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再踏逃亡路(下)
虽说羌人占到先机,但传送过去的飞军提前与羌人接战,使得羌人进入谷内的速度大受影响。可由于有羌人阻路,飞军传送终点离谷口还有十多步,即使飞军突然出现猛砍大杀,一度将猝不及防的羌人打得节节败退,又向前抢了几步,却仍然没能彻底堵住谷口,羌人依然有进入谷内的空间。
若无法迅速堵住谷口,飞军残部很可能再也无法回到领地。
身边突然少了几十号人,贾穆感觉象做梦一般。
而那些没有被传送过去的飞军集体鼓噪,气急败坏地往前冲。
负责随身保护贾穆的两名飞军,也拉着他拼命往谷口跑。
“怎么回事?你们干嘛……”
目光扫过谷口,贾穆很快明白飞军为何如此焦急。
随王平传送过去的,要么是重伤员,要么是高原反应仍然强烈的战士!
飞军将士都见识过高原反应的可怕,那些被严重高原反应折磨的痛苦,跟在战斗中受重伤没有本质区别,其难受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大多呼吸困难,恶心呕吐,手脚无力,甚至连进食都异常困难,如此状态,能在战友们的搀扶下行走已是不易,让他们参与战斗无异于谋人性命。
传送是双向选择,不仅要主将发起征召,还需要每一个被选中的符合条件的战士作出响应。传送的那个瞬间他们本可以拒绝响应,但关键时刻,没有一个人退缩,所有重伤员都响应了主将的征召,毅然决然地冲了上去。
为了替部队打开一条生路,夷然无惧地冲了上去!
传送伤兵拼命,是王平万般无奈之下被迫作出的决定。
此番狭路相逢,本就在计划之外的遭遇战。
遭遇羌人时,绝大多数飞军能战之士,军团力量还没来得及完全恢复。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那些无法出战的战士,才依然保留着100%军团力量。看到已经有羌人进入山谷,摆在王平面前的其实就两条路:要么全军被堵在这里力战而死,要么带着伤兵冲上去搏一把,为全军将士争一线生机。
事实上,王平没有别的选择。
王平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没有让他失望,所有战士都响应了主将征召,拖着疲惫且沉重的身体,跟随他出现在最前线。他们的战力明显下降很多,力量、速度和反应远不在最佳状态,其中一些伤兵情急之下没来得及从同伴身上拿到装备,身上甚至没有携带武器,就那么赤手空拳地传送到谷口。然而没有人退缩,所有人奋不顾身冲杀向前,用他们所能使用的一切力量,将挡在前方的敌人打倒,或者为同样咬牙苦撑的同伴分担些许压力。
过往无数次战斗早已证明,飞军战力远胜于所谓的羌人勇士。
可这些连赶路都得靠战友的伤兵,显然并不具备压制羌人勇士的实力。甫一交手,除最开始羌人被飞军传送打了个措手不及,接连被放翻数十人,等到羌人稳住阵脚,飞军的攻势立刻受挫,甚至不断有伤兵因为身体原因,无力抵挡羌人的攻击,反被羌人当场击杀。
感觉到麾下将士一个个倒下,冲杀在最前方的王平目眦欲裂。
但他对此无能为力。
除尽可能挡住更多敌军正面攻击,吸引羌人火力,他没办法做更多。
伤兵为替全军上下争一线生机,碧血洒山道,忠魂归黄土,那些落在后面的飞军战士看在眼里,无异于万箭穿心,一个个悲愤欲绝。后方飞军迈步狂奔,怒吼声如杜鹃泣血,撕心裂肺。
伤兵们的牺牲没有白费!
即便山道崎岖,数十步距离,飞军狂奔过来也就是十余秒的事情。
但战场上两军搏杀,转瞬之间就能决定生死,何况伤兵状态本就堪忧,一身强悍战力无从发挥,只凭一腔热血苦苦支撑。当飞军大部赶到的时候,五十多名伤兵已倒下大半,就连王平都因为掩护重伤的部属,身上多了几道伤口,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形貌可怖。
生力军怒吼着冲了上去。
将手上沾染了飞军鲜血的羌人一一砍翻,将幸存的重伤战友护在身后。每个人都在奋力厮杀,为那些从战友体内流淌出来的鲜血,为全军将士冲出敌军拦截的希望,为了让自己和伙伴们能活下去,舍生忘死,竭尽全力!
极度的痛心和愤怒,将飞军斗志激发到了顶峰。
他们的攻势如同怒涛一般,排山倒海,势不可当。
但羌人首领也知道这是关键时刻,汉军连伤兵都冲上来拼命,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拼命?毕竟现在他们占据优势,地利也在本方这一边,只要将谷口牢牢封死,等留守营地的本方部队赶到,前后夹击,被包在中间的汉军除了全军覆没,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所以羌人这边也开始拼命。
羌人联军实力不如飞军,但他们毕竟都是各部落挑选出来的勇士。
凉州羌人追随凉州军,并不是说他们没有血性。
恰恰相反,羌人只是服膺最强者。
而凉州军确立凉州最强者地位的过程中,与羌人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血腥厮杀,才踏着满地白骨走上至高王座。即便如此,数百年间羌人几乎一直在发动叛乱,试图打破被凉州汉军镇压的局面,重新找回羌人的荣光。最近的一次羌人叛乱,就发生在前些年黄巾起义爆发期间,可见羌人并非甘心受驱策奴役,羌人从来都不缺乏血性。
打到现在,即使没有凉州军的嘱托,为了羌人的荣誉他们也只能死战!
面对飞军的凌厉攻势,羌人们也打出真火,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悍勇与坚韧,密密麻麻的羌人填满道路,前仆后继,众志成城。
山道狭窄,也极大限制了飞军的攻势,每向前推进一步都格外艰难。
等到飞军前部好不容易推进到谷口时,抢先入谷的羌人已经不下百人。羌人知道飞军下一步必定是强攻谷口,仍在山道另一端的羌人拼命向外冲,不给飞军单独面对谷口的机会。
“合力!”
躲在后面的贾穆终于熬过公共冷却时间,放出了军团技。
一个黄色光球瞬间爆裂。
能够让贾穆抽调军团力量的战士已经不多,军团技杀伤力自然很有限,不过这一击却能将死守在谷口的羌人炸得身形踉跄,阵势大乱。主攻谷口的飞军顺势掩杀,一番激战后,终于打破羌人的封堵,占据山谷入口!控制住谷口后,飞军分出十多人追杀向山谷深处逃遁的羌人,贾穆亲率大部冲出谷外,接应死守山道另一端的王平且战且退,退守山谷。
羌人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掉,围攻谷口。
可强攻飞军占据的隘口,羌人显然占不到便宜,打了半天,死伤狼藉。羌人首领吃定汉军伤兵多行动迟缓,不敢轻易放弃地利优势,并且营地那边的羌人料想不久便到,下令无论如何缠住汉军,死战不退。
这位羌人首领没有算错,营地那边的同伴确实正在全速赶来。
但他漏算了一件事,汉军还有数十人在后面设伏。
当那数十名飞军从羌人背后杀出,羌人终于醒悟:汉军死守谷口不退,并非只是担心伤兵多跑不掉,而是等着后续部队赶到,打出一场反围杀!
第928章 多吐几次就习惯了
数十名飞军忽然现身,攻击羌人背后。
这些飞军人数虽不多,却都是王平从飞军残部中挑选出来的能战之士,否则也不会派他们去伏击羌人,再追赶提前撤退的大部。
客观地讲,这数十名将士代表了飞军当前最强战力,跟大队里不同程度的伤兵完全两回事。见带着重伤员的本部被围攻,这些飞军本就很愤怒,更何况谷口被羌人封住,如果不能与谷中的飞军里应上合,打破羌人封锁,他们这几十号人就会被羌人分割包围,陷入绝境。王平率部堵住谷口,显然有接应他们归队的打算,避免他们孤苦无依,被羌人围杀至死。
所以这数十名飞军的气势,跟受了伤的困兽没什么区别。
他们突然从背后杀出,让羌人勇士大吃一惊。
虽仅仅数十人,但这部飞军攻势十分凌厉,山道狭窄,羌人的人数优势难以展现出来,居然被杀得节节败退。山间怪石嶙峋,间或树木拔地起,极大阻碍了视线,羌人也不知道后方杀出的汉军到底有多少人,还道是又中了埋伏,心中惊慌,行止间便难免失措,想抵挡住飞军进攻便更加困难。
谷外袍泽让羌人阵脚大乱,谷内飞军自然不会错失机会。
里应外合,一阵急攻。
围攻谷口的羌人招架不住,留下近百尸体,仓皇后退。
待后方羌人赶到,飞军已经全体退了回去。
羌人欲紧随其后冲进谷内,结果又被王平阴出一脸血。
飞军先佯装无心恋战退走,诱使百余名羌人入谷,羌人打仗向来直来直去,不知是计,还以为汉军当真无力再战,一个个欢呼雀跃,志得意满,可还没得意太久,随即便挨了当头一棒,一记军团技在人群中爆开,刹那间飞军转守为攻,封口的封口,围杀的围杀,开启痛打落水狗模式。谷外羌人虽全力营救,奈何双方战力有明显差距,飞军玩这种套路显然不是第一回,围歼战进展让人眼花缭乱,很快就将入谷羌人屠戮一空。
听着谷内喊杀声迅速止息,谷外羌人只感觉背心凉嗖嗖。
羌人首领一声令下,部队退了回去,在谷外与飞军遥相对峙。
飞军分出部分人手守住谷口,其他人则抓紧时间打扫战场。
飞军物资奇缺,这是难得的补给机会。
那些战死的羌人勇士,能穿的衣服大多扒拉下来,帮助那些衣衫单薄的飞军更好抵御高原山区刺骨的寒。能用的兵器武具也分门别类,尤其是努力搜集能用的箭矢。最重要的事情,则是看能否找到干粮和药物,毕竟部队物资缺乏已经有一段时间,找到的少许粮食得优先照顾伤员,很多战士都是饿着肚皮打仗,于是望向敌人的目光,便象那饥极了的狼。
“你怎么样?”王平快步来到贾穆身边,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哇……”贾穆原本想装作哥们很坚强,可身体本能反应骗不了人,腹中一阵烦恶,再次吐得昏天黑地。
王平皱眉,望向那两名负责保护贾穆的飞军。
“人手吃紧,刚才清场不够快,我俩上去帮忙。”卫士甲道。
“快完事才发现,小贾先生也跟着上了。”卫士乙摸着头,不好意思道。
王平脸色大变:“受伤了?”
两人面上浮现怪异神色,齐齐摇头:“绝对没有。”
“那他怎么?”
见两人忸忸怩怩,欲言又止,王平面色一沉,没好气道:“说!”
“小贾先生象是第一次杀人……”
王平身形一滞。
他尚未行冠礼,但很早从军,为逐鹿领征战多年,经历战事多不胜数,手上的人命自然不少。战场上各为其主,性命相搏,杀死敌人对他而言就象肚子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心情几乎不会有太多波动。
贾穆却是不同。
虽说年齿大几岁,可贾穆一直在家中赋闲,此前从未在凉州军中任职,自然没亲身经历过战场的残酷。实际上,贾穆曾经扔过几次军团技,但飞军人员不整,能调用的军团力量有限,贾穆施放的军团技多是为衔接压制,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杀伤有限,即便有少许羌人被轰杀,贾穆也难以见到,心中未免有太多波澜。
或许是受他老子影响,贾穆极端怕死。
这货信奉的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除非万不得已,很难想象贾穆会上战场,即便飞军一路逃亡挣扎求存,贾穆也压根没有真正亲自拔剑与人拼命。偶尔有两次拔剑,也都是站在安全位置上虚张声势瞎咋呼,嘴上叱咤风云,双脚落地生根,纯粹嘴炮强者。保护他的两名飞军战士渐渐熟悉了他的风格,知道这厮绝对不会冒险乱跑,先前清场时贾穆不存在安全威胁,也就放心大胆地上去帮忙。谁都没想到,贾穆居然鬼使神差地也跟了上去,还杀了一名羌人。
趴地上吐得昏天黑地的贾穆,这时候肠子都悔青了。
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杀敌这种粗活,按理说不该他这样的文士出手。可当时谷口已经被飞军重新封堵,谷中羌人相当于瓮中之鳖,基本上是一面倒的屠杀。贾穆自忖风险为零,一时手痒,于是跟在几名飞军身后捡漏,并英勇地对一名重伤倒地无力反抗的羌人补刀,拿下生平第一个人头。
挥三尺剑,临阵斩敌,何等快意,何等意气风发!
可亲手杀人,对心神的冲击不是一般人吃得消的。
那名羌人临死前不甘的眼神,血液从体内流出,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贾穆完全没有突破自我的成就感,有的只是恶心,无法遏制的恶心。
贾穆由衷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本来腹中就没多少食物,好不容易缓了一点,忽然留意到被他杀死的羌人就在不远处,自己跪坐在对方的血汩中,贾穆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竟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心中的后悔便又深刻了许多。
当时怎么想的?
怎么就上去了?
不应该啊!
其实他心中有数。
说到底,大概还是不甘心沉沦吧……
“第一次受不了正常。”
王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补充道:“多吐几次就习惯了。”
贾穆幽怨地看了王平一眼,实在无力呻吟。
王平没理会他的眼神,认真道:“在此据守,如何?”
贾穆摇头:“看似有地利,然此谷太浅,羌人援军将至,若分兵绕到山谷另一端,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王平略一思忖,默然点头。
见贾穆腹中食物吐得精光,王平从怀中掏出小半块饼,塞在贾穆手里,叮嘱道:“吃了,待会我们就撤。”
王平刚从战场下来,那饼上自然也沾了少许血污。这种程度的“污染”,对那些久经杀场的战士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可惜贾穆不是,看着沾了血的饼,贾穆的面色更加苍白。
“哇!”
第929章 这就是战场!
接下来的日子,是贾穆此前做梦都想象不到的艰难历程。
羌人的追杀变得疯狂。
明明兵力数十倍于对手,却屡屡在飞军手上吃瘪,从凉州一路追杀而来的羌人勇士们颜面无光。众多袍泽的鲜血,屡战屡败的怨愤,无法完成委托的惶恐,代表凉州羌人最强战力却铩羽而归的羞辱感,让羌人勇士渐渐凉去的热血骤然变得沸腾,对汉军战力的畏惧被抛到九霄云外。
所有人誓言,不惜代价也要将汉军留下!
为了羌人的荣誉!
营地附近的羌人赶到,与绕击后路的羌人勇士兵合一处,原本意气风发的三千五百羌人精英,现在加起来剩下不到两千人,损失不可谓不惨重。正常情况下,羌人早就应该崩溃了,但被鼓动起来荣誉感的羌人勇士,低落的士气已经恢复满值,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干掉那支该死的汉军。
倒不是说羌人能为荣誉亡命,毕竟每个人都知道,汉军处境更加不堪。
羌人固然损失惨重,汉军这边却也只剩下两三百人,这还包括了伤员。而补给方面,与缺粮少药的汉军相比,羌人的处境显然幸福得多。更重要的是,凉州羌人能向高原羌人部落求助,而汉军注定是孤立无援。种种客观条件一对比,羌人鼓起余勇誓死追杀,便成了显而易见的最佳选择。
羌人轮番进攻,飞军疲于奔命。
高原反应余波未尽,部队折损非常严重。
王平最初想尽量拖住羌人,让护送贾氏兄妹先行的三支小队后顾无忧,遂率部且战且退。可持续接战下来,才发现自己严重低估高原反应的威力,那些羌人勇士明显对高原作战更加适应,最先撑不住的,居然是向来以坚韧顽强著称的无当飞军。
无奈之下,王平只好撤退。
可在高原反应和羌人疯狂围剿之下,想全身而退也是件无比艰难的事。
飞军在严重缺少补给的情况下,在山区跟海量羌人勇士纠缠苦战多日,早已精疲力竭,部队有限的战斗力几乎一直处于征战状态。能战之士有限,又有不少伤员,很难摆脱同样擅长山地奔袭的羌人,不断被羌人拖入战斗,飞军战力被持续消耗,困窘状态不断加剧。
生死相随,手足同心,本就是一支有凝聚力的队伍应有的氛围和传统。
为保护那些受伤的袍泽,飞军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战,可哪怕需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没有任何人有怨言。夷民重义,况且每个人都知道,倘若受伤的人是自己,其他兄弟手足也必定会拼尽全力,护他们周全。飞军或许不是逐鹿领最强的部队,但同生共死的义气,飞军不会弱于任何部队。
羌人拼命进攻,飞军誓死抵抗。
不断流淌的鲜血,让两边将士都杀红了眼。
飞军训练有素,个人战力和整体配更胜一筹,再加上山地兵力难展开,飞军勉强靠战力优势抵挡羌人的疯狂进攻,一路保护受伤袍泽,且战且退。打出真火的羌人也发了狠,不断有小股羌人绕到飞军前方,拖延飞军行程。在实力有明显差距的情况下,那些绕道进攻的羌人小队自然难逃一死,但山区中多的是险要地形,一夫当关,便能拖延些许时间,为同伴创造机会。
大家都在为生存和荣誉而战,谁都没有退让余地。
两边都不乏视死如归的勇士。
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压得飞军喘不过气来。
战斗变得越发残酷,越发血腥。
为应付持续而激烈的战斗,飞军所有人都不得不拼尽全力。
始终奋战在第一线的王平浑身浴血,背部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手臂上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只是用衣袍草草包扎了一番,分明能看到还在渗血,但王平没办法退下去妥善处理伤口。他没有忘记肩上责任,作为飞军主将,这支部队的主心骨,在如此艰难的情形下,他必须站出来带领大家作战,
就连贾穆都不得不投入战斗。
数日前因为拿下首杀,吐得昏天黑地的贾穆,被险恶的局势逼着适应,初出茅庐的士子,迅速成长为可堪一用的兼职战士。所有人都在咬牙战斗,王平派来贴身保护他的两名飞军一人重伤,一人阵亡,贾穆也不得不拼命。到现在,贾穆手上又添了几条人命,但他反而没有太多感触。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感触。
这就是战场!
为了活下去,他没得选择。
王平和贾穆尚且如此,其他飞军的情况可想而知。但凡还有一口气,都必须站起来战斗,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的兄弟!
几乎每前进一步,都有人倒下,都有鲜血流淌。
有自己人的,更多是敌人的。
山间的风不再拂动树枝。
黑褐色的岩石无声矗立。
就连悬在天上的云似乎也吓得黯然失色。
空气中,满是足以让人窒息的血腥和杀戮,让风云变色,令草木含悲。
两名羌人从山崖跳下,扑向一名正与羌人搏杀的飞军身后,被一名重伤待毙的飞军伤兵忽然抓住腿,跌倒在地,还带着身边同伴跌成滚地葫芦,趁乱偷袭的美梦自然破裂。羌人咒骂着,一刀砍向那名伤兵颈部,伤兵嘴里溢出血沫,显见得已不能活,可那只手,却依然抓着敌人脚踝。这时候,王平冲了过来,一刀砍掉那羌人脑袋,又刷刷两刀将另一名羌人砍翻在地,那名重伤飞军才看着替自己报仇的主将,平静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王平没有时间悲痛。
这个位置接近与本方大部脱节,得尽快离开。
他抛下刀,将两名艰难爬行的伤兵挟在腋下,喘着粗气,向后狂奔。羌人认得王平是主将,十多人紧追不舍,有羌人见他视线不好且双手不空,掷出了手中短矛,锋锐的刃口直奔王平背心。关键时刻,附近两名飞军舍弃对手替主将断后,千钧一发之际挡住羌人掷出的短矛,截住敌人厮杀。
王平带着两名伤兵退向大部队,可断后的两名战士全都没有回来。
飞军就象一只折了翼的甲虫,被无数蚂蚁团团围住撕咬,踯躅前行。
“甲虫”始终在移动。
或许缓慢,却从未停止!
战,玩命地战!
跑,全力地跑!
任凭胸腔里仿佛压着重重的磨盘,难以呼吸,也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身上的伤已难以站立,只能匍匐前行,每挪动一下,都要忍受撕裂般的疼痛,也要努力爬向前方,只为让那些舍生忘死奋战的袍泽少一些负担!
(今天有更新,没想到吧?
最近并不忙,也不是懒,就是状态有些奇怪。失眠,情绪低落,看着电脑发呆,哪儿都不想去,什么事情也不想做,自己都觉得象是行尸走肉。
得承认,近来身心状况不健康,有轻微抑郁迹象。自己分析,应该是长期在病房陪重症老人,压力无法缓释,对心理造成一定冲击所致,当时还是应该与姐和姐夫商量轮换守护,而不是一个人在医院连着住一个多月。
前后两次,都是如此。
母亲走后很长时间没缓过劲,父亲入院没汲取教训,也是自作自受。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症状不算严重,而且猫向来神经大条,没心没肺,会尽快调整心态。在看一些轻松快乐的节目和文章,随心所欲,放飞自我,让自己尽快从阴郁中走出来。
这本书剩下部分会慢慢写,所以后面更新仍然不稳定,抱歉。
对那些担心tj的书友再说一次,不用担心看不到结局。
以上。)
第930章 蜕变
飞军艰难前行。
有敌人追上来,就跟他们玩命,直到自己倒下,或是将敌人打倒。
从山谷退走后接连七日,飞军奔奔逃逃,且战且退,也不知打退了羌人多少次进攻,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但他们是为了生存而战,断无引颈就戮的道理,唯有咬牙苦苦支撑。
再次杀退羌人一波进攻后,飞军终于获得难得的短暂休整机会。
贾穆瘫卧在草丛中,胸膛如同风箱一般剧烈起伏。
他显得非常狼狈,身上白色的袍子早已支离破碎,头上的发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头发随便用一根布条扎起。他先前长期在家赋闲,郁郁寡欢,却不敢违逆贾诩的意思,尽管不甘,却深知父亲的智慧不是自己能比拟的,久而久之性子难免有些优柔。不过,经过这波洗礼后,贾穆的气质明显跟以前有了不同,变得更加自信直接,给旁人的感觉,再没有那么明显的阴郁,就好象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沐浴在阳光之下。
半个月前,他还是未经世事的文士,而现在,已近乎是一名合格战士。
贾穆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蜕变。
如果最终能活着逃出去,他会衷心地感谢这场苦难。
因为,这场苦难让他开始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走向新生!
“躺会吧,会舒服一点。”
贾穆艰难地对身旁的王平说道。
背靠着大石的王平默然摇头,他已数不清身上有多少大大小小的伤口,战袍被鲜血浸了又干,干了再浸,早已看不出最初的颜色,成为一件血袍。背部伤口深且长,呼吸时稍稍用力,都会感觉到剧痛,为避免触碰到痛处,他倚靠大石的姿势便显得有些怪异。更严重的是,他左臂伤势也十分严重,现在连抬手都办不到,以至于现在清理伤口都只能让同伴帮忙。
可即便如此,王平的背仍挺得很直。
他是飞军主将,所有人都看着他,无论伤多重,他都不允许自己倒下。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躺下之后还能不能爬起来。
越是在这样艰难的境地,越需要主将凝聚士气和信心。
这就是他拒绝躺下的原因。
一位精瘦汉子走了过来,他脸上有几颗麻子,所以他的绰号就叫麻子。战事激烈,飞军的转职武将折损惨重,任务开始的时候有十二名转职武将,现在只剩下麻子这根独苗,先前在临时营地崖顶伏击羌人,领头的就是他。
麻子提着一个布袋,对王平道:“头儿,发食吗?”
为统一调配,避免因将士阵亡导致口粮损失,飞军开始实行食物管制,收集到的食物专人保管,身手利落的麻子就兼着保管员,确保大伙的救命粮安然无恙。这小半个袋子装着飞军所有的干粮,喂饱十来张嘴不是话下,可要让两百多张嘴分,分到每个人手上的食物便少得可怜。
王平皱眉道:“就这些?”
“就这些。”
“发。”
“多少?”
“一半。”王平迟疑片刻,还是作出了这个决定。
他已经管不到断粮后怎么办。
大家身体大多都已到极限,不发干粮,或许有些人便没办法支撑下去。再说了,连王平都不知道,下一场战斗结束后自己是否还有呼吸,死囚临刑前都能吃上一顿饱,何况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
“诺。”麻子点头。
从袋子里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干肉脯,放在石头上,随即转身离去。
“劳驾,分一下。”王平对贾穆道。
话音刚落,贾穆已经扑了过去,将肉脯分成三份。
递了一份给王平,见那位正在替王平清理伤口的飞军两手实在不得闲,知会了一声,让其完事后自取,随即抓起自己那份塞进嘴里,便待大嚼。
贾穆知道自己吃相有辱斯文,可他现在实在饿到极点,管不了那么多。
“别吃太快。”王平忽然道。
贾穆一楞:“什么?”
“不易消化,浪费。”
贾穆羞愧无地,粮食如此紧张,浪费何其可耻?
“该怎么吃?”
“看。”
王平将肉脯送到嘴边,顺着肉脯纹路撕咬了一小条下来,慢慢咀嚼着,嚼了好一会才咽了下去。王平咀嚼时间长得发指,似乎想把食物里的每一分能量都榨出来,补充体内所需。
贾穆望向王平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敬佩。
他没有说什么,有样学样,撕下一小丝肉条,细细咀嚼。
清理伤口时王平痛得倒吸凉气,额头冷汗涔涔,也硬是撑着一声没吭。
这个小好几岁的年青人,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稳、坚毅和果毅,无论能力还是心性,王平都是一员出色的战将。别的不说,飞军在羌人地界孤军奋战这么久,打到弹尽粮绝,全军折损近七成仍没有崩溃,就绝对是一件超出贾穆长久以来既定认知的不合理现象,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奇迹。
“好了。”为王平治伤的飞军战士认真道:“头儿,你的伤不宜再动手。”
王平点头:“哦。”
“每次答应得快,就是不守信用。”
那战士小声嘀咕着,从石头上拿起自己那份肉脯,起身离去。
“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还剩多少人?”待那战士走远,贾穆低声道。
“两百零七。”王平沉声道。
“能战者几何?”
“不好说,取决于敌人和形势。”王平看了贾穆一眼,解释道:“剩下这些兄弟,那些看起来已经快不行了,敌人来了他们或许还能爬起来拼命。同样,那些看起来还能打的,即便没人碰,他们也可能忽然倒下,再也没办法自己站起来。一定要个数,百人左右吧。”
贾穆低下头,不敢看王平的眼睛。
他也知道,飞军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部队能坚持到现在,凭的是胸中那股不屈的信念支撑。飞军的坚韧、顽强和同袍一心令他震惊,可眼睁睁着看到如此强悍的一支部队,因为种种缘故陷入绝境,濒临绝灭,贾穆完全能理解王平心中的痛苦和自责。
王平神情平静,但眼眸中的那些激烈情绪,贾穆尽收眼中。
愤怒。
悲怆。
不甘。
压抑。
伤感……
飞军不是没打过硬仗,作为逐鹿军王牌部队之一,飞军经历恶战无数,重大折损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却从未象今番这样如此惨痛,几近全军覆没。
朝夕相处的袍泽一个个倒下,王平无比痛苦,心中充满悔恨与自责。
他恨自己没有提早规避危险,使全军陷入险境。
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好更多弟兄,让很多好男儿埋骨异乡。
他恨自己没有掌握象白的【捍卫】特性,部队不具备暂时无敌属性。
他更恨自己找不到足够食物和伤药,战士们不得不忍饥挨饿浴血奋战。
腹中发出一声鸣叫,饥肠辘辘的感觉已持续多日,所有人都饿着肚子,大家都尽可能地减少不必要活动,连说话的力气都弥足珍贵。
逐鹿领以富庶闻名,领主又慷慨大方,素来看重军事,从不曾在后勤方面亏待将士。认真回想,过往战事虽多,逐鹿军几乎从未经历过如此困窘的情形。普通部队的补给尚且确保无虞,飞军这样的王牌更不在话下。
王平从未象现在这样怀念食物。
他了解自己的兵。
哪怕高原反应仍在困扰着部队,羌人陡然爆发的悍勇也的确非常麻烦,可飞军岂是普通部队?他坚信,如果现在让大家饱餐一顿,飞军即便不能一鼓作气反杀追兵,但扳回劣势、与对手斗得旗鼓相当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可惜……
贾穆对此无能为力,沉吟半晌,道:“要不化整为零,各自逃生?”
“不。”王平断然拒绝。
“能跑几个出去也好……”
“你还不够了解我们,我们不会抛下受伤的兄弟。”王平惨然一笑,道:“这里是羌人地界,追兵近在咫尺,再分兵不易摆脱,恐怕大家死得更快,或许有人跑得掉,可重伤的兄弟没一个能活……而且,我们还没完成任务,死了这么多兄弟,最后要还是没把你们带出去……怎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说到最后,王平眸中愈加冷厉。
贾穆无言。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要完成任务,简直疯了……
不只王平自己疯,整支部队皆如此……
真是一支可怕的部队……
贾穆陷入沉默。
在此之前,士子出身的贾穆多少有点看不惯这些夷民战士,总觉得他们言语粗鄙,不懂礼仪,难登大雅之堂,可现在,他心中只有钦佩和感动。
王平也不再说话,仔细咀嚼着最后一点肉脯,心情复杂。
刚提到任务还没完成,不是他失心疯。
尽管处境险恶,王平心中仍然抱持着希望。
他非常清楚逐鹿领到底多强大,也清楚鱼不智是什么样的主公。
得知飞军遇险,领地一定会展开营救,不惜一切!
既然如此,飞军有什么理由放弃?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飞军正变得不同,仿佛什么潜藏已久的本能正在被唤醒,羌人的追杀,就是唤醒本能的最佳补品。他不清楚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这个过程太过难熬,也太过惨痛,他只希望能带领大家一起扛过去,冲破荆棘,走向明天。
不容他有更多时间思索,值守的飞军示警。
敌人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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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1章 逼迫
一路打打逃逃,竭力与羌人周旋,飞军处境越发艰难。
山谷退走后第八日。
王平下令将仅剩的最后一点食物分给大家。由于羌人勇士的疯狂追击,飞军最近根本没有机会野外找食,再加上羌人察觉飞军非常依赖战场缴获,轮到出战的勇士身上不带携带干粮,飞军从敌人手中抢点给养便成了妄想。至此,飞军事实上已经彻底断粮。
第九日。
羌人大概也是强弩之末,攻击强度相对弱了一些,但飞军潜力已被压榨到极限,仅此一天,前前后后便折损了三十多位兄弟,比此前几天持续高强度战斗时折损得还要多。大家的反应明显比平时慢了不少,甚至出现了眼睁睁看着刀斧临近,却无力格挡或者闪避,杵在原地受死的诡异场景。王平看得目眦欲裂,悲痛欲狂,却毫无办法。
见飞军已虚弱到极至,羌人士气大振,鼓起余勇,誓灭汉军。
第十日。
仅上午的战斗,飞军就折了约二十人,几名重伤员死于乱军之中。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无当飞军皆选拔自夷民,部队成员全都来自逐鹿领几个夷民附属领地,大多沾个亲带点故,或有些渊源。巴郡民风剽悍,巴郡夷民更是义气深重,平日里嘻笑怒骂开玩笑没个正形,打起仗来却完全是另外一种作派,以替袍泽战死为荣,以怯懦保命为耻。此前的战斗中,飞军为袍泽挡刀是常有的事,尤其注意对本方伤兵保护,哪怕牺牲性命,也不会让羌人伤害伤兵。
数名伤兵被杀,说明飞军残部再无力保护伤兵周全。
部队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王平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首次感觉到绝望。
面对漫山遍野穷追猛打的羌人,悲愤填膺的飞军统帅,只能挡在前面,尽可能地为几近油尽灯枯的袍泽们争取些许喘息时间。手中刀已经卷了刃,粘稠的鲜血沿着刀身流淌到刀把上,他的手仿佛在血水中浸泡过一般,挥动间不时感觉到打滑,王平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挥出一刀又一刀。
没有呐喊呼号,只能拼命地战!
用尽最后的力气。
王平并不孤单。
幸存的飞军将士就在他身旁不远,跟他们的主将一起,在那些身受重创袍泽身前建起了一堵血肉之墙。
贾穆也不例外,事实上他的剑技并不差,但因为以前缺乏实战机会,少了几分狠辣直接,徒有其形,常受飞军嗤笑,最近这段艰辛经历,亲身参与过多场命悬一线的战斗,让他迅速成长起来。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质疑他的战斗力。贾家的人明显比普通人更怕死,但当他们被逼入不得不拼命的境况时,迸发出来的求生欲,也明显比普通人更强烈。
战场上,刀刃入肉声此起彼伏。
两边都杀红了眼。
负责这一波进攻的羌人已不足百人,换作以前,他们已经可以退回去,换一波生力军继续消耗飞军。可这轮的羌人勇士察觉到飞军已是强弩之末,士气大振,不愿再给飞军喘息的机会,又想拿下奇功,故而同样死战不退,所有羌人舍生忘死呼喝酣战,拼命向飞军施压。
飞军防线岌岌可危,大家勉力支撑。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平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被包围了……
难怪这批羌人死战不退,原来有人绕后夹击,铁了心要留在飞军这里。王平心中无比悲凉,听脚步声,后面的羌人数量应该并不多,大概顶多二三十人,可他很清楚飞军目前的状况,大家全凭一口气撑着,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即使羌人包抄部队人数不多,飞军残部也没办法杀退对手。
覆灭在即!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肃之!”
王平一改此前死守之势,矮身前冲,接连砍翻两名羌人,大声喊贾穆。
“知道!”贾穆咬牙,抽身而退。
合作这么久,他自然明白王平用意,王平冲出时唤他,后面的敌人显然是交给他这边负责。贾穆其实也累得象条狗,对能否挡住身后的敌人完全没有信心,死亡的恐惧更是让他心神颤栗,但形势如此,他也推却不得。
“不能怂!”
“不能死!”
贾穆喃喃自语,眼眸深处的几分惊惧褪去,转过身时,已是杀气腾腾。
看清身后来人时,贾穆攸地愣住,眼泪夺眶而出。
来的是飞军!
他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惊魂未定的二弟贾玑。
先前有几支飞军小队护着贾穆三位弟弟和妹妹,按照不同的路线逃亡,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正是护着贾玑的那队。贾玑小队提前出发,殿后的王平本部又跟羌人缠战多日,却在此处遇到贾玑,只能说明他们也遇到了麻烦,否则两支队伍不可能撞见。但不管怎样,这支小部队有能力帮本部打退面前的羌人,为筋疲力尽的本部将士暂免覆灭之祸。
那些飞军风一般从贾穆身边冲过,杀向那些羌人。
“自己人!”贾穆欢呼着,返身重新加入战团。
贾穆对战场形势有着敏锐的判断力,本方突然有二十多名生力军参战,两边实力对比顷刻改变,这时候下场痛打落水狗最是安全,机不可失。
战事进展完全如他预料的那样,羌人丢下一地尸体,仓皇后撤。
无需主将下令,飞军娴熟地开始打扫战场,试图寻获些许粮食和药物,可惜羌人对此早有预计,大家的努力注定以失望告终,倒是有两名腿部受伤躺在地上装死的的羌人勇士,成为飞军俘虏。
王平踉踉跄跄走向一名精瘦汉子,皱眉问道:“为何在此?”
即便本部被羌人追杀,危如累卵,他都刻意避开了三支小队行进线路,拼着本部折损也要为小队创造更好的突围条件。按照计划,护卫贾玑的小队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王平虽与麾下将士同甘共苦,治军却是极严,私下违令,在飞军内部是大忌。
“情报有误,”那汉子苦笑着,道:“我队发现原定路线上有羌人部落,本打算偷偷摸过去,被羌人发现,所幸掉头及时,没多少折损便成功逃脱,却迷失了方位……”
王平默然点头。
几条逃亡路线,是基于从羌人俘虏口中所获情报拟定,可追杀飞军的羌人来自凉州,对高原这边的状况了解得有限,再加上羌人以畜牧业为主,部落迁移司空见惯,贾玑队不巧撞到一个新迁来的部落也不足为奇。
“有吃的吗?”王平又问道。
精瘦汉子咧嘴一笑:“有,我们从那部落偷了两只羊。”
“分了。”
“好。”
汉子应诺着,赶紧张罗着小队成员将食物分给大家。
看着兄弟们狼吞虎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归队的飞军战士鼻子发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王平倒是很欣慰,他最了解自己的兵,无论如何,能吃几顿饱的,飞军战斗力必然有显著提升,何况还多了二十多名生力军,凭羌人最近投入的进攻兵力,想象以前那样压着飞军打,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果羌人不加大兵力投入,王平有信心让他们明白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对羌人俘虏的审讯证实了一件事:贾玑部半路上遇到的那个羌人部落,不在凉州羌人掌握之中,两人跟飞军突围前抓到的那些俘虏一样,对不远处就有一个羌人部落的事实一无所知,看起来很可能是最近才迁移到该处。
对飞军而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要是凉州羌人早知附近有族人部落存在,派人求援,飞军的处境势必更加危险。但贾玑队被发现,显然会让那个羌人部落提高警觉,追兵又至,如果飞军不能尽快离开这片危险区域,等到凉州羌人和高原羌人取得联系,飞军难逃覆灭之厄。
更蛋疼的是,该部落所处位置正好占据了一个通往益州的隘口,这也是贾玑部先前试图冒险偷渡的原因。以飞军目前状况,强行突围跟找死没有区别,前往下一个隘口,不仅多几日行程,还不知道路上会不会遭遇其他羌人部落。
下一步怎么走,向什么方向转进,或将直接关系到大家生死。
“肃之呢?”王平转头四顾。
危亡之秋,他再次想到了贾穆。
他从来不是没担当的人,可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天同生共死,他确信贾穆比自己更善于明辨局势,更擅长从重重迷雾中找到出路。既然如此,让贾穆帮忙出谋划策,在他看来再合理不过。再说了,理论上贾家这几个小辈已经是逐鹿人,贾穆明显不太甘心再象以前那样在家赋闲,拐弯抹角询问逐鹿领主量才适用的轶事,王平虽然话不多,心里面却亮堂,哪会不明白贾穆的心思,抓贾穆当免费智囊,他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旁边有飞军道:“山坳那边,好象在凶他弟娃。”
“为啥子?”
“我啷个晓得嘛。”
……
“为何不战?”贾穆沉声道。
“啊?”
“所有人都在拼命,你却缩在后面,为何不战?”贾穆声音更加冰寒。
贾玑错愕地望着贾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难道不是父亲一直对他们灌输的观念?什么时候遇到危险往前冲成了家训?最让他惊讶的不是因为贾穆对他的责问,而是贾穆的气势和果决,此刻站在他面前凌厉如刀的人,真是那位因无法出仕而显得有些怯懦的长兄?
“大兄,父亲说……”
“父亲教我们保身,可现在的情况,是你想保身就保得住的?”贾穆毫不客气地打断贾玑。
“看看那些保护我们的人,还剩多少?”
“等他们都战死了,还能指望谁来保护我们?”
“父亲固然惜身,可避无可避时,他何时退缩过?”
“不奋起,唯死耳!”
“莫忘了,父亲刚加入逐鹿领,你之作为,会不会让父亲蒙羞?”
贾玑脑中轰然一震,惶然道:“大兄,我知错了。”
贾穆深深地望了贾玑一眼,点头道:“既知错,做一件事情证明。”
“何事?”
“随我来。”
贾穆带贾玑从山坳里出来,径直来到羌人俘虏处,当着一众将士的面,将佩剑插在泥土中,森然道:“杀了他们。”
贾玑长这么大,他连鸡都没杀过,现在居然让他杀人!
“大兄……”
面无人色的贾玑,可怜巴巴地看着贾穆,希望对方改变主意。
贾穆冷笑道:“不敢?”
“不,不敢。”
“不杀也行,你离开大队,自谋生路,我们不带累赘。”贾穆不为所动。
贾玑汗出如浆,贾穆当着飞军将士的面说出这番话,根本就没留余地,如果他不动手,即便贾穆不赶他走,恐怕他也没脸继续赖在队伍里。想他不过是一介书生,野外生存技能全无,独自一个人在高原闯荡,就算没有羌人追杀,活着回去的机率也无限接近于零,离开大队是万万不行的。可要留下的代价却是杀人,只是想想,贾玑已经觉得很恶心,如何敢下手?
所有飞军都看着贾玑,目光中有轻蔑,有不屑,但就是没有怜悯。
没有怜悯,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出来替他说好话,让大家有台阶可下。
事实上,每个飞军手上都沾满了鲜血,杀敌对他们而言完全没有障碍,虽说杀俘不怎么光彩,但羌人俘虏毕竟是敌人,死在羌人手中的袍泽很多,再加上身处敌占区,孤立无援,问完口供后把俘虏干掉以免泄漏部队行藏,在飞军看来再正常不过,区别无非是谁下手而已,完全不是问题。
在场的有资格出声劝阻的唯有王平,可王平显然更加尊重贾穆,况且人家长兄训弟,就算方式再粗暴酷烈,王平也不会公然扫贾穆面子。
所以贾玑注定悲摧。
“肃之,可能我们得尽快出发。”不怕事大的王平送上助攻。
贾穆点头,漠然道:“杀不杀?”
可怜的贾玑颤抖着将佩剑从地上拔起,战战兢兢地走到羌人战俘身前,比划了好几次,终究还是不敢下手,以乞求的目光望向贾穆,“大兄……”
“我们走。”贾穆对王平道,大步离开。
“不!”
贾玑呐喊着,手中剑刺进一名羌人俘虏胸口,鲜血飙出,正好喷在贾玑脸上。杀人的恐惧、浓逍的血腥味,让他胃部不可抑制的开始痉挛,而他那一剑并没有刺中要害,那羌人俘虏惨叫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的贾玑,疯了似的将剑一次次刺出,抽回,再刺……
当一切结束,两名俘虏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没了气息。
贾玑跪在地上干呕,痛哭失声。
“逼得太狠。”王平拍着贾穆的肩。
“总比他死了强。”
“吐得好可怜……”
“我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
“不去安慰他一下?”王平忽然生出恻隐之心,毕竟贾玑不是军人。
“他现在肯定不想跟我说话,咱们还是合计接下来怎么走吧……”
(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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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2章 甲乙丙丁
“贾玑他们遭遇的羌人部落是一个中型部落,两三千能战之士少不了,不是我们现在能应付的。所幸根据口供,追杀我们的羌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若追兵和部落合流,我们将吃不了兜着走。”贾穆道。
王平有点不放心,皱眉道:“有没可能俘虏说谎,迷惑我等。”
“可能性不大。”贾穆摇头,“我们惨,追杀我们的羌人日子也不好过。俘虏供称,从凉州翻越祁连山追杀过来的三千多羌人,现在只剩八百余人,扣除伤病拖累,还有一战之力的能有五百人就不错了。他们兵力仍然是我们数倍,而且不缺粮缺药,掌握主动,优势明显,但我们是被追杀对象,没有退路,他们则不同,占尽优势的追杀不仅未竟全功,自身还出现如此大的折损,正常情况下早该知难而退了。”
“要不是这一路厮杀结下血仇,且无功而返难以向凉州军交代,凉州羌人不至于如此拼命。即使如此,他们现在也全凭一口气撑着,他们不存在补给断绝问题,但士气明显越来越低糜,如果他们知道附近有羌人部落,早就告诉大家提振士气,何需以羌人尊严激励他们拼命?”
王平最担心的就是当地部落参战,此时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甚好!”
小队带回来的食物至少够大家吃三天,有了吃的,兄弟们就有力气,还多了二十多个生力军,就算追兵继续追杀,王平自信有周旋的能力。
“别太乐观,我们现在的处境仍然非常危险。”贾穆面沉如水,道:“我们和羌人部落相距不远,贾玑那队暴露行踪,对部落而言,周边出现异族军人,必提高警戒,说不定早已派出搜索队。若部落发现我们与羌人交战,你道他们会如何反应?别忘了,队伍里还有十多名重伤兄弟呢……”
王平闻言语塞,脸色又黑了下来,半晌道:“得赶紧走。”
孤军在敌占区活动,呆得时间越久,风险越大,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贾穆反问:“往哪走?”
王平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理直气壮道:“你说!”
贾穆叹了口气,王平摆明让他拿主意,他的决定直接关系到大家生死,顿觉得压力山大,还有一些复杂情愫浮上心头。被信任和依赖的这种感觉,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已获得王平的认可,作为一名长期赋闲的宅男,他非常需要认可和鼓励。
“先说好,形势复杂,情报有限,很多时候我也只能靠赌,如果……”
“愿赌服输,输赢无怨。”王平断然道,这种情况下没人敢说有把握。
贾穆面色稍霁,道:“甲线决计不能走了。”
王平点头。
先前设计的四条逃亡路线,分别称之为甲乙丙丁线,甲线即贾玑小队走的逃亡路线。既然甲线咽喉要道上发现了羌人部落,且贾玑小队已暴露,再想从甲线偷渡过关,风险不是一般大,再加上身后还有凉州羌穷追不舍,排除甲线是必然的事。
乙线和丙线,分别是贾访和贾珠的逃亡路线,丁线则是属于王平本部,原计划是有效阻击追兵后走丁线离开,可惜没料到羌人绕道,在分岔路口被羌人截住,至今没能脱身,一路缠战,始终没能回到原定路线。
“既然甲线有羌人部落,另外几条路线也未必安全,可如今情势不明,与其在高原没头苍蝇般乱闯,我还是更倾向于原有路线。无论如何,当初选择撤退线路时考虑较周全,当前也缺乏时间和足够情报,让我们迅速制定其他撤退计划。”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乙、丙、丁三条线择其一。”
王平再次点头,道:“肃之,无需解释太多,直接讲你的决定便是。”
贾穆一滞,随即笑了起来。
多年赋闲不得意,对他心态影响很多,表现在行为上就是不怎么自信,常瞻前顾后,需要他阐述看法时习惯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以免被对方轻易否定。有时候谨小慎微未必是缺点,可现在大家身处险地,王平又已明确表态对他的信任,贾穆的习惯作派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贾穆毕竟也是心思玲珑之人,最近的经历让他果决了许多,再不犹豫,肃然道:“作决定前,我得再确定一件事,你的答案将直接关系到路线选择。”
“嗯?”
“此地距巴郡不下千里,不受大汉管辖,即便领主大人素来爱惜下属,有心派援军施救,必须穿过州府控制区施救,甚至从州府治所附近通过。大人已贵为诸侯,与益州牧关系不睦,要想让州府同意巴郡跨境调兵不易,除非愿意付出足以让州府满意的代价,你认为领主大人他……”
“身外物,主公向不吝惜。”王平沉声道。
“子均想的太简单,州府要的可未必是身外物呢。”贾穆轻叹一声,道:“我听说巴郡三分原是刘益州想直接控制,不得已才给领主大人占了便宜,若刘益州借机要挟,或应允后趁领地空虚对巴郡上下其手,大人如何自处?”
王平大惊失色,他完全没往这方向想过。
“即便州府答应,千里驰援需时日,老实说我们未必能撑到援军赶到,况且领地甚至不知道我们所处位置,很可能救援不成,反搭更多人进去……”
“再看对手,高原羌人部落众多,绝非一州一郡之力能抗衡……”
“启动代价极高,成功希望渺茫……”
最后,贾穆注视着王平,一字字道:“你是否还坚持认为,会有援军?”
王平面色难看到极点,手心中全是冷汗。
他是武将,当兄弟部队遇险时施以救援,在王平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况且逐鹿军有全力维护自己人的传统,救人没商量。可飞军陷在羌人地区,生死未卜,救援难度不是一般大,事实上不是一个玩家领地有能力应付的,甚至把整个巴郡的部队全搭进去都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领地附近强敌环伺,益州府、荆州方向、玩家势力无不虎视眈眈,逐鹿领又多线同开军力分散,能动员的救援力量绝不会太多。而没有足够力量投入,想在数以百万计的羌人地区救出飞军,无疑是痴人说梦。
易地而处,貌似任飞军自生自灭才是最理性的决定啊……
王平陷入沉默,贾穆也不催促,静静等待。
片刻后,王平抬起头,坚定道:“有。”
“你确定?”
“确定。”
贾穆仍然不放心,追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有就是有!”王平怒视贾穆,语气不容辩驳。
“理由,我必须知道理由。”贾穆不为所动,平静地看着王平。
“我信主公。”王平缓缓道:“他绝不会抛下我们,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贾穆皱眉,他委实无法理解王平对领主的盲目信任,尤其是在他已经把利害关系跟王平挑明了的情况下。郡国与一支部队孰轻孰重,还用想吗?王平的信心从何而来?
简直荒谬!
但贾穆知道,王平是个闷葫芦,却并非没有主见,认准的事很难动摇,而且从王平平时言谈,明显是那位他尚未得见的领主死忠,继续质询下去,恐怕还会被王平视为对领主不敬,那乐子可就大了。
于是贾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对王平道:“如此,我们可走乙线或丙线。”
走不同路线逃亡,避免被羌人一锅端是大家先前的共识,贾穆的决定,显然推翻了最初的共识。
“不走丁线?”王平道。
“不走,原因有三。”
“我们都以为甲线最安全,可是结果呢?情报不准,哪条线都不保险,追兵也不会给我们足够时间找出路,那就索性碰碰运气。丁线当然也能走,但我们在高原呆越久越容易暴露,还是早点离开保险,丁线最远,我们又带着这么多伤兵,没道理舍近求远。”
贾穆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飞快地画出边境大致地形图,道:“再看地形和道路,如果有援军,最可能出现在黑虎岭和黄羊涧一带,离乙线和丙线不远,走丁线与援军会合的机率最低。”
“第三……”贾穆顿了顿,苦笑道:“若是乙线和丙线的队伍遇险,我们将是救他们脱厄的最后希望。”
附近有羌人部落的事实,让贾穆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这时候再求稳已不现实,用最快速度脱困,顺便捞回或陷险境的同伴,才是他考虑的因素。至于选定线路有没有羌人挡道,怕是只有老天爷知道,即便选错了,也只能说生死有命,徒呼奈何。
“好,选哪条?”王平边看地图边道。
“我选不了,你选吧。”
王平一愣,抬头望去,看见贾穆满脸苦涩,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两条路线上都有贾穆的亲人,无论他选哪一条,都相当于放弃对另一条路线上亲人的援手可能,若出现极端结果,他又怎能心安?
“我选这个。”王平指向其中一条路线。
贾穆点头,只是神情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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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 摆脱
稍事休整,再次启程。
飞军残部行进的方向,与选定的线路相反。
贾穆和王平一致认为,必须先解决掉身后追兵。
这里毕竟是羌人地盘,一旦凉州羌与高原羌建立起联系,合力剿杀,飞军逃出生天的难度将超乎想象。对飞军而言,最好结果自然是歼灭追兵,以双方实力对比,能战者不足百人的残部试图歼灭五倍于己之敌近似呓语,不过飞军现在已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硬上。即便难以将对手全歼,最不济也要争取重创对手,扼杀凉州羌继续追杀的决心,并尽可能延缓凉州羌与高原本地羌建立联系的时间。
贾玑小队二十多名生力军,以及他们带回来的少许救命粮,是王平敢于尝试歼灭凉州羌的重要原因,底气则来自于飞军的实力。无当飞军不是一般部队,甚至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所谓“精锐”部队能比拟,而是在战场上取得过骄人战绩的真正特殊兵种,战斗力和精神属性皆出类拔萃的存在。
对凉州羌的军事行动,进展比王平等人预计的还要顺利。
至少,初始阶段还算顺利。
凉州羌凭借兵力优势轮番出战,最近一直追着飞军打,可谓占尽上风,首领们志得意满,即便败退回去的羌人报告说有小队汉军回归,羌人首领也没有太过在意,认为增加出击人数即可,压根没想过汉军敢主动出击。
结果,两百羌人兴冲冲赶去“教训”汉军的路上中伏。
腹中有食的飞军战士满血复活,将区区两倍于己的羌人打得怀疑人生,羌人死伤惨重,仓皇逃跑,高原大地上又多了一百多具尸体。
败军逃回临时营地时,出发时的两百人四去其三,只剩下五十多人。
这波伏击战,再次勾起羌人渐渐淡去的糟糕回忆。
该死,怎么忘了这支汉军最奸滑,被伏击好多回了都……
挨了当头一棒,羌人清点人手,翻过祁连山的羌人勇士仅剩六百余人,其中还有两百多人因受伤或受高山病影响失去战力,能战之士已不足四百。羌人们这时才意识到,本方兵力优势所剩无几。前期他们压着汉军使劲削,固然让飞军损失惨重,奈何飞军太硬,他们的折损也不少。
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孤注一掷全押上去,还是承认失败铩羽而归?
两位首领各有主张,商量到天黑,谁也说服不了谁。
没等他们争出个结果,危机悄然而至。
飞军袭营!
夜幕掩护下,飞军先摸掉了羌人营地外围探哨。
最近羌人把飞军压得喘不过气来,潜意识里优势意识明显,再加上长期野外追逐,累了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就是临时营地,燃起一堆堆篝火抱团取暖,建立稳固防线不易,所谓警戒不过是做做样子。
飞军尖兵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就得手,警戒松懈程度让王平深感震惊。
按照原定计划,清理外围过程中难免被发现,然后趁乱杀进去占些便宜便扬长而去,在附近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晚,天快亮时的黎明突袭才会是决战。实话说,王平压根没想到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空外围,但既然鬼使神差地实现如此战果,王平当然不会客气。
战机稍纵即逝,浪费机会可耻。
在星月和篝火指引下,飞军偷偷摸进营地。
一名起夜的羌人发现袭营时,已经有数十羌人勇士在睡梦中丢了性命,营地内顿时炸了锅。飞军再无顾忌,趁对方混乱抓紧时间占便宜,等羌人勉强组织起有效防御时,飞军已从容退走。
这次夜袭让羌人折损过百人,还折了一名首领,剩下的人聚拢在一起,围着篝火惴惴不安地舔舐伤口,士气低落到极点。
可他们的噩梦还没有结束。
天快亮时,很多羌人才沉沉睡去。
飞军卷土重来!
羌人又困又累,仓促应战,哪会是养精蓄锐的飞军对手。王平和贾穆也不再吝惜军团力量,军团技连发,将正组织防御的另一名羌人首领轰杀,凉州羌群龙无首,有人率先逃路,剩下时间便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此役飞军大获全胜,凉州羌再无可能对飞军发起有组织的进攻。
战斗结束时,贾穆和王平的脸色并不好看。
大胜固然可喜,却未能完成对凉州羌的全歼。
残余凉州羌不足为虑,但若是残敌撞见本地羌人部落,麻烦就大了。
可事已至此,再不满意也只能认了。
毕竟是以寡凌众,为防止羌人逃跑,王军只能在外围几个紧要位置部署了少量飞军,本以为羌人出现明显颓势时兵力不会太多,少量拦截即可。可惜他和贾穆都高估了凉州羌的战斗意志,最后一位首领被迅速放翻在地,羌人再无法承受飞军带给他们的压力,兵力占优,建制尚在便放弃了战斗,云朵上的民族,在高原山区铁了心要跑,飞军外围部队不可能留住所有人。
“干粮不少。”王平道。
贾穆点头:“好事,短期内不用饿肚子了。”
王平皱眉道:“跑掉六七十人。”
“没办法,应该没那么容易撞见本地部落吧,我们该庆幸摆脱了追兵。”贾穆叹了口气,说出这番唯心之论,他自己都有点脸红。
耿直的王平看了贾穆一眼,全没有应和的意思,道:“打扫完战场就走。”
“好。”
贾穆知道王平的担忧,难保有逃脱的凉州羌遇见高原羌,羌人地盘上,这些当地羌人对飞军的威胁要大得多,他们更熟悉周边地形,也更清楚附近哪里有其它部落,一旦高原羌收到消息,开始动员,前路将举步维艰。
早一分离开,少一分风险。
贾穆心中始终不安。
高原人烟稀少,逃掉的凉州羌遇到当地羌人机率并不高。
贾穆只能盼望多些运气,少点磨难,毕竟最近委实辛酸艰难,但愿……
绵竹城。
鱼不智走出州牧府。
久久发迎了上去。
咆哮光环等人最近一直在倭岛打仗,帮中事务多是久久发和雪音看着,雪音得盯着帮会经营,协助逐鹿领营救飞军的活儿就落在了久久发身上。但羌人地区是异域,无法设置复活点,天下众在这次营救行动中顶多充当耳目,真遇到战斗,能帮飞军的只能是npc部队。
巴郡驰援,必从益州府控制区过境。
救人如救火,考虑到巴郡出兵太远,若益州府愿就近出兵无疑会更好。
这就是鱼不智和久久发来绵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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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4章 老狐狸的阳谋
“怎么样?”久久发问道。
鱼不智默然摇头。
“州府不肯帮忙?”
“肯倒是肯,刘焉不仅答应我军过境,甚至表示,可以让边境的汶川、阴平和汉嘉驻军立即进入羌人地区搜救,就是开出的条件黑了点……”
“说来听听。”
“三千万金分三年付清,每年一千万。”
“看来刘焉确实很看得起你,妥妥把你当大户宰啊。”
久久发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三千万金固然是一笔巨款,但分三年支付,以久久发对逐鹿领家底的了解,倒也并非完全没可能拿出来。现在鱼不智已经是地方诸侯,必要时还能想办法从巴郡府库里揩点油,减少大额开支,一年攒出一千万金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他不会怀疑鱼不智营救飞军的决心。
王平是历史人物,所部更是响当当的特殊兵种,鱼不智岂能坐视不理?
鱼不智叹道:“刘焉这老狐狸的胃口,哪是些许酬金能满足的。”
“还有条件?”
“他说先前分割老巴郡时考虑不周,分配不尽合理,为更好有效治理,希望巴郡从辖区划三县给巴西郡,另划一县给巴东郡。”鱼不智面无表情道。
久久发瞠目结舌,半晌才迸出一个字:“靠!”
如果说索要酬金还勉强可以接受,趁机要挟鱼不智割地简直混帐透顶。新巴郡的确是大郡,但十二县割让四县出去,实力缩水三分之一,性质完全不同。辖区是诸侯生存发展的根基,游戏中县城是军团或领地升级前提,重要性更进一步,但凡鱼不智还有理智,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久久发还注意到另一件令人玩味的细节。
那就是要求巴郡割让的四县,其中一个准备交给赵部的巴东郡。
普通玩家大概很难一下子看出其中深意,或许认为刘焉此举是为了呼应要求割地的借口,或彰显州府公正,让鱼不智更容易接受,但久久发长期负责外交事务,立即嗅出阴谋的味道。
州府提出重新分配三巴辖区,傻子都知道是趁机敲竹杠。
鱼不智答应,则辖区缩水,州府笑纳三县,好处占了大头。
鱼不智拒绝,则州府大可理直气壮地拒绝帮忙,坐看逐鹿领损兵折将,顺便还能离间巴郡与巴东郡关系。众所周知,分三巴后赵部的巴东郡最小,鱼不智的巴郡最大,州府做主让巴郡划一县给巴东,鱼不智居然一口拒绝,到底有没有把州府放在眼里?有没有拿赵部当朋友?
到那时候,即便赵部没有中计,州府也大可借题发挥,大肆炒作。
往严重讲,先给巴郡扣上“藐视州府”的帽子,需要时拿出来做文章。往轻里说,赶紧为鱼不智贴上诸如“自私自利”、“目无尊长”、“见死不救”、“薄情寡义”等标签,能抹多黑抹多黑,虽然鱼不智未必会在意这些标签,可在这个极重道义、连发动战争都力争道义制高点的时代,补贴上那些标签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很难评估会对鱼不智带来多大影响。
一石数鸟!
刘焉不愧是奸滑的老政客,擅长投机,轻轻抛出个议题,便让人进退两难,无论怎么应对都难保周全。
这不是阴谋,而是**裸的阳谋!
“还有一点:州府以需保境安民为由,只愿意承诺边境驻军搜救十日,十日过后,无论有没有结果,州府兵都会撤退。”鱼不智幽幽道。
久久发闻言一滞。
“州府不配合,接下来怎么办?”久久发没有问最终磋商结果如何,鱼不智只要没昏头,就绝不会答应州府的条件。
“从头到尾没敢指望州府发善心,幸好做了两手准备。”鱼不智冷笑道:“通知下去,徐庶部继续按计划抄近道向边境前进,白则继续化整为零,便装,改道全速向江油方向运动,具体坐标是……”
久久发大吃一惊:“江油?”
鉴于飞军受困区域是羌人地盘,与巴郡千里之遥,所处位置晦暗不明,援军须穿过州府控制区,还必须考虑州府态度,逐鹿领不可能投入大部队参与营救,只能选派精锐部队进入羌人地区搜救。
最终出动的救援力量由两部分组成,一部是陈到率领的白兵,另一部则是徐飘渺的墨卫,以及擅长山地行军的夷民,徐庶亲自率领。参与营救的总兵力不算多,却已经是逐鹿领当前拿得出手的最强阵容。
夷民擅长山地行军,为将行动力优势发挥到极致,徐庶亲率夷兵上路。
救兵如救火,这时候王级谋士的【开路】特性更显得弥足珍贵。
如果将夷民喻为先锋,那么白无疑就是中坚力量,倘若免不了苦战,白很可能成为决定成败的定海神针。
为迅速抵达前线,按理说白应随徐庶行动,只可惜客观条件不允许。
白是重步中的重步,即便为成功混过州府控制区不着甲具轻装上阵,超长长矛的重量依然可观。白兵意志坚韧能长期负重急行军,却不能速度见长,没办法跟惯于翻山越岭的夷民相提并论,还不得不承担负重山地行军过程中的诸多风险,毕竟徐庶部追求的是行军速度,选择的道路轻装夷民能走,白却未必能轻松通过。
权衡再三,鱼不智只得让白单独行动。
事实证明了这个决定是多么明智。
天下军团负责统计的行军进度表上,徐庶部行军轨迹就象是一根笔直的线,一往无前地向着羌人地区靠拢,进展喜人。白兵虽然也非常努力,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路况也比另一路好很多,可行军轨迹蜿蜒曲折,已落后另一路三百余里(ps:直线距离)。徐庶部昨天已经进入汶山郡,再往前就是羌人地盘,白还在广汉郡境内挣扎,两部速度的差异一目了然。
徐庶部的夷民和墨卫都不是军队编制,又专择险峻山道行军,行走在州府控制区也不用顾忌州府反应。既然州府对营救作梗,令徐庶部继续行军是意料中的事,顶多不能从州府据点获得补给,几乎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真正让久久发意外的是对白的命令。
以白当前位置,往江油去,路线偏折不算太大。
可问题是江油在梓潼郡境内,紧邻阴平、汶山,但距离羌人地区还有一段距离,去江油势必耽误进入羌人地区时间。飞军折损惨重,迫切需要援军帮助,怎么反而让参与营救的最强部队白改变路线,赶往江油?
“走吧,我们也去。”鱼不智两手一摊:“到那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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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5章 临时传送阵
从江油城出来很快离开大道,翻山穿林,跨过涧水汇成的溪流,沿途险些成为猛兽的目标,两名身娇体弱的术士玩家惊险地在荒野中穿行。
“喂喂喂,去江油干嘛?”
“讲清楚行不行?我好歹也是营救行动总协调人,给点面子好不好!”
“这片区域连本地玩家都不来,越走越偏僻了……”
“你该不会是准备跟刘焉翻脸,江油集结,突袭绵竹?”
“冷静啊,凶逮!”
“刘焉固然不是好东西,可你也犯不着现在跟那厮翻脸吧,大局为重!”
……
久久发一路碎碎念,甚至不惜抛出一些惊悚的言论,试图从鱼不智口中撬出一些消息,可鱼不智精似鬼,丝毫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地继续赶路。在山野中又转了几个弯,一个清幽峡谷出现在视野之中。
“待会别大惊小怪。”峡谷口,鱼不智对久久发说道。
见鱼不智如此郑重,久久发好奇心更炽,眸子里闪着光,问道:“机密?”
鱼不智正容道:“绝密,你知我知。”
久久发精神为之一振。
久久发跟鱼不智私交极好,知道很多逐鹿领秘密。可即使是特别领地、青蛟龙等足以让大江南北碎一地镜片的消息,鱼不智也从未用这种态度和口吻提醒,这不禁让久久发对即将看到的东西更多了几分期待。不过,作为资深机密知情人的久久发,对明知诸多惊爆消息却无法与人分享的痛苦也有深刻认识,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能录像吧?规矩我懂,就是想没事的时候自娱自乐,万一以后解密,我也有宝贵的一手资料显摆……”
鱼不智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久久发。
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讲,但久久发哪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既然是绝密,为什么带我过来。”久久发垂头丧气道。
“这里需要留个玩家通报消息,我很快会去羌人地区,不能留在这里。”
久久发无话可说。
作为领主,鱼不智在异域搜救行动中能发挥的作用,没有人可以比拟,玩家地图扫描功能和部队即时粗略讯息,就决定了他的搜索效率无人能及。久久发心中叹息,留守在这峡谷见证奇迹的活,除自己外再没人能胜任。
久久发只希望即将见到的东西,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他的确没有失望。
峡谷深处,长草在地上疯长交织,藤蔓攀附于山壁,巨树巍然屹立着,卫士般将一片石台掩在身后,让外界无法窥见林中真貌。石台边缘的白石被青苔占据,杂乱分布的斑驳印记写满岁月痕迹,显然已经有不短的年头,给人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仿佛一头猛兽在林间沉睡。
“什么鬼东西?”
“咦,太极图?”
“看起来好象祭坛?”
鱼不智没理会,围着石台转了一大圈,找到某个花纹,轻轻拍了三掌。下一刻,原本黯淡的祭坛攸然复活,蓝色流光明灭闪烁,中心的太极图黑白鱼飞转追逐,流光散去时,一位须发皆白的灰衣老人凭空出现在石台上。
久久发被老人凭吓了一跳,鱼不智却是见怪不怪,揖手为礼。
这位老人自然就是邹谈,邹谈皱眉道:“还是得动用此阵?”
鱼不智点头:“烦劳前辈了。”
邹谈叹了口气,却不再说什么,飞快地从行囊里掏出一大堆成品构件,在石台上布置起来。邹谈建设传送阵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布置好中心地带,构件继续向石台外围延伸,祭坛范围显见着也大了起来。
“这老头是谁?”
“好眼熟,我应该在哪见过……”
“对了,他刚才biu地一下出来,这不科学吧?”
“神仙?妖道?”
久久发脑子里充满疑问,邹谈在场又不便宣之于口,只能私下给鱼不智发消息,可惜鱼不智此时全然没有帮忙解惑的意思,回了一个微笑表情,自去忙着帮邹谈搬运构件不提。
好在邹谈跟鱼不智的交流并没避讳久久发,倒也能听出些许端倪。
“我邹氏先祖在各地预设有多个备用传送点,这是离羌人地区最近的。”
“等我在羌人地区计划位置建设好另一个临时传送阵,从此地传送距离是很近的,传送费用最少,要送一支部队过去,这个传送点的花费最低。”
“然而先祖当初为节约成本,祭坛用料能省则省,每次最多传送两人,并且每次传送至少得有一位掌握了阴阳家传承的人同行,每次只能带一人。我阴阳家一脉历代很少有人出世行走,这种小型传送阵足堪应付,但你需要传送整支部队,这个传送点明显力有未逮。”
“这些阵法构件,能绕过必须传承者同行桎梏,并显著提高传送效率。若估计不差,一次传送十人过去应不成问题。虽说传送效率依然不算太高,却已经是我仓促间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幸亏你有提前十余日跟我讲,这些天我发动村里一众学徒日夜赶工,多年积攒下来的几种稀有材料挥霍一空,才赶制出这些配件。此事可一不可再,除非得到补充,以后即使我有心帮忙,也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鱼不智再次作礼,衷心道:“材料方面逐鹿领自会留意,多谢前辈高义。”
邹谈摆摆手,苦笑道:“传送阵用料不佳,我这次强行用构件扩张法阵,更是涸泽而渔的做法,等白传送完毕,这传送阵大概也就废了……”
鱼不智总算明白老头先前为何有惋惜之色,原来是心疼这传送阵被毁,遂慨然道:“重建所需包在我身上,前辈开清单便是。”
以鱼不智为人,承诺的事绝不至于反悔,邹谈顿时放下心来。
说话间,构件布置完毕。
邹谈拍拍手:“好了,我回去取些东西,就去羌人地区建另一座传送阵。”
鱼不智想起一事,急道:“前辈,此间可需要主持?”
“自然需要。一般阴阳学徒主持不了,必须掌握完整传承的才可胜任。老夫都安排好了,等会就会过来。”邹谈身形一晃,从传送阵消失。
久久发癫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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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6章 学业有成
费了好多唇舌,鱼不智才让久久发明白了个大概。
久久发了解到的“真相”,主要有以下几点:
1、机缘巧合下,逐鹿领与阴阳家建立起联系(至于是什么机缘,建立起什么样的联系等细节,久久发不会问,鱼不智也不会说);
2、邹谈是邹子后人,阴阳家当代宗主,偶尔在逐鹿城出没,这大概就是久久发觉得他眼熟的原因。
3、阴阳家隐居在雾林后某个秘境,就是久久发上次被毒蛇咬死那地方(见久久发神情暧昧眼神乱飘,鱼不智估摸他多半有想法,毕竟久久发有入籍逐鹿领,钻雾林对他而言无难度,赶紧好心提醒他切勿试图寻幽探胜,正常人类绝对过不去,死一万回都没戏);
4、临时传送部队难度极大,代价极高,且严重依赖阴阳家一脉传送点,考虑到阴阳家长期隐世态度,尽可能避免与外界有过多联系,以及传送阵部分材料非常稀少,类似操作难以复制,几乎不具备普适性。这次邹老爷子肯帮忙,很大程度上是看在两家过去的交情,不忍逐鹿领最精锐的一支部队陷于异域,勉为其难才肯出手相助。
很显然,某人刻意隐瞒了逐鹿领拥有传送体系的事实。
鱼不智向来有将底牌藏着掖着的习惯,传送阵这种关系重大的大杀器,很难奢望这厮痛痛快快地和盘托出,刻意隐瞒一些关键信息几乎是必然的。传送阵是能够直接影响游戏平衡的黑科技,跟天下军团基本没有多少干系,毕竟玩家传送是基本权利,即使天下军团有几位领主,以邹老爷子的为人,也断然不会为外人建设传送阵,所以完全没必要让天下知道太多。
要不是鱼不智无法在此久留,必须有一位信得过的玩家在此通报消息,鱼不智断然不会让久久发趟这浑水。
作选择性陈述时,鱼不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久久发不是嫌知道太多秘密憋得蛋疼吗?
行,哥不为难你!
让你知道一点细枝末节就行了,反正细枝末节也足够让久久发尿崩了,足够让他花很多时间慢慢消化。至于被秘密憋得蛋疼这种苦难,哥自己扛!
为朋友两肋插刀,哥就是这么高尚的人……
传送阵蓝光再闪,石台上多了一个麻衣青年。
麻衣青年看到鱼不智,忙上前作礼。
“荀源,你来这里做甚?”
“禀大人,邹师命小人主持此阵。”荀源恭恭敬敬道。
鱼不智一楞,随即惊喜道:“你已掌握全部阴阳家传承?”
荀源平静道:“承蒙邹师悉心教诲,小人才能有如此进境。”
“好好好!”
鱼不智喜不自胜。
所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即便逐鹿领和五德村关系密切,可自己有没有掌握核心技术是两回事,每次劳烦邹谈帮忙建设传送阵欠人情不说,某些明显违背阴阳家隐世原则的事情很难得到邹老爷子首肯。荀源是逐鹿人,掌握了完整阴阳家传承,对逐鹿领而言自然更好。
不愧是邹谈看好的有缘人,这么快就继承了阴阳家衣钵!
荀源认识陈叔至,由他在此主持再合适不过。
“学业有成,何时归来?”鱼不智随口问道。
荀源却是犹豫了一下,拱手道:“虽掌握大致原理,应用上仍多有不足,若城主大人允许,小人希望能继续在五德村跟随邹师学习一段时间。当然,若领地有事用得着小人,派人唤一声便是,片刻便回。”
所谓学无止境,阴阳家历经数百年传承,内容繁杂,博大精深,单看一个五行学说,就能够让诸多才华横溢的天才钻研一辈子。荀源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大致传承,只靠悟性和邹谈教导是绝对不够的,荀源自己的努力才是关键,鱼不智虽很少去五德村,却也知道荀源是多么拼命。纵观古今,那些在某个领域取是惊艳成就的人物,通常都对所学专业足够痴迷,荀源提出这样的要求,完全在情理之中。
鱼不智并非不通情理的人,欣然成全。
这时传送阵蓝光再闪,一位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女孩现身石台上。
有能力独自在传送阵间行走的女子,当然就是邹凤。
邹凤手里捧着个盆,盆里是几块切好的瓜,红瓤黑籽,看着十分诱人。那盆着实小了点,那些瓜叠了两层,邹凤唯恐上面的瓜掉下来,手上护着,眼睛也不敢挪开,压根没看到这边传送阵还有其他人,还当是在与世无争的五德村一样,喜滋滋地叫道:“源哥,这瓜甜得很……”
荀源面色涨得通红,埋着头不敢答应。
“你怎的,啊……”
荀源没应,邹凤心中诧异,百忙中抬起头来,才发现鱼不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顿时心中也发起慌,盆中的瓜便没拿稳,发出一声惊叫。邹凤下意识想要去捡,可那些瓜落在地上,摔了个满地红,仅剩的几块也沾了不少泥土草屑,显见不能吃了。邹凤蹲在地上收拾,看着这些瓜既心疼又惋惜,再加上羞怯交加,竟眼圈一红,啪嗒嗒地开始掉眼泪。
“凤儿……”
荀源关切地喊了一声,但领主就在旁边,恐失礼数,终究没敢过去。
“愣着干嘛?帮忙啊!”
鱼不智语气有平常有异,嘴角分明挂着几分笑意。
邹谈有意招荀源做孙女婿,鱼不智乐见其成,慨然答应做荀源的工作,并随即去了趟五德村,找荀源谈及此事。那时候荀源一门心思扑在钻研上,又纠结邹凤年纪太小,希望过几年再谈人生大事,荀源这些考虑合情合理,鱼不智也只能听之任之。跑去跟邹谈回复时,鱼不智还颇有些惭愧,感觉有负所托,邹谈倒是显得很豁达,乐呵呵地表示顺其自然。
时至今日,鱼不智总算明白,姜还是老的辣。
在五德村学习,荀源并没有象别的学徒那样结庐,而是吃住都在邹家,服侍照料他饮食起居的自然是邹凤。荀源痴迷阴阳家传承,基本足不出户,生活中再接触不到别的女子,再加上邹谈对他有授业之恩,邹凤天真烂漫,对他悉心照料,日久生情,到后来哪是荀源想缓缓就能缓的?
荀源打算继续在五德村留学,恐怕也有不愿与邹凤分别的原因。
荀源听出领主言下戏谑之意,既感激又尴尬,赶紧过去帮邹凤收拾。
“呀,这女孩什么来头?我好象也见过!”久久发凑了过来。
“邹前辈孙女。”
“好象跟你的人有一腿啊,美男计?”久久发恍然大悟:“卑鄙!”
“你该理解为逐鹿领优秀男子,为阴阳家一脉传承延续奉献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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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章 无知者无畏
逐鹿领竭尽全力向羌人地区投放力量,希望营救飞军的时候,飞军处境正变得越来越艰难。
王平等杀散凉州羌后,率部沿选定线路全速前进,最初几天平安无事,只可惜好景不长,五日后,一支羌人小队出现在王平部附近。见飞军人多,那支羌人小队未敢靠近,远远观察了一番,随即消失不见。
再过两日,发现更多羌人踪迹。
先是几个人的小股部队,接着人数与日俱增,慢慢增加到数十人规模,不久后便超过百人,与王平部人数相当。羌人显然对闯入他们地盘的不速之客充满警惕,人少时还不敢妄动,见本方人渐多,再不象先前那样克制,主动派了几个人过来与飞军接触,询问飞军为何在这里,准备去往何方。
这里是羌人地盘,从羌人人数增加速度看,附近多半有部落据点存在,羌人没动武,飞军自然更不会翻脸。贾穆辩称自己等人来自益州某个商队,有些同伴不适应高山病反应,途中又被匪人劫掠,失了财货,不少同伴还被匪徒杀伤,不敢继续呆在高原,不得已提前返回益州。
王平最初的想法是假称遭遇狼群,不过很快被贾穆说服,采用了遭遇劫匪的版本。商队遭遇劫匪,即使繁华中原都屡见不鲜,人烟稀少的高原更是常事,而且很好解释了为什么队伍里有那么多伤者。狼群造成的伤口和被兵器杀伤留下的伤口完全是两码事,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其中不同,羌人是本地土著,断然不至于被轻易蒙骗。
另外,羌人地区生产资料相对匮乏,很多日用品依赖商队从中原带入,除了那些靠劫掠为生的匪类饥不择食,普通部落通常对过往商队比较友好,有时甚至愿意为商队提供一定程度保护,而不是将外来者视作威胁。
这套说辞,充分体现了贾穆谨慎细致的风格。
过来询问的羌人没看出明显破绽,将信将疑地走了。
飞军以为顺利过关,庆幸不已,贾穆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王平问道:“怎么?”
“他们没有全部退走,显然还防着我们。”
“本该如此吧。”王平不以为然。
易地而处,他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些话,至少也应“礼送出境”。再怎么说,飞军队伍里都是青壮汉子,还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勇猛士,即使未着军服,而且显得比较狼狈,可精锐始终是精锐,身上自然流露出来的喋血气质绝不是商队护卫该有的。王平并不指望羌人完全释然,飞军要的是平安通过,不会在此久留,只要能尽快离开这里,羌人怀不怀疑又如何?
“怕是没那么简单……”贾穆叹息道。
羌人生活困苦,正常情况下抓生产都还不来及,至于出动这么多青壮跟踪监视一群外来人?以他对凉州羌的了解,羌人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
对方的戒备状态是不是高了点?
没过多久,羌人再次造访。
羌人称非常同情飞军的遭遇,邀请他们去部落作客,并愿意为他们提供必要的食物、医疗帮助,首领甚至可能派人护送他们回益州。贾穆当即欣然接受,领头的羌人一挥手,附近呼啦啦冒出两百多羌人,说是要防范匪徒去而复返,为确保他们安全,打算“护送”飞军去部落营地。
贾穆表示感谢,然后笑眯眯地对王平使了个眼色。
王平道:“杀。”
飞军都是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煞神,战斗经验丰富,见羌人来这么多,心知不对劲,个个暗中提防着,不动声色间占据了有利位置,将羌人切割开来。主将一声令下,哪里还会跟羌人客气,当下便动起手来。羌人压根没料到飞军说翻脸就翻脸,还以为自己这边人手两倍于汉人,真动起手来应不至于吃亏,初时还厉声喝斥飞军找死,等意识到飞军的悍勇和狠辣根本不是他们能抵挡的时候,为时已晚。
战斗爆发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快。
两百余羌人,除外围数十人幸免,其他人全都被留了下来。
审讯俘虏,羌人果然没安好心。
羌人接到的命令是把飞军带回去,如果飞军不配合,他们不介意用强。只是没想到这批汉人如此能打,先前又表现得人畜无害,成功迷惑了他们,也注定了这些羌人的悲惨命运。
俘虏交待的一个重要情报,证实了贾穆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羌人之所以警惕性如此强,是因为前些天部落丢了几只羊,派人追查,一支搜索队意外发现了汉人踪迹。大汉立国四百年,汉羌间爆发冲突无数,虽说冲突多在河西走廊,但高原羌对汉人的敌意也由来已久,平时相处大多不怎么友善,这次他们被摸了几只羊,自然更不会有好脸色。
事情难以善了,冲突发生便成为必然。
那支羌人搜索队没占到便宜,还折了十几人,吃了大亏,仓皇后退。
消息传回部落,部众群情激奋。
首领判断那些汉人犯事后多半会逃回益州,遂下令封锁附近交通要道,并派出更多勇士在附近搜索。那支汉人小队无法偷渡,不得不与羌人游斗,近日双方多次交手,那支汉人小队战斗力非常强悍,羌人虽拥有主场之利,兵力更占据压倒性优势,却一直未能歼灭那些汉人。不过,汉人也始终没找到突围的机会。不过,随着战斗折损在不断增加,汉人战斗力下降明显,最近已经很少跟追击小队硬碰硬,而是尽可能地避免战斗,寻找机会。
羌人一边继续封锁,一边加大了搜索范围。
这就是王平部附近为何出现这么多羌人的原因。
跟踪观察数日后,羌人确认王平部并非他们要找的偷羊贼,毕竟王平部的人数多得多,看到羌人时的反应,也没有心虚模样,应该不是同一伙。但这并不代表羌人不会找王平部麻烦,王平部和那支汉军小队有太多相似之处,本着“宁杀错不放过”原则,羌人也不打算善罢甘休。出于对汉人武力的忌惮,这些羌人浑没有战而胜之的信心,又不甘心放任王平部离开,于是有了先前那番试探。
如果只有第一次试探,倒也没有什么风险。
最大问题在于,这些羌人既高估了自己,也严重低估了对手。
见贾穆说话客气,无意与他们冲突,竟异想天开地想把汉人骗回部落。
跟贾诩的儿子玩心眼,只能说无知者无畏……
搞清楚事情始末后,王平和贾穆神情凝重。
被追杀的那些汉人,显然就是飞军小队,是贾访那一队。
“三弟他们被困住了。”贾穆如丧考妣。
王平只回了一个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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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8章 归队
王平部现在走的,是贾诩幼子贾访小队走的那条路线。
当初决定走这条路时,本就有万一贾访部遇到危险时,能够及时接应或救援。现在已经证实贾访部遇到麻烦,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虽说面对的是一个羌人部落,插手很可能让本部付出沉重代价,王平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王平是典型的军人。
把贾诩家眷平安带回领地,是飞军不可推卸责任。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完成领地托付的任务,王平不惜拼上所有。
俘虏供称,他们来自一个中型部落,部落共五千余人,抛开老弱妇孺,能战者超过两千。这么大一票,显然不是飞军残部能够正面抗衡的,况且飞军的目标是救人,而不是跟这些羌人死磕,最大难点是如何将贾访小队从莽莽高原上找出来,能不惊动羌人最好。
王平很快画出周边大致地形图。
地形图上,本部当前位置、部落所在位置、封禁隘口等信息一应俱全。以上讯息都来自于俘虏给出的口供,鉴于这些俘虏地位普遍不高所知有限,且离开部落已有数日,那些涉及人员调度的情报准确性或值得商榷。但诸如地形地貌、道路等客观信息,应不会有太大出入。由于有部分羌人逃脱,部落很快会收到消息,飞军也没有时间去逐项验证,只能将就先用着再说。
圈出贾访部可能藏身的几个区域后,飞军化整为零。
各小队分别负责搜索一小块区域,完成搜索后再赶到约定集结点会合。至于途中遭遇羌人如何应付,各小队便宜行事。扩大搜索范围自然有风险,可时间紧迫,为尽快找到被困的贾访部,王平等人别无选择。
事态发展并不顺利。
两天后,各小队陆续抵达集结点,一无所获。
多个飞军小队与羌人搜索队遭遇,并发生小规模战斗,战斗折损不大,但羌人投入搜索力量之多、搜索网的严密程度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也让大家对贾访部的现状深感忧虑。
最后一支小队归来,带回一个重要信息。
该小队从擒获的两名落单羌人处获悉:“偷羊贼”昨日被搜索队伍发现,搜索队成功将他们包围在一片山林中,一番激战下来,“偷羊贼”大多战死,仅两人在同伴掩护下带着一名童子杀出重围。附近的道路隘口多被羌人部落封锁,羌人认定“偷羊贼”余孽无法远遁,定是藏身于附近某处,于是增加了搜索力量,希望尽快将他们找出来。
贾访是贾氏幼子,年方十岁,羌人所说的童子显然就是贾访。
得知贾访处仅剩两人保护,其他袍泽尽皆战死,王平脸色阴沉得可怕。
贾访处境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虽说知道了贾访部与羌人最后交手位置,但高原山峦起伏,地形复杂,要想在山区找出躲起来的两三人,而且还必须躲开往来不断的羌人搜索队,其难度不是一般大。更何况,这个羌人部落此时已知道又来了批不速之客,且很可能是“偷羊贼”同伴,战力同样惊人,增派部队是必然的事情,搞不好甚至可能向其他部落求援,时间拖得越长,飞军处境越危险。
必须速战速决!
王平和贾穆决定兵行险着。
贾访部最后出现的区域,离羌人部落有不短的距离,为便于持续搜捕,羌人建立了临时营地。六百多羌人在此安营扎寨,白天搜捕,夜间返回营地安歇,誓要找到“偷羊贼”,以儆效尤。
是夜,飞军偷袭搜索队临时营地。
杀人,纵火,趁乱占便宜,飞军玩得那就一个熟。
临时营地的这些羌人,显然不知道附近又出现了一批汉人,防范松懈。飞军从黑暗中杀出,已有不少羌人糊里糊涂地成了刀下鬼。飞军并不蛮战,见羌人很快回过神来,组织反击,立即潮水般退去。
可飞军并未就此打住。
待羌人营地渐渐恢复平静时,飞军卷土重来。
同伴尸骨未寒,羌人提高了警惕,飞军第二次突袭没有取得多少战果,只是在外围放翻十多人,顺便放了几把火,便不得不再次退去。羌人损失虽不大,却着实被飞军吓得够呛,直到飞军退走很久,营地里的喧嚣和呼喝声才彻底平息下来。
然后是第三波突袭。
接连几波袭击,飞军都是以袭扰、放火为主、尽可能把局势搞得更乱,把声势造得更大些,取得战果有限,加起来不到百人。以飞军的战斗素养,如此战果显然有失水准,但不断发动攻击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寻找同伴。
既然没办法找到贾访等人,那就索性创造条件让贾访等人主动归队。
夜晚,喊杀声和火光,就是指引同伴归队的最佳信号。
王平等人的苦心没有白费。
第三轮袭击结束时,两名飞军战士带着贾访找到了大部队。
仅存的两名飞军伤痕累累,憔悴不堪,脊背却依然挺得笔直,而年幼的贾访显然被近期遭遇折磨得不轻,站在那里好半天一言不发,籁籁发抖,直到被匆匆赶来的兄长搂在怀里,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保护他的飞军很尽职,贾访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可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看到那些拼死保护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贾访心神受到的冲击极大。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孩子,此前一直生活在相对宁静的村落,没见过多少血腥,更未曾经历过生离死别,能自己跟随部队转移不崩溃,已经非常不容易。
找到同伴,王平片刻不肯停留。
部队连夜出发,向益州方向进发。
羌人临时营地屡遭袭击,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飞军趁势全速前进,赶往被羌人封锁的路口。那些路口本是为防范贾访部逃脱,知贾访部所剩无几,留守兵力自然也很有限,无力抵挡王平部进攻。再加上营地方向先前接连出现喊杀声和火光,负责封锁路口的羌人惶惶不可终日,见有大群汉人杀到,更是无心抵挡,一哄而散。
到中午的时候,飞军已接连突破四处路口,势如破竹。
但羌人显然很快察觉飞军的意图,部落火速派出增援。
傍晚时分,大批羌人勇士出现在飞军归益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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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9章 强攻
数百羌人横亘在飞军前方,同时侧翼和后方也有人影出没。
这大半日时间羌人显然也没有闲着,猜到飞军多半返益州,调集部队,在飞军必经之路布置了伏击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飞军的行军速度惊人,一路马不停蹄,中途几乎没有停歇,羌人没有足够时间部署,飞军赶到时,负责侧翼拦截的部队并未全部到位,原本密不透风的伏击圈并不完整。
即便如此,阻截部队也够飞军喝一壶了。
王平二话不说,决绝地率部强攻!
这里是羌人主场,撤退或绕道避战,都无法让飞军摆脱困境,羌人更熟悉周边地形,可以迅速调整部署继续追捕,飞军的情况反而会越来越糟。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趁对方部署尚未完成,强行杀出一条血路,迅速向益州边境靠拢。
羌人显然不愿让飞军逃脱,战斗打响。
军团技开道,声光效果颇具威势,威力却差强人意,仅轰翻数名羌人。但飞军从来不是靠军团技吃饭的部队,贾穆此时释放的技能抽取力量极少,目的不在于杀伤多少敌人,而是尽可能制造混乱,干扰羌人弓箭手的射击。经过多日苦战,飞军个个衣甲褴褛,对远程攻击的防护力处于极低水准,贾穆实在不愿看到更多袍泽被乱箭射杀。
他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始终是这些生死与共的同袍战友。
军团技爆裂时耀起的黄色光华尚未完全褪去,飞军已如猛虎下山一般,加速前冲。飞军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对如何在战场生存有着敏锐的直觉,或躲避,或格挡,看似杂乱无章,效果却是出乎意料地好。羌人弓箭手匆忙之间射出的稀疏箭雨,几乎没取得多少战果,就被飞军欺近,展开近战。
飞军强攻,正面羌人依托地利节节阻击。
侧翼和后方的羌人不敢怠慢,赶紧驰援。
然而飞军久经战阵,协同默契。
强攻的强攻,策应的策应,穿插的穿插,包围的包围,在这片不大的战场上楞是玩出让人眼花缭乱的配合,通过协同作战,反复撕扯羌人防线,不断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局面。负责拦截的羌人兵力明明占据着绝对优势,身处其中的羌人却不时陷入敌众我寡的窘境,再加上两边单兵素质有差距,羌人战线不断被挤压,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沦为刀下鬼。
近百飞军组团进攻的冲击力,与先前贾访队二十余人游击完全两码事。
这个部落的羌人,终究没见识过飞军成建制的战法。
古代汉军与绝大部分游牧民族战斗,通常占据压倒性优势。
所谓“一汉敌五胡”,可不仅只是因为当时胡人“兵刃朴钝,弓弩不利”。
胡人个体战斗力未必差多少,但汉人战术素养和战术纪律方面好太多,古罗马帝国步兵方阵横行于西方,归根结底也是优良战术素养和战术纪律的体现,古老东方大国对兵法之道的研究和实践,比古罗马不知强胜多少。象飞军这样的精锐部队,参战人数越多,战术配合带来的优势就会越明显。
混战中,飞军如鱼得水,攻势凌厉,破击迅猛,羌人虽竭尽全力抵抗,却仍然难以遏止飞军攻势,被杀得节节败退。
若在开阔地带,遭遇这种程度的猛烈打击,羌人怕是早就崩溃。
可这里不是平原,而是山地,羌人阻击部队又占据着狭长的交通要道,即便前面被削得鬼哭狼嚎,后方羌人也还有地利可恃,不至于惶然无所依。负责阻截的羌人接到的是死命令,若临阵退缩导致汉人逃脱,除非叛离部落,回去之后怕是也没好日子过,再加上友军就在附近,只需要抵挡片刻就能赶到,是以这些奉命拦截的羌人也发了狠,前仆后继,死战不退。
受地形限制,飞军难以展开,只能在狭小地带与羌人作战。
随着羌人战线被压缩,交战区域持续缩减,到最后仅十余人能够接敌。按场中速度,飞军很难在羌人援军赶到前完成突破,到那时,将不可避免地陷入两面夹击之中,前景堪忧。
就在这时,王平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
一声呼哨,飞军竟弃了前方拦截之敌,向最接近战场的侧翼羌人杀去。拦截的羌人刚才被压得只有招架之功,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飞军说退就退,缠战中的羌人仿佛摆设一般,完全没能影响飞军的行动。
见飞军行云流水般转换了攻击目标,冲自己杀来,侧翼驰援的这批羌人勇士不禁暗暗叫苦,后悔不该跑这么快。羌人侧翼援军作用更多是牵制,人数不过数十人,羌人大部分兵力都在前后两个方向,毕竟此地山势险峻,只要两边堵住,料想汉人便成了瓮中之鳖,哪知道汉人偏将侧翼作为目标。
可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接战。
狭路相逢,都有不得不拼杀的原因,实力便成了决定胜负的终极标准。侧翼这批羌人,很快便亲身体会到前方同伴刚才面对飞军是何等无助。
好在其他羌人不会坐视同伴被虐。
附近羌人快速向他们靠拢,就连前方拦截部队都分出大半人手驰援。
飞军似乎担心陷入重围,对侧翼羌人的攻击明显放缓,部队且战且退,看情形是打算放弃道路,强行翻越旁边的乱石山逃脱。羌人熟悉当地地形,知道这乱石山不仅陡峭,更麻烦的是山石看着坚固结实,实际上风化严重,稍不留神便会摔倒,到时本方弓箭手可轻松将之射杀,个个心中狂喜。
与飞军近战,羌人吃了很多苦头,能将之困杀自然最好不过!
飞军忽地左右散开,似乎想分散突围。
为防范汉人发现不妙中途杀回,更多羌人向乱石山一线集结。
其中,当然也包括先前扼守狭道的拦截部队。
就在这时,飞军再次折向!
左侧贾氏兄弟所在的一部,返身冲向先前负责拦截的那批羌人。右侧王平部则仿佛没看见一般,沿乱石山边缘疾走。
在后方指挥作战的羌人部落首领心中大忿,他不明白飞军意欲何为。
抛弃同伴,断尾求生?
以部落与这些汉人交手经验看,绝无可能!
这些汉人是不折不扣的亡命徒,先前为救那童子离开,不惜杀身成仁,如今形势远胜从前,汉人怎么会抛弃同伴?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平很快给了他答案。
“军团技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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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0章 擅长近战,不会远攻?
乳白色光华莲华般绽放,荡起层层涟漪。
涟漪层层推进,余波未平,王平等人身形已消失不见。
翻译第一个军团技的是贾穆,而不是飞军主将王平,就是为了这一刻,让王平不用等待军团技冷却,拖过一分钟公共冷却时间,就能够随时发动飞军特有的辅助军团技【远近】,将少量飞军将士传送到目标地点。贾穆先前释放的军团技威力极低,也是为替王平保留足够数量的士兵,【远近】发动前提十分严苛,唯拥有百分百军团力量的飞军才有资格响应。
打一开始,飞军就做了充分准备。
王平部再次出现时,已到了羌人拦截部队身前。
先前转向攻击侧翼羌人小队,诱使拦截之敌分兵驰援,拦截部队阵形随之前移,再加上飞军作势从乱石山方向突围,更多羌人离开了先前位置,仍留在原地的拦截部队仅剩三分之一。其中大半是被保护在后方的弓箭手,由于无法预料飞军有神乎其技的短距传送手段,留守后方的羌人难免松懈,队形松散,好多人正兴奋地讨论待会汉人发现上当后会如何如何,谁知道飞军鬼魅般出现在他们周围。
他们无法理解飞军如何能跨空而来,自然而然会往鬼神方向联想。
通常来讲,人民对鬼神的敬畏程度,与文明开化程度成反比。
东汉末年太平道在神州掀起滔天波澜,张鲁在汉中建立****政策,不难看出那个时代普通人对超自然现象的畏惧。文明程度相对更高的汉朝尚且如此,文明程度处于更原始阶段的羌人更不必说。
好些羌人愣在原地,惊骇欲绝。
传送?
好可怕!
真赖皮!
是妖法,还是仙术?
这些人不能惹啊……
肿么办?
飞军哪会跟他们客气,挥起屠刀,快刀斩乱麻……
除极少数羌人腿底抹油溜得快,场中其他羌人纷纷成为刀下冤魂。
在那些远处的羌人眼里,被飞军欺近的很多族人,象是主动放弃抵抗,引颈就戮,而这些,似乎进一步坐实了飞军有鬼神之力的臆想……
部落首领倒吸了一口凉气,背心全是冷汗。
若早知道抓几个偷羊贼,惹到这么可怕的对手,他一定不会自讨没趣。可现在两边血仇已成,说什么都晚了,如果让这些有鬼神之力的汉人逃脱,天知道今后部落会遭遇什么样的报复。
能领导一个部落,这位羌人显然有过人之处。
汉人是首次用鬼神之术,此前汉人小队死伤惨重都没有使用,可见这种异术并不是可以轻易用出的,多半有严格限制。而且,与汉人交手多次,这批汉人武力超级强横,很多部落勇士在与他们的战斗中陨落,但汉人也绝非杀不死的怪物,只是需要付出更多力气和代价罢了。
这批汉人全力向益州方向突围,沿途杀伤很多羌人,可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汉人的境况其实很不好,颇有几分穷途末路、作困兽之斗的模样。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羌人首领心下一横,喝令族中勇士打起精神,加紧进攻。
必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这或许是部落免遭反噬的唯一机会!
尽管飞军展示了令人心寒的能力,但羌人首领对歼灭飞军依然有信心。兵力、地利、补给便利、必要时可以获得的支援,羌人都占据着绝对优势。更何况,羌人首领还发现了一个飞军的弱点:近战超强,却不擅远攻!如果能利用好对方的弱点,或许解决掉这批汉人并不会那样难嘛……
正当羌人首领飞快琢磨如何用远程耗死飞军的时候,又挨了当头一棒。
未能传送的贾穆等人,正在乱石山边缘与羌人交手,且战且退,努力向王平部靠拢。飞军强横的近战能力,让他们在乱战中斩获不断,但其他羌人正迅速迫近,一时间难以脱身,眼看即将陷入重围。
王平部解决挡路的羌人后,立即回身接应正与羌人接战的同伴。
王平部的支援,比羌人首领的预料来得更早,更快,也更有力。
无当飞军没有远程能力,显然是一个天大笑话!
扎马钉封锁、弓弩打击,向来是飞军擅长的标准战法。
此前之所以没展示任何远程攻击手段,纯粹是因为飞军缺乏相应装备,所有箭矢都在与凉州羌的战斗中消耗殆尽,为减轻负担,弓弩也全都抛弃。弹尽粮绝的情况下,飞军才被迫纯粹用近战与敌周旋,虽说飞军近战能力也相当优秀,但跟他们赖以成名的远程实力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被王平部解决掉的这批羌人里面,有不少弓箭手。
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弓箭,飞军简直跟找到失落多年的亲人一样激动。
游戏中,弓手有微小机率晋级为神射手,逐鹿领就有一支神射手小队,以朴通为首,接受黄忠调教。客观地讲,单论射术飞军跟专业的神射手小队仍有一定差距,不过,跟正常弓箭手相比,飞军射术绝对足堪自傲。
抓起弓矢,挽弓搭箭,边跑边射。
弦如瓮鸣,箭似流星,破空飞行!
几息之间,与贾穆部接战的羌人倒下一片,贾穆等人压力大减,趁势杀出重围向同伴靠拢。羌人奋起直追,又遭遇飞军箭矢阻击,别看只有数十人射击,没有箭雨铺天盖地坠下的慑人威势,但飞军射出的箭势大力沉,中上一箭,不死也得脱半层皮,那滋味着实没有人想承受。
远程掩护给力,飞军顺利完成会合,随即飞军绝尘而去。
“族长,还追吗?”一名中年羌人向首领问道。
“追!”首领咬牙,“汉人偷羊,还杀了部落这么多勇士,我等岂能善罢甘休?区区百余人都摆不平,传扬出去,我参狼羌岂不被其他部落耻笑?”
“对,不可善罢甘休!”中年羌人应道。
“汉人不熟悉地形,虽侥幸过了这乱石山,前面还多的是隘口可利用。你且率族人抄小路去马王滩拦截,我带人从后面包抄,顺便派人请附近其他部落帮忙封锁道路,无论如何,务必将他们留下!”
“诺。”
参狼羌不是大部落,却也不可轻辱,参狼羌族长不惜向其他部落求援,哪怕只是请求帮忙封路,无需直接参与战斗,羌狼羌的声誉显然也会受损。族长能作出这样的决定,足见其留下飞军的决心。
不过,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并不象参狼羌族长预料的那样。
他还没派出信使,其他部落的信使已先行赶到。
信使带来一个消息:凉州羌请本地羌人部落援手,务必截杀一支汉军,附近其他羌人部落已开始动员……
终究还是有凉州羌逃兵与高原羌人相遇。
贾穆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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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1章 灵猿涧(上)
高原羌全面参战,让飞军处境更加凶险。
最先作出改变的就是参狼羌。
先前参狼羌为几个羊悍然展开追杀,虽说下手不含糊且一再提供增援,但部落对此事定位始终是个体事件,甚至就连决心留下飞军的参狼羌族长,也有点犹豫要不要来个部落总动员。对族长而言,他必须对整个部落负责,为追捕飞军已经折了很多族人,也直接影响了部落生产,继续加码总动员,对部落正常秩序的影响势必更明显。
就算他是族长,也必须给族人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飞军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强大,还展示了鬼魅般的手段,危险性极高。为几只羊搭上整个部落?族老们不跳出来阻止才怪!
接到示警后,参狼羌族人再没有这些担心。
信使来自唐羌,唐羌是靠近益州边境诸多部落里最大的一支,隐隐有区域盟主的气象。唐羌族长既然发话要求截杀,附近的羌人部落当然应该响应。从部落分布情况看,参狼是离飞军最近的部落,如果参狼羌无法阻击飞军,或至少纠缠飞军直到其他部落援军赶到,这次区域动员必将无功而返,事后计较起来,参狼羌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参狼羌总动员!
王平等人很快感受到让人窒息的压力。
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参狼羌抢先赶到马王滩,阻断飞军东归益州之路。
王平别无选择,率部强攻。
马王滩一战,参狼羌表现的战斗意志出乎意料地坚定,羌人损失惨重,却仍然死战不退,硬是拖到族长带人赶到,前后夹击。虽说飞军临危不惧,凭借强大战力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但负责断后的二十多名飞军没一个回来,算上正面强攻中阵亡的十余人,飞军残部折损三分之一。
这还只是开始。
羌狼羌的追杀更加决绝疯狂,参狼族长见很难在正面阻挡飞军的脚步,索性派出数百族人化整为零,抄小路赶到飞军前方,沿途袭扰,梯次阻击。走着走着突然飞来几支冷箭,或者有人从高处扔石头,或路上出现了陷阱,这些举措虽难以对飞军制造太大杀伤,却着实让人恶心,也有效地延缓了飞军速度。
王平和贾穆很快察觉到不对。
敌人越是拼命延滞飞军,越说明危险正在临近。
飞军又累又饿却不敢停留,全军打起精神,扶携着受伤袍泽艰难前行。一路上零星交战,小打小闹,直到进入一处山涧,飞军再次面临严峻挑战。
灵猿涧,是继乱石山和马王滩之后,参狼羌选定的第三个重要阻击点。
灵猿涧中腹有一座矮山,山涧深处孕育的溪流,在矮山北部一分为二,各自绕矮山蜿蜒流淌数百米,最后在矮山南部再次会合,再静静奔禹远方。下有清溪环绕,上有葱翠密林,每逢夏日山花烂漫,鸟语花香,野果垂悬,这座矮山遂成为附近猴群的乐园,这也是当地人称此地为灵猿涧的原因。
猴群在此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日子向来闲适清净。
可惜它们的惬意生活,在这一天被打破。
利用族人沿途阻击争取到的时间,参狼族长亲率八百族人飞奔灵猿涧,羌人毫不客气地驱逐了猴群,占据了这座矮山,扼住飞军回归之路。羌人甚至还有余暇休息半日,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两边照面,王平面色阴沉得可怕。
参狼羌据险而守,矮山下,东西两侧各有小道通向远方,但小道狭窄,羌人又对道路进行了破坏,虽还不至于无法通行,行走时的难度却是大增。更大的威胁则是羌人本身,在山脚处虎视眈眈,显然不会目送飞军通过。
这次对方的地利优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大!
但飞军没有选择的余地,迟疑片刻说不定就有全军覆没之祸,王平身先士卒,率部强攻。
战斗再次爆发。
半山腰的羌人箭手抢先发难,居高临下狙杀飞军。
好在飞军自主将王平以下,个个都是山中好猎手,山地作战如鱼得水,山涧复杂地形也能为飞军前冲提供掩护,但见飞军在涧中乱石间纵跃如飞,避让开大部分箭矢,实在避不过的也大多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挡开。仅付出数人中箭飙血代价,便成功欺近羌人,与山下羌人展开近战,让山上箭手再没办法象先前那样疯狂射击。
贾穆等人所在的第二梯队二十余人,集中了飞军目前拥有的所有弓箭,紧随第一梯队冲了上来,与羌人箭手对射。飞军箭手少,素质却明显占优,利用涧底山石掩护,彼此呼应配合,虽无法压制羌人远程攻势,牵制效果却是非常明显,羌人箭手被接连射杀十余人,再不敢象先前那样肆无忌惮。
王平部全力突击,势如疯虎,竭力为全军打通逃亡之路。
看到族人在与飞军的肉搏战中接连倒下,参狼族长脸色铁青。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批汉人连日突围鏖战,困倦不堪,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飞军表现出来的战力和决死意志,让参狼族长有些心寒,族长不愿亲自上阵涉险,只是持续向山下增兵,迟滞飞军的突进速度。
再悍勇的部队,精力耗尽之后也只是砧板上的肉。
族长相信,飞军已经是强弩之末,纯粹靠一口气撑着与参狼羌人搏杀。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血气之勇再无法支撑疲惫的身体,这支令人胆寒的部队终将会走向末路,成就参狼羌的战绩。
此役参狼羌固然损失惨重,可独力歼灭“公敌”,对部落未来的发展大有好处。正常情况下,他未必愿意做这样的交换,可形势比人强,既然损失已无法挽回,尽可能找些收益回来,弥补损失,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场中形势似乎也在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在羌人抵抗之下,飞军突进速度越来越慢,伤亡逐渐攀升!
虽说实际折损还不算太多,但飞军正逐渐失势,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看到王平左臂被砍了一刀,脚步踉跄时,参狼族长终于确信,这支难缠的汉人部队已到穷途末路,再无凭自身能力突破灵猿涧的可能!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几只机关兽出现在羌人弓手阵中!
一起出现的,还有几位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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