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雨夜(三)
电梯停在八楼,卓逸尘步出电梯,停在八零九室,单手抱着许云初,腾出一只手按密码锁开门。
这是一间简洁到近乎冷漠的房子。开放式的客厅和卧室,黑色的原木家具,银色的顶灯,雪白光亮的瓷砖散发着冰冷的质感。厨房里清一色的白金厨具,在惨白的日光灯下闪着刺目的亮银色,干净到近乎残酷。
客厅墙壁上嵌挂着最新型的液晶大屏幕彩电,阳台上巨大的落地窗前,挂着威美最新产品――高科技的摇控光感、风感式落地窗帘。
“别动!”他刚一进门,半睡半醒的许云初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下意识地箍紧她,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许云初面孔痛苦地扭曲着,忽地张开嘴巴,哇地一声吐了他一身。
“Shit!”他瞧着被毁的衬衣,闻着身上的恶臭,仅有的耐心灰飞烟灭,一直隐忍的脾气终于暴发。
卓逸尘面色铁青,一把抱住她,把她塞进了浴室,打开莲篷头,让冰冷的水柱猛烈地冲刷着她的身体。
“咳咳咳!”云初被冷水一淋,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醒了?”卓逸尘居高临下,漆黑的星眸里射出冰冷的目光,嘲弄地俯瞰着她:“限你一分钟之内,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他一把拎起许云初的肩膀,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扔出了浴室,怦地一声关上门,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站到了莲篷头底下:“夏德平,居然敢耍我,你给我记住了!”
一个小时后,泡得舒舒服服的卓逸尘,确定身上的异味已彻底消除,这才心满意足地从超大的浴缸里跨出来,随意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走出了浴室。
许云初背靠着大门席地而坐,张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Shit!”卓逸尘狼狈万分,闪电一般缩了回去,扯下浴袍随手系在腰上,气冲冲地冲了出去,找她算帐。
“你***怎么还没走?”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叉着腰,恶狠狠地揪着许云初的头发。
“门……门……”云初的意识早已模糊,茫然地望着眼前晃动的黑影,不明白世界为什么突然旋转了起来。
晕死!她根本没有密码,怎么出去?
“拷!现在马上滚!”他低咒一声,拎起她往门外丢――可是,触手却是一片滚烫的肌肤。
她半闭着眼睛,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裹住她娇小的身子,脸上泛着怪异地潮红,体温高得吓人――很明显,她发着高烧已陷入半晕迷的状态。
她这副鬼样子,连走路都有困难,他怎么把她丢出去?
“Shit!Shit!Shit!!”他连连咒骂,无奈地掏出手机急Call夏德平――他的手机转入语音信箱“我是夏德平,现在手术中,如有急事,请留下口讯。”
虽然不喜欢被人打扰,但在这非常时期,卓逸尘也只得低咒着再拨给黄大志:“黄医生,麻烦你到竹苑小区C栋八零九号来。”
032 雨夜(四)
卓逸尘联络好了医生,再回过头来瞧着蜷成一团缩在地上沉睡的许云初,叉着腰仰天长叹了一分钟。
他咬了咬牙,弯腰抱起她,大踏步走进浴室,放了一缸热水,三两下除掉她的衣服,将她丢了进去。
浴室里雾气蒸腾,水气氲氤,香气弥漫。
她玫瑰般艳丽的红唇,玲珑有致的身躯,秀气的轮廊,颊边那道在灯光下无所遁形的抓伤……矛盾地揉和了纯真与性感,是那么的娇小柔弱,象是等待着人救赎,又似是无声地邀请。
卓逸尘的心象被谁轻轻撞了一下,突然跳得好快,他黯了眸色,心神开始恍惚。
尖锐的门铃突然响起,似打破了某种魔咒,卓逸尘惊跳起来。茫然地瞪着不知何时跑到他怀里的许云初。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一向最为傲人的自制力跑到哪里去了?卓逸尘迷惘了――是她身上那淡淡的酒香迷惑了他吗?
是,一定是的。
今晚他太累了,坐了太久的飞机,又喝了太多的酒,再加上被德平气晕了,所以,脑筋有些不清楚。
他几乎是立刻放开了她,她的身子没入水中,水面上冒出混乱的水泡。
他咬牙低咒,只得再度把她捞了出来――上帝,他根本就不应该一时心软,惹来这天大的麻烦!
“咳咳咳……”因为呛了水,她剧烈地呛咳起来,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眨着长长的睫毛,茫然而无辜地瞅着他,困惑地低喃:“爸?”
那双眼睛,无辜纯洁得象个婴儿,哪里有半点风尘女子的味道?
他摇了摇头,摇掉心头的一丝疑惑和心虚,顺手抽条浴巾把她包了起来,大踏步地走出去,把她放到房内那张唯一的大床上,盖好被子,又细心地调整了空调的温度,这才大踏步走去开门。
胖胖的黄大志,气喘咻咻地站在门口,拎着一口巨大的的医药箱,劈头就问:“卓总,您身体哪里不适?”
“先进来吧。”卓逸尘退后一步:“是一个……朋友。”
黄大志轻咳一声,四处环顾一下,发现除了吧台前一张固定了的不锈钢高脚椅,这间空旷豪华的套房里居然一张椅子也没有。
“可以开始了吗?”卓逸尘不耐地催促。
“哦,可以。”黄大志微微窘迫,急忙收敛心神,放下医药箱,低头忙碌了起来。
卓逸尘烦躁地点燃一枝烟,默默地走到落地窗前,斜倚着钢化玻璃,俯瞰着外面的雨幕。
他最近有些失常,而且,还很不走运。
他苦笑,这一连串不愉快的事情,好象都是从上周在晶华喝醉酒,莫明其妙被人打破头开始。
那天,是顾萌萌离开他的日子。
九年了,原本鲜活的记忆已经褪色。
他以为,他早已遗忘。
可是现在,对着敲窗的夜雨,他悲哀地发现――记忆就象是一把出鞘的刀,划痛了心坎。
PS:亲们,我回来了。之前让大家久等,真是不好意思。在这里,郑重地给读者道一声歉。偶保证,以后再不会断更了,谢谢各位的支持。
033 逃跑(一)
九点,卓逸尘总算是出现在了他的总裁办公室里。
特助程安妮松了一口气,立刻泡了一杯香浓的蓝山咖啡,抱着行事历跟了进去:“卓总,原订八点的早会改在了明早八点,九点跟徐总的约会改在了下周二。您十点要出席万通电器开幕典礼并剪彩,十一点跟华银的李总有一场商务会谈。下午要去视察工地,晚上……”
“通知下去,早会改在十一点二十进行。”卓逸尘打断她的话,脱下西装,松了领带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看来,华银这次想跟威美合作是不太可能了。
“好的。”安妮看了眼满脸疲倦的卓逸尘,欲言又止。
“还有事?”
“你有五通私人电话,李小姐提醒您别忘了晚餐约会;朝阳国际的庄校长请您抽时间到学校去一趟;剩下三通全部是夏医生打来;另外黄医生送来了一份化验报告。”安妮快速地汇报完毕,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卓总,您身体不适吗?”
安妮向来谨守本份,安静恬淡又不失精明干练,不该问的事从来也不问,不该说的话更是从来不乱说,这也是她能顺利在这个总裁特助位置上一呆就是三年的秘决。
但这次不同,卓逸尘竟然迟到!这就跟天下红雨一样是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他一脸的疲倦,与往日神采奕奕的样子大相径庭;这实在让她不能不担心。
“李小姐那里你帮我准备一份礼物,推了她。学校让秘书室派个人去,回来跟我汇报一下;夏医生的电话以后一律不许接进来;化验报告放下,你出去吧。”卓逸尘简短地交待完毕,直接忽略了安妮的问题。
“好。”安妮微微红了脸,知道说错了话,安静地退了出去。
卓逸尘烦躁地抽过那份化验报告,看也没看,随手丢到碎纸机里――只要他看病,谁要他多事送什么报告?
“哥,你把云初送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让我见她?”夏德凯还在电话里不依不饶地追问。
“哥要进手术室了。”夏德平虚晃一枪,急急关了手机。
问问问!还好意思问?
他从早上到下午,不知拨了多少电话给逸尘,那家伙居然一通也不接,全部由秘书室挡了驾。这下好了,为了个酒家女,搞得几十年的交情都没了,划算吗?
话说回来,逸尘到底是怎么处置那个许云初的?不会真的直接把她扔大街上不管了吧?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不行,他得再找找――毕竟酒家女也是人哪!
许云初是被一阵啾啾的鸟叫声惊醒的。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惨白的灯光。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那强烈的光线――手臂是裸露的。她一惊,意识完全清醒,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睡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子里。
“啊~~!”她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拉起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034 逃跑(二)
鸟叫仍然在继续着。
许云初惊魂未定,缩成一团紧张地四处张望。
这房子采全开放设计,几乎可说是一览无遗――所以,除非有人躲在冰冷的衣橱里,否则整间屋子就只剩她一个人。
她的第一个意识就是逃!
所以,她立刻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床,冲到门边,监视器的屏幕上映着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那个绑架她的男人回来了?!
她吃了一惊,心脏怦怦狂跳,下意识地缩起肩膀,躲了起来。
不对,如果是屋主,他为何不开门自己进来?
等云初想明白后,重新对上那个屏幕,却只见到一个落拓的背影。她徒劳地冲着屏幕大嚷:“喂,喂,喂!你别走!”
在狂按了十分钟门铃之后,确定屋子里真的没有人,夏德平懊恼地垂着头离开了。
许云初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衣物――没有,居然连一件都没有!这事情怎么都透着诡异。
不管了,她得在屋主人回来之前离开。所以,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衣橱的门。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一色的不锈钢衣架上挂着一排排深浅不同的银,白,灰三种颜色的衬衣。
她顺手扯下一件穿到身上,发现长到膝盖――这男人个子很高!再去翻找西裤,根本就不能穿,她只得舍弃。希望可以找到休闲一点的运动装。结果依然只有失望――屋主好象根本就不知道休闲是什么意思?
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最少,得为自己找一条*吧?
当然有――云初望着那一盒盒包装精美,排列整齐,散发着浓郁的男性气息的子弹头*,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穿总比没穿好吧?所以,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她还是拆开了其中的一盒。
最后,云初穿着一件特大号的男性衬衣,脚上穿着一条挽了三砸的西装长裤,腰上系了一条小牛皮的男仕皮带,整装完毕,开始她的逃亡。
她的计划很快就因为那把高科技的密码锁而胎死腹中――冒着满头大汗左拧右掰了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宣布放弃。
既然不能自救,当然就得求救。
所以,第一步,云初在房子里寻找电话――没有。
于是,望着那片超大的落地窗,她想也许可以向对面的住户求救。她试着推,却推不开。她冲着对面的人手舞足蹈,大声喊救命,对面的人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怜的云初,她忘记了有一种玻璃钢,是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而且隔音效果超极好。否则,现代都市寸土寸金,这些房子隔那么近,住户之间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在试着用脚踢了N次无果之后,她发现得找东西来砸。
砸玻璃的话,最好当然用椅子。不过这屋子的主人好象是个怪胎,唯一的一把椅子在吧台,而且还是固定的。没有专用工具,根本就不可能拆下来。
不过,不要紧,我们神勇的云初同学多得是办法。
她冲进厨房,抄起那口不锈钢炒锅就跑。
卯足了劲,拉开架式狠狠地砸,毫不气馁,一下一下挥汗如雨地砸!
035 索赔(一)
五点半,卓逸尘从建筑工地返回办公室。
八点,他去晶华酒店出席创开集团董事长胡长有的孙女订婚仪式。在那里露了个脸,跟胡董打了招呼,挽着安妮步出晶华时,广场上那口电子钟指向九点半。
“卓总,明天见。”安妮在大门前停下脚步,很识趣地跟他道晚安。
不纠缠,不多言,不提要求,是她恪守的规则。所以,认识卓逸尘三年,他女友换了四、五个,她却一直是卓逸尘出席上流各种宴会的当然女伴。
“等一下。”往日冷冷分手的卓逸尘今天突然开口挽留。
难道,她等待了五年,守候了三年的机会终于来了吗?
安妮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强做镇定地回过头,优雅地望着他:“还有事?”
卓逸尘忽然有些犹豫――这种事也找程特助,好象不太好吧?
他看起来好象很难抉择的样子,难道真的是想跟她交往?
“卓总,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事就说吧。”她立刻给他暗示。
“生病的人吃什么好?”卓逸尘终于开了口。
“嘎?”沉稳冷静的程特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一般人发烧之后,吃些什么东西比较好?”卓逸尘只得再问一遍。
“喝粥吧,晶华的玉米粥不错,如果再配上几块绿茶蛋糕就更好了。口味清爽,滑而不腻,是女士的话应该会喜欢。”安妮不愧是精明干练的特助,只一瞬就恢复了常态。
“好,你回去吧。”卓逸尘满意地挥了挥手。
“谁生病了?李小姐吗?”安妮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
李曼玲二十七岁,成熟妩媚,是一家女士精品服饰专卖店的老板,卓逸尘的现任女友。
卓逸尘不答,返身回了晶华。
难道出现了新的目标?李小姐即将光荣卸任?也对,她跟卓总已交往一年半,也是时间下台了。只是,为什么他的眼里总是看不到她?论学历,论人品,论能力,论长相,她有哪一点比不上他的历任女友?
当卓逸尘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许云初面红耳赤,挥汗如雨,身上穿着他的衬衫,腰里系着他的皮带,脚下踩着他的西装长裤,露着两条修长的*,象个女斗士,牢牢抓着他的已经变了形的WMF不锈钢平底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狠砸他的落地窗。
地上散落着几只矿泉水的空瓶,一只CK*的空纸盒,一大把不锈钢勺,叉……看样子,他要是再晚回个半小时,搞不好她会把他家里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全都拿来砸他的那面高强度的钢化玻璃。
很好,还有力气砸玻璃,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建议你最好是把那个微波炉搬过来砸,也许效果会好得多。”卓逸尘冷冷地跨进来,把保温桶随手搁到吧台上。
“我试过了,搬不动。”许云初头也不回,很老实地答。
她还真的试!卓逸尘真的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036 索赔(二)
等一下,有人跟她说话?那就是说屋主人――那个色狼回来了?
“啊!”云初后知后觉,惊叫着回头一看,脸都绿了。
惨,居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卓逸尘!
他好象,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一共是十万六千五百七十四块。”卓逸尘冷冷地扫视了她一眼,淡淡地报出一长串数字。
“嘎?”许云初傻眼,不明白他说什么?
卓逸尘大踏步走过来,按亮阳台上的灯光,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落地窗,望着她森冷地笑了笑:“我更正,应该是三十五万六千五百七十四块。”
“嘎?”许云初继续发傻――他什么意思?患有数据妄想症?
卓逸尘长臂一伸,从敞开的壁厨里捞出一只遥控器,轻轻一按,那面许云初苦苦奋战了一个小时一直都坚贞不屈的落地窗徐徐地向两边分了开来,清凉的晚风吹到了云初的脸上。
搞什么?原来这玩意可以用遥控器的!
许云初完全懵了。
“如果你喜欢从这里走,请便。”卓逸尘抛下遥控,大踏步地回到客厅。
“先,先生……”许云初神经再大条,到现在也发现她搞错了。
问题是,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迟疑着跟进了客厅,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卓逸尘不理她,坐在吧台椅上,不知按了一个什么开关,从吧台下滑出一个抽屉。他轻松地从里面捞出一台超薄的手提电脑,熟练地开机,埋头敲击键盘。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轻盈地舞动,熟练地敲击那一排排银色的键盘,就好象一个著名的钢琴家演奏一样。然后,他接上迷你打印机,按动按钮,机器转动,不到一分钟,吐出一张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的纸张。
“签个名吧。”卓逸尘把借据往她手里一递,抱着胸斜睨着她。
“你敲诈啊?随随便便就要求我给你一笔巨款,你以为我是傻子?”许云初随便扫一眼,肺都要气炸了,用力戳着借据:“这些都是什么?凭什么要我付款?”
开玩笑,三十多万,抢劫啊?
“你身上穿的衣服,再加上损坏的物品,”卓逸尘仰靠在吧椅上,脚下微一用力,旋转了一个方向,正对着许云初,一脸的讥诮:“不用担心,我把每一样东西的品牌,产地,价格都标注好了,你可以自己去一一查证。”
“衣服?”许云初后知后觉,忽然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衬衣,一条*就跟个陌生男人说话。她蓦地红了双颊,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拼命地拽住衬衣下摆往下拉,尴尬得快要冒出烟来。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把他们干洗了还给我,我还会要吧?”卓逸尘冷漠地望着她,淡淡地冷嘲:“快点签完,滚出我的房子。”
“我,我的衣服呢?把它们还给我。”许云初垂着头,用长发遮住脸。
她不能穿成这样走到大街上去。
“扔了。”卓逸尘挑一下眉,简短地交待。
037 索赔(三)
“你凭,凭什么扔我的衣服?”许云初咬着唇,艰难地发问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凭什么脱我的衣服?
不过,她到底脸皮薄,这种话可问不出口。
“为什么?”卓逸尘用着十分有趣的眼光望着她,仿佛她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她倔强地昂起头,坚持要得到答案――心里,却一直打着小鼓。
“替一个又脏又臭的女人洗澡已是我的极限,你不会以为我还会好心到帮你洗衣吧?”他懒懒地看着她,挂一脸揶揄地笑。
“洗,洗澡?”许云初惊跳起来,下意识地反驳:“不,这不可能!”
可是,昨夜迷离的梦境忽然清晰了起来。
梦里,有氤氲的水气,幽幽的清香,一双温暖的大掌,一付宽阔的胸膛,吹风机嗡嗡的声音,灵巧穿梭在黑发间的长指……
这场景是那么熟悉,那么真实。
象早已模糊了的童年记忆……
难道,这一切不是梦?
许云初沉默了,脸颊火烫,心跳飞驰,垂着头,恨不能地上突然裂出一个洞来。
她第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她应该愤怒,她却陷入惊慌;
她应该恨他,她却有些心慌;
她应该尖叫,她却选择了沉默……
卓逸尘望着陷入沉默的许云初,悠闲地晃着长腿,一副气定神闲吃定她的样子:“想起来了?那就签字吧。”
昨夜,第一次有个女人抱着他哭泣,喊的却不是他的名字。
昨夜,她是那么彷徨,那一抹迷失的灵魂,轻易撩起了他的情绪。
“等一下!”许云初忽然惊跳起来,在卓逸尘惊讶地注视下飞快地搂起地上的不锈钢餐具,冲到厨房里,拧开水笼头,把它们冲洗了一遍,再一一擦干,摆放到原来的位置:“瞧,它们还是新的!”
“好吧,”卓逸尘失笑,抱着胸,带着挑衅的目光瞧着她:“减掉四千三百七十四块,还剩……”
“等一下!”她跑到阳台,拾起那个变了形的WMF不锈钢平底锅,冲进厨房,小心翼翼地把它摆了一个角度,左右端详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姐,它已经坏了。”卓逸尘嘲弄地提醒她,不敢相信她这样也想糊弄过关?
“你瞧,这样摆根本看不出来!”她热切地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努力地想说服他:“反正你也不用,就只摆着看的。”
“用不用那是我的事,”卓逸尘不肯通融:“明明已经坏了,不能因为看不到就当它的缺陷不存在。所以,一共是……”
“再等一下!”云初迅速捡起地上那条皱巴巴的西裤,跪到地上试图抹平那些摺痕,红着脸急切地嚷:“这裤子我没穿,它是不小心掉出来的!所以,只要熨平一下就好了!”
骗鬼哟!瞧那裤脚,都挽了三四砸了,没穿会变成这个德性?
卓逸尘抚着下巴,笑望着她:“你确定?”
038 强吻
“恩!”她咬着牙,挺起胸膛,努力不让自己瑟缩在他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死撑。
“好吧,再减掉五千块。”他爽快地答应。
“你的玻璃!”她重燃斗志,冲到阳台上,弯着腰,仔细地检视着那面落地窗――只砸出那几个凹痕就要赔几十万?开什么玩笑!
卓逸尘脸上的笑容渐深,修长的手指轻敲着台面,黑色的眼睛里有眩目的光芒一闪而过。
日光灯下,云初弯着腰,臀部高高翘起露出*的一角,窈窕的身子在宽大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秀气的脸蛋只差没贴在玻璃上,大大的眼睛圆睁着,仔细地审视着那面落地窗。
“哈!只坏了左边这一面,右边还是完好的!”她兴奋地扭过头,冲着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听她兴奋地大嚷,他蓦地一阵心悸――她亮亮的眼睛,红红的双颊,她未穿胸衣的雪白胸脯在衬衫下隐约可见。
该死,他有了生理反应。
手底下的玻璃居然在动!
许云初惊讶地回过头――身后的落地窗忽然悄然合拢。
怎么回事?
摇控器明明还静静地躺在壁厨里!
“奇怪……”她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声音却被他吞没――他?他居然吻她?
他的身体强势地抵住她,以舌尖挑开她的唇瓣,温热的舌头带着点淡淡的香烟的味道,深入爱抚她的唇齿。
她颤粟晕眩,心脏狂跳,被他霸道狂猛的气息淹没,傻傻地贴在玻璃墙上,忘记了反抗。
在她以为要窒息而亡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她脸上恍惚的表情取悦了他。
他咧唇微笑,伸指暧昧地轻抚她的唇:“你的唇很漂亮,而且很甜。”
“为什么……吻我?”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抖。
“想吻就吻了呗。”他笑得满不在乎。
那轻率的口气,让她火大。
“走开!”她声音哽咽,伸脚踢他,颤着手扭紧了衬衫的下摆,眼睛里迅速有雾气凝结。
第二次!上帝!她居然让他吻了两次!而且,还很陶醉!
“怎么了?”发现她氤氲的眼睛,他伸手抓住她的臂,不解地耸了耸肩:“一个吻而已。”
太过份了!什么叫想吻就吻了?什么叫一个吻而已?
她甩开他,用力抹着唇,想抹去那份炙热的感觉,冲到门边,直着喉咙尖叫:“密码!”
想找借口开溜呢吧?
他抱着臂冷冷地看着她,眸光忽然黯了:“签了名再走。”
“嘎?”许云初愣了半晌,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
象被人突然甩了一巴掌,眼底一阵**,泪意忽然涌进了眼眶。
许云初,不能哭,不可以哭,不许哭!
她涨红了脸,昂着头冲了回来,抓起他的派克金笔,瞧也不瞧,恶狠狠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强装镇定,可是,手却一直在抖,字写得歪歪扭扭,力量大到划破了纸张。
看着她通红的鼻尖,看着她倔强的脸宠,看着她明明想哭却硬装坚强,他忽然有些心软――或许,他真的看错了她?
039 做我的女人
“等一下。”这一次,叫停的是卓逸尘。
“还有什么要赔?你的服务费?住宿费?”她冷笑,昂起头把受伤的感觉深深地藏了起来。
她以为他喜欢她――至少,这个吻是因为喜欢她才吻的!
多么可笑,多么荒谬,多么天真的想法啊!
“我答应了这几项要剔除,还有落地窗的玻璃不是只坏了一半?”他淡淡地望住她,笑了笑:“所以,我们要重新列印表格。”
许云初又一次呆住。
她很想非常有骨气地冲他大声吼回去:“不用了!”
可是,一想到这个骨气可能要用掉一二十万,声音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冲不出来。
吼一声二十万,她还没阔气到这种地步。
所以,她很没骨气地沉默了。
察觉到她的软化,卓逸尘勾起唇角笑了。
在商场中,他精明冷静,习惯于掌握对手的弱点,精准地一击中的。
他俯低身子,答答地敲着键盘。
机器轻轻地转动,吐出新的单据。
她重新拿起笔,预备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只修长的大掌,忽然掩住了她白皙的小手。
她愕然,不解地抬眸看着他。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留住她。
“做我的女人。”他淡淡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他的习惯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做我的女人,一个月十万,你不用常常来,有需要我会Call你。”他优雅地斜倚着吧台,慵懒的声音淡淡地诱惑着她,脸上挂着笃定的微笑。
他说“有需要”,多么直接!多么冷酷!
许云初冷笑:“卓先生,钱也许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绝对买不到爱情!”
可恶!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白马王子,他简直就是个混蛋!
“你认识我?”卓逸尘挑眉――他行事向来低调,从来不接受杂志、报纸的专访。如果不是业内人士,认识他的不是很多。
“在,在,在杂志上看过。”许云初心一慌就开始结结巴巴――糟糕,说漏嘴了。
“噢?什么杂志,哪一期?”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卓逸尘颇为玩味地注视着她。
要命,这个人在眼睛里装了刀子吗?怎么看得人冷嗖嗖的?
“恩,T时尚。”许云初一急,只得随口胡诌:“哪一期不记得了。”
“是吗?”
她不答,低头避开他锐利的视线,肃着容,掉头往门边走:“对不起,你的游戏不适合我。”
卓逸尘走过去,弯腰拎起门边的购物袋:“换上衣服再走。”
许云初抿着唇,漠然地看向他:“又要改借据?”
这女孩有点意思。
“不用了,这算是附赠的好了。”他仰头,哈哈笑。
见鬼了,连内衣的尺寸都那么精准!
她红着脸,在浴室里整理好衣物。
不敢去想象他为什么对她的身体了解得那么透彻。
这个姓卓的真是个怪物,不,他根本就是个魔鬼!
一个绝对有本事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人逼疯的恶魔!
只不过一个晚上,他带给她无数个意外,每一个都让她恨不得想杀人。
他等在门边,弯腰输入密码:“我送你?”
“不必了。”她冷冷地拒绝。
他也不坚持,倚着门框,目送她窈窕的身子没入电梯。
谁知道呢?一次错误的相遇,一次偶然的碰撞,会不会擦出些别样的火花?
040 顺风车
竹苑小区是高档住亳区,环境虽然优雅,可惜地处偏僻。大家出入都是私家车代步,很少有出租车来这里。
所以,逞强的结果,就是云初穿着高跟鞋,独自走在深夜的马路上。
四周冥寂无人,只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单调地回响。
路边高大的棕榈树,被风一吹哗哗的响,舞动的光影,在路灯的掩映下,透着森然的味道。
小时候听过的各种鬼故事,怎么压也压不住地拼命往她脑子里钻。
她把手插在口袋里,装做满不在乎地大声唱着歌。
明亮的车灯照在她的身上,她回头,身后驶来一台白色的面包车。
司机把车停在了她的身边,探出头:“小姐,搭顺风车吗?”
“好。”她喜出望外。
“不好意思,她不需要。”身后伸出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臂。
“神经!”司机抛下一句咒骂,驾着车呼啸而去。
“放开我!”许云初恨恨地甩开他的手,咬牙瞪他:“你有毛病啊?”
“你没脑子吗?”卓逸尘严厉地望着她,目光中透着前所未有的森冷:“还是,你本来就喜欢随随便便上陌生男人的车?”
“关你什么事?”云初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她怎么会身无分文被丢到这个鬼地方?
“那辆车无牌无照的!”他厉声地吼,大发雷霆:“我不想明天早上看到新闻说某地发现无名女尸!”
那车没有牌照吗?她没注意耶。
云初一阵心虚,缩着头默不吭声了。
“上哪?我送你。”他冷瞥她一眼,掉头往回走。
“你,为什么来?”她不动,固执地望着他的背影,害怕他又设一个陷井给她跳。
不管是温柔的还是残酷的,她都不想掉进去。
“要不要随你。”他语气不耐,走得又快又急,象是在跟谁生气。
“去,去酒吧。”云初犹豫一下,小跑着追上去,报了酒吧的地址。
她的单车,背包,钥匙全都拉在那里,得回去取。
“你确定?”他皱眉。
病成这样,刚一好就要回去赚钱?
既然那么缺钱花,为什么要拒绝他?
车子在宽阔的椰林大道疾驰。
卓逸尘一直不说话,绷着脸,抿紧唇瓣,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气氛僵持。
云初坐立不安地张望着车窗外边。
奔驰驶入交流道,进入市区。
五彩的霓虹开始闪烁,交错的光影从他们身上滑过。
恶魔酒吧到了。
“谢谢。”云初推开车门,向他道别。
他不看她,脚下油门一踩,汇入车阵,疾驰而去。
恶魔一切如常,那桔黄的灯光,隔着灿亮的玻璃,散发着让她心安的光晕。
她悄悄地溜进休息室,取走她的东西,牵了单车慢慢地往柏园小区骑去。
“天哪,云初你跑哪里去了?”云初刚一进门,雷婷就冲了过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胡乱地摇晃:“德琳都快把我的手机打暴了,我不管,你马上回她一个电话。”
PS:抱歉,今日有事,更新晚了。
041 草莓
“德琳,是我。”
“云初~~~!”德琳在电话那头尖叫了起来。
“我没事,不,不用过来。是,我很累。对,到学校再说,拜。”
“云初,到底怎么了?”雷婷盯着她,一瞬不瞬。
“有没有吃的?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云初虚软地往沙发上一躺,累得再也不想移动分毫。
“我去煮面。”
“真是奇怪,那个人舍得买高档的衣服,却连一餐饭都不请你吃?”
看着云初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雷婷一脸深思地研究着她的表情。
“请我吃饭?谁啊?”云初抱着大碗,埋头苦吃,只差没把头伸到碗里面去。
“帮你买衣服的凯子罗!还能有谁?”
“衣服我自己买的,哪有什么凯子?”云初吞下最后一口热汤,心满意足地抱着肚子窝在沙发上直喘气。
雷婷凑到她跟前,仔细地瞅了瞅,再伸手摸了摸,嘟着漂亮的樱唇,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你买的?开什么玩笑!这一身衣服最少值一万块。”
“嘎?”云初惊跳了起来。
不是吧,那家伙真的变态啊?认都不认识,一万块的衣服随手送人?
“快说,那个神秘的男人是谁?这一天两夜你跑到哪里去了?有什么艳遇?”雷婷奸笑着逼到她的跟前,伸手按住她的肩。
艳遇?哼!这三十几个小时,她莫名其妙欠了二十万的债,恶梦还差不多!
“别闹了,哪有艳遇?”云初怕痒,拼命闪躲着她的追逐。
“天~~~!”雷婷忽然停住手,指着她的脖子尖叫:“草莓!居然有草莓!”
“哪有草莓?”云初张大了无辜的眸子,东张西望:“我要吃,正好有点腻。”
“老天!你还有心思吃?”雷婷捉住她,把她按在沙发里,一脸紧张地逼问:“你们到什么程度了?一垒二垒三垒还是……全垒?不对,都买这么贵的衣服了,肯定不止一垒这么简单。云初……哦,天!难怪你这么饿!真没想到……”
“雷婷,”云初望着激动得开始转圈圈的雷婷,一脸的雾煞煞:“你怎么啦?干嘛这么激动?”
“天哪,云初,你有没有做预防措施?”雷婷看着迷惘的许云初,抚着额长叹:“看你傻乎乎的样子,肯定是没做了?倒了,可千万别中奖了啊!”
“预防什么?中奖?我又不买彩票,中什么奖?”云初越听越糊涂了:“再说了,中奖不是更好吗?你着什么急?神经!不跟你说了,我睡觉去,累死我了。”
她打着呵欠进入睡房,把雷婷悲悯的眼光关在了门外。
静静地躺在床上,合上眼。
脑子里却忽然掠过卓逸尘那张冷漠俊帅的脸。
她想起了那个火热的吻,想起他有力的手指在她的长发间穿梭的感觉。
她想起那间冰冷残酷的房间,看到他寂寞的灵魂。
该有多无聊,才会记住屋子里每一样东西的品牌,价格,产地?
他每天伴着那些枯燥的数字,该是多么的孤单?
042 新来的教授(一)
周一的早晨,阳光灿烂。
大的校园门口,挤满了各式豪华的坐车。
“云初!”德琳远远的看到那辆熟悉的脚踏车驶过,兴奋地挥舞着双手,飞快地冲了上去。
“上车吧。”云初放慢速度,双腿支地,偏头冲她微笑。
“云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德琳抱着她的腰,迎着风在她耳边大叫。
“还能有什么事?”许云初锁好车,抱着书与德琳并肩走入设计系大楼:“就只是看医生,打针,吃药,睡觉啊。”
“为什么都不打电话联系一下?”德琳狐疑地斜起眼睛瞄着许云初,一迭声地抱怨:“害我和二哥有多着急,你想过吗?”
她还敢跟她提二哥?要不是他,她怎么可能莫明其妙招惹了一个魔鬼,还欠下一身的债?
“我睡着了,”云初不想多说,简短地敷衍了她几句,拉着她快步往三楼冲:“再说,我一回来不是立刻联络你了?”
“可是……”德琳还想再说,视线却被站立教室门口那条颀长的身影所吸引,她停住脚步,拉住云初的手,压低了声音叫:“快看,那人好帅!”
“谁?”云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帅哥穿着白色的恤衫,配一条灰色的长裤,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插在裤口袋里,显得随兴而洒脱。
老天!这不是那个乔博士?
事隔那么多天,在她已经淡忘时,为什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德琳,你帮我拿着。”云初咬着牙,把书往德琳的手里一放,冲到他身边,一把拖住他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叫:“你跟我来!”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应该可以搞定他。
“这位同学,有事吗?”乔彦忍住笑,故做一脸惊讶地睇着粉脸通红的她。
“许云初,你想干什么?”身材矮胖的系主任从乔彦的身后闪了出来,一脸严肃地瞪着她。
“呃?吴主任好。”云初傻眼,慌慌张张地问好,匆匆忙忙溜进教室
惨!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她刚刚为什么没瞧见?还有,德琳那死丫头,为什么不提醒她?
“现在的孩子啊~~!”吴达望着云初的背影摇头叹息,冲乔彦尴尬地笑了笑:“好了,我们进去吧。”
“吴主任,请。”乔彦微笑着拿起放在窗台上的讲义,踩着铃声,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入了平面设计(三)班。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很荣幸的请到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旅美学者乔彦,乔博士来我校担任客座教授。从今天起他将接替赵苹老师担任你们的导师,大家欢迎。”简短的介绍词说完以后,吴达退场,把课堂交给了乔彦。
“大家好,我是乔彦,很高兴来到G大,希望在今后的时间里可以跟大家成为朋友。”乔彦执着粉笔,潇洒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有什么不明白的,欢迎大家提问。”
“耶!”
“万岁!”底下欢呼声一片。
043 新来的教授(二)
“老师,你多大?”有胆大的立刻发问。
“三十一。”他笑意盈盈。
“结婚了吗?”嘿嘿,这个才是关键,大家会心一笑,摒息以待。
“没有。”
“有没有女朋友?”又有人问,引得一片哄堂大笑。大家全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乔彦微笑的视线绕着全班扫视了一遍,最后有意无意地落在许云初的身上,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有。”
“诶~~!”女生哀叫。
“嘻~~!”男生窃喜。
“在坐的每一位女生都是乔某的女朋友啊。”乔彦笑容可掬地望着大家,两手一摊,做无辜状。
“嗟~~!”他不负责任的回答,得到嘘声四起,课堂的气氛却飙到最高点。
“云初,你怎么认识乔教授的?快点老实交待!”下课铃声一响,心急如焚的夏德琳立刻捉住许云初逼供。
“其实也不算是认识啦,就只是见过一次而已。”云初有苦难言,只得吱唔其词――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他拾起她的阅览卡时,那一脸诡异的笑是因为什么?
“少来!只是见过,你会冲过去拖他的手?明明就是很亲密!”德琳不信,大大的眼睛里闪着警惕的光芒。
不行!云初是她内定的二嫂,怎么可以半路被个假洋鬼子抢走?喝了点洋墨水就了不起了吗?哼!
“真的只见过一次。”许云初只差没赌咒发誓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德琳狐疑地打量了她一遍,这才选择相信,放过她进入第二轮攻势。
“我……在表姐家里见过一次,他们两家是世交。”云初犹豫一下,这样,也不算是撒谎吧?
“真的?”德琳半信半疑地瞅着她。
“煮的!”云初翻了个白眼,伏在桌上,发现头又开始突突地痛了起来。
好容易挨到一天结束,许云初抓起书就朝楼下冲。
“嗨!”一道低醇的男中音热情地响起。
没听见,没听见!她什么都没听见!
许云初僵了一下,一咬牙,继续往前冲。
“许云初?”乔彦大踏步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他唇角微勾,露出雪白的牙齿,脸上的笑容俊得让人眩目:“咱们又见面了。”
“乔,乔教授。”她不情愿地站定身形,眼睛左瞄右看,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最后索性低着头死死地盯着那双黑得发亮的两截式皮鞋。
“呵呵,”乔彦笑得轻松惬意,镜片下的黑眸闪闪发光:“你好象还有东西在我那里,忘了拿走?”
可恶,这家伙绝对是故意说得这么暧昧的!
云初环顾了一下四周无数道好奇的目光,涨红了脸,压低了声音:“还我。”
乔彦一直藏在裤兜里的大掌伸出来,摊在她的眼前,挂一脸促狭地笑,提高了声音:“下次别再这么粗心掉了阅览卡了。”
“谢谢。”她抢过那张惹祸的卡片,飞也似地逃走。
上帝!她几乎已能预见,剩下的一年大学生涯绝对会很“惊”采……
044 新来的教授(三)
“林静雅跟你是什么关系?”乔彦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上帝作证,不是他爱八卦,实在是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太好玩了。他才忍不住一二再,再而三地捉弄她。
倒了,看样子不说清楚,他是不会罢休的。
“她,是我表姐。”瞥到聚在身上越来越多的好奇的目光,云初哀叹一声,低下头拼命往车棚里冲。
“她自己为什么不去?”他忍住笑。
好奇怪,她越是一副急于摆脱他的样子,他越想招惹她。
“拜托,这件事请不要告诉我姨妈和姨丈。”想到静雅,想到她拿的那五千块,再想到昨天刚刚签下的那张二十万的借据,云初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放低了姿态,向他求情。
“为什么?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乔彦半是好奇半是玩笑地睇着她。
“抱歉,那是她的私事,我不方便告诉你。”苦笑,眼底浮起一丝无奈。
她发誓,如果他不是她的教授,如果现在不是在校园里,她真的很想一脚踹死他。
“是吗?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乔彦挑眉,带着调侃地微笑。
“不帮就算了!”云初失去耐性,开了锁,推出单车准备离开。
啊哦,她好象真的生气了!
“当然,如果你肯答应我几个条件的话,还是可以考虑的。”乔彦笑了笑,决定见好就收,点到即止。
“什么条件?”云初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瞧瞧,她那什么眼神?那双晶灿的眸子灵活地上下转动,一副打算把他的脑袋剖开来研究的架式。
“呵呵,”他仰头,愉快地大笑――好歹他还是个教授好不好?又不是衣冠禽兽!
“云初!”熟悉的重型机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轰轰地响起。
“家驹!”许云初如遇救星,甩开乔彦,冲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不满的语气里有一丝不自觉地娇嗔:“讨厌!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
“抱歉,听说你遇到麻烦了?”傅家驹帅气地双脚支地,推开头盔,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露出雪白的牙齿:“气色还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难道你希望我出事?”云初气呼呼地瞪他。
没良心的老板,扔一个烂摊子给她,自己不知跑到哪里快活!
乔彦微笑着看着二人旁若无人地交谈,心底隐隐滑过一丝失望。
原来,她有男友了!
“哈哈,上来吧!”家驹哈哈笑,神情愉悦地抛了一顶安全帽给她,偏头示意她上车。
“呃,教授再见。”云初接过头盔,朝乔彦歉然地点了下头,跳上摩托后座,搂着家驹的腰。
“拜。”乔彦好风度地挥手,转身离去。
“再见。”家驹朝他点了点头,啪地盖上头盔,油门一踩,机车呼啸着飞驰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云初顶着狂风,在他耳边大声吼叫。
“去买花。”家驹的心情显然不是一般的好。
“买花?神经,不如请我吃饭。”云初趴在他背上大叫。
045 香水百合
“哪里的花比较好,又新鲜?”家驹我行我素地吼回来。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买过!”当家驹停在一家花店门口时,云初仍在噘着唇抱怨。
“进来吧,快点挑!”家驹双手插在裤袋里,吹着口哨逛了进去,心情显然不是普通的好。
“欢迎光临,请问要买些什么?”
“不知道,先看看。”家驹笑眯眯地巡视,弯着腰认真地研究着那一屋子的姹紫嫣红。
“喂!你真的买?”云初凑上去,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要,不如请我吃一顿,再不然折成现钱给我。”
卖花的小姐在旁边,听得脸都绿了。
现在,还有这么木讷的小姐?
“云初,你觉得哪种好看?”家驹搭着她的肩,露出白牙,笑得神采飞扬。
云初狐疑地瞄着他――他今天发什么神经?
“小姐,这是什么花?”家驹的目光温柔地停在一束香水百合的身上。
那圣洁的颜色,优美的形态,淡雅的香味,活脱脱不就是另一个她?
“先生,你的眼光真好,这是今天刚刚空运过来的法国香水百合,它象征着纯洁,高贵,跟这位小姐的气质好搭。”店员小姐热情地推荐。
瞎扯,她什么时候跟高贵扯上边了?
傅家驹睇了云初一眼,冲店员咧唇露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多少钱?给我包起来。”
店员被他灿烂的笑容迷住,眼色恍惚,痴迷地看着他。
云初抱着胸,冷冷地看着老板在那里乱放电。
“小姐,替我包起来。”家驹耐心地重复一遍。
“嘎?啊,哦,两百块。”店员糗到爆,红着脸,惊跳着手忙脚乱地开始包扎。
云初的目光被放在角落的一盆仙人球吸引。
它静静地立在一隅,被五彩缤纷的花朵淹没,被各种或浓郁或淡雅的花香包围着,竖着满身的利刺,冷漠疏离的态度,与某个人如出一辙。
“仙人球向征着坚强,它的花语是将爱情进行到底。”店员看到商机,热心地过来游说。
“嘿,这玩意倒是与你蛮搭,喜欢的话,送你啦!”家驹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了它的存在,大方地取了过来塞到她的手上。
坚强?或许吧。
然而,爱情,她有吗?
云初抱着那盆仙人球,陷入了迷惘……
“咦?”听到开门声,雷婷扭过头,目光停在了许云初抱着的那盆仙人球:“哪来的?你不是从不养这些花花草草的?”
“老板送的。”云初耸了耸肩,穿上拖鞋,把花盆随手摆到阳台上去。
“你说那个怪人傅家驹?他干嘛无缘无故送你花?”
“我怎么知道?他今天心情出奇的好,我猜是恋爱了。”
“它什么时候开花?”雷婷好奇地追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它应该算是花吧?”
“好象开花的,我也不太清楚。”云初回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忽然有些懊恼。
她现在欠下一大堆帐,自顾尚且不暇,哪有时间去照顾花?
干嘛一时冲动,把一个麻烦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