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飞地保卫战（24）
攻势中止了小半天，重新开战后，高原羌勇士立刻感觉到了更大压力。飞地守军主力还是人加长矛手的配置，但辅助力量明显提升了几个层级。
首先是远程支援。
由于填土工程和垒台的推进，逐鹿军主动放弃了大片外围阵地，部队几乎完全让出了通道战场，将兵力集结在通道末端的开阔地附近，列阵迎接羌人勇士的进攻。而新战场区域内，立起了一座座箭塔。从一开始，逐鹿军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高原飞地的箭塔建设从据点深处向外延伸，虽说人手严重不足，但经过多日的努力，箭塔阵总算推到了通道战场后方。
附庸势力的建筑物等级，与主据最高建筑物等级一致。
高原飞地可建造中级箭塔。
据点所建造的箭塔，跟玩家在军械厂购买的墨家箭塔迥然不同，据点箭塔不是道具，没有自动攻击和无限箭矢的能力，需要派弓箭手进驻塔内，通过弓箭手的射击杀伤敌人。虽说据点箭塔没有道具型箭塔的便利和自主，却也有远胜道具型箭塔的优势，譬如npc弓箭手的杀伤力更有力，射程也远比墨家箭塔来得远。
客观地讲，军械厂出品的墨家箭塔更象是一种玩物，实际战斗力着实无法让人乐观。不过，在资金充裕的前提下大量购买箭塔，在某些特定环境还是能发挥相当威力，但高昂的售价、无法移动和低耐久度等因素同样不容忽视，导致玩家世界对墨家箭塔的评价普遍不高，象是鸡肋般的存在。据点箭塔则是真正的战争建筑，在提升弓手射程、杀伤力的同时，还能有效保护弓手安全。对弓箭手而言，在纷乱繁杂的战场上有一个安全的阵地，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
箭塔必须进驻弓手才能发挥威力，人几乎都是用弓弩的行家，但飞地严重缺乏人手是不争的事实，维持近战部队轮转尚且不易，着实没有多的人手进驻箭塔。另一方面，保卫战初期战场集中在据点外围，箭矢储备也接近于无，建成的箭塔几乎没有用武之地。但随着战场向据点腹地推进，箭塔对近战部队提供支援的前提条件已然成熟。
另一个前提是弓手和箭矢保障，本是无解的难题，现在也迎来了转机。
传送阵终于建成！
逐鹿领、龙领和飞鱼领抽调的弓箭手，从传送阵源源不断的进驻飞地，1800名弓手的传送费用不是小数目，但为了保住高原飞地，以及坚守飞地的逐鹿领精锐部队，鱼不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领地弓箭手的到来，不仅能够为飞地提供重要的远程支援能力，还能提供宝贵的军团力量，为赢得最终胜利持续作出贡献。
先前因为守军几乎没有弓箭打击能力，远程打击能力只有军团技轰炸，而军团轰炸是偏法术类型的区域杀伤，偏物理防御的盾牌防御效果并不好，于是羌人索性抛弃盾牌上阵。逐鹿军箭塔突然发威，羌人很快就被犀利的远程攻击打得晕头转向，被射得狼狈不堪。羌人不得不暂停进攻，为前线部队配备了更多盾牌，重新发动进攻。
可即便有盾牌，羌人的日子还是不好过。
敌众我寡，战事吃紧，逐鹿领自然会尽可能地派出强兵支援。
最靠近前线的箭塔里，进驻的是神射手小队。
神射手小队规模仅二十余人，却是逐鹿军中拥有独立番号的战略部队，拥有普通部队难以企及的远程攻击手段和技巧。单论箭术造诣，即便是箭术同样不俗的白兵和无当飞军，跟神射手小队都不在同一层次。神射手小队最初由朴通带队，直到黄忠加入逐鹿领，神射手小队由箭神亲自训练，近来实力突飞猛进，援驰高原飞地，俨然是检验神射手小队实力的试金石。
小队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一箭接着一箭，频率不算快，却极其精准，极其犀利。
神射手们具备在战场上迅速锁定有价值目标、并予以精确打击的能力，羌人小头目或表现突出的勇士，往往成为神射手优先打击对象，被呼啸而来的箭矢重点照顾，或成为一具尸体，或中箭无法继续坚持战斗。神射手的存在极大打击了羌人胆气，进一步放大白无敌状态给羌人的心理震慑，前线作战的羌人越来越畏首畏尾。
此消彼长，守军近战部队在近战中越发主动。
让羌人头痛的可不仅仅只是精准的箭矢，还有漫天飞舞的石弹。
高原飞地之战，逐鹿领精锐尽出，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一旦战败，即便不至于万劫不复，领地元气大伤却是在所难免。这样的情形下，鱼不智当然会竭尽全力，领地全力以赴的同时，也没忘向墨家求援。
墨家没有让他失望，宗门机关师倾巢而出。
墨家不能不来，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禽迪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飞石炮塔一字排开，石弹发射的声响此起彼伏，汇成一曲喧嚣的乐章。石弹存在命中率不高的痼疾，但本方近战部队能维持阵线的时候，摆上几门飞石炮塔持续轰炸敌军后队，即便未能打乱对手前后呼应影响战局能力，单看伤害也是一桩非常占便宜的买卖。石弹的爆发力，以及落地弹跳造成二次伤害，具备强大的区域杀伤力，虽说命中率相对感人，但这种墨家战争机械具备无限火力，完全可以用稳定输出和石弹数量弥补命中率的不足。
箭塔的点杀伤，飞石炮塔的面攻击，让羌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按常理讲，分散队形是应对远程的不二法门，但羌人没办法如法炮制，因为顶在羌人身前的不是一般部队。人和白的近战组合，防守稳如山，进攻疾如火，羌人不惜血本靠人海战术也不过是勉强维持均势，靠持续消耗守军精力和体力一步步往前拱，扯开阵势打，跟白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第1018章 飞地保卫战（25）
又一个黄色光球在人群中爆裂，数十羌人倒在战场上，再也无法站起。
有神兵营和磐石营弓手的提供力量，逐鹿军对军团技的使用越发频繁，再不象开战初期那样克制。而军团技的持续使用，对战局的影响显而易见，尤其是在局部战场，军团技往往成为逐鹿军反击的号角，白和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很懂得把握敌军阵形被轰散时出现的机会。
羌人的战损速度，跟开战初期已不可同日而语。
“肖，这该死的军团技什么时候会完？”黄牛羌族长气急败坏地说道。他询问的对象自然就是那名毛遂自荐的玩家军师，自称“肖姐”的那一位，只不过黄牛羌族长实在没办法违心地称呼一位纯爷们为“姐”，几番踌躇后，索性简化了对对方的称呼。
玩家军师显然对此并不介意，肖姐本就是一个化名。
“不好说，这取决于他们的精锐程度。”肖姐道。
“精锐程度？”
“嗯，部队精锐程度决定军团力量的恢复速度……”肖姐解释道。
新兵通过训练达到普通部队水平后，才开始具备提供军团力量的资格。被抽取军团力量会缓慢回复，普通部队每分钟可恢复1%，精锐部队恢复2%，特殊兵种每分钟恢复速度更是达到4%。
4%的恢复速度是什么概念？
举个例子：王级人才军团技冷却时间为5分钟，单次抽取军团力量最大值是总量的40%，也就是说，王级以最大效率抽取特殊兵种军团力量后，第二次施放军团技时，先前消耗的力量已恢复一半。倘若是顶级人才施放，军团技冷却10分钟，单次抽取最大值为20%，需要两名顶级人才全力施为，军团力量的消耗速度也不过刚好与恢复速度持平，理论上可以一直轰下去。
这就是特殊兵种的可怕之处。
要不是特殊兵种兵源补给通常相当苛刻，单凭强悍的军团力量恢复力，就足以用军团技让对手欲哭无泪。
肖姐知道白兵的强大，然而白兵规模偏小是绕不过的坎，这也是逐鹿军前几天撑得那么艰难的重要原因。但现在，逐鹿军如此频繁地施放军团技，战场消耗绝非几百白兵能承担的，显然有了更充足的军团力量。
逐鹿军的军团力量怎么来的？
这是肖姐一直在思考，却始终没有头绪的问题。
除白兵之外，飞地还有不到两千人，难道是人？可佣兵无法提供军团力量是常识，逐鹿领是怎么突破桎梏的？
肖姐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就是飞地迎来援军！
磐石营弓箭手未上前线，箭塔内作战无须公开露面，羌人至今都无法确定是否有汉人援军赶到。另一方面，高原羌联军一门心思全歼飞地汉军，开战前就完成了对飞地的四面合围，他们不认为汉人援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封锁线。按常理，在羌人全力围攻之下，飞地陷落似乎是迟早的事，如果逐鹿领有能力瞒过羌人耳目将援军送进飞地，还不如趁早让部队撤出据点，避免无谓伤亡。
正因如此，羌人始终不相信飞地来了援军。
即便飞地箭塔进驻了弓箭手，他们也坚信是守军调整兵力部署的缘故，毕竟重新开战后逐鹿军基本停止了对垒台的袭扰，且放弃了大片外围阵地，有能力抽调部队进行远程协作。
但肖姐不是羌人，他对逐鹿领的了解远非普通玩家可比。
如果说弓箭手的出现还只是让他心存疑虑，飞石炮塔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已完全断定援军已经赶到。原因很简单：前几天战况激烈，逐鹿军袭扰垒台的行动那么艰难，没道理任由精锐部队在外面拼命，却将无限弹药的飞石炮塔雪藏不用。
外围被严密封锁的情形下，援军怎么进去的？
肖姐不思不得其解。
真是头疼啊……
所以他最后倾向于认为，援军很可能是在夜色掩护下偷偷潜入。
这样的潜入固然让他感到遗憾，但除非羌人哨探集体打盹，能成功越过封锁线的只能是小股部队，这是唯一能让肖姐感到安慰的地方。跟黄牛羌族长道明自己的推断，并得到羌人会更加注意封锁线的保证后，肖姐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排除据点获得大批援军支援后，那么守军新增军团力量来源只剩人。肖姐不明白佣兵为什么突然有了正规军属性，但这是他排除掉所有可能后的唯一可能，肖姐相信逐鹿领定是用某种特殊方法，将不可能奕成了现实。
为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拨通了一个通讯手镯。
先知证实了他的想法。
“崇拜！”先知道：“友好度到崇拜级，就有资格征召该势力男丁入伍！”
“不早说？”肖姐不满。
“极限条件，绝难实现，我也是你提醒后才查到这一条。”先知耐心道。
“人成军的话，军团力量恢复速度是多少？”肖姐心中一动。
“不清楚。”
“查不到？”
“……”先知沉默，也不知是默认，还是意识到刚才不经意间的失言。
几秒钟后，先知主动结束了通讯。
肖姐苦笑，自己刚才还是太急了。但先知的反应，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也让联盟对先知身份的猜想变得更加清晰。
哪有什么先知！
肖姐没有就先知身份深入思考下去，他到高原不是来观光的，重挫逐鹿领才是他的目标。既然证实了人成军的可能，测算人部队军团力量恢复速度，便成了眼下必须要做的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玩家世界藏龙卧虎，论坛遍地大能，讨论军团技威力的技术帖并不少。有位玩家大能声称根据众多军团技战斗视频，推出了军团技威力计算公式，只是该公式验证门槛过高，被玩家视为典型的闭门造车式空想而饱受质疑，但肖姐打心眼里认为那条公式应该是靠谱的。
那个帖子的发布人，昵称就是先知。
能推出军团技威力，反推公式自然也能推出某些要素！
实战推导远没那么简单，太多变量存在，不确定因素很多，但肖姐没指望推算出准确数字，他要的只是一个大概。无论高原的战斗是否用得上，尽可能完善对逐鹿领的情报收集，是联盟长期要务。
一个小时后，初步结果出来。
“怎么可能！”肖姐喃喃道。
第1019章 飞地保卫战（26）
军团技施放频率……
军团技杀伤系数……
单位时间军团技杀伤统计……
阶段（一小时）军团技总杀伤……
……
数据逐一导入，最终得出大致结果。
6%！
肖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恢复效率比特殊兵种的还要恐怖，可能吗？强如白兵，军团力量恢复效率也不过是4%，人部队的数据匪夷所思。人佣兵并非逐鹿领专利，其他玩家势力也能雇佣人作战，在玩家世界中，人等级不是秘密，高达65的等级很好地响应了其超强战力，可要说人比特殊兵种还厉害，不仅理论上不成立，显然也与事实不符。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再来！
又一个小时后。
5.6%，与第一次推算结果相比稍有缩水，但还是高于理论上的最大值。按照官网披露的信息，特殊兵种4%的军团力量恢复效率，已经是封顶数据，不可能出现比4%更高的数值。
肖姐看着这个数值，久久无言。
直到战争之后，肖姐才明白他的推算错在哪里。
原图其实并不复杂，他先入为主地否定了飞地获得大量增援的可能性，为军团技提供力量的不止白兵和人，还有1800名弓箭手。漏算了弓箭手这个群体，自然无法得出正确的结果。
实际上，神兵营的军团力量恢复效率是3%。
3%，强于精锐部队的2%，却又弱于特殊兵种的4%，刚好介于两者之间。这倒也符合人的等级定位，高于玩家势力能招募的最高阶兵种重装步卒，但又比真正的特殊兵种略微弱一点。
除此之外，神兵营无法诞生出专属军团传统，巴渝战舞属于族群技能。
尽管如此，神兵营仍然是一支超越精锐水准的强悍部队。
因此鱼不智对神兵营的定义是：伪特殊兵种。
肖姐为神兵营的恢复效率挠墙的时候，战场上又有了新变化。
随着增援部队陆续投入战斗，逐鹿军近战轮换更加大胆，也更加从容。每当近战需要轮替，通常附近箭塔会有一波爆发，配合飞石炮塔尽可能封锁羌人后队，掩护本方近战部队撤离。即便有少数漏网之鱼突破远程封锁，在替换上来的部队猛烈打击之下，羌人往往以迅速溃败告终。
但羌人也并非只懂得一窝蜂强攻的莽汉，掌握逐鹿军的作战规律之后，也暗自做着准备，一位以骁勇著称的族长亲临前线，等待下一次机会降临。
就是现在！
逐鹿军近战部队后撤，羌人突然一反常态，盾牌连成片，顶着呼啸而来的石弹和箭矢强冲，顺势强行冲击守军防线，无论如何要咬住守军不放，逼迫久战疲惫的守军近战部队继续消耗。这样做几乎没可能一举打破僵局，但高原羌实在想不到更有效的办法，索性又寄希望于通过消耗战扩大优势。
可惜的是，守军根本不给羌人消耗的机会。
撤退的近战部队头也没回地拔腿就走，视衔尾追来的羌人勇士如无物。
族长有点发懵，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机会！
汉军避战，正当顺势而为，一举击破汉军防线，将战火继续向前推进。
“杀！”族长呐喊着，身先士卒带头冲杀。
几支箭矢从箭塔中飞出，目标正是刚刚在人群中冒头的族长。好在羌人亏吃多了经验飙升，那族长喊完话立刻弯腰回归盾阵保护，射来的箭矢尽皆被盾牌挡住，“笃笃”两声，钉在盾牌上，箭羽兀自颤动不停。
族长暗自抹了把汗，再骁勇的战士，也没人愿意身上插几支箭矢。
正庆幸逃过一劫呢，突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钻了出来。族长还没回过神来，一把迷你小刀已经砍了过来，正中大腿。
族长这刀挨得猝不及防。
结盾抵挡弓箭射击，盾牌主防上中路，可盾牌下沿离地高度不到一米，部队结阵狂奔的当口还楞是有人敢钻进来砍人，不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耶？哪有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但敌人都已经钻到盾阵中动手，族长也不敢含糊，飞快一刀回敬过去，“当”，混乱中也没看清对手如何挡下，黑影消失不见。
族长这才有空看腿上的伤口。
看过伤口，族长稍稍放下心来，那一刀尺寸着实小了一点，砍杀力量明显不足，威力自然有限，虽然族长腿上鲜血顷刻便涌了出来，不至于伤筋动骨。敢主动上阵的族长本就是个狠人，莫名其妙挨刀见血，虽然大吃一惊，却并不慌乱气馁，反倒是愤怒情绪更重一些，莽性上冲，更坚定了要攻破防线的决心。
“咿呀！”
黑影再次从盾牌下方闪出，又一刀递了出来，还是砍腿。
族长刚吃过一次亏，早有提防，稳稳架住小刀，一挡一磕，手上发力，将对手武器挡向外侧，大刀回扫，依样画葫芦反削黑影下路。族长这番变招极快，黑影再回刀招架已来不及，勉强用小盾挡了一记，却又被族长刀上蛮力砸了个踉跄，在地上打起滚来。
族长自然不肯就此收手，挥刀追砍，旁边的羌人勇士也纷纷出手助阵，不给黑影起身的空隙，砍得黑影满地打滚。不过黑影显然很适应打滚状态，在人堆中东滚西荡，走位风骚，滚着滚着又逃出羌人追杀范围。
这一番攻防说来话长，其实全过程也就一两秒的工夫。
一两秒时间，足以让参战羌人看清对手。
“什么东西！”
“是人吗？”
有羌人象见了鬼似的惊叫道。
族长目光发直，背心冷汗瞬间涌出，只觉得心里凉嗖嗖的。
他最早与黑影交手，一直防着对手再次偷袭，对黑影也看得最是清楚。事实上，没等黑影滚出视线，勇猛的族长就进入大脑当机状态，最后那一刀追击纯粹是靠战斗本能。族人还只是怀疑黑影不是人，族长却是清楚地知道对方真不是人，他最后一刀有劈中黑影身体，发出的响声根本不是刀刃与血肉之躯接触时应有的声响。
族长今天第二次被恐惧困扰。
第一次恐惧，是看到白兵展示神迹的时候。
不是他不勇敢，实在是看到的东西超出他所有的认知。
要不要退？
正犹豫间，黑影又一次滚进羌人盾阵，两个。
“咿呀！”
“咿呀！”
两个瓜兵挥舞着袖珍小刀，气势汹汹地向羌人发起进攻。
惊恐的叫声直冲云霄。
狂奔的盾阵戛然而止。
第1020章 飞地保卫战（27）
荒原上，几条身影向着北方发足狂奔。
忽地，跑在最后面的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前面的几个人立刻停步，返身将倒地的同伴从地上拉起。
“怎样？”王平问道。
“没事！”摔倒的飞军战士咬牙道。
“能跑不？”王平问。
“能！”
大家不再说话，继续向前方奔去。
就在他们身后数里，一队骑兵以搜索队形步步逼近，马蹄声隐约可闻。确切地说，追击者并非骑兵，而是一群马贼，一群穷凶极恶的马贼。
王平小队已经被他们撵了两天一夜。
王平小队频频利用地形，或上山迂回，或故布疑阵，想摆脱马贼追击，但马贼中不乏追踪好手，几次失去目标都能找回，骑兵的速度优势决定了他们有犯错的机会。期间双方数度交手，飞军凭借出色的战斗力杀死近百马贼，但战斗总是有代价的，跟在王平身边的飞军战士也越来越少。
到这个时候，王平身边仅剩下四名飞军。
“她现在应该安全了吧……”王平暗自想道。
发现被马贼大队盯上后，王平坚定地送走了贾珠，贾珠也没有再坚持，她明白自己继续跟队只会给王平等人增加负担，连累更多的战士丢掉性命。两名飞军战士护着贾珠折道向东进入益州境，王平则亲自率领其他战士向北引开追兵。就在那一役，损失了五名忠勇的飞军战士，但他们成功地吸引了马贼注意力，为贾珠等三人争取到相对安全的撤退环境。
即便被马贼追杀得十分狼狈，王平等人的目标依然是北方。
那里有同伴在战斗，他们要回去尽一分力。
到北方去！
王平等人不知道飞地战况如何，但他们离开时飞地已被羌人重重包围，久经战阵的飞军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否认白兵和人的强大，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即便是白和人都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才可能暂时抵挡住高原羌的围攻。战争不是儿戏，保卫飞地的战争，必然会有很多流血和杀戮，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过程会非常残酷，但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
到北方去！
任凭大批马贼在身后磨刀霍霍，任凭前方终点有数也数不清的高原羌，他们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活着接近飞地，所有人还是宁愿如扑火的飞蛾，全力奔向北方，去跟他们的袍泽汇合。
到北方去！
甩不掉追兵，这两天一夜他们几乎没停过脚步，努力地跑，不停地跑。
没有时间休息，也没有时间寻找食物，仅靠水囊中为数不多的水支撑，被饥饿折磨，忍受伤痛的困扰，仿佛再次回到不久前在高原上亡命的日子。王平一直担心跑着跑着就有人倒下，并且再也站不起来，其中包括他自己，但所幸的是，直到此刻，那样的情形并没有发生，所有人都异常顽强地支撑到现在，奔向北方的步伐也从未有过迟疑。
“老子好象没那么饿了……”一名飞军突然说道。
不过，话刚出口便告打住，因为他意识到这样的感慨是多么不合时宜。两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即便是躺着不动，恐怕此时都已经饿得难以忍受，他们可是一路狂奔，间或还有几次短暂却激烈的战斗，身体消耗可想而知，哪可能感觉不到饥饿？之所以他忽然觉得没那么饿，想来也是因为饿太久的缘故，身体已经失去了感知到饥饿的能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家好不容易忘了饥饿的折磨，重提旧事不是给大家添堵吗？
大家都是强忍着，自己却说到“饿”，怕是，怕是会让大家更饿吧……
不该讲这种话啊……
那飞军战士正自责呢，其他飞军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老子也是越跑越精神！”
“居然越跑越有力气，怪哉！”
“肚子不饿算个球！老子腿上的伤都不痛了……”
“你龟儿子豁（川话，骗的意思）哪个？”
“老子豁你做啥子！”
“别说，还真是，老子也没那么痛了！”
……
听着几名战士吵嚷，王平没有说话，泪水却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
大家一路同行，并肩战斗，怎么可能不痛不饿？
昨天中午他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身上的伤更是不住提醒他情况堪忧，奈何环境所逼，没办法也没有时间处理，只能强迫自己忘了这一切，继续向飞地方向进发。现在感觉不到强烈的负面状态，但稍有经验的人就知道，饥饿和伤痛并非消失无踪，而是大家已经饿昏了头。
飞军一体，王平知道的道理，飞军战士们当然也知道。
他们现在的调侃，大概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跑不完最后这段征程，想在自己倒下之前，跟生死与共的兄弟们最后说上几句。故作轻松的调笑，希望其他人能继续坚持下去，这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心愿。现场的每个人，其实应该都有猜到这份用心，大家都强忍着悲痛嘻闹着，一如从前那般。
多好的战士啊！
王平心如刀割，胸间涌起涛天悔意。
他是把大家带出来的那个人，在所有人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的情况下。虽然王平此行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自己，所有飞军都是自愿追随，但看着这些百战余生的袍泽一个个倒下，王平的心怎会不痛？
或许，下一刻就有人无声地跌倒。
王平很想也说上几句，权当是跟兄弟们道别。
可王平本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擅长用行动说话，嘴巴却着实笨得很。他少年自领一军，飞军所有成员都比他年长，素以威严公平统领这支部队，压根不懂如何跟麾下那些哥哥、叔叔辈的战士调笑。再加上心中难过至极，嗫嚅了许久，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马蹄声从侧翼和前方响起，直奔这边而来。
王平面色大变。
持续向北，看来还是被马贼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后面撒开大网追击，却暗中派人绕到了前方，完成了对王平等人的包抄。
“上山！”
再没时间伤感，王平等人向山上狂奔。
马蹄声更近！
呼喝声中，马贼扔出了绳套。
王平等人竭力躲避，却还是有两名战士中招，随即就被马贼拽倒在地。王平和另外两名飞军战士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逃跑，返身冲回，飞快砍断绳索解救同伴后，相互扶携着继续向山上跑去。整个解救过程不超过二十秒，却足以让马贼进一步迫近，一队马贼提前赶到山脚，阻断飞军逃生之路。
“回不去了……”
王平心中叹息，脚下却没有迟疑，提刀向挡道的马贼冲去。
四名飞军战士的反应，和他们的主将如出一辙。他们的心思，其实也一般无二：哪怕血溅五步，也要为同伴杀出一条血路！
总得有人回北方啊！
一番冲杀过后，挡道的十名马贼尽皆坠马，飞军这边有一名战士阵亡，剩下四人身上也各自添了几道伤口。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了王平意料。
以飞军目前身体状况，他本以为能冲出一人已可满足，没想到全歼了这支马贼小队，本方竟然只折了一人。全盛状态下打出如此战绩算是正常，可他们两天一夜没吃没休息，这样的战果怎么看都太逆天了。
但现在不是错愕的时候，冲破封锁，那就继续跑！
就在这时，前方山壁拐角处突然转出一个硕大身影。
王平等人集体止步，一个个头皮发麻。
一只前所未见的巨兽，挡在他们前方。
第1021章 飞地保卫战（28）
“哈哈，太搞笑了！”
“瓜兵亮相，画风突变，好好的战争片搞得跟恐怖片似的。你看羌人，脸上表情总结下来其实就两个字：恐惧，跟前些日子的英勇简直判若两样。倒是仍在坚持进攻，但个个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啧啧，这哪象是在打仗……”
“早知道羌人吃这套，你早点让培瓜过来多好……”
小灵通一边观战，一边喋喋不休地在鱼不智耳边念叨。
他本非话痨型玩家，但最近这些天顶替久久发坐镇飞地，充当联络官，最近过得着实有些寂寞。飞地守军忙于作战，战事激烈，所有人都在忙碌，小灵通连找个说话的人都难。为确保通讯通畅，小灵通必须保证自身安全，危地不能去，级也练不了，天天呆在飞地中心无所事事，无聊到跟地上的蚂蚁聊天解闷。鱼不智重返飞地暂时也没啥正事，很快就被小灵通给盯上，热情地凑过来交流对战局的看法。当然，基本上都是小灵通说，鱼不智听，小灵通也不以为忤，好不容易身边有个能说话的，哪怕是个哑巴他也乐意。
“飞石封锁区都没冲过，被门板挡在外面挨轰炸……”
“箭塔前移，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禽兽！”
“高原羌好象蔫得厉害……”
“走位不够风骚！”
“挤成一团，这样不行吧？”
“果然啊，这个军团技轰得扎实……”
……
“如果不能迅速振奋精神，我赌他们最多再坚持五天。”小灵通道。
鱼不智突然开口，道：“或许更快。”
“这么自信？”小灵通讶然，“援军好象没那么快吧？一小时前的消息，巴郡名城部队能在半个月内赶到就不错了。至于各个玩家领地参战的部队，倒是有人比较近，可如果你指望他们快马加鞭来救你，恐怕你会大失所望，换作我是邻近领主，恐怕也不会急吼吼地让嫡系部队跟那么多的羌人拼命。这可不是自私哦，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小灵通话痨附体，看样子很有把话题引向未知方向的迹象。
鱼不智只好把话题给拉回来：“进展顺利的话，他们很快没现成的水喝。”
“没现成水喝？”小灵通一滞，随即恍然大悟状：“你对水源动了手脚？”
鱼不智没吭声，回以一个奸笑的表情。
“哦哦，好歹毒！”小灵通嘴上致以强烈谴责和鄙视，脸上却是欣赏状，道：“我就说墨卫来了怎么也不上战场，还有那个经常跟你拌嘴的老头也是，窝在据点睡大觉，他们昨晚溜出去，就是破坏水源去了啊……”
传送阵竣工，领地援军渐至，墨卫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事实上，除赵云的北营之外，逐鹿领最精锐的部队几乎全都到了高原。飞军已被打残，白和人成为守卫飞地的中流砥柱，磐石营在来此途中，还有从几个基地抽调的弓箭手传送抵达，逐鹿领和两个附属领地几乎唱起了空城计，能拿得出手的战斗力，也就墨卫可堪重任。
对水源动手脚，是贾诩倾情推荐的制胜法门。
毒士就是毒士，为了胜利，贾诩不介意用任何手段。
人可以两三天不吃饭，却不可能两三天没喝水。
飞地附近没有河流，不过有两条雪山融化汇成的小溪，其中一条小溪就从飞地西南角外面缓缓流过，另一条小溪距飞地最近距离也仅仅三里路。整体看飞地地势较高，但距据小溪最近的西南角却是例外，是一片低洼地，飞地守军成功地在西南角控制范围内挖出几眼井，即便小溪被污染，数百米外的水井也不至于出现问题。而且飞地守军提前做好了屯水准备，以保障外面水源被污染的情况下，据点内饮水不会出现问题，以确保万无一失。
有心算无心，逐鹿军能提前备好足够几天使用的饱用水，羌人却不行。
飞地附近水源集中，对水源下手相当容易，等到羌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再想补救，找到安全水源也不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羌人向来逐水草而居，连掘土作业都难以胜任，更高难度的掘井任务，真不是羌人有能力完成的。
以飞地目前人员构成，有能力趁夜穿越羌人包围圈的，也就是墨卫了。
现在唯一的悬念，就是什么时候能得手。
墨卫没有让鱼不智失望，当日中午，高原羌营地内便出现了明显骚乱。大群羌人勇士冲着飞地方向疾言厉色，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
除愤怒之外，更多的是焦躁和沮丧。
水不能不喝，叽叽喳喳商量半天，羌人勇士开始尝试在营地附近挖井。一大群人干得热火朝天，可落在逐鹿人眼中，除了抚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灵通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
“跑高地挖井？”小灵通道：“如果不是自虐，就是主动申请地狱难度？”
“看那边，他们到底是在挖井，还是想建设游泳池……”
“还是有人在小溪附近挖坑呢。”鱼不智道。
“确实，”小灵通看着鱼不智认真道：“可是你不觉得他们挖的坑离小溪太近了吗？最多两米！挖出水确实很容易，可这么近的距离，土层来不及过滤掉所有污染吧？与其如此，他们还不如把溪水煮开，也比直接喝不干净的生水强啊。”
鱼不智叹了口气，小灵通说的都是事实。
打井是技术活，对高原羌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肖姐很快发现高原羌在瞎折腾，立即予以提醒。可遗憾的是，肖姐也不是打井专家，临时抱佛脚在网上找了点资料现场传授，也受制于羌人没有象样的掘井工具，几经折腾后不得不放弃挣扎。
万般无奈之下，一些羌人背起水囊，走向远方。
没多久，第二条小溪也遭到污染的消息传回营地。
羌人营地又是一阵喧嚣，羌人勇士群情激愤，对逐鹿军污染水源的做法极度不满。按照羌人的习惯认知，大家在战场上一决生死才是勇士所为，避而不战都会被大家看不起，更遑论对水源动手脚了，哪有这么卑鄙的人？
逐鹿领的“卑劣”行径，激起所有羌人勇士的怒火。
因为太过愤怒，原本低落的士气居然出现了明显提振。
军心可用！
高原羌顺势发动了又一波凶猛进攻，只可惜结果并不美妙，被逐鹿军的严密防御体系轻松化解。
就在羌人无奈撤退的时候，逐鹿军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反攻！
第1022章 飞地保卫战（29）
怒涛般的反击，悄然拉开了帷幕。
军团技在羌人人堆里爆裂，吹响了逐鹿军全面反击的号角。
爆裂的黄光尚未完全褪去，白兵和神兵营已义无反顾地冲出了防线，对退却的羌人发起追击。
类似的情形，其实在过去几天曾多次出现。逐鹿军虽然一直采取守势，但能占便宜的时候向来不会错过，借火牛战术或羌人换防的契机追上去痛打落水狗，尽可能杀伤敌军有生力量，风险小，收益大，知兵者自会利用。因此羌人最初对这一次追击并没有提高警惕，反正追杀一段路后自会退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次逐鹿军迟迟没有收兵的意思，追过几条通道后仍不满足，继续向原栅栏防线推进，且据点深处还不断有人冲出，羌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布置在靠近一线的羌人勇士很快接到命令，匆忙前出阻击逐鹿军攻势。这些羌人是预备队，原本打算接替发起下一波进攻，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距离前线也足够近，第一时间就能顶上去。单从兵力上讲，羌人有理由认为这支预备队足以让逐鹿军知难而退，最不济也能为后方调遣争取到时间。
逐鹿军突然主动发起反击显然出乎羌人意料，可羌人首领们普遍认为，或许这反而是一个机会。持续的激战让高原羌损失惨重，但到目前为止，高原羌兵力仍数倍于守军，羌人不得不承认逐鹿军的战斗力远比他们强横，不过，羌人同样坚信逐鹿军能取得如此战果，是充分利用地利优势的结果，现在逐鹿军终于离开了苦心经营的战场，与高原羌正面交锋，高原羌正好借此机会在野战中大量杀伤守军。
若给予守军的打击足够沉重，他们甚至有一举击破据点的机会！
要想实现战术意图，单靠前线预备队的兵力是不够的，需要倾尽全力。
所以预备队羌人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拖延，为后方调兵遣将争取时间。传令兵还特别叮嘱：必要时，应不惜诈败引诱逐鹿军继续深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绝不能打草惊蛇，让战局再次陷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模式。羌人预备队心知自己肩上的重担，信心满满地表示一定不会吓跑汉军。
但他们很快知道，那样的担心纯属多余。
两军不断接近，羌人还没来得及诈败表演，逐鹿军已主动猛扑上来。
长矛五重浪！
一浪接一浪，将羌人本就不够周严的阵型撕得千疮百孔。
白兵冲锋在前，神兵营补刀在后，短短两分钟时间，被寄予厚望的羌人预备队就被打得晕头转向，陷入苦战境地。
白兵和神兵营配合多日，单兵作战能力又远胜羌人，乱战优势明显。超卓的实力和良好的战术意识，使得将士们在混战中游刃有余，纷纷主动向附近战友靠拢，组成一个个小团体作战，相互配合冲杀，彼此守护后背，优势越发明显。没多久，小战斗团体逐渐汇成大型战斗团体，十多个圆阵在敌阵中纵横捭阖，看似各自为战，实际上彼此呼应配合，或阻截，或包抄，或支援，或强攻，将羌人的混乱不断放大。
羌人士气低落，却并不缺乏为族群而战的决心，再加上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替本方争取时间，争取全歼出击的汉军的机会，是故虽然撑得很辛苦，仍悍不畏死地竭力抵抗逐鹿军的进攻，并派人向后方求援。
羌人首领们显然没料到预备队被揍得如此惨，才刚开战一小会，居然就要召唤援兵了？但战局岌岌可危显而易见，汉家长矛手的五重浪也绝非浪得虚名，猝不及防之下被揍成这样，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赶紧调了一个千人队过去支援，没多久，又调了第二个千人队助战，总算稳住了脚步。
羌人有援军，白和人也不是孤军奋战。
弓箭手跟着冲了出来，对羌人后方实行远程压制！
矗立在后方的飞石炮塔被拆卸打包，被墨家机关师带到前线，密集的咔咔声中，飞石炮塔在重新组装。虽然组装需要时间，弄出的响动已足以让羌人心中犯嘀咕，实话说，这样的战争器械是高原羌人从来没见识过的。而飞石炮塔组装的时候，机关师们也没有闲着，一只只机关兽在战场出现，并很快绕过两军交战区域，配合本方弓箭手阻击羌人援军。喷吐火舌的机关狼，能扑擅咬的机关虎，还有满场飞奔的小型机关犬，将第二波羌人援军搅得人仰马翻。
平心而论，这些机关兽的战斗力算不上逆天，被包围后很难摆脱被发场击毁的命运，尤其羌人勇士中重兵器较多，对精密组装起来的机关兽伤害尤其大，羌人如果小心应付，不难将这些机关兽逐一歼灭。但羌人是第一次在战场上遭遇机关兽，乍碰到摆明不是生命体的机关兽，对羌人的心理冲击不亚于首次遭遇瓜兵，对汉军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由衷感到心寒。这样的情形下，指望羌人冷静应对显然有点强人所难，能坚持战斗不溃败，已经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
机关兽冲向羌人援军的时候，一大群黑盔黑甲的小瓜兵也冲了过来。
“咿呀！”
小瓜兵大声宣示着存在，然后滚进了战场。
没错，就是滚。
将身体蜷成一团，圆滚滚的西瓜战士骨碌碌地滚进战场，或撞击身体，或暗下黑刀，专往羌人勇士下三路招呼。羌人稍不留神，就会被瓜兵暗算，虽说通常情况下只是被撞一下，偶尔中刀也不致命，可瓜兵阴人的打法着实让羌人眼皮狂跳，被迷你小刀扎光脚丫的滋味，没有哪个羌人勇士愿尝。更糟糕的是，战场上羌人要面对的可不只是瓜兵，白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稍有破绽便可能万劫不复。
小瓜兵入阵后，羌人伤亡速度明显加快！
“卑鄙！”
“汉人用邪术！”
“不能再等了！”
“让释比反击吧！”
族长们群情激愤，齐刷刷看着黄牛羌族长。
肖姐是名义上的军师，不过现在的情势已完全超出肖姐能力掌控范围，羌人首领们也不屑于继续跟他虚与委蛇，直接请联军实际领头人定夺，完全无视了肖姐的存在。黄牛羌族长心中有些迟疑，祭师昨晚才赶到这里，一身风尘疲惫不堪，但眼前的形势不容他继续犹豫下去。
“好，请释比！”
释比，就是羌人的祭师。
祭师是神职人员，地位尊崇。祭师所诵经文全靠师徒、父子之间口传心授而代代相传。羌人相信祭师能通达神灵，产生神秘的不可思议的力量。祭师威望甚至在部落族长之上。
祭师需要磨蹭自身并搜集能提升修为的稀有资源，一般不会久居某地，再加上羌人部落居无定所，目的地往往不一致，祭师通常需要离部落远游，足迹遍布高原各地，但祭师在任何一个部落都能享受最高礼遇，祭师驻部落期间也会对部落提供帮助，最普遍的帮助就是治病。只有极少数强盛大部落能够满足祭师的需求，从而拥有驻部落祭师。
这也使得邂逅祭师跟撞大运一般，需要祭师的时候，未必能找到人。
参与飞地战争的高原羌各部，此时能联系到的祭师仅有三人。其中两位是刚好游历到部落暂居，唯一的驻部落祭师来自黄牛羌。
按照羌人惯常做法，除非对手先越过红线，神职人员不插手世俗战争。
攻灭高原飞地，被羌人定性为族群荣誉之战，这场战争应由勇士完成，原本没打算请祭师出手。但汉家长矛手的非人表现无法以常理解释，首领们怀疑逐鹿军借用了神力，遂紧接召请祭师过来。最初想法是请祭师签别，瓜兵出现后，羌人确信逐鹿军利用神力作战，请祭师出手反制便顺理成章，提前召请祭师前来的举措，让高原羌联军在当前局势中多了一个有力选项。
三名祭师很快出现在营地内，看到瓜兵后，认同了“汉人使用了神力”的说法，培瓜的瓜兵来自太平道，属于法术范围，这晃不争的事实。
祭师们开始各自诵念经文，召请羌人的神灵。
就在首领们紧张等待神降的时候，最年长的祭师猛然抬头。
他的目光望向飞地方向，面现惊疑之色。
一名中年男子在汉军弓手群中，蹬着马步挽弓搭箭，弓弦被拉到极致。下一刻，箭矢化成一道璀灿金芒径直冲向长空，在天空中发出刺耳鸣叫声，箭矢化成的金芒象是夺走了太阳的光芒，在空中越来越亮，箭矢的威势和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烈，初时还不觉得，临到坠落时，整个天空都失了颜色，所有人眼中只有这一箭。
“不好！”
年长祭师发现箭矢目标时，已来不及阻止悲剧发生。
“快跑！”祭师只来得及向黄牛羌族长示警。
然而这一箭，威力达到极致，也快到极致！
黄牛羌族长还没迈开步子，带着灭世之威的一箭，已流星般坠向大地。
流星入体，还原为一枝箭！
巨大的冲力将黄牛羌族长带翻在地，将黄牛羌族长钉在地上，鲜血溅得附近几个首领满身满脸。黄牛羌族长的身体在地上不自然地抽搐，眼中满是恐惧，双手握住箭矢，似乎想拔出来，但终究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箭，狙杀了高原羌联军的领头人！
而汉军中年男子发箭处，离黄牛羌族长位置足有三百步以上！
满场寂静。
第1023章 飞地保卫战（30）
高原飞地的战斗，牵动着所有逐鹿人的心。
逐鹿领精锐尽出，反攻在即，留守的人自然非常关心前线战况。鱼不智虽不在，但逐鹿领与天下军团合作由来已久，找玩家传达战况不是难事。
现在代表天下军团坐镇飞地负责通讯联络的是小灵通，此君早就闲得蛋蛋作痛，得知后方有需求，当即欢快地表示愿意大力协助，直接建聊天室搞起了现场播报。后来大概是觉得单对单播报不过瘾，把在高原当联络员的天下众也加了进来，大家同乐。播报文字为主，间或发点图片或短视频到群里，其热情之高涨，互动意愿之强烈，让所有人受宠若惊。
“反击了！”
“长江五叠浪！漂亮！哦，是长矛，长矛……”
“近战仇恨拉得非常稳，该弓箭手上去了，远程输出跟进！就是这样！”
“弓箭手怎么进去的？这是个好问题……”
“保密原则啊，蠢货们！这种问题可以直接问的吗？”
“我也不知道？切！”
“发誓……好吧，我猜是靠类似军团传送卷轴之类的东西……”
聊天室里基本就是小灵通唱独角戏，聒噪是聒噪了点，但满足受众尽可能了解前线状况的核心议题表现优秀，大家也乐得跟随这厮的播报，以旁观者身份默默观注战事的进行。
直到……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一通纯粹只有情感渲泻，没有任何实际内容的播报，当即激起了公愤。
“什么情况？”
“好好说话！”
“欠扁吗？”
“速更！”
“一箭穿云，三百步外击杀敌酋！”小灵通激动道：“太牛了！”
“三百步外？”吃瓜群众纷纷质疑。
“是黄忠！箭神威武！”小灵通直接抛出黄忠，这个名字足以打消质疑。
“黄忠也去了？”
“不会吧？前天我还在逐鹿城看到他呢。”
“顶小灵通。三百步外射杀敌酋，除了黄忠还有谁能做到？”
“哦哦，爱卿速发视频，以正示听！”
“没拍到，刚才光顾着看了，那一箭之威……”小灵通追悔莫及。
“图片也行，否则判汝欺君之罪。”
小灵通先发了个痛哭表情，接着道：“他，他不见了！”
“靠！”
“笨蛋！”
“蠢材！”
“愚人！”
“不可原谅！”
……
天下众嬉笑怒骂的时候，易风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黄忠驰援高原飞地，知情者寥寥无几，但显然不至于连易风都不知道。
为保住飞地，领地精锐几乎尽皆出动。
常驻主城的将领，马袁义在赶往倭岛的路上，熊栋作为明子率部奔赴高原，陈到的白兵和王平的飞军残部皆在高原作战，编外势力人更是倾巢而出，逐鹿领目前兵力空虚到极点。但主城毕竟是领主玩家的根本，还是有一员大将坐镇，以应付可能的危机。
镇守逐鹿领的大将，正是黄忠。
除非万不得已，逐鹿领不会让黄忠也进入高原作战。可明者因时而变，当看到墨卫污染水源的行动大获成功，羌人对此状况的破解相当于笑话时，徐庶意识到反击的时机已近在眼前，临时抽调黄忠过去。短暂离开，速战速决，打完即归，不给敌对势力足够时间发动，那么就不至于影响主城。
虽说徐庶主观认定这样做不会有风险，但谁都无法排除万一。
即便如此，徐庶仍坚持调黄忠到高原参战。
原因并不复杂，看中的是黄忠的能力。
飞地不缺一名王级武将的战斗力，但黄忠能做到其他战将做不到的事。
因为他是箭神！
英才辈出的三国，擅长箭术的武者不少，但有资格称箭神的只有一个。
召黄忠到前线，不指望他出神入化箭技杀敌若干，徐庶只要他杀一人，即在逐鹿军全线反击的关键当口，迅速击杀高原羌的领头人。临阵斩敌酋，让高原羌群龙无首，比杀死千人对羌人的打击更沉重。
羌人久攻不下，损失惨重，最要命的是士气低落，怯战只是早晚的事，最近连饮水都无法保障，崩溃在旦夕之间。就算高原羌仍然不肯放弃围攻，徐庶不介意推一把，击杀领头人，应该足以成为压垮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原羌领头人是谁，早在跟白马羌扯皮的时候就已知晓。
但黄牛羌族长是羌人族长少见的谋略型人才，不以勇武闻名，更不会象某些族长那样亲临前线，始终窝在后方不出头，想杀他难度不是一般大。近战突破数万羌人拦截这种事，想想挺带感，可真要那么做的话，不是疯，就是傻，徐庶不会让麾下猛将做那么疯狂的事情，所以只能选择远程狙击。
远程狙击能力，谁比得过黄忠？
这就是召请黄忠参战的原因。
黄忠号称箭神，能人之所不能，但再强的箭手都不可能无视距离限制。三百多步，是黄忠有把握的射程极限。白和神兵营毅然决然地向前突击，不仅仅是为了宣示逐鹿军的反击态度，更是为黄忠完成绝命一击制造机会。
黄忠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一箭射出，敌酋授首。
“不愧是黄汉升！”易风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不愧是黄汉升！”
另一个逐鹿人，发出了跟易风一样的感慨。
只是这份感慨中不全是欣喜，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个人就是贾诩。他没有忘记自己刚决定投靠逐鹿领时，徐庶对他说过的一番话，“黄老将军有过三百步狙杀叛军记录，三箭三中，叛军头领正在喝酒，糊里糊涂地悉数成为箭下鬼……”
他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对此持怀疑态度。
三百步外狙杀敌将……
凉州军擅射的不少，老夫什么没见过？真当老夫是没见过世面的雏？考虑到那时徐庶带他熟悉领地，展示实力的意味明显，贾诩只当是个笑话。
警告他的笑话！
贾诩对此心知肚明，徐庶并未掩饰对他的不放心态度，而且平心而论，换作他在徐庶的位置，恐怕也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自家知自家事。
贾诩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从来没有因此对徐庶不满，起码徐庶的行事足够坦荡。以徐庶的智谋，完全可以将警告和提防做得不留痕迹，但徐庶没有那样做，堂堂正正地暗示自己还不值得领地完全信任，提醒他改变。易地而处，面对一个很可能挑战自己地位的有力竞争者，贾诩未必有徐庶的胸襟。以贾诩的作风，提醒是不会提醒的，暗中观察抓小辫子是肯定的，瞅准时机下死手绝不会犹豫，这不光明，却是他的自保之道。
往积极面想，徐庶这样做说明对领主忠诚，跟忠诚的人共事相对安全。再往阴暗处想，徐庶够正派，正派的人通常更容易对付。
所以贾诩对徐庶一直都很欣赏。
尤其是他决定全心为逐鹿领效力之后，贾诩对徐庶的看法更趋向正面。立场改变后，徐庶今后就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和战友，贾诩相信徐庶会竭尽全力维护逐鹿领的利益，而他，已经是逐鹿领最重要的资产之一，自然也进入了徐庶的保护清单，没什么比这个事实更能让贾诩安心的了。
但从始至终，贾诩没有忘记当初徐庶对他的“警告”。
拥有徐庶这种品质性情者，会是最可靠的朋友，也会是最可怕的敌人。贾诩不想成为徐庶的敌人，所以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要试图触碰徐庶的底线。当然，世事无常，未雨绸缪计，贾诩也会将徐庶可能的报复手段记清楚。
三百步外狙杀敌将，本该是一个笑话，贾诩也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
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安全的事物，他向来一丝不苟。
黄忠在高原飞地射出的那一箭，证明了徐庶当初所言并非笑话，这也间接证明了徐庶当初向他展示的其他底蕴的可靠性。贾诩现在心情很复杂，有后怕，有惊讶，但终究是欣慰的成分更多。
因为，他已经提前做出了选择。
既然做出了选择，既然无意背弃，那么威胁就不再是威胁，而是底蕴。
不过贾诩对徐庶的判断还是存在些许偏差，徐庶并非如他认为的那样，正直到完全不会耍手段，不懂变通为何物。当初为警告贾诩不要心存侥幸，苦心警示，徐庶对领地底蕴展示多少有点夸大。就拿黄忠的远程狙击来说，所谓的三百步外三箭三中，实际情况是黄忠只射出了一箭。
超远程狙击，强如黄忠也必须全力以赴，那一箭灌注了他全部精气神。
唯有如此，才能射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狙击之箭。
一箭射出，无论命中与否，短时间之内即使黄忠也没能力射出第二箭。从游戏的角度理解，就是冷却期超长，大概得等到一天之后才能再次使用。狙击之箭并非技能，却有着比绝大多数技能更强悍的杀伤力和战术价值，因此也拥有比绝大多数技能更长的冷却期。
若非如此，黄忠在高原上射出的就不是一支狙击之箭，而是更多。
事实上狙杀黄牛羌族长之后，黄忠便想退出战斗，走传送阵回逐鹿领。他已经完成了关键任务，接下来的事情，自有他的战友们去解决。
回到战场。
黄牛羌族长的死，让羌人营地一片死寂。
首领们面如土色，那一箭没射在他们身上，却象是夺走了他们的魂魄。
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斗志，最年长的祭师最先从惊愕中挣脱。他是三位祭师中最年长者，也是最强者，而他恰好是驻黄牛羌的部落祭师，族长待他不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黄牛羌族长死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不做。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石。
一团白色光束包裹着白石，幻化出一只巨羊。
羊，羌人的图腾。
羊神，羌人崇拜的诸神之一。
巨羊向前线奔去。
比四条牦牛还要庞大的体型，便得它冲起来就如一辆重型坦克一般。
地在颤抖，风在呜咽。
原本六神无主的羌人能士，忽然间集体回魂。
他们疯狂呐喊着，向逐鹿军发起决然反击。
不管是前线还是后方，所有羌人都冲向了逐鹿军，并没有如徐庶预料的那般，因为领头人被击杀而全线溃败。
羌人终于盼到了自己的神助战！
羌人的突然爆发，令逐鹿军原本势如破竹的攻势为之一滞。虽然白兵和神兵营凭借强悍实力迅速调整，遏制了羌人的反击，后方弓箭手全力输出阻断增援，但局势已经不再逐鹿军全面掌控之内。
“不好！”
徐庶面色凝重。
都知道料敌从宽的道理，可料敌从宽也得讲逻辑吧？谁他妈能想到羌人那边突然多了几个祭师，召出了他们的神？
当前之计，最好办法莫过于中断这次反击，部队全线撤回据点内阵地，继续按部就班地消耗羌人。羌人没有干净的水源，单靠勇气无法支撑太久，顶多再耗上一两日，胜利仍将属于逐鹿领。
但现在两军缠战，弓箭手倒是想退就退，被缠住的白和神兵营很难洒然退走。舍弃近战部队？这个选择压根不在徐庶考虑范围之内，即便不是白和人，逐鹿军也不会舍弃自家兄弟。即便为顾全大局必须有牺牲，那只巨羊奔行速度堪比奔马，搞不好出击的白和人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那就只能拼了！
“汉升！”
徐庶拔剑冲向前线，军团技轰向人群，百忙中还招呼了一下黄忠。
黄忠正埋头往传送阵那边走，就看到徐庶从身边冲过，心中先是一惊，再扭头看到前线战况，顿时明白了徐庶的意图。黄忠二话不说，返身跟着徐庶往前线冲，一边前冲，一边挽弓跑射，虽然他现在只能使用普通攻击，对付普通羌人却是绰绰有余，连珠箭出，例无虚发！
“射羊！”徐庶提醒道，羌人实力就那样，那只巨羊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黄忠没吭声，箭矢跟长了眼睛似的飞向那只巨羊，却象射在石头上一般被弹开，巨羊势不可挡，离战场越来越近，眼看就快要冲过箭手封锁区。
“白！”陈到沉声道。
白兵向陈到靠拢，顶在了最前线。
对手不是人类，白兵同样会有本能的恐惧，但没有人退缩，白兵默默地聚集在一起，准备跟自己的主将一起面对巨羊。
巨羊将至！
陈到准备发动绝对守护，希望可以在三十秒内解决掉巨羊。
若办不到，则证明了巨羊不可敌，其他袍泽不必再作无谓牺牲。
就在这时，一只庞然巨兽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挡在巨羊身前。
巨羊奋蹄，双角猛顶，却被那巨兽抓住双角，两边较力气，旗鼓相当，双双倒地。倒地时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巨羊和那巨兽犹自扭打不休，看起来势均力敌，短时间难分胜负，瞬间战场上尘土飞扬，看不清战况。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逐鹿军和羌人都满头雾水，暂停了干戈。
这时候，另外两名祭师也完成了召唤。
一个是手持三叉戟的山神，另一个则是满脸皱纹的树神。
祭师召唤出的神灵，实力跟祭师自身修为有关。
那两位祭师修为不及年长祭师，山神和树神体型明显不及羊神，但既然是神灵化身，自然有不可思议的能力，绝非血肉之躯的凡人能够匹敌的。羊神被巨兽挡住，打得难解难分，新召出的两个羌人神灵，显然不能指望那巨兽腾出手来一并接过。
“军团技贯日！”
捱过一分钟公共冷却时间，黄忠手中箭化为一道赤虹，闪电般飞向战场，目标正是树神。既然已经证实了普通箭矢对这些羌人神灵没什么作用，黄忠只能寄希望于军团技，贯日以箭为载体，蕴含火属性攻击，理论上讲，对付植物系的树神或许更容易收到效果。
短短时间便作出最合理的抉择，可见黄忠战斗经验多么丰富。
说时迟，那时快，赤虹划破长空，准确轰在树神身上。
赤虹裂，树神被贯日箭射得一个踉跄。
火焰燃，烈焰将树神吞没，烧得树神怒吼连连。
逐鹿军欢呼雷动，可就在欢声刚起时，树神已从烈焰中走出，身上虽留下多处灼烧痕迹，气势却愈发可怕。
黄忠继续发箭，他的双手依然沉稳，嘴角却浮起一抹苦笑。
不能说贯日箭没效果，但这样的杀伤不足以重创树神，而且军团技有冷却时间限制，即便杀伤力再强一些，也无法靠军团攻击解决掉对手，因为根本不具备连续性。更糟糕的是，对面不只一个树神，还有个山神来着。
陈到心中也在苦笑。
黄忠射出那一道赤虹，无论效果如何，都占用了军团技公共冷却时间。这就意味着，白兵没办法按原计划开启绝对守护！
没有无敌，如何抵挡羌人神灵的进攻？
这是黄忠的失误，但陈到没法怪黄忠，这位令人尊敬的箭神前辈加入逐鹿领时间尚短，配合作战机会不多，对战友的能力掌握不够全面，出现误判实无法苛责。没人知道神灵会怎样战斗，近战试探不如远程攻击保险，迫使黄忠抢先射出了那一箭。
白开不了无敌，血肉之躯怎能跟神灵战斗，多么疯狂的想法！
但陈到没有犹豫，矛阵缓步向前，迎向两位羌人神灵。
他没有选择，或者说，他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白为守护而生，也为守护而死。
如果凡人无法对抗神灵，谁上都是死，那就让白上吧！
“糟！”黄忠很快意识到白的处境，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一只小猫出现在战场上。
它纤巧如精灵，却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威严。
第1024章 飞地保卫战（终）
出现在战场上的小猫，乖巧，轻盈，惹人怜爱。
任何人看到它时的第一想法，大概就是过去摸它一把，或是将它捧在怀里轻怜蜜爱。过去在自家主人身边的时候，它几乎都是以宠物身份示人，它留给世人最多的印象，或是娇嗔地蹲坐在主人肩头，或是赖在主人怀里，心安理得地享受主人的宠溺，并始终跟主人之外的人保持距离。
绝大多数时候，它都表现得十分安静。
当然，它偶尔也会崭露峥嵘，跟另一个宠物斗争的时候，它的攻击性和霸气也着实令人侧目。可落在人们眼中，却又多是被视为宠物间的争宠，就如同小孩子争抢心爱的玩具一般，总是让大家付诸会心的一笑。
倭岛海域与八歧大蛇的对决，是它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露其神兽威严，但有幸目睹那一战的几乎全是玩家，npc世界仍然鲜少有人见证过它的真实实力，也就无法准确衡量它的可怕。而它的体貌形态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即便领地那些见过它变身的军民，也更愿意将它当成喜欢在领主大人面前邀宠的小不点，而非守护神州大地的影神兽。
这只小猫当然就是汤姆。
汤姆为何出现在这里？
适逢其会罢了。
汤姆接受了为领地寻找第三守护兽的任务，从河套动身一路兜兜转转，没有满意目标，最终不得不回益州碰运气。益州幅员辽阔，境内莽莽群山，藏着不知道多少强悍的珍禽异兽，汤姆一番辛苦之后总算有了进展，找到一只正面击败狻猊的巨兽。更难得的是，该巨兽除了实力不错之外，还有身板大，皮粗肉厚很耐打，外形方面差强人意等优点，跟小青特别叮嘱的“要大只要难看要扛揍”完美契合，汤姆果断大发淫威将其镇压。
镇压巨兽后，汤姆并没有立即返程，而是带着巨兽继续遛达。
汤姆是只有追求的猫。
巨兽展示了不俗的实力，但那番表现落在影神兽汤姆眼中还是不够看，哪怕这是首个汤姆认为值得出手镇压的目标。既然接下抓守护兽的任务，汤姆希望尽可能做到最好，以便为逐鹿领提供更多帮助。
有鉴于此，汤姆没有急于用掉空白守护兽卡，而是将刚被它镇压的巨兽当成备胎，带着备胎继续寻找目标，寻思着看到更好的就把备胎换掉。
这种情况简直让人无语。
对绝大多数领地而言，能寻到守护兽就不错了，居然还有人挑三拣四？好吧，汤姆不是人……然而被它镇压的是一只打败神话生物的强大守护兽，任何一位领主都会垂涎三尺，汤姆却硬是把它当成备胎，这跟在疏果市场上挑水果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强大生物很少甘愿成为领地守护兽，即使被压制，想将其收服为守护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多珍禽异兽宁死不降（插一句，侧面说明小青当年乞降的行为确实是怂）。强行使用空白守护兽卡也就罢了，不使用守护兽卡，还要带着备胎找更强的备胎，稍有点气节的珍禽异兽怎会受此奇耻大辱？
可汤姆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在汤姆面前，被镇压的巨兽更象是一只温驯小猫，完全没有抗争念头。不仅没有挣扎，还坦然接受了备胎地位，鞍前马后地跟着汤姆到处跑……
这就是神兽的威慑力，最高阶的存在，连强大的神话生物都不敢违拗。
汤姆镇压巨兽发生在益州西，益州紧邻高原，不知不觉进入高原地区。
在高原地区转了一段时间没有收获，却撞见了被马贼追杀的无当飞军。看到逐鹿人被追杀，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对凡人出手怎么都有损影神兽声名，好在汤姆身边有跟班，巨兽挺身而出吓退马贼，救下王平等人，随后获悉逐鹿军在高原飞地被羌人围攻的消息。
逐鹿军攻占高原飞地举世皆知，汤姆当然也有听说，只是不知道坐标，偌大高原也不知该往哪边处。救下王平之后，有人指路，情况便截然不同。得知飞地那边情况吃紧，汤姆不敢耽搁，抛下王平等人，自己带着巨兽火速赶往飞地救驾，正好赶上高原羌祭师召唤出神灵。
汤姆突然现身，逐鹿军欢呼声一片。
“退！”陈到沉声道。
有影神兽在，白自然没必要与羌人神灵拼命，陈到毫不犹豫地走人。白令行禁止，转眼便走的干干净净。
小汤姆歪着脑袋，默默地看着树神和山神。
羌人认为“万物有灵”，信奉的神很多，大致可以分为四类：自然界诸神，家神、劳动工艺之神，寨神及地方神，林林总总的神有数十种之多。祭师以特定咒语为媒介召请诸神，不同咒语对应不同的神灵。祭师通常专修一两种咒语，由于祭师咒语靠父子或师徒口授方式传承，倘若咒语失传，便意味着某个神灵的召请途径或就此断绝。
羌人深信可以通过祭师见到神灵真身，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如果神灵是祭师一召便来，神灵也未免太掉价了点。
祭师召唤出来的所谓神灵，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神灵，而是类似于投影或分身一类的存在。这种“神灵”的确拥有一些让凡人顶礼膜拜的神通，但跟太平道的撒豆成兵、天神附体等法术没有本质区别，不具备神的灵智，顶多是祭师召请的神灵实力强一些，普通太平道众的法术威力少一些罢了。
考虑到祭师的稀有程度，实力有强弱之别也在情理之中。
另一方面，祭师召请的神灵跟祭师实力成正比，菜鸟祭师召请的神灵，实力真心不容乐观，跟强大祭师召请的神灵比简直就是个笑话。
三位祭师中，最强祭师请的羊神跟汤姆的跟班打得难解难分，另外两位祭师请的神灵，遭遇的是影白虎汤姆，实力对比说是天壤之别也不过分。守护神州五神兽，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打出来的至强者，即便羌人神灵真身到场，也未必敢跟影神兽争锋，何况低阶祭师召唤的所谓神灵。如果所谓的山神和树神有灵智，察觉到汤姆浩若深海的威压，恐怕第一时间就直接跪了，压根不敢有跟汤姆交战的念头。
可惜的是，山神和树神没有灵智，依然气势如虹地冲了上来。
而落在羌人眼中，他们信奉的神灵是那么威武霸气，而莫名出现在战场上的小猫又是那么纤弱伶仃，反差如此强烈，以至于很多羌人都下意识地有点不忍心，至于胜负……哪会有什么悬念！
树神在左，山神在右，齐齐扑向汤姆。
树神率先出手，几条黝黑如铁的树根灵蛇般探出，所过之处，地上石头如沙土般崩散，扬起漫天沙尘；山神也不遑多让，三叉戟聚起熠熠蓝芒，璀璨明亮，下一刻，三叉戟带着璀璨的光团脱手而出，流星一般飞向汤姆。
羌人喝彩声更疾。
不愧是他们信仰的神，出手端是不凡！
眼看树根和三叉戟即将临身，汤姆歪着的小脑袋依然歪着，闲适的站姿也还是那么优雅，只是抬起一只前爪，漫不经心地划拉了一下。
就一下。
树神比精铁还要坚固的树根，毫无征兆地齐齐断开。山神那看似势不可挡的三叉戟，也象是泥巴捏成似的，自戟尖往下寸寸崩解，戟尖上的光华消失无踪，最后剩下半截戟杆，啪地一下掉落地上。
羌人象是被集体捏住脖颈的鸭，喝彩声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
神灵的武器象是被那小猫毁了？
怎么可能！
就在无数羌人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时候，汤姆挥出了第二爪。
树神和山神雄伟的身躯，突然象烟花般绽开，消失无踪。
两名祭师各自喷出一口鲜血，仰天而倒。
场中响起整齐划一的倒吸凉气声。
羌人眸中全是惊恐和绝望，很多人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跟逐鹿军开战以来，羌人多次感到恐惧，却从未象现在这样如此强烈，如此彻底，强烈的挫败感将他们包围，所有人都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绝望。
他们可以承受一次次失利的苦果，但这一次不同。
这次被打败的，是他们信仰的神！
他们的神，被对面一个看起来我见犹怜的小家伙打败，毫无还手之力！
现场很多羌人的信仰就此坍塌。
信仰坍塌带来的打击，比肉身毁灭更加致命。
举手抬足间灭掉两个有名无实的所谓神灵，让无数羌人陷入绝望深渊，小汤姆却跟个没事猫似的，也不管那边仍在和羊神互殴的巨兽，毛绒绒的小爪在空中划拉了一下，施施然地钻进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下一刻，它已出现在鱼不智肩上，喵喵叫着，宣示着自己的回归。
“哈哈哈，真有你的！”
鱼不智把汤姆从肩上取下，抱在怀中揉着脑袋，小家伙惬意地享受着主人的爱抚，不时伸出粉红色的舌头，殷勤地舔着鱼不智的手。
“那是你抓的守护兽？”鱼不智问道。
事发突然，巨兽出现时鱼不智还在后方，等到他赶到前面观战时，巨兽与羊神的战场早已尘土飞扬，还没来得及看清形貌。
“喵。”汤姆承认，它没能找到更好的目标，只能将就着拿这巨**差，心中多少有点遗憾，它并不掩饰这一点，表示可以让鱼不智决定是否收下，反正空白守护兽卡还在，不满意的话，它再出去找便是。
这时候，场中一声巨响。
羊神从尘土中倒飞出去，尚未落地便化光而去。
三大神灵尽败，羌人绝望无助，作鸟兽散。
这一仗再无悬念。
逐鹿军开始追击。
尘土渐渐散去，巨兽身形显现了出来。
“我草！”鱼不智忍不住爆出一声粗口。
第1025章 传说中的国宝
鱼不智爆粗的时候，飞地外观战玩家也看清了巨兽形貌，众人呆滞中。
良久，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我是不是眼花了？”
“哎哟，我好象也出现了幻觉……”
“那东西好象是传说中的，传说中的……那啥来着？”
“你妹！能一次性把话讲完吗？”
“我这不是拿不准吗。”
“就这长相，还拿不准？”
“我觉着象是……国宝啊？”
……
击退羊神的那只巨兽，正茫然地站在场中四处张望，它体型肥硕似熊、丰腴富态，头圆尾短，顶着一对硕大黑眼圈，头部和身体毛色也是黑白相间分明，这形像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是个中国人就认识。不，应该说全世界范围内不认识它的都是少数人，这不就是举世闻名的大熊猫吗？
体型确实比现实中的熊猫大了不少，但那副憨态还是那么传神……
形貌一看便知，却搞得大家一时间楞是不敢认，是因为此前谁都没想到大熊猫会在游戏中出现，而且还那么生猛。
近百年时间，大熊猫以憨态可掬的国宝形像走红，不仅国人视之如宝，还经常作为国家层面的友好交流象征出使异国，以耍宝卖萌等必杀技男女老幼通吃，所到之处，吸粉无数，深受世人宠爱。国宠傻萌忽然变身暴力分子，连羊神都被它干翻，反差之强烈，着实让玩家跌破眼镜。
（ps：本书起始时间2059年，假定那时更少有人知熊猫的威武霸气史，玩家的惊愕反应由此而来）
“大熊猫！大熊猫！”小灵通飞奔过来，拽着鱼不智的胳膊拼命摇啊摇，浑然没注意到自己嗓子里发出的全是破音。
“淡定，大熊猫而已。”鱼不智用鄙夷地目光看着小灵通，毫不留情地嘲讽对方少见多怪，从而彰显自己是多么地处变不惊。小汤姆抬头看着他，眼眸中满是迷惘，片刻前初见巨兽时激动得语无伦次的那个人，是谁来着？
小灵通这次完全不介意被鄙视，追问道：“你家的？”
“暂时还不是。”鱼不智牛逼烘烘道，“哥得评估决定要不要收下它……”
“我去！”小灵通咬牙，“如果你做好成为玩家公敌的准备，欢迎作死！”
“呵呵。”鱼不智一脸轻松，暗地里却是抹了把汗。
小灵通的话固然是夸张的玩笑话，却也并非全无道理，是否成为玩家公敌姑且两说，持续遭遇口诛笔伐却是显而易见的。大熊猫实在太过稀有，虽然国家长期致力于努力提升熊猫种群规模，但也不是各地都能看到熊猫，虚拟世界中有机会与熊猫亲近，显然会让很多热爱熊猫的玩家深感欣慰。如果逐鹿领放弃收服熊猫的机会，被视为罪人的日子大概也就不远了。
当然，前提是鱼不智放弃收熊猫为守护兽。
“汤姆，带它过来。”
“喵。”汤姆也不起身，隔老远冲着熊猫方向叫了一声，然后换个姿势继续享受主人的抚摸，肚皮也亮了出来。
那熊猫收到讯息，立即屁颠屁颠地往这边爬，一边赶路一边东瞅西看。一段下坡路时脚下拌蒜，身子骨碌碌地从坡顶滚下，滚完后原地伸个懒腰，回身望望小坡，一脸懵逼的样子，似乎想找出让它跌倒的罪魁祸首，但它的这番努力显然不会有成果，它也不纠结，嘴里嘟哝着什么，然后悠哉游哉地挪着肥嘟嘟的身体继续爬，胖胖的身躯一步三摇，情形令人发噱。
“哈哈哈哈！”鱼不智和小灵通一阵狂笑。
“确实蠢了点，脾气不错，听话……”汤姆伸出爪子捂着自己的眼睛，很没底气地解释着，带回个走路都能跌倒的傻大个，让汤姆倍感面上无光，首次后悔没早点把这傻大个抛弃。
“没事没事，很好！”
熊猫来到鱼不智身前时，一些逐鹿人已经跟了过来。
大家显然都对熊猫非常好奇，一路上指指点点，不时低语交流几句，甚至有人跑到熊猫正前方。熊猫也不介意，慢吞吞地爬着，继续一步三摇。就这样爬到鱼不智面前，在汤姆示意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对黑眼圈傻乎乎地望着鱼不智，俨然一副听候发落的姿态。
“这什么啊？”通常很淡定的黄忠这次有点不淡定，他没有参加追杀，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不缺一个箭手，况且黄忠的任务是完成狙杀后就回主城，继续执行原定计划而已，但看到熊猫，他还是很有兴趣多了解一下。
“不认识。”禽迪也是一脸惊叹，掏出一个机关包，机关包变墨家战偶。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禽迪指挥战偶到熊猫旁边，然后很快又把战偶收回，嘀咕了一句“真够高的”，众人不禁绝倒，搞半天是拿战偶跟熊猫比身高？高大的战偶站着只到坐着的熊猫腰间，看来对墨家少年造成了一定打击。而熊猫除了傻傻的盯着战偶变形之外，全程没别的表示。
“呀！”度节也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腿上负了伤，追杀这活儿干不了，拖着伤腿绕着熊猫转了半圈，激动地说道：“食铁兽！这是食铁兽啊！”
“我看着怎么象是传说中的白罴啊？”另一个老人道。
“这明明是食铁兽！”度节坚持。
“白罴！我吃的盐比你多！”老人以资历为自己的说辞增加可信度。
“都不对！这是大熊猫！”鱼不智看不下去了，出面辟谣。
“大人你没打过猎。”度节和老人一起道，语气很客气，但意思明显，在辨识珍禽异兽的领域，人很有自信，资深猎手更有发言权才对。
鱼不智泪奔，正想痛批经验主义不可取的时候，徐庶也已经赶了过来。徐庶是统帅型人才，岗位职责决定了他打仗多是靠嘴，安排妥当追杀事宜，这才施施然地过来看稀奇。
徐庶刚到场，就被度节和那老人拉着当裁判。
“徐先生来评评理，它到底是什么？”
徐庶虽年青，但王级谋士的实力摆在那里，眼界见识无一不出类拔萃，大家对他的智慧都很信服。这年头读书人太少，能从书中获得知识传承的士子总是比较容易获得拥戴。
“如果我没看错，”徐庶认真道：“貔貅！”
第1026章 第三守护兽
“貔貅？”鱼不智目瞪口呆。
度节胡说八道也就罢了，徐庶居然也信口开河？
要不是了解徐庶为人，他说不定会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可鱼不智对这位心腹爱将实在再熟悉不过，徐庶性情洒脱不拘谨，能与任何人打成一片，但徐庶做事极有分寸，绝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作妖。
“这象是食铁兽吧？跟族中先辈描述的一般无二。”度节仍然坚持己见，但口气已不是那么笃定，显然徐庶的说辞让他产生了动摇，显得底气不足。度节很早就开始跟徐庶打交道，对徐庶的信赖度早就超过了对经验的倚重。
“明明是白罴……”跟度节打对台的老人也嘟哝着。
“两位说的其实都没错，”徐庶笑了起来，解释道：“貔貅乃上古瑞兽，鲜少在人前出现，关于它的描述和传说多是在神怪异志典籍中出现，难以验证，也鲜有对照。再加上古籍多为单著，作者间很难及时交流，故同一事物在不同著作中名称迥异很常见，要想掌握更为准确的信息，唯有对不同典籍逐一通读，融会贯通，细细考证……”
“可即便如此，由于个人对典籍内容理解不同，最终考证出来的结果往往也是千奇百怪。上古瑞兽难觅，考证者都相信自家结论，都不愿妥协，矛盾难以调和，最后走向各行其是。流传越久远，其中分歧越难以消弥……”
“就拿它来说吧，”徐庶指了指熊猫，“白罴是《毛诗》（也就是诗经）中的名字；《书经》中称它为貔；食铁兽，据说是因为它牙齿锋利爱食铜铁，经常把百姓家中铁制农具吃掉得来；除此之外，还有人称它为天禄、辟邪、百解等名……现在它的名字就有这么多，以后会怎么样，殊难预料。”
“实际上，白罴、食铁兽和貔貅是否指同一物种，大家意见并不一致。在下倾向于认为是同种，一家之言，各位参考便是。”徐庶最后苦笑着说道，这东西辩不清楚，徐庶特作说明，以免误导他人。
人对熊猫的认知全靠故老相传，涉及到上古异兽，传言往往很玄幻，反倒是徐庶有理有据的说辞更具说服力。人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心驰神往，知识渊博如海的徐先生认为如何，他们的反应便是理应如此，迅速将徐庶的这套说辞消化吸收，日后跟人吹牛自然高几分逼格。
争议？不存在的！
不过，场中仍有人提出疑问：“饰物、兵符多有貔貅，形貌异也。”
居然敢质疑徐庶言论，度节本待反驳，转过头看到说话者居然是黄忠，当即若无其事地把头又扭了回去。黄忠不仅是王级武将，人生经历也丰富，虽加入逐鹿领没多久，行事稳重已是众所周知。度节其实没见过貔貅兵符，人出战用不上那玩意，但黄忠是武将出身，兵符见得多了，黄忠敢说貔貅形貌与熊猫有异，想来也不会是信口胡诌。
“汉升将军所言甚是，它与兵符上的貔貅形象确实存在很大差异……”徐庶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不过看他面上神情，接下来应该有转折，“但是，谁说貔貅形象来自成兽？我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饰品和兵符中的貔貅形象，其实取自貔貅幼仔……”
徐庶述说的时候，鱼不智已点开网页。
搜索出来的结果，跟徐庶所言基本一致。
徐庶是东汉人，囿于时代，能接触的资料相当有限，后世有关熊猫的研究论述还有不少，且更具说服力。
晋朝《尔雅释兽》一书中记载：“熊猫似熊、小头、黑白驳，能舔食铜铁及竹骨。”清代王士祯的《陇蜀馀闻》中记载：“貔貅产峨嵋，自木皮殿以上，林木间有之。形类犬，黄质白章，庞赘迟钝。见人不惊，群犬常侮之。其声似念陀佛，非猛兽也。”产自四川，反应迟钝，生活在高山林间的黄白相间的动物，不就是熊猫？
另外，神话小说《山海经》中说有一种很像熊的动物，毛色黑白，产于邛崃山严道县（今四川荥经县），“性食铜铁”，故称食铁兽，这和嗜吃不吐的貔貅非常相似。《神异经》中有记载说：“南方有兽焉，角足大小形状如水牛，皮毛黑如漆，食铁饮水，其粪可为兵器，其利如刚，名曰啮铁。”而关于熊猫最夸张的传说，大概得追溯到远古时期蚩尤与黄帝的阪泉之战，据说熊猫是蚩尤的坐骑，考虑到熊猫在地球上生存了至少800万年，这货参加远古时代炎黄大战，貌似也非常符合逻辑。
脑补出蚩尤骑着大熊猫与黄帝作战的场景，鱼不智不知说什么好……
鱼不智还特地找了熊猫幼仔图片，跟貔貅图片对比，刚出生的熊猫仔，跟兵符上的貔貅形象惊人地相似（感兴趣的书友可以自己百度对比，真像）！
鱼不智深深地感到羞愧。
以前真不知道精通萌术的熊猫如此有内涵！
食铁兽也就罢了，有没当过蚩尤坐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或是貔貅。貔貅可是中国古书和民间传说中的著名瑞兽，从古至今，上至帝王、下至百姓都极度注重收藏和佩戴貔貅，传说貔貅除了开运、辟邪的功效之外，还有镇宅、化太岁、促姻缘等作用，古时还常被用作军队称呼，寓意丰富。
鱼不智沉浸在喜悦之中。
“卡给我。”鱼不智拍了拍汤姆的脑袋。
汤姆爪子往肚皮上摸了摸，空白守护兽卡凭空出现。
取卡。
点击。
使用。
一团光华将熊猫包围，光华流转越来越快，最后全没入熊猫体内。
“叮咚：貔貅成为逐鹿领第三守护兽，其天赋能力‘开运’、‘辟邪’、‘招财’开启，恭喜鱼不智玩家。”
熊猫就是貔貅，至少浮屠是这么认为的！
貔貅：转祸为祥的吉瑞之兽，现处于成熟期。天赋能力：开运、辟邪、招财。
开运：所属势力运气变好。
辟邪：避凶，驱除邪恶。
招财：貔貅吞万物而不泻，所属势力收入增加20%。
作为传说中的著名瑞兽，貔貅有开运和辟邪天赋一点都不奇怪。开运天赋无法量化，难以评估其对领地的影响；辟邪天赋则对逐鹿领毫无用处，两大影神兽坐镇的领地，什么不开眼的邪祟敢来？
招财天赋则着实让鱼不智感动得泪流满面。貔貅招财也有传说为据：传说貔貅触犯天条，玉皇大帝罚它只能以四面八方之财为食，可招财聚宝，只进不出，神通特异。
收入增加20%，以逐鹿领的收入水平，增量收益会是个天文数字！
长年为钱所困，可算盼到救星了！
不愧是国宝，不愧是吉祥物！
“以后你就叫滚滚了。”鱼不智心满意足地对熊猫道。
第1027章 我亦有罪
追击结束，部队陆续回到飞地，与高原羌的战争告一段落。
将士们没时间休息，拖着疲惫的身体救死扶伤，打扫战场并重建据点。
他们以寡敌众，坚守着弹丸之地誓死抵抗，战斗中不断给予敌军痛击，最终拖得羌人士气衰竭，奇迹般地赢下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战果辉煌，让所有逐鹿人扬眉吐气，可在这辉煌战果背后，是全体将士日夜浴血奋战，很多热血男儿埋骨异乡，数百个家庭失去亲人。战斗时大家无暇想那么多，如今尘埃落定，开始从容面对失去的袍泽时，伤感的情愫怎么都无法抹去。
陈到没有去安慰自己的兵，白这种级别的战士，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再铁血的战士也是血肉铸成，他们一样吃五谷杂粮，需面对生老病死，有爱有恨，会欢笑，也会伤悲。作为军人，进入军营的第一天起，就应该对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有清醒的认识，并坦然面对这一切。白是守护领地的王牌部队，经历的恶战比任何友军部队都多，自然更懂得如何看待伤亡。
现今的短暂伤感，跟颓废消沉无关，而是一份对逝去战友的缅怀。
没人能剥夺大家缅怀战友的权力。
所以陈到也加入缅怀行列，将阵亡白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白兵人丁单薄，最好的时候也没上过千，陈到熟悉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甚至知道很多战士的趣闻糗事，要细细讲述，恐怕说上几天时间都说不完。但陈到过的很快，几分钟便收回了思绪，重新恢复了平时惯常的神情。
这就是他缅怀的方式，贵在心诚。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死去的人不用再承担责任，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扛起担子砥砺前行。
陈到准备巡视一番，刚迈步，就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向这边走来，为首的那人，正是王平。
陈到迎了上去。
“回来了？”
“回来了，”
“其他人呢？”陈到道答案可能很残酷，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还有两个，中途被马贼追杀，我让他们送贾姑娘回益州了。”
陈到明白“还有两个”代表的意思，说明其他跟王平出去的再回不来，虽然绝对数不多，但对遭遇重创的飞军而言，意味着获救时近半兵力没了，对这支部队而言可谓雪上加霜。同为武将，陈到非常明白王平心中的痛苦，他有点后悔问这样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道：“找到贾姑娘了？”
“嗯。”王平看着附近征尘未洗的白兵和人，问道：“你们怎么样？”
陈到沉默。
他知道王平想知道伤亡情况，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飞军的私自外出，促使逐鹿军死守据点的可能性提升，那些为高原保卫飞地而死的逐鹿将士，都可追溯到飞军的私下行动。王平很清楚这一点，他心中充满着悔恨愧疚，迫切想了解有多少逐鹿人因他们而死。
可看到飞军现在的情形，陈到又如何忍心在他们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我们赢了。”于是陈到最后只是平静地强调了战争结果。
王平苦笑，强颜欢笑道：“是的，我们赢了。”
“而且你们还找到了贾姑娘。”陈到继续道。
“是的。”
“还有件事你不知道，主公将这里赐给了青谷部落，青谷部落因此突破了部落人口上限，得到成长为一个更强大人部落的机会。”
“有这事？”王平脱口而出。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出自陈到之口的消息，其真实度完全不用怀疑。
“度族长为守住飞地连老命都肯拼，还说服其他人临时加入神兵营。”陈到拍了拍王平肩膀，平静道：“主公决意死守这里，就算有你们一些原因，但并非全部因为你们，而且领地也因此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你不必将折损都算在自己头上，明白吗？”
王平半晌无言。
理是这个理，但若是拿这些理由为当初的行径开脱，王平实在办不到。无论如何，无当飞军私自行动确凿无误，最终也导致了领地出现重大损失，不管坚守飞地为领地带来多少好处，飞军都必须直面自己犯下的过失。
“主公和徐先生在里面吧？”
“嗯，我带你去吧。”
“我自己可以……”
“别忘了当初是谁负责飞地防务，又是谁放你们离开。你们回来投案，我这个玩忽职守者又岂能置身事外？别废话了，走吧。”陈到说罢，冲王平笑了笑，径直走在前面。
王平跟了上去，心中五味杂陈。
两人不再对话，沉默着一路前行。
快到中心区域时，耳边传来欢笑声。
一群天下众围在熊猫面前，手里拿着也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零食，看滚滚会挑中谁手上的食物。滚滚也不怕生，坐地倚靠着一堵墙，一边憨憨地望着玩家，一边兴致勃勃地吃着食物。吃完手中的，一对硕大黑眼圈滴溜地四下打量，跟皇帝翻侍寝嫔妃牌子一般挑来挑去，而那些玩家的反应也很有意思，被选中的开心地大喊大叫，没被选中的垂头丧气心有不甘的样子，然后又虔诚地等待熊猫吃完，以便下一轮，也象极待选的嫔妃……
“怎么回事？”王平大惊失色。
逐鹿领很早就有守护兽，灵猫小汤姆乖巧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早先年它蹲在领主肩头巡游的样子，被喻为逐鹿领移动的风景，常被玩家围观，也不乏玩家试图捉住它轻怜蜜爱一番，只是小汤姆不喜与外人亲近，鱼不智对待小汤姆也是宠溺非常，属于老子随便摸，别人看多了都不乐意，是故小汤姆真正受玩家骚扰的时候，但被围观的时间却着实不少。
王平和陈到属于逐鹿领元老级人物，见多了小汤姆引发的围观和骚动。但客观地讲，过去玩家在小汤姆身上投注的热情，跟熊猫完全不在同档次。如果说玩家喜欢汤姆是宠溺，他们看熊猫的眼神，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狂热。
更让两人想不通的是，以主公护短脾气，居然肯让玩家围观新守护兽？即使对方是天下军团成员，这待遇也不是那么容易争取到的。
“不知，搞不懂他们的想法。”陈到苦笑摇头。
陈到结束追杀回到据点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据说是帮忙建立高原通讯网的天下众集体逼宫，以绝交要挟领主大人，强烈要求让熊猫陪他们玩几天。最让人惊掉下巴的是，向来吃软不吃硬的领主大人居然答应了玩家绝大部分无理要求，只是将时间限定为一天之内。以鱼不智的惯常作派，这绝对是罕见的让步。
不过，当然不会有人相信所谓的“绝交”要挟，鱼不智这一次的让步，更象为报答天下众无私付出的顺水推舟之举。真正让逐鹿人想不通的在于，天下众对这个傻大个守护兽的痴迷程度。
论长相、论乖巧、论实力，哪一样比得上汤姆？
玩家的喜好真是……太独特了！
就这样，王平和陈到带着满腹狐疑，从熊猫和天下众身旁走过，一直走到办公室外面，默默等待。不一会，徐庶和度节边说边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到王平后，徐庶示意度节先走，沉着脸对王平说道：“你好大的胆！”
王平没吭声，埋着头迎接狂风暴雨。
看到王平满身满脸的血污，以及破得不象样子的衣袍，徐庶心下叹息。
他痛恨王平私自外出行径，导致先前部署被打乱，迫使领地死守飞地，无论王平出发点为何，依军法难逃一死。可徐庶哪里舍得砍了王平的脑袋?作为军人，将心比心，他完全能理解向来让人放心的王平当时为何那样做，再怎么恼火王平的作法，也必须承认王平是出于一片公心，坚决完成领地交托的任务、维护部队荣誉、寻求突破契机，哪一条都经得起检验。
徐庶对王平的情况知道的更多。
鱼不智问过汤姆救下王平时的情形。
最后几个伤兵，被上千马贼追杀，不是想办法摆脱追兵，仍义无反顾地往飞地赶，他们若不是刚好遇见汤姆和滚滚，多半已经全部遭马贼毒手。他们为什么不顾一切地赶回飞地？答案不难猜，是为了与袍泽们一起战斗，是想为飞军的自作主张赎罪，即使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刀山，蹈死亦无悔。
这样的好男儿，别说按军法诛杀了，更多苛责的话徐庶都不忍说出口。
良久，徐庶叹道：“进去吧。”
王平抱拳为礼，大步向屋内走去。
陈到想跟，却被徐庶拦下。
“先让他自己请罪吧，需要我们进去时，主公自会使人来唤。”徐庶道。
“会怎样？”陈到问道。
“按军法，当诛。”
陈到大急：“可是……”
“没有可是，军法就是军法，不过你我都知道，谁都不想要王平的命，主公更不想。但法度必须严明，要想处罚的轻一些，必须有足够的理由。”
“譬如？”
“譬如将功补过，待贾珠安全回到逐鹿领，就可补过。要想惩罚更轻，还得另想办法，找人分担些罪责应有帮助……”
“我有罪！玩忽职守。”陈到立刻道。
“我亦有罪，御下无方。”
第1028章 飞军传统
如何处置王平，对逐鹿领而言是一个难题。
没有人希望王平被重处，可军法无情，若军法可以不遵守，有令不行，部队纪律形同虚设，军队战斗力会沦落到哪种地步已不难想见。逐鹿领一路走来，遭外来袭扰数不胜数，逐鹿军的奋战是领地至今屹立不倒的基石。众所周知，部队战斗力很大程度上与军队纪律成正比，对一个历经百劫的领地来说，更难以承受纪律崩坏带来的后果。
如何在维护军法严肃性和保全王平之间找到平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难处理的问题，终究还是得去面对。
王平回营次日，处罚决定出炉。
“我军陈兵飞地对抗高原羌围攻时，飞军王平自作主张私自率部外出，所部在外有人阵亡，且间接导致我军被迫死守飞地，逐鹿军遭遇重大损失。按军法王平当斩！然……”
“然”后便是王平罪不致死的理由：率部外出是为了完成未竟之任务；找到并成功救出陷于敌手的逐鹿人；绝境之中仍始终英勇奋战，永不退缩；飞军将士联名请求共同承担私下外出之罪；为守护兽指明方向，客观上为逐鹿领最终赢得飞地保卫战作出了贡献……
最终的处理结果如下：
1、将功折罪，王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领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考虑到飞军前段时间的经历堪比地狱，王平身上伤势不清，这顿军棍本待回主城后再打，可王平是个耿直人，坚持今日事今日毕，不肯欠军棍，最终只好遂了他的愿。一百军棍不好受，鱼不智和徐庶原本担心他撑不住，度节等人随时准备替他求情请愿，但王平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背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却令人惊讶地挺了下来。挨完一百军棍，王平已经晕过去，不过全程连哼都没哼过一声，硬汉本色彰显无遗。
2、即日起，王平降薪三级，罚俸半年；
逐鹿领薪酬高是出了名的，军人的薪酬更是远高于领地平均薪资水平，降薪三级损失的绝对值自然相当可观，还被罚掉半年俸禄，说重罚不为过。
3、剥夺王平一年内担任郡国职务的权利；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是这个时代的至理，家族传承至关重要，担任公职是家族成长壮大契机。鱼不智得道，麾下一帮文武自应鸡犬升天，王平过往功绩本该有自己的位置，却被剥夺一年权利，惩罚可谓相当严厉。
4、陈到负责飞地防卫事宜，未能阻止王平部离开，有玩忽职守之嫌疑。即日起，陈到降薪两级，罚俸三个月；徐庶总领逐鹿军务，然而统帅不力，御下无方，对属下外出负领导责任。即日起，徐庶降薪两级，罚俸三个月；
陈到是逐鹿领王牌白兵主将，为领地出生入死，多次挽狂澜于既倒，劳苦功高，堪称逐鹿军擎天玉柱似的人物；徐庶更是领主心腹，才智谋略深受鱼不智信赖，以领地军务相托，论位高权重，徐庶在逐鹿领的地位算得上是一人之下。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因王平私出之事承担了连带责任。虽说有心人大致能猜到两人是为王平扛罪，但降薪罚俸的力度也着实不轻，让逐鹿领上下对此次事件深受触动。
私下里不少逐鹿人认为，对王平外出事件惩罚过重，且牵连范围太广，但这次事件让大家更加深切地意识到，赏过罚过在逐鹿领绝不是一句空话！
这样的结果，正是鱼不智和徐庶希望看到的。
王平为私自率部外出付出了沉重代价，但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沮丧情绪。
他是夷民出身，没有傲人的背景，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传承，也没有世家豪族中人对家族的责任和负担。生于乱世，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便是万幸，初时逃难到逐鹿领时，所求的无非谋个温饱，有一安寝之地，却被领主大人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少年时便成为一军主将，一切象是做梦一般。领主的知遇之恩，王平自忖唯有奋死以报，受这点罚算得了什么？。
事实上，挨了军棍的王平心中满是欣慰和激动。
他冒险私自外出，原因有二：救人和寻求突破。
第一件事：找到贾珠并保护她回领地。
得知王平派人护送贾珠回益州后，领地通过他们分手位置及行进方向，圈定了贾珠等三人可能进入益州境的两个县，并迅速通过天下军团的牵线，请那两个县的玩家军团代为留意。
举手之劳的事，却能得到玩家诸侯的友谊，那些军团没理由不帮忙。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当地军团在荒野中发现了目标，随即验明正身，证实了正是逐鹿领的人。该军团试图说服他们就地待援，并愿意提供帮助，却被警觉的飞军战士拒绝。不得已，分身乏术的鱼不智只好请久久发出马，传送过去打消他们的疑虑。久久发与领主关系密切，在逐鹿领是尽人皆知，总算获得飞军信任，答应暂时到联系好的一个玩家领地休息，等待后援。
贾珠已经安全，回到逐鹿领只是时间的问题。
对王平的处罚中，第一个开脱理由就是救回了逐鹿人，正是指的贾珠。
救人任务圆满成功，维护了飞军百分百完成任务的光荣历史。
但平心而论，如果只能实现一个目标，王平肯定更希望飞军实现突破。
幸运的是，他美梦成真！
回到飞地当晚，鱼不智意外发现飞军拥有了军团传统。
飞军的军团传统是【野战】。
【野战：攻击+30%、防御+30%、速度+30%；行军无视地形影响；每日自动恢复50%上限体力、免除前一日异常状态影响、并获得一日粮草补充。】
与白的军团传统【捍卫】相比，【野战】传统对部队攻防速加成偏低，三属性加一起才提升90%，不仅总量不如捍卫的双属性加成100%来得丰厚，平均分配更是扼杀了某方面特别突出的可能，白靠【捍卫】防御狂升80%，直接奠定超强护卫地位，【野战】传统显然没办法给予飞军同样出色的提升。
另一方面，飞军未从传统中获得类似【绝对守护】那样的特殊军团技。
但所有的这些不足，都无法抹灭【野战】传统的强大！
第1029章 对军团传统的猜想
【野战】虽然加成方式太过平均、无特殊军团技等弱点，但军团传统本身就是对部队战力的提升。说得通俗一点，只要拥有军团传统，无论传统具体加成如何，每一分提升都是实打实的强化，再垃圾的加成，也比没有军团传统加成来得强。
若抛开与白兵【捍卫】传统的比较，【野战】传统其实是相当给力的。
首先，属性加成。
攻击、防御和速度各提升30%，平均提升固然扼杀了单项逆天的可能。但全面提升让人诟病有平庸化的同时，换个角度看，或许这样的提升意味着部队没有明显短板，拥有着超强的全面性。要知道攻防速都是基本属性，没有一项可有可无，而且军团传统基于部队基础属性进行提升，无当飞军在获得军团传统之前，就已经是68级特殊兵种的实力，攻防速在此基础上各提升30%，对飞军实力的提升显然是巨大的。
其次，无特殊军团技。
这是客观事实，令人遗憾，见识过白兵的【绝对守护】的威力之后，飞军无特殊军团技的遗憾更让人扼腕。可同样不容忽视的是，飞军传统虽没有特殊军团技，却也有着白所不具备的独特优势。
【野战】传统的说明除属性加成之外，还有两段描述。
第一段：“行军无视地形影响”。
相当于飞军自带【开路】特性，无需徐庶跟队，可单独急行军，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开路】是辅助型特性，或许远没有战斗型特性炫目，更没办法跟【绝对守护】那样的逆天技能相提并论，但没有人能否认【开路】特性的价值和实用性，在某些特定条件下，“行军无视地形影响”足以决定以及许多人的生死，甚至可能成为决定一场战争最终胜负的关键。
第二段：“每日自动恢复50%上限体力、免除前一日异常状态影响、并获得一日粮草补充”。
上面这段文字意味着什么？
1、意味着飞军从此拥有近乎无限的体力！
头天累得奄奄一息，翻篇就恢复部分体力，哪怕只恢复了上限的一半，但飞军是由夷民组成的68级特殊兵种，吃苦耐劳对他们而言属于家常便饭，拥有超强耐力的部队平添自动恢复能力，对逐鹿领的敌人来说无异于噩梦。
2、意味着某些令人头痛的异常状态，对飞军的影响将大幅度降低！
具体到飞军前段时间的逃亡历程，高原反应无疑让飞军将士印象深刻。几乎每一位飞军将士都曾经深受高原反应困扰，铁骨铮铮的飞军男儿被高原反应折磨得不成人形，部队战力出现严重下降，最窘迫的时候甚至连哨探安排都出现人荒，部队那段时间伤亡率远超平时，正是受高原反应困扰的体现。高原反应实际上就是负面状态，如果当时飞军拥有【野战】传统，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艰难。
“异常状态”的定义较为宽泛，后期随着飞军不断实践总结，【野战】传统对异常状态的克制作用逐一呈现。
最大的发现在于，【野战】传统对克服伤病有一定效果。
伤病非异常状态，【野战】传统不能免疫伤病或直接让伤病痊愈，不过，由伤病引发的发烧、晕厥、感染等症状都在“异常状态”范畴，单就感染免疫这一条，就能挽救不少飞军的性命。
3、“获得一日粮草补充”，前面再加上“每日”二字，还意味着飞军从此拥有不携带粮草补给、轻装上阵连续作战的能力！
逐鹿领一致认为：属性提升之外的描述，才是【野战】最精华的部分！
“无视地形影响”+“免疫异常状态”+“自动恢复体力”+“自带干粮”，将飞军打造成为一支拥有超强连续作战能力的部队！
结合属性加成、基本战力状况、无当飞军在逐鹿军的定位也更加清晰。
无当没有白的超强防御，也没有继承白马义从的北营那样灵动飘逸，但无当飞军每个主要属性都不差。能跑、能攻、能扛、能阻敌……以飞军纸面实力，无论什么情形的步战都能应付裕如。
拥有军团传统的飞军，堪称逐鹿军最全面的野战部队。
传统的诞生，应该是在王平等人被马贼追杀的过程中。
被马贼撵得没时间找吃的，大家却越跑越精神，越跑越有力气，并非被饿昏了头的精神错乱，而是刚诞生的军团传统救了他们的命。实际上，那时王平等人袋中还多了一份干粮，只是大家疲于奔命，再加上压根没想过会有如此怪诞的事情发生，当时没有觉察到而已。
伤病没有进一步恶化，显然也是军团传统的原因。
回想起当时担心身边袍泽跑着跑着倒毙于途的凄凉和绝望，痛苦得不能自拔的情形，王平仍是不胜唏嘘。
王平对【野战】传统非常满意。
亲身经历过高原的漫长逃亡，受尽了高原反应、缺粮少药的苦痛折磨，王平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野战】传统的价值。地狱般的逃亡路，陷入绝境的时候，王平最大愿望就是能让将士们少挨点饿，少遭受一些高山病折磨。
挨的饿多了，才分外明白有东西吃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被高原反应折磨得恨不得死去，才分外怀念能正常呼吸的日子。
长期在生死线上挣扎，每天逼迫自己榨出体内最后一点点力气，为生存拼尽全力，才会明白但凡还有力气走路和战斗，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失去过，匮乏过，自会懂得珍惜。
这就是王平无比满足飞军传统的原因。
他最珍视的、最想要的，几乎都有在【野战】传统中体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逐鹿领内部对飞军传统的诞生进行过深入讨论。
鱼不智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巧的事，王平想要什么，军团传统就给什么？一个npc，哪怕是历史人物，恐怕也不至于有如此逆天的气运。就游戏论，军团传统的诞生历程和结果，一定存在着某种浮屠认可的内在逻辑关系。
结合白和北营的情况，逐鹿领对军团传统有一些猜想。
军团传统成型，显然不是象抽奖那样随意获得，而是跟部队基本状况、征战经历、成员信念息息相关。比如陈到创立白是为了守护，【捍卫】拥有80%的至强防御加成和【绝对守护】；白马义从长期与少数民族骑兵作战，【冲刺】带给他们最需要的速度和射程优势；至于飞军，逃亡路上有什么比不饿死、恢复力气和减轻高原反应更重要？
军团传统的成型，很可能是因为部队某种强烈信念或意愿具现化！
若猜想成立，或意味着军团传统有定向打造的可能！
第1030章 飞地归属（上）
绵竹，益州府。
“那厮怎地又来了？”刘焉把玩着手中的玉貔貅，若有所思地道。
“他们刚刚在高原飞地打退了羌人联军，赢得很漂亮，但折损也不小，依在下之见，多半是又请州府接手飞地。鱼不智是聪明人，知道守住那个据点有多难，但凡有机会早点把烫手山芋扔出来，他都会尝试的。”吴懿淡淡地说道。益州府一直关注着高原飞地的战斗，好在关于此战的直播不少，那边战斗刚结束，州府这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且对大致进程基本全掌握。
猜到逐鹿领早晚还会来，但吴懿真没想到鱼不智会这么快又找上门来，并且依然是亲自出马。上次为飞地的事情与刘焉闹得那么僵，脸都撕破了，以玩家的尿性想必应该是“老子不屑再跟你说话”，即便不得不再次联络，似乎也该另外派人接洽，以示“老子就是任情”，鱼不智这是不走寻常路吗？
“那厮倒是聪明，”刘焉冷笑，“可老夫岂会如他所愿？”
吴懿不吭声，作为益州牧最倚重的东州士代表，他很清楚刘焉的脾性，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不该接话，吴懿心里明白得很。以刘焉的性情，上次跟鱼不智不欢而散，今番对方或为同一件事而来，刘焉应该不会见……
“子远，你去会会那厮。”刘焉最后道。
“他若旧事重提，当如何？”
“你也重申立场便是，没朝廷公文，万事休提。”
“诺。”吴懿心领神会，无非就是继续扯皮而已，想州府接手绝无可能。
转身欲行，却又被刘焉唤住。
“子远过去与那厮也有龈龉吧？”
“有过口舌之争。”吴懿老老实实道。
“叫上君矫。”刘焉道，“那厮非善茬，又跟袁本初、朱公伟等人有旧，上次居然胆敢当面威胁老夫，老夫以朝廷规矩为由他才奈何不得。你今去，恐难免与他又起争执，带个能好好说话的人作陪，免得情急之下落下话柄。”
“诺。”吴懿心悦诚服，再次作揖退下。
不一会，吴懿和张肃联袂出现在鱼不智面前。
不出所料，刚见过礼，鱼不智便开门见山，请益州府速派人接手飞地。
“不智太守是明白人，何故屡出胡话？”吴懿当即面色一沉，冷笑道。
鱼不智针锋相对：“益州境开疆拓土，拜请益州府接收，算哪门子胡话？”
“国有国法。上次州牧大人有言在先，见朝廷公文，自会派兵将接收，并誓死捍卫大汉疆土周全。想是不智太守贵人事繁，不记得朝廷有规矩……”
“子远先生所谓的规矩，是尸位素餐么？”
“抑或是只用搜刮民脂民膏，无需承担守土之职的规矩？”
“开疆拓土你们不出力，接管防务你们也想往后缩，脸呢？”
论官职品阶，吴懿比不过鱼不智这两千石的太守，不过他是州府官吏，刘焉心腹，在州牧手下做事，权力地位与在六百石的州刺史手下截然不同，真要论权势地位，其实在绝大多数太守国相之上，因为太守国相若是得罪了州牧麾下红人，通常逃不过小鞋伺候。可鱼不智不同，因为赵部的关系，鱼不智这巴郡太守早就被贴上“非我族类”标签，鱼不智哪还怕被穿小鞋？既然如此，吴懿在刘焉跟前再怎么红，鱼不智也不会对他有丝毫忌惮。
立场不同，很多事情早已注定。
见吴懿摆明要继续说冠冕堂皇的推诿之辞，且语带讥讽，鱼不智岂是嘴上吃亏的人？当即便反唇相讥，连珠炮发问，三连击噎得吴懿脸色铁青。
陈留吴家虽称不上世家巨头，却也是传承多年的豪族，待人接物向以世家豪门标准自矜。那个圈子规矩多，等阶森严，对某人再不屑，通常也不会直接在言语间暴露出来，即便骂人也得拐几道弯儿，给对方保留颜面，让人知难而退即可。象鱼不智这样当面啪啪打脸的着实没见过，简单粗暴，还挨了个三连击，吴懿气得浑身直哆嗦，半晌楞是没说出话来。
张肃暗自叹了口气。
张肃早就预料到今天这场会面可能不怎么愉快，他就是来缓和气氛的，但话没说两句便撕成这样，张肃也着实感到脸翻得太快。的确是吴懿说话夹枪带棒在先，但并未脱离世家豪族惯用的套路，严格讲并没有什么毛病，反倒是鱼不智的反应太过激烈，直接翻桌子踹人脸，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不愧是逐鹿领主，风格确实剽悍！
事已至此，张肃只好出来解围：“诸君，且稍安勿躁。”
吴懿瞥了张肃一眼，眼眸中闪过一抹愠意。张肃和他共同代表益州府，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红脸在惨遭羞辱的时候，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同伴能替他挽回些颜面，张肃偏理性持重的言辞显然无法让吴懿满意。
张肃将吴懿的眼神尽收眼底，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于公，他今趟是当和事佬，气氛瞬间搞这么僵，他肯定优先缓和气氛，怎么可能为照顾吴懿情绪而让局面越发不可收拾？于私，不怕说得直白点，张肃和吴懿虽同为州府效力，但一个是本土豪强领袖，一个是东州士代表，立场不同，代表的利益方也不同，加上刘焉刻意制造本土派和东州士对立，两派私底下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吴懿被鱼不智骂得狗血淋头，指望张肃替他找场子，这……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伪命题。
除此之外，两人还存在着明显政治倾向，尤其是在国族认同方面。
吴懿是随刘焉入蜀的空降部队，到益州后势必会争夺本地豪强的利益，要想站稳脚跟，必须抱紧刘焉大腿，吴懿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一直唯刘焉之命是从，还将妹妹嫁给了刘焉之子，有了姻亲之谊。对吴懿而言忠于刘焉是第一要务，任何跟这条相悖的人或事，都是他必须反对或打击的对象。
赵部如是。
鱼不智亦也是。
什么？鱼不智为国拓土有功？明明是在给刘焉制造麻烦好不好！正因如此，吴懿完全没觉得逐鹿领打下高原飞地是好事，反而将鱼不智视作麻烦制造者，再加上鱼不智跟赵部的暧昧关系，吴懿对他敌视态度是鲜明的。
张肃却是不同。
作为益州本土派领袖，张肃不怎么热衷同东州士的政争，侍奉刘焉后，他相对来说更谨守分际，尽人臣应有的责任与义务。张肃当然也忠于刘焉，但同样忠于汉室，因此他不象吴懿那样对州牧惟命是从。平日里倒也罢了，若刘焉利益与汉室利益发生冲突，张肃往往更倾向于后者。
譬如说，张鲁盘踞汉中，坊间早有传是出自刘焉授意，以阻断长安使，实现割据益州的野望。这种情况下，吴懿这样的死忠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顶多嘴上痛骂张鲁找死，不至于试图采取行动改变事实。张肃则不愿沉默，曾两度进言州府尽快讨灭汉中叛军，以恢复益州与中央朝廷的联系。
单这事，便不难看出汉室在张肃心目中的地位。
刘焉是益州牧，张肃愿意受其驱使，但并不代表他赞同刘焉割据地方。要不是张肃在益州本土派中声望极高，对政治分歧的表达也相对温和，刘焉怕是早就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滚蛋了。
近来，刘焉扶持东州士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不是没有原因的……
逐鹿领攻占高原飞地这件事，张肃立场也和刘焉不尽一致。
张肃为逐鹿领在高原开拓疆土的壮举感到振奋和自豪，同时他也预见到益州府很难接管飞地，并对此深感遗憾。上次鱼不智在州府吃了闭门羹，张肃就曾跟鱼不智坦率地道出心中所想，告诉鱼不智与其为公文浪费时间，不如考虑如何用利益让州府改变初衷，并且还给了出让县城的建议。当然，鱼不智完全不能接受那样的做法，甚至有些误会张肃说那番话是为了州府，可天地良心，张肃是真认为让县城是唯一可能让刘焉松口的筹码。
明明巴郡太守做了利国利民的好事，益州府却死活不肯接手飞地防务，还一门心思地以所谓朝廷规矩让逐鹿领吞下苦果，张肃心里自然会有看法。想到逐鹿领刚刚在飞地打退了羌人围攻，损失惨重，难以为继，再度到绵竹向州府求援，益州府却依然不敢初衷，张肃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高原飞地这件事情上，张肃对逐鹿领的处境抱以同情。
这次跟吴懿一起来见鱼不智，张肃打心眼里不是很乐意。
但他还是来了。
不只是因为刘焉的命令，他改变不了刘焉的决定，但至少可以以个人立场，给鱼不智些许建议或鼓励，让真正为国为民做事的人少一点心寒。
综上，吴懿开口便是嘲讽，结果被鱼不智反唇相讥，张肃没有击节就好已经算有涵养了，吴懿还指望他说话向着自己这边，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张肃出来打圆场，鱼不智不能不给面子。
他跟张肃谈不上有私交，却知道上次张肃在州府外说出那席话多难得。况且这次飞绵竹是有要务在身，得赶紧跟州府将飞地归属问题给确定下来，以免今后再生事端。
益州府以为鱼不智还是想拉州府接收飞地，鱼不智也乐得他们误会。
第1031章 飞地归属（中）
虽有张肃从中斡旋，会客厅里气氛依然紧张。
吴懿背负着使命而来，绝对不可能答应让益州府出兵接过飞地掌控权，再加上会晤刚开始就被某粗鄙诸侯当面打脸，即便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吴懿还不是什么泥菩萨，而是州府当红炸子鸡，哪会给鱼不智好脸色。
鱼不智呢，早就知道益州府不可能轻易让步，他这次来早有心理准备。说直白点，好好说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如索性撕破脸来个霸王硬上弓，他这次就是来挑事的。如果代表州府出面的都是张肃这样的温和派，鱼不智反倒会觉得棘手，不好意思直接翻脸，吴懿现在这态度倒是正合他心意，翻脸的时候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痛快点，州府接不接？”鱼不智咄咄逼人。
吴懿被某诸侯的态度搞得心火上冲，冷笑道：“没朝廷公文，坚决不接！”
“行，”鱼不智居然笑了起来，悠悠道：“这是你说的，千万别后悔。”
吴懿一滞，这什么情况？
不等他反应过来，鱼不智起身向外面走去。
“哎，不智太守……”
张肃赶忙跟出去阻拦，却哪里拦得住，不一会便一脸困惑地独自回来。
“他欲何为？”吴懿问道。
“不知。”张肃神情也越发凝重。
“我刚才所言可有纰漏？”吴懿莫名地感到紧张，对方表现太奇怪了。
张肃想了好一会，将先前的对话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缓缓摇头：“没有。”
“虚张声势!”吴懿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失言被鱼不智抓住，既然连张肃都认为他的表述没有瑕疵，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哪怕鱼不智搞出什么幺蛾子，料想刘焉也不会怪在他头上。
张肃却没有那么乐观。
他跟鱼不智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大家立场不同，关系好不了，但张肃对鱼不智的个人评价相当高。益州府很多人认为鱼不智有时太张狂，喜怒无常肆无忌惮，可在张肃看来，那不过是鱼不智的伪装罢了，桀骜不驯的后面，隐藏着的是不为人知的狡猾和算计。从过去的接触来看，鱼不智从未做过没有意义的事情。
高原飞地保卫战刚结束，打扫战场都不顾，第一时间跑来益州府交涉，聊了没几句就跟州府代表互喷，然后拍拍屁股爽快走人……以张肃的认知，这实在不象是鱼不智的作派。
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张肃越想越觉得不安，唤来一名小吏，让小吏偷偷跟去，看鱼不智到底想做什么。吴懿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认为张肃如临大敌颇为可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跟鱼不智交涉的正主是他，小心无大错，跑腿的也不是自己，吴懿遂安然坐下，一边品茗一边等待回报。张肃亦重新坐定，并不跟吴懿交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十分冷清，但两人似乎都无意作出改变。
各自身居高位却又不同派系的两个人，私下相处就是这样相敬如冰。
不多时，小吏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大事不好！”
“怎么？”吴懿和张肃齐声道。
“鱼太守在州府外痛陈州府不愿保境安民，扬言要以死明志！”小吏道。
“什么！”张肃大惊失色。
“无耻！”吴懿怒火中烧，他并不是气愤鱼不智指责州府不肯保境安民，但你丫的明明是不死之身，居然还说出“以死明志”这种话，还要不要脸？
可不管怎么说，任由鱼不智在州府外胡闹是不行的，人家好歹是诸侯，所指并非无中生有，再加上屡次在异域为国开拓疆土，在民间声望非常高，据说益州府的刀笔吏中都有鱼不智的崇拜者，真要让他把局面搞得太难看，民间更多人知晓益州府为自保不管高原飞地，刘焉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到那个时候，益州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和声誉一落千丈，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吴懿终于意识到鱼不智这次的套路。
州府以规则推诿，鱼不智没奈何，人家索性不再拘泥于对规则的探讨，直接玩起了发动舆论。最让益州府难受的是，逐鹿领的舆论攻势光明正大，以鱼不智身份地位，以及在朝野间的影响力，州府一样拿他没办法。
吴懿郁闷得想吐血。
太过分了！
你跟他玩规则，他跟你耍流氓……
对，就是流氓！
吴懿和张肃赶紧向州牧府外跑去。
还没出府门，便听到某人正慷慨陈词。
“……恳求州府接手，推吏治，行王化，避之不及……”
“逐鹿男儿死伤无数，死守据点，大破羌人，再请州府接手，仍拒之！”
“大汉山河，宁唯巴郡有责乎？”
“泣血陈情，无人理睬，无奈行癫狂之举，盼各位乡亲父老主持公道！”
“吾去也！”
府外发出一阵惊呼。
“不要！”
“不智大人！”
“啊呀！”
……
吴懿和张肃跑出大门时，只看到玩家死亡时的微微白光。
但事情并没有因鱼不智的“自尽”结束，州牧府外的空地上人头攒动，从台阶上望去，人群没有散去，远处有更多人向这边聚集。
耳边尽是喧嚣。
淳朴的npc乡民对这件事普遍感到震惊，有人不相信益州府如此不堪，但身为巴郡太守的鱼不智在民间风评不是一般好，今亲自现身，在州牧府陈情并以死明志，言之凿凿，不似有假，愿意相信鱼不智的倒是更多一些。再加上人群中有几个士子模样的人分析其中利害，道出攻下飞地固然不易，想守住飞地却是更加艰难，不知会消耗多少钱粮军队，影射益州府有保全实力、装聋作哑之嫌，围观群众的认知迅速趋于统一。
想到逐鹿领千辛万苦打下飞地，州府却不肯接手，逐鹿领不愿弃汉土，被迫独力抵抗高原羌的围攻，死伤无数，终打退强敌，州府却依然不接手，为求自保，自私自利到了无以复加的地位，逼得堂堂巴郡太守要以死进谏，并请求乡亲父老说句公道话，大家越发觉得鱼不智的无辜和可怜，也为逐鹿领的悲壮和无助感到痛心。
人群开始骚动，渐渐走向沸腾。
看到百姓们眼眸中的怒火，吴懿和张肃越发不安。
“不智大人……”
人群向着一个方向移动，鱼不智去而复返。
能回来得这么快，显然是将复活点改在了绵竹城，自杀后立即赶过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鱼不智大声疾呼，将一根毒针扎在身上。他复活后显然没补充生命，剩一丝血皮，当即便成功自杀，化光而去。
玩家连续自杀是闹剧，不过用在此时，挑拨民众情绪却是再适合不过。民众不会去斥责鱼不智作秀，只会觉得鱼不智走投无路，再无法委曲求全。
怒火在延烧！
吴懿和张肃心里拔凉拔凉的。
几分钟后，鱼不智再次现身。
“我为家国，何人惜我？”
自杀三连。
张肃没能阻止鱼不智自杀，肠子都悔青了。
与益州府合作的玩家军团带来一个更坏的消息：益州所有县城衙门外，都有玩家痛斥益州府拒绝接收高原飞地，逐鹿领不愿舍弃汉土，被迫以弱势兵力死守飞地孤军奋战，誓死保卫国土的悲壮故事。负责搞宣扬的玩家，还义愤填膺地告诉乡民，逐鹿领主、勇毅护军、巴郡太守鱼不智，在艰难击退高原羌围攻后再次奔赴益州府求援，却再次被州府以“未见朝廷公文”的理由拒之门外，鱼不智感伤逐鹿军之牺牲，悲愤难平，在州牧府外自尽，不惜以死向益州府讨要说法！
吴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终于明白鱼不智离开前，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
这是**裸的阴谋！
居然炮制了这样一出舆论战，杀人不见血！
真是流氓作为！
怎么办？
没等吴懿想出办法，几分钟后，最新消息传来。
所谓的舆论战并不是仅限于益州境内，而是覆盖了全国1200多个县城！也就是说，现在整个神州的县城都在讨论益州府的无情和无耻，对接连为大汉朝开疆拓土的逐鹿领致以深深的同情，而益州府则是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万千百姓唾骂，益州牧刘焉的声望遭受沉重打击，且打击还在持续……
如果刘焉知道这件事……
吴懿仿佛看到无数个刘焉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如丧考妣，他面如死灰。
见鱼不智的身影再次出现，吴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即阻止他！
“抓起来！”心急如焚的吴懿对府门外的卫兵说道。
卫兵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
领头的卫兵不得不站出来，说道：“不智大人乃巴郡太守，以何罪抓他？”
吴懿楞住，却不得不承认卫兵说的有道理，太守是地方诸侯，秩比两千石的大官，如果不是犯了弥天大罪，谁敢抓太守国相？况且鱼不智的情况特殊，先不说事后追责的问题，在场这么多乡民，能容忍卫兵抓鱼不智？
“阻止他，不准他自杀！”吴懿气急败坏道。
“如何阻止？”卫兵一脸地为难，阻止玩家自杀，开玩笑的吧？
“将他拦在外面！州牧府外闹事，扰乱州府公务！”吴懿也是豁出去了。
这个理由貌似站得住脚，卫兵只得照办，求鱼不智勿让他们为难。
鱼不智走向吴懿，冷笑：“不让在州牧府外闹事？你想逼老子去长安？”
吴懿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