情愫,也许只是她的一腔情愿,她其实早该知道的,三哥和父亲感情极深,父亲说什么,三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父亲把她交付给三哥,三哥默然应下,她那时候多么欢喜,却完全忽略了,三哥眼底一闪而过的怔然。

    他远赴云南的时候,她坐飞机离开中国。

    他送她走的时候,最后一次拥抱了彼此。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三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曾经的糊涂。”

    林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宝宝为什么忽然高烧,他早已查问的清楚,只是希望她自己能想明白过来而已。

    “三哥从没有怪过你。”

    林漠像是他们小时候一样,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四妹妹,一路珍重。”

    三哥,愿你们修得正果。

    她心里轻道,却是忍着泪转过身去,这一别,林灵慧知道,就是山长水远不相逢了。

    ***************************

    阿寻卖了药材从县里回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午,小镇上的人们相处的好,极远处都在笑着打招呼,阿寻却归心似箭。

    有阿婶就故意取笑他:“咱们阿寻想新媳妇了呢。”

    就有阿叔也跟着起哄:“我家里要是有个阿徽那样的媳妇儿,我比阿寻跑的还快呢。”

    阿叔的媳妇就拎了擀面杖出来,作势要打,众人哄笑起来,阿寻的脸也羞的通红,可步子却一下都未曾停。

    “阿徽,快来看我给你和念希买的东西!”

    他一到家,顾不得喘口气,呼啦一下就将一大堆东西倾倒在桌子上。

    一整套的银头饰,是给灵徽的,刺绣艳丽手工精制的民族服装,是给念希的,还有一对银手镯和银脚镯,小巧玲珑,一岁的念希立时就抓在了手里不肯放。

    阿寻瞧着念希欢喜的样子,心里满足,又去看灵徽,这才发现她眼底一片的青色,他慌了神,赶紧去抓她的手:“阿徽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灵徽赶紧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昨夜没睡好而已。”

    “是不是念希闹你了?”

    阿寻却还是不放心,又去试她额上的温度,见她并不发烧,这才松口气,却还是心疼的不行:“我以后再去卖药,就连夜赶回来,不让你一个人带念希。”

    “不怪念希的。”灵徽赶紧为女儿开脱,又拿了那银饰转了话题:“这是你们族里女孩子都要戴的吗?”

    阿寻见她问,立时眉开眼笑:“是,过些日子,就到年关,你正好戴出去,我原本还要给你挑衣服的,只是没有你喜欢的颜色,我下次再去市里了,再好好给你选。”

    “我衣服够穿了,不用买了。”

    “那不一样,我想给你买。”

    灵徽还想拒绝,见他脸上欢喜的神色,也只好将话咽了下去。

    “去洗澡吧,我给你烧好了热水。”灵徽对他一笑,将首饰放下来,亲去给他拿干净衣服。

    阿寻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年轻英俊的脸上,双瞳里却炙热无比,盯着她,不肯错开一眼

    :“阿徽,我昨夜第一次没和你在一起,想你想了一整夜……”

    ---题外话---昨晚终于把结局想好了,好过瘾!

第442章 他这一生,没有一日是为自己而活。

    阿寻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年轻英俊的脸上,双瞳里却炙热无比,盯着她,不肯错开一眼:“阿徽,我昨夜第一次没和你在一起,想你想了一整夜……砦”

    灵徽整个人倏然一颤,只觉那握着自己的手指根根滚烫,仿若是灼烧的烙铁,快要将她的皮肉烫破。

    可更热的却是他的双瞳,那是烧化了琉璃一样的热度,又深又浓的情愫都蕴藏在里面,要人的一颗心,仿佛也随着这热,渐渐的消融了。

    “阿徽……”

    阿寻的嗓音有些沙哑,握着她的手,却是忽然更紧了。

    这些日子多难熬,再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鳏。

    伙伴们都羡慕他抱得美人归,可是同处一室,他除却她手脸之外,其余地方一眼都未曾看到过,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会没有一些旖旎心思?

    灵徽也是知道的,有时候夜里,阿寻一晚上要起来三四次去冲凉,明明现在天气,根本一点都不热。

    她有不忍,可更多的,却是惶恐和害怕。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阿寻却已经瞧出了她眼底的异样。

    “阿徽,对不起……”

    阿寻却是愧疚的,他说过不会逼迫她,可这一次,却是他太心急了。

    “我不会逼你的,阿徽我等着你,多久我都能等。”

    他越是这般,灵徽只会越难过,越愧疚。

    是她耽误了阿寻,她的心还没有定下来,她是不该答应和他成婚的,可如果现在再说这样的话,却更是戳他的心窝子。

    灵徽万般的苦楚不能说出口,甚至生出了想要悄然离开的念头。

    她不知道林漠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怎样残忍的事,她一个人无所谓,却不愿女儿受伤害,也不愿意牵连到无辜的阿寻。

    可是,若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阿寻又该多么伤心?

    灵徽这一夜都没能睡的踏实,她睡的不好,阿寻当然也睡不好,还以为是他吓到了她,心里越发愧疚起来,只是也不说,只在心中暗暗起誓,今后再不对她有丝毫的逾距,再也不会,生出这般肮脏的念头来。

    可让灵徽提心吊胆的一切,都未曾再发生过。

    林漠就像是根本未曾来过那一遭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音讯。

    边陲小镇,仿佛是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太阳一日一日的照常升起,烟火人间的点点滴滴,都平和而又安谧,这曾是灵徽向往已久的生活,只是,曾经期待共度的那个人,却不再是他了。

    阿寻自始至终都待她极好,哪怕他们成婚已经将近两年,哪怕他一直都恪守着那一道防线,他对她,也从未大声说过一句话,从未曾红过一次脸。

    只是阿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话里话外好多次都提起,想要抱孙子。

    阿寻不愿让灵徽为难,数次挡了下来,可这话,到底还是传到了灵徽的耳中。

    那一晚,阿寻从山里回来,洗完澡出来,灵徽叫住了他,她安静坐着,双瞳里也染了水汽,她是不愿意开这样的口的,可再这样下去,只会让阿娘一次次的失望。

    “阿寻。”

    灵徽念他的名字,阿寻就眉开眼笑起来,在她身畔坐着,却是规规矩矩的,连她的手都不曾握一下。

    灵徽心里却更难过,她低了头,手指头绞紧,短暂的沉默之后,到底还是开了口:“阿寻,不如你另娶一个吧……”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说?”阿寻一下就急了,蹭地就站了起来要往外冲:“是不是阿娘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去告诉阿娘,是我不想要孩子的……”

    灵徽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站起来,急急从后拉住他的手臂:“阿寻你不要去,不怪阿娘,是我不好,是我的心结解不开,阿寻,是我耽搁了你,两年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阿寻不善言辞,只急的脸都通红了,死命摇头:“阿徽你没有耽搁我,我喜欢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解不开,我就等着你,多久都等,一辈子都等……”

    “可是阿寻你总要有孩子的,阿娘多想抱孙子啊……”

    阿寻的眼底,到底还是有了失落和难过,可

    不过转瞬,他已经把她轻轻抱在了怀中:“我也想,我也想要一个和阿徽的孩子,可却更不想让阿徽为难和伤心,所以,只要阿徽高兴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阿寻,你怎么这么傻……”

    灵徽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上失声痛哭,她觉得自己真是该死,为什么要伤害阿寻这样好的人,她当初根本不该来这里,也根本不该和阿寻成亲……

    灵徽终是下定了决心。

    寨子里的姐妹们约好了一起去县城玩,灵徽也要带念希去的。

    念希已经快三岁半了,还没有出过镇子。

    灵徽决定带了念希从县城回来之后,就不再让阿寻睡在竹榻上了。

    只是这个决定,她并没有告诉阿寻知道,她想,到时候再给他一个突然的惊喜,阿寻一定开心的疯掉了。

    那是云南的三月,春暖明媚,阳光好的让人心醉。

    可上海的三月,却依旧是冷的。

    林漠穿了黑色大衣,一路行来,步履匆匆,他面上神色极为的凝重,甚至,隐约能看到他眼底那让人不敢置信的惊惶。

    谁能想到,叱咤上海,将梁自庸都斗死了的林漠,会有一天,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他快步走到来人跟前,伸手就攥了那人的衣领:“真的是二哥,你看清楚了,没有看错?”

    他整个人都在抖,几乎没有办法相信这忽如而来的一切。

    一个失踪了快十五年的人,忽然就回来了,林漠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踩在云端一样,几乎要站不住。

    “我没看错,三少我发誓我没看错,我在林家半辈子了,我怎么会把二少爷给看错呢?梁家那些人,真的抓住了二少爷了……”

    林漠一下子松开手,整个人怔怔的往后退了几步,若非程磊眼疾手快扶住他,他几乎都要站不住脚了。

    “三少,您得稳住,先不说这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梁家人的用心毒着呢,他们是想用二少引您上钩,您可千万别冲动……”

    程磊苦劝,心里却知道不妙,三少的性子,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重情义的人了。

    为了养父,为了林家,他耗尽了心血,割舍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切,他这一生,又何曾有一日是为了自己而活?

    “就算我知道梁家准备好了刀山火海候着我,我也得去。”

    林漠将程磊缓缓推开,他说完这一句,就剧烈的咳嗽了一阵。

    当年去云南途中挨的那一刀,因为伤情耽搁,反复发作,到底还是落下了病根。

    天一冷,吹点冷风,就肋下作痛,咳个不住,程磊和林叔不知道找了多少高明的医生,甚至美国的专家也请了来,却还是没用。

    后来还是林叔费尽心思找了一个早已隐退的老中医,千辛万苦求了几个方子,林漠才算稍稍好了一些,这整个冬日咳嗽的,比起前两年,真是少了一大半了。

    程磊听他咳厉害,赶紧拿出了早就备好放在身上的药丸子,这也是老中医给的方子,中草药熬出来的汤汁,搓成药丸子,咳嗽的时候就含上一粒,虽然不能除根,却是会缓解咳嗽的。

    林漠接过那沁凉的药丸含在口中,好一会儿,苦涩的药汁在口中化开又滑入肚中,果然就感觉好受了许多。

    程磊这才松口气,又小心的劝:“人总是要想办法救的,就是总要绸缪一番,不好这样贸贸然的去……”

    “程磊,二哥还能等得吗?”

    梁家如今,简直是丧心病狂了,也不知道梁冰对梁家那些老东西说了什么又许诺了什么,他们简直是疯了一样想要他林漠的命,想要这如今林家的一切。

    捉住了林家的老二,这可真是上天都在帮他们,最好将这林奕鹏和林漠一网打尽,然后把林家给吞了,众人都吃个脑满肥肠,这才叫好!

第443章 生死与共

    捉住了林家的老二,这可真是上天都在帮他们,最好将这林奕鹏和林漠一网打尽,然后把林家给吞了,众人都吃个脑满肥肠,这才叫好!

    程磊心里多少话想要说出来?明知是陷阱,明知前面等着的是刀山和火海,可三少却连犹豫都不曾犹豫一下砦。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想,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他甚至巴不得林漠也和那和伪君子一样,只是做戏,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可林漠不是,他就如同古时候那些一诺千金的君子一般,为别人滴水恩情,就算是葬送了性命,也不会有片刻的迟疑。

    程磊感觉这初春的风实在是太冷了,吹的人眼睛也生疼起来,他别过身去,却正看到花白了头发的林叔含着泪对他摇摇头鳏。

    是啊,谁都知道,劝不得,若是真格能劝住三少,他们大约也不会这样掏心掏肺的跟着他,头也不回了。

    他待人这样一片赤诚,身边的人,又怎么会不动容?

    “程磊,林叔年纪大了,不可以再这样跟着我奔波,你后日,送林叔回去他老家……”

    “三少我不去!老头子活到这样一把年纪,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一次,你们得听我的。”

    林漠看一眼哭的老泪纵横的林叔,复又开口道:“我总归还是林家的当家人,我说的话,你们难道不想听?”

    林叔却只是摇头:“三少,就算要涉险,也让我这个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去……”

    “可他们等着的是我。”

    林漠心平气和,甚至还安抚的对林叔笑了笑,抬手按住他的肩:“你先回去,等事情了了,我还要去你那里找林婶蹭饭吃呢。”

    林叔哭的哽咽,这一走,谁知道还有没有以后呢?

    可林漠的脾气,他们最是清楚。

    “我不用程磊送,让他跟着你。”

    林叔也执拗起来,程磊也是这般想,闻言立时连连点头附和:“对,我跟着三少您,您去哪,我就去哪。”

    “你们都走。”

    林漠望向程磊:“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如今不是论这个的时候。”

    他说着,忽而就云淡风轻的一笑:“我若是真格送了命,你还得为我报仇呢。”

    “三少!您别说这样的话!”

    程磊这样的性子,也忍不住鼻腔酸了起来。

    “程磊,若是我真的……你哪一日见到她……”

    林漠却又忽然提起灵徽来,程磊等着他说下去,可等了一会儿,林漠却又摇了头:“算了,要她永远都不知道的好。”

    永远都不知道,她就可以永远继续过她平静的生活。

    又何苦,打乱了她向往的平静呢。

    她不知道,才好。

    最好,活到头发白了,儿孙满堂闭了眼去的时候,都不知道她那么恨着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三少……为了程小姐,您也总得,总得……”

    程磊想劝他不要以身涉险,可却又知道,这话说了没有用。

    为了林家的人,为了那些恩情和视若亲子的情分,三少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林漠孤身一人,开车去了位于上海郊外的梁家别院。

    那院子灯火辉煌,宛若海上仙境,可林漠知道,这金堂玉瓦全都是虚幻,他踏进去,就是一只脚先进了地狱。

    林漠一路往院子的最尽头走。

    他一个人,却似身后跟着千军万马的气定神闲,一个人,连死都不害怕了,那么反而让这世上的人害怕起来。

    院子里那么多梁家的人,可那些人看着林漠却还心里发怵。

    他实在太平静,仿佛他不是走在黄泉路上一般。

    “放了我二哥,你们想要什么,想怎样,都随你们。”

    林漠进门,开口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三少还是和从前一样呢。”

    梁冰从楼上款款下来

    ,有些骄矜的对楼下端坐的梁家长辈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林漠并不理会她这话里的嘲讽:“我要先见我二哥一面。”

    梁冰一抬下颌,“让他去,看看我们到底骗没骗他。”

    林漠随着梁家的人向前走去,到了关着林奕鹏的房间外,已先嗅到了浓重血腥气。

    房门推开,林漠一眼看到了那亮的灼人的灯光下,几乎不成人形的那个人。

    那张脸,满是血污,却依旧带着些他记忆里熟悉的桀骜不驯,大哥是温文尔雅的典型,可二哥却是完全继承了养父身上的江湖气。

    林漠还记得,小时候刚来林家,第一次见面,二哥直接就把他扛在肩上丢到了荷花池子里去。

    他冻的瑟瑟发抖,却咬着牙不哭,二哥挨了一顿责罚,却也彻底接纳了这个非亲非故的小兄弟。

    他们整日在一起,形影不离,林漠这一辈子所有的叛逆,几乎都是和林奕鹏在一起。

    “高了,壮了。”林奕鹏睁开血糊糊的眼,十五年了,他却一眼就认出那个昔日瘦瘦小小的萝卜头来。

    “不错,父亲果然没看错人,阿漠,你做的很好,你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你把林家给扛起来了。”

    林奕鹏嘶哑的说着,不住点头。

    林漠眼眶里灼烧的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可我只希望永远都轮不到我来扛起林家,我只希望我和从前一样,活在父亲和哥哥们的羽翼下。”

    “傻!”

    林奕鹏不在乎的一笑,吐出一口血沫子:“你如今这般成材,父亲高兴还来不及,难道要娘们儿一样,让哥哥们罩你一辈子不成!”

    “那又怎样?我宁愿我是个废物,让你们罩着我一辈子,我也不想家破人亡!我宁愿我是个蠢材,我也只想让父亲和大哥活过来,让灵慧的手好好的,让二哥你不用这样躲躲藏藏十几年!”

    林漠第一次,卸掉了他无坚不摧的面具,像是昔日那个被人娇宠着的孩子一样,任性的大喊出声。

    林奕鹏有片刻的失神,可却也只是片刻,他又笑起来,笑着又摇头,他脸上满是血污,看不出他的情绪,只知道他眼睛特别的亮。

    “真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二哥,你为什么回来不找我,为什么会被梁家的人给抓住……”

    林奕鹏听得他问,一时倒是说不出话来。

    最初是东躲西藏,想了无数的门路想查出来仇人是谁为父亲报仇,却一直苦苦没有结果,后来听得林漠弄死了姓梁的,报了仇了,他却又没脸回来了。

    他是父亲的亲生儿子,那杀父之仇,却是无血缘的人报得的。

    他自小就心高气傲,这躲躲藏藏的十几年,又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想到一家人只剩下他这一个,却偏生是个无用的,更是不愿回来。

    而这一次会被梁家的人捉住,却是因为母亲当年遗留下的那一大笔价值连城的珠宝。

    林奕鹏也是因为在黑市上看到了那些流通的珠宝,方才知晓母亲留给兄妹们的遗物,也落到了梁家人的手中。

    他怎会甘心让那些人脏了母亲的东西?

    他为人子女,报不得父仇兄仇,却也不想这一辈子就这样度过,什么都不为父母去做。

    知晓了这些东西如今都在梁冰手中,林奕鹏就动了杀念。

    他向来不如大哥深谋远虑,自来都是想什么就去做什么的暴躁性子,以为一个女人好对付,却没想到梁冰身边这般多的人。

    他折进去,无所谓,反正已经多活了这十几年了,正好往地下去陪父亲和大哥。

    却没想到这冒傻气的蠢小子,竟为了他命都不顾了。

    “你想办法赶紧走,我反正人已经废了,你别管我,老子多活了十几年,算赚了!”

    林奕鹏交代林漠,林漠却只是摇头,他性子上来,比常人固执了百倍。

    林奕鹏发了狠,扑上去重重打他一耳光,林漠也只是血红着一双眼睛,咬了牙不肯退让。

第444章 横死街头,尸骨不全。

    林奕鹏发了狠,扑上去重重打他一耳光,林漠也只是血红着一双眼睛,咬了牙不肯退让。

    林奕鹏忽然就泄了气跌坐在地上:“成,我们兄弟俩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待林铮那混小子长大成人,再来给咱们兄弟报仇!”

    林漠却是执意要换了林奕鹏出去,林奕鹏又哪里肯?本就是他的冲动牵累了林漠砦。

    兄弟俩一时之间僵持了起来,梁冰却要人带了林漠出去。

    林奕鹏一双眼倏然亮了起来,抓了林漠的手压低了声音:“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总要先想办法保全自己,说不定,咱们还有活路……鳏”

    林漠只是重重回握了林奕鹏的手,站起来随着那人出去了。

    “怎么样?见到人了吧。”

    梁冰端坐在那里,瘦了一些,却精神奕奕。

    都说权利是最好的春.药,对男人如此,对女人,却也是如此。

    “梁小姐不妨直言,怎样才肯放了我二哥。”

    梁冰一摆手:“我和他无仇无怨的,他是生还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全然无所谓。”

    林漠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潜台词,却依旧眉目不动,只是淡淡启口道:“既然如此,梁小姐就放我二哥回去,我来替他。”

    梁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去,她脸上那骄矜的表情敛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却是微微的迷茫:“林漠,为什么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却始终还是看不透你?”

    梁冰不等他开口,复又喃喃说道:“你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却也是这世上最重情的人,可是林漠,对于你来说,到底什么最重要?亲情,爱情,道义?”

    “我只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你放任我抢走程灵徽孩子的时候,你良心安生吗?你为了林灵慧,一次一次伤害你喜欢的那个女人,你又真的无愧于心吗?林漠,我真的不明白,这世上除了林家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你?我原来以为程灵徽在你心中多重要,可现在看来,她却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林漠一直没有波澜的那一张脸,终是滑过了一抹淡淡的伤痛。

    他微微垂了眼眸,仍旧那样不动如山的站着,可梁冰却看到他紧握的双拳,手背上,满是毕露的青筋。

    她的话,戳到了他的心窝子了。

    “如果你不爱她,她对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期望,你的一次一次舍弃和背离,对她的伤害,也就不会这样的深,林漠,其实你才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你求你自己问心无愧,却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可是林漠,我不会再给你悔改的机会了。”

    梁冰望着他,他依旧是她的春闺梦里人,可得不到他的人和心,又有什么意义?

    她宁愿和他,在黄泉之下相逢,也不想看到他和别人携手一生。

    *******************************************************

    凌晨三点的上海街头,终究还是安静了下来。

    车行到中途,忽然停住,车门打开,一个一身血肉模糊的男人被人踹下车子,随即,那车却又向前开去。

    那男人跌跌撞撞的追着车子跑,喊的嘶声裂肺,可到底,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远去。

    林漠安静的坐在车子后排,就连心跳,都是平静的。

    他承认,梁冰那天晚上说的话,没有说错。

    他才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

    为了他所谓的道义,为了养父待他的恩情,为了他的无愧于心,他舍弃了自己的孩子,心爱的女人,他毁了自己,也毁了她。

    可若这一切再重来一次,他相信,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如果不这样选择,他就不是林漠了。

    他用一生去回报亲人的恩情,就用这一条命,来还欠他们母子的债吧。

    梁冰的车子停下来,她木然的看着那一辆载着林漠的车子渐渐走远。

    他这一生是传奇,那么自然,也该用传奇的方式结束。

    她的父亲被他设计,先是在闹市出了连环车祸,后又被他用枪打死,尸骨不全。

    她身为人子,自然要报仇雪恨。

    那么,就要他和父亲一样,离开这个世界吧。

    那已经快要淡出视线的车子发出震天的巨响的时候,梁冰的眼泪,终究还是缓缓落了下来。

    林漠,我有多恨你,我就有多爱你。

    三月的上海街头,凌晨最黑暗的那一刻。

    那趴伏在地上的男人,再不是整个上海仰慕的神。

    他一张脸被砍的血肉模糊,一条手臂齐肩断掉,他一动不动,再无任何的声息。

    梁冰推开身边预备扶着她的人,一个人缓慢的,一步一挪的走过去。

    “林漠。”

    再没人会应声。

    “林漠……”

    梁冰低低的哭起来,冰凉的手去抚那一张早已面目全非的脸。

    “林漠……”

    梁冰跪坐在地上,那漆黑而空洞的眼瞳,却是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

    灵徽带着念希逛遍了整个小城,念希不过三岁多,早已累的走不动,灵徽就用推车推着她,小丫头晃荡着两条肥嘟嘟的小腿,却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灵徽将念希的推车暂时交给了一起来的女伴,她好去买一些给阿寻的东西。

    挑拣好了带给阿寻和阿娘的东西,灵徽折转回来时,念希却已经醒了,广场上有很多人在喂鸽子,念希就津津有味的围着看。

    灵徽瞧着女儿可爱好奇的样子,忍不住就抿嘴笑了。

    正要过去抱她,却不期然瞥到了花台上不知是谁丢弃的报纸上。

    也许是那一行触目的黑字实在太大太醒目,也许是林漠那两个被浓墨重彩染的鲜红的字眼太刺目,灵徽的视线,立时就定住了。

    昔日上海风云人物林漠,横死街头,尸骨不全。

    横死街头,尸骨不全。

    灵徽眼前忽然就变成了一片空白,捏在手里的报纸晃悠悠的掉下来,她却像是丢了魂魄,依旧那样动也不动的站着。

    女伴们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赶紧叫她名字,灵徽却毫无反应。

    念希吓的抱住她的腿哇哇的哭,“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灵徽的魂魄仿佛就被这哭喊给拽了回来,她一下跪坐在了地上,哆嗦着手指复又把那报纸给捡起来。

    报纸上登的也有照片,却并不怎么清楚,只隐约看得出来是一个断了手臂的男人趴伏在地上,他身体周围的血,都变成了暗红色了。

    这不会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

    他身边那么多人跟着,至少还有程磊和林叔的。

    程磊身手不错,林叔也是身经百战,他怎么可能会死?

    可这报纸是上海最权威的一家,登载出来的消息,从不曾出过任何的纰漏和错误。

    灵徽一张脸几乎贴在了报纸上,她努力的想要辨认出来,那上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直到最后,她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

    小小的一枚指环,却因为他手的位置离镜头最近,反而看的最清楚。

    那是他们当年订婚的时候,订婚戒指中的一个。

    灵徽只觉自己整个人的魂灵都被抽空了,她一下瘫软在地,怔怔的掉下泪来,却哭不出声。

    念希吓的不停哭,抱着她一个劲儿的叫妈妈。

    可她叫一声,她的心酸就加重百倍。

    林漠还不知道呀,他不知道他有了一个女儿,她给他生的女儿,他这一辈子,也都不会知道了。

    灵徽一下子抱住女儿,哽咽在心口里的痛,尽数的涌出来,她什么都顾不得,只是更紧更紧的抱住念希,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灵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那个小镇的。

    恍恍惚惚中,仿佛有个人一直抱着自己,那怀抱很暖,却不是她幻梦中的那一个。

    ---题外话---<

    /p>周日加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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