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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清穿日子全文阅读

作者:Loeva     平凡的清穿日子txt下载     平凡的清穿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五、不和

    婉宁和媛宁双双结伴而来,向佟氏请过安后,婉宁直接就问起怎么不见端宁。佟氏淡淡笑道:“方才到前头去了,怕是老爵爷要考究他的武艺吧。”婉宁觉得十分可惜,不过还有淑宁在,便直接拉着她回房说悄悄话去了。

    婉宁是个很容易自来熟的人,虽然昨天才第一次见面,但今天已表现得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亲切。她热情地向淑宁介绍京中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小吃美食,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出去玩,还要介绍她认识许多“有趣的”朋友。媛宁只是坐着打量房间,有时掐掐新插的那瓶花上的花瓣,有些无聊的样子。

    婉宁询问过淑宁平日的爱好之后,已经把话题转到自己的生活爱好上来了,淑宁也饶有兴趣地听着。这种大户人家小姐日常生活的零距离接触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而且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趁此机会先打听打听,免得日后跟人说起来时露怯。

    媛宁百无聊赖地玩起床上的摆设,却对一个抱枕起了兴趣。那本是淑宁去年秋天时做的,用了软缎子作面料,塞了满满的棉花做成圆柱状,正好抱在怀里,软软的可舒服了。她还在上头绣了丝带绣作为装饰,眼下正是这特别的刺绣吸引了四小姐的注意。

    媛宁把抱枕拿到淑宁面前,问:“三姐姐,你这是什么绣法?怪好看的。”淑宁便解释给她听:“这是用丝带和绸带绣的,再用各色花边和珠子作装饰,我就叫它丝带绣。妹妹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个吧?”

    小女孩其实很好哄,媛宁顿时就弯了眉眼,还说:“多谢三姐姐,不过,我也有学女红,姐姐教我做吧?”淑宁说好。

    婉宁拿过那抱枕仔细瞧,奇怪地说道:“咦?三妹妹怎么会这种绣法?这不是法国宫廷里的东西么?奉天应该没有洋人吧?三妹妹是哪里学来的?”

    不等淑宁说话,站在门边侍候的春杏先开口了:“这是我们姑娘想出来的,不是从别人那里学的。姑娘本来是打算装饰一下盒子,结果后来弄出这个来了。”她亲历淑宁弄出丝带绣的经过,就觉得二姑娘这话有些刺耳。

    媛宁闻言撇了婉宁一眼:“听到没有?是三姐姐自己想出来的,二姐姐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难道就许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不会弄好东西了么?”

    婉宁皱了眉头:“四妹妹,你又来了,我怎么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干嘛又故意挑我的刺?”

    媛宁眉一挑,尖声说道:“去年絮絮表姐弄了条漂亮的花边裙,你就说人家是学洋人女子的,她连洋人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到哪儿去学?上个月我叫人做了个银脚镯带,你又说我是学人家苗人的。我就知道,只要别人一弄出好东西来,你就会说那是别人做过的!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会弄些新奇好看的东西!”

    婉宁眉头皱得更紧了:“也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怪话,我不与你小孩子计较。这里是三妹妹家,你别再胡闹了。”

    媛宁的声音更尖了:“我怎么胡闹了?你说我是小孩子,你才比我大多少?你还不是小孩子?我就是要把这些话告诉三姐姐,免得她受了你的骗!”

    婉宁怒目而视,好一会儿,她重新端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喝口茶,道:“你在这里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有本事跟奶奶说去?太难看了!”

    眼看媛宁就要张牙舞爪地扑上来了,原已听得呆了的淑宁连忙拦住她:“快住手,都别吵了,要是闹得外面都知道,可不好看。”

    她转头对婉宁说:“二姐姐,我不知你们姐妹间为何不合,但还请姐姐让着些儿妹妹才是。”然后又对媛宁说:“四妹妹,你这样说话,到底是不妥的,以后别再当着别人的面说二姐的不是了。”

    她本是一番好意,想着先压住这起冲突再说,谁料媛宁小孩子家一生起气来就特别固执,现在连淑宁都恨起来了。她甩开淑宁,大声道:“我就知道,你们都让着她,她有什么好?气死我了,我再不要理你了!”甩开帘子走了。

    婉宁冷笑一声,道:“三妹妹别管她,她三天两头的就要挑我的刺,不过是妒忌奶奶宠我罢了。”

    淑宁坐下来,正色道:“虽说如此,但有一件事我要说清楚。我是那年收到姐姐送来的夏衣,上头有些丝带做的花朵蝴蝶结,因见它好看,才想出用丝带绣花的,说起来并不算是我首创。若是那什么法国宫廷真有这种绣法,也是误打误撞而已。”开玩笑,若被对方起了疑心,她要到哪去找个洋人说曾经教过她丝带绣?

    婉宁却有些说不准:“原来如此,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过这样也是好事,妹妹若还有那样的抱枕,也送我一个吧。”

    淑宁无奈应了。她总共就做了两个,现在两个堂姐妹各要一个,自己可就没了。

    婉宁坐久了有些无聊,便起身告辞。临出房门时,她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对淑宁说:“我常与朋友一起出去逛街的,你方才不是很有兴趣么?什么时候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我还可以叫上五阿哥,是皇宫里的那位哦。”

    淑宁听得一头雾水,想着怎么突然扯到五阿哥身上了?要是四阿哥,或许还有点关连,不过这些龙子凤孙,沾上了都没什么好事。她拒绝了,就说母亲身怀有孕,她要留在家中照顾。婉宁一脸可惜地出了门。

    出到院子,正好碰上端宁回来。他身上沾了些尘土,下巴略有些淤青。婉宁一把扑上去,连声问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是谁欺负哥哥了?是谁?”淑宁也关心地以目光相询。

    端宁微微一笑,双手不着痕迹地隔开婉宁,说道:“小意思,玛法考我武艺,勉强通过了。二妹妹来作客么?可惜我不在家。”婉宁笑着说:“四哥哥要真觉得可惜,不如今儿跟我一起出去玩吧?我约了好几个朋友呢。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她拉着端宁的手摇两摇,撒着娇。

    端宁还是温温地笑着:“听起来挺有趣儿。可惜今日我们全家要到外祖家去请安,日后有了空闲,再请二妹妹给我当向导吧。”

    婉宁有些意外,以往自己一撒娇,不论是堂兄弟还是表兄弟都会乖乖听话,想不到今天碰了壁,不过这样才能显出这位哥哥与众不同么。

    她缠着端宁略说笑几句,察觉到对方有送客的意思,便见好就收,走了。

    端宁吁了一口气,转头对淑宁说:“这位大小姐可不好对付,偏又不能得罪她。”淑宁笑笑,递帕子给他擦汗。端宁接过,就说:“现在不早了,母亲身体怎么样?如果能行,还是早点去外祖家吧。只怕他家要留饭,如果是午后再去,留了晚饭,回来晚了祖母说不定会不高兴呢。”淑宁听了觉得有理,便与他一起进屋跟母亲商量。

    过了一刻钟,佟氏叫人请回张保,向老太太报告过,一家人就坐着马车往佟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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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张保日日到吏部上打听消息,因国丧期间禁宴乐,只好寻些旧日朋友喝喝茶,探一探朝中风向。佟氏每日都去向婆婆请安,又在她面前做足贤惠媳妇的样子,倒没挨什么冷言冷语。端宁因父亲早就跟佟家商量好了,到佟氏族学去附学,免得留在府中无所事事,会跟着堂兄弟们不学好。他每日去佟家外叔祖(注:佟国维)家中上半天学,回来后也待在房中温习,有时去库布房练练武,有时去骑骑马,日子过得十分健康。

    淑宁听了母亲的话,决定在伯爵府期间保持低调,每日做女红练大字,然后就是陪母亲说话解闷,日子过得有够无聊的。

    婉宁又来过几回,见淑宁每次不是在绣花就是在练字,便笑说她太过“大家闺秀”了,还问:“你每天这样过日子,难道就不无聊吗?”

    是很无聊,但淑宁又不好明说。以前在奉天时,她每天都有许多事可干的,现在不能出风头,新奇东西是不能做了,又没有朋友可以交往,跟春杏玩又会被婆子说失了体统,又没处买新书去,外头大书房里的大部头,都是闷得要死的那种,诗词文集她又没兴趣,除了绣花练字,她还能做什么?

    婉宁想了想,笑了,说:“不如我给你找些消遣的事儿做吧?”淑宁警惕起来,不知她要找的是什么事?该不会又是那种跟阿哥们出去玩的话吧?她最近常引诱自己出去,每次都提什么阿哥的,太奇怪了。

    不料婉宁提的却是另一件事:“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上琴棋书画的课吧?”见淑宁露出疑惑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家里有给我请西席,教我些琴棋书画什么的,可我有很多都会了,不耐烦去学它,所以常常逃课。如今只有四妹妹在听呢。”

    原来如此。想不到婉宁也懂得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啊,以往看这位小姐总爱玩闹的样子,还以为她才女的名声是别人捧出来的呢。

    只是她心里有个疑问:“好是好的,只是你们如今已学了许久吧?我这才去学,会不会跟不上?”

    婉宁忙说道:“不会不会,其实四妹是今年春天才开始学的,她笨得很,才学了一点,你现在去,绝对跟得上,再说了,琴棋画就罢了,至于‘书’,我看你已经不用学了。”她瞄了一眼书桌上的一叠字稿。

    淑宁笑了:“我才学了点皮毛呢,怎么会不用学呢?姐姐的老师,必定是位饱学之士吧?我会好好请教的。”听起来不错,就让她也风雅一回吧。

四十六、媛宁

    上课的地方就在花园的一角,是一处四面环水的亭阁,环境清幽,凉风习习,淑宁一到那里就喜欢上了。

    因为淑宁是头一回来,婉宁陪着她。一进门,就看见媛宁坐在书案前,她抬头看见她们,有点意外,但还没忘记前些日子的不愉快,哼一声后就转过了头。她们也各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了。

    教她们的老师姓蔡,名叫芝林。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淑宁有点黑线,是采芝林还是宝芝林啊?这位先生家里不知是开武馆的还是开药店的呢?

    蔡先生有五六十岁了,学问很好,才艺也上佳,他不光教授琴棋书画,也教诗词歌赋。可惜平日来上课的通常只有天资不佳的四姑娘,而他一直认定是得意弟子的二姑娘,却很少来。这次新来的这位三姑娘,不知资质如何?不过眼下他最注意的事,莫过于已经十天未见过的天才学生婉宁的到来了。

    他问清楚淑宁只有书法方面是学过的之后,就交给她一本字贴,让她临一遍看看,又指点一下媛宁的弹琴指法,然后叫过婉宁,细细问她近来的功课进程。

    淑宁很仔细地临好字贴,然后才发现媛宁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琴上,而是在偷偷地听蔡先生对婉宁的训导。她也好奇地听了听,发现婉宁在才艺方面的确有不凡之处。

    婉宁在三四岁的时候,已经能背诵上千首唐诗宋词;五六岁时,已经能看懂《资治通鉴》这样的大部头,并写得一手好字;七八岁的时候,已经能自己做出很不错的诗;而且去年她九岁的时候,已经能画一手不输给成年人的好画,能完整地弹奏长达半个时辰的古曲,并自己作曲填词了。

    淑宁有点乍舌,虽然自己五六岁时,也能看懂大部头和写出好字,但那是因为自己是穿的,而且勤于练习的缘故,而婉宁作为古代女孩子,能有这个水平,实在不是平常人能比的,更何况,写诗画画弹琴,都不是自己这样穿越过来的普通人能做得了的,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就获得“才女”之名。

    这是淑宁头一回对于这位二堂姐起了敬佩之心。

    不过接下来蔡先生也提到了婉宁的弱点:不够勤奋。她虽然很有天份,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但太没有耐性,又爱玩,没办法静下来苦练,所以她的水平虽然远远高于同龄人,但基础却不够扎实。蔡先生对她有很大期望,苦口婆心地劝她发奋。不过依淑宁看来,婉宁虽然表面上毕恭毕敬地应了,实际上却有些不耐烦。

    蔡先生也有些察觉,他叹了一口气,便让她自己去练琴了,然后走过来看淑宁的字。

    蔡先生对淑宁的书法的评价是:缺少灵气,中规中矩。虽然天资不算上佳,但胜在用功,以她的年纪,也算是难得了。他有些惋惜,有天份的不够勤奋,够勤奋的没有天份,还有一位(四姑娘),是没有天份也不够勤奋的。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苦命了。

    淑宁对于先生的评价并不在意,她的字的确只是中规中矩而已,她又不是要当书法家,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能拿得出手就行了。

    这堂课是琴课,因此淑宁过了书法考评一关以后,就开始跟着学起琴来。蔡先生是位好老师,他手把手地教会淑宁基本指法,又让她弹一小段旋律来练习。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按照规矩,每上一个时辰的课,就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蔡先生交待几句,就到隔壁的小室去休息。

    婉宁早就不耐烦了,蠢蠢欲动地打算偷偷开溜。淑宁觉得她这样有些对不起蔡先生,劝她至少上完半天课再走,婉宁有些不愿,两人正说话间,媛宁开口了。

    “二姐姐,”她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一声。那天三姐姐送来的抱枕,我叫哥哥拿去找了上回见过的那个布朗神父,姐姐你不是说他就是法兰西国来的么?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得意地望了婉宁一眼:“他压根儿就不认得那种绣法!看来二姐也有弄错的时候啊。”

    婉宁盯了她一眼,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哦?那个布朗神父啊,他好像自小在教会长大的,怎么可能见过那种宫廷里的东西,今年春天才回国的那个白神父,才是法兰西贵族出身呢,他就知道这种绣法。”她收拾了一下自己桌面上的东西,昂着头道:“四妹妹有空打听这些事,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功课上,让先生也夸你两句。”说完就走了。

    媛宁脸都红了:“你就会骗人,人都走了,你说什么都行了。你有什么可傲的?夸你的人都瞎了眼!”谁知这时蔡先生正好进门来,她的红脸刷的一下又白了,连忙低下了头。

    蔡先生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婉宁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重新开始上课。

    接下来的日子,淑宁几乎每天都来,张保和佟氏也很赞成她多学些东西,端宁更是夸张地大叫他要努力了,不然又会被妹妹比下去,那就太没面子了,引得全家人都笑个不停。

    婉宁很少来,就算来也待不久。平时她不是陪祖母说话解闷,就是约朋友外出游玩,宫里还派人来过一次,接她进宫去陪太后说话。有传言说她很得太后的缘法,以前也曾多次进宫陪伴。

    每次淑宁去上课,都只有一个媛宁当同学。初时媛宁完全不理她,但时间一长,小孩子耐不住沉闷,就偶尔跟她说说话,但是口气依然不善。淑宁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并没有得罪她,却被她这样讨厌,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大多数时候,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学习上。

    课程很有趣,基本上是两天一变,如果一天上午是学琴,下午就是学棋,第二天就分别学书法和学画。学习的都是基础知识,并不高深,至于作诗填词,她和媛宁都还没到那个阶段。

    基础练习其实很沉闷,有时一上午就只是不停地弹一小段旋律,学上三个上午才会换另一段;而画画也是,有时连着十天都是画小鸡,蔡先生还不许她们画其他的东西。

    不过学习还是挺有效果的。过了一个多月,淑宁已经能很流利地弹出一首小调,并且一口气画出三四只小鸡而不犯错误了。她很有成就感。

    蔡先生夸过淑宁几回,这使得媛宁又对她产生了敌意,但见她并没有因为受了夸奖而在自己面前炫耀,只是继续苦练,就觉得很诧异,渐渐地也不再敌视她。

    一天午后,还未上课,媛宁拿出他前天布置图画功课时画的示范图,准备把剩下的功课做完,却发现其中一张图不见了。她有点慌乱,只有这张图,她是完全没有练过的,要是被先生责罚,母亲又会骂她了。

    淑宁看到她慌慌张张地四处翻自己的东西,便问她怎么了。

    媛宁看着她,有点犹豫,对方也有一样的示范图,只是如果自己开口,不知她会怎么嘲笑自己。

    不过她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淑宁,没想到淑宁什么也没说,就把自己的图借给了她。她连忙照着画起来。

    等到她画完五张的功课数,才松了一口气。她把图还给淑宁时,却发现对方也在做图画功课,便问:“三姐姐也没有做功课吗?”淑宁回答说:“做了,只是现在还有时间,与其呆坐,不如多画两遍。”

    媛宁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做法,问:“为什么?做完功课就可以了啊?换作是二姐,只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先生就会大力夸她了。练那么多有什么用?”照小姑娘看来,这种事太“多余”了。

    淑宁却说:“勤能补拙,我天份不如人,只好多练一些,才能做得更好。”

    蔡先生来了,媛宁连忙把疑问咽下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之后,媛宁就时时留意起这位原本不大放在心上的三堂姐来。上课也好,休息时也好,淑宁总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心里毛毛地。不过这种现象只持续了几天,媛宁就恢复正常了,让淑宁松了好大一口气。

    只是这位四姑娘似乎勤奋一些了,每次先生布置的功课都会主动完成,学习也有了进步。有一天,蔡先生头一回夸奖了她,小姑娘脸上发红,眼睛发亮,谁都能看出她心里有多高兴。

    只是第二天,她就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淑宁暗暗奇怪。

    下课时,媛宁叫住了淑宁:“三姐姐,一起回去吧?”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儿!

    两姐妹穿过花园往住处走。媛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三姐姐,我……我很难受,家里根本没人在乎我,他们只会说二姐姐的好。”淑宁停下了脚步,吃惊地望着她。

    这位小妹妹在跟她谈心事吗?

    媛宁眼一红,说道:“她做什么都是好的,而我做什么都没人理会。昨天我好不容易得了先生夸奖,回去告诉额娘,可她……”她吸吸鼻子,“她根本不当一回事,只会说二姐姐比我强多了。为什么她要说这样的话?明明我才是她的女儿啊?”

    她的眼泪都快要冒出来了:“从小到大,我额娘就只会说婉宁好,婉宁聪明,婉宁讨人喜欢,哼,不就是因为祖母宠她吗?我明明很用功,额娘怎么就不夸夸我呢?哪怕是一句也好。”

    淑宁觉得她有些可怜。同样是嫡女,但她在家中的地位明显比婉宁差一截。她以前只觉得小姑娘刁蛮不讲理,老看婉宁不顺眼,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苦楚。

    得不到亲人的认同,的确是很令人难过的事。就比如她前世考上了好大学,在母亲眼中还不如她后生的孩子要参加夏令营重要。

    淑宁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便尽力安慰她,还说:“昨天蔡先生不就夸你了么?而且你现在那么用功,可二姐姐只是偷懒,在这点上你可比她强多了。”

    媛宁听了这话,心情倒好起来了:“没错!我现在比她用功!”只是旋即又有些失落:“可是她的天份那么高,先生也说了,我们都比不上她。”

    淑宁笑了:“就算她是天才又如何?方仲永也是天生奇材,可他后来不也泯灭众人中了么?按我的想法,只有一成的天份,加上九成的勤奋,才能成就真正有学问的人。”她把某句名言稍稍改了改。

    媛宁听了这话,眼睛却发亮起来。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超越婉宁的方法。

四十七、桃色

    也许是因为住处将近,媛宁匆匆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干,结果忘了看路,被个石子绊了一下,幸好淑宁扶得快,只是稍稍拐了一下而已,还不至于痛得走不动路。淑宁好心发作,主动提出送媛宁回屋,小姑娘欣然接受了。

    刚一接近二房一家人住的“桃院”,两人就听到索绰罗氏那把尖细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我就知道你这狐狸精不安好心!整日家没事儿就来我们院里晃悠,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叫你得逞的!”

    然后是一把柔柔的女声:“二太太怎的这么说?奴婢如何当得起呀?奴婢只不过是奉老太太之命来瞧瞧二老爷的风寒好了没有罢了,什么狐狸精的,这话从何说起?”

    淑宁扶着媛宁一路走近,就听到索绰罗氏骂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媛宁脸红了,觉得让淑宁听到这些话太丢人,便忙忙丢开她的手,说:“到这儿就行了,姐姐回去吧。”

    这时一个女子撞了出来,一见她姐妹俩个,就站住了,盈盈一福道:“三姑娘四姑娘好,两位下学啦?”却原来是翠英。

    索绰罗氏追了出来,嘴里还喊着:“狐狸精,你别走!”看到女儿侄女都在,忙住了嘴。

    翠英皱着眉头,正色说道:“二太太,姑娘们都还小呢,您……还是别当着她们的面儿说这种话的好。”

    她施足了礼告退了,倒把索绰罗氏气得够呛,好不容易平下气来,看了看两个孩子:“下学了吗?三姑娘怎么有空到我们这边来?”

    淑宁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给二伯母请安,方才四妹妹在路上拐了脚,侄女才特地送她回来的。既然已经送到,侄女儿就告退了。”然后对媛宁笑笑,转身走了。

    索绰罗氏见她走远了,才皱着眉头对女儿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进来!”

    媛宁默默跟着她进了屋,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你怎么跟三丫头要好起来?额娘早就说过了,三房跟大房是一路的,都不是什么好货,再说你三叔如今得罪了索相大人,这么久了也没得什么好缺,以后是别想有什么好前程了。你们兄妹几个不要沾过去,免得被他们连累。”

    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发鬓,整整头上带的金簪,漫不经心地道:“额娘早就告诉过你,平日里多跟你二姐姐亲近,你却偏偏总是跟她作对。且别说她在老太太面前说得上话,光是这两年,她带契你哥哥认得的那几个王孙公子、名门子弟,日后就有说不完的好处了。你也别总是小孩子心性,懂事儿些,学学你二姐,她像你这么大时……”

    媛宁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了,她转身走回自己房间,踢掉绣花鞋,抚着肿起来的脚踝,忍不住鼻子一酸,一滴泪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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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宁并没有把在桃院看到听到的事告诉任何人,一来这是二房的家务事,跟他们一家没有关系,二来嘛,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全家会在这个伯爵府里长久生活,自然不想被卷入这些奇奇怪怪的纷争中。再说了,她一穿越过来的大好淑女,会像三姑六婆那样乱嚼舌头吗?

    不过,显然这种桃色纷争不仅仅发生在二房。淑宁看着面前写了一半的大字,叹了一口气。院子里两个丫环的争吵声已经越来越大了,起初只是两人无意挨着碰着产生的小口角,十来句对话下来,已经有演变成风云对决的趋势。她早就该料到的,从第一天开始,秋菊与新来的巧云之间就互相看不顺眼,大小口角不断,看那架势,想必两人当年一起在大房当差时就是仇人了。

    巧云伶牙俐齿:“你得意什么?居然还敢在这里拿乔?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你以为你如今还是庆大爷的心头肉啊?我告诉你,你现在连那二三等的小丫头都不如!”

    秋菊不甘示弱:“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顺二爷宠你吗?可惜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如果主子们真要抬举你,也不会把你撵到这里来了!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的?”

    巧云气极:“放你娘的狗屁!姑奶奶我清清白白,从没做过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儿!不像你……死乞白赖地巴上去,可惜人家不要你,如今谁不知道庆大爷的心上人是蜜官儿?谁还记得你呀?”

    秋菊涨红了脸要扑上去,眼着就要打起来了。淑宁转头看着在屋里躺椅上休息的佟氏,起身走出去,厉声道:“不要再吵了!”

    两个丫环住了手。巧云本来并没怎么把小主子放在眼里,但到底是她的直属丫环,不好迕逆她,而秋菊则是早就领教过三姑娘的威严,也乖乖停了手。

    淑宁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三太太如今在屋里休息呢,你们就在这里闹!快闭了嘴回屋里去,你们说的那些话难道是见得人的吗?”

    两个人红着脸退下了,虽然彼此之间仍继续用目光对杀着,但至少没再闹起来。

    淑宁叹了口气,知道就这样放着她们不管的话,迟早又会再吵起来的。佟氏刚从老太太房里回来,累了大半天了,好不容易休息下,绝不能吵到她。

    想了想,她叫住了秋菊:“今儿我练画,赭石和藤黄两种颜色都快用完了,你去前边大书房要些回来。”先分开她们两人再说。

    秋菊应了,瞪了巧云一眼,转身去了。巧云轻蔑地哼了一声。

    秋菊板着个脸,从大书房的管事那里要来了颜料,顶着别人复杂的目光,心中委委屈屈地往回走。她当年跟大少爷庆宁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落到这个下场,闲话自然是不会少的。她不甘心,她心里有怨,然而……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抬头一看,禁不住鼻头一酸,热泪盈眶。

    是庆宁。

    他注视着秋菊,开口道:“秋雪……是你?怪不得我看着眼熟,真是好久不见了。”

    秋菊哀怨地道:“我……我早就不叫秋雪了……”

    “我知道,你如今改了名叫秋菊吧?我倒觉得秋雪这个名字更好,你……你别哭啊,哎,别啊,这里人来人往的,万一叫人瞧见……”

    “大少爷,你早就忘了我吧?可怜我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难道你就真的那么狠心,把我丢下不管了么?以前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秋菊抽泣着,哽哽咽咽地说话,她记得,从前这位少爷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

    “哎……你别哭了,我看着难受。”庆宁手足无措,看着这个女孩子的泪眼,他就觉得好像看到最喜欢的那个人伤心的样子,心里一阵一阵地痛。

    “大少爷……你就让我哭一哭吧,哭过了,我会安安份份地做回小丫头,绝不会再痴心妄想了,只要……只要能偶尔看你一眼,我就满足了……”她哀怨地望了庆宁一眼,拿着帕子擦着眼中不断冒出的泪水。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庆宁心软了,怜惜地看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象过去那样柔声哄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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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菊轻快地走在返回槐院的路上,整个人都跟去时不一样了。她拎着那两包颜料,跨进院子,正要往正房走去,却看到二嫫守在房门口,见到她来,便挥挥手让她离开。

    屋里隐隐能看到三老爷张保和三太太佟氏正在谈些什么,神情肃穆。秋菊神情一凛,忙转身去找淑宁了。

    张保正在跟佟氏谈起定缺的进展:“今年朝廷要修补山西、河南一带的黄河大坝,陈良本大人奉命担当监察之职,四月前就出发了,恐怕要过了汛期才会回来。而玉恒大人如今为顺天府的事正焦头烂额,根本无力顾得上我。我几乎日日去吏部询问,都没法得个准信。有一位林大人,与玉恒大人有些交情,他暗中提点我,说这半年来索相门下有不少人进了吏部,多半是这些人在使绊子,只怕我们还要在京中磨上些时日呢。”

    佟氏心中忧虑:“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听说有的人在京中滞留个三年五载还轮不到缺呢。我叔父那边怎么说?”她指的是她娘家的堂叔佟国维。

    张保道:“已经问过了,你叔父不大想掺和进来,不过也叫我别担心,那些人不过是稍加为难一下罢了,不敢真对我怎么样。那些要等几年的,多半是家世不显又没有靠山的小官小吏,我们这等人家,又有你叔父和陈大人在,顶多三五个月,就有消息了。”

    佟氏稍稍放心了些,但仍有些愁容。张保见她这样,就柔声宽慰道:“只需再等三两个月,必能定下来的,我已托了几个朋友,寻个安稳的好缺。我不在乎多等些时日,只是你日日要在额娘面前侍候,实在辛苦你了。你如今不比往日,千万要保重身体才好。”

    佟氏有点脸红,道:“你不必担心,我自理会得。”张保点点头,又问起两个孩子的功课,佟氏笑道:“昨儿个我娘家嫂子来看我,还跟我提起端宁在学堂里表现优异,先生总是夸奖呢。这孩子自己从不跟我提起这些事,怕是不好意思。”

    张保满意地点点头,又问起:“淑宁跟她姐妹们一起上课,想必还好吧?这闺女从小儿就不用人操心。”佟氏道:“可不是,难为她小小年纪,每日都按时到各房里问安,又要上课,还要陪我解闷,居然不忘练字做针线。照我说,我们家淑宁比别家的女儿都强呢。那婉宁侄女,从前听着怎么怎么好,如今见了本人,我倒觉得太过轻狂了些。”

    张保微微一笑:“咱们儿女的好处,自家知道就好。别人怎么说,暂不去管他。你当了人的面儿,只管谦虚些,多说说侄女们的好话就是。”佟氏会意地点点头。

四十八、霹雳

    佟氏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比往日都好。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她艰难地挪着身子下床,丈夫早就走上前来,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好,又亲自给她递帕子洗脸,让她心里暖暖的,直觉得自己有夫如此,此生何求?

    端宁和淑宁也早早过来向父母请安,略吃些东西,就一同去给祖母请安。

    到了老太太屋里,正遇上索绰罗氏出来,她面带笑容,向他们一家问好,只是略带些深意地多望了佟氏一眼。

    老太太跟儿子说了几句闲话,再拉着端宁问了下近来的功课,因他们大的要出门,小的要上学,便放他和两个孩子走了,独留下佟氏说话。

    她一脸慈爱的样子,问佟氏道:“看来肚子不小了,有五个月了吧?”

    佟氏笑道:“是,再有几天就满五个月了。”

    “身子还好吧?你年纪不小了,自己多当心些,多吃点,多睡点,以后也不用这么勤快地到我这里来请安。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老婆子刻薄媳妇呢。”

    “怎么会呢?这是做媳妇的本分。再说,这路也不远,媳妇多走动走动,日后生产时也有力气。”

    老太太点点头:“这倒是,年轻时不知道这个理儿,怀了孩子就不爱动,以为这样是爱惜身体呢,结果生产时没有力气,足足折腾了一日,后悔得不行。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

    佟氏含笑点头。

    老太太又喝口茶,清清嗓子道:“说起来,老三这几个月晚上都在你房里?”

    佟氏不明所以,只点头称是。

    老太太又说了:“难怪,他除了你,屋里就没人了。以前还有个翠蕊,现在也没了。那些是是非非我就不说了,但老三升上五品都几年了,连个妾都没有,也太不像话。”

    她不顾佟氏突然刷白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是以前也就罢了,你如今有了身子,想必也不太方便,把他晾在那里一年半载的,也不是个事儿。你看他们兄弟几个,屋里何尝没个人?就算老四没纳妾,也有几个通房充充场面。我知道你在外头一个人料理家事不容易,如今也不好太费神了,干脆我老婆子替你拿个主意吧。”

    佟氏嚅嚅道:“额……额娘……”

    老太太继续说下去:“我这屋里的几个翠,不是我自夸,论人品论相貌,都比外头一般人家的姑娘强,而且人也知根知底,都是本分能干的。我看……你夫妻俩一向感情好,如果找个太要强的,没得搅得你家宅不宁,就选个温柔懂事的,翠英怎么样?方才我听你二嫂子说,她常到你们屋里走动,跟你相处得不错的,想必日后也能妻妾和睦,既这样,再过几天就有好日子,索性早些办了吧,也好早日多个服侍你的人。”

    佟氏早被这晴天霹雳打蒙了,心里绞紧了地痛。他们好好的夫妻,怎么可以让人插进来……怎么可以……

    然而,她已经不是当年只能在婆婆面前当应声虫的新媳妇了,她跟着丈夫在外多年,不说经历了风风雨雨,光是这么长时间里当家作主,早已非吴下阿蒙。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到了,不过几个弹指间,她已清醒过来,想到了应对之法。

    佟氏强按捺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开口道:“额娘说得在理,其实媳妇心里也有这个想法,总觉得亏待了夫君,因此这些年一直暗中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她看着老太太意外的眼神,又再平静了点:“只是夫君眼界儿高,一般的女孩子都看不上,才耽误到今日。但如今不一样了,额娘心爱的丫环,必定是好的,他定然喜欢。媳妇也只有欢喜的,只是有一样儿……不得不防。”

    老太太皱皱眉头,问:“什么事?”

    “如今可正是国丧期间呢,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有爵位的人家,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办喜事儿呢?要是叫人参一本,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不在乎的挥挥手:“这有什么,不摆宴席大办就是,不然,就先开脸,当个通房,日后再补办吧。”

    佟氏白着一张脸道:“老太太屋里的姑娘,怎么能这么委屈?再说了,就算是通房,也是纳小,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夫君如今才得罪了索额图大人门下的人,略有点儿错,可不就被人抓住把柄了吗?到时候就怕他们趁机报复,夫君没了前程不说,只怕连阿玛和兄弟们,也要受牵连的。”

    老太太早已板起了脸:“既如此,就先放放吧。说起来,都是你的不是。当初老三在奉天犯混,你就该拦着他才是,怎么能帮着他干那起子得罪人的事儿?索额图是什么人?那是太子爷的亲外叔祖!如今你男人得罪了他,连带着全家人都要跟着受累。若你是个懂事的,也不会有这种事!!”

    她也没了心情,匆匆就打发了佟氏,只管闭目养起神来。

    佟氏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只勉强走到门外,有两个小丫头上来扶她,走了两步,看到廊下站着的翠英,心中一股气就涌了上来,只是顾虑到婆婆还在屋内,便强忍着气走了。一出院门,就遇上来找她的二嫫,甩开两个小丫头,扶着二嫫去了。

    翠英目送她远去,心里也是稍稍松了口气,旋即又对某个人起了恨意,往日温柔的面容扭曲了,咬牙切齿地,真狠不得把那人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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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氏回到槐院,摒退左右,单留下二嫫,深呼吸几下,才缓缓把方才的事说了出来。二嫫大惊:“怎么会这样?翠英姑娘不是要配二老爷的么?”

    佟氏头一回听见这个说法,忙问是怎么回事,二嫫就把从其他下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然后又说:“听说二老爷也有这个意思,我还以为老太太已经默许了,怎的忽然说要把翠英许给三老爷呢?”

    佟氏低头想了想,冷笑道:“是了,早上去请安时,正撞上二嫂子从屋里出来,她还对着我笑了笑,想必是她搞的鬼。”

    二嫫说道:“如果真是二太太在背后撺唆的,定是她心里嫉妒,又担心翠英进了门会争宠,可她又为什么找上我们三房?老爷和太太都没得罪她呀?”

    “哼,她那个人就是这种性子,看不得别人好。我们这两年跟大房略亲近些,她就看我们不顺眼了。再说……”佟氏想了想,“大房已有了两个妾,四房……四弟在外办差,四弟妹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她没法尽快把翠英打发掉,才会盯上我们的。”

    二嫫有些疑惑:“连三太太和我都能看出二太太不安好心,为什么老太太还要这样做呢?”

    佟氏只是冷笑:“这有什么难明白的,你没瞧见大房里死了的翠翘、如今的翠萍,二房里的翠珍,我们三房从前的翠蕊,还有如今府里风言风雨传的跟四弟不清不白的那个翠玉,再加上现在要插到我们屋里的翠英,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二嫫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老太太屋里的姑娘,这么说,老太太是故意……”

    佟氏沉重地点点头:“就算没有二嫂子从中插一脚,老太太迟早也会安个人进来,只不过现在要安的恰好是翠英那个丫头罢了。”

    二嫫皱着眉头道:“翠英跟二老爷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老太太就不忌讳?怎么就偏偏挑中她呢?”

    “二房已有了个翠珍,还算得宠,没什么事,老太太不会多派一个人去跟她争。翠英是自己打错了主意了。也罢,反正现在是把这个事情压下来了,且放一边儿去。只要老爷在国丧期间定下缺,我们立马走人,就不怕别人再搞鬼。”佟氏拿定了主意。

    晚间佟氏对张保说起这件事,虽然满腹委屈,也是强忍着,还勉强笑着问他,要不要过两个月给他找一个,接着还有些惋惜地道:“可惜当初陪嫁过来的两个丫头,都嫁到外头去了,不然给了你,也能给我作个臂膀。若那翠英姑娘能入你的眼,自是最好,不然我另寻个贴心可靠的人来侍候你,也好让家里热闹些。”

    张保倒不是不心动的,自妻子怀孕以来,他清心寡欲也有些时日了,虽说闺房中自有乐趣,但到底比不上温香软玉吸引人。但看到妻子强颜欢笑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妻子陪着他吃了几年苦,若这时候另纳新人,实在对不起她。更何况妻子的话,让他想起了当年的翠蕊,暗暗起了警惕之心。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连侍候多年的翠蕊,一时受了宠,都会得意忘形地伤害他的儿女,又怎知新来的人品性如何?在他心底,到底还是子嗣最要紧。

    于是他便怜惜地揽过妻子,柔声道:“我要妾做什么?有夫人一个就足够了。你不要担心,只管好好保养身子,到时候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至于纳妾的事,我自会去跟额娘说,劝她打消主意的。”

    佟氏担心地说:“你可别为了这事顶撞额娘,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张保笑着安慰她:“我不会这么糊涂,再说了,如今是国丧期间,额娘也不会乱来的。”

    他好生安抚着妻子,直到她睡下,才到书房里坐了良久。第二天一早,他就单独去给母亲请安,母子俩谈了很久的话。

    他们间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之后的日子里,老太太没再向佟氏提起这件事。佟氏也松了一口气。

    淑宁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曾经发生过第三者危机,还是每日上课、练习琴棋书画、做做针线。唯一引起她注意的,就是秋菊最近心情很好,脸上常常带笑。淑宁问她是否有什么开心事,她只是笑着说是天气好的缘故。倒是旁边的巧云听了她这话,冷笑不已。秋菊白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吵架,转身掀起帘子就出去了。

    近来婉宁整日在家,很少出门。淑宁问她是什么缘故,她也不说。媛宁偷偷告诉淑宁,婉宁总是拉着权贵子弟出门玩,那些做家长的担心孩子在国丧期间玩闹太过,会引起皇家不满,因此不许他们出门。原还有人带婉宁参加些文会诗会什么的,但因她年纪太小,别人嫌她碍事,不好以文会的名头寻欢作乐,也不再请她去了。而婉宁自入宫一次后,也没再去第二遍,府中甚至有过闲言,只是后来皇太后派人赐了些点心,才把那些流言压下去。

    因为暑日天长,老太太又总是睡觉,婉宁无事可做,便常来上课。作为教室的水阁建在水面上,四周又有风,比其他地方更凉爽,是夏天里极好的避暑场所,连淑宁都喜欢在那里多待些时候。

    奇怪的是,近来媛宁性情平和了些,遇到婉宁时,虽然冷嘲热讽是少不了,但也不象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大骂出口了。

    一天午后,已近上课时间了,淑宁和媛宁都在水阁里为等会儿的课作准备,却看到婉宁大怒而来,一进门坐下,就大声骂道:“那个可恶的花花公子!休想得逞!!”

四十九、重逢

    淑宁好奇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婉宁深呼吸两下,才回答道:“还不是奎叔那个混蛋!”

    奎叔?这又是哪个?是哪个堂叔吗?

    媛宁的冷哼又来了:“你居然直接叫大你十多岁的表哥的名字,还叫他混蛋?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你知书达礼?”

    原来是个人名。

    婉宁撇撇嘴:“表哥是平辈,我为什么不能叫他的名字?何况像他那样的混蛋,要我叫他表哥,想起来就恶心!”

    淑宁问:“他怎么得罪你了?”

    婉宁拉着她的说,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那个人二十多岁了,读书不成,武艺又不好,在家里无所事事,明明是一幅俗人脸,还自以为是潘安再世,整天拿着把扇子装才子,我看了就讨厌。他已经娶了老婆,还有两个小妾,居然还有脸打我家小芬的主意,开口向我额娘讨她作妾,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蛋?”

    听起来是很混蛋。不过据淑宁所知,这个府里的丫环,只要长得好看点的,不多不少都会有点攀高枝的想头,这种事应该很平常吧?

    媛宁在一边继续冷嘲热讽:“二姐姐不是很喜欢做媒吗?以前还给好几个丫环做过媒,我还以为你前世是当媒婆的呢,今儿居然要坏人姻缘了?”

    婉宁白了她一眼,继续对淑宁说道:“我屋里的丫环都识字的,小芬也一样,就算不能嫁个好人家,至少也该一夫一妻吧?我早就知道小芬跟顺宁哥的书僮小李是青梅竹马,他虽然只是个小厮,但人很聪明伶俐,又对小芬温柔体贴,我打算再过两年就让他们成亲的。谁知那个奎叔突然冒出来,对我额娘说要讨小芬,我额娘居然没拒绝,真是气死我了!”

    淑宁连忙给她递了杯茶:“别气,先喝口水。照我看,既是二姐姐的丫头,大伯母想必会先问过姐姐再决定吧?姐姐直接求大伯母就是了,难道大伯母会不答应吗?”

    婉宁犹豫了一下,才说:“小芬虽然是我的丫头,平时其实只是负责扫地而已。奎叔是我额娘的亲侄子,他要小芬,额娘多半会答应……”

    这不是重点吧?淑宁疑惑地道:“连二姐姐去求也不行吗?据我所知,大伯母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小芬真的不愿意,只要姐姐去说一声,她一定会答应的。”

    婉宁脸上阴晴不定,没有再说话。淑宁是一头雾水,媛宁又只是嗤笑着不说话,不久,蔡先生进来了,三人连忙坐好上课。

    这件事并没有让淑宁放在心上。这天下午下课后,她回到自家院子里,从父亲张保那里得知一个消息,差点没跳起来。

    周家还在京城!

    前任奉天府丞周文山,在离开奉天任上后,就回到京城述职和确定下任职务,结果同样遭到了吏部的拖延。比张保更不幸的是,他家族在京中没有显赫的背景,而且离任较早,不像张保等人那样参与了后面的救贫行动,因此当年的考评不佳。当初陈良本还在京城时,吏部的人早就答应了会分配个好缺给他,但又不知怎的,总是派不下来。

    目前周家寄居在周文山妹夫家中,继续等待着不知几时才能确定下来的职务通知。

    张保是在今天去拜访玉恒的时候,遇上周文山的,之前两人居然都不知道对方住在同一个城市里,重新遇上时,聊了好几个时辰,刚好玉恒没空闲招待他们,也算是自行打发了时间。

    张保回家后一宣布这个消息,不论是佟氏还是淑宁,都几乎立刻就要求他邀请周家一家三口来作客。佟氏还激动地说:“自去年在奉天分别后,我还以为要几年才能见到他们呢。难得两家都在京城,一定要请他们来好好聊一聊。”

    淑宁也很希望再次见到周茵兰,在这个伯爵府里,她连个真正能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实在太难受了,况且她也很想念对方。

    张保欣然答应了,他本就有这个打算。于是,第二天,他就派出马车,将周文山一家接到了槐院。

    两位夫人别后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题,她们自去房里聊天了。男人们自然是到书房里谈话。淑宁兴奋地拉着周茵兰回到自己房间,又叫春杏去倒茶拿点心,缨儿笑嘻嘻地跟着去了。

    周茵兰见淑宁四处张罗,忙一把扯她坐下,道:“别忙了,你好好陪我说说话。我瞧瞧,唔……一年不见,妹妹长高了,你以前只到我肩膀的,现在快到我的耳朵了。”

    淑宁笑了:“你说这话,好像你有多大似的,你不也一样长高了么?只是没我长得快,怎么?难道你没吃饱?”

    周茵兰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谁没吃饱呀?只不过在京城不像以前在奉天时那样,老是有牛乳喝,我才长得比你慢些罢了,谁叫你比我多住了差不多一年!”

    淑宁奇怪道:“咦?我们在这里常有牛乳呀,不然羊奶也行,听说很多人家都能买到,你怎么会没得喝呢?”

    周茵兰有点不自然地笑笑:“我们住在姑姑家里,总不能太麻烦他们吧?这都是小事。”

    淑宁察觉到她的神色,便拉着她的手,严肃地问道:“怎么了?难道你姑姑家对你们不好?”

    周茵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淑宁说:“我们一向要好,我也不瞒你,可你千万别告诉人去。自我们一家到了京城,就一直借住在我姑父那里。他是个工部的小主事,家里房舍也不宽敞,我们原只是打算暂住的,万万没想到一住就是一年,他们家的长辈难免有些闲话,连我姑姑都受了埋怨。我爹娘虽然生气,但往日的积蓄已经不多了,又总想着不日就能得缺的,只好继续住在他们家。”

    淑宁有些生气,但又不好说别人家亲戚的坏话,只好安慰周茵兰,心里却为他们难过,反倒是周茵兰劝她道:“我知你为我全家不平,其实也没那么糟,我爹再不济,也还是个四品官,姑父一家是不敢太亏待我们的。先不谈这些,听说去年冬天,你父亲和其他几位大人在奉天做了一件大事,是不是?快说与我听听。”

    淑宁见她有意转移话题,也从善如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周茵兰赞叹道:“你父亲真了不起,我爹听说这件事后,直说佩服,总是说,可惜他走得早了,不能参与一份,还说若能再与你父亲见面,定要好好敬他一杯呢。”

    淑宁笑着替父亲多谢了。周茵兰又说道:“我们两家也算同病相怜了。虽然不知几时才能雨过天晴,但如今好歹有你们在京中,以后我爹娘也有个可拜访的地方。不像以前,总是窝在家里无事可做。”

    淑宁笑道:“既如此,咱们就多些来往吧,我下次也到你们家作客,你也常来。”周茵兰有些迟疑:“这样好么?这里到底不是奉天。”淑宁不在乎地说:“怕什么?我的堂姐就常出去的,况且又不是一个人出门。你不知道,我到京城后还没出过大门呢,实在闷得慌。你快告诉我你姑姑家在哪儿,我好找你玩儿去。”

    两人高高兴兴地聊了半日,直到佟氏喊她们去吃饭,才停下来。

    午饭是在槐院里用的。因佟氏怀孕,张保特向母亲求了恩典,把后院的一间小屋改作小厨房,常做些汤品点心给佟氏进补。有时张保从外面回来晚了,误了饭时,下人们也是在这里做饭的。

    饭后略聊得几句,周文山就提出告辞了。张保与淑宁直送他们出了二门,目送着他们一家上了马车离开。

    正要往回走时,两辆马车与载着周家人的马车擦身而过,往里头的院子驶来。早有几个媳妇子上前迎接,后面的那辆小车上走下两个仆妇,然后到前头的大车里扶出一个与婉宁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穿着半新不旧的雪青色旗装,头上倒簪了朵名贵的珠花,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环。

    一群女人拥着那个女孩子往里面走了。淑宁在后面看得疑惑,不知是什么人。张保略扫几眼,就对女儿说:“阿玛还要到前头书房去,你先回去吧。”然后就走了。

    淑宁自己往回走,路上听到几个丫头说起那位娇客的事。

    “哎呀,那位小姐可有半年没来了,我还以为她跟二姑娘吵架了呢。”

    “哪儿能啊?听说她是回外婆家去了,才刚回京,就到我们府里来了呢。”

    “听说这位小姐不是一般人家,是内大臣费扬古大人的千金呢。”

    “说起来,上回府里还来过一个郡主呢。”

    ……

    淑宁听着那些话,觉得“内大臣费扬古”这几个字有些耳熟,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不就是四四的大老婆乌拉那拉氏么?想不到她居然跟婉宁是好朋友。看来这位堂姐的确是交游广阔啊,什么阿哥啊、公子啊、福晋啊、格格啊,她都认得。

    她刚回到槐院,却看到春杏在门口站着,一看到她就迎上来说道:“姑娘,方才二姑娘派人来请,说有位好朋友来,要请她一同试吃新菜品,特地来请姑娘一同去呢。”

    淑宁回屋请示过母亲,稍整理了一下,就过去了。

    婉宁住在大房所在的“竹院”里一处单独的小院内。院里种满了森森翠竹,在夏日里显得特别凉爽。

    淑宁进门去的时候,婉宁已经拉着那位未来的四福晋坐在大圆桌前了,旁边还坐着大堂姐芳宁,只是不见媛宁的踪影。

    婉宁见她进来,忙给她与客人彼此介绍了一番,原来那位小姐的闺名是玉敏,虽长得有些严肃,其实人挺和气。

    婉宁叫人把新菜式送上来,然后挨着淑宁坐下,笑道:“说是菜品,其实是夏天吃的几样小食,凉凉的,特别适合天气热时吃。”

    丫环把几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碗摆上来,淑宁一看,却是各色的水果粒,拌着一种白色的酱汁,便问:“这是什么酱?”婉宁答道:“是酸牛乳。”玉敏问道:“是酸的么?这倒有些特别,难做么?”婉宁说:“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挺容易,很多人都会呢,只是我们家厨子特笨,试了很久,害我到现在才能吃上。”

    说白了就是酸奶拌水果沙拉嘛,吃起来还可以,可惜没有沙拉酱。淑宁想起前世时吃过的水果沙拉,心中想道:“如果这时候有丘比千岛酱就好了。”随即又为自己的异想天开失笑。

    这时耳边传来婉宁低声的自言自语:“只用酸奶味道果然差多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丘比千岛酱,不然家乐的柠檬口味沙拉酱也不错。”

    淑宁僵住了。

五十、心路(修)

    淑宁事后回想起来实在忍不住佩服自己在遇到这么突然的事情时居然还能保持平静没有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淑宁:应该没有吧?最起码别人都没察觉有异)。

    她冷静地吃完水果沙拉冷静地对婉宁说味道还不错然后再跟她们聊了有一刻钟直到大堂姐芳宁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时她才说可能是方才在大太阳底下走过来有些中暑了。

    虽然婉宁很奇怪为什么她到了这么凉快的地方还会中暑但还是叫了个丫环送她离开。

    她一路走回来时都觉得脚底下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回到槐院佟氏二嫫都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忙喂她喝茶水给她打扇子又给她吃了一粒仁丹。一阵混乱过后她借口要好好休息才把人都支走自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静静思考着这件事。

    第二次了说起来她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其他穿越同仁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的经历绝不让人愉快第二次也是极大的冲击。

    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婉宁对于西洋事物的熟悉遣词用句的习惯还有飞扬跳脱的性格样样都与一般贵族人家的女儿有很大的不同。虽没有亲眼见过但根据媛宁和其他人的说法婉宁常常会做些新奇的小东西或食物有时会说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话再加上她小小年纪就喜欢和阿哥格格们一处玩这已经是很常见的清穿女行为了。

    淑宁不禁苦笑像自己这样低调的清穿女毕竟是异数啊。

    她之所以一直没怀疑是认为这个世上已经有了她、陈良本和富查家的小子应该不会有第四个穿越同仁了。世上哪来这么多穿越?而且还是在一个家族里生活的姐妹。她一直觉得与富查家小子住在同一条街上已经是难得的了居然还有离她更近的。

    她这几年来一直热衷于翻查史书寻找诸位穿越前辈的身影看看他们都曾做过些什么。她记得同一时代的穿越者最多只有三两个多数时候是只有一个人的。

    比如说明朝时玻璃这种东西重新兴起加上种种现象让她觉得虽然极可能只有一位穿越者但也不能排除有一对姓狄的夫妻穿越过。而同一时期的一本陕西人写的神怪志异手札上曾经记载当地一个小镇上曾经有一个妖怪从天而降那妖怪长着黄色的头绿色的眼睛皮肤像死人一样惨白说的话古里古怪没一个人听得懂。当地人害怕妖怪会害了他们就把他捆起来用火烧死了(淑宁:是外国人吧?真可怜~)。

    再比如说唐朝高宗时期在历史因为某种因素而产生了很大的转变时民间的传奇话本里曾出现过一位真实存在过的侠义人物——生活在巴蜀武林的“银笛秀才”。他凭着一支银笛行侠仗义到处打抱不平。传说他极爱喝酒一喝酒就喜欢作诗而且都是好诗流传下来最有名的两分别是《将进酒》和《蜀道难》。于是之后的诗仙李白就少了这两名作(淑宁:李白你怎么就总是被抄袭的那个啊?)。

    至于说为什么她认为可能有第三个穿越者是因为有些野史记载当时在江南有一位传奇的舞伎单凭一身卓越不凡的舞艺闯出一片天。据说她编的最有名的一套组舞叫做《盛世大唐》流传下来的几页残谱上清楚地记载着开篇的几句歌词就是“谈笑扫阴霾争一个锦天绣地满目英才。……纵然是悲欢只身两徘徊,今生无悔,来世更待。倚天把剑观沧海,斜插芙蓉醉瑶台……”。淑宁很清楚地记得这是电视剧《唐明皇》的主题曲当年她家对门的老阿公就特喜欢这曲子整天哼着它走来走去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鉴于这种种记载淑宁就一直认定穿越到同一时期的人最多是三个而且会分布在不同的区域。与她同时期的穿越者一个跟她住在同一条街上一个是她老爹的旧上司的上司这已经很不寻常了如今居然还有一个堂姐是穿的?!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太大意了。搞不好还有其他的穿越者会像自己这样低调地过着平凡日子丝毫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记载怎么能光凭史书上的几句话就认定没有第四个穿越同仁了呢?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该如何面对婉宁呢?相认吗?

    不不能相认。看得出婉宁是个极其自我的人可以想象她穿越前极有可能是受尽宠爱的富家女穿越后也是家中的宝贝她早已习惯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一但让她知道还有一位穿越的姐妹或许刚开始时会很高兴但时间一长她心里会怎么想就难说了。淑宁前世所看过的清穿小说中也有过两个同穿的好朋友为了君王恩宠和后宫权势反目成仇斗个你死我活的例子。

    而且一但让她知道自己也是穿的搞不好会拉着自己一起去闯祸呢。

    不但不能相认还不能让她觉自己也是穿的。反正自己早已有了独自一人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的决心现在的家人也都很好有没有穿越同伴根本不重要。

    淑宁下了决定在这个家里她要尽可能地扮演一个古代大家闺秀行为举止都不能露出一点不符合古人习惯的破绽绝不能让婉宁起一丝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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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天以后淑宁就小心地避免在上课以外的时间内接触婉宁就算遇上了也是小心谨慎地不敢说太多话。但过了两天她又想开了原来是什么态度就继续用什么态度对待对方比较好如果太刻意改变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再怎么说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心理上就有了优势了不是吗?

    因此在婉宁前来邀她和芳宁媛宁一起上街去玩时她请示过佟氏后很快就同意了。难得有机会出门趁此机会多见识见识也好。

    姐妹四人坐在一辆大马车上只带了一个丫环和一个车夫来到了鼓楼大街上。

    婉宁率先跳下马车然后其他三个女孩子才踏着丫环放好的脚凳走下车来。媛宁瞥了婉宁一眼凉凉地道:“二姐姐这人来人往的还是斯文些好。”芳宁忙对她使了个眼光她没理。

    婉宁装作没听到对芳宁淑宁说:“二婶出本钱开的胭脂铺子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我们先过去看看吧。”她扬了扬身上背的小挎包“我还有新方子要交给小美姐呢。”

    淑宁暗暗挑眉原来传言中二伯母开的胭脂铺子是婉宁出的主意?奇怪了不是听说大房与二房这几年都在明争暗斗吗?为什么二伯母会跟大房出身的婉宁搅和在一起?

    她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前走不久就来到一家装潢雅致的店铺前门口挂着大大的招牌:“缬彩坊”’。走进门去三面墙上都是架子点缀着吊兰、盆栽之类的植物墙上墙角里都垂着粉色调的轻纱作装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馨香架子上的货物多是用各色玻璃瓶子或是白色瓷瓶瓷盒盛着大大方方地摆在那里客人可以自由观看每个架子都有专人看管旁边还放了镜子。店员一律是清秀少女穿着粉色的衣饰细声细语地招呼着客人。

    真象现代的化妆品专卖店但让年轻少女当店员不怕客人们动手动脚吗?这里可是闹市呀。

    不过看现在店里来往的客人多是女客而且有不少都是仆妇打扮的中年女子或是小富人家女孩打扮的年轻姑娘大概上门的男客不多吧。说来也是这样的装修、这样的气氛那些男人大概会不好意思走进来吧。

    招待她们这一行人的是一个十**岁的年轻姑娘长得有几分姿色行动利落说话明快挺能干的样子。淑宁是第一次来婉宁就向她介绍说这是掌柜陈得美姐姐家中兄妹三人都是往年她在天桥附近救回来的外地流民如今两个哥哥陈得富、陈得贵就在二伯父兴保出钱开的酒楼里当掌柜三兄妹都堪称是商界奇才呢。

    陈得美听了婉宁的话笑得合不拢嘴:“婉姑娘这话说得太抬举我们了如果不是你看得起我们给我们兄妹三人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我们几辈子都没这个福份呢。外头人多快到里头坐吧我叫人倒茶去。”说罢就把她们让进里间。

    里头也是与外面差不多的装潢只是更舒适些。红木长椅上铺着淡粉色调的绸面垫子还堆了好几个四方抱枕上头绣着花边缘还缝了薄纱荷叶边。

    婉宁一屁股坐进抱枕堆里去咪着眼叹道:“真舒服——真想在家里也弄这么一堆可惜每次做好了总有人看上抢了去我现在床上只剩下三个了根本没法子这样一下躺上去呢。”

    陈得美笑嘻嘻地看人上茶上点心对她说:“婉姑娘喜欢的话多来几遍就是我叫人多做几个平时收着你一来就摆上让你扑如何?”

    婉宁两眼闪闪亮:“真的?太好了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她拉过陈得美的手一摇一摇地撒着娇。

    芳宁小声说道:“二妹快起来这样太不成样子了。”见她不听也是无可奈何。

    淑宁只管低头喝茶似乎是桂圆泡的茶好是好但这个季节喝会不会太燥热了?这个时候应该多喝菊花茶之类的消暑饮品比较好。

    媛宁撇撇嘴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味道真淡难道你偷工减料了不成?”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说:“快去换一杯甜些的来。”

    陈得美一愣勉强笑道:“好我这就叫人换。”刚扬起手来就听到媛宁说:“叫人做什么?我就要你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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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淑宁被史书限住了以为三个穿越者已经是极限根本就没想到还有第四个所以没起一点疑心。

    今天过节晚上应该不会再有更新了。各位过节好多吃两个粽子啊~~~

五十一、无题

    陈得美闻言当时脸色就难看起来。她虽年少时吃过不少苦但当上这个掌柜已有几年谁不是对她客客气气的?就算是那些来买店里紧俏货物的贵妇人也不会支使自己去做这种小事。媛宁一个小女孩就算是她幕后金主的亲生女儿也不能这样对她呼来喝去。

    如果不是顾忌到索绰罗氏的面子她真恨不得一巴掌刮上去。

    媛宁见她不动更是颐指气使起来:“怎么?难道我使唤不动你了?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我们家的奴才罢了赚了几个钱就忘了你正经主子是谁?”

    婉宁生气地说道:“四妹!你这话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小美姐?!快道歉!”

    媛宁噌地一声站起来:“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我们的姐姐在这里坐着你不理会却对着一个奴才叫姐姐你把我们这些姐妹都当成什么了?”

    芳宁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道:“四妹别说了。”媛宁抿紧了嘴唇不理会她。

    婉宁更是生气:“小美姐是我的好朋友我叫她一声姐姐有什么不对?你再说些什么奴才奴才的话我就告诉二婶了!”她扭头对陈得美说:“小美姐别管她她只是在疯。我想了个新方子是夏天专用的可以让皮肤更清爽我拿给你看你叫人试试?”

    陈得美眼中一亮换了笑脸说好就拉着她到另一个房间去了。留下媛宁站在那里涨红了脸想要好好泄一顿又担心婉宁真的会向自己母亲告状但就这样放过那个怠慢自己的女人她又不甘心。

    方才的小冲突已经引起了门外店员们的注意有几个女孩子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窃窃私语。媛宁觉得她们都在暗中嘲笑自己心中更是难受。

    芳宁小声地喊她:“四妹……你先坐下吧……”

    她再也受不了转身跑出了店铺芳宁着急地想跟上去又犹豫着婉宁还在别的房间里正不知如何是好淑宁按住她说道:“我去就好大姐姐先坐着吧。”说罢就追了出去。

    淑宁追到店外见到媛宁就在门外屋檐下站着绞着手指自顾自地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小姑娘跑远了找不回来就麻烦了。

    她走上前去柔声对她说:“四妹妹别生气了你不过是看不惯二姐罢了何必要迁怒到别人身上去呢?”

    媛宁道:“我不是在迁怒我是看不惯那个女人对二姐巴结的样子明明我才是主家为什么她眼里就只把二姐当主子?我进店门那么久她正眼都没瞧过我一眼!”

    淑宁又好气又好笑:“我虽听说这家店是二伯母的本钱但做生意赚钱的是这位陈姑娘不是吗?那她起码也是位大管事了难道府里的大管事你也会叫她亲自去给你倒茶?”

    媛宁犹豫了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她的确还没那个胆子。

    淑宁又说道:“再说了陈姑娘对二姐姐殷勤只怕是为了她手里的方子吧?”肯定是婉宁把现代的天然护肤品、化妆品知识什么的教给了这位女老板让人家拿来挣钱人家才对她那么热情吧?

    媛宁想了想脸色才算好起来但末了还是用怨恨的口气道;“反正都是二姐的错!总有一天我要所有人都把我捧在手心里把她踩在脚底下!”

    淑宁一阵恶寒心想婉大姐啊你作的什么孽?小小的孩子被你弄得心理扭曲了当心你以后真有报应啊。

    姐妹四个不久就一起离开了缬彩坊。媛宁一路板着脸也不跟人说话淑宁与芳宁都拿她没办法婉宁却毫不在乎直接领路带着众人前往数十米外的“一得阁”。这是兴保在幕后操控的一家茶楼。

    茶楼店面还算干净用的是传统的茶楼格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现代元素。比较特别的大概就是一楼的说书台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说书。当淑宁一行人跟着小二悄悄前往二楼雅座时说书人的声音愈加清晰地传来。淑宁听着有些耳熟仔细留意了一下居然是《笑傲江湖》!(淑宁:金庸大师连你也被抄了吗?)

    那男子正讲到任盈盈为救令狐冲被困在少林寺令狐冲知道后就带着一帮人打算去救她眼下正与这帮“英雄豪杰”交谈甚欢但因为有人得罪了桃谷六仙那人被他们抓在手里眼看就要被撕成几块了。

    茶楼里的客人个个听得聚精会神大气都不敢出。等后来峰回路转紧张刺激的场面变成了搞笑场面才放下心来。那说书人口才极好说得精彩纷呈让听众有如临其境之感此时都齐声叫好。

    二楼的雅座其实是挨着天井的围栏用木格窗隔出的卡座摆了几盆三尺多高的植物作遮挡再用一扇薄薄的屏风隔成一个小空间其实并不算是什么房间。婉宁和芳宁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了小二哥都认得她们送来了素日惯用的茶水点心。只有媛宁稍稍皱了眉头用手帕偷偷擦了擦桌子边缘。

    淑宁打量了一下杯子倒还算干净略抿一抿茶水便越过栏杆往楼下看去。那说书人正说得眉飞色舞听的人也连声叫好。

    婉宁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说几声“哎这个说书先生口才蛮好”或是“真是比原来的小说还要精彩”之类的话。芳宁只是微笑不语但淑宁却暗暗黑线:大姐这里的木格窗几乎没有隔音效果旁边还有人呢你难道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那是你弄出来的书么?

    那说书先生讲到精彩处旁边几个雅座都传来客人的叫好声斜对面的一个雅座里单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读书人拿着一把纸扇叫好的声音数他最大好些客人都注意到他了淑宁她们也不例外。

    淑宁右手边的雅座有人窃窃私语:“那人瞧着眼熟是谁呀?”“你不认得他?他就是上书房大臣陈良本大人他每天都会来听这《笑傲江湖》的书就算没空来也会叫家仆来听了回去照着讲给他听呢。”“原来如此想不到这样的大官也喜欢听说书呀。”

    陈良本?!

    原来是那位功成名就的穿越种马老兄。淑宁忙打量了一下那个人也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嘛长得还算端正而已为什么有那么多女人看上他呢?

    奇怪了他应该知道《笑傲江湖》的故事呀?难道是来怀念穿越前的日子么?

    淑宁忽然想起一件事婉宁与陈良本同在京城不知互相之间有没有联系过?她咽了口水悄声问道:“二姐姐旁边有人说斜对面那人就是陈良本大人你知道他么?”

    婉宁正听得认真忽然被问到有点没好气地说:“陈良本?那个大官么?我没见过那种假正经又娶了一堆老婆地男人我干嘛要知道他的事?”

    咳看来婉宁没现那是位穿越同仁呀?太迟钝了吧?很明显呀。淑宁完全没想到自己也是个迟钝的人只是在心里鄙视着婉宁。

    她刚喝完一杯茶正打算多吃一块点心那说书的就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结束了今日的章节。婉宁吁了一口气见楼下又来了两个唱曲的便兴致勃勃地打算继续听忽然听得媛宁在旁边道:“吵死了!你们居然坐得下去?!快走吧!”

    婉宁有些扫兴转眼又想起什么似的抿着嘴笑说:“如果嫌这里太吵不如我们去个安静些的地方坐坐如何?”说时还扫了芳宁一眼芳宁的脸慢慢红了。

    离开茶楼的时候淑宁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们一行人回头瞧瞧只见那个据说是陈良本的男子正盯着婉宁的背影旁边一个跟班模样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他还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淑宁一阵恶寒连忙掉头跟上婉宁她们。

    一行人离开茶楼婉宁带着她们往前走了一段然后拐进了一条巷子在一家书店门前停下来回头问:“到这里坐坐怎么样?”

    淑宁看看那书店门面还算是干净整洁的想到自己入京后就没买过新书了心有些痒痒的便走了进去。

    媛宁跟着走了进去婉宁却有些意外的样子来不及拦只好拉上芳宁跟着进去了。

    淑宁先是看到了一本想买许久的散文集作者虽然名气不大但词藻清新优美她和周茵兰都很喜欢。她连忙先把那书拿在手里又挑了一本游记然后再去瞧其他的。

    这店里的书除了诗词文集倒是有许多杂书比如山川地理游记、传奇小说话本、奇闻异事札记之类的。淑宁瞧见一本《圆缘集》觉得书名有些意思便抽出来瞧。略翻几页却是本故事集讲的都是些好人有好报、诚心信佛拜神得了庇佑、做善事的人转世到富裕人家之类的故事。淑宁虽然觉得这都是些骗人的东西但佟氏似乎很喜欢看这些买回去给她解解闷也好。

    她挑定这三本正要把这本《圆缘集》一起拿去柜台却冷不妨被人抽走转头一看原来是婉宁。

    婉宁略翻了翻那本书说道:“我还以为三妹妹只会看那些浅显易懂的书呢想不到你也喜欢这些杂书啊?”撇一眼淑宁另一只手上拿的游记封面“这些你都能看懂么?”她抬头望着淑宁问道。

    淑宁一阵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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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到后面越难写了

    穿越三巨头历史性会面啊~~~虽然只有淑宁一个现了这一点不过陈大人那边会怎么想就不知道了他只是背景人物啊背景人物~~~

    昨晚上收藏过了千真是太高兴了某L决定拼了!今晚要再挤一章出来!顺利的话大概九点半十点左右就能放上来了吧请各位到时候再来看。

五十二、风声

    太大意了!!淑宁暗暗有些后悔怎么可以因为看到好书就一时大意忘记了旁边还有个危险人物在?

    她很快镇静下来有点腼腆地回答道:“大致能看明白不懂的地方就问哥哥他会解给我听。这一本故事集……”她指了指婉宁手上的《圆缘集》“是给我额娘买的她喜欢看这些。”

    婉宁觉得有些无趣媛宁又开始冷嘲热讽了:“二姐难道就许你能读懂《资治通鉴》别人就连看本杂书都不行了?”

    婉宁把书还给淑宁淑宁连忙走到柜台前结账又暗示那老板用灰草纸把书包起来免得让婉宁现底下还有一本非儿童读物的散文集。

    那六十多岁的书店老板包好了书笑呵呵地递给淑宁又向婉宁等人问好然后道:“这位小姑娘能读懂《资治通鉴》?那可真了不起。”

    婉宁有点尴尬地笑笑然后对淑宁说:“我本来是要拉你们到旁边那家店里去的谁想到妹妹竟跑进这家书店来了我们快走吧。”然后二话不说拉上芳宁就出了门。

    淑宁一头雾水向老板告别一声拉上媛宁走出来才现原来隔壁是家茶室。真是的问人要不要进茶室干嘛站在书店门口说?

    淑宁还没忘记刚才婉宁奇怪的样子便问她:“方才书店老板问二姐姐二姐姐怎么不告诉他?你的确是读过《资治通鉴》呀。”

    婉宁撇撇嘴:“谁耐烦去看那种要用几十个箱子装的大部头?不过就是小时候看过几卷罢了字又小又密看多了把我的眼睛看坏了怎么办?”她扭头望望茶室里面“客人好像不多我们进里面坐坐吧?”

    媛宁断然否决:“不要!刚刚才喝了一肚子茶还去什么茶室呀?早点回去吧不然我们又要挨骂了。”见婉宁一脸要反驳的样子便说道:“老太太不会骂你但我们就逃不掉了。”

    婉宁无可奈何只好打消了主意。几个人一起走回外面的大街上找到在小茶棚里歇脚的自家车夫重新上了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芳宁一脸闷闷地坐在车里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淑宁打量她好一会儿了她就那么想去那家茶室么?脸上的表情那么明显连媛宁都看了她好几眼。

    回到家时天色还早淑宁与众位姐妹们作别就回到自家院子里。刚走到上房门外就听到里头传来佟氏惊喜的声音:“真的么?已经确定了?”

    然后是张保的回答:“还没有但玉恒大人已经说了应该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陈大人已经跟吏部打过招呼了。”

    淑宁喊了一声“阿玛、额娘”然后进去见到父母与哥哥都坐在屋里脸上带着喜色。她行过礼挨到母亲身边问道:“方才阿玛与额娘似乎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是什么呀?”

    佟氏回答道:“你阿玛今天得到的消息陈良本大人跟吏部打过招呼了用不了多久你阿玛就能得到新任命了。”

    “真的?”淑宁也觉得很惊喜“我们能走了么?哎哟!”她挨了父亲一个脑崩:“你这孩子就算真不愿意住在这个家里也别说出来呀。”

    淑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说:“我今儿跟姐妹们一起出门玩儿在一得阁遇见一个人听说就是陈良本大人。他不是到外地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张保摸摸下巴上那一点点胡子微笑说道:“已经回来几天了听说是皇上召他回来的只怕跟朝廷上的党争有些关连。”

    端宁说:“我听佟家两位表哥私下谈论说是因为两派争得太厉害了皇上召他回来牵制一下。但他们又说陈大人可能查到什么不得了的事特地回来报告皇上然后又装作很闲的样子旨在迷惑对手呢。”

    “哦?难道说……”张保想了想才现六只眼睛都在望着他于是哈哈大笑道:“这些事都跟我们家没关系我们只要知道就算陈大人过两天又再离开也不会再有人故意为难我就行了。”

    他看着佟氏:“这样夫人就不必再为我担心了吧?”“夫君。”佟氏回望。两人深情对视。

    淑宁与端宁互相对望一眼忍住笑悄悄离开了屋子。端宁拉起妹妹沿着走廊跑出几十尺才禁不住笑出声来。

    笑完了端宁直起身来叹息一声:“太好了终于能离开了。”淑宁望着他:“哥哥很不喜欢京城么?”

    “难道你喜欢?”端宁反问道。淑宁摇摇头:“这里跟奉天不一样日子过得真辛苦。”

    端宁点点头道:“是啊真辛苦。尤其是与人交往跟在奉天时完全不一样。”他看到妹妹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苦笑道:“我在佟家族学上课来往的不仅仅是佟家的表兄弟们还有些来附学的权贵子弟或是偶尔来作客的那些王孙公子。总觉得……跟在奉天时完全不同。奉天那些小王爷、小贝勒们虽然不是全部都像桐英那样跟我要好有些亲王府的子弟也会有些傲气但他们顶多就是不理会你、不与你来往罢了大多数人都是有话直说以礼相待的。但京城里的这些男孩子身份还比不上桐英呢小小年纪便讲究起身份地位对于家世差些的同学动辄百般欺凌更让人难受的是会用十分难听的话辱骂你。”

    他低下了头:“我真不想在这种地方继续待下去。”

    淑宁鼻子酸问道:“哥哥他们是不是欺负过你?”端宁猛一抬头看着妹妹关心的眼神笑着说:“哪能啊?那里是佟氏族学我好歹是佟家亲眷他们总要看主人家的脸色的。”

    淑宁却不信:“上个月有天你回来时下巴青了一块你跟额娘说是撞在书架子上了。前几天你膝盖磕伤了还出了血又说是下马时不小心跌到的。其实都是别人打的是不是?”

    端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别告诉阿玛和额娘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淑宁拉住哥哥的手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说:“我不说但哥哥也要当心离那些人远远地别让他们再欺负你。如果再受伤一定要告诉我。”

    端宁怜爱地摸摸她的头说:“好。”

    ================我是吃过晚饭又过了一晚上的分割线================

    第二天淑宁收到了周茵兰的信请她到其姑姑家去玩。淑宁报告了母亲带着春杏拿着昨天刚买的新书和一篮子点心叫府中管家派了一辆小马车送她们出门去了。

    周茵兰的姑姑夫家姓李住在内城外围的一处不大的府第里。淑宁进门后感到李府全家上下主仆对亲戚的客人似乎都不太热情但她也没理会这些事跟着缨儿走进一座小跨院见到了早在院中等她的周茵兰。

    周家父母俱不在周茵兰说她父亲出门作客去了母亲去了寺庙上香还愿只剩下她一个小姑娘和几个下人在家。

    淑宁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果然不能与奉天的周家府第相比照她看来周家人住在这里恐怕会有些挤。

    果然周茵兰的房间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箱子和一个脸盆架子箱子面上放着一床薄被看来是缨儿的床铺。

    床上放着几幅绣活其中一幅还绷在绣棚上只做了一半。周茵兰见淑宁在看这些东西便连忙收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乱糟糟地叫妹妹见笑了。”

    淑宁微笑着摇摇头在床边坐下拿过一幅绣活看说道:“姐姐的手艺越好了只是这大热天的怎么做这么厚的活计?莫非……”她扬了扬那幅鸳鸯戏水的红帕子“姐姐是在做自己的嫁妆?”

    周茵兰红着脸扯回帕子笑骂道:“休得胡说!这是帮我表姐做的东西她今年冬天就要出嫁了。”

    淑宁却有几分诧异:“怎么你表姐的嫁妆还要你来做?”

    周茵兰苦笑道:“如今我夜夜都做到二更才睡下呢没法子寄人篱下主人家有所要求总不好推迟的。”

    淑宁生气了:“难道他们把亲戚都当成是长工了么?周伯父怎么也肯?!”

    周茵兰忙安抚她道:“别生气了我爹说了只是表表心意就当是多谢李家这一年来免费借房子给我们住。再说……”她起身看看窗外确信没人了再回来在淑宁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爹已经打听过了吏部已经有了新的任命再过两天就能下来了。”

    淑宁一阵喜意:“真的?”“真的就在安徽我爹说可能是个道台。”周茵兰笑着说。

    怪不得她现在的样子不像上回到伯爵府作客时那样忧郁淑宁也为好朋友高兴想到自家昨天也得了好的风声不禁想道:“陈良本大叔多谢你了。”

    为了帮轻一下周茵兰淑宁临走时自告奋勇地领了两幅简单的绣活回家帮忙做。周茵兰扭不过她只得应了。

    回程时淑宁坐在小马车上心情轻快。春杏饶有兴趣地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时不时地被小贩的叫卖声吸引过去不断地大呼小叫着“哎呀姑娘那里有卖包子!”“姑娘快看是冰糖葫芦!”“好漂亮的簪子啊”或是“前面有卖艺的”。淑宁微笑地听着她的声音偶尔也冒出头去瞧两眼。

    估计走完一半的大街了淑宁又听到春杏叫道:“哎呀姑娘那不是二姑娘吗?她跟几个挺富贵的男孩子在一起逛街呢。”淑宁一凛低声道:“快缩回头来别让她现你!”

    春杏回头望望淑宁:“她已经看见了赶车的大叔招呼她了。”

    居然忘了还有一个人!

    这时马车外面传来婉宁的声音:“三妹妹快下来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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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挤出来了

五十三、四四

    淑宁泄气地叹息一声,掀起帘子往外瞧,果然看到婉宁在向她招手,旁边跟着三四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都是不认得的。

    淑宁下得车来,还未行完礼,便被婉宁扯过去,为她和几个男孩子介绍起来。其中有两个居然是四阿哥和五阿哥!

    婉宁大姐,你还没死心吗?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两位阿哥对她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另外一个看来是大臣之子的男孩儿,年纪大些的,笑着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回答得中规中矩,毫无有趣之处,渐渐地,那男孩便对她失了兴趣,转身跟婉宁和五阿哥谈起旁边一个小摊子上的货物来。

    淑宁站在很边上很边上的地方,正打算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气息,如果婉宁他们能不知不觉地忘掉自己的存在,走远些就行了,那她就可以悄悄儿回到马车上,继续回家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原来坐的那辆小马车,因为挡住了行人的道路,只好往前移了几米,反倒离她更远了。她根本无法在婉宁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车。

    正当她为此烦恼时,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她回头一看,瞪大了眼,居然是四四!

    他要干什么?

    四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你是前任奉天府治中张保的女儿,对不对?”

    淑宁低头应了声:“是。”

    “令堂……”他顿了顿,“是不是姓佟?”

    咦?他怎么知道的?

    “那年我跟皇……父亲去奉天,有人送来两件棉袄和一些吃食,但又没留下名号,底下人问得紧了,才说是佟氏族人送的,我已经问过了,住在奉天的佟氏族人,并没有送过那些东西。唯一可能的,就是令堂。”

    居然……这样都能查得到?太厉害了!既然如此,再隐瞒就显得太矫情了。

    “是,家母的确有送过一些东西,不过因为是外官家眷,担心会给四……四少爷惹来麻烦,因此才借佟氏族人的名义送去的,并没有别的意思。”淑宁小心翼翼地回答。

    四四又沉默了,在淑宁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才开口道:“衣服很暖和,我没想到奉天的冬天那么冷,如果不是那两件棉袄,我一定会生病的,而且衣裳又不显眼,除了贴身侍候我的人,别人都没发现。”

    她该说什么?淑宁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也学着沉默不语。

    “我本来以为……是有人故意要巴结……谁知,连名字都没留下……”他努力地想着该说什么话,“呃……你替我谢谢……令堂吧。”

    老妈知道了会很高兴吧?

    淑宁想起最近有些坐立不安的母亲,宅院里流传的风言风语她也有所耳闻。“要不要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母亲的注意力呢?”淑宁转头望了望四四的侧面,心里想道:“反正现在已经跟这位未来的皇帝搭上线了,虽然不想被搅和进夺嫡的漩涡中,但小小的示好应该无所谓吧?”

    她想了想,小心地说道:“家母……据说从前与先逝的佟娘娘感情很好,可家母自离京到奉天之后,与佟娘娘间的书信来往就几乎断了,比从前疏远许多,因此,佟娘娘过世时,家母很难过、很愧疚。听闻您来奉天,就担心您会不习惯那里的寒冬,特地托人送些东西进宫去,但又担心您会误会,因此才没留名号。”

    四四想了想,问:“听说令尊最近在候新缺,是不是不大顺利?”

    淑宁忙说道:“这件事家父自有主意,您千万别理会。我额娘说过,我们家总是外臣,让人知道了,可不是玩的。”开玩笑!现在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你一插手,搞不好就节外生枝了。

    她望着四四道:“其实家母只是移情……并没有别的意思,您也不必想得太多。除了家母与我,我们家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她瞄了一眼前面的婉宁,“您只当是宫外找的不收钱的裁缝送来的衣裳就好。家母回京后,总想着给您做几件衣裳,偏又不知道您现在的身量……如今知道了,她会很高兴能给您做衣裳的。”

    四四盯了她好一会儿,害她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小声说:“如果……你们想找人送东西给我,却又不想让旁人知道的话,不要去托宫里的关系,去拈花寺附近找南瓜胡同,左手第二户的小院子,姓王的,是我身边一个王公公在宫外置的宅子。他为人可靠,也不打眼,你们有东西,只管送到那里去,只是吃食就不用了。”

    他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但很快又止住了:“衣服料子不必太好,一般上造的就行,样式越简单越好,要尽可能不打眼的。”

    淑宁小声问:“您喜欢什么颜色?”

    “青的蓝的,黑的白的褐的,总之是素净的颜色就行,不要花纹。”

    “是,知道了。”

    好像在进行地下工作一样,两人迅速交换了几句信息,就沉默下来。

    淑宁仔细背好地址,无意中看了四四一眼,发现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便微微笑道:“您不必不好意思,横竖家母如今怀胎近六月,整日闲着没事,正有空呢。”

    四四点点头,见婉宁则掉过头正往他们这边走,便赶上几步,加入到其他男孩子当中。

    婉宁在淑宁面前站定,问道:“方才四阿哥在跟你说话吗?说了些什么?”

    淑宁摇摇头:“也没什么,他在问候我母亲。”

    “你母亲?三婶?”婉宁迷惑不解,淑宁感到有些无语:“我母亲姓佟!跟已故的孝懿皇后是堂姐妹!”虽然知道她其实很迷糊,想不到连自家人的亲戚关系都没弄清楚。

    淑宁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二姐姐继续玩吧,我先回去了。”说罢就不理她在后面大呼小叫,直接走向马车,爬上去吩咐一声,走了。

    回到家,向母亲报告了在周家作客的情形,见周围人来人往的,不好提起四阿哥的事,便告退下来,回到自己房中做起周茵兰的活计。直到了吃饭的时间,才放下手中的针线。她转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伸伸懒腰,走到廊下招呼正在玩捡香包的春杏,打算先去吃饭。

    这时院门外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身影,一把抱住她:“三妹妹,你刚才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有事没问清楚呢!”

    淑宁和春杏都被她吓了一跳,春杏怯怯地叫了声:“二、二姑娘。”婉宁笑咪咪地应了她一声,看到她手里的香包,忽然来了兴趣:“这是什么?是游戏吗?”

    不好!她会起疑心的!

    淑宁面上虽没露出表情,但心里却极紧张,她看着春杏把这种游戏的规则和来历告诉婉宁,然后看着婉宁对她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婉宁挥挥手支走了春杏,然后才正色望着淑宁,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她说:“天王盖地虎。”(淑宁:我囧。)

    淑宁眨眨眼睛,装作不解地问:“二姐姐在说什么?这是诗么?还是对句?”

    婉宁跟着眨眨眼,又问道:“同志们辛苦了。”

    淑宁又眨眨眼:“啊?二、二姐?你是在说我辛苦么?虽然方才做针线活是有些累,但并不算辛苦。”

    婉宁盯了她一会儿,忽然泄了气:“算了,是我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啊?”然后抬头问她道:“这种游戏,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淑宁微笑道:“是一本杂书上记载的,听说是前明时候民间流行一时的闺阁游戏,我也是猜着想出来的,在奉天有很多人喜欢玩呢。其实说起来,跟嘎哈拉有些象呢,二姐姐也喜欢么?”

    婉宁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又象想起什么似的,突地拉住了淑宁的手,“先别管这个,方才在街上时,你说三婶跟四阿哥是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淑宁没好气地说:“全府的人都知道,我哥哥如今还在佟家族学上学呢。我怎么知道二姐姐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不过是远亲,而且佟娘娘又不是四阿哥生母,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懂,这很重要,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家跟他还有亲戚关系,早点摆出这个关系来,说不定他就不会对我那么冷淡了。”婉宁一脸懊脑。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淑宁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眯起眼睛,口气也冷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并没有跟他来往的打算,遇上了说几句话是一件事,特地以亲戚名义去结交又是另一回事了。”至少没有在明面上来往的打算,暗地里通个信送点东西,也是为日后考虑,但跟皇子阿哥们在男女感情上纠缠不清,绝对不在她的选项之中。

    婉宁没在意地挥挥手:“放心放心,我跟他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就算他有点冷淡,迟早也会熟络起来。”

    看来把四四的事告诉母亲时,要做点预防措施才行。

    婉宁又看了看她,皱了皱眉头,说:“说起来,今天在场的人还有五阿哥啊,你居然理都没理他,反而跟四阿哥聊了那么久,太奇怪了。”她伸手拍拍淑宁的双肩,郑重地说:“四阿哥你还是离他远点好,其实五阿哥也很不错的,你跟他多点来往吧,相信我,好吗?”

    她的大眼就一直盯着淑宁,搞得淑宁心里毛毛的,幸好这时丫环们来说开饭了,她才松开了手,笑了笑,离开了槐院。

    淑宁被她奇怪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顶着满头问号往正房走去,想着等会儿要告诉春杏把她那个万花筒收好了,别让人看见才行。走到一半,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婉宁是穿的,而且看来很熟悉清穿小说,看她有意识地拉拢四四和未来的四四老婆,又这样两次三番地叫自己与五阿哥交往,难道说……”

    她马上就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

    难道历史上的我,是五五的老婆或者小老婆吗?!

五十四、茶室

    淑宁虽然被这个想法囧到,但她实在是记不清历史上老五的老婆或小老婆都是谁了,想想自己家,虽然老爹官位不高,但家族却是所谓的“著姓大族”,家中的女孩当个皇子福晋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仔细想来,伯爵府里的这些长辈们纵容婉宁与皇子交往,说不定也是抱着这种心思。

    回想早已模糊的记忆,五阿哥在九龙夺嫡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突出表现,后来的下场也不大清楚,不过她还记得,除了十三和最小的几个阿哥,雍正的兄弟中还没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她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而且对于淑宁来说,这个世界的历史跟她穿越前所知道的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就算她本来应该嫁给五阿哥,日后不嫁也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历史会自行调节,在几十年或一百年后回到原来的轨道上的。

    于是,她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晚上正房里没旁人时,淑宁悄悄把白天遇到四阿哥的事告诉了母亲,又说了跟四阿哥约定好的物品传送渠道,佟氏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这件事上。

    看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夏天什么料子做衣服最凉快、什么款式最不打眼又最舒服,淑宁有点头痛,连忙按住母亲,郑重对她说:“额娘,虽然说我们如今有办法暗中送东西给四阿哥,但还是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比较好。额娘你也别露了痕迹,让人起疑心。”

    佟氏虽然接受了,却还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虽说皇子不得与外臣结交,但是你外叔祖跟四阿哥有来往不是么?我也是佟家人,光明正大去做就好了。再说,大房的婉宁不是还跟四阿哥交朋友吗?”

    就是因为有她在,才要偷偷摸摸!被她发现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拿自己家作借口,搅进皇子、朝臣间的争斗,岂不是连累了自家?

    淑宁正色道:“额娘,规矩就是规矩,外叔祖是正经外戚,而我们到底隔了一层,您又已经嫁到这个家里。虽说如今我们私底下送东西,只是额娘对四阿哥的关心,但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会怎么看就难说了,如果被人曲解,不但阿玛会受到影响,连四阿哥也会被责难吧?而婉宁姐姐与皇子交往,别人可以当成是小孩子兴趣相投,才会在一起玩,但额娘是大人,是不一样的。”

    她转身取来文房四宝,放在桌面上,对母亲说:“因此,你可以在第一次送东西到南瓜胡同时,附上一封信,责备我小孩子不知轻重,才会如此鲁莽地做下这种约定。然后再说,请四阿哥装作不知道有我们这一家亲戚,只当每次送去的东西是那位王公公孝敬的就好,无论我们家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插手,一切都要以自身安好为要。最后再提点一下,如果再有别人象我们一样对他示好,千万要确定对方不怀恶意才能放下戒心。如果能再请他对婉宁姐姐保密这件事,就再好不过了。”

    佟氏双眼深深地看着女儿,叹了一口气:“有时额娘真是怀疑,是怎么把你养成这副厉害的样子的?虽然人人都夸奖你婉宁姐姐聪明过人,照额娘看来,咱们淑宁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不是么?”

    淑宁不好意思地笑了:“额娘怎么这样说?只要是为了家里好,女儿什么都会去做的。不过没事的时候,女儿就是额娘的小棉袄。”她蹭到母亲身边撒着娇,惹得佟氏都忍不住笑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佟氏悄悄叫来二嫫帮忙,做好了两件质地很好样式普通的夏天穿的男孩衣饰,还在下摆留了余地,以便让穿的人在身量长高后还能放长继续穿,然后悄悄吩咐了长福,让他带着信和衣服并两盒子同仁堂药店的仁丹,避了人送到南瓜胡同去了。一个多时辰后长福回转,回话说那家的人收下了。

    这件事佟氏只是私底下告诉了张保,连儿子都没让他知道。之后就在有空闲时,打着为儿子做衣裳的名义,做一式两件大小不同的衣服,只是其中一件要送出去的,多做了些手脚,让人不会发现两件衣服是出自一人之手。南瓜胡同那边从没回过信,佟氏这边也是暗地里从事。

    婉宁对淑宁的怀疑只持续了两天,就在看到淑宁上课时总是把蔡先生某位“得意门生”所“创作”的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弹错、而且错得不是一点半点以后,完全消失了。之后她还是会邀淑宁一起出门玩,而淑宁在衡量了课业的进度之后,三四次中也会答应她一回,而且注意避开了会见到某些人的场合,只和自家堂姐妹们外出。

    一天,婉宁拉着淑宁和芳宁出门,却没叫上媛宁。芳宁问起怎么不见四妹妹,婉宁就一脸惋惜地说:“不是我不叫她,实在是她今儿一早就跟着二婶回娘家去了,我是临时起意要请姐妹们去喝茶的,如今缺了她,我也觉得好可惜。”

    芳宁没说什么,淑宁却在暗自腹诽:大姐,你戏做得真假!

    今天的目的地却是婉宁与芳宁常去的一家茶室,就是上回淑宁和她们一起出门时路过却没进去的那家。婉宁兴致勃勃地向堂妹介绍那家店:“跟其他茶室完全不一样,很清静,一进去就让人觉得自己高雅起来,茶也很好喝,更难得的,是店主人实在博学不凡。有很多达官贵人或文人雅士都喜欢去那里坐坐,感受一下书香味。而且那家茶室有一点很特别,就是会每个月更换店里挂的字画,而那些字画,全都是客人的佳作。凡是自家作品被挂出来的人,都觉得是莫大的荣耀呢。”

    这个点子倒是不错,很可以满足客人的虚荣心。淑宁看着婉宁的神情,心中一动:“难道这是二姐姐出的主意?”婉宁却讪讪地道:“不是,虽然我也有想到,不过有人比我早一步提出来了。”

    原来如此。

    很快婉宁又高兴起来:“不过上回我们去时,范老板曾经提过,今天会换新字画,以‘花’为主题,其中就有我的一首诗呢。”

    咦咦咦???真的吗?淑宁很怀疑地想道:“你真的能作出诗来吗?不会又是抄的吧?”不过想想,还能抄谁的呀,婉宁也的确是有点真才学的,说不定真是她自己作的呢。

    芳宁一路都很安静,但看得出她很高兴到那家茶室去。半路上婉宁被路边小摊子上的货物吸引时,还是芳宁大力劝她放弃的,难得看到她这么有魄力的时候。

    茶室的确很不错,环境很幽雅,此时天色尚早,还没什么客人,那位范老板很热情地招待了她们一行人,还特地带她们到里面的雅间去坐。

    范老板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儿子,长得很清秀,一脸书卷气,却又不显得瘦弱,虽然还是少年,已经颇有“玉树临风”的感觉,连淑宁都不得不承认,单论相貌的话,自家老哥恐怕还略逊一筹。

    少年名叫范锦春,据婉宁说,已经考上了秀才,只是年纪还小,打算过两年再去考举人。婉宁与他们很熟,这很正常,但想不到连芳宁也对这两父子的事这么了解,倒颇令淑宁吃惊。

    范锦春给她们示范了茶道,动作很好看,边示范还边讲解些与茶有关的典故诗词什么的,谈吐相当不凡。淑宁听得津津有味,心想:怪不得婉宁喜欢来,原来有这么一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小帅哥在啊。

    只谈了一会儿,婉宁就说:“方才进门时没留心看,外头已经挂上新字画了吧?三妹妹,你陪我一起去瞧瞧如何?”淑宁觉得有些扫兴,她还想继续听呢,不过她对婉宁作的诗也很有兴趣,便跟着她出去了。

    一看墙上挂的婉宁大作,淑宁又被囧到了。那是一首《咏白海棠》:“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淑宁:居然连《红楼梦》都不放过吗?)

    她忍不住有点佩服这位大姐,居然连《红楼梦》里的诗都记得那么清楚,这也算是一种才华的体现吧?

    只是一看到婉宁那副得意样儿,她又佩服不起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真是你自己作的。

    婉宁并不知道淑宁此时的想法,还特地回头问她:“三妹妹觉得这诗怎么样?这是范锦春亲自抄的,还不错吧?”淑宁抿着嘴笑说:“是,‘诗’写得真好,二姐姐真‘了不起’。”

    婉宁什么也没听出来,只是笑着说:“去年秋天有人送了一盆白海棠给我们家,那花真的很漂亮,我也是一时有感,才写出这个来。”

    淑宁道:“虽然说是咏花,但照妹妹看来,更像是在咏人呢,就好像是一位白海棠仙子。”

    “可不正是仙子么?”范老板笑呵呵地走过来,手里的托盘放着两盏茶,“虽然婉姑娘是这样活泼的性子,但能写出这样的诗来,真不愧是大家闺秀呢。”

    淑宁陪着他笑:婉大姐,你怎么就不挑挑,偏偏拿这么一首“端庄稳重”的诗来抄啊?太不符合你的性格,会被人怀疑的哦。

    婉宁讪讪一笑,连忙谈论起其他的字画来:“咦,这首诗写得不错嘛,原来是这个人写的,我见过,样子长得有点难看。……咦?这一首……‘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是谁写的?”她猛地转过头来问范老板,一脸震惊。

    范老板被她吓到,一时说不出话来。淑宁明白她为什么震惊,便答道:“上面不是有署名么?陈善才,是陈良本大人的诗作,很有名的。姐姐没听说过?”

    “陈良本?”婉宁死盯着淑宁,“就是上次在茶楼里见过的那个?那个娶了好多老婆的大官?”

    淑宁点点头,很有兴趣想知道婉宁会有什么反应。

五十五、分歧(上)

    只见婉宁忽然沉默了下来,然后诡异地笑了:“这么说,他上次来听说书,其实……”然后抬眼望见淑宁和范老板都在看着她,便扬起了笑脸道:“我没事,只是想到些有趣的事罢了。”

    范老板理解地点点头,把茶递给她姐妹俩,回柜台去了。淑宁问道:“什么有趣的事?跟那位陈大人有关么?”

    婉宁笑笑说:“有关,我正在想,什么时候到他家去玩玩呢。”

    大姐,那可是个利害的主儿,你可别把小命给玩没了。

    不过淑宁还是很好心地把最新消息告诉了她:“姐姐要去陈大人府上?可陈大人昨儿个就离开京城了呀,我阿玛还去送他了呢。”然后就看见婉宁一脸失望地泄了气:“怎么这样?!算了,只好等他回来再说了。”

    淑宁暗中偷笑,然后才想起她们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便说:“出来这么久了,只留大姐姐一个在里头不大好,我们回去吧。”

    婉宁不在乎地摇摇手:“没关系,大姐姐在里头学茶道呢,如果我们进去,反而会打搅他们。”

    淑宁很奇怪她这么说,便道:“原来大姐姐是在学茶道吗?我也想学一学,去看看吧。”

    婉宁却拉住了她:“那有什么好学的,你就陪我在这里看看字画不好么?”

    没什么好学的话,芳宁又为什么要学?淑宁有点起疑心,难道她们两个进雅室会对芳宁有什么影响吗?不过现在里面就只有芳宁和范锦春两人在,虽然说是孤男寡女,可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应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于是她便留下来陪婉宁看其他的字画,只是后来有了两三拨客人来,她不想跟陌生人挤在一起,便不顾婉宁劝说,硬是拉她回到了雅室。

    雅室中,范锦春正在教芳宁斟茶的手势,看起来教得很认真,芳宁学得也很认真,只是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眼中微微露着一抹羞涩。淑宁皱了皱眉头,望向婉宁,见她只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听着范锦春的讲解。

    回到伯爵府后,淑宁拉了拉婉宁的手,说道:“二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你到我屋里来好不好?”婉宁疑惑地跟着去了。

    进了房,淑宁吩咐春杏:“你去外头守着,若有人来,就告诉我一声。”春杏应了。婉宁忍不住笑问:“什么事这么神秘?还要避着人?”

    淑宁关上房门,走到她面前问:“二姐姐,我问你,你当初是怎么知道那间茶室的?”

    婉宁感到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她:“就是我那个花花公子表哥奎叔,有一回他带我们姐妹三个出去玩,就带我们去了那里,自己却跑得不见踪影,我们只好在那里喝茶,觉得那店不错,之后就常去了。”

    淑宁继续问道:“二姐姐曾说过那里的客人都是些文人墨客或达官贵人,而且今日见到的那几个茶客,说话酸得很,又嫌我们小孩子家不懂事。可见,那家茶室不是我们这样的孩子去的地方,对不对?”

    婉宁笑着说:“做生意而已,人家又没说小孩子不能去,三妹妹不用担心。”

    淑宁想了想,道:“既然那不是我们去的地方,以后姐姐们也不要去了吧,要喝茶到得月阁就可以了呀。”

    婉宁说:“那怎么一样,而且芳宁姐还要学茶道呢。”

    这人怎么就那么迟钝呢?

    淑宁决定说得明白些:“要学茶道,不如正经请个先生来教,总比到外面店铺里学的强,况且那个范锦春又不是什么名师。大姐姐跟我们不太一样,整天跟一个男孩子在一间屋子里独处,会惹人说闲话的,还是避避嫌的好。”

    婉宁笑着拍拍淑宁的头:“小鬼灵精,你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有人说闲话就让人说去,芳宁姐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淑宁开始有点生气了:“自己想做的事?如果大姐姐是想学茶道,大可以请教蔡先生,他也是个爱茶之人。如果大姐姐想做的事是跟那个范锦春见面,我们就该拦着她才是。”

    “拦着她?为什么?”

    “那是当然了,这是不对的!”

    婉宁轻拍淑宁的脸颊,道:“怎么会不对呢?爱情无对错,而且是无分贵贱的。”她双手在胸前紧握,脸朝着天花板方向微微抬起,一脸憧憬:“而且初恋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了。”她顿了顿,放下双手:“算了,你小孩子也不懂这些,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她又拍了拍淑宁的头:“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千万别跟人说,啊?乖——”然后就甩甩袖子走了。

    淑宁感到心中有一股怒气慢慢升起:这是与芳宁一生幸福攸关的事,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巧?既然你也知道爱情无分贵贱,也就是说,你很清楚地知道芳宁与范锦春之间的身份差异有多么巨大。且不说自家是官,有超品的爵位,而芳宁是未来家主的亲生女儿;范锦春虽然有功名在身,也认识几个达官贵人,但到底还是商家子弟。就算他日后中了进士做了官,也还有一条“满汉不通婚”的法律横在他与芳宁之间。就算到时婉宁神通广大地帮他们得到宫中贵人的指婚,那也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而芳宁,明年就要参加选秀!

    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与其日后痛苦,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把这种感情扼杀在萌芽之中。无论如何,以芳宁现在还这么“少女”的年龄,就算对某个漂亮小男孩产生好感,也不过是青春期萌动而已,只要不再见面,很快就会忘记的。

    可是,偏偏有一个婉宁,不但不制止她这种危险的感情,还要推波助澜,故意给他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如果……如果府里的长辈们知道这件事,不但芳宁会受到惩罚,连范锦春也会倒霉的!

    婉宁啊婉宁,以往你爱玩就算了,我就当是在看戏,可这件事不是玩的,这不是小说,他们都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人啊!

    淑宁自回家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晚上也睡不好。她脑海中好像有两个小人,一个说:“管她那么多呢,芳宁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何必去跟婉宁对着干?会惹麻烦的。”另一个说:“好歹是大堂姐嘛,难道明知是坑还看着她去跳吗?难道明知婉宁做错事,还看着她继续害人吗?”

    早上她顶着两个黑眼圈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是狠不下心旁观,于是下了决定:既然那个白痴清穿女讲不听,就直接找当事人好了!

    =================我是位于竹院里芳宁闺房的的分割线===============

    芳宁听了淑宁的话,绞着帕子嚅嚅地道:“二妹妹说过,她会帮我求老太太,只要老太太答应了……”

    天真的女孩。

    淑宁正色问她:“大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你真那么喜欢那个范锦春吗?”

    芳宁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说:“我只是……觉得他人很好,很亲切……而且学问又好。那些诗啊词啊,我不大懂,拿去问二妹妹,她又嫌我笨,怎么说都不明白,最后都烦了。而小范公子……总是很耐心地解给我听,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就是这样?那你怎么认为自己是喜欢他呢?”淑宁紧追不舍。

    “第二次从那家茶室回来的时候,二妹妹问我怎么总是脸红,我说看到小范公子,总觉得不好意思,她就取笑我是思春了……”芳宁低着头小声说话,“我那时才知道是喜欢上了他。然后,见得越多,就越觉得他好……”然后她又猛抬起头来紧张地说:“可我们之间绝对是规规矩矩的,他……他其实并不知道我的心意……”

    居然还是单恋!!

    慢着,照芳宁这么说,其实只是婉宁认为芳宁喜欢范锦春而已,而芳宁一向听妹妹的,糊里糊涂地就以为真是这样。仔细想来,芳宁以前很少外出,性子又懦弱,见到陌生男子,而且是位言语温柔的小帅哥,脸会红也不奇怪,如果不是婉宁制造机会让她继续与对方见面,恐怕早就把这个人忘光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淑宁很严肃地将芳宁与范锦春之间的现实告诉了她,让她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不论是父母亲人,还是家族,都不可能同意他们之间有结果。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其实大姐姐自己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他吧?觉得那个人很好,和喜欢那个人是两码事,大姐姐要想清楚才好。”

    芳宁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道:“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可二妹妹说,万事有她,她会求老太太成全我们的。”

    “难道你就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二姐姐身上了吗?”淑宁恨不得点醒这个中了婉宁的毒的堂姐,“我听老太太和大伯母说起,你明年就要选秀了,到时候怎么办?”

    “选秀……我不一定能选上的,而且二妹妹说了,到时候可以报疾病或是残疾什么的,或者找人顶替,她说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芳宁有些不安。

    天啊,地啊,婉大姐,你在想什么啊?你以为真的是清穿小说,女主一穿越,就能顶替大户人家小姐进宫选秀,而且还跟阿哥们来个三角四角恋吗?那都是不可能的!

    她记得很清楚,肃云珠曾提起她家的一个远亲,也是武官,在京中官居二品,战功赫赫,又有封爵,就因为溺爱独生女儿,找了个丫环顶替她入宫选秀,结果被发现了,不但丢了爵位,还被贬到云南去当个小小的千总。大伯父怎么可能肯为了一向不宠爱的庶出女儿冒这样的险?!!

    芳宁听她讲了这件事,也变得六神无主了:“这、这怎么办?阿玛不会答应的……”

    淑宁郑重道:“就算老太太和大伯父、大伯母再疼二姐姐,也不可能会答应的。大姐姐,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就死了这个心吧,况且你也说了,范锦春并不知道你的心思,如果日后出事连累了他,岂不是太无辜了么?”

    “咣!”房门猛地打开了,婉宁闯了进来,大声喊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五十六、分歧(下)

    婉宁生气地走进来,对着淑宁大声说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来多管闲事?!”

    淑宁看到外头几个丫环在那里探头探脑,忙走过去赶走她们,又吩咐芳宁的贴身丫环守好门口,才重新关上房门走回来。

    婉宁也知自己方才是鲁莽了,只是脸上有些下不来,便僵硬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不回答?为什么要跑过来对芳宁姐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淑宁没好气地说:“二姐姐才奇怪吧?大姐姐才多大年纪,你就让她跟男孩子相处?而且还不许我拦着。”

    婉宁说:“为什么要拦着?就因为范锦春家世差些吗?这太不公平了!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就拆开他们两个?”

    “范锦春对大姐姐有没有意思还难说呢,而且这些怎么能算是小事?”

    “怎么不是小事?我知道他们之间有差距,但只要我在奶奶面前多替他们说几句好话,她一向对我千依百顺……”

    “就算祖母答应了,那明年的选秀又怎么办?难道你真要找人顶替大姐姐吗?大伯父绝不会答应的!”

    “那就报病报残疾好了,给点钱就能摆平了。”

    “你天天拉着她上街逛,转眼又说她有残疾有重病?谁会信啊?”

    “就算真要选秀,也可以动动手脚,收买宫里的人,或者直接求皇太后帮忙,让芳宁姐落选就行!”婉宁指着芳宁的脸对淑宁说道,“你看她的模样,就知道这种事很容易就能做到。而且太后向来喜欢我,五阿哥又好说话,只要他们说两句话,芳宁姐就会被刷下来了。”

    芳宁的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淑宁暂且相信婉宁能做到这点:“就算真能自行婚配,你又怎么能保证祖母和大伯父大伯母他们放弃与高门大族联姻的机会,答应把长女许配给一个茶室老板的儿子呢?”

    “我说过了,只要去求奶奶……”

    “二姐姐就那么确信,祖母会因为疼爱你,牺牲家族的利益吗?难道二姐姐不会觉得你这话太过自信了吗?”

    问题又回到原点,一切的关键在于,府里的长辈们是否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淑宁不认为他们会答应。当年自家老爹只是因为官位低些,就在家中受尽白眼,升上五品之后,情况才有所改善,但到现在还是不受重视。这么势利的家族,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儿的话,就放弃利用另一个女儿进行政治联姻以巩固自家权势的机会呢?

    她转过头直接问芳宁:“大姐姐,这是你的事,你拿主意吧,难道你真的宁愿违逆祖母、大伯父和大伯母的意愿,也要和范锦春在一起吗?”

    芳宁动了动嘴唇:“我……我其实……”

    婉宁却看不下去了:“够了!三妹妹,我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还不错的人,谁知道我看走眼了。你要么是像媛宁一样妒忌我得宠,所以千方百计说我坏话、坏我事情!要么,就是被封建思想毒害,拿着那些所谓的大道理,就来棒打鸳鸯的坏人!”

    她纤指一伸,“你出去!我们再也不要跟你来往了,你也不要再来迷惑芳宁姐!”

    淑宁一挑眉,二话不说就走人。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我好意阻止你害人,你居然反而说我棒打鸳鸯?老娘还不高兴理你呢!

    淑宁强压着心头怒火,大步踏在回槐院的路上,一路遇到的丫环仆从,个个都噤若寒蝉。她一想到刚才出门的时候,听到婉宁对芳宁说“姐姐放心吧,一切有我”,心里的火就更盛了。

    可恶!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清穿女!就让你闯祸去吧!!!

    ===================我是一个时辰之后的分割线=====================

    冷静下来后,淑宁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一直以来,对于婉宁做的事,她都是冷眼旁观的,还带着看戏的意思,为什么今天会这么不冷静,跟婉宁吵翻了呢?

    其实她也有想过,自己的性子与婉宁天差地别,迟早会产生分歧,并发生冲突的,没料到这种事来得那么快,而且起因居然是此前甚少来往的芳宁。

    她认为在这种封建社会里,像她们这种背景的女孩子,如果可以选择,就应该尽可能选择容易被大众承认的婚姻。因为生活本就不易,何苦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如果说,芳宁喜欢并与之交往的,是一位门户相当,或至少身份背景相差不大的少年,那她就完全不会理会这件事。她承认,在这个问题上,她的想法是太过现实、太过封建了。

    但在婉宁看来,爱情本身的意义大过一切,只要是真心相爱,身份啊地位啊全都不是问题,只要她亲自出马,那些皇帝啊太后啊娘娘啊老太太啊什么的一受感动,一定就放他们一马的。即使他们不愿放,也能成就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佳话,以供后人景仰。因此在她看来,以现实原因逼芳宁放弃纯真的“初恋”的淑宁就是那棒打鸳鸯的恶魔。

    淑宁看不惯婉宁的随兴与轻率,婉宁则认为淑宁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这是对其尊严的冒犯。

    淑宁抚着额角,感到有些头痛。其实,像婉宁那样张扬而耀眼地活着,无所顾忌,她心里不是不羡慕的,只是一直以来的理智限制了她,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低调的生存方式,在她的内心,还是有点向往那种不受拘束的人生。但在芳宁这件事上,婉宁把亲姐姐带上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让她感到无比的失望与愤怒,这才是她失控的根本原因吧?

    但这也使她最终明白了,她的人生观、穿越观跟婉宁全然不同,根本不需要去羡慕别人,从今往后,她只要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就好。至于婉宁,随她去吧。

    这样一想,她就马上回忆起自己在芳宁房间里说的话。没有穿梆吧?没有说任何不符合“时代特征”的话吧?没有说什么不符合她目前身份年龄的话吧?真糟糕,她说的话好像有点太过成熟了,不过看婉宁当时气到冒烟的神情,她应该没起疑心吧?

    她开始有点忐忑不安,有些后悔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

    晚上佟氏把她叫进自己房间,问她道:“今儿早上你是不是跟你二姐姐吵架了?”

    老妈怎么会知道的?也对,当时房间外有那么多人,一定会有流言传出的。

    她低着头,小声说道:“额娘,女儿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

    “我的傻孩子,额娘还不知道你吗?”佟氏温柔地摸着她的头,“你向来是个安静性子,如果不是有人惹你,怎么会跟人发生口角?那个婉宁就是个爱惹祸的,一定是她做错了事,你才忍不住跟她吵起来的吧?”

    淑宁抿抿嘴,没出声。

    佟氏继续说道:“以后还是离她远点的好,她如今是你祖母心尖上的肉,跟她闹翻,吃亏的是你,以后万事都要小心些。”

    淑宁点点头,便窝到母亲身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她肚子里的动静,才笑着说:“宝宝又在动了,额娘今天辛不辛苦?”

    “也没什么,就是累了点,今儿一早开始就有些头晕,想来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额娘也别累着了,那些衣裳慢些做就是,要不叫二嫫素云她们帮手。”

    “二嫫要理的事多着呢,素云额娘还信不过,这些毕竟是要送到南瓜胡同去的,额娘想着在离京前先把秋天和冬天的衣服做好。”

    “可惜我手艺还不到家,不然就能帮您了。”

    “傻孩子,你已经很能干了,要不,你帮额娘把哥哥的衣裳做起来?想必他不会嫌弃你的手艺。”

    “额娘……”

    “嗯?”

    “你怎么能笑话我。”

    “呵呵……”

    ===================我是很温柔很多情的分割线=====================

    从那以后,淑宁就几乎完全不跟芳宁婉宁见面,除了早晚两次到各房里请安外,就只在水阁教室与自家院子两处走动,只偶尔去探望周茵兰,或是逛逛书店。有一次她到茶室隔壁的那家书店时,曾经遇上婉宁与芳宁到茶室去,婉宁装作没看到她,芳宁有些尴尬,只能匆匆点头示意,她也不在意。

    婉宁已经完全不去上课了,似乎又找到了新的乐子。每天就只有淑宁与媛宁两个坐在水阁里,一边面对蔡先生那张唉声叹气的脸,一边练习着他所教的东西。媛宁有几次想对淑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芳宁的事淑宁还是稍稍透露给了母亲知道,佟氏沉默过后,就吩咐女儿别再告诉别人。第二天,她给老太太请安后,在回院的路上与那拉氏有过短暂的交谈,之后就再没提起这件事。

    而大伯母那拉氏并没有对自家女儿与庶女的行为有过任何谴责,就好像从没听说过什么事似的。只是几天过后,她向老太太提议,芳宁明年就要选秀,应该请一位熟知规矩礼仪而且经验丰富的嬷嬷对她进行专门教导,以免到时丢了家族的脸面。老太太同意了。于是,芳宁的空余时间很快就被新教程所占据,没法子再出门去喝茶。

    时间一天天过去,渐渐地,百日国丧即将期满。这时,周家传来了新消息,周文山得授安徽粮道,不日就要全家赴任。

五十七、事泄

    张保带着妻子儿女一起来送周家,自是说不尽地依依惜别一番。

    周茵兰把淑宁扯过一边,说道:“此去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与妹妹相见,妹妹好生保重,若有话要与我说,尽管写信,送到我姑姑家去,她会定期给我爹娘写信的,到时就可一起叫人送过来。”淑宁问:“你姑姑家里……”周茵兰一笑:“我爹跟李家姑父谈过了,以后会常通信,姑父巴不得呢,你瞧我们坐的新马车,就是他特地叫人做的。”淑宁会意地笑笑,说:“好,那以后少不得要麻烦他们家了。我去给你姑姑见个礼,打声招呼吧?”

    “先不忙。”周茵兰拉住她,“我上回不是说过,往康亲王府递了几次信,要求见肃家姐姐,都没成吗?”淑宁点点头,她又继续说道:“那是我糊涂了,多亏缨儿提醒,改递信给她的丫环,才得了消息。听说她境况不大好呢,王府里规矩极大,她甚是不习惯,不过世子待她倒还好。她让丫环帮她递话,叫我们不必担心,日后自有相见之日。”

    淑宁默然点头,其实当初她们都料到会这样了。周茵兰叹息一声道:“肃姐姐那种性子,要困在深宅大院中过一辈子,真难为她了。”

    周夫人招呼女儿过去,她们就走回长辈身边。淑宁给李夫人见了礼,约好日后还要托她送信给周茵兰,李夫人笑着应了。

    周家一行人走了。佟氏有些累,便留在自家马车上歇息了一会儿,才跟丈夫儿女一起回伯爵府去。路上佟氏问起张保:“夫君的缺可定了么?”张保答道:“别人给了两个缺我挑,一个就在玉恒大人底下,是顺天府丞,另一个只是五品的同知。我想着自然是做四品的好,只是现任顺天府丞还在,只等他明年春天告老,我就直接上任了。”

    佟氏沉默着不说话,张保柔声说道:“只是大半年功夫,转眼就到了,再说,你还要生产呢,在家里生产,一应物事都是齐全的,还能请到太医来坐阵。”佟氏勉强笑笑,也不开口说话。

    一家人进了伯爵府,下了车,却发现下人们都聚成一堆堆地窃窃私语,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佟氏心下存疑,却不好开口问那些粗使仆役。张保吩咐丫环们好生侍候佟氏,便带着端宁往前头大书房去了。佟氏带着女儿回槐院,却见到老太太房中的一个丫头在院门口等着,一见她们就迎上来说:“三太太,老太太请您同三姑娘一起到她屋里去呢。”

    佟氏应了,带着淑宁往正院走,心下却更是疑惑。淑宁扶着母亲,心想:这个架势,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到了正院里老太太的房子,却见到廊下跪了黑鸦鸦一大片人,仔细一瞧都是些大房的奴婢。进了上房,老太太端坐上首,大伯父晋保和大伯母那拉氏各立一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跟在那拉氏身后,正拿着块帕子抹眼泪,淑宁认得她正是芳宁的生母陈姨娘。而芳宁,此时正跪在房间正中央,低着头,微微地发着抖。虽不见二伯父兴保,二伯母索绰罗氏却在,婉宁媛宁和大堂嫂李氏都站在下手边上。

    难不成,是芳宁与范锦春的事被发现了么?

    老太太见佟氏进来,发话了:“来了吗?三丫头去跟你姐妹们站在一处。”

    佟氏走到索绰罗氏下首站好,淑宁走到婉宁身边,冷不妨被她瞪了一眼,眼中所含的恨意直叫人心颤。

    你瞪我干什么?我虽然把事情间接告诉了你老妈,但很明显她没打算让别人知道,否则就太丢她这个大房媳妇的脸了。现在事发了,肯定不是我捅出去的。

    晋保咳嗽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他对母亲说:“这件事是内院的事,儿子就交给额娘了,还请额娘帮儿子好生管教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老太太板着脸“嗯”了一声,晋保就离开了。

    老太太把目光移到芳宁身上:“没脸皮的东西!”芳宁的身体更抖了。陈姨娘一听,哭得越发伤心,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抽抽答答地哭。

    “哭什么?!!”老太太厉声喝道,“遇事就只会哭!你嚎丧呢!有这功夫怎么不好好管教你的女儿?!让她知道姑娘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就不会做出这种有辱家风的事情!我们是什么人家?世代勋爵!生出的女儿居然跑去跟个商人家的臭小子勾勾搭搭!祖宗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陈姨娘压低了哭声,哽哽咽咽地仿佛快要断气一般。芳宁脸色惨白惨白的,飞快地望了婉宁一眼。

    婉宁犹豫了一下,勉强笑着对一向疼爱她的祖母撒娇道:“奶奶——”“你住口!”老太太大喊一声,把她吓了一大跳,“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先不要说话!”

    婉宁被吓住了,在她的记忆中,祖母从未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这让她不禁踌躇起来。

    芳宁见连婉宁都被骂了回去,脸色更难看了,身体越发抖得厉害。

    淑宁冷眼看着这一幕。媛宁小孩子家心思简单,见到婉宁吃鳖,已经忍不住翘了嘴角。

    老太太的火气还没消散,现在又转到那拉氏身上:“还有你!我还指望你当家呢,居然让这种事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你难道是木头么?!”

    那拉氏低头不语。索绰罗氏已经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表情。

    老太太把注意力移回芳宁身上:“你不守规矩,有辱门风,照我的意思,直接打死了才好!不过你到底是我们家的女儿,明年选秀,你的名字又已经上报户部了,你死了事小,叫人问起来却不好回话。既然你娘不懂如何管教你,我就亲自来管!”

    她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说出了对大孙女的处罚:“你给我到祖宗牌位前跪着,我没点头,你就不许起来!从今往后,你给我搬到正院后头的屋子去住,我自会派人教导你。进宫选秀之前,不许你出房门一步!若有什么轻举妄动,那些嬷嬷们有的是力气!”

    两个强壮有力的媳妇子走上来,把颤抖着的芳宁带了下去,陈姨娘跟着哭哭啼啼地去了,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婉宁有些害怕地绞着手指,见祖母的目光移到她身上,连忙一个箭步扑过去跪下,抱着祖母的腿,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大眼望着她,说道:“奶奶,婉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婉儿年纪小,不知道深浅,奶奶教导我,我再不会犯了。”

    老太太虽有些心软,但还是不改严厉的态度:“我以往真是太宠你了,见你生性聪明,想着不必对你管教太严,你也会懂事。结果你居然连这些规矩都不懂,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你可知道你姐姐明年就要选秀,如果她选上了,却被发现有这种丑事,到时我们全家都要吃挂落!”见婉宁乖乖垂首听训,才放缓了语气,“退一万步说,即使没被选上,可以让咱们家自行择配,那时与我们结亲的必是官宦人家,一但被人知道了,我们家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只怕连你姐妹几个的名声也会被连累!”

    婉宁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是我一时糊涂,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奶奶别生气。”

    老太太的脸色好看了些,正想把孙女扶起来,冷不防听到媛宁在一旁说:“二姐姐在说谎,她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变了,紧紧盯着媛宁。索绰罗氏一阵愕然,忙制止女儿道:“你这丫头抽什么疯,还不快退下!”

    媛宁甩开她的手大声说道:“那天我去找大姐姐,亲耳听见三位姐姐在屋里说话,三姐姐说,大姐姐明年就要选秀,叫她们不要再见那个人了。可二姐姐不听,还骂三姐姐多管闲事呢。”

    糟了。淑宁有了不妙的预感,担心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果然,老太太把目光移到她身上,问道:“三丫头,这是真的吗?”

    淑宁看到她眼光中的一丝凌厉与失望,顷刻间,心念电转。

    她跪下回话道:“回祖母话,孙女儿只知道两位姐姐常去一家茶室喝茶,因觉得总是与那家的少年见面,有些不妥,因此才劝说两位姐姐。至于大姐姐与那人有什么内情,孙女儿就不知道了。”

    她能感觉到媛宁失望与愤恨的目光,却只能在心里说:“小妹妹,我还没怪你把火引到我身上来,你在那里生什么气啊?”

    老太太哼了一声:“这么说,你也早就知道了,居然隐瞒不报,一个个都叫人不省心!”她扫了佟氏一眼,“你这个做额娘的也糊涂,你有空去吃那些个飞醋,倒不如多花点时间管教女儿。”

    佟氏的脸白了白。淑宁有些担心地望了她一眼。倒是婉宁的神色有些奇异,但很快她就没功夫想别的事了,因为祖母重新把眼光转回到了她身上,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

    婉宁害怕地小声叫道:“奶奶……”

    “不要叫我奶奶!你居然连我都敢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

    婉宁忍不住掉起了金豆,她长那么大,从来都是受尽宠爱的,哪里受过这种重话?

    这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吗?为什么人人都来怪她?她觉得自己很委屈。

    那拉氏轻声对婆婆说道:“额娘容媳妇儿说句话,这件事是二丫头做错了,她一定要受罚,怎么罚还要额娘拿主意。”她略过女儿那怨恨的目光,继续道:“只是,这件事到底不光彩,还是不要闹大的好。万一叫哪个多嘴的下人泄露出去,只怕于家声有碍。”

    老太太被她提醒,连忙道:“这话说得是,传我的话,今儿这事,所有人都不得传出去,若叫我听到一句闲话,不管是谁,查出来了一律家法处置!”众人都齐声应是。

    然后老太太说道:“二丫头鲁莽,就罚你把《女训》《女诫》都好好抄上五遍!”见婉宁有些不愿,便瞪了她一眼,“日后没有我或者你额娘的准许,不许你走出府门一步!就算要出门,最少也要有两个人跟着。侍候姑娘的人,我随时会查问,若有什么疏忽,仔细你们的皮!”最后一句话说得门外的男女仆役们个个噤若寒蝉。

    她继续处罚:“三丫头知情不报,给我呆在自己房里反省十日,除了我派去送饭送水的丫头,一个人都不许见!”

    然后说一声“我乏了,散了吧”,就不再理众人,自往里屋去了。

    众人自散,淑宁忙起身扶住母亲,只发觉她衣裳背后几乎湿透,脸色苍白。

五十八、家人

    佟氏的情况有些不妙,淑宁急忙叫了两个丫环来帮忙扶着,那拉氏见到这边有异动,便也赶过来看,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佟氏半扶半抬着回了槐院。然后那拉氏便张罗着命人请大夫和稳婆。

    佟氏略休息了一阵,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在出冷汗。淑宁着急地替她抹着,轻声问道:“额娘,你怎么样了?可好些了?”佟氏微微点着头,闭目不语。

    老太太屋里的一个大丫环,名唤翠玉的,这时过来对淑宁说:“三姑娘,劳驾你回房里去,老太太吩咐了要马上开始处罚呢。”

    不等淑宁回答,那拉氏就一声厉喝道:“你催什么催?!没瞧见三太太正病着么?”

    那翠玉讪讪地缩回去,嘴里还说着:“这是老太太吩咐的么,我一个小丫头怎么敢违令?”

    佟氏挣开眼,道:“我没事,淑儿去吧,好生呆着,别难过,回头额娘好了,就去看你。”

    淑宁一阵心酸:“我要等大夫诊了脉才走。”

    还好素日熟悉的一个王大夫今日正好在府上,不多时便来了,细细诊过佟氏脉相,说是不妨事,只是有些累着了,又思虑过甚,只要放宽心好生养着就没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淑宁跟着翠玉回到自己房间,听见她在外头上锁,然后说道:“每日会有专人给三姑娘送茶水饭食,还有个小丫头就在门外守着,侍候姑娘洗漱。十日后老太太自会发话放姑娘出来,请姑娘多担待。”

    淑宁不去管她,坐在床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以后十天就要在这里过了,应该不会很无聊吧?平时自己就不是爱出门玩的人,而且这十天不用一大早起来去各房里请安,可以睡晚一些,倒也不错,所谓“夏日绵绵正好眠”么。

    想要打发时间的话,房间里有书、有笔墨、有琴、有棋,还有不少针线布料,有的是办法。

    可惜她记得画画的颜料中有两种剩下不多了,搞不好要画红色和青色的小鸡呢,不过反正要练习的是笔法,颜色就无所谓了。

    正当淑宁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院子里传来一阵暄嚣,仔细一听,应当是父亲与哥哥回来了。她老哥就是个护妹控,但愿不会一时冲动干什么傻事才好。

    果然听得门外有个小丫头的声音:“端四爷,老太太吩咐了,三姑娘这十日谁都不能见。”然后是端宁的声音:“我知道这是老太太的吩咐,难道我跟妹子说句话也不成么?”

    然后安静了一会儿,门缝里传来端宁的声音:“妹妹,你能听见吗?”

    淑宁忙赶过去,道:“听见了,哥哥,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端宁低声说道:“我都听说了,都是那个婉宁惹的祸,连累了你。妹妹受委屈了,我一定去求祖母放了你。”

    淑宁道:“哥哥不必去求,祖母正在气头上呢,要是连你都恼了,可就糟糕之极。十天功夫很容易过的,我在房里有书可看,又可以练字练画练琴,说不定十日之后,蔡先生会说我功课大进,好好夸我一番呢。”

    端宁低低笑了,柔声说道:“好,那你就好好修炼一番,横竖不用去向长辈们早晚请安,又不用着急做功课,你索性早上睡得晚些再起来吧。”

    淑宁一击掌:“正合我意!哥哥真厉害,居然猜中了我的心思!”

    端宁笑了,然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会好好读书。”

    啊?

    “也会好好练武,日后出人头地,绝不会让额娘和妹妹再受委屈。”他的声音极坚定,仿佛在表达着什么决心。

    淑宁心里暖暖地,觉得有这么一个哥哥真的很好。

    ===================我是晚上在槐院正房的分割线=================

    张保摸摸佟氏的额头:“现在没事了吧?今儿可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

    佟氏摇摇头,说道:“淑宁怎么样?”

    “在房里呢,已经吃过晚饭了,虽然清淡些,倒也没什么。方才那孩子还在安慰我,叫我别担心。”

    “这个孩子一向最懂事了。”佟氏忍不住流下泪来,“都是我这个做额娘的连累了她。”

    张保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她:“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额娘这是特意做给我看呢,我不肯让翠英进门,她就这样变着法儿地折腾我女儿。她这是要逼着我点头。”

    “别胡说了,翠英是二哥有意的人,就算你点头,我也不肯的。这次淑宁受罚,是额娘被婉宁气急了,才迁怒到她身上的,等额娘气消了,就会把淑宁放出来了。”

    佟氏摇摇头:“就算这次放出来了,以后呢?夫君,我们真的要一直在这里么?明年你接了顺天府丞的位子,不就要在这里再住三年么?难道就不能找个外地的缺?就算我能忍,可孩子们怎么办?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受委屈。”

    “孩子们哪有受委屈?就是这次淑宁被连累罢了,我不是说了,过两天就没事了么?”

    “你当我看不见么?端宁身上总有小伤,不是青了就是肿了,问他就只说是不小心撞到的。他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怎么会老是不小心?若不是在学里挨的打,就必定是被兄弟们欺负了。尤其是他平日甚得额娘看重,那些堂兄弟必定会心怀嫉妒的。”

    “怎么会呢?都是自家的孩子,何至于此?”

    “你天天在外头,哪里知道我在家里的难处?”佟氏挨着床头流泪,张保看了甚是不舍。他虽然口里说着不会,但心里也有些担心儿女妻子在家中受气。但若不等顺天府丞的缺,就只有五品的同知可选了。是否真的要为了家人而放弃难得的正四品官位,他心中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取舍。

    且不论张保为选择家庭安乐还是官品前程而烦恼,第二天,二嫫在府中各处打听到了消息,悄悄避了人来报给佟氏:“昨儿个是二姑娘趁大太太不备,偷偷带大姑娘出门,本想着悄悄儿来回一趟,不会惊动家里人的。谁知老太太不知哪里得的消息,派了大管家带人到那家茶室去,正好大姑娘跟那范家的小子单独在一处,马上就被带了回来。听人说,是四姑娘向老太太告的密。”

    佟氏闻言恨得咬牙切齿:“三个臭丫头都不是好货!倒连累了我们淑宁!”

    二嫫继续说道:“听闻那范家虽然只开了家小小的茶室,但来往的有不少达官贵人,管家又怕此事宣扬出去不好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骂了一顿,砸了两张桌椅。但大老爷听了有些不满,扬言要把他们赶出京城去呢。”

    佟氏不在意地说:“这些事情与我们什么相干?对了,这次四丫头害得三个姐姐都受了罚,她又如何?”

    二嫫道:“说起来倒是报应了,二太太一向想着巴结二姑娘给她出主意挣钱,没想到四姑娘一句话,害得二姑娘受老太太一顿好骂,二太太回了屋,就直接打了四姑娘一顿,听说二老爷大骂了她一通,也把她关在屋里不许出来呢。”

    佟氏冷笑道:“便宜那丫头了,这下爱闹腾的都关了起来,府里也能落个清净。”

    她深深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委屈,更是下定了决心,要使尽一切办法,让丈夫同意找个外地的缺。

    淑宁在屋里并不觉得无聊,她有许多事可做,又不担心会有人来打搅,因此练字练画都勤奋了许多。而且这两件事还有一样好处,就是可以让人平心静气。因为天气太热,又不能开门,她不敢做运动量太大的事,免得弄得满头大汗,现在不方便洗澡,要是闹得整屋子都是汗臭味就糟了。

    不过开窗子是可以的,而且屋子后方换衣服的屏风背后有一扇小窗,正对着一条小小的过道,平日里没人经过。而这两日端宁都借口要照顾母亲,向学里告了假,然后趁母亲休息时,就通过这条小过道,悄悄儿地往窗子里头送些零食玩具之类的,哄淑宁开心。兄妹俩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就这样一面隔着它小声说话,一面提防守在前门的丫头听见。

    到第三天时,端宁收到奉天交的好朋友桐英的来信,特地拿来给妹妹瞧。原来桐英在信里夹了一叠画纸,打开一看,正是那天试马时的情形。画上有他自己,有端宁,有淑宁,连成师傅和春杏马三儿并他的小厮天阳都在,虽然线条简单,却栩栩如生,别有意趣,淑宁一看就忍不住开心,觉得好像在看古代漫画似的。

    端宁特地指了画上的淑宁对本人说道:“瞧,他连某人那么粗鲁地坐在草地上的模样都画了下来,哎呀呀,日后某人要在他面前装大家闺秀,可就装不起来了。”

    淑宁闻言捶了他两拳,哼一声道:“本姑娘就算坐在地上也一样大家闺秀,不用你操心。”

    兄妹俩取笑一回,淑宁说道:“以前不知道,原来桐英哥那么会画画,看他这几幅图,就像真看见那情形似的。”

    端宁说道:“你不知道,他最会画了,而且画得又快又好,画什么像什么,可惜他阿玛不喜欢他捣鼓这个,因此他平时画得极少。我写信给他,说在这里日子无聊,他才特意寄这个过来送我。还说如果到过年我们还没走,他就到京城来找我们玩呢。”

    淑宁听了也有些期待,正要跟哥哥聊些细节,却听得前门有开锁的声音,连忙向端宁使了个眼色,关上窗子,快步走回桌前,拿起笔装作在画画,随手画了个甲虫模样的黑疙瘩。

    门开了,却是翠玉,她笑着对淑宁说:“恭喜三姑娘了,老太太说姑娘这几日委屈了,剩下的惩罚就免了。”她回头招来几个小丫头:“还不快侍候姑娘洗漱更衣。”

    淑宁伸手制止了她:“不必了,叫春杏和巧云来侍候就行,多谢老太太开恩,回头我就去磕头。”翠玉讪笑着带着人退下去了。

    梳洗完毕,淑宁去见了母亲,才知道是大伯母向祖母透露了自己其实早已知情“上报”的事,所以能提早“开释”。她到正院向祖母磕了头,又听对方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才回了自家院子。

    虽然惩罚减轻了许多,但一看到那位势利、刚愎又冷漠的老太太,再回想起前世善良慈爱的爷爷奶奶,淑宁便没法对她产生孺慕之心,嘴里虽喊着“祖母”,心里却没把她当成是亲人。

    第二天一早,淑宁正在整理等会上课要用的东西,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人声,有人喊道:“大房里小芬姑娘来给主子们磕头了。”

五十九、当头

    原来是上次婉宁说过的那位被表少爷奎叔看中的丫环小芬,得了婉宁的帮助,由老太太发话把她配给了青梅竹马的那个小李,按照府里的规矩,要到各房主子处磕头谢恩的。

    看来婉宁大姐还是有点能耐的嘛,这么快就把老太太哄回来了?她别的本事倒罢了,哄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老人家们似乎都挺喜欢她。

    淑宁陪在佟氏身边看着那小芬高高兴兴地磕着头,别的丫环媳妇子在一旁打趣她,她也只是红着脸羞涩地笑。难得有件开心的事,佟氏便放松些,让底下人出去闹了。只有素云还算忠于职守,留在屋里侍候。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佟氏才问二嫫:“不是听说大太太已经把小芬许了奎叔?怎么老太太又插了手?”二嫫说道:“听说是二姑娘求老太太的,大太太很生气呢。”佟氏抿嘴一笑:“那是自然,最近大嫂子被她女儿害得连连丢脸,偏又碍着老太太,发作不得,难怪会生气。也罢,闲了没事,我就多去看看她吧。”

    淑宁向母亲告了罪后,回房准备去上课,见到巧云待在屋里做针线,便问她怎么不去跟其他人一起闹。巧云撇撇嘴:“我若真跟他们一处闹去,回头就别想素云会给我好脸。”淑宁忙问是怎么回事,她便回答道:“那小芬本是许了表少爷的,如今变了卦,当然要由别人顶上,不然那奎叔少爷可不会善罢干休。如今顶替的人已经定下来了,就是素云的亲妹子,比小芬还小一岁呢,水灵灵的,这可不是糟蹋人么?姑娘不见素云今儿一整天都板着个死人脸?”

    怪不得她刚才没跟其他丫环们一起玩,原来是触景伤情。淑宁也有些为那个无辜的小姑娘难过。

    正要带了东西去上课,却听到有人喊说:“二姑娘来了。”然后婉宁便走了进来,笑吟吟地说:“今儿不用去上课了,蔡先生昨夜里着了凉,要请假呢。”

    淑宁默然放下东西,淡淡地说道:“多谢二姐姐特来相告。”

    婉宁好像看不见人家的冷脸似的,还在笑着说:“方才院子里好热闹,是小芬来磕头吧?看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开心,不枉我使劲儿在奶奶面前替她求情呢。”

    巧云冷笑一声,一掀帘子出去了。婉宁有些奇怪,便问:“巧云姐姐怎么了?我又有哪里惹到她了?”

    淑宁坐下道:“没什么,她今儿心里不爽。二姐姐来有什么事?不会是光为了告诉我蔡先生停课的事吧?”

    婉宁忙说道:“当然不是,其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淑宁,“那天奶奶生气,我瞪了你一眼,你很不高兴吧?是我误会了,以为是三妹妹在奶奶面前告的状,没想到是四丫头干的,还连累你受罚。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特地来向你道歉。”

    哼,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不过这句话淑宁是不会说出口的,她只是淡淡地说:“二姐姐言重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不用道歉。”

    “要的要的,我还特意带了些点心来给你赔罪呢,你尝尝,很好吃的。”婉宁忙忙把手里拿的一个小篮子放到桌面上,揭开上头盖的布。

    淑宁一看,无语了。

    这、这莫非就是清朝版的曲奇饼?!!!

    虽然看着颜色有些不像,但没有焦黑的吓人模样。淑宁抬眼望望婉宁,这应该不是她自己做的吧?看那漂亮的纽柴纹,绝不是这位大小姐做得出来的。

    “这个……是二姐姐做的?”淑宁掂起一块“曲奇”问道。

    “是我想的,叫厨房的人在烤炉里烤的,我试过了,很好吃,奶奶也很喜欢呢。”婉宁把篮子往淑宁面前送了送,“尝尝?”

    淑宁把“曲奇”放进口中,虽然只有七八分象,但味道的确不错,有很香的牛油味和鸡蛋味。

    她问:“这个是用牛油做的吗?”婉宁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我特地向西洋传教士学的做黄油的方子,好不好吃?”

    “为什么要向洋人学?”淑宁有意吐嘈,“我在奉天时也吃过蒙古人用牛油做的吃食,很好吃啊。”

    婉宁有些尴尬,马上转换了话题:“妹妹觉得好吃的话,这些就都送给你了,你不能再生我气了哦。”

    原来是贿赂。淑宁挑挑眉:“姐姐多虑了,我原本就没生气。”曲奇味道不错,先叫春杏收起来。

    她招来春杏正要收拾,一旁的婉宁却拿出一个物件来,说:“这个是我最近做出来的新奇玩具,送给妹妹玩吧。”

    居然是万花筒!

    正要退下的春杏看到了,惊呼一声:“咦?这不是……”话未出口,就马上被淑宁一个眼刀生生刹住,她从没见过自家姑娘这么凶的样子,一时害怕得缩了手脚,捧着篮子出去了。

    好险!差点就漏馅了。淑宁忙扯起笑脸,对婉宁说道:“不好意思,丫头没见过世面,太失礼了。”

    婉宁压根儿就没注意,光顾着现宝了。她拿来的万花筒显然比淑宁那些自制的土货精致得多,效果好得不是一点半点,而且用的不是自己画的彩纸,而是真正的彩色玻璃球。

    真像是现代常见的玻璃球,只是那里面嵌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廉价的塑料片。淑宁指着那三色薄片问:“这个是什么做的?”婉宁得意洋洋:“很漂亮吧?那红的是珊瑚,黄的是黄玉,绿的是翡翠,都小心地磨成这么薄,二叔特地找了最好的珠宝工匠帮我做呢,还不用我出钱。”

    二伯父?难道是为自家女儿向婉宁赔罪?

    淑宁皱着眉说道:“这个东西虽然有趣,可到底是个玩物,这样会不会太贵重了?”她当初用的可都是碎镜片和不值钱的原料,为了一个万花筒用那么多珠宝太夸张了。

    婉宁却不在意:“横竖二叔有的是钱,我也帮他出不少主意了,只分得那么点钱,这就算是福利好了。”

    淑宁故意说道:“我听不懂姐姐的话。”

    不过用这么贵重的玩具来贿赂自己,婉宁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她便道:“如果只是不值钱的玩具倒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收,还是请姐姐收回去吧。”

    “哎呀,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婉宁亲热地挽住堂妹的手臂,“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嘛。”

    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算了,主动开口问吧,免得这位大姐继续吓人下去。

    “无功不受禄,如果姐姐真要送我,不如说说我能帮姐姐做些什么事,好让我收得安心些?”

    “小丫头,你太聪明了!”婉宁高兴地拧了拧淑宁的脸颊,引得她眉头大皱。

    “只是很小的事。你们家不是跟四阿哥是亲戚么?我那里还有两个万花筒,是要打算送给四阿哥和五阿哥的,可是我如今出不了门,不如你帮我一点小忙,给他们捎去,要是太麻烦的话,就干脆直接请他们到家里来拿好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论是送去还是请人来拿,那些人都会知道她被困在家中,只要这些皇子插手,就算是祖母也没法阻止她出门了。

    “可惜我不是会为了件玩具就被你拐到的小女孩。”淑宁心想。她把万花筒递回给婉宁:“虽然是亲戚,其实隔了几层呢,我们一向不跟皇子们往来,就算真要找他们,也不知往哪里找去,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上,姐姐还是把东西收回去吧。”

    婉宁大感失望:“真的不行吗?三妹妹,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吧?”淑宁起身整理着书桌上的书本:“没有的事,我早说过不生气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帮。”婉宁只好认了,低声道:“那算了,我另找法子。”她把那只万花筒再放到淑宁手上:“已经送出去了,我不会再收回,前几天连累妹妹受罚,就当是赔礼好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反正不拿白不拿。淑宁接过万花筒,道:“如此多谢姐姐了。”

    她顿了顿,说道:“有一件事想问姐姐。方才来磕头的小芬,就是上回姐姐说的那位表哥要讨的丫头么?不是说大伯母已经许了?姐姐为什么要插手?”

    这件事是婉宁近日来心头最得意的事,连忙说了个详细。她还道:“硬生生地拆开有情人,实在太残忍了,我是在做好事呢。”

    淑宁微微皱了眉头:“虽然是好事,可答应了却要反悔,想必大伯母很难做吧。”

    婉宁听了有些不高兴:“如果不是她当初要把小芬送人,也不会有这件事了。”

    淑宁一副不解的样子道:“真奇怪,姐姐对下人们那么好,可是为什么跟大伯母却好像有些隔阂的样子?难道二姐姐不喜欢自己的额娘?”

    婉宁愣了愣,沉默片刻,抬头问道:“三妹妹,我听说你们家以前也有过一个妾,只是后来……死掉了,你难道不会觉得三婶这样不动声色就除掉一个人,很可怕吗?”

    这个府里的八卦真多,连那么久以前的东西都被挖出来了。难不成大伯母也做过这种事?淑宁摇头道:“那个女人差点害了我和哥哥,额娘怎么做都不奇怪。”

    “你怎么知道她真的要害你们?你当时还小不是吗?”

    “我虽然不记得了,可哥哥是亲身经历过的,他亲口对我说,那个女人真的把我们推下水里去了。”只是不确定是有意还是失手罢了。“而且,”淑宁补充道,“世上最亲的就是父母子女,就算额娘真的做过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了不相干的外人而去疏远她?”

    婉宁大姐,你真是傻了,你不知道自己穿到什么人家吗?对于我们穿越者而言,父母就是最大的依靠,你居然为了这种事跟母亲不和?!

    婉宁嚅嚅道:“我只是……觉得那些丫环已经很可怜了,应该对她们好一些……”

    淑宁打断了她的话:“姐姐对丫环们如此怜惜,可你是否知道,你求了祖母把小芬配给她想嫁的人,却有另一个丫环要顶替小芬,马上就要嫁给你那个表哥作妾了。”

    她看着婉宁瞪大了的眼睛,冷冷地道:“就是素云的亲妹子,因此巧云她们才不给你好脸!”她转身往外走,“姐姐身为主子,一言一行都会牵涉到许多人。希望姐姐日后要做什么事,还是三思而行的好。”

    她往上房方向走去,留下婉宁一个人在房中发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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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清穿日子介绍:
万恶的清穿,如果想看数字军团出场,恐怕要很久以后了。
她只是个想过平凡日子的普通人,不知为什么居然狗屎运到成为烂俗的清穿女子大军的一员。虽然她竭力避开一般清穿女所会遇到的“好事”,但显然命运不打算放过她。也罢,谁说清穿一定要轰轰烈烈?她誓要把平凡日子过到底!!!
谨以此文向所有穿越经典致敬!平凡的清穿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凡的清穿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凡的清穿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