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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悠悠忘忧     贵女反攻记txt下载     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一十一章 云泥

    几步之隔的高台下,慕依然一脸不忿的盯着自己,慕嫣然面色不虞的斜了她一眼,顿时,慕依然低垂下了头,书迷们还喜欢看:。

    不一会儿,慕依然走回到慕嫣然身边低声解释道:“二姐姐,都是妹妹才学不精,妹妹没有怨怪你的意思。”

    没搭理她的话,慕嫣然凝神看向高台,第二轮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第二轮,只剩下了两组四人,再抽签,题目便成了画和歌,陆绵抽中的,正是画。

    “嫣然姐姐,陆小姐来都城才没几个月吧?”

    与慕嫣然随意的闲聊着,贺婉茹看着一脸闲适表情作画的陆绵轻声说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看着台上的两个娴静女孩儿,抿唇笑道:“这一局,绵姐姐要赢了。”

    眼角尽是诧异,贺婉茹不解的看了看台上的人,又转回头看着慕嫣然问道:“嫣然姐姐,你连她们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陆小姐要赢了啊?”

    见慕嫣然静默不语,贺婉茹有些急了,不顾身边还有人,就伸手去挠慕嫣然的痒痒,躲避不及,慕嫣然只得连连告饶的解释道:“婉儿还记得陈姑姑讲过的双面绣吗?”

    点了点头,贺婉茹半张着嘴看了看台上一脸专注的陆绵,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陆小姐会双面画?”

    抿嘴笑着,慕嫣然点了点头。

    一旁的贺婉茹欢喜的拍着手说道:“真想快点儿看到她们的画作呢。”

    有了期待,自然觉得时间比方才长了许多,贺婉茹一会儿紧紧的注视着陆绵手中的画笔,一边又不时的转过头冲慕嫣然挤眉弄眼,活脱脱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猴儿,若是不认识的人。谁会猜到这是大梁尊贵的长公主呢?

    一炷香的功夫,主持赛局的管事喊停,两人略有遗憾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与陆绵一同作画的那位小姐。画了一幅松柏长青,远处参差不齐的松林,近处一根根竖立的松针。在她的画UU小说,显得栩栩如生。几位考评官赞赏的点着头,一边各自做了评价,

    及至陆绵的画作被悬挂起来,台子下面的众人顿时口中发出了遗憾的叹气声。

    陆绵画的,正是面前几丈远处的一颗迎春花树。

    作画最简单的功力,便是临摹静物,陆绵的画作。可以说没有丝毫亮点。

    前面的一位考评官正要点评,那主持管事却眨了眨眼睛朗声说道:“陆小姐做了两幅画呢,接下来,请大家伙儿来欣赏一下第二幅画作,书迷们还喜欢看:。”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主持管事做了个手势,张贴两副画作的宫女将陆绵的画翻过来贴了起来,顿时,一副大雪压松图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若说正面的画只是临摹,那反面的画,考校的。就完全是作画之人脑海中对整幅画作的审度了。看不见背面的图,要靠自己的想象完成那幅画,难度自然而然又加大了一个层次,还未等考评官点评。与陆绵一起参赛的那位小姐冲各位考官一福,又冲陆绵行了个福礼扬声说道:“我不如陆小姐多矣,甘拜下风……”

    说罢,那女孩儿抿嘴一笑,转身下了高台。

    一时间,看台上坐着的一众女孩儿们,有对陆绵的双面画表示赞叹的,也有对那女孩儿的洒脱表示欣赏的,各种褒扬之词满溢四周。

    比赛结束,主持管事宣布晌午的赛事到此为止,女孩儿们各自携手回到休憩的厢房里用了午膳,又歇了一会儿,未时二刻,比赛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一局,比试歌,两人各有千秋,最终,左侍郎家的小姐潘子汐以其宛转悠扬的歌喉征服了高台上的考评官,以及看台下的女孩儿们,热切的掌声中,潘子汐笑容甜美的站在了台前,和陆绵开始了花魁的最终角逐。

    最后一局,却抽中了舞,看台下一片寂静,陆绵面色平静,而潘子汐的面色,则有些微微的窘迫。

    既然同是舞,则没有分别表演的必要了,就如同琴棋书画一般,都是同时表演。

    当即,陆绵和潘子汐低声商议出了一首曲子,高台旁的乐者们准备了一下,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陆绵和潘子汐各自站在了高台的一侧,占据了高台一半的位置,准备起舞。

    悠扬的乐声响起,却是一首采荷曲。

    采荷曲的前半段,表现了少女欣赏荷花的喜悦,两人平分秋色,却都无出彩之处,可后半段,随着少女采摘莲藕时心情的欢快,乐曲也跟着清扬起来,陆绵脚下的舞步,渐渐的变化开来,轻快的脚步,搭配着她脸上恰如其分的表情,将一个豆蔻年华的童真少女,顿时演绎的活灵活现,其他书友正常看:。

    高低立下。

    乐曲声结束,陆绵仍旧在快乐的旋转,淡绿的裙裾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漫开,越发衬的她微红的脸颊如娇蕊般绚丽,而一旁已停下脚步的潘子汐眼神一黯,静静的退后了一步。

    考评官相视一笑,众人已纷纷知晓了今届的迎春花魁,是陆绵囊中之物。

    进入复赛的八名少女,都得了奖品,其中陆绵手中的奖品最为丰厚,引得身边众人艳羡不已。

    花会结束,贺婉茹和慕嫣然欢喜的去寻了陆绵,又带着怏怏不乐的慕依然,一同返回厢房,各自用了点心茶水。

    再出来,园子里已没有了方才一般的热闹,女孩儿们寻了各自交好的姐妹,三两成群的去寻了清静的地方说话赏风景了。

    想起前年来时去过的那个小亭子,慕嫣然和贺婉茹相视一笑,二人又携手朝那儿去了,身后,陆绵和慕依然也各自紧紧跟上。

    坐在凉亭里,吃着点心,喝着热茶,看着园中各处的景致,也别有一番趣意,不一会儿,贺婉茹就惬意的长叹道:“哎,如果每一日都能像今日一般,该多好啊。最不济,我要是个男孩子也好啊,就能像几位皇兄一般自由出入了,到那时候,母后就再也不会唠叨着怕我在外面惹事了。”

    看着活泼可爱的长公主,陆绵低头抿嘴笑着,什么都没说,一旁,慕嫣然却是没放过她,戳了一下她的脸颊打趣的说道:“若你是个男子,此刻,你又岂能出现在这儿?”

    见贺婉茹有些迷糊,慕嫣然摇头晃脑的悄声唤道:“来人啊,此处有个登徒子,定是觊觎园中小姐的美貌,快来将他捉住送去官府,大刑伺候……”

    及至说到最后,慕嫣然的话语中,已铿锵有力,带出了一副刑具在前的凌厉,贺婉茹忙吐着舌头缩了缩脖子说道:“那我还是做女孩儿好,这样就能和嫣然姐姐做姐妹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闻言,慕嫣然心中一暖,却是不好再继续打趣下去了。

    四个人闲话了一会儿,园子里的人已渐渐的少了,想来已有一部分率先回去了,陆绵探头看了看,问询的说道:“咱们也回去吧,这亭子四处透风,都说春寒料峭,一会儿起了风,可就冷了呢。”

    看了一眼贺婉茹,慕嫣然点了点头,四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假山。

    走了几步,前面便是一片迎春花林,花开的正好,脚下,落了浅浅的一层花瓣,四处都是淡淡的幽香。

    深深的嗅了几口,贺婉茹挥了挥手,几人朝林子深处去了。

    “哎,今儿得了迎春花魁的那位小姐,我怎么瞧着眼生啊,你们认识吗?”

    林子深处,传来了陌生的少女说话声。

    “我也不认识呢……”

    “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陆府的,就那位被皇上破格提拔为正三品通政使的陆大人。”

    一旁,有少女应答的声音。

    听来,似乎只有三个人。

    非礼勿听,虽说几人是无心的,可到底她们已在此处,自己等人留下来,一会儿打了照面也难堪,慕嫣然摇了摇贺婉茹的胳膊,相视一笑,转身朝来时的路退去了。

    “哎,慕府庶出那位小姐可真真儿好笑呢……”

    前面问话的那个女孩儿出声说了一句,随即笑出了口,仿佛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一瞬间,已转过身的慕依然,顿在了当地。

    “是啊,她一个庶女,还报名来参加迎春花会,真真儿是笑话。难不成这迎春花会的花魁还会落在她头上不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不量力……”

    “我觉得她那两首诗做的也还不错,可见在诗文上是下过功夫的,我父亲说,慕宰相的学问极好呢,你们想啊,他们府上的二少爷去年春闱可是圣上御笔亲封的金科状元呢,慕府那位庶出小姐才学好,实属正常,要不然,岂不是丢了慕宰相的脸?”

    另外两个少女各抒己见。

    这一边,慕嫣然和贺婉茹看着一脸涨红的慕依然,脸上颇有些无奈,而陆绵,已亲热的牵起了慕依然的手,拽着她朝前走,可慕依然,倔强的停在原地,眼神执拗的看向前方那几个模糊的身影。

    “你们真是太单纯了,她先前那首诗,倒是真做的不错,可却不是她做的,是慕府嫡出的小姐慕嫣然替她做的。”

    “啊?不会吧……”

    “哎,真不知道该说她们姐妹情深,还是天差地别了,同父异母,一嫡一庶,可真真儿是云泥之别呢,姐姐是花魁,才学横溢,妹妹却没有一点可与之相比的,真是悲哀。”

    云泥之别……

    只一瞬,慕依然的脸色便由红转青,眼中凄楚带泪,身形摇摇欲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心意

    从迎春花会回来,陆慕氏已得了消息在慕府候着了,看到脸上俱是喜意的陆绵和慕嫣然牵手一同进明徽园的正屋,陆慕氏和柳氏也跟着笑起来,而陆绵,更是扭成了麻花糖儿一般,缩进了陆慕氏怀里撒起娇来,书迷们还喜欢看:。

    而慕依然,自打在花林里听到了那几句话,回来的路上一直怏怏不乐,进了慕府大门,就头也不回的去了映雪堂,晚膳时都没出屋门。

    “三小姐,回屋去歇着吧,姨娘若是知晓了,会心疼的。”

    映雪堂的内屋,慕依然的乳母柔声劝慰道。

    慕依然呆坐在梳妆台前已好几个时辰了,环顾着屋内的布置还跟从前一般无二,可空气中,却透着一股黯淡的寂寥,慕依然不禁有些神伤起来。

    “乳母,你说姨娘会回来吗?”

    拿起妆台上沈氏用惯了的水粉嗅了一口,仿佛她就在身边,慕依然头也未抬的低声问道。

    犹豫了一下,乳母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走到慕依然身边抚着她的背轻声说道:“二姨娘犯了错,老爷一时气恼也是有的,等老爷气消了,三小姐和四少爷再去求求老爷,兴许就没事了。”

    说着,乳母掩去了眉梢间的那丝担忧。

    乳母的话,并没有让慕依然安心,皱着眉,环顾着有些空荡荡的内屋,她沉声说道:“如今父亲对娘已不似从前一般偏爱,此次的事,又是那个女人落井下石,姨娘要想回来,怕是不那么容易了,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了。”

    说着,慕依然眼神悠远的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而身旁的乳母。眼神一顿,仿若觉得面前的女孩儿跟从前相比有些不同了。

    若说从前的慕依然身上尽是骄纵任性,那此刻已尽数褪下。现在的她身上,则多了一份清冷的沉着。

    “三小姐。夫人到底是三小姐的嫡母,只要小姐像这些日子一样,想必夫人也不会过度为难小姐的,时日久了,等二姨娘回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书迷们还喜欢看:。”

    乳母悉心的劝解着。

    不点头也不摇头,慕依然像是沉浸在了乳母的话语中一般。又顿在了当地。

    潇湘阁里,慕嫣然却是已经乏了,沐浴梳洗完早早的钻进了被窝。

    掐着指头数了数,离贺启暄回来,只有半年的时光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呢。

    翻身打了个哈欠,慕嫣然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从宫里回来,慕嫣然便在柏松堂看见了带着轩哥儿回来给慕老太太请安的贺琳蓉,见她使了个眼色给自己,慕嫣然随即有些反应过来了。果然。不一会儿,贺琳蓉就说要去襄王府,让慕嫣然陪她一块儿去,然后两人再结伴回来在府里用晚膳。

    说罢。贺琳蓉还撒娇的说道:“祖母,傅妈妈做的水晶糕最好吃了,可她平日里不常做,也只有老太太能说动傅妈妈下厨了,老太太……”

    慕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个果断的人,可如今老了,每日里含饴弄孙,日子过的很是惬意,倒是更吃这一套了,是故,见贺琳蓉软言讨巧,慕老太太满脸宠溺的挥手说道:“快去快去,下午早点儿回来,膳桌上必定会有水晶糕就是了……”

    给轩哥儿穿戴好,一行几人做了马车,朝襄王府去了。

    自正月十五那夜贺启钧受伤以后,这些日子,他都在王府养伤,对外放出的口风,却是偶感伤寒导致身上的旧伤感染,这两个月间,慕嫣然也随着贺琳蓉去探了两次病,每次来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倒也没说上几句话。

    贺琳蓉知晓自家兄长的心意,是故每次都想将慕嫣然撇在屋里,可慕嫣然每次都寻了借口,绝不在贺启钧面前多呆一刻,仿若贺启钧是那会吃人的老虎一般,其他书友正常看:。

    往复几次,贺琳蓉大致猜到,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于是每每看着贺启钧,目光中都有一丝不忍,只盼着慕嫣然有朝一日能回心转意,两家亲上加亲。

    贺启钧那日受的伤虽情形凶险,可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又好,将养了两个月,如今已能正常活动了,而身上的伤口,也已结了痂。

    听王府管事进来回禀说郡主和慕府小姐来了的时候,贺启钧正斜倚在书桌后的藤椅里看兵书,手忙脚乱的扔下书,站起身将有些褶皱的锦袍拉展,贺启钧顿时想起,贺琳蓉定要带着慕嫣然先去见过襄王妃的,一瞬间,贺启钧的脸上,透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恼怒的瞪了仍旧站在门前的管事一眼,贺启钧眼中的怒气,让管事的满心诧异的点着头出去了,直到出了门,那管事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惹恼了世子爷。

    襄王府正屋朝晖堂内,襄王妃抱着小外孙欢喜的满面笑容,一边连声唤着身边的丫鬟,让去请王爷过来看轩哥儿。

    身边,贺琳蓉故作不快的撅着嘴说道:“如今有了轩哥儿,母妃都不拿正眼瞧我了,哎,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话音落毕,招来了襄王妃嗔怨的眼光,贺琳蓉笑了笑,拉着慕嫣然去看贺启钧了,一旁,小尾巴一样跟着的慕依然,也紧紧的跟随在慕嫣然身后,朝贺启钧的书房去了。

    踏进那个熟悉的院落,慕依然的心头,又泛起了一圈涟漪。她还清晰的记得,这里是她和襄王世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的她天真单纯,对面的男子,却已有了成年男子的阳刚气息,只那一眼,就撞开了她的心门。

    之后的几次见面,男子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淡笑容,亦正亦邪,别有一番魅惑的吸引,即便是茫茫人海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慕依然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他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及至后来都城里传闻贺启钧喜欢的是慕嫣然,慕依然只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失落。凭什么,慕嫣然就是那个人人称道的,而自己,却永远都摆脱不了一个庶女的称谓?明明前些年,自己才是慕府最得宠的小姐,跟在沈氏身后出席都城贵门宴会时,自己也是那些小姐们竞相交往的对象,可似乎只是一转眼,一切都变了,懦弱的慕嫣然,一夜之间强势了起来,就连那个缩在明徽园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柳氏,也压在了沈氏的头上。

    而这两年多,自己就像是在梦中一般,从未有过的窘迫,那些从前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嫡庶之别,如今已成了压在自己心头的梦靥,让她每晚睡前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梦,醒来后,一切还会如从前一般,府里,是沈氏当家,而自己,依旧是阳光下笑靥如花的慕府三小姐。

    胡乱思忖间,已进了贺启钧的书房,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扑面而来,慕依然抬起头,顿时看见了让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俊朗面容。

    “哥哥,最近可好些了吗?每次问起来,母妃都说没事,要不是轩哥儿身边离不得人,我定要回来顿顿盯着你吃药的。”

    知晓贺启钧宁可一日日将养着等伤势自己长好,也不愿意吃药,贺琳蓉埋怨的说道。

    “早好了,只不过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让我好生将养着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慕小姐坐……”

    说着,贺启钧不动声色的看了慕嫣然一眼,而站在慕嫣然身旁的慕依然,则被他一眼扫过,招呼都欠奉。

    “世子定然要好生吃药,早日养好伤才是,要不然,嫣然怎能安心?”

    来了襄王府几次,如今与贺启钧也算是熟识了,是故,慕嫣然说起话来,也比从前随性了许多。

    话音落毕,慕依然脸上,浮起了一抹错愕,其他书友正常看:。

    早在正月时,她就知道了贺启钧受伤的消息,当时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能代他受伤。如今听慕嫣然话语中的意思,似乎贺启钧受伤与慕嫣然有关,再联想到慕嫣然十五那夜出去赏过花灯,慕依然的心内,顿时有了计较。再抬头去看,却看到了贺启钧眼含告诫的目光,慕依然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贺启钧和贺琳蓉兄妹二人说着话,慕嫣然时不时的插几句嘴,而慕依然,像是被人忽略了一般,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一旁,不一会儿,慕依然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她们出门时痴缠着要跟来了,本想着看一眼就好,如今,这种被他忽略的感觉,让她的心中,除了羞愤,再无其它的感觉。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贺婉茹和慕嫣然起身要走了,慕依然忙不迭的跟着她们朝外去了。

    方走了几步,贺启钧疾步追了出来,朗声唤道:“慕小姐留步……”

    一瞬间,慕嫣然和慕依然同时顿住脚步转过了头。

    似是突然间才意识到慕依然的存在一般,贺启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旁,贺婉茹已亲热的唤着慕依然说道:“三妹妹,我们去前面等嫣儿吧……”

    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慕依然朝前走了几步。

    “世子……”

    眼中露出一抹不解,慕嫣然转身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贺启钧问道。

    “你,在躲着我?”

    深呼了几口气,贺启钧将心中的疑惑,沉声问了出来。

    双眉一挑,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隐约,自己的身形已罩进了他的身影中,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进展

    从襄王府回来,慕嫣然有些心神不宁,而身后跟着的慕依然,明显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贺琳蓉瞧见,心内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虽知晓慕依然和贺启钧绝无可能,可自那以后,再去襄王府,无论慕依然假装偶遇也好,故意痴缠也罢,贺婉茹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避开她。

    这一日从宫里回来,慕嫣然又从紫云手里拿到了秋娘送来的荷包,素笺上,将卓远之那四位西丽朋友来往卓远之院落的情形,详细的记录了下来,其中,还包括他们送给卓远之的礼物。

    不得不说,卓远之是个很小心的人,每次家中来人,都只让老伯在跟前服侍,即便是跟随他这么久的随安,也会被打发出去做旁的事,莫说是秋娘这个外人了,是故,能送到慕嫣然面前来的消息,想必秋娘都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

    知晓了那几个人的来历,慕嫣然没急着下结论,带着紫云去了山水居。

    见慕嫣然来此,慕容睿丝毫不诧异,兄妹两人笑闹了几句,慕容睿便提了这两个月自己打探来的消息,跟卓远之所说,竟相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那两个来都城游玩的西丽人,似乎身份并不那么简单。

    可慕容睿再花功夫去查时,之前若有若无的那些线索,便断了,仿佛是对方故意撒出来迷惑那些怀疑他们身份的人用的,一时间,千头万绪,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微蹙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慕嫣然复又抬起头看着慕容睿说道:“三哥,既然对方从一早便已想到会有人怀疑他们。想来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准备的万无一失了,如果我们下大力气去查。查不到结果不说,兴许还会让对方顺藤摸瓜的嗅出我们来。所以,不如以静制动。根据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慢慢应对,好在。如今我们已经知晓那几个人的身份并不像现在表现的那么简单就是了,这,已经是个大的发现了。”

    点头对慕嫣然的意思表示赞同,慕容睿挠着额头说道:“卓远之,倒是真没想到,从前,我还真以为他就是个才华横溢家门不幸的落魄子弟呢。当时还真是满怀同情,如今每每想起来他心中另有算计,算计的还是我身边的亲人,我就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哑然失笑,慕嫣然无奈的说道:“三哥,你这样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大哥说的。你不是应该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暗地里算计他才对的吗?”

    脸色一顿,慕容睿的表情顿时不自然起来,摸了摸下巴讪讪的说道:“你三哥我瞧着有那么阴险吗?”

    撇了撇嘴。慕嫣然俏皮的笑了笑说道:“那些门面大一些的铺子里,哪个掌柜的不是一脸笑呵呵,无形中把客人荷包里的银子算计去的?三哥既然想经商,这些不学怎么行呢?”

    被慕嫣然打趣。慕容睿顿时恢复了小时候那般调皮的模样,张牙舞爪的朝慕嫣然扑来,兄妹二人的笑声,溢满了整个山水居。

    三月二十六日,本是个极寻常的日子,可慕府里,却欢天喜地的如同过年一般,每个过往的下人脸上,都是一副欣喜的笑颜,让从宫里伴读回来的慕嫣然不禁诧异极了。

    及至到了柏松堂,看见坐在上首处的慕老太太和柳氏俱是关怀备至的问候着卓远之,慕嫣然的心内,大致猜到了一点。

    “嫣儿,快来,这是远之送你的礼物,府里的人,上至老太太,下至翠竹苑书房里的几个小厮,人人有份,真是难为了远之如此有心呢。”

    将身边的一个方寸约许的墨色小锦盒递给慕嫣然,柳氏乐呵呵的说道。

    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笔直坐在扶手椅中的卓远之,慕嫣然打趣的问道:“卓公子近日发财了?”

    嗔怒的斜了慕嫣然一眼,柳氏替卓远之解围一般的说道:“从前就瞧着远之是个好孩子,如今看来,果真没看错人。”

    说罢,柳氏继续说道:“远之从前在南边的时候,结交了几个朋友,都是做生意的,远之投了些钱进去,也没指望赚多少,能多几个零用也好。后来来了都城,那些钱便也没去要,怪不得说老天爷都是开眼的呢,远之那几个朋友可巧来了都城,又都遇上了。从前远之投进去的那些钱,虽不多,可这么些年来,利滚利的,也有不老少了。”

    说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柳氏满眼赞赏的看了卓远之一眼,又看着慕老太太夸道:“老太太,怪不得老人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呢,这要换了旁人,早把那些银子昧在自己个儿的腰包里了,远之这几个朋友,也着实都是好的。”

    赞同的点着头,慕老太太一脸慈祥的看着身前的卓远之柔声说道:“远之啊,你在慕府,我们一向都当你像自家人一般,改日请你那几个朋友来府里,准备一桌酒席好好招待招待人家,好歹是远方来客,别怠慢了人家。”

    点头应着,卓远之一边迟疑着说道:“老太太和夫人的心意,远之代几位朋友谢过了,回头若是有机会,远之定当请他们来府里做客。”

    又坐了一会儿,卓远之有礼的告辞,出了柏松堂。

    看着卓远之走了,慕嫣然打开了那个黑锦盒,里面,却是一枚雅致的书签,一看就是出自方寸书院。

    这样的礼物,虽不名贵,却也多了一份特别,无论送给什么样的人都是极讨喜的,慕嫣然嘴角不屑的笑了笑,盖住了锦盒。

    见慕嫣然似是不太喜欢,柳氏轻声说道:“都是他的一番心意,你可别嫌弃。虽瞧着不怎么值钱,可这满府上下,从前他熟识的,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备了一份呢,单论这份心思,就无人能比。”

    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此刻自己若是说卓远之不好,慕老太太和柳氏定然要以为自己对卓远之有偏见了。

    如是想着,慕嫣然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回到明徽园,柳氏从袖笼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春兰让她交到账房里去,一边看着慕嫣然不住口的夸赞道:“你别说,那卓公子还真是个正人君子,这么些年来,在慕府花用的,一笔笔记的门儿清,今儿可是全还回来了。”

    见慕嫣然看了一眼从帘子下出去的春兰,柳氏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年,除了月例银子,他偶尔还从账房上额外支一些,都是娘应过他的,零零总总的,也就一二百两的样子,加上去年他要租赁那所宅子从娘这儿借过八十两银子,如今,他统共还了三百两,只多不少。再加上今儿给众人买了礼物,怕是又是不老少,哎,真让他破费了。”

    想到卓远之这么些年来在外飘零,日子过的必是极为艰辛,如今手头稍稍宽裕些,就想着报答慕府,柳氏对卓远之的好感,顿时又增了几分。

    想起前世时卓远之做过的那些事,若不是亲自经历过,怕是连慕嫣然自己都不会相信,几番犹豫,慕嫣然将原本要说的话都吞回了肚中,一边在心内暗想着有朝一日和几位兄长揭穿卓远之的真实面目。

    没几天,卓远之又带着三心阁的招牌点心来了慕府,说是他那几位朋友带给慕老太太、柳氏和几位小姐的,说他们不日即将离开都城,却是没时间再来慕府了,还说有朝一日再来都城,定当亲来拜访,这一次,还望慕老太太等人见谅,书迷们还喜欢看:。

    有礼貌的年轻人,总是让人心生好感,看到眼前温文尔雅的卓远之,慕老太太一边示意明霞过去接了食盒过来,一边柔声说道:“不妨事不妨事,倒是让你那几位朋友颇费了,记得邀请他们,下一回再来都城,务必来府里做客。”

    一旁,柳氏也连声附和着。

    慕嫣然听说此事的时候,正在看秋娘送来的信,信里说,卓远之的那四位朋友已定了四月初六离开都城,不过却说六七月间还会再来。

    六七月间?

    想到他们是来自西丽,而六七月间,怕是西丽来求亲的使者也要到了,慕嫣然的心里,顿时咯噔一记响声。

    不知道,这几个人和西丽皇族,会不会有关系。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凭空的猜测并不会得到结论,而这一切,也只能等到将来再一一破解了,慕嫣然怏怏的想着,随即将这事搁置在了一边。

    尽管如此,对卓远之那四个西丽来的朋友,慕嫣然心中仍旧存了些好奇,央了慕容睿,四月初六那日,兄妹二人坐着马车出了都城。

    卓远之送朋友的时辰,慕容睿也是知晓的,何况这一两个月间,在慕容睿的有意为之之下,几个人都相当熟稔了,是故,慕容睿出现的时候,那几个人并未诧异。

    躲在马车里,透着微风吹起的车帘看着凉亭内把酒告别的几人,看着其中一人的背影,慕嫣然竟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眼熟,低着头思忖了半天,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旋即,想到自己并不曾认识西丽的人,慕嫣然自嘲的笑了笑,甩过了方才那荒唐的感觉。

    下一瞬,待那六人鱼贯着走出凉亭,看清那人的面孔,慕嫣然顿时呆住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打探

    回程的路上,慕嫣然的脑中,竟是满满的震惊和不解。

    那人,赫然竟是西丽王子,前世时贺婉茹的夫婿。可堂堂西丽储君,怎会在如此时刻出现在大梁都城内?而且,会和卓远之有关,而卓远之,又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脑中的谜团一个接一个,连慕容睿在她耳边唤她,慕嫣然都未听见,书迷们还喜欢看:。可等回过神来,慕嫣然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应对的理由,只能含糊着搪塞过去了。

    回到潇湘阁,将秋娘这两个月间送来的消息整理了一遍,慕嫣然仍旧觉得脑中一点头绪都没有,如今,除了知晓那几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与卓远之有旧有关,其它,却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慕嫣然越想越头疼。

    为今之计,只能从卓远之身上突破了。

    想到此,慕嫣然心中慢慢的清明了起来,眼中,也浮起了一抹轻微的算计。

    到了四月,慕府内,柳氏又忙碌着准备了起来,何氏的产期预估是在五月中旬,大概端午过后就要准备起来了,是故这些日子,柳氏一边斟酌着让稳婆先进府候着,以备不时之需,一边托人去找寻几位家世清白的乳母。

    而榕哥儿,也知晓自己要有弟弟妹妹了,每日里乖巧的不再去痴缠何氏,要么跟在慕老太太身边,要么就是窝在明徽园,柳氏看账本,他就自己坐在软榻上玩手里的玩偶,等慕容瑾从学堂回来,屁颠屁颠的跟着慕容瑾满院子乱跑,惹得乳母在身后不住声的叮嘱着,生怕把这位小祖宗给摔了。

    卓远之不再从慕府领月例银子,瞧着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意气奋发的模样。慕嫣然暗叹“人穷志短,古人诚不我欺”,不过。比之从前,卓远之回慕府的次数倒是多了许多,有时候是找慕昭扬请教学问上遇到的疑难。有时候,则提着新鲜的瓜果点心来陪着慕老太太和柳氏说会儿话。一时间,卓远之在慕府的声名,愈发好起来,慕府从上至下,除了慕容睿和慕嫣然,以及紫云紫月二人,其他人。每每提及卓远之,都是赞不绝口。

    这一日歇了午觉起来,听紫月说卓远之又来了,慕嫣然打发了紫月去柏松堂瞧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慕嫣然似往日一般,带着紫云去了柏松堂,恰好,在柏松堂的院门处,遇见了卓远之。

    “二小姐安好……”

    拱手朝慕嫣然一拜。卓远之一派和煦,午后的阳光顺着院墙落在他的眉梢肩膀,愈发衬得他面容如玉,身姿挺拔。

    “嫣然见过卓公子。”

    回了礼。慕嫣然闪开一步,让开了路,眼角,却不自禁的看向卓远之的脚步。

    果然,卓远之并未急着离去,一脸淡淡的笑容看向慕嫣然,口中轻声说道:“远之一早便听几位兄长说,二小姐的才学极好。方寸书院最近购置了一批新书,都是杂记游文,颇受青睐,二小姐若是有空,不妨去看看,定会有所收获。”

    颔首一笑,慕嫣然抬头谢道:“多谢卓公子了。”

    点头应下,卓远之抬脚打算离开,耳边,传来了慕嫣然有礼的问话声:“前些日子卓公子送的礼物,嫣然还没有谢过卓公子呢。为表诚意,嫣然也想准备一份礼物回赠卓公子,却不知卓公子可有什么喜好?”

    释然的笑着,卓远之摆了摆手答道:“区区一份小礼物而已,二小姐切莫为此挂怀,否则远之心内着实不安。”

    故作一副小女儿的天真姿态,慕嫣然怏怏不乐的嘟囔道:“父亲教过我的,无功不受禄,礼尚往来才是长久之道。难道,卓公子是打算与慕府划清界限,所以才不收嫣然的回礼吗?”

    脸色一顿,卓远之的神情有些讪讪的,随即侧着头思忖了一下轻声答道:“翠竹苑书房里有一套大梁水绘图,恩师说二小姐手里有临摹的,若是可以,还请二小姐送给远之一份,远之不胜感激。”

    大梁水绘图,描绘的是大梁境内的若干条水道,通常是在水利等方面有需要的人才会用到,当然,也另外有一部分人会在游历的时候看这个,选择从哪儿走陆路,再从哪儿转水路,也便利的多。

    “没想到卓公子也对大梁山水感兴趣,既然如此,嫣然绘好后会差人送去荷花巷,若是过于粗陋,还望卓公子莫要嫌弃,其他书友正常看:。”

    卓远之索要的礼物,不会让人花费过多银钱,却又得花不少的心思,说起来,也算是一份拿得出手的贺礼了,慕嫣然一边暗叹他的心思转换之快,一边抿嘴笑着,应下了他的请求。

    拱手朝慕嫣然一拜,卓远之直起腰出了柏松堂的大门。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慕嫣然低声吩咐着紫云,让她记得这几日有空的时候把那份大梁水绘图临摹出一份来,让常清送到荷花巷去。

    陪着慕老太太聊了会儿天,又跟着贺琳蓉去襄王府跑了一趟,再回到慕府时,天色已暗了,看着膳桌旁慕昭扬一脸不虞的脸色,慕嫣然直觉的去看慕容睿,果然,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慕昭扬不说话,柏松堂里顿时比平日里安静的几分,便连一向吵闹的榕哥儿,也规矩的坐在乳母怀里用完了饭,急吼吼的跟着慕容瑾跑了。

    慕昭扬似往日一般,用完膳必定要陪慕老太太说会儿话,趁着这个功夫,慕嫣然带着紫云疾步去了山水居,果然,慕容睿坐在书桌前正在发呆。

    “三哥,怎么了?可是你又去跟父亲说经商的事了?”

    这几个月,表面上瞧着一派宁静,实际上,慕昭扬没少盯着慕容睿,生怕这个儿子不改初衷的要去经商。可慕容睿除了往外跑的时间多了些,每日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学堂,慕昭扬便听之任之了,甚至偶尔见到慕容睿和太子在一起,慕昭扬还会觉得心中有老怀甚慰的感觉,可今儿回府,慕容睿却已经在翠竹苑书房候着自己了,口中的说辞,如同年前那次一般,只不过,这次准备的理由,却比上一次充分了许多。

    听他说完,慕昭扬便冷着脸出了翠竹苑,可心内的波涛汹涌,却是无人知晓。

    对三个儿子,慕昭扬自问一视同仁,如今慕容言在军中颇有建树,慕容峻又是状元,将来也定然官路显赫,唯独这个自小便比两位兄长性子活脱的慕容睿,让慕昭扬最是矛盾。

    做父母的,惟愿子女开心,慕昭扬也希望慕容睿能像他的两位兄长一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可偏偏他却选中了地位最低等的商人,前一次,自己还可以以此来拒绝他,可如今……

    哎,一想到慕容睿谈及经商时眼中散发出的夺亮光芒,想到他制定的从商策略,慕昭扬的心内,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山水居内,慕容睿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慕嫣然低声问道:“嫣儿,若是父亲执意不许,你说,我该放弃吗?”

    “当然不。”

    知晓慕容睿的性子,慕嫣然疾声答道。

    自嘲的笑了笑,慕容睿无奈的说道:“父亲对我,怕是失望透了吧?我跟他说起这些事时,他口中虽什么都没说,可我感觉的到,他看我的目光,尽是不满。是啊,我若是像大哥二哥一样,无论从文从武,混一点名堂出来,再过两年,娶妻,生子,这一生都顺顺当当的,多好,偏要去从商,做一个贱民……”

    “三哥……”

    眼见慕容睿的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慕嫣然的心中微微的浮起了一抹不忍。

    阻止了他要说出继续贬低自己心中期望的话语,慕嫣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柏松堂。

    翠竹苑书房里,慕昭扬靠在书桌后的紫檀木扶手椅中,回想着几个时辰前慕容睿在自己面前高谈阔论的模样,想了许久,慕昭扬的嘴角处,泛起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一边口中喃喃的斥道:“臭小子……”

    话音落毕,门外传来了福伯的请示声:“老爷,二小姐来了,可请她进来吗?”

    “进来吧,书迷们还喜欢看:。”

    慕昭扬沉声应道。

    “吱呀”一声,慕嫣然带着一丝俏皮的笑容,闪身从福伯身后进了书房的门。

    慕昭扬的书房,对慕嫣然而言,轻车熟路。

    径自寻了个靠近慕昭扬的座椅坐下,慕嫣然静静的打量着他,一边心中暗暗的思忖着自己要说的话。

    “嫣儿,替你三哥做说客来了?”

    打发了福伯下去冲泡茶水,慕昭扬笑呵呵的看着慕嫣然轻声问道。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慕嫣然也不再隐瞒,开门见山的问道:“父亲,三哥并不是纯粹去经商,科考他不会放弃,到时候一定会去博个功名,经商就当是让三哥为家里多赚些银子罢了,总归都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父亲为什么不许呢?”

    接过福伯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慕昭扬沉声说道:“你三哥的想法,固然没错,但是,如今看来,时机并不成熟。”

    见慕嫣然面露不解,慕昭扬不再开口,只提示一般的说道:“你三哥去找了太子,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小把戏被慕昭扬看穿,慕嫣然羞赧的低下了头,一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许久,慕昭扬再未说话,慕嫣然抬头去看,却见他仍旧盯着自己,心中忐忑,慕嫣然失声问道:“难道,父亲是担心将来登上皇位的并不是太子,给三哥带来灾祸?”

    眼中拂过一抹赞赏,慕昭扬静默不语,另一旁,慕嫣然的心里,却是泛起了一抹冷意。

第二百一十五章 狭路

    从翠竹苑书房出来,慕嫣然径直又回到了山水居,将父亲说过的话,告诉了慕容睿,只一瞬,慕容睿的眼中,就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其他书友正常看:。

    “那么照目前的形势看,父亲并不是不赞同我经商,而是不想我们过早的站在太子殿下身后做他的拥护者?”

    慕容睿似乎是有些明白父亲下午的沉默了。

    点了点头,慕嫣然揣度着父亲的意思分析道:“如今皇上春秋鼎盛,虽说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不会有变动,可是若是父亲支持三哥去帮着太子打理财政一事,皇上兴许会认为,是父亲站在了太子的身后……”

    “一朝天子一朝臣,慕府要想安定,要想走得更远,父亲应该是永远站在天子的身后,而不是储君身后。”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慕嫣然,慕容睿接过话继续说道。

    两人意思一致,顿时,屋内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慕嫣然幽幽的说道:“三哥,可不可以理解为,父亲,其实已经给出了他的态度?”

    身体一僵,慕容睿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慕嫣然,顿了好一会儿,脸上浮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淡淡笑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慕容睿解开了心结,慕嫣然站起身出了山水居,临出门前,慕嫣然看着慕容睿轻声说道:“三哥,不论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我永远都会支持你,我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能幸福快乐的在一起,永远……”

    定定的点着头,慕容睿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将她送到了潇湘阁门口。

    自那以后,慕容睿还是照往常一般按时去学堂。时不时的遇到功课上的疑难,也会跟慕昭扬探讨,各抒己见争辩起来的时候。父子俩各执一词,能把翠竹苑的房顶都给掀了。闲暇时分,慕容睿却是比府中任何人都忙碌。经常都找不到他人,慕老太太和柳氏埋怨起来。慕昭扬也笑呵呵的一句“儿子们都大了,随他们去吧,总不能总像小时候一样管教他们”,便带过去了,时日久了,慕容睿再有一些惊人之举,府内众人却也不会再过多的干涉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四月底。宋府庶出的二少爷屋里,那位有了身孕的妾侍产下了一个女儿,慕敏然虽笑语盈盈的送去了贺礼,可回到自己房里,却是深深的呼了好几口气,直道好险。

    从前是她自己没想透,总以为宋瑞是疼着她护着她的,虽说后来听从了沈氏的劝慰,有些不情不愿的给两个丫头开了脸抬了通房,可后来慕敏然竟也慢慢的想明白了。再加上平日里和其它府里的内眷走动起来,这豪门大院里的事情,慕敏然也比从前知晓的更清楚了,女人嫁人前依靠父兄。嫁人后能依靠的,唯有夫婿和儿女。

    抬了通房的两个丫头均是慕府的家生子,其中那个叫烟雨的,如今也有了身孕,只要能抢在二房之前生下儿子,得了公婆和夫婿的欢心,其余的,也只能以后一步步筹谋了。

    尽管如此,每每想到宋瑞看着烟雨时脸上流露出的柔情蜜意,和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皮时若有所思的期望,慕敏然就觉得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一股憋闷,可想到自己服了那么多调理身子的药方,如今依然没有一丁点儿动静,慕敏然又觉得浑身冰冷,夹杂着心里漫起的惶恐,让她愈发不安。

    “大少奶奶,该服药了……”

    端过药碗递给慕敏然,水墨轻声说道。

    厌恶的看了一眼碗中那黑漆漆的汤药,慕敏然皱了皱眉毛,却仍旧端过来一饮而尽了,一边埋怨的说道:“如今吃的药,比我前十几年吃的都多,可像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似的,等把这一剂服完,换个大夫。都是庸医……”

    言语中的不满显而易见,水墨已习惯了,一边却是附和的应道:“奴婢记下了。东大街那边新开张了一家药铺,听说坐诊的大夫,祖辈上是给宫里瞧病的御医呢,到时候请来给少奶奶瞧瞧……”

    点头应下,慕敏然将擦了药渍的帕子扔到桌上,站起身去看了看刚睡醒自顾自含着手指玩的瞳姐儿,笑着说道:“瞳姐儿,娘带你去院子里看花好不好?”

    说罢,冲乳母点头示意了一下,慕敏然率先出了门,随后,乳母抱着瞳姐儿,一行五人出了风雅轩的正屋,其他书友正常看:。

    后院里,火红的石榴花开的正好,一眼望去,一片花团锦簇的艳丽景象。

    想到石榴寓意多子,慕敏然的心里,泛起了一抹苦涩,转过身接过乳母怀里的瞳姐儿,慕敏然捏着女儿肉嘟嘟的小手指着面前的花朵低声说道:“宝宝,这是红色的花,好看吧?等再过些日子天热了,娘就给你穿那件红色绣了石榴花的肚兜,好不好啊?”

    粉雕玉琢的小女婴,模样已张开了,黑葡萄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和一张樱桃小嘴,像极了自己小时候,而浓密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又像极了夫婿宋瑞,慕敏然的心里,油然升起了一股作为母亲的骄傲。

    将来,只要再生一个儿子,自己的这一辈子,便算圆满了。

    如是想着,又想起从前交好的那些手帕交,如今不是在给人家做填房,就是做妾侍,没有谁,能和自己比肩,慕敏然忽然觉得,如今的生活,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自顾自的安慰着自己,耳边,远远的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大嫂,带着瞳姐儿逛园子呢?”

    不用回头,慕敏然都知晓,是二少奶奶吴氏。

    眸色不快,慕敏然抱着瞳姐儿缓慢的转过了身,看向带着丫鬟出来的吴氏轻声说道:“弟妹也来逛园子啊?环姐儿睡了?”

    环姐儿,是二房上月底刚刚出生的小婴孩。

    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吴氏过来摸了摸瞳姐儿的小脸蛋笑道:“是呢,睡了呢,瞳姐儿有妹妹了,高兴不高兴啊?”

    这样的话语,才七个多月的瞳姐儿自然不会懂,可一旁的慕敏然,眼中的不快愈发明显,脸上却带着浅笑的答道:“可不是嘛,环姐儿自然是我们瞳姐儿的妹妹,马上就又要添个弟弟了,我们瞳姐儿果真是好福气呢,其他书友正常看:。”

    吴氏暗示烟雨所怀的依旧是女孩儿,而慕敏然,却不动声色的转了回去,两人之间的口舌之争,像极了小时候抢糖果吃的小孩儿,慕敏然心内不屑,打了个招呼作势欲走。

    “既然大嫂认定烟雨所怀的是个男孩儿,那可就一定要小心看顾着了,莫像当日的我一般,莫名其妙的就失了孩儿,到时候,后悔可都来不及了。”

    身前,传来了吴氏提醒的话语。

    心内一顿,慕敏然抬眼去看吴氏,却见对方眼中尽是浓浓的挑衅。

    那事做的极为隐秘,她不会知道的。

    心里如是想着,慕敏然颔首点头道:“有劳弟妹费心了。”

    说罢,慕敏然抬脚从吴氏身旁一掠而过,身后,吴氏面容平静,可眼眸中,却带着一抹探究的怨毒。

    端午过后,贺婉茹的情绪,显然有些慌乱,慕嫣然问询了好几次,她都支支吾吾的略过了,虽知晓她如今也有自己的小心事了,可看着她一天天的萎靡起来,慕嫣然心里的担忧,也愈发明显。

    这一日礼仪课毕,慕嫣然借口想去看看御花园的花儿,拉着贺婉茹一起去了。

    “婉儿,你到底怎么了?”

    几天里,慕嫣然已经问过好多次了。

    见贺婉茹静默不语,慕嫣然又继续问道:“可是司徒南又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儿?”

    神色一怔,贺婉茹有些落寞的问道:“嫣然姐姐,我表现的当真如此明显吗?”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慕嫣然捏了捏她的鼻尖轻声答道:“我们活泼开朗的公主殿下不开心,身边的人自然要去找原因啊,如今除了司徒南,怕是没人能影响到你了。不过,不是跟你亲近的人,怕是猜不到的。”

    长呼了一口气,贺婉茹犹豫了一下,方轻声说道:“南哥哥最近一直不开心,我问了他好几次,他都说没事,可分明就是有事。后来,我找太子哥哥和庐王哥哥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近些日子秦国国内不大安定,据说,秦王病了,可消息却被封锁了起来,所以……”

    秦王病了?

    这个消息,前几日慕嫣然从慕容峻口中听说过,可当时慕容峻也说不知道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所以迄今为止什么都没判断出来,可若是真的,司徒南这次,怕是有麻烦了。

    脑中认真的回想了好久,仍旧记不起前世时秦国新王登基是哪一年,慕嫣然有些头疼的看着贺婉茹轻声说道:“婉儿,这样的事,你也帮不上忙,你这样为他忧心,若是被有心人看出来,反倒是给他添乱,明白吗?”

    点了点头,贺婉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落寞:“嫣然姐姐,我都知道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劝慰了好半天,贺婉茹的情绪,才好了些,将她送回夕颜殿,慕嫣然跟在兰芝的身后,出了宫门。

    马车驶动没几步,便停了下来,掀开车帘,眼前,赫然是长乐郡主,一瞬间,慕嫣然的脸上,一副遏制不住的怒气。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证据

    “慕小姐,好久不见,书迷们还喜欢看:。”

    停靠在斜前方的马车里,长乐郡主看着慕嫣然扬声招呼道。

    正月里的那只暗箭,慕嫣然虽不知晓其中含有怎样的意思,可那惊险一瞬,她却看得真切,那只箭,原本就是朝自己射来的。

    回府的第一件事,慕嫣然便是央了慕容睿去查,看那晚都有谁在天府茶楼,又有谁上过屋顶,可未等慕容睿查出结果,第二日去襄王府探病的时候,贺启钧却一再要求慕嫣然别再插手此事,想到贺启钧定然比自己有办法查出幕后真凶,慕嫣然点头应允了。

    可自此之后,那件事像是被贺启钧掀过去了一般,再未听他提起过,而慕嫣然问起来的那几次,贺启钧也找话岔了过去,次数多了,慕嫣然顿时知晓,要么这件事另有隐情,要么,就是那幕后指使之人与自己逃不脱干系,追查下去势必会牵连自己。每每想到此,慕嫣然都觉得心里有一丝既无奈又忐忑的感觉来回飘荡,像是怎么都纠缠不清一般。

    长乐郡主,是慕嫣然最初便怀疑过的,可一想到两人虽然互相不喜,却也没到要对方死的地步,慕嫣然摇了摇头,将那个自认为是荒诞的揣测,甩出了脑海。

    可此刻看到一脸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长乐郡主,慕嫣然的心里,又浮起了那丝奇怪的感觉。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下车给长乐郡主见了礼,慕嫣然声音冷淡的问道。

    自过完年,清远翁主便在皇后娘娘面前求了恩旨,长乐郡主姐妹俩,便再未跟着贺婉茹一起学礼仪了,虽觉得有些奇怪,可想到不用再看着那幅一看到自己便满脸厌烦的脸,慕嫣然只觉得有一丝解脱的感觉。

    算起来,倒是有小半年没有见过长乐郡主了。

    “我……”

    嗫喏了半天,长乐郡主一时间。又不知晓该说些什么了。

    脸色变幻了一会儿,长乐郡主目露请求的低声问道:“我想知道。襄王世子的伤,可好些了吗?”

    贺启钧的伤,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十五那夜动静那么大,想要隐瞒的无人知晓。是绝无可能的,可贺启钧在军中也有自己的势力,若说得罪了什么人,也是有可能的。既然他不想闹大了去追查,自然有他的道理,是故从上到下。一众人难得的保持了沉默,默认了他伤寒引发旧伤需要闭门静养的借口。

    长乐郡主知晓此事并不奇怪,而且她一个女孩儿,去打听旁人的私事也不合常理,何况对方还是个成年男子。是故。长乐郡主来询问慕嫣然,这样的事情本来再正常不过,可听在慕嫣然耳中,却全然不同,慕嫣然只觉得心内的那种奇怪感觉。愈发明显。

    “嫣然不知郡主所问何意。襄王世子的事,嫣然又怎会知晓?郡主怕是问错人了。”

    冷声说完。慕嫣然低垂着头再不看她。

    “他妹妹是你二嫂,你怎会不知?慕小姐,我只想知道他的近况,举手之劳,何必如此绝情?”

    长乐郡主话语中的央求之意愈浓。

    “王府之事,嫣然怎能随意对外人言之?还请郡主原谅,嫣然告退。”

    说罢,慕嫣然看了一眼小安子。

    待小安子放下脚凳,慕嫣然屈膝冲长乐郡主行了礼,钻进了马车。

    “慕小姐……”

    泫然带泪,长乐郡主手扶着车壁急切的看着慕嫣然唤道。

    在车厢内坐定,慕嫣然眼神幽幽的看着长乐郡主沉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是从前未发生过那些事,此刻,郡主又何至于此呢?”

    一语双关,长乐郡主的脸色,顿时比方才苍白了几分,而看到她脸色变化的慕嫣然,心内一沉。

    恐怕,十五那夜的凶手,真的是长乐郡主指使的。

    如是想着,慕嫣然的眸色,顿时冷了下来,放下车帘敲了敲车厢,马车重新驶动了起来,慕嫣然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失落,书迷们还喜欢看:。

    即便是长乐郡主被揽月阁的人带去,慕嫣然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而她,竟恨自己到了如此地步,非要置自己与死地。

    十五灯会那日,她还埋怨过慕容睿没有事先告诉自己贺启钧也要去,可现在想想,若不是贺启钧,自己已当场丧命了。

    长乐郡主……

    紧紧的攥着铺在身下的厚褥,慕嫣然的心里,一层冰冷。

    马车驶到慕府门前,大门处,是一脸喜意的紫云。

    “小姐,大少奶奶生了位小少爷呢……”

    心中的怨气被冲淡的一干二净,慕嫣然接过紫云手里的荷包,和两个涂成了红色的喜蛋递给小安子,转身疾步朝清凉阁去了。

    内屋里的腥气已被打扫干净了,一脸疲倦的何氏躺在床上,看着身边襁褓里的小婴孩,脸上尽是欣喜。一旁,榕哥儿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弟弟的脸蛋,一边看着何氏轻声问道:“娘,弟弟为什么不理榕儿?”

    宠溺的捏着榕哥儿的脸,何氏未作声,一旁,柳氏将孙子抱在怀里哄道:“弟弟睡着了,等过些日子长大了,他就能和咱们榕哥儿一起玩了,到时候榕哥儿要护着弟弟,好不好啊?”

    鼓着脸颊点了点头,榕哥儿挥舞着小拳头朗声应道:“爷爷说了,我是男子汉,长大了要跟爹爹一样,所以我会保护太祖母,祖母,娘亲,还有弟弟妹妹们。”

    榕哥儿稚气的童声,引得屋外进来的人尽是笑容,慕老太太任由明萃和明霞搀扶着进了内屋,柳氏忙不迭的让开了床边的位置,让慕老太太坐在了床边。

    抱着孩子看了看小家伙闭着眼睛酣睡的小模样,慕老太太转过头看着何氏说道:“你同你母亲一样,是个有福气的。”

    一连几日,慕府内客满盈门,慕容言每日里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从慕府回去,慕敏然的脸色,颇有些沉闷,想到父亲和祖母欢喜的模样,想到襁褓里那个红红皱皱的小婴孩,慕敏然突然有些羡慕何氏的好命。

    “大少奶奶,烟雨来给您请安了。”

    帘子外传来了丫鬟的通秉声,慕敏然压下心中的不快,看向腆着肚子进来的烟雨。

    “给大少奶奶请安。”

    行了个虚礼,如往常一样,烟雨坐在了慕敏然下首处的扶手椅中。

    “大少奶奶,慕府那边一定很热闹吧?大少爷定然十分欢喜,大少奶奶命真好。”

    想起何氏,烟雨的心里也艳羡不已,一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闲聊的说道。

    点了点头,慕敏然注意到她的动作,沉声嘱咐道:“八月里你也要生了,这些日子凡事都注意些,从前我交代过你的那些都记好了,若有个什么差池,想想你老子娘。”

    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烟雨垂首应道:“婢妾晓得。”

    似是注意到了烟雨的抵触,想到她肚里的孩子如今也是关键,慕敏然又放柔了话语抚慰道:“你放心,从前我许诺过你的,定然作数。只要是个小少爷,等满月了我就抬你做姨娘。”

    淡笑着冲慕嫣然点了点头,烟雨轻声应道:“婢妾谢过大少奶奶。”

    过了好一会儿,烟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慕敏然说道:“婢妾听身边的妈妈说,孩子头一个月,最好还是吃亲生母亲的奶水比较好,所以婢妾……”

    “不行,我早就说过了,孩子由乳母喂养。”

    眼神锋利的看向烟雨,慕敏然打断了她的话凛冽的说着。

    见烟雨有些不忿的看着自己,慕敏然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看着她沉声说道:“如今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还不知晓呢,你就敢来和我谈条件了?莫要以为你身怀有孕就高人一等了,我能抬你做通房做姨娘,自然也能把你踩下去抬旁人,莫要蹬鼻子上脸的把自己太当回事。安分守己的做你该做的,我亏待不了你,若是痴心妄想的惦记别的,莫怪我不客气。”

    攥在扶手上的手显得愈发白皙,烟雨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给慕敏然行了礼,转身朝外去了。

    迈出门槛的那一瞬,烟雨的脸上,突然浮起了一抹艳丽的笑容。

    一手撑着门帘,烟雨一边转过头来看着慕敏然轻声说道:“二少奶奶从前八个月的身孕,突然小产了,婢妾生怕自己也遇上这样不幸的事,所以格外小心,不过这一小心,倒是让婢妾发现了好些有趣的事呢,等改天有时间了,婢妾再好好和大少奶奶聊。”

    说罢,屋帘落下,挡住了慕敏然惊诧的目光,和略微有些颤抖的双手。

    “砰”的一声,慕敏然手边的茶碗碎在了门帘下,眼中怒火丛生,慕敏然斜了身边的水墨一眼吩咐道:“去问问当日的那几个人,看看烟雨都知道了些什么。另外,再叮嘱她们一遍,谁要是口风不紧说了不该说的话,莫怪我不客气。”

    点头应下,水墨径自出去安排了,身后,慕敏然冷笑着低声说道:“你最好保佑是个男孩儿,那样还能去的痛快些,否则,仅凭你方才那句话,这后半辈子,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二百一十七章 莫测

    榕哥儿的弟弟,何氏的嫡二子取名为慕明诠,其他书友正常看:。相比慕府众人的欢喜,何氏倒是有些微微的失望,不过转瞬就被慕容言俯在耳边说出的话语羞红了脸。

    三岁的榕哥儿,八个月的轩哥儿,还未满月的诠哥儿,慕府里如今热闹极了,几个小家伙凑在一处,总是能惹出无数的好笑,让慕老太太等人每日都乐的合不拢嘴。

    慕府内众人都是一片欢欣,唯有慕嫣然和慕容睿,心内微微有些忐忑。

    “三哥,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山水居内,看着刚回府的慕容睿,慕嫣然轻声问道。

    为难的抿了抿嘴,慕容睿叹了口气说道:“情形不大乐观。我托了几个做生意的朋友去打听了,从秦国传来的消息,和司徒南收到的差不多,而且,不像是捏造出来的假消息。最让人头疼的是,这消息在秦国一直都是被压制着的,只是最近秦王上朝的次数太少,才慢慢的从秦国王宫里透出来。如果没猜错,司徒南收到的消息,是他母妃在国内的亲信送来的,所以,应该假不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最担忧的情况被证实属实,慕嫣然暗暗的吸了一口冷气。

    “三哥,如今能传出消息来,说明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我担心……”

    说到最后,慕嫣然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她真的不敢想,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司徒南会怎样。

    一挑眉,慕容睿看向慕嫣然接过话头说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没有消息传回来,或是传回假消息,就说明司徒南手里的那部分亲信,已被人掌控了?”

    护城河畔那个满脸灿烂笑容与贺婉茹打赌的俊朗少年,菜馆里和慕容睿侃侃而谈的那张意气奋发的晴朗容颜,顿时浮现在了慕嫣然脑海中,连自己这般只见过他几面的人,如今都为他的处境感到难过。更莫要说心心念念惦记着他的贺婉茹了。

    婉儿……

    一瞬间,慕嫣然的心里。漫起了层层叠叠的忧伤。

    “嫣儿,这些日子,多陪陪长公主,如今司徒南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他如果要想办法。便不能有一丝一毫影响他的因素。长公主……总之,你多照看着些她。”

    慕容睿细心的叮嘱着慕嫣然。

    对慕容睿看出贺婉茹和司徒南之间的情愫,慕嫣然丝毫不感诧异,点了点头。她满面凝重的出了山水居。

    第二日进宫时,贺婉茹的眼圈,果然已露出了微微的青色。

    “嫣然姐姐……”

    无助的看着慕嫣然。贺婉茹轻声唤着,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

    不想瞒她,慕嫣然将慕容睿打听来的消息,仔细的告诉了她。一边仔细的叮嘱道:“婉儿,如今,许是司徒南这一生最难的时刻了,这个当口,若是被人知晓了你和他之间有牵连。你说,会是什么情形?”

    贺婉茹虽单纯。可却并不愚笨,是故,只一瞬,她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点了点头,她掷地有声的说道:“即便帮不上他,我也决不能牵累到他。兰芝……”

    等梳洗完赶到芷兰阁时,陈小蝶已经到了,对二人的迟到,并未多言。

    当日一同上课的七八个人,如今只剩下了贺婉茹和慕嫣然二人,是故课堂上的规矩,也比从前宽松了许多。

    礼仪课毕,贺婉茹牵着慕嫣然的手,二人攀上了假山,坐在了凉亭里。

    “嫣然姐姐,如今,就一点对策都没有吗?”

    掩下了心里的难过,贺婉茹开始积极的想办法。

    抿唇静思了片刻,慕嫣然眼神飘渺的看着一侧花木葱郁的瑞安宫院落,轻声答道:“法子,自然是有的,不过实施起来,却颇艰难。”

    听慕嫣然有法子,贺婉茹走到她身侧拉着她的袖子软语央道:“嫣然姐姐,有什么法子?”

    拉着贺婉茹坐到自己身侧,慕嫣然开口说道:“还记得我当日告诉过你什么吗?”

    见贺婉茹一脸茫然,慕嫣然笑了笑说道:“司徒南既然是作为质子来到大梁,那说明,他在秦国的地位,必定是极为重要的,否则,大梁的使臣怎么选了他来做质子?”

    点着头思忖着,贺婉茹揣度着问道:“嫣然姐姐,那是不是说,南哥哥是秦国除了太子以外,争夺秦王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

    亲昵的捏了捏贺婉茹的脸颊,慕嫣然继续说道:“再加上有他母妃在秦国国内的势力,司徒南也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其他书友正常看:。所以,如今的关键,就看他能不能返回秦国了,若是能回去,便有一半的胜算。”

    闻言,贺婉茹好看的弯月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过了好久,才闷闷的说道:“那岂不是没办法了?”

    “那倒未必。”

    满眼玩味的看着贺婉茹,慕嫣然扬声说道。

    一脸的茫然,贺婉茹却不急着发问,想了好一会儿,她犹疑的说道:“大梁边境处有好几个国家,可从未见别的国家送过质子,那就是说明,秦国的国力比他们强,所以大梁才会稍有忌惮。那化解这一切,要么,便是兵力镇压,要么……”

    像是慢慢的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一般,贺婉茹有些欢喜的看着慕嫣然问道:“嫣然姐姐,那如果秦国和大梁结盟,岂不是就化解了眼前的困局?”

    “即便结盟,也与司徒南无关,要看秦王的意思。”

    眼中的赞赏显而易见,慕嫣然提醒着她说道。

    “结盟……”

    喃喃的念着,贺婉茹像是迷惑了一般,过了许久都未想通其中的关键。

    求助一般的看着慕嫣然,贺婉茹软软的央道:“嫣然姐姐……”

    “大梁兵力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可若是真的去镇压秦国,时间长了劳民伤财不说,未必是好的解决办法。而结盟,皇上和秦王若是一早便能达成结盟的和约,又怎会有司徒南前来做质子这一说?大梁不相信秦国的诚意,秦国怕是也怀有同样的心思,所以,即便是结盟,只能是下一代君主之间达成盟约。”

    慕嫣然将目前的形势,简略了讲给了贺婉茹听。

    “下一代君主?”

    低声念着,贺婉茹像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一般,猛的抬头看向慕嫣然问道:“嫣然姐姐,意思就是,南哥哥只要和太子哥哥达成共识,便会多一分的胜算?”

    对上贺婉茹满是期盼的目光,慕嫣然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随即,一股脑的将自己想到的告诉她说道:“只是和太子达成共识,并不能帮到司徒南一丁点儿。如今,他要想破解目前的困局,就先要回到秦国才行。而大梁和秦国早在订立盟约的当时,便议定了先决条件,就是质子要在大梁两年。如今,一年时间刚过,大梁是不会主动放司徒南回秦国的,而秦国正值非常时期,更加不会在这个当口派另一位皇子来换回司徒南。”

    认真的听着慕嫣然的话,贺婉茹的脸上,显出了一抹思索。

    “秦国不换,大梁不放,表面看来,似乎是个死局了。”

    喃喃的念叨着,贺婉茹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可是每逢周边的小国有国主更替,大梁又都会派出使者去邦交,无非,便是为了将来对自己有利。秦国是父皇最看重的国家之一,若大梁拥立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皇子即位,岂不是一开始就是个乐观的开始了?”

    看向慕嫣然,见她点了点头,附和着自己的意思,贺婉茹继续深思着说道:“为今之计,南哥哥先要拿出诚意,以及条件,来说服父皇,不,说服太子哥哥,让太子哥哥来说服父皇,放他回国,同时,拥立他登上秦国的王位。这样,等南哥哥做了新的秦王,便可以和大梁永结友好盟约了。”

    “嫣然姐姐,可是这般情形?”

    说完了,贺婉茹问询一般的看着慕嫣然问道。

    抿着嘴思忖了一会儿,慕嫣然不敢确定的说道:“大梁能放司徒南回秦国,已经是相当的冒险了,所以,不一定会拥立他,否则,若是他没有本事登上秦国的王位,这一切,就都是无用功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有些明白慕嫣然的意思了,贺婉茹的情绪,却像是比刚才更低迷了。

    “父皇,是不会放南哥哥回秦国的。”

    贺婉茹耷拉着小脸低声说道。

    “倒也未必。”

    慕嫣然再次否定了贺婉茹。

    眼中浮起了一抹期望,贺婉茹目光灼灼的盯着慕嫣然,等着她往下说,似乎慕嫣然的话定能实现,而司徒南,也定能渡过难关一般。

    “凡事有其弊端,自然也就会有其有利的一面,若是大梁不放司徒南回国,将来登上秦国王位的君王与大梁会是何种邦交局面,这无人能知,可若这人是司徒南,最起码,有一大半的可能,是结盟,所以,这是一个机遇。”

    慕嫣然言语肯定的说道。

    “那若是南哥哥回国做了秦王,却并没有和大梁结盟,那岂不是仍旧是如今的情形?”

    贺婉茹反问到。

    “所以,这也是一种冒险。”

    慕嫣然耸着肩膀说道。

    “就像是在打赌,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赢了,便是结盟,输了,便一无所有。”

    轻声说着,贺婉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结盟

    在凉亭内坐了一个时辰,贺婉茹乖巧的跟在慕嫣然身旁,回了夕颜殿,书迷们还喜欢看:。

    若是从前,贺婉茹定要欢喜的说:“我要去告诉南哥哥……”

    可此刻的她,平静中带着一丝镇定,晨起时脸上的慌乱,像是错觉一般,一去不复返。

    “婉儿……”

    慕嫣然有些担忧的唤道。

    转过头看向慕嫣然,贺婉茹抿嘴淡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嫣然姐姐,我突然觉得,从前的我,就像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身边有父皇母后疼我,兄长们护着我,还有嫣然姐姐让着我,若真是换个环境,我怕是定要受人欺负的。”

    低垂着头深呼了一口气,贺婉茹抬起头看了看高高的宫墙,继续说道:“从前我一直很庆幸我是女儿身,若我生做了男儿,若我像南哥哥一样去了一个不认识任何人的陌生地方,我……怕是活不下去了。嫣然姐姐,我……”

    脑海中一片混乱,贺婉茹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拉着贺婉茹的手,慕嫣然安慰着她说道:“婉儿,我懂,我都懂……”

    许久,贺婉茹的眼中,浮起了一汪水盈盈的泪光,撇过头看着殿门外湛蓝的天空,她颤声说道:“嫣然姐姐,如果南哥哥回了秦国,我和他,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对不对?”

    若是司徒南真的回了秦国,历经千辛万苦登上了秦王的宝座,他和贺婉茹在一起的机会,兴许,比现在要大的多。

    可这样的话语,慕嫣然又怎能和贺婉茹说?

    这一切的一切,都变数太多,而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的道理,慕嫣然懂,所以。她宁愿贺婉茹就像现在一样,没有期望。没有失望。

    默不作声,看着眼前娇艳的如同花骨朵一般明媚的少女脸上是那么深重的忧伤,慕嫣然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心疼。

    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泪意生生的逼退。贺婉茹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嫣然姐姐,南哥哥这样好的人,老天爷不该辜负他,不该夺去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所以,我会祈求老天爷,保佑南哥哥早日回到秦国。早日问鼎秦王宝座。”

    面前的女孩儿笑容明艳大方,周遭的花草一瞬间都像是失了颜色一般,无法与她媲美,可那一瞬间,慕嫣然的心里,其他书友正常看:。铺天盖地的忧伤翻滚着袭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难过。

    之后的几日,都城里一片平静,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言碎语在女眷之间传播,质子府里那个原本就不引人注目的司徒南。更是长久的淹没在了人们的杂谈中。

    正华宫书房里,太子定定的看着面前镇定的司徒南。沉声说道:“此事风险甚大,孤没有十成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帮你的。”

    点了点头,司徒南的嘴角,渗出了一抹苦笑。旋即,他抬起头朗声说道:“设身处地,若南此刻是太子殿下的身份,南也不会轻易许诺。”

    太子神色微一怔忡,司徒南已继续说道:“正如之前南跟太子所说的一般,此事,互惠互利,双赢的胜算颇大,先不论将来大梁和秦国的结盟,只论眼前。”

    语气顿了顿,司徒南抬眼问道:“恕南冒昧,假如大梁现在国局不稳,太子有几分胜算,能顺利登上大梁皇位?”

    呼吸一滞,太子的神色,颇有些不虞,旋即,他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淡笑,看着司徒南只笑不语。

    “南觉得,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和南颇为相似。所以,南此刻的谈判,是与太子,并不是与大梁。”

    说罢,司徒南端起身旁案桌上的茶碗,饮了一口茶。

    见太子一脸的思索,司徒南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秦国与大梁相互制约了很多年了,从我父王开始,才慢慢的与大梁交好,可尽管如此,大梁和秦国,相互间对彼此的防范之心并未有丝毫减少。如今的局势,纷乱复杂是一方面,对南来说,却是机遇与挑战并存,胜者王败者寇,南心中很明白。所以,若是有太子殿下相助,他日南能登上秦王宝座,有朝一日,南也定会同样协助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胞弟,焕王殿下,若南没有看错,他是太子殿下最大的威胁吧?太子虽储君身份已定,可一旦到了那一日,谁手里的兵力多,谁才更有胜算,其他书友正常看:。南不敢承诺太多,若到了那一日,南是秦国君王,秦国三成的兵力,南愿意借给太子殿下作为助力,如何?”

    抛出了自己的许诺,司徒南诚恳的看向太子。

    秦国三成的兵力……

    太子满面思索的看着面前摊开的大梁地图,有些犹疑的说道:“孤并不怀疑你的诚意,可……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你所谓的那三成兵力,若是没有在孤需要的时间内赶到,对孤而言,无疑来说就是一局死棋。”

    释然的摇头笑着,司徒南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了太子身侧。

    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移,司徒南指着秦国和大梁比邻的边界处说道:“虽已缔结盟约,我父王对大梁仍旧怀有戒心,所以边界处镇守的士兵,是秦国兵力的两成。待到大梁时局有变,南会增派两成的兵力到边界处,只要太子需要,三成兵力会从边界处迅速赶往都城,作为太子的助力,南能许诺的就是,十日之内,这三成兵力会赶到都城外听候太子殿下差遣。”

    信心满满的在地图上指点着,司徒南看了一眼神色颇有松动的太子继续说道:“而镇守在秦国边界处的那最后一成兵力,若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不论太子殿下是否需要,南都会派来,若是不能恭贺太子殿下顺利即位,就当是为秦国先前派出的那三成兵力收拾残局的吧。”

    四成的兵力,已相当于大梁两成的兵力了,不得不说,这已是极大的诱惑了。

    手指敲击着桌面,太子思忖了许久,方抬起头看着淡然饮茶的司徒南说道:“如今的情形来看,孤所能做到的,便是说服父皇放你回秦国,若是另派兵力祝你登上王位,怕是很难实现,如此一来,你的许诺,可还生效?”

    肯定的点了点头,司徒南诚恳的说道:“大梁皇帝能放南回秦国,已颇是艰难了,南感激不已,其它不敢再有奢望。不过……”

    踌躇了片刻,司徒南有些为难的看着太子请求道:“如今,多耽搁一天便多失了一分胜算,南所能指望的,唯有早日回去部署一切,所以,还望太子能助南早日回秦国。”

    点头应着,太子站起身沉声说道:“嗯,孤知晓……三日之内,不,两日,孤定会说服父皇同意你回秦国,所以你先回质子府收拾行装吧,孤会替你安排打点好一切。”

    拱手一拜,司徒南道了谢,一边,却洒脱的说道:“南还有一个请求。”

    双眉一挑,太子朗声问道:“可是隐藏你的行踪,不让秦国众人知晓你要回国的消息?”

    仰头大笑了几声,司徒南打趣的说道:“英雄所见略同,太子果然懂南。”

    两人哈哈大笑,眼中,尽是惺惺相惜的慨然。

    是夜,乾安殿内灯火一夜未尽,直到天际冒出了第一束曙光,太子才迈着疲倦的步伐踏出乾安殿。

    第二日早朝时分,永成帝以“司徒南身为质子却心存妄想”为由,罚其在质子府面壁思过白天,不许他再随一众皇子跟随夫子学习。

    旨意一出,联系如今秦国的时局,满朝哗然。

    夕颜殿里,贺婉茹面色平静的呆坐在窗前,看着天边变幻不定的云彩,神色茫然。

    “婉儿……”

    连声唤着贺婉茹,慕嫣然的神色,有些许慌张。

    “嫣然姐姐,我还能如往常一般时时见到他,可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得知永成帝的旨意时,贺婉茹的心里,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起,她似乎能想象,那一头,司徒南的脸上,是何等的失魂落魄。

    怜惜的握着贺婉茹的手,触手冰凉,打发了兰芝去泡一盏热茶来,慕嫣然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明日戌时,司徒南从都城东门离开,到时候,我们躲在我三哥的马车里,去给他送行。”

    眼中顿时溢出了一抹欣喜的光亮,贺婉茹像是一瞬间有了生机一般,紧紧的攥住了慕嫣然的手。

    “嫣然姐姐,我去毓秀宫了……”

    打了招呼,贺婉茹提着裙裾朝外疾步走去,端着热茶进殿的兰芝一脸的不解,随即却是放下茶碗紧跟在贺婉茹身后朝外去了。

    不知贺婉茹找了什么理由,第二日礼仪课毕,贺婉茹拉着慕嫣然一起到毓秀宫,陪着皇后用了午膳,随即,二人坐着宫车去了慕府。

    一直到日落时分,慕府侧门外,一辆马车疾驰着驶出了都城东门。

    天色渐黑,一眼望去,官道上竟什么都看不到,贺婉茹有些担忧的看着慕嫣然问道:“嫣然姐姐,他不会已经走了吧?”

    打趣的刮了一下贺婉茹的鼻子,慕嫣然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我三哥都还没来呢……”

    说话的功夫,远处,传来了骏马奔腾的声音。

    “来了……”

    眼中浮起了一抹欣喜,慕嫣然转过头冲贺婉茹说道。

    一瞬间,贺婉茹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云涌

    “南哥哥……”

    夜色下,司徒南的一双眼眸,被马车前悬挂着的灯笼,照耀的愈发明亮璀璨,贺婉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羞赧的低下了头,而心头涌起的苦涩,却让她眼中流动出晶莹的月华,其他书友正常看:。

    “婉儿,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此事干系甚大,非同小可,如今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在我到达秦国之前,我不想秦国有人知晓我已回去,所以,你别怪我,好吗?”

    目光清澈的看着贺婉茹,司徒南坦然说道。

    点了点头,贺婉茹轻声呢哝了一句“我知晓”,旋即,将自己座位上的小包裹拿过来递给司徒南说道:“南哥哥,这一年,都是你送婉儿礼物,婉儿却从未送过你什么,这些,是婉儿送给你的……”

    说着话,贺婉茹的眼中,已浮起了一抹水汽,衬着昏黄的亮光,显得愈发潋滟。

    接过小包裹紧紧的攥着,司徒南看着低垂着头的贺婉茹轻声唤道:“婉儿……”

    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告诫着自己不要哭的贺婉茹,在抬起头看到他清澈眼光的一刹那,泪水抑制不住的缤纷落下,只呜咽着唤了一句“南哥哥”,贺婉茹便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让坐在她身旁的慕嫣然,一时间也咬着嘴唇落起了泪珠。

    颤抖着伸出手,司徒南爱怜的拭去了贺婉茹脸颊边的泪水,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婉儿,我以我争夺王位的决心立誓,此生,我必不负你,婉儿,等我回来接你……”

    说罢,司徒南深深的看了贺婉茹一眼,毅然扭头远去了。

    骏马嘶鸣,马背上的司徒南疾驰着远去了,贺婉茹急切的从马车中探出头。却连司徒南的背影都没看到,失落的跌坐回马车内。贺婉茹俯在慕嫣然怀里低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回程时,马车的速度显然要快了许多,及至进了潇湘阁,贺婉茹的一双眼睛,已红肿的如同核桃一般了。

    疾声唤了紫云和紫月拿了井水凉过的帕子给她敷了眼睛。慕嫣然将她送到了慕府大门口处,门外,午后就跟来慕府的太监,已是满脸急色了。

    看着飞奔回宫的马车消逝在夜色里。慕嫣然的心里,浮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失落感,那种看不清前路的担忧。掺杂着她对贺婉茹的怜惜,一阵阵的弥漫开来,如同黎明前夕最黑暗最阴冷的那一刻一般,让她止不住的茫然,和难过。

    回到潇湘阁。紫云已铺好了床,慕嫣然梳洗沐浴完,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索性披着单衣。坐在了廊檐下的长椅上。

    深邃的苍穹,看不到一点希冀的星光。厚重的乌云,将普照大地的月光,遮挡的几不可见。唯有遥远的天边,一颗忽明忽暗的北斗星,以微弱的光芒,指引着迷途的方向,慕嫣然静静的凝望着那颗星,心中默默念道:已经五月了呢,再有四个月,你,也该回来了吧?

    似乎只是一瞬间,微弱的星光渐渐的明亮了起来,便连遮挡在圆月前的乌云,也慢慢的散开了,月光洒照人间,霜色光华倾泻大地,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温柔的月色中,尽是朦胧梦幻的淡然,书迷们还喜欢看:。

    第二日再进宫,贺婉茹的身上,顿时多了一分淡然,似乎只是一夜之间,少女的青涩稚嫩,便褪去了,留下的,尽是花朵初绽的静好。

    “嫣然姐姐,南哥哥,从未骗过我……”

    眼中是淡淡的欣喜,贺婉茹看着慕嫣然轻声说着,话语中,犹如情人间的低声呢喃,透出一丝轻微的颤抖。

    点头应着,慕嫣然给她鼓劲一般的说道:“婉儿,既然信他,那就静静的候着好了,一切,只看他日,如今,也只能祈求路途顺利,司徒南能尽早赶回秦国。”

    脸上露出一抹凄楚的笑容,贺婉茹咬着唇瓣颤声说道:“自古成王败寇,南哥哥离开秦国已有一年,从前支持拥护他的那些人,如今,又不知道是何种情形,嫣然姐姐,我好怕……好怕我再也见不到南哥哥。”

    站起身走到贺婉茹身边拥着她,慕嫣然低声哄道:“婉儿,即便你不相信司徒南,也该相信皇上和太子殿下的眼光,若不是相信司徒南,他们,又怎会轻易放司徒南离去?”

    闻言,慕嫣然陡然觉得,身前的贺婉茹身子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舒缓下来。

    从慕嫣然怀中坐直,贺婉茹一边拿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破涕而笑的说道:“是啊,我该相信父皇,相信太子哥哥的……”

    自那日以后,贺婉茹的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就连近身伺候的兰芝和兰蕙都说,自家主子的性子变了很多,仿佛从前那个刁蛮任性的长公主,一下子就成了温婉可人的皇族贵女,而这样的变化,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了,书迷们还喜欢看:。

    漪兰宫里,梨树已长出了茂密的枝叶,宛贵妃闲散的躺在树下的摇椅里,和慕嫣然、贺婉茹依旧如从前一般,闲话着家常,提及都城里的趣事,三人或争论或巧笑,一派和乐的模样。

    正聊到兴头上,一个宫女疾步进来,打断了三人的话语。

    “主子,正华宫那边不大好了,小皇子高烧不退,已啼哭了好几个时辰了,御医开了药,可是小皇子根本喝不进去,这会儿御医都束手无策了,皇后娘娘已经赶过去了。”

    宫女的话,让宛贵妃三人当即变了脸色。

    赶到正华宫的时候,皇后正一脸怒色的冲跪在面前的御医发火,寝殿里,秦素儿抱着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小皇子柔声哄着,可眼中的泪水,却也没断过。

    恨不得能代子受罪,秦素儿将脸贴在孩子的额头上,一边轻柔的摇摆着,希望孩子能稍稍舒服些。可那滚烫的热度,让秦素儿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脸上的泪水,也愈发汹涌起来。

    “乳母呢?”

    皇后厉声喝道。

    “奴婢在,皇后娘娘恕罪。”

    小皇子的乳母疾步过来跪在皇后身前颤声答道。

    “今日喂了几次奶,期间可有食用过不洁的东西?”

    怒其不争的看着乳母,皇后厉声问道。

    连连叩头,乳母仔细的回了话,并无一丝异常。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到……”

    殿外,永成帝和太子一前一后的进了正华宫宫门,书迷们还喜欢看:。

    “御医怎么说?”

    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见礼起身,永成帝看着皇后问道。

    摇着头,皇后面带难色的扫了几个御医一眼答道:“只说着了凉,可孩子那么小,压根服不进去药,都高烧了好几个时辰了,再耽搁下去,若是……”

    皇后顿住口,却是不敢再往下说了。

    深吸了一口气,永成帝的脸上,也尽是怒色,一旁,宛贵妃揣测着建议道:“皇上,皇后娘娘,不若让御医按大人的剂量开药,熬好了让乳母服用。”

    神色一怔,永成帝看向几位太医,却见几人交头接耳的商议了片刻,拱手回话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此法,可以一试,不过,这疗效……”

    大手一挥,永成帝沉声吩咐道:“就如此办吧……”

    话音落毕,几位御医分头各去忙了,一旁,宛贵妃却是有些担忧的看着身后的慕嫣然低声叹道:“但愿有效,否则……”

    仿若置身于炎热的夏季一般,慕嫣然的手心中,已沁出了一层汗,迟疑了一会儿,她低声说道:“嫣然的大嫂,当初生下孩子的时候,也是小皇子这般大,喂了药便吐,后来,大嫂便想出了这个办法,后来榕哥儿就好了。只要小皇子能吃的进奶水,大抵是有效的。”

    点了点头,宛贵妃攥着扶手的手,仍旧是没有一点放松。

    在正华宫停留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小皇子吃了奶,哭声一点点的微弱下去,御医诊断说已在退烧,永成帝等人才从正华宫离开。

    内殿里,秦素儿的哭声慢慢回落下去,直到孩子停住哭泣进入了梦乡,她才脱力一般的靠在太子怀里,无声的哽咽起来,书迷们还喜欢看:。

    出了正华宫,贺婉茹看了看四周,方才小心翼翼的跟慕嫣然低声说道:“嫣然姐姐,方才听御医说,小皇子身子太过羸弱,所以他们才不敢用药的。”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孙,而且还是双生子,御医怎敢胡乱用药?若是小皇子有个好歹,怕是赔上满府的性命都不够,哎,这对双生子,给太子妃带来的,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话语中尽是浓浓的担忧,慕嫣然看着远处的来人,站住身形拜道:“臣女见过庐王妃……”

    “起来吧。”

    庐王妃轻声叫了起,方看着慕嫣然和贺婉茹问道:“小皇子,可好些了吗?”

    迟疑了一下,慕嫣然点了点头。

    似乎是被慕嫣然的迟疑刺到,庐王妃苦笑着说道:“我,也是一个母亲……”

    说罢,未等慕嫣然答话,庐王妃转身朝前去了。

    抿了抿嘴,慕嫣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贺婉茹,二人朝内宫门处走去。

    回到慕府,将小皇子的情形讲给慕老太太和柳氏听,二人又是一番唏嘘,慕老太太更是拨弄着手中的楠木手串,连声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回到潇湘阁,紫云递过了一个荷包。

    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素笺展开看完,慕嫣然的脸色顿时变了。

    紧紧的盯着手中熟悉的字迹,慕嫣然喃喃的念道:“西丽使者,就快到了……”

第二百二十章 使者

    六月初二,一队一百多人的使者队伍从都城东门驶进,随行的五十多辆马车上,色泽古朴的几十口红木箱子,顿时吸引了都城中百姓的目光,顿时,人群中有人猜测,箱子中的东西,说不定会是西丽送来的聘礼,迎娶大梁公主,书迷们还喜欢看:。

    可是,适龄的公主,宫中只有一名,长公主贺婉茹。

    知晓消息的时候,慕嫣然手中的动作一顿,一盏滚烫的茶水顿时翻到在了桌面上,茶水顺着桌面留在了她的裙裾上,可她却像呆住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早在收到秋娘的荷包,秋娘说,卓远之的两位异域朋友,二月里来过都城的其中两位做生意的西丽人,又来了,其他书友正常看:。当时,慕嫣然就知晓,西丽来求亲的使者,怕是不远了,可是,她甚至都未想好要怎么帮贺婉茹渡过目前的这一关,西丽使者便已经到了。

    一时间,慕嫣然的心里,有些始料不及的慌乱。

    才三天,那两个率先到达都城的西丽人,和这百余来人的使者队伍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而那两个人,和卓远之,又有什么关系?

    纷繁复杂的谜团如汇入大海的江流一般涌来,慕嫣然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第二日再进宫的时候,刚刚从与司徒南的离别中平复过来的贺婉茹,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无助模样了,整个一晌午的礼仪课,她心不在焉的出了好多错,可陈小蝶竟像视而不见一般,未像平日里一般出声苛责,早早的,就下了课。

    “婉儿,不会有事的,都城里的人,都是胡乱揣测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么疼你,必定不会让你远嫁西丽的。”

    六月的天。处处一片温热,贺婉茹的手。却冰冷的如同置身寒冬腊月一般,慕嫣然有些不忍的安慰着她。

    “嫣然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父皇和母后宠我,必定不会主动把我嫁到那远不可及的地方去。可如今人人都说,西丽求娶大梁长公主,我……南哥哥……”

    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贺婉茹蜷缩在扶手椅中。紧紧的环抱着双膝,像是山林里无助的小兽一般,低声的哭泣着。

    西丽位于大梁东边的边界处。若是要攻打周遭的小国,大梁必定要从西丽借道,这也是一大一小两个国家百年来能一直和平共处的缘由所在。

    西丽国土较之大梁差距甚远,想要对抗大梁,无异于痴人说梦,书迷们还喜欢看:。可大梁若是想将西丽收入版图,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几百年来,大梁世代君主。均与西丽君王签订盟书,彼此和平共处。互为友盟。而西丽的大梁的庇护下,使得周遭小国均不敢与其相对抗,隐隐有了鸡首的趋势。

    开泰帝在位时,膝下的十七公主嫁到了西丽做西丽王后,以示天朝与西丽的友好结盟。直到西丽王朝更替,新的王储登上帝位,那位早已逝去的十七公主,仍旧作为两国之间的纽带,享有盛誉。

    如今,永成帝已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在大梁最为鼎盛的时期,与西丽继续友好结盟,势在必行,况且,西丽从一开始,便摆出了朝圣的恭敬姿态。

    朝堂中一片平静,在朝见了永成帝后,西丽使团奉上了贺礼表示敬意,其中,以春夏秋冬的四季锦缎裁制的一百零八套西丽服饰,最为引人瞩目。一众朝臣都心知肚明,这,怕是西丽使团送来给新嫁娘的。

    慕容峻如今领着翰林院修撰的职位,每日接待西丽使者,来往甚欢,而西丽使团的代表,至今未主动提出要求娶大梁长公主,让慕嫣然等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从慕容峻口中打探清楚了西丽使团的人员名录,知晓西丽王子并不在其中,而卓远之所招待的那两位西丽人,却不在西丽使团的名录中时,慕嫣然的心里,又微微的泛起了一丝不安。

    毓秀宫里,看着俯在怀里哭得花容失色的贺婉茹,皇后也跟着落起了泪,一边低声哄道:“婉儿,别哭,你父皇说,只要西丽不开口求娶长公主,一切都好办。再说了,即便他们开口了,你父皇也定然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母后,婉儿是不是太自私了?”

    仰起头看着皇后,贺婉茹呜咽着说道:“婉儿听宫里的嬷嬷说起,十七姑姑嫁给西丽的时候,是她自愿请去的,如今,人人提起十七姑姑,都是赞不绝口,其他书友正常看:。可婉儿,只想到自己,母后……”

    “傻孩子,你不需与旁人比,在父皇和母后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知道吗?你皇爷爷做皇帝时,宫里有十几个公主,到了待嫁的年纪,都城里的豪门才俊,哪里够皇家挑选的?我虽没见过你十七姑姑,却也知晓她是个有心计的,大梁与西丽互为友盟,看到大梁的面子上,西丽会善待她,又因为她甘愿远嫁,大梁也会顾念着她,她在世的那些年,每到年节,你皇爷爷派人送到西丽的年礼,可是比西丽送来的贡礼都还要丰厚的多,你说,她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拍着贺婉茹的背,轻声的讲着自己听说过的事,皇后轻柔的话语,渐渐的让贺婉茹止住了哭泣。

    “母后,可如今宫里,便只有婉儿一个适龄的公主,其它的妹妹,都还小,若……”

    贺婉茹有些担忧的说着。

    “婉儿,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自会护住你。”

    将挂在贺婉茹脸上的泪珠拭去,皇后浅笑着安慰着她说道。

    送走了贺婉茹,皇后刚刚坐定,外殿传来了宫女的通传声:“宛贵妃娘娘到……”

    “姐姐……”

    走进正殿,看着面色平静的皇后,宛贵妃轻声唤道。

    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宫女上茶,皇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身子不好,就别在大日头下奔波了,好生歇着就是,再过两三个月,暄儿就回来了,你们母子也能团聚了。”

    淡笑着应下,宛贵妃迟疑着问道:“西丽的求亲,姐姐可有应对之策了?”

    为难的摇着头,皇后叹道:“皇上和本宫,定然舍不得婉儿远嫁的,书迷们还喜欢看:。如此一来,就只能在宗族和都城贵门中挑合适的人选了,可本宫想来想去,都没觉得谁合适。哎,谁家愿意把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

    “姐姐不用想,我倒觉得,有个极合适的人选。”

    语气轻缓,宛贵妃的话语中,透着一份沉着的笃定。

    “谁?”

    听到宛贵妃的话,皇后的声音中,带出了一丝急切。

    “先帝时,她本要代替大长公主远嫁漠北,所以,她才从南边来到了都城备嫁,可她命好,恰逢漠北皇室为了争夺帝位逗得你死我活,原定议定的亲事,就那么黄了。最后,退了婚,先帝又在都城里挑了青年才俊,给她指了婚。这么多年了,该她受的苦,她是一丁点儿都没受,可该享的福,她可是一点儿都没落下。姐姐不觉得,她的日子,过的太顺风顺水了吗?”

    慢悠悠的说着,宛贵妃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长呼了一口气,皇后也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

    六月初八,是宛贵妃的生辰,礼仪课毕,贺婉茹和慕嫣然手牵着手到了漪兰宫,送上各自的贺礼,陪着宛贵妃用了午膳。

    膳后回到夕颜殿,挥退了殿内的一众人,贺婉茹的脸上,透着止不住的得意。

    “嫣然姐姐,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

    见贺婉茹恢复了从前的开朗活泼,慕嫣然也跟着开心起来。

    “那我先说,嫣然姐姐听了,定然高兴……”

    喜滋滋的说着,贺婉茹将皇后透露给她的话,低声说给了慕嫣然听。

    “长乐郡主?”

    微蹙着眉头,慕嫣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贺婉茹想象中的开心。

    “母后说,清远翁主从前本就是要代嫁的,如今让她的女儿以公主之身嫁至西丽,也算是实至名归了。哼,这样的事,可由不得她推拒……”

    似是面前出现了长乐郡主哭哭啼啼的坐在花轿中远嫁西丽的场景一般,贺婉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得意。

    虽担心长乐郡主的性子太过骄横并不适合做和亲的人选,可若是到了西丽,人生地不熟,想来她不会如从前一般张狂了,慕嫣然甩去了心中的担忧,转而带着一抹促狭的看向贺婉茹。

    心虚的低下头,贺婉茹转移话题一般的问道:“嫣然姐姐,你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的,快说啊……”

    “婉儿,你不用嫁去西丽,那将来,要嫁到哪儿去呢?嗯,让我猜猜,不会在都城,兴许,会嫁到秦国去吧?”

    打趣的笑着,慕嫣然伸出手抓住了贺婉茹打算呵痒的双手,才正色说道:“我三哥寻了边界处做生意的朋友打探了,司徒南已顺利回到秦国了,是输是赢,这个月,大概就能见分晓了。”

    “若是输了,这,又怎能算是个好消息?”

    撅着嘴,贺婉茹一脸的不快,眉眼中透出的担忧,让她清丽的眸子,染上了一重墨色。

    “公主,西丽使者求见……”

    两人正在踌躇间,兰芝疾步进来通传着,一瞬间,两人的眼中,尽是浓浓的惊诧。

第二百二十一章 惊变

    “西丽使者阿尔穆见过大梁长公主殿下,殿下金安,其他书友正常看:。”

    一身亚麻长袍的西丽使者带着随从踏入夕颜殿正殿,双手交叉覆在肩膀前鞠躬拜道。

    “平身,赐座。”

    颔首微笑,贺婉茹轻声说道。

    一旁,兰芝引领着阿尔穆坐在了贺婉茹面前的扶手椅中,兰蕙则有礼的奉上了热茶。

    阿尔穆很年轻,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一头棕褐色的头发微微卷曲,高挺的鼻梁,深凹的眼窝,看向贺婉茹时,棕黄色的眼眸中,也带出了一份客气的恭敬。

    看了一眼殿内垂首立着的随从,阿尔穆又转过头看着贺婉茹说道:“这是西丽王储送给长公主殿下的礼物,还请殿下笑纳。”

    说着,阿尔穆摆了摆手,四个侍从恭敬的走上前,单膝跪地的打开了手中的锦盒,顿时,殿内浮起了淡淡的光华,让人眼前一亮。

    可一瞬间,站在贺婉茹身侧的慕嫣然,却倏地变了脸色。

    那随行的四个西丽侍从,其中有一个,竟是西丽王子,也就是阿尔穆口中所说的西丽王储之一。

    虽当日慕容睿陪同卓远之送行时慕嫣然只在马车中瞟了一眼,可慕嫣然却心内十分肯定,自己定然没有认错人。

    三个多月前,他已经来过都城中一次了,可这一次,使团前来求亲,他本不该来的,却扮作一名侍从混入大梁皇宫,他,究竟有何来意?

    若说是为了贺婉茹,慕嫣然是决计不信的。

    目光紧紧的锁在西丽王子身上,慕嫣然的脑中,却飞快的转动着。

    嫣红的宝石,剔透的水晶,浑圆耀眼的珍珠……

    一眼望去,锦盒中的礼物,说不出的夺人心神。贺婉茹挥了挥手,示意兰芝和兰蕙手下礼物。方温婉的看着阿尔穆谢道:“使者来访,还给本公主带来贺礼,着实感激不尽,等他日返回西丽,还望使者一定将本公主的谢意转达王储殿下。”

    展颜一笑。阿尔穆点头应下,一边,却看向贺婉茹身后的慕嫣然问道:“这位小姐,可是我国送来的贺礼有什么问题吗?”

    注意到了方才慕嫣然盯着那侍从看了好久。阿尔穆以为她是盯着侍从手中锦盒里的红宝石,所以脸上颇有些自得的问道。

    那四个侍从,早在兰芝兰蕙等人接过锦盒后。就行了礼站起身,退到了阿尔穆身后,此刻见阿尔穆如此问,那西丽王子微微抬头,打量了一眼慕嫣然。迅速的低下了头。

    呼了口气,慕嫣然含笑看着阿尔穆答道:“抱歉,贵国的红宝石闪耀夺目,嫣然一时间被晃了眼,失态了。”

    “你是慕宰相府里的小姐?”

    听到了慕嫣然的名讳。阿尔穆有些诧异的问道。

    点了点头,慕嫣然打趣的说道:“使者大人果然心思细腻。连嫣然的来历都已知晓。”

    “不不不……”

    摇着头,阿尔穆坦然说道:“我们住在驿站,是由状元郎接待我们的,鄙人为了打探状元郎的喜好,特地为此做了些功课,所以……”

    阿尔穆的话语中,透着一丝诚实的狡黠,一瞬间,贺婉茹和慕嫣然都展颜一笑,露出了了解的表情。

    “不知公主殿下可知晓西丽派出使团来大梁的原因?”

    定定的看向贺婉茹,阿尔穆沉声问道。

    脸色镇定,贺婉茹对上阿尔穆探寻的目光,打趣的说道:“西丽的百姓,都如使者大人一般坦率吗?”

    哈哈一笑,阿尔穆开心的说道:“若是有缘,公主殿下可到西丽一观,西丽民风淳朴,向来以直率坦然为豪。要知道,西丽的女孩子,可是会当众向心仪的人表白的。”

    说罢,阿尔穆还冲贺婉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西丽使团进都城的那天,慕嫣然就从慕容峻口中得知,年轻的使者大人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即便是朝见永成帝时,也丝毫不见怯懦。此刻,面对着妙龄的大梁长公主,只几句话,就打消了对方的抵触,不得不说,阿尔穆确实长袖善舞,与旁人打交道时游刃有余,一时间,慕嫣然有些明白,阿尔穆为何如此年轻就会作为使者出使大梁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听了阿尔穆的话,贺婉茹一脸的惊诧,转过头看了一眼慕嫣然,她羞赧的说道:“贵国的女孩子,可真是率真可爱呢……”

    见贺婉茹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阿尔穆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直言说道:“西丽有意和大梁联姻,大梁陛下已经同意,却不知,公主殿下对此有何意见?”

    后背一僵,贺婉茹迅速的换上一副笑颜,看着阿尔穆笑道:“两国友好,上至天子,下至黎明百姓,想来都是乐见其成的,至于本公主,对此并无意见,一切等候父皇旨意便是。”

    眉毛微耸,对如此正式的回答,阿尔穆不置可否,点了点头,站起身告辞了。

    退出夕颜殿的时候,一身粗布亚麻服侍,扮作侍从的西丽王子,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慕嫣然一眼,随即,疾步跟上了同伴的脚步,迈出了正殿。

    回到慕府,屏退了身边的人,慕嫣然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葱郁的树木发起了呆,她始终想不透,作为西丽王储,在此关键时刻,那西丽王子两番乔装来到大梁都城的用意。

    只看使团进入都城已近一旬,却始终未提及要求娶长公主的事,便知他们定是有所盘算,打算已退求进,换取自己真正所需,既然他不以真实面目示人,想必定有他的用意,若是告诉慕容峻去查,说不定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可是,若听之任之,慕嫣然更加不放心。

    那西丽王子,都城内并无人知晓,自己总不能去指认他,到底该怎么办?一时间,慕嫣然犯起了难。

    “小姐,三少爷来了……”

    沉思间,紫云进来通禀说慕容睿来了,慕嫣然站起身,迎了出去,书迷们还喜欢看:。

    “三哥,出什么事了?”

    平日里兄妹二人有什么话,也总是膳后从柏松堂一起结伴离开,像今日这般慕容睿主动寻上门来,却是极少见的,慕嫣然看着脸色肃穆的慕容睿轻声问道。

    接过茶盏放在案桌上,慕容睿挥了挥手,示意紫云紫月二人退下,方看着慕嫣然低声说道:“二哥最近一直在接待使团,皇上不会将长公主远嫁到西丽,使者也看出来了,所以,这才是他们迟迟没有开口的原因所在。不过方才二哥托人带了口信回来,说使团的阿尔穆在跟他打听你,所以,我才急着来问你,你什么时候见过使团的人了?”

    将晌午在夕颜殿陪着贺婉茹见过阿尔穆的事告诉了慕容睿,慕嫣然的心里,已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些日子,听到皇上和皇后有意以长乐郡主代替贺婉茹远嫁西丽,她心中的包袱,着实放了下去,可却偏偏忘了,只要和亲的人选未定,都城内适龄的女子,都有可能被选中。若是西丽使团提出他们中意的人选求娶,永成帝,怕是不会再出言拒绝的。

    毕竟,婉拒一次,可以当做是永成帝不舍宠爱的女儿远嫁,可若是为了一个臣子的女儿再次拒绝西丽的联姻,怕是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了。

    “三哥,我觉得西丽这次的来访,并不似明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

    试探着,慕嫣然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怎么了?”

    见慕嫣然撇过了方才的话题没有继续往下说,慕容睿问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含糊的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很奇怪罢了……三哥最近与卓远之有联系吗?”

    “二月里来过都城的那两个西丽朋友又来了,他这些日子忙着招待朋友呢,所以……”

    话未说完,慕容睿的眼中,浮起了一抹狐疑,其他书友正常看:。

    卓远之西丽的朋友,西丽来访的使团,慕容睿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三哥,上次你们去都城外送行的时候,我当时看到了一个人,跟使团中阿尔穆身边的一个侍从很像,你让二哥多留点心,必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那人面见长公主的时候,动作僵硬,显然平日里很少行礼,而且一行四人站在阿尔穆身后时,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跟其它几个人明显不一样,所以……”

    脸上的惊诧愈发明显,慕容睿挑眉问道:“你是说,使团中有一个人,是二月卓远之家中做客那四人的其中之一?”

    见慕嫣然点头应着,慕容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旋即,想起慕容峻的担忧,慕容睿看向慕嫣然的眼神,越发坚定,亲昵的拍了拍慕嫣然头,他安慰的说道:“你放心,有父亲和兄长们在,不会任由你被远嫁到西丽去的,何况二哥在驿馆接待使团,想必他也会想办法,你不要太担心。”

    静默不语,慕嫣然突然想到了晌午西丽王子踏出夕颜殿时的那回首一瞥。

    再回过神来,慕容睿早已不在屋内,屋内,只余慕嫣然一人。

    午后的斜阳,透过窗棂,和煦的倾洒在书架上,泛起了晕黄的浅浅光芒,案桌上的素笺,透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方框。

    慕嫣然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心里,渐渐地腾起了一股猜谜般的趣意。

    西丽王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联姻

    一连几日,再未从身边人的口中听闻西丽使团的消息,只知道那阿尔穆跟着慕容峻玩遍了都城附近的有趣地方,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书迷们还喜欢看:。

    而宫里,也渐渐有传闻说长乐郡主已被选中要远嫁西丽,贺婉茹有些解气的说道:“嫣然姐姐,长乐这样的性子,确实适合远嫁,呆在都城里,除了我她不敢惹,其它人,像是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的,哼,真该让她去那没有亲人的地方好好受受别人的白眼,书迷们还喜欢看:。”

    赐婚的圣旨一日未下,慕嫣然的心里,就一天无法安定,尽管如此,她仍旧附和的点了点头。

    两人打趣的说着,不成想,从御花园出来没几步,就遇上了长乐郡主姐妹二人,贺婉茹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待那二人行了礼问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长平,最近怎么没随你母亲进宫来陪母后说话啊?”

    小心翼翼的看了长乐郡主一眼,长平郡主嗫嚅了半天,终究什么都没说,一旁,长乐郡主一脸不忿的看了慕嫣然一眼,方转回头看向贺婉茹低声说道:“长公主,我们好歹是表姐妹,可长乐觉得,长公主从未把长乐放在眼里,倒是其它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长公主却像亲姐妹一般的护着。”

    这样的话,若是换了从前,贺婉茹定会生气的上前去和她理论,可如今,自己不用远嫁西丽,司徒南又顺利的回到了秦国,贺婉茹心情好不说,再一想到盛气凌人的长乐在异国他乡抱膝痛哭的场景,她就什么气都消了。是故,此刻再听长乐郡主这样说,贺婉茹就全当是她胡搅蛮缠,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本公主是长公主,我愿意怎样,就怎样。旁人,管的着吗?”

    说罢。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贺婉茹牵着慕嫣然朝远处去了。

    “姐姐,事到如今,你何苦还与她过不去?”

    长平郡主有些不忍的劝道。

    愤恨的甩开妹妹的手,长乐郡主有些失态的喊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厌极了我,都巴不得我早早儿的嫁到西丽去,这样。母亲就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用为我操心,而你。也不用老装出一副怯弱的模样,好似我欺负了你一般。对不对?”

    说罢,不待长平郡主回答,长乐郡主气急的跑远了。

    气的面色发白,长平郡主的眼中。晶莹带泪,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带着丫鬟出了宫。

    到外宫门处换了马车,只行驶了几步。马车便强行停下了,慕嫣然甚至都不用掀开车帘。就知晓是谁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下了马车,慕嫣然看着脸色铁青盯着自己的长乐郡主沉声问道。

    “慕嫣然,从前是我对不起你诸多,可你却比我狠毒的多,如今我才看透你,我与你,实在是相差太多,否则,钧哥哥又怎会看上你,忽略了我?”

    恨声说着,长乐郡主好看的凤眼中,像是冒出了火苗一般的灼热,似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慕嫣然一般。

    同贺婉茹的心境大致有些雷同,再听见长乐郡主用类似诅咒一般的狠毒话语说自己,慕嫣然的心里,竟没有从前一般的怒气,早在她猜到那只箭是长乐郡主指使下人射/出的一般,慕嫣然就对自己说,人在做,天在看,如今,似乎有应验的可能了。

    清澈的眼眸中不起一丝波澜,慕嫣然轻声说道:“如果郡主拦下嫣然的马车,只为了说这一句话,那嫣然告退了。”

    说罢,慕嫣然屈膝行了礼后转过了身,背后,传来了长乐郡主怨毒的声音:“慕嫣然,等我嫁去西丽,我就是西丽王后,到时想收拾你,可是轻而易举的,你会为你今日的态度付出代价的。”

    嘴角绽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慕嫣然转过头浅笑着答道:“那嫣然就在此提前恭贺郡主了,愿郡主早日达成心愿,登上王后宝座。”

    落下的车帘,挡住了长乐郡主满是失落无助的双眸,缤纷的泪珠落下,长乐郡主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杜鹃啼血一般的低声唤着:“钧哥哥……”

    六月的天,如同娃娃脸一般多变,一会儿艳阳高照,转瞬却是雷雨交加,其他书友正常看:。

    被瓢泼大雨挡住出不了宫的慕嫣然,与贺婉茹并排坐在夕颜殿的廊檐下,欣赏着雨点打在地面上的一个个漩涡,仿若那是世上最好看的画卷一般。

    “嫣然姐姐,六皇兄快回来了,你心里,定是欢喜的吧?”

    心里想起了司徒南,想起了他发下的那句誓言,贺婉茹的眼角眉梢,尽是期待的喜悦,像是每一个想要和好姐妹分享秘密的女孩儿一般,贺婉茹看着慕嫣然轻声问道。

    脸颊边腾起一片红云,转过脸,却见贺婉茹并无打趣之意,慕嫣然点了点头,低声叹道:“还要三个月呢……”

    大雨腾起了一片迷蒙,周遭像是浮起了一层雾气一般,说不出的朦胧,远处青翠的绿意,也交叠出沙沙的响声,贺婉茹侧耳停了一会儿,喃喃的说道:“南哥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会的,婉儿,一定会的……”

    想起那个有着漂亮琉璃眼眸的俊朗少年,慕嫣然莞尔一笑,冲贺婉茹眨着眼睛说着。

    相视一笑,两人的眼中,尽是浓浓的期待。

    直到六月过完,慕容峻才查出,阿尔穆身边那个不起眼的侍从,竟然是西丽三王子,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容峻满脸的无奈,不知道该赞他一声洒脱不羁,还是别的什么。

    西丽国内争夺王储的斗争,已愈发激烈了,传言大王子和三王子俱是王位的候选人,却不知道,西丽君王临死时,会把王位传给哪位王子。反观与阿尔穆同来都城的三王子,慕容峻直言,连他自己,也看不透那西丽三王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七月初,从秦国快马加鞭送来了书信。

    从太子手中接过信匆匆看完,贺婉茹顿时泪如雨下。

    司徒南日夜兼程,只花了五日的功夫,便赶回了秦国,而那时,秦王已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本就是储君的秦太子,唯恐夜长梦多,等不及秦王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以手中的兵权,做出了逼宫的举动,孰不知,秦王虽老,却并不糊涂,他自己手中,也有跟随他打江山时的一众嫡系将士,而司徒南,恰好是那鹬蚌相争时的渔夫。

    病榻前,秦王当着几位元老忠臣的面,宣布立司徒南为新任的秦王,随后,带着对太子的失望,合上了双眼。

    在那之后,司徒南表现出了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和冷静。

    所有拥护太子,当日参与逼宫的朝臣,尽数被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而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也尽数被罢免,如今秦国朝堂内,多数都是曾经效忠老秦王的忠臣,和朝廷新贵。

    十七岁的司徒南,以他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在秦国登上了帝位。

    信末,司徒南极有霸气的说道:“南不负众望,昔日之诺,会一一兑现,请君拭目以待。”

    掷地有声的“昔日之诺”,让贺婉茹又喜又羞,只觉得一个多月来的担惊受怕,都值得了。

    十余天后,司徒南再次以其雷霆之势,震惊了周遭国家的百姓。

    七月十三,秦国使者出使大梁,洋洋洒洒千余字的贺文,归纳出来,只有一句话:“秦国求娶大梁长公主为王后,以秦国毗邻大梁的三个城池作为聘礼,愿大梁与秦国永结两姓之好,自此之后,两国永世结盟。”

    似乎丝毫不以为奇,三日后,永成帝许诺将长公主贺婉茹许嫁秦国,两国自此交好。

    翌日,长乐郡主被封为安乐公主,与西丽和亲。

    让慕嫣然心内不安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贺婉茹的婚事,被定在了十二月,及笄礼完成后两个月,于是,秦国使者带着商议好的细节,先行回国了,而西丽的使团,仍旧驻留在都城内的驿馆里。

    而长乐郡主的婚期,被定在了七月十六,过了中元节的第二天。

    知晓此事的时候,慕嫣然深感惊诧的,却是另一个消息。

    “你是说,长乐郡主是被赐婚给西丽的大王子?”

    有些不可置信一般,慕嫣然紧紧的盯着贺婉茹。

    肯定的点了点头,贺婉茹压低了声音说道:“母后也说这其中透着蹊跷,按说,应该是等新的西丽君王即位,才会来大梁求娶才对,如今正逢混乱之时,那大王子就派出了使团,不知道是对自己登上王位极有信心,还是想借此求得大梁的援助。”

    撇了撇嘴,贺婉茹难得的同情起了长乐郡主:“长乐这次真的惨了,对她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次赌局?赌赢了,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若是输了……”

    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贺婉茹未往下说。

    而另一旁,慕嫣然的眸色渐渐的深沉了起来,她似乎隐约有些明白,西丽的三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梁都城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回绝

    “小姐,二少爷请你申时去状元府邸一趟呢,其他书友正常看:。”

    慕嫣然从宫里回来,紫云正等着门房里,两人一边朝潇湘阁走,紫云一边轻声说着。

    “二哥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眉间隐有疑惑,慕嫣然开口问询道。

    抿唇想了想,紫云摇了摇头说道:“奴婢并未见到,是郡主带着轩少爷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郡主跟奴婢说的,不过,倒确实是二少爷的意思呢。”

    点头表示知晓了,慕嫣然进屋换了衣服,径自去了柏松堂,其他书友正常看:。

    七月是都城最热的时节,慕老太太的屋子里,摆置了几盆冰雕,轩哥儿和诠哥儿并排躺在凉席上,身边,是慕老太太等一众人。

    诠哥儿的手腕和脚腕上,各带着一个银质的小镯子,上面挂着的细小铃铛,随着他手脚的舞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身旁的轩哥儿好奇的看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缓缓地伸出了他胖嘟嘟的小手。

    还未等他捉住铃铛,半路,被另一只小胖手给横空拦截了。

    “你不能抓弟弟的手,他会哭的……”

    三岁多的榕哥儿,像个小大人一般,护着还不懂事的诠哥儿,仿佛怕轩哥儿哭,他从自己腰带上解下大红的络子,将系在络子上的平安扣塞到了轩哥儿手里,一边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哥哥把这个给你玩,很凉的哦,拿在手里,就不热了……”

    几个孩子还这么小,榕哥儿就隐隐有了大哥哥的风范,让一旁的慕老太太愈发心肝宝贝儿的叫着,抱着榕哥儿亲了一口,何氏和贺琳蓉,也满脸的喜色。

    坐在贺琳蓉身旁逗着轩哥儿玩了一会儿,慕嫣然轻声问道:“二嫂,二哥找我什么事啊?”

    摇了摇头,贺琳蓉抓住轩哥儿不让他把手指伸进嘴里。一边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呢。这些日子,你二哥成日不是忙翰林院的事。就是陪着西丽的使者,晚上说不了几句话,就睡着了,可真是累坏了。今儿一早跟我嘱咐了一句就走了,我没顾上细问呢。”

    撇了撇嘴。慕嫣然不再做声了。

    用了午膳,歇了午觉起来,慕嫣然跟着贺琳蓉一起,去了状元府邸。

    到书房的时候。慕容峻已经在了,除此之外,另有一人,其他书友正常看:。慕嫣然微显诧异,随即大方的行了礼说道:“嫣然见过三王子殿下。”

    西丽王族的姓氏是呼尔觉,三王子单名一个年字,此刻见慕嫣然态度大方,呼尔觉年站起身。依照西丽的礼节,右手覆在左肩处,冲慕嫣然行了半礼。

    “三王子殿下说有话要和你说,所以,二哥才唤了你来这儿。”

    看了一眼呼尔觉年。慕容峻直言说道。

    在慕容峻身侧坐下,慕嫣然看向呼尔觉年轻声问道:“不知三王子殿下有何指教?”

    摇了摇头。呼尔觉年踌躇着问道:“年想问,慕小姐从前,是否见过年?”

    见慕嫣然面露不解,呼尔觉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年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可那日在大梁长公主殿下的宫殿里,年竟有些错觉,以为我们是相识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明白了他的意思,慕嫣然浅笑着答道:“那日的事,都是嫣然失礼了,还望三王子殿下莫要怪罪……嫣然只是觉得,三王子殿下并不像是个侍从,所以惊讶之下,才多关注了王子殿下几眼,抱歉。”

    温和的一笑,呼尔觉年接受了慕嫣然的歉意。

    低垂着头深思了片刻,呼尔觉年复又抬起头直视着慕嫣然沉声问道:“若有朝一日西丽再向大梁求亲,慕小姐愿意做年的王后吗?”

    在西丽,只有君王的正妻,才能被称为王后,王子的妻子均是称为王妃的,此刻呼尔觉年的问话,竟是隐隐的透出了自己的野心,一时间,竟连慕容峻,也呆住了。

    神色一怔,慕嫣然促狭的笑道:“看来阿尔穆使者并未说错,贵国的人,从王子至百姓,果然是直率呢。不过……”

    话锋一转,慕嫣然正色说道:“大梁与西丽并不相同,女子婚嫁之事,向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很抱歉,嫣然不能回答王子殿下的问题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若是再无其它事,嫣然告退。”

    呼尔觉年灼热的目光,让慕嫣然有些不安,以目光问询后,慕嫣然起身行了礼,逃也似的离开了慕容峻的书房。

    “怎么了?身后有人追你似的。”

    见慕嫣然疾步进了内屋,贺琳蓉一边轻柔的给轩哥儿打着扇子,一边低声问道。

    就是自己不告诉她,慕容峻定也会说,想到此,慕嫣然未瞒着贺琳蓉,将方才书房里呼尔觉年的表白,告诉了她。

    打趣的看着慕嫣然有些绯红的脸颊,贺琳蓉低声闷笑了几声,旋即,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嫣儿,我问你句话,你别恼我,好吗?”

    心中似乎猜到贺琳蓉要问什么,慕嫣然心神一滞,一边,贺琳蓉已问出了口:“都城里的女孩儿,大多到了十三四岁,就开始议亲了,等及笄过后就准备婚嫁了,九月里,你就要及笄了,可你的婚事,公公和婆母竟似忘了一般,从未提起过,就连老太太,也从不提及。嫣儿……”

    “二嫂可是又要笑话我?”

    脸上的滚烫,一直渗进了心里,慕嫣然低垂着头说道。

    叹了口气,贺琳蓉轻声说道:“从前,我总想着,只要你没议亲,哥哥他,就还有希望,如今瞧着,公公和婆母心里,怕是一早就有数了。嫣儿,我希望你幸福,可一想到我哥哥,我这心里就……嫣儿,你别怨我,好吗?”

    每每想到自己回王府,贺启钧看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时那故作平静的失落眼神,贺琳蓉都觉得有些心疼的难过,其他书友正常看:。

    贺启钧对慕嫣然的心意,慕嫣然心里明白,可只要贺启钧不开口,她就佯作不知,所以,自那次看到他伤势痊愈,慕嫣然就再也未主动开口去看过他一次了。

    慕嫣然和贺启暄的事,贺琳蓉并非不知,可想着贺启暄远去边关,两年的时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变化,所以,贺琳蓉从未在贺启钧面前提及过,可此刻看来,贺琳蓉真的悔了,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在看出哥哥对慕嫣然的心意时出面阻止的,可如今这样,又该如何收场?

    摇了摇头,慕嫣然低声嗫喏道:“二嫂,我都知道,我从来,没怪过你……”

    凉席上的轩哥儿,不舒服的翻了个身,贺琳蓉将他的小胳膊放在身侧,一边,拿起蒲扇轻柔的扇了起来,一时间,耳边,只能听到窗外聒噪的蝉鸣,和屋内更漏的滴答声。

    午后炎热无比,慕嫣然在状元府邸一直待到日落西山,才回了慕府。

    柏松堂正屋里,欢声笑语一片,慕嫣然眼带问询的看向迎出来的紫月,紫月说道:“襄王妃来了,二姑太太带着表小姐,连同夫人等,正打叶子牌呢。”

    自从慕府和襄王府结了亲,襄王妃倒是成了慕府的常客,闲来无事,就会来府里小坐片刻,有时心情好,几人还会摸着牌消遣一会儿。

    了然的点了点头,慕嫣然提着裙裾迈进了正屋,给襄王妃和陆慕氏见了礼。

    看了看慕嫣然,又打量着陆绵,襄王妃看着慕老太太不住口的夸赞道:“真是慕老太太会调教人,这孙女儿也好,外孙女儿也罢,一个两个的都又水灵又隽秀,将来,不知道谁家有福气得了去呢……”

    一句话,慕嫣然和陆绵的脸上,均透出了一抹粉意,两人局促的站在各自的母亲身后,头都不敢抬起,一时间,众人都浅浅的笑了起来,其他书友正常看:。

    说话的功夫,襄王妃有意无意的,却是多打量了陆绵几眼,看到陆绵羞赧的脸颊,慕嫣然的心里微微一动,不由的想起了灯会后,陆绵无意的关切问语。

    不大的会儿功夫,前院有管家几步跑来,说襄王世子前来接襄王妃回去了,挽留不下,柳氏起身将襄王妃送出了慕府。

    没有见到自己惦念的人,贺启钧的眼中,失落一闪而过。

    回到襄王府,在朝晖堂用了晚膳,襄王妃迟疑了一下,唤住了要回书房的贺启钧。

    “钧儿,慕府那位表小姐,从前你见过的吧?”

    试探的说着,襄王妃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儿子的神色。

    脑中回想了一下,似乎有那么点儿印象,只记得印象中,那是一个和慕嫣然有着极为相似的清澈眸子的女孩儿,贺启钧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随即不明所以的问道:“母妃何以提起她了?”

    想起从前提起亲事时他的抵触,襄王妃的心中,不由的浮起了一丝忐忑,一边却轻柔的说道:“钧儿,都城里和你差不多大的儿郎,大多都已成家了,即便没成家,也议好了亲事,你若是相中了哪家的女孩儿,早点跟母妃说,母妃也好帮你去相看。”

    眼前不由的浮起了那个倩影,贺启钧的心头,没来由的腾起了一股烦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沉声说道:“好男儿先立业后成家,儿子的事,母妃日后再费心吧。”

    说罢,不待多说,贺启钧径自掀开帘子出去了,余下了身后襄王妃无奈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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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远嫁

    七月十六,大红的喜轿从清远翁主府里抬出,紧随其后的,还有一百零八抬的嫁妆,书迷们还喜欢看:。

    锣鼓喧天,热闹的吹唱声,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倒是周围水泄不通的百姓,将都城里到处都挤得满满的,人群中,有羡慕长乐郡主的滔天富贵的,也有同情她正值妙龄却与父母亲人千里之隔的。

    慕嫣然坐在贺婉茹的马车中,一同陪侍着送到了都城外的十里亭。

    渐渐的,车队停了下来,慕嫣然跟在贺婉茹身后,下了马车。

    “不孝女长乐拜别母亲……”

    揭起头上的帕子,长乐郡主的脸上,已是满满的泪水,由丫鬟搀扶着给清远翁主行了礼。

    “长乐,我的女儿……”

    清远翁主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这些日子就没有消过,此刻临别在即,眼中的泪,更是止不住的涌出,身边的长平郡主,也跟着痛哭起来。

    母女三人在身边丫鬟的低声劝慰声中,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长乐郡主拿起帕子擦净脸上的泪水,郑重其事的退后一步,给清远翁主磕了三个头,一边轻声说道:“女儿不能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尽孝,女儿不孝,女儿给母亲磕头了……母亲,你们一定要保重。”

    再站起身时,长乐郡主的唇边,已咬出了深深的齿印,眼中一片迷蒙,愈发衬得脸上的笑容那般凄美。

    深呼了一口气,长乐郡主拉起妹妹的手仔细的叮嘱道:“长平,姐姐脾气不好,平日里总是冲你发火,你莫要怪姐姐,以后,姐姐要尽的那份孝道,你替姐姐尽了,来生,咱们还做姐妹。我……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长乐郡主的一席话,瞬时间。让刚止住哭泣的长平郡主又哭了起来,一边,却连连的点着头。

    看了一眼几步处站在马车边的贺婉茹和慕嫣然,长乐郡主的眼中,意味不明。

    迟疑了一会儿。她提起裙裾走到贺婉茹面前恭敬的行了礼说道:“安乐见过姐姐……”

    此时,长乐郡主的身份,已是永成帝的义女,封号安乐公主了。唤贺婉茹一声“姐姐”,倒也实属应该,贺婉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长乐,如今你已远嫁,从前的恩怨是非,我不会再记在心里,你……你到了西丽。莫要再像从前在都城中一般了,你待旁人好,旁人自然也会对你好。”

    弯起嘴角笑了笑,长乐郡主轻声答道:“安乐记住了,谢姐姐教诲。”

    转过头,书迷们还喜欢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慕嫣然看了许久,长乐郡主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过身走了,可直到轿帘落下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仍旧紧紧的盯着慕嫣然,而慕嫣然的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慕小姐,阿尔穆大人有话同您讲。”

    前方车马已渐渐开行,一个西丽侍从小跑着走到慕嫣然身边低声通传道。

    看了一眼阿尔穆,慕嫣然的目光,却是不自禁的去看他身后的呼尔觉年,果然,他的唇边,浮起了一抹淡笑,显然,有话要跟慕嫣然说的,是他。

    附耳跟贺婉茹打了声招呼,慕嫣然走到了阿尔穆身前。

    言语恭敬的对一个多月来慕容峻对他的热情招待表示了谢意,随即,阿尔穆闪过身,让出了身后的呼尔觉年。

    “不知三王子殿下还有何嘱托?”

    呼尔觉年有一对湛蓝色的眼眸,一眼望去,就像陷入了一片澄蓝的湖泊一样,慕嫣然抬头直视着他轻声问道。

    “年仍旧对慕小姐的答案耿耿于怀,不知慕小姐可否回答年?”

    呼尔觉年淡笑着问道。

    神色一怔,慕嫣然顿时反应过来,他是在计较那日在慕容峻书房里的问题。

    “可嫣然记得,那日,嫣然已经清楚的回答过了的。”

    打太极一般的,慕嫣然将问题抛回给了呼尔觉年。

    前方的车马已开始行进,有侍从过来恭敬的请阿尔穆上车了,呼尔觉年耸肩一笑,轻声说道:“不拒绝,就相当于是同意了,年可以这样认为,对吗?”

    说罢,不待慕嫣然反驳,呼尔觉年执以西丽礼节一拜,转过身跟在阿尔穆身后,跃上了马车,其他书友正常看:。

    吱呀的车轮滚动声,伴随着周遭人群里的欢呼送别声,渐渐的远去了,探头去看,依旧能看到那大红的车队,沿着蜿蜒的小路渐行渐远,慕嫣然不做声的走到贺婉茹身边,两人相视一笑,钻进了马车。

    贺婉茹的婚期已定,接下来的几个月,便是安心的待嫁了,是故,宫里陈小蝶那边的一应课程便都结束了。尽管如此,每日里,慕嫣然仍旧要进宫跟她一起绣嫁妆,每每看到手下鸳鸯戏水或是花开并蒂的图案渐渐的有了形状,两人抬起头,均是一脸的娇羞喜意。

    “嫣然姐姐,算起来,九月份大军就要回来了,这个时候,六皇兄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眼中并无打趣,想到自己的幸福已有了着落,贺婉茹愈发希望慕嫣然也能和她一样,拥有自己的幸福,抬起头看着对面安静绣着的慕嫣然,贺婉茹甜甜的笑道。

    手中动作不停,慕嫣然侧头思忖了一下答道:“上次收到他的信,他说七月底大军开拔,这会儿,应该在和留守在边关的将士交接手中的事务……”

    边关没有战事的时候,贺启暄每日每个时辰在做什么,慕嫣然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一时间,想到潇湘阁书架上红木匣子里那厚厚的一摞信,慕嫣然就觉得心里像是有花朵绽开的声音一般。

    期待了两年,终于,他就快要回来了。

    想到此,慕嫣然觉得脸颊边,又腾起了一片热意,如同窗外烂漫的木棉一般,而心头的甜蜜,也化作一阵清泉从心间流过。。

    回到慕府,明徽园里,柳氏和秦氏正坐在一块儿说话,身边,是几位姨娘。

    见慕嫣然进来,柳氏招了招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一边说道:“嫣儿,柔儿的好日子就快到了,明儿回来,你带着三丫头,去给柔儿填妆吧,其他书友正常看:。”

    点了点头,慕嫣然笑呵呵的看着秦氏说道:“姨母,您怎么没带着柔儿一起来啊?她还躲在闺房里绣嫁妆呢吧?”

    嗔怒的看了一眼慕嫣然,秦氏打趣的说道:“等明儿你去了秦府亲眼见到了,不就知道了?”

    说罢,秦氏又聊了几句,站起身出去了。

    秦柔儿三月里议好了亲事,对方是通州一个正五品的知州。

    只听到这里,大部分人,怕是都会觉得秦柔儿命好了,因为,以秦柔儿的庶女身份,她确实是高攀了。不过那知州曾有过妻室,去年妻子难产过世,留下了一个儿子,而秦柔儿,则是做填房,这么一来,一过门便已经有了个嫡子,还是刚满周岁的嫡子,秦柔儿的婚事,说起来,便不那么好了。

    “娘,姨母不会就为了柔儿的事过来的吧?”

    送走了秦氏回到明徽园,慕嫣然不解的问道。

    眉间显出了一丝愁容,柳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姨母仍旧是有些担心小皇子的身子,听闻了尘庵的那位师太一向擅长诊治妇人和孩子的病症,你姨母便想去了尘庵上一柱香,顺便请那位师太回来给小皇子瞧瞧,所以,才来约娘一同去。”

    提起那个羸弱的小皇子,慕嫣然也不由的泛起了几许怜惜,尽管心内知晓御医是大梁医术最高明的,可她仍旧抱着一丝期望,希望了尘庵那位师太的声名,如同百姓们传颂的一般优秀。

    第二日从宫里回来,慕嫣然带着紫云和紫月,唤了慕依然,一行几人坐着马车去了秦府。

    闺房内,秦柔儿一脸木然,并没有新嫁娘的羞涩和欢喜,见到慕嫣然和慕依然进来,她也只是淡笑着起身招呼了一下,随即,吩咐了丫鬟去斟茶,而她,径自坐在窗前发起了呆。

    知晓秦柔儿的心事,慕嫣然故作不知,将准备好添妆的礼物送给了她,借故要去给秦老太太请安,带着紫云和紫月去了寿安堂。

    七月里喜事连连,先是长乐郡主的远嫁,然后又是秦柔儿,虽是庶女,可秦柔儿那不逊于旁人家嫡出小姐的六十四抬嫁妆,也着实让都城里的人们热议了好一阵子。

    敲锣打鼓的喧闹,红艳似火的嫁衣,映红了新嫁娘的脸庞,也让一众正值花龄的女孩儿们羞红了脸,眼中的羞赧和期待,也呼之欲出。

    夕颜殿里,贺婉茹和慕嫣然坐在绣架前静谧的起针落线,墙角的流云纹方鼎里,袅袅升起的香雾在殿内弥漫开来,晕出了淡淡的清香,愈发衬得两个女孩儿如同画里一般美好。

    绣完了最后一针,贺婉茹直起身子,看着花团锦簇中的并蒂莲,眼中泛起了浓浓的期望。

    “婉儿,后日就是六皇子的生辰了,到时候,我们去漪兰宫和宛贵妃娘娘一起过吧?”

    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贺礼,慕嫣然问询的说道。

    表情错愕,贺婉茹俏皮的吐着舌头说道:“啊,还好还好,嫣然姐姐,幸好你提醒我了,若是六皇兄回来知晓我忘记了他的生辰,定然会敲我的脑袋的。”

    说罢,贺婉茹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站起身朝内殿去了。

    叮咚作响,内殿频频传出打开合上抽屉的声音,慕嫣然抿嘴笑着,把心思转回了手下的绣图。

    大红的锦缎,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慕嫣然呆呆的看着那幅图,顿时羞红了脸。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秋水

    “难为你们还记着,暄儿回来,看到这么多人都惦记着他,定然开心。”

    漪兰宫里,宛贵妃看着带着贺礼前来陪自己给贺启暄过生辰的慕嫣然和贺婉茹,姣好的面容上,尽是恬淡喜悦的笑容,书迷们还喜欢看:。

    一旁,贺婉茹转过头冲慕嫣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水灵灵的眼睛像会说话一般,仿佛在跟慕嫣然说:“嫣然姐姐,幸好你记得,回来可不许在六皇兄面前拆穿我哦。”

    甜甜的笑着,慕嫣然点了点头,和贺婉茹一起把手里的锦盒递给了丹青。

    午膳过后,毓秀宫的润悦来请走了贺婉茹,说皇后娘娘吩咐了内务府的制衣师傅给贺婉茹量置嫁衣尺寸,宛贵妃和慕嫣然什么都没说,可一旁,贺婉茹径自红了脸颊,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两人一眼,快速的行了礼,出了漪兰宫的正殿,那模样,活脱脱一副被猜到了尾巴的猫,让宛贵妃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憧憬的神色,一边,不动声色的看了慕嫣然一眼。

    “哎,看到你们这些孩子能一个个的得到幸福,我真觉得自己老了……”

    目光从看着贺婉茹欢快离去的背影上收回,宛贵妃轻声叹道。

    抿嘴笑着,慕嫣然打趣的说道:“娘娘说的好像自己许久没照镜子了一般,不若今儿嫣然给娘娘当一回贴身丫鬟吧,捧着铜镜来,娘娘自然知晓自己有多年轻了,若跟嫣然一起出宫去走走,街上遇到的人,定要说娘娘是嫣然的姐姐呢。”

    被人夸年轻,宛贵妃自然欢喜,可对象却是慕嫣然,宛贵妃有些嗔怨的说道:“没个正形,这样的话,也是可以在我面前浑说的吗?看将来你想起来,脸红不红。”

    宛贵妃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暗示的打趣,一时间。慕嫣然羞赧的低下了头,刚才的话,却是再也不敢往下接了。

    面前温婉的女孩儿,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心里。在此刻,惦记着同一个人,如同分享了自己的心情一般,宛贵妃的心里。浮起了一抹安定的感觉,伴随着午后和煦静谧的日光,说不出的温馨。

    “嫣然。陪我去院子里坐坐吧……”

    径直站起身,宛贵妃伸出手,携着慕嫣然迈出了正殿。

    枝叶繁茂的梨树,已果实累累,每日清晨。看着宫里的小太监踩着梯子上去把被太阳晒出了晕黄光泽的梨子摘下来,宛贵妃浑然觉得,岁月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在王府时一般。

    那时,院落里也是这样一颗梨树,花季的少女。站在树下仰望着那翠绿的果实,眼中。尽是浓浓的希冀,期盼着终有一天,她可以和心心相印的良人在这树下纳凉,他为她遮风避雨,她为他洗尽铅华,外间的一切纷扰全部隔绝在门外,院落里,只有他们二人,和眼中的彼此。

    那之后,血雨腥风,期间的艰难,无人可以言谈,似乎只是一夜之间,风云骤变,转瞬,就已在高高的宫墙之内了。

    华丽的宫殿,比从前那个院落,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午夜梦回,心中惦念的,永远还是那个僻静寂寥的小小院落。

    好在,梨树还在,花枝繁茂,而心心相印的良人,也还在。

    真好。

    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丹青带着宫婢们将小石桌擦拭干净摆好茶水瓜果,又抬过了两副躺椅,宛贵妃看着慕嫣然笑了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梨树下。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舒适,顺着斑驳的树叶透下来,在地上圈出了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光点,伴随着摇曳的清风,说不出的惬意。

    在躺椅中躺好,宛贵妃轻声叹道:“如果能日日如此,该多好……”

    转过头,看着慕嫣然还坐在那儿小口的喝茶,宛贵妃宠溺的摆了摆手说道:“快躺下,咱们说说话儿……”

    那模样,竟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少女,慕嫣然浅笑着躺好,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能日日如此,该多好……”

    说罢,两人轻声一笑,其他书友正常看:。

    “十几岁的时候,想着能有一个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婿,就是上天对我的厚爱了,然后,遇上了他,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三王爷。”

    声音中透着满足的喜悦,宛贵妃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慕嫣然,俏皮的说道:“你猜我当时在做什么?你定然想不到,我在树上摘梨,呵呵……”

    看到慕嫣然眼中毫不掩饰的诧异,宛贵妃得意的笑着,然后继续说道:“丹青提着篮子在下面接,我在上面摘,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没了丹青聒噪的声音,到处都静静的,当时我想,完蛋了,肯定被姨娘发现了。然后转过身,就看见了他,他没有旁人眼中的错愕,唇角,眼睛里,都是浓浓的喜意,仿佛,我本就该是那个样子。”

    “过了这么多年,当时的情景,我至今仍旧历历在目,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最后是怎么从梨树上下去的,记忆里,只剩下了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

    提起那时的事,往日里恬静淡雅的宛贵妃,像是个正在思/春的少女一般,满眼亮晶晶的怀念。

    “嫣然,关于暄儿,你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怎样的画面?”

    说罢,宛贵妃看着慕嫣然柔声问着,眼中充满了好奇。

    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慕嫣然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叫他‘小鬼’,他回头时的那一瞬。还有,他靠在窗前一脸坏笑的教我对付长乐郡主的那一刻,还有……”

    还有,长长的宫道里,他坚定的说“慕嫣然,我喜欢你”的,那一瞬,书迷们还喜欢看:。

    从宫里回到潇湘阁,慕嫣然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那个红木匣子,一瞬间,心里满满的思念,像是再也装不下一般,点点滴滴的溢了出来。

    初见时,那个俊美的小太监,让慕嫣然满心的可惜。及至后来,被长乐郡主捉弄牵绊,独自留在芷兰阁绣图的那些日子,他又总会无声无息的出现,那道懒洋洋的倚在窗口的身影,让寂寥的芷兰阁,顿时多了几分温馨的感觉。

    他总会无赖的从自己这儿骗东西,天热了,说他还缺个带有甘草清凉气息的竹色帕子,天冷了,又说自己腰间挂着如意扣的络子有些旧了,似乎每一次,他都能为自己的到来,找到些许让慕嫣然拒绝不了的借口。

    可他呢?有时是编的歪七扭八的小花环,有时,又是一只断了腿的小雏鸟,每每在自己哭笑不得的时候,再递上一本他从上书房抄录出来的游记,那时那刻,心里的酸甜,像是小时候含在嘴里的冰糖葫芦,想吃,又不舍得吃。

    那年他走的时候,慕嫣然对自己说:两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无数次的抱怨时间过的慢,终于,过生辰的时候,收到了他送来的生辰贺礼,看着那密密麻麻“慕嫣然”、“嫣然”,慕嫣然的心里,那时时刻刻刻骨啮咬的相思,终于破茧成蝶一般,从心底深处,细细密密的涌了出来。

    而今,两年的时间就快到了,那个总在信里清浅的唤着“嫣然,等我”的人,也快要回来了。

    贺启暄,贺启暄……

    迷蒙的月色,撒下一片银霜,慕嫣然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星辰,心里满是眷念的唤着。

    千里之外的边关,贺启暄和同伴坐在火堆旁,看着同一片星空。

    “贺副将,原本不是说七月底就启程回都城的吗?这些日子,怎么瞧着越来越没动静了啊,为什么上头还不发令啊?”

    身旁的一个小兵嘟囔着问道,书迷们还喜欢看:。

    军营里,贺启暄不是年龄最小的,可却是身手最好的,两年多的时间,战功累累,如今,他已是最年轻的将军了,身边的将士,对这个没有皇子脾气的小将军,极是爱戴。

    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尽是期待神色的士兵,贺启暄一仰头将碗中的酒饮尽,安抚着说道:“前锋营送来的消息,敌军那边近日增派了军力,若是大部队先走了,有了战事,剩下的兄弟们虽能扛得住,可毕竟不如咱们人多力量大啊。大将军也是为了确保万一,所以大家再坚持几日吧,中秋前后,咱们必定能启程就是了。”

    贺启暄的话,众人深信不疑,不一会儿,归乡的迫切心情,便被深深的压制了下去,一众将士们又各自守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缭绕的薄云慢慢的飘过,挡住了清冷的月光,树影婆娑,低迷的呜咽声,像极了情人间呢喃的话语,贺启暄攥紧了手里的荷包,心底的思念,也压抑不住的流淌了出来。

    满是柔情的眷恋目光,透着漆黑的夜色望去,像是要拨开眼前的迷雾,一直看到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一般,贺启暄坐在石头上,呆呆的望着泛着依稀星光的远处。

    慕嫣然……嫣然……

    轻声的唤着,贺启暄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处,已软软的陷了进去,随着心里的那股暖流,如同蜿蜒的溪水一般,浸入了身体的每个角落,不一会儿,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洋溢着阵阵的暖意。

    嫣然,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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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万千宠爱的名门嫡女,他是宰相门下的得意门生,都道是佳偶天成。 一句诺言,她为他洗尽铅华,梦醒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抑或是,弃子...... 重生后,庭院依旧。 这一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看她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自己谋一个锦绣华年。贵女反攻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贵女反攻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贵女反攻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