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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火星引力     逆天邪神txt下载     逆天邪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61章 黑暗印记

    看着奎鸿羽跪地时那全身发抖的样子,云澈的眼睛眯了眯,漠然道:“怎么?跪本魔主,让你觉得委屈?”

    “不,不敢。”奎鸿羽垂首道:“我奎天界此番诚意归降。各大宗族势力也都已决定再不与魔人……不,再……再不与北域的玄者们为敌。所有有关北神域和黑暗玄力的禁令、诛杀令,也已经全部摒除。”

    “嗯?”云澈极淡的一声冷笑:"这话听上去,倒像是你奎天界在宽恕我北域一样。"

    “不,”奎鸿羽连忙道:“奎某绝无此意!”

    “有句话,你们最好牢牢记清。”云澈慑心的冷语清晰无比的传入到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本魔主要的忠诚,只有一次。赐予你们的机会,也同样只有一次!”

    他斜目看向奎鸿羽:“你想归降于本魔主脚下,好歹要有最基本的诚意。本魔主要的诚意只有很少的一点……现在,自扇耳光,直到所有的牙齿碎断为止,留半颗都不行,听懂了么?”

    这番话一出,众界王全部色变,奎鸿羽猛的抬头,颤声道:“魔主,你……”

    “或者,你可以选择死。”冰寒的声音,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情感:“当然,你死的不会孤单,你的族亲,你的宗门,都会为你陪葬。”

    “……”奎鸿羽眼瞳放大。

    “说起来,如你这般反手便要置救命之人于死地,又为了苟生而向魔人屈膝的货色,还要什么牙齿呢!”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其重无比的耳光,当着世人之面,狠狠扇在众上位界王的脸上。

    奎鸿羽身体在发抖,五官在抽搐,他忽然抬目,牙齿紧咬,声音艰涩:“我奎鸿羽为王万载,只可丧命,不可丧尊!”

    此言一出,众皆惊然。一个似乎与他交情颇深的青袍界王一声惊吟:“鸿羽界王!”

    “哈哈哈哈!”云澈一声大笑,满目嘲讽:“只可丧命,不可丧尊?这几个字,你也配!?”

    “当年在混沌边缘,你们在龙白、千叶、南溟面前对我这个刚刚救世之人翻脸欲置死地的时候,你怎么不摸摸自己的脊骨,你怎么就忘了尊严?”

    “这些年你把真相死死憋着,一个字不敢公开的时候,你还哪来的廉耻,哪来的尊严!”

    “现在,本魔主大发慈悲,赐你和你的宗门一个活命和赎罪的机会,你却觍着脸跟我要尊严?呵……呵呵呵,你也配?”

    魔威之下,奎鸿羽肌骨瑟缩,全身冒汗。面对当众自断所有牙齿的折辱,他心中恨极,但那句话出口之时,他便已后悔,此时在云澈的嘲讽和威凌之下,他牙齿从紧咬到打颤,满目乞求道:“魔主,是……是奎某失言。我等既选择前来归降,便……绝无异心。魔主又何许如此……相逼。”

    “这么说,你们来归降,本魔主就该不计前嫌的完全宽恕?”云澈低沉一笑,幽然道:“那我怎么对得起这些年的血与恨!”

    “天枭。”云澈忽然转目:“奎天界那边,是谁在驻守?”

    阎天枭马上道:“回魔主,那一片星域总领为阎祸,负责奎天界的,为紫魔界。紫魔界王随时待命。”

    云澈淡淡下令:“屠了奎天界的界王宗门,由紫魔界取而代之。”

    轻描淡写的短短一语,却是一个上位星界的时代终结,以及映红苍穹的尸山血海。

    奎天界中,紫魔界王仰天而拜:“小王谨领魔主之命!”

    下一瞬,他手势遥指奎

    天圣宗,魔煞弥天:“杀!!”

    界王在外,奎天圣宗少了最重要的核心和引领者,在恐惧与绝望中一溃千里。

    宙天界中,奎鸿羽大骇失色,急声道:“魔主……魔主!求收回成命,是奎某狂妄冒犯,奎某这就断齿,以后魔主之命,奎某无所不从,求魔主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晚了。”云澈抬首,目光没有再瞥向奎鸿羽一眼,毕竟那已经是个死人:“恩赐和忠诚,都只有一次。本魔主亲口说出的话,又怎能收回呢。”

    “你很幸运,至少还有人赐你机会。本魔主的家人、故土,又有谁给他们机会呢?要怪,就怪你自己的愚蠢。”

    轻幽的几句话,在所有人的心魂之中都带起莫名的寒意。

    奎鸿羽双瞳血丝炸裂,他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之下,他忽然一声厉吼,直扑云澈。

    云澈动也不动,而奎鸿羽那刚释放了一瞬间的神主气息,又在下一瞬间完完全全的消弭无踪。

    三个矮小干枯的黑影现身于奎鸿羽之侧,没有人看清他们是如何移身,就如真正的魔影鬼魅一般。

    三只漆黑魔爪同时抓在了奎鸿羽的身上……奎鸿羽的瞳孔释放到了最大,他的力量被生生压回,他的躯体无法动弹半分,他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和血液在变得冰冷,在被黑暗快速残噬……

    死亡之前,他已提前看到了地狱。

    砰!

    一声让人心脏痉挛的爆裂声,奎鸿羽的身体直接崩裂,然后散成一片快速消逝的黑暗烟尘。

    三阎祖的身影“嗖”的消失,回到了云澈身后,还不忘记互相瞪彼此一眼……毕竟这事自己出手就好,另外两个简直多管闲事!

    再说,区区一个二级神主,居然三人一起出手,丢不丢人!

    对他们而言像是信手捏死一只苍蝇,但在场的众界王……乃至东神域所有看着这一切的人,无不是险些惊到魂飞魄散。

    奎鸿羽……那可是奎天界的大界王,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主!

    神主境作为当世玄道的最高境界,拥有神主之力者,毫无疑问是世上最难葬灭的生灵。

    但,三阎祖之爪下,奎鸿羽的神主之力被一瞬湮灭,又在短短两息之间直接死无全尸,别说挣扎,连一丝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无尽的凉气在所有人全身窜动。东神域的玄者从不知道一个让他们只能毕生仰望的神主竟如此之脆弱。众上位界王更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存在竟可以如此卑微。

    云澈的目光一直看着天空,仿佛一个上位界王之死,对他而言便如碾死了一只无用无谓的蝼蚁。

    直到黑暗烟尘即将散尽,他才慢吞吞的斜目:“看来有的人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本魔主杀你们,是应当,给你们屈膝的机会,是恩赐。”

    “当然,”云澈缓慢抬手:“你们也可以拒绝恩赐,选择死。至于尊严……呵!一群忘恩负义的无脊野狗,哪来的尊严?”

    三阎祖眼中的幽光在闪动,奎鸿羽尸体所化的黑烟在飘散,被下了屠杀令的奎天圣宗其惨状更是让人不堪想象……

    面对云澈言语,在场的界王无人激愤,无人出声。

    尊严?

    尊严就是在这转瞬之间,化作最渺小的灰烬,以及所有族亲和宗门的殉葬。

    云澈目光微转,看向刚才那个踏出的青袍男子

    :“怎么?你是准备为刚才那个蠢货求情?”

    那青袍男子全身一僵,惊得险些肝胆碎裂:“不,不是……”

    一语出口,他才勉强回魂,“噗通”一声跪地,仓惶道:“在下无念雷音界界王端木延。当年之事,虽是为势所迫,但……的确万分愧对魔主,罪该万死。”

    “魔主恕命之恩,恩同再造。今后愿归于魔主麾下,以余生向魔主效忠赎罪,无命不从,至死不渝!”

    每个人的意志都有承受的极限,对界王,对神主而言亦是如此。

    刚才发生的一切,显然已将端木延骇到魂溃。哪还管什么身份尊严,哪还管什么众目睽睽。

    “断齿。”云澈看着他,冷淡之极的两个字。

    端木延抬手,毫不犹豫的轰向自己的面部。

    砰!砰!

    两声重响,一左一右,端木延的双颊顿时血红一片,高高鼓起,断齿随着血流,还有他所有的尊严从口中喷涌而出,铺在他膝前的土地上。

    滴……

    滴……

    血流之中,悄然混着几滴透明的液珠。

    自断所有牙齿,意喻的是无耻之辈。这一幕,将是烙印永生的耻辱。

    看着端木延,不止东域界王,北域的黑暗玄者们也都是剧烈动容。但想到云澈的当年的遭遇,那刚刚生出的一丝怜悯又快速消散。

    他们是无辜的吗?或许是,当年,那来自一皇两帝,不可抗拒的威凌之下,他们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的星界,的确别无选择。

    但既然作出了当年的选择,就没有任何理由和颜面怨恨今日之果。

    云澈没有下达杀绝东神域的魔令,但又怎么可能轻恕他们!

    看着死死垂首,不敢去碰触任何人目光的端木延,云澈抬步向前,手掌抬起,指尖上凝起一抹幽邃的黑芒:“这道魔光,会在你身上种下永恒的黑暗印记。就算你抽干鲜血,就算是玄脉尽废,就算到死,都永远别想摆脱。”

    端木延的身体在发抖,所有东域界王的身躯都在发抖。

    云澈低眉而视,声若魔吟:“你既然选择屈膝黑暗,号称至死不渝,那么,也就没理由拒绝这黑暗恩赐,对吗?”

    “……”端木延头颅再度垂下一分,声音低沉:“谢魔主……恩赐。”

    “很好。”

    魔光射出,穿过端木延心口,直点心脉。

    将一个人的身体化为黑暗之躯,云澈的确可以做到,宙清尘便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但此举耗费巨大,而且当年宙清尘是在昏迷之中,若有挣扎,很难实现。

    这种黑暗印记不会改变躯体,更不会改变玄力,但它刻印于命脉,会让人的生命气息中永远带着一缕黑暗,永远不可能摆脱。

    “恭喜你,成为新的黑暗之子。”云澈手掌收起,唇角一抹嘲讽而残忍的低笑:“现在,你可以回你该回的地方,做你该做的事……记住,你的忠诚,只有一次。”

    端木延依旧跪趴在地,经过了足足数息的沉寂,他才终于抬起了头颅。脸上依旧红肿不堪,但没有了扭曲和惊惧。

    “谨遵魔主之命。”他深深叩首,然后起身,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没有和任何人有眼神上的交流,迅速转身而去。

    不远处的角落,池妩仸摇头而笑,轻然自语:“根本不需要我嘛。”

第1762章 南溟之谋

    有了一个死人和一个“榜样”,后面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且当一个同位面的人在黑暗下屈膝,尊严丧尽,后面的人接受起来也无形中要容易的多。

    东神域各处,都可以看到投影之中,那号令万灵,本如天上神明的上位界王如一群等待行刑的罪人,一个接一个的跪到云澈……跪在他们曾经低视、敌视、仇视的黑暗面前,他们叩首、断齿,被种下黑暗印记,然后还要感恩戴德。

    东域玄者从震惊,呆滞,再到麻木,充斥心魂的不知该是讽刺,还是悲凉。

    弱肉强食,胜者为尊,这个人所皆知的常理,从未展现的如此**和残酷。

    云澈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屈膝断齿,神色漠然无情,自始至终,没有人从他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不忍或怜悯……似乎,也没有快意。

    同样的一群人,却完全不同的姿态与嘴脸。

    恩情?道义?良心?廉耻?尊严?

    在这个生存法则残酷的世界里,通通都是狗屁。

    唯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可真正定义恩情、定义道义、定义良心、定义廉耻、定义尊严……定义一切你想要的规则!

    遥远的圣宇界。

    圣宇宗中死气沉沉。

    那一场风波,让洛长生竟是“野种”的事实在宗门已几乎无人不知。好在全宗上下第一时间封死消息,才没有就此传开,否则,这个东神域第一星界,将会成为东神域第一大笑话。

    圣宇大长老走进,神色沉重,道:“宗主,云澈那边,怕是不能再等了。纵尊严丧尽,至少……要保住这无数先辈留下的基业啊。”

    四大王界一个接一个的栽了,他圣宇界拿什么自恃清高?

    何况,还刚刚闹出这么大的变故。

    圣宇界王洛上尘缓缓抬头,短短几日,他竟像是苍老了数千岁:“那个野种……找到了吗?”

    圣宇大长老摇头,没有说话,也无法说出什么。

    那日之后,洛长生冲出圣宇界,再无音讯。洛孤邪打伤一众圣宇弟子,急寻而去,同样不知所踪。

    圣宇界相当于一下子少了两个后期神主,更少了一个本光芒耀世的继承者。而对洛上尘而言,他所遭受的打击何止于此。

    报应吗?他无法接受,更不觉得自己当年有错。毕竟,那只是一个下位星界的贱民!

    缓缓起身,身体尚未站直,竟是一个轻微的踉跄。

    “走吧。”他看着上空,叹声道。

    是的,没有第二个选择……就如当年在混沌边境时一样。

    “宗主,”圣宇大长老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容我一问,若是找到长生,宗主准备……如何待他?”

    洛上尘毫无表情:“废了,永远关于地牢之中。”

    圣宇大长老一惊:“可是……”

    “难不成,让他一个野种,继承我圣宇大业吗!”洛上尘激动起来,气息一时混乱的可怕:“留着他,将来他一定会夺位,这一辈中,论修为,他无人可及,论名望……”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圣宇大长老:“连你都对他不忍!到时,谁可争得过他!”

    “宗主息怒,我绝无此意。”圣宇大长老连忙道,他看着洛上尘的样子,心中一声沉重的叹息。

    不忍?谁才是真的不忍……

    血脉是假的,但这些年的父子情却是真的。

    而且,这些年来,他所有的欣然、骄傲、激动、愤怒、期盼……

    几乎都是因为洛长生。

    ————

    南神域,南溟神界。

    这是南万生最心魂难定的一段时间。

    去了一趟东神域,竟生生折损两溟王,这对他,对南溟神界而言,是根本不可想象的噩梦。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从噩梦中完全醒过来。

    北狱溟王南飞虹到来,未等他开口,南万生已是沉声道:“龙神界那边如何说?”

    南飞虹道:“龙神界一直声称龙皇在闭关,近期不会出面。不过,宙天之后,月神和梵帝也接连败落,龙神界那边不可能不重视,就算龙皇真的不在,也定会很快有所行动。”

    “另外,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宙虚子已逃出东神域,踏入了龙神界中,身边带着六个守护者。”

    南万生沉吟一番,道:“南狱和西狱陨落之事,一定不可传出!”

    “我明白。”南飞虹重重点头。

    南万生缓缓闭目,然后忽然低声道:“真是奇怪。以当年龙皇表现出的态度,虽然不知其因,但他对云澈明显恨极。如今云澈带着北域踏穿东神域,龙皇却如此之巧的‘闭关’?”

    想到自己亦是在最微妙的时候接到了“鸿蒙生死印”的讯息,他的眉头越来越沉。

    “难不成,龙皇是被……调虎离山?”他缓缓低念。

    毕竟,那是西神域一皇五帝之龙皇,是龙神界的绝对主宰。

    若是被动遭侵,龙神界自该全力反击。但若要主动……如此大事,龙皇不在,谁敢擅作主张?

    龙神界不动,西神域又岂会有人先动?

    “应该是巧合。”南飞虹道:“以龙皇之尊,这个世上,谁能‘调’得动他?”

    南万生陷入沉思。

    这个世上,能让他无法抵挡的诱惑屈指可数。而“永生”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才会明知自己被人当枪,也要强入梵帝神界一观。

    而龙皇……强大如他,这个世上又有什么能让他“消失”如此之久?

    他想不出。

    这也无疑,显得北神域更为可怕……不仅实力上,还有谋划上。

    尤其,他亲眼目睹了浩大梵帝神界——与他南溟神界齐名的东域第一王界,在短短一朝之下化为地狱。

    任何人看到那一幕,都无法不在心中刻下无比之深的恐惧阴影,哪怕是他南域第一神帝。

    “我现在不得不担心一件事。”南万生沉声道:“北神域的下一步,很可能会是南神域。”

    “这……”南飞虹一惊,道:“我觉得不会。东神域会被北神域践踏,主要是轻敌在先,被奇袭在后,同样的事,不会在我南神域上演。”

    “而且,他们在攻下东神域的同时,必定大量折损,元气大伤。哪怕要真的攻我南神域,也至少该休整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云澈对东神域怨恨极深,而和我南神域交集甚浅……”

    “呵!”南万生一声冷笑打断他:“你难道忘了,当年是谁将天杀星神逼至死境?”

    南飞虹目光一凝。

    “现在的云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只为了复仇的疯子!”南万生阴声道:“王权霸业,帝王之位?他根本不会在意,又岂会权衡神域之战下的得失利弊!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疯狂的报复!”

    “而这个疯子背后,还有魔后在布局引导!她一定会引云澈,一步步将东神域俘虏,而不是单纯的泄恨杀尽,从而数倍填补折损的力量。”

    “再加上……龙皇不在的这段时间对他

    们而言极其宝贵,他们岂会浪费!”

    南万生每多说一字,内心便会沉重一分:“他们很可能不会在拿下东神域后就此停战,也不会休整……甚至,到来的时间很可能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北狱溟王皱眉:“北神域难不成真以为能像吞下东神域一样吞下我南神域?”

    “哼,四年前,你相信云澈能带着北神域,将东神域摧个血浪滔天吗?”南万生冷冷问道。

    北狱溟王顿时无言。

    “云澈是个绝对不能以常理认知的人物,这也是当年,所有人都竭力想要抹杀他的最大原因。而抹杀失败的后果……你也差不多看到了。”

    南万生的双手在一点点攥紧。

    北狱溟王想了一想,道:“王上的思虑不无道理,不过我依然认为北神域纵然真有野心,短期内也不会对我南神域轻举妄动。至少,他们挫败月神界和梵帝神界的手段,应该不可能再现,否则他们没理由不以相同的手法毁灭宙天来减少折损。”

    “既如此,为何不主动试探一番?”他目中异芒一闪:“十几年已过,【千秋】的神力融合,已逐渐趋于完美,封为太子,是早晚之事,何不在今时呢?”

    南万生抬目:“你是说?”

    “下个月,举行太子册封大典,并以此为由盛邀各界,尤其是云澈和龙神界为首的西域各王界。到时,可直截了当的知晓云澈对南神域的态度。”

    “若是正面的姿态,那么说明至少他短期之内,没有招惹我南神域的念想。如此,便可等龙皇归来,到时,龙皇若是主动引西域各界出手,北神域必溃,我南神域不需折一丝一毫。”

    “若是骄狂,或者拒至。”北狱溟王目光寒光一闪:“那我们便不得不主动出手。而那场大典,便是我南神域和西域各界共商大事的讨魔大典!”

    南万生缓慢踱步,数息之后,低低出声:“不是下个月,而是十日后!”

    北狱溟王心下剧动。

    将时间缩到如此迫切,可见他对云澈的忌惮之深。

    “传令下去,即刻开始筹备册封太子的大典。遣人立刻全速赶往东神域,首先邀请云澈。根据他的态度,再筹备之后的事。”

    北狱溟王领命,刚要离开,一缕气息极速而至。

    这是传讯使的气息,若无大事,断不至于如此匆忙。

    南万生手臂一挥,结界顿开,传讯使转瞬到来,跪拜在地。

    “不必拘礼,何事?”南万生沉声道,这两日,正是他精神最为敏感的时期。

    “主上,刚刚得到消息,十方沧澜界的万变海神与天溟海神……皆已陨落。”

    南万生和北狱溟王同时一惊。

    “怎么死的?”南万生沉声问道:“是北神域的人?”

    “不,”传讯使道:“两大海神是被人暗杀而亡,没有留下任何的恶战痕迹。”

    “什么!?”

    初闻两大海神陨落而神色平静的两人,在骤闻此言时全部面色骤变。

    海神……被暗杀!?

    “不可能。”北狱溟王道。以海神之能,想死都难,怎可能被人毫无痕迹的暗杀。

    “被谁暗杀?”南万生问。

    “不知道。”传讯使道:“万变海神死时,十方沧澜界本是封锁消息,但不到十个时辰后,出外探查的天溟海神亦以同样的方式陨落,十方沧澜界不得不放开消息,彻查此事。”

    南万生与北狱溟王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色。

第1763章 永世长生(上)

    “此事不可能为真。”南万生道:“万变和天溟皆为九级神主,以他们的实力,想要被一瞬催命,除非是在毫无戒备之下被人近到十丈之内,且对方能在他们力量运转前一瞬爆发出足够强大的力量……”

    以海神的强大,又有谁能近到十丈之内而不被察觉?

    且到了神主之境,强大的神主之躯有着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极强“触觉”,在遇到危险之时,会先于意志作出反应。

    除此之外,要做到瞬杀海神,无疑还需要登峰造极的瞬间爆发能力。

    “极强的隐匿和爆发,能有少许可能做到的,也唯有东域星神界的天杀星神。”南万生低语:“可惜,她早已不存于世。”

    退千万步讲,就算天杀星神真的在世,以她的邪婴之力,还需要暗杀?

    “还有一点。”南飞虹道:“海神的神魂之中都刻有海神印,陨灭时必为苍释天所察知。但这个消息,竟言不知何人所为?”

    的确,这个传闻听似让人惊恐,但稍稍一想,便破绽百出。

    传讯使道:“根据十方沧澜界的眼线传来的消息,两大海神在死亡之前,他们的玄脉和神魂应该是被第一瞬间封结,殒命之后,被封结神魂亦被完整毁灭。他们的灵魂印记,根本无法传至释天神帝那里。”

    南万生和南飞虹同时定住,许久不言。

    海神忽然陨落,十方沧澜界的第一反应是封锁消息,无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就如他南溟,也在极力封锁两大溟王陨落的消息……毕竟。核心力量的折损,对王界而言是重创。

    在第二个海神骤死后,十方沧澜界却将此事主动公开。

    如果不是真正惧怕,如果不是死的太过诡异,又岂会如此?

    “有没有查清,是什么力量造成的封结?”南万生问。

    “没有。”传讯使道:“两海神的尸体和周围的地域都被全部消弭,任何痕迹都未留下,不过……”

    传讯使的气息明显有些不安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的低了几分:“‘最邻近释天神帝的眼线’传来一个刚刚得到的讯息,他们意外发现,两大海神所亡之地,周围百里之内,都留下了很淡,但层面极其之高的龙息。”

    “……!!”南万生和南飞虹的目光同时剧荡。

    南飞虹猛一伸手,将传讯使直接提了起来:“这个消息,你确定是真的吗?”

    传讯使并无太大恐慌,他摇头:“属下不敢确信。但……的确是那位大人所传至。”

    他所说的‘最邻近释天神帝的眼线’,可是十方沧澜界界王苍释天的三大宠妃之一。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背后隐藏的东西,让人尚未细思,便后背发凉。

    无声无息瞬杀两大海神,哪怕是以南万生的认知,也想不出谁可以做到。

    但如果是龙皇,谁敢说他做不到?

    而刚好,龙皇正处在极其不正常的“消失”之中。

    但,理由是什么?

    “不可能的事。”南飞虹将传讯使丢开:“我从不记得十方沧澜界和龙族有什么恩怨。这说不定,是刻意留下的障眼之法。”

    但,就算真的是障眼之法,也至少要先取到层面足够的龙息……

    “飞虹,”南万生沉声道:“除了刚才的事外,你亲自去验证这件事的真伪。”

    “嗯。”南飞虹点头,很快离开。

    的确,来自十方沧澜界的消息所指向的东西毫无缘由可言。

    但,当答案在认知中是唯一的,且刚好有辅之成立的痕迹时,就算再怎么荒谬和难以置信,也无疑会在心间沉下一颗深疑的种子。

    而一旦有了疑惑,很多事情,便会衍生出微妙的不同。

    ————

    宙天界。

    云澈虽夺了宙天祖地,夺了宙天珠,但丝毫没有重建此地的意思,任由一地破败。

    毕竟,这里远不是终点,而只是一个临时之地。

    数日之间,数百个东神域上位界王接连来此向云澈臣服投诚,然后被种下了永远不可抹去的黑暗印记。

    亦有上位界王选择远遁,但这类只是极少数。毕竟能为上位界王,麾下都有着庞大的祖业,远遁的结果必然是抛下祖业,留下永世的骂名……还不如向黑暗屈膝,至少在世人眼中,这番屈辱是为了全界的安平。

    而随着云澈赐予的“七日期限”越来越近,那些还未投诚的上位星界……都不需要北神域进行警告,自己便开始逐渐动.乱起来,大有界王再不出面,他们便会强择新王之势。

    第五日,一个众皆翘首以盼的星界界王终于到来。

    圣宇界王,洛上尘。

    王界之下,圣宇界是毫无争议的第一星界。界王洛上尘实力极强,继承者洛长生光芒耀世,未来甚至有触及神帝层面的可能,更有洛孤邪坐镇。

    只是,和北神域之战中,圣宇界本该是最核心的反攻力量之一,却全程毫无动静,对各方求援也都毫无回应。此番到来,无疑让东域玄者无尽唏嘘。

    洛上尘和圣宇大长老一同到来,看到洛上尘,云澈的眼缝缓缓眯起,折射着和先前明显不同的寒光。

    面对云澈,洛上尘缓步向前,如先前的所有界王一样,对他屈膝而跪:“圣宇洛上尘,拜见魔主。今后,圣宇宗愿以魔主为尊,此誓万灵皆证,永不敢逆。”

    随着他这番姿态和言语,东神域三大星界——圣宇、琉光、覆天,皆已屈膝,也象征着东神域已彻底的屈膝于黑暗。

    云澈盯了洛上尘一会儿,忽然一脚踹出。

    砰!

    这一脚奇重无比,宛若山崩。洛上尘不敢运力抵挡,被直线踹出十里之外,后背重重砸在一处结界之上后狠狠弹砸在地。

    他瘫趴在地,七窍崩血,但没有愤怒,更没有马上站起,而是重新摆好跪地之态……他知道,这是自己该有的“待遇”。

    当年在混沌边缘,他是第一个站出来顺应神帝之意的东域界王。

    毕竟,因当年云澈和洛长生、洛孤邪之怨,他是众界王中,最希望云澈死的人。

    云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爬回来。”

    “宗主……”圣宇大长老伸手,却不敢向前搀扶,亦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远处。洛上尘的目光亦在是告诉他,不可有任何妄动。

    没有言语,亦没有太多的迟疑,他双臂前支,双膝挪动,就这么一点一点,不带任何玄力支撑的爬向云澈的脚下。

    他知道,自己只有足够的屈辱,尊严被彻底的粉碎,才可保住圣宇界。

    在东神域,他是万王之上的界王,但此番落于他身上的,却是超过所有界王,连凡灵都不可承受的践踏。

    只是,这些相比于前些时日的打击,又算的了什么呢?

    在云澈面前,在东神域无数玄者的视线中,他一步步爬向云澈,曾经转瞬即至的距离,在此刻却是无比之漫长。半刻钟,他才堪堪爬了一里之距。

    这时,一个焚月神使的传音响起在云澈耳边,他微一低眉,随之冷淡一笑:“让他进来。”

    亦在这时,宙天中的众蚀月者、魔女全部侧目。

    因为到来之人,赫然释放着七级神主的气息。

    而跪爬中的洛上尘忽然停滞,目光剧震。

    这个气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洛长生!

    不……是洛孤邪,与那个下界贱民宁丹青所造下的孽种!

    是让他与亡妻的儿子死去的罪魁祸首!

    很快,洛长生的身影由远而近,出现于众人之前和投影之中。依旧白衣如雪,风度翩翩……即使是在云澈之前,北域强者之侧。

    “圣宇洛长生,拜见北域魔主。”他简单一礼,不卑不亢。

    说话之时,他的目光,似乎隐约瞥了一眼开启中的投影大阵。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对云澈的第一次称呼,不是“魔主”,而是“北域魔主”。

    “这不是长生公子么。”云澈目不正视,魔威凌然,如今的他,又岂是洛长生可以相提并论:“你来此,是准备陪你的父王一同表演么?”

    “表演”二字,何其之辱。洛长生却神色平淡,道:“不,父王之行,代表的是圣宇界的意愿。而我洛长生,愿以自己的意志,归于魔主麾下。至于诚意,也定会让魔主满意。”

    洛上尘侧目,心绪剧烈翻腾。

    只是,此境之下,他无法发作,更不可能当众泄出那天大的丑闻。

    “好,非常好。”云澈淡淡的笑了:“如此的识时务,倒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长生公子!不过在这之前,好歹先让你的父王献完他的诚意。”

    “当然。”洛长生又是一礼,然后站到一侧,抬目看向洛上尘,眸中没有丝毫动荡。

    短暂停顿,洛上尘重新开始了爬行,无比漫长的十里,每一次的膝盖触地,都是永生都不可能抹去的耻辱。

    耳边的任何声音他都无法听清,视线也在不断的飘忽,而纵然是模糊的视线,他也绝不往洛长生的方向看去一瞬。

    终于,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他用自己的双手和双膝,爬回到了云澈的脚下,身后,是他一生的荣耀和尊严……只是已全部碎尽。

    啪!啪!啪!

    云澈缓缓拍手,微笑而赞:“不愧是圣宇界王,这爬行的姿势,果然非一般牲畜可比,简直让人赏心悦目,让本魔主不得不击节叹赏。”

    拍掌声落下,他又是一脚踹出,直中洛上尘头颅。

    依然没有运力抵挡,洛上尘再次横飞出去,空中拉开一道带着断齿的长长血箭。

    砰!

    洛上尘远远砸地,又是数里之外,他颤身爬起时,耳边传来云澈幽幽淡淡的恶魔之音:“圣宇界王既然如此擅于此道,那何不再爬一次,让世人多加赏悦呢。”

    圣宇大长老从脚趾到发丝都在发抖。洛上尘双手不自觉的抓起,他纵然已做了承受任何屈辱的准备,此刻依旧心魂痉挛。

    “等等!”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洛长生抬步站出……但他话未出口,一道黑影已骤射而至。

    以洛长生的修为,竟是完全无法避开。

    啪!

    一声清脆到裂耳的重响,洛长生被远远扇出。阎三手臂缩回黑袍之中,低眉冷语道:“主人说话,哪有你小子插嘴的份。”

    这是来自阎祖的耳光,化作他人,早已连人带魂被扇个粉碎。洛长生转过躯体,脸上已是一片血红,但他无惊无怒,向云澈施礼道:“是长生莽撞……只是,还请魔主开恩,予长生一个恩赐。”

    “嗯?”云澈稍稍斜目。

    “请魔主,恩赐长生……代父王跪完这一程。”

    他俯首而礼,语气平淡中带着乞求。

第1764章 永世长生(下)

    洛长生之言,让无数东域玄者为之动容,洛上尘却从地上猛的抬头,低吼道:“滚!赶…紧…滚!”

    在他人眼中,这无疑是洛上尘对洛长生的保护,不让他来承受己身之辱。

    唯有圣宇宗的人知道他言语中的悲怒。

    “哈哈哈哈,”云澈大笑出声,道:“看来,你父王并想不领情。但他不领情是他的事,本魔主又岂会忍心拂了你的一片孝心呢。”

    “不能代替的话,那就陪着他一起吧。毕竟,你们可是‘父子’啊!”

    他将“父子”二字咬的颇重,笑意中更是带着深深的讽意。

    这一刻,圣宇宗上下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云澈似乎知晓着他们“父子”的一切。

    “好。”洛长生没有再争取,而是恭谨一礼:“谢魔主之赐。”

    说完,他安静移身,来到了洛上尘之侧,在他侧后方屈膝而跪。

    “你……滚!”洛上尘猛一伸手,推向洛长生。

    洛长生没有抗拒,但池妩仸却是忽然抬手,将洛上尘的力量隔绝,笑吟吟的道:“圣宇界王,难得你的儿子一片孝心,愿与你共荣共辱,就这么拒绝了,多不美啊。”

    北神域之中,池妩仸的话语权仅次于云澈。洛上尘纵心中万涛翻腾,也终无法再说什么……他已受辱至此,岂能再因一己之愤,而为宗门安危带来变数。

    他不再说话,垂下头颅,如先前一般,以双手双膝爬向云澈。

    身为东域第一界王,他想过惨烈的战死。魔帝归世后,他甚至想过毫无价值的白死。但从未想过,自己会活着承受这样的屈辱……因为云澈知道,这远比杀了他,更要让他难以承受。

    表面的宽恕之下,暗藏的却是最残忍的报复。

    但,这一切又该去怨恨谁?同为三大王界,琉光界与覆天界却是尊严保全,毫发无伤,今后在东神域的地位甚至会远胜以往。

    更悲哀的是,他当年第一个站出想要云澈死……亦是今日之辱的原因,却是为了洛长生与洛孤邪,这两个他如今最恨之人。

    何其讽刺。

    他的身后,洛长生亦步亦趋,与他同跪同行。

    一份屈辱,两人共承时,无形中减少的屈辱感何止半数。他每一步,每一息,都能清楚感知洛长生的气息。

    如果,那一切没有发生过,那么,这极其屈辱的经历,亦会因洛长生的主动陪伴而多一分他永世不会忘却的珍贵明光。

    但……这世上所有最残酷的事,都如不可抗拒的噩梦般,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同时降临。

    池妩仸的目光在洛长生身上定格了数息,然后淡淡移开,却没有就此提醒云澈。

    因为不需要。

    终于又一次爬回云澈脚下,洛上尘叩首而拜,道:“洛某自知当年之罪罪无可赦,能得魔主恕命之恩,我圣宇上下定铭感五内,绝无异心。”

    他的效忠之言刚刚落下,身后忽然玄气爆发,一道瞬间凝聚的致命寒芒直刺云澈。

    猝不及防之下,洛上尘被骤起的气浪一瞬冲开。寒芒贯穿层层空间,直刺云澈咽喉……后方,是一双狠绝如饿狼的眼瞳。

    云澈长发飘起,却站立不动。

    一声闷响,洛长生骤然刺出的短剑定格于云澈前方,阎一的干枯手掌抓在剑体之上,不见半点血珠飙散,短剑却如被万岳镇压,再无法动弹半分,上面的力量更是如潮水般快速消逝。

    笑话,三阎祖之前,云澈要是被伤了一根头发,他们都没脸再混下去。

    云澈缓缓垂眸,看向咬牙切齿

    的洛长生,目光带着几分失望:“就这?”

    砰!

    阎二的鬼爪直中洛长生心口,他一声闷哼,短剑脱手,被一瞬轰飞,而阎三的身影亦诡异出现于他的上方,将他一踩而下。

    轰——

    巨响声中,大地崩裂,洛长生口中血沫飞溅。

    突生的变故,让东神域惊呼一片。

    神主境七级的修为,在任何神域,任何地方都傲视众生。

    但,云澈周围,三阎祖近身相护,魔后、阎帝皆在,还有一众蚀月者、魔女、阎魔。本无比耀眼的洛长生,在其中根本毫无光芒可言。

    就连云澈自己,都强大到可以单手焚杀太宇尊者。

    他怎么可能杀得了云澈!?

    他是疯癫了吗!

    “呃……啊!!”洛长生双目赤红,面对足以横压任何神帝的三阎祖,他却是毫无恐惧之色,一声暴吼,精血尽燃,身上猛然卷起摧裂次元的风暴。

    大地和空间被片片绞碎,拖着一道长长血线,洛长生竟生生摆脱了阎三的压制,但他却没有趁机逃遁,而是又抓起一把短剑,狂暴的力量疯狂凝聚其上。

    风暴之中,短剑如一束绝望的流星,向云澈骤坠而去。

    但,这抹流星转瞬便被阎一一巴掌拍碎,只余碎灭的残光和失序的风暴。

    砰!砰!

    两声交叠在一起的巨响,阎二和阎三的鬼爪同时轰于洛长生之身。

    以洛长生的修为,面对阎祖,亦有少许的挣扎之力。

    但,他的所有力量、意念都集中于云澈之身,连最基础的护身之力都全部倾泻。

    两阎祖那恐怖绝伦的阎魔之力下,洛长生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消失无踪,他七窍、躯体十几道血泉炸开,重砸在地。

    “长生!”到了此刻,洛上尘才如梦方醒,他一声嘶吼,猛扑向前,却被一只手臂牢牢制住。

    圣宇大长老死死抓住他,对着他重重摇头。

    洛长生瘫在地上,痛苦的咳血,血流最初还是猩红之色,逐渐的,如他的面色一起开始带上了越来越深重的黑色。

    没有平复血气,没有求饶,他高高昂首,面对投影大阵,面对东神域所有玄者,用沙哑的声音吼道:“你们这群懦夫……为什么……你们都不反抗……”

    “你们的界王……像狗一样被这些魔人羞辱……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屈辱啊……为什么你们不反抗,反而为之心安!”

    “东神域的玄者,连最基本的血性和骨气都没有了吗!!”

    盈恨的眼神,带血的言语,震荡着东神域的每一个角落。

    “长生……住口,住口!”洛上尘颤声道,他猛的向前,重重跪在云澈面前,深深惊恐道:“魔主,洛某管教无方,长生他最近遭受大挫,失心离魂,方才犯下大错,洛某这就……这就亲手废他全部修为,从此囚于圣宇,众生不会再离开圣宇半步。”

    “求魔主开恩,恕他一命,求魔主开恩。”

    洒泪说完,他一阵叩首如捣蒜,额头转眼血迹斑斑。

    “呵……我不用你……为我求饶!”洛长生嘶声道:“我洛长生……宁肯死……也不会屈从你们这群……贪生怕死,毫无血性的软骨头!”

    “哎呀,”池妩仸一声轻念,浅笑自语:“想用自己的死,来激起东神域的反心吗?想法不错,可惜……终归还是太天真了。”

    “喋喋喋。”洛长生傲骨铮铮的言语却是让阎二笑出了声:“太感人了,老鬼我又要被感动哭了。”

    砰!

    黑影瞬掠,阎二的鬼爪从洛长生胸口贯穿而过,如穿腐木,也彻底摧断了这个曾一次次打破神界历史,真正绝世天才的生机。

    洛长生双目外凸,缓缓倒去。

    “长生!!”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洛上尘一声凄厉的叫声。

    阎二的鬼爪从洛长生身上不紧不慢的拔出,刚要顺手将他碾碎,池妩仸的魔影忽然闪至,一掌将阎二震开,同时抓起洛长生,魔魂直侵他即将崩散的灵魂。

    阎二大怒,刚要出手,一眼看清魔后的身影,又连忙把脖子和力量都收了回去。

    阎祖第一生存法则:魔主身边的男人,看着不爽爆锤一顿都没事;魔主身边的女人……那是绝对不能碰不能吼。

    须臾,池妩仸魔魂收回,神色淡然的将洛长生丢出,刚好丢到了洛上尘身侧。

    云澈一直冷眼看着,未发一言。

    “长生……长生!”洛上尘跪趴着扑到洛长生身侧,抱起他染血的身躯,感受着他快速消逝的生机,脸上血泪横流。

    若非对洛长生有着太深的感情,他又岂会在知道真相后崩溃至此。

    他明明是野种,还是洛孤邪用来报复他的野种,但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殒命,他依旧心魂俱碎,痛不欲生。

    洛长生的手臂在动,他用尽全力,碰触向洛上尘,口中,发出着虚弱如蚊鸣的声音:“父王……孩儿要……先走一步了……”

    “……”洛上尘全身发抖,忍泣难言。

    “我是……洛长生……”他喃喃道:“我是父王的儿子……是圣宇少主……我……不是……野种……”

    洛上尘闭目,轻声道:“对……你当然是长生,你是圣宇的骄傲,是为父的儿子。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为父……最骄傲的儿子。”

    瞳中的光芒在消散,洛长生却似乎笑了,他看着天空,通过投影大阵,他仿佛看到无数双正注视着他的眼睛,他微笑呢喃:“如此……世人……都会记住我……洛长生……”

    “都会记得……我是……洛…长…生……”

    他的神情定格于微笑,眸光倒影着灰白的苍穹。

    当所有人都选择了臣服,还是受尽折辱的臣服,有着最傲人天赋,最耀眼未来,最该不惜一切活下去的他,却选择了宁死不屈。

    没错,他死前的每一副画面,每一声嘶吼,都会深深刻在东域玄者的记忆之中。所有人都会深深记得,永远记得……他叫洛长生。

    清晰感受着洛长生最后一丝气息的消散,洛上尘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灵魂时而抽搐,时而空荡……但即使空荡,依然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剧痛。

    他抱起洛长生,双目失神,缓步走离,脚步沉重如耄耋老人……似乎忘了还没有得到云澈的黑暗印记,更忘了向他请离。

    云澈没有下令,倒也无人阻拦他。

    云澈转目,向池妩仸传音道:“你搜寻了他的记忆?”

    “对。”池妩仸回答:“我本以为他该知道洛孤邪的所在,但意外的是,他并不知晓。这个疯女人,终归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虽然没有寻到洛孤邪的讯息,但她却有着颇多其他的收获。

    云澈没有再问。

    “哎,可惜了。”池妩仸看向洛上尘离去的方向,一声幽叹,然后轻念一声:“劫心劫灵。”

    她的身后,劫心劫灵同时现身,俯身待命。

    “屠了圣宇宗。”池妩仸淡淡下令。

    “是。”劫心劫灵领命而去。

第1765章 深渊预言

    洛上尘远离之后,阎天枭忽然一声感慨:“早闻东域年轻一辈出了一个资质惊人的洛长生,如今一见,虽然行事有些天真愚蠢,但总归有几分硬骨头,就这么死了,倒是有些可惜。”

    “硬骨头?”池妩仸淡淡一笑:“阎帝,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此番是‘宁死不屈’吧?”

    “嗯?”阎天枭目露疑惑。

    池妩仸悠然道:“他从一出生,便是圣宇界王为父,洛孤邪为师,天赋空前绝后,又早早便成为圣宇少主,可以说他每一步,都带着他人百世都不敢奢求的光环。”

    “对这样的一个人而言,死固然可怕,但远比死还可怕的,是这一切全部破灭,比破灭更可怕的,是光环变成了粗陋不堪的丑闻。”

    “他若是活着,将永远无法再回圣宇宗,面对的也永远都是洛上尘的仇恨,那个丑闻,也总有一天会为世人所知。”

    “所以,他选择了死。死了,洛上尘的仇恨便会消失,留下的只有悲痛和这些年的父子之情,圣宇宗也再不会公开真相。世人,也会永远记得他的‘洛长生’之名,而不是另外一个他永远不想被世人知道的名字。”

    “……”阎天枭皱眉:“这些话,何意?”

    池妩仸微笑摇头:“人既然都死了,就姑且为他留住这一分用命守住的尊严吧。”

    阎天枭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池妩仸转身,道:“他的这个选择还算‘聪明’,但终究还是脆弱了一些。毕竟,他这一生太顺了。”

    不过,池妩仸虽选择不公开洛长生的“丑闻”,但她对其亦没有丝毫的同情。

    他用死来守住秘密,用死来永恒留住“洛长生”之名,背后折射的,无疑是他和洛上尘一样,从骨子里,将下位星界之人视为“贱民”,贱民之子,当然配得起“野种”二字。

    换言之,他宁死,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生父。

    他似乎忘却了,将他,将圣宇界彻底踩踏的云澈,他的出身,是比下位星界更要低微的下界。

    ————

    东神域,天机界。

    作为东神域最特殊的上位星界,它有着最小的版图,最弱的玄道气息,且全界,只有一个不足一千弟子的天机宗。

    但,它不止在东神域,在整个神界,都是一处特殊的圣地。

    每年其他神域的来访者,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专程来拜访天机界。

    而此刻东神域风雨飘摇,身为上位星界,天机界,也到了命运抉择的时刻。

    天机神殿前,天机三老莫语、莫问、莫知正身端坐,他们前方,是一众深跪在地的天机弟子,亦是所有的天机弟子。

    “走吧。”莫语双手合十,苍老的声音沉重绵长,脸上毫无表情。

    “师祖,”为首的弟子含泪抬目:“求不要赶我们走。天机界并无战力,于魔主毫无威胁。而且……诸界都降了魔主,我们纵是降了,又有何不可?”

    “与此无关。”莫问声音平淡:“走吧。”

    “求三位师祖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可以去西神域,以我宗的天机神力,西神域定会盛待。”

    “这世上,已再无天机宗,再无天机神力。”莫知重复了一遍对所有天机弟子而言不啻九霄霹雳的决绝之言:“你们以后,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不可自称天机弟子……走吧。”

    最后的时刻,天机三老依旧毫无动容。

    众天机弟子无法再劝,深深叩首:“三位师祖……保重。”

    天机弟子尽皆离开,封闭的结界之中,曾经终年热闹非凡,簇拥着无数欲求天机之人的天机界,变得一片冷清沉寂,唯剩莫语莫问莫知三人。

    “哎,” 莫语睁开眼睛,看着不知何时沉下的天空,徐徐道:“天意难测,命运无常,纵知天机,又能如何?”

    莫问道:“纵观我们这一生,究竟是终于功,还是终于罪?”

    “罪。”莫知给出了他的答案:“或许,窥探天机,本就为罪。”

    莫问抬手,巨大的天机神典在光芒中现出,然后在天机三老融合的力量下,缓缓翻开:

    九重天劫现

    真神重临时

    善则诸天永安

    戾则魔神戮世

    他们的目光,又一次久久定格于这铭印在天机神典第一页的预言……天机界的创界太祖寰天太祖临终前的最后预言。

    那个年代,在地位之上,寰天太祖是近乎和宙天太祖平起平坐之人。对于他的最后预言,天机三老自然有着无尽的崇敬虔诚,断不会有一分一毫的质疑。

    当年在宙天封神台,后半部分预言忽然显现时,天机三老及时掩下,没有公之于众,一个原因,是为了保护云澈。

    玄神大会的封神之战,他们从云澈身上看到了太多让他们不得不惊叹的光芒,且他的眼睛格外纯净,不见丝毫的阴霾和戾气。因而,他们相信,云澈将来长成时,必为天下之福。

    而若是当时公开此预言,世人更多看到的不是上半句,而是会惶恐于下半句,从而很可能选择将他早早抹杀。

    后来,云澈救世,又被众人所背叛……他们得知之后,思虑再三,选择将这个预言告知了宙天神帝。

    那时的宙天神帝本处在极度的愧疚和自责之中,纵云澈暴露黑暗玄力,他对其亦没有任何杀心,反而在苦思着保下云澈性命的方法,且不肯向任何人透露云澈出身之地的所在。

    但在看到预言之后,他心念骤变,为了及早止患,他立刻公开蓝极星的所在……之后对云澈的追杀,宙天界亦是首当其冲,不遗余力。

    从而,将云澈彻彻底底的逼到了绝境,也将他彻彻底底的逼成了恶魔。

    戾则魔神戮世……

    今日的东神域,无比残酷的上演着这个预言,而且……或许只是刚刚开始。

    而他们三人……

    以及这条太祖预言……

    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这一切的推手。

    染红东神域土地的每一滴血,都有着他们的罪。

    “就让它,随着我们一起,永远归尘吧。”莫语缓缓道。

    莫知老眸抬起,看着天机神典所释的金芒:“既已决定归尘,那便以我们所有的寿元,来最后窥一眼东神域的命数吧。魔神亦会有慈悲,或许,我们可以走的稍安一些。”

    无人回应,但须臾,他们同时伸出手来。

    强窥天机,必遭天谴。每一次窥视,都会带来寿元的折损。

    而这一次,他们三个人,皆将自己剩下的所有寿元,都献祭于天机神力。

    天机神典之上金芒闪耀,身为天机三老,这亦是他们这一生看到的最浓烈的天机神光。

    金芒映照下,翻开的天机神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如一个无尽无底的黑暗深渊。

    黑暗深渊出现的刹那,天地间所有光芒,就连天机神典的金芒都被一瞬间全部吞噬,天机三老眼前

    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他们看到无数的星球、星界在碎灭,星域在断裂,秩序在崩溃,整个混沌都在颤抖。

    仿佛有一个弥天巨魔,在张开着深渊巨口残忍吞噬、毁灭着整个东神域……整个世界。

    “那……是……什么……”

    刺骨的冰冷疯狂蔓延着全身,躯体在无比剧烈的发抖……黑暗之中,他们的寿元完全消逝,带走了他们最后的生命气息。

    天机神典当空幻灭,化作徐徐飞散的光尘。

    天机三老依旧端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他们嘴唇青紫,瞳孔放大,剧烈扭曲的五官,无不刻满了深深的恐惧。

    从此,世间再无天机界。

    亦无人知,他们最后看到的,是何其可怕的“天机”。

    ————

    “云澈哥哥!”

    一声悦耳如清泉玉碎的娇呼,水媚音从天而落,站到了云澈身前,笑颜绽开的刹那,全身仿佛释放着明媚到让人不忍亵渎的明光。

    带着北神域归来的云澈已完全化作另外一个人。无论以往拍着他肩膀狂笑着大喊“贤婿”的水千珩,还是傲中带柔的水映月,面对他时都带了明显的恭谨和惧意,唯有水媚音……似乎她眼中的云澈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身影一晃,已是直接贴到了云澈身侧,两只手儿亲昵的缠住了他的手臂……云澈身后的阎三完全是条件反射的伸手,然后又哆嗦着收了回去。

    “怎么又跑回来了。”云澈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她精巧的鼻尖,脸上也露出温和暖心的笑意:“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地方,西神域和南神域说不定就会偷袭这里。”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呀。”水媚音笑吟吟道,水眸微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云澈哥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有啊。”云澈微笑道,他在等千叶影儿的消息。

    离开梵帝神界时,千叶影儿告诉他三天后会给予他关于当年木灵灾祸调查的结果,但三天已过,千叶影儿依旧没有给他传音。

    “那……你和我说说你在北神域的事好不好?”水媚音满是期盼的看着他。

    “池妩仸没和你讲过吗?”

    “嘻嘻,我想听你亲口说给我听嘛。”水媚音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好不好?”

    云澈想了想,道:“太长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下次在别的地方再说给你听。”

    “别的地方?”水媚音眨了眨眼睛,唇瓣靠近,轻轻道:“只有我和云澈哥哥的地方吗?”

    三阎祖同时带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转身,死死封闭了听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恶心了。

    云澈笑意更浓了几分,道:“我更想知道,你在月神界的那几年过的如何,夏倾月有没有对你施什么手段?”

    “……”水媚音转眸,忽然眉梢轻弯,道:“云澈哥哥,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嗯?”

    “以后,我们都不再提‘夏倾月’这个名字了,好吗?”她看着云澈,水眸盈盈,说的很是认真。

    “为什么?”云澈问。

    “因为,她对云澈哥哥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对我也是一样,每次提到、听到这个名字,总是会被带起最不愿去想的回忆。她既然已经死了,就彻底的将她忘掉,好不好?”

    云澈微微愕然,随之浅然一笑:“好。”

    的确,一个已经死去,提及又只能给自己、给他人带来痛苦回忆的人,还是永远的忘却吧。

第1766章 千影×媚音

    池妩仸缓步走来,她想告诉云澈宙虚子已到龙神界,且通过宙虚子,知道了龙皇似乎进入了太初神境。

    远远的,她感知到了水媚音的气息,微微一笑,又转身离开。

    “云澈哥哥,妩仸姐姐真的是你的帝后吗?”水媚音问。

    “是。”云澈点头。

    “但总觉得……有点不像。”水媚音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明知故问。”云澈伸手揽过女孩纤细绵软的腰肢,微笑着解释道:“当初在北神域之所以以她为后,还举行正式的封后大典,是因她对北神域的熟知远胜于我。帝后这个身份,也能在最大程度上方便她管理、布局与号令。”

    “只是这样吗?”水媚音稍稍咬唇,声音轻下:“妩仸姐姐那么勾人,你对她……嘻,你不会真的没有把她吃掉吧?”

    “好了,别试探啦。”云澈笑了笑,然后很是坦诚的道:“我对于她,终究有着一个很特殊的‘心结’。虽然我知道不该有,但……这么久过去,还是无法真正克服。”

    水媚音:“……”

    她知道云澈所说的“心结”是什么。

    沐玄音。

    无论如何,池妩仸都曾以其独有的魔魂,暗中干涉了沐玄音的人生……整整万年。

    他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软滑的脸儿:“再说,你怎么那么喜欢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好歹有点女子的嫉妒心好不好?”

    “哼!喜欢上你这个坏男人,要是不收好嫉妒心的话,早就酸死了。”她轻念一声,忽然嫣然而笑:“‘自己的男人’,我喜欢这句话,嘻嘻嘻。”

    云澈转眸,近距离看着她巧笑倩兮的娇颜,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不自觉又收紧了一些,轻轻叹道:“你好像永远长不大一样。”

    “我本来就没有长大。”水媚音唇瓣微翘。

    “现在的我,可是让东神域血流成河的大魔头,手上的血债,已多到根本无法数清,谁见了我都瑟瑟发抖,唯独你啊……”云澈微笑摇头,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言喻。

    唯有在水媚音面前,他总是会恍惚的觉得自己仿佛依旧是曾经的自己。

    远处,听觉依旧处在封闭中的三阎祖不断的向这边张望,水媚音的相貌和气息,他们已是记得死死的。

    在别人面前,魔主都是一脸谁都欠他一百条命的凶煞,面对魔后和千影也都是不苟言笑。唯独在这个小姑娘面前,笑的跟花似的。

    太吓人了……

    “娘亲说啦,嫁人随人,嫁魔随魔。我会变,云澈哥哥会变,但我对云澈哥哥,却永远不会变。”

    说完,她用力的一眨眼睛:“这也是娘亲在爹爹那里最受宠的秘密哦!”

    “而且,有一句话,云澈哥哥一定要永远记得。”她水眸盈雾,笑颜无暇:“无论命运多么的不公和残忍,无论发生过什么,这个世上,都一直有人深深的爱着你……比你想的……还要深……”

    云澈:“……”

    “所以,不管将来如何,你都不可以放弃自己。”她用手指轻轻的在云澈胸口一戳,嗔道:“我可是听妩仸姐姐说啦,你在北神域的时候,一直都深藏着死志,还特意保留了一种在最后时刻和龙皇同归于尽的力量。”

    好在……这个力量被他赏给了焚月神帝。

    “以后,不可以再有这种念想,知道了吗!”她努力露出着毫无威慑力的警告姿态。

    “嗯。”云澈的双目和她对视,答应的没有犹豫:“我已经想清了,痛痛快快的复仇,畅畅快快的活着,才可以对得起师尊为我挽下的性命,才可以对

    得起……在天堂默默看着我的他们。”

    水媚音笑了起来,笑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媚无暇,心间亦如万花绽放,散去着最后的担心忐忑。

    “对了,”云澈微笑道:“你父亲的玄脉,我有办法恢复。”

    水媚音一怔,随之水眸如星辰般闪耀起来:“真的吗?”

    “当然,而且相当简单。”云澈很是轻松的道。水千珩那等层面的玄脉之伤,对他人而言几乎是无解的,但在生命神迹面前,只要根基没有毁尽,便可轻松做到痊愈。

    他之前探查过水千珩的玄脉之创,和千叶影儿当年的玄脉创伤兴致相似,但明显轻多了。

    云澈继续道:“只不过,想要恢复到曾经的巅峰状态,大概需要数年的时间。”

    水媚音唇瓣不自觉的张开,又是讶异,又是激动。不但玄脉恢复,竟还能重返巅峰,还只需短短几年……每一点,都宛若奇迹一般。

    她猛的一扑云澈,双臂抱着他的腰,脸儿像猫儿一般紧紧贴到他的胸前:“云澈哥哥,你真的太厉害了。不愧是我要嫁的男人,爹爹和姐姐知道之后,一定会高兴坏的。”

    “东神域这边的事情了结,我会去一趟琉光界。”云澈说道:“一半是为了恢复你父亲的玄脉,一半……也该正式答谢一下当年的恩情。”

    “那……我要怎么奖励云澈哥哥呢?”她脸上依旧带着兴奋的红霞,很认真的想了起来。

    云澈笑着摇头:“这些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和你为我所作的一切相比,都不值一提。”

    “嘻,我说的是奖励,又不是感谢,完全不一样的。”她媚眸轻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唇瓣缓缓近向云澈的耳边,随着一抹从脸颊悄然蔓延到脖颈的酥粉色,轻轻说了一句只有她和云澈才可以听到的话。

    轻语落下,她唇瓣轻抿,水眸熏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很是冰冷的响起:

    “哼!到底还是个黄毛小丫头,这等花样,我和云澈早都玩腻了。”

    两人倏的分开,千叶影儿的身影也在这时落于他们身前,极美的金眸却没看去云澈一眼,而是直刺刺的盯着水媚音。

    那句几乎是用她所有勇气说出来的悄悄话竟被人听了去,水媚音心下大乱,但她何许人物,岂会示弱,马上眉儿一翘,唇瓣轻弯:“那只是云澈哥哥和你玩腻了而已,和人家完全没有哦。刚才,云澈哥哥的心跳好大声呢。”

    “……”千叶影儿有了一瞬间的愕然,似乎全然没有想到,这个“黄毛丫头”竟在被她“撞破”之后,转眼说出如此凶暴的反击之语。

    她双眸轻眯,似笑非笑:“那你可太不了解他了。这个禽兽男人喜好的东西,可远不是你一个黄毛丫头可以想象的。”

    “……”北域魔主的屁股悬在半空,不知是该站起还是坐回,老脸上不受控制的一阵发烫。

    什……什么情况!?

    “是这样吗?”水媚音唇角的弧度更弯翘了几分,美眸中也映出着深深的好奇:“那云澈哥哥最喜欢的,是什么呢?”

    “说出来,怕你承受不住。或者……”千叶影儿很淡的一笑:“你乖乖央求我的话,我倒是可是考虑亲自教教你。”

    “不要。”水媚音笑吟吟道:“我只要云澈哥哥教我。只要是云澈哥哥喜欢的,我都可以哦。”

    千叶影儿:“……”

    “而且,我还有一个超漂亮的姐姐。有姐姐帮忙,可以做到很多……你永远做不到的事情呢。”

    千叶影儿:“~!#¥%……”

    云澈清楚的看到,千叶影儿和水媚音之间的空

    间,在她们相触的目光中轻微的扭曲着。

    他猛的站起,立于两女之间,神色平静,满脸威严:“事情查的如何?”

    千叶影儿直接侧过身去。

    “我去找妩仸姐姐。”水媚音冲着云澈一吐粉舌,笑着离开。

    在云澈面前,水媚音的确就像个永远不肯长大的小女孩。

    但,那只是在云澈面前。

    毕竟,她拥有着当世唯一的无垢神魂,灵魂层面,真正意义上的蔑视苍生,又岂会在任何方面退让、服输于他人。

    千叶影儿伸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顿时,两股浑厚、浩瀚如天穹的气场从空而落,一左一右,立于了千叶影儿身后。

    正是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

    他们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三阎祖幽暗的瞳光。千叶二祖到来时,视线亦落在了三阎祖身上,目睹着曾经视为“荒诞”的传闻真实的呈现于眼前……这对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余生一场奇妙的阅历。

    云澈看他们一眼,道:“不愧是梵帝的先祖,区区几日,竟能恢复至如此程度。”

    没等他们回应,云澈直接问道:“没了鸿蒙生死印,他们还能活多久?”

    “千载。”回答的,是千叶雾古,声音、神态皆淡如古井,不见任何情绪起伏。似乎,也完全不在意千叶影儿将这么将鸿蒙生死印交给了云澈。

    “于我们而言,足够了。”千叶秉烛也淡淡说道:“毕竟,我们早就是不该存世之人。”

    而如今剧变的梵帝神界,又是他们最不能离去的时候。于是,千叶梵天死后,他们都选择留在了千叶影儿之侧。似守护者,似世外的旁观者,以余生,守护和观望着梵帝神界之后……亦有可能是最终的命运。

    千叶影儿总算转眸看向了他,漠然道:“梵帝之人都极重荣耀,猎杀木灵这种会留下污点的事,若是做了,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一个应该从未接触梵帝神界……就算接触过,也不可能深入了解的人,却能在临死前,识出对方是梵帝神界的人。”

    千叶影儿直接开始讲起了她这几天得到的结果,云澈和禾菱都凝心静听。

    “我猜,他作出这个判断最可能的依据,是玄光。”千叶影儿道:“世所皆知,梵帝神界的玄光,是金色。”

    “所以,那个死去的木灵族长,他应该是从对方所释放的金色玄光,认为他是梵帝神界的人。”

    云澈皱眉,道:“据我所知,东神域之中,玄气呈金色的,也的确唯有梵帝神界。”

    “没错。”千叶影儿道:“那……东神域之外呢?”

    “……”云澈目光猛的一动。

    东神域之外,南溟神界的玄气光华,也是金色。

    但,木灵族长夫妇当年是葬身东神域,似乎再怎么也难和南溟神界扯上关系。

    “有件事,说起来倒是有些可笑。”千叶影儿幽声道:“华贵的金色玄气,无疑让世人仰敬和牢记。在东神域,提到金色玄气,便会想到梵帝神界,提及梵帝神界,便会想到极尽华贵的金色玄光。”

    “但,这种过于强烈的常识,却无形掩过了很多东西。包括你在内,似乎从无太多人知道,除非是继承梵帝神力的梵神、梵王,否则,单依梵帝血脉所施展的玄气,金色是很淡的,唯有到了神君境,才算得上清晰可辨。”

    “而面对一众最高修为只有神灵境的木灵,却能让他们有漏网之鱼,只能说明,对他们下手的人,修为顶天也只有神王境。”

    “而神王境的梵帝玄者,他玄气中的金色,根本淡到几乎不可能辨识。”

第1767章 真相

    千叶影儿的言语,无疑在指向一个云澈与禾菱先前从未曾想过的结果——当年杀死木灵族长夫妇和无数木灵,造成禾霖、禾菱悲剧的罪魁祸首,或许……不,是几乎不可能是梵帝神界。

    以千叶影儿如今的立场,根本不会刻意包庇梵帝神界。

    云澈能清晰感觉到禾菱那无比剧烈的灵魂悸动。

    “另外,”千叶影儿继续道:“王族木灵的存在极为稀少,在很多传闻中都已绝迹。而其木灵珠,和普通的木灵珠而言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就王界层面而言,对普通木灵珠并无太大兴致,但若是见到王族木灵,定会萌生强烈的贪婪之心。”

    “而那个出手之人,却让拥有特殊木灵珠的木灵族长有机会自爆。也就是说,很可能,他并没有识出那是王族木灵,从而可以推断出,那个下手之人阅历并不丰厚,年龄也不会太大。”

    “他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王族木灵珠,而只是想要搜罗一些普通的木灵珠而已。”

    “……”云澈皱眉,一阵沉默。

    金色玄光虽然很少,但也并非太过罕见,比如他的金乌炎,随着玄力和金乌焚世录的境界提升,所燃烧的火焰也会越来越近于金色,再比如千叶影儿,即使没有了梵神神力,也偶尔会通过神谕,释放出金色的神芒。

    但,自然外放的玄气便为金色的,记忆中唯有梵帝和南溟。而东神域之中,只有梵帝神界。

    梵帝神界作为东神域第一王界,这一点自然是玄者的常识。因而,在东神域见到外释金色玄气之人,任何人,都会直接判定为梵帝神界之人……即使生平从未真正接触过梵帝神界。

    而神君境以下的梵帝玄者,其玄气中的金色浅薄到几不可辨。这一点,连云澈都并不知晓。

    而对木灵族长出手之人,从结果上来看,也的确不像是神君或神主所为,尤其不像是梵帝神界的神君神主。

    如果木灵族长临死前,真的是通过玄气颜色来判定对方身份,那么……木灵一族所得到的结果,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云澈注意到千叶影儿的眼神变动,忽然道:“你是不是有了其他发现?”

    千叶影儿道:“你之前说,那件事是发生在十五年前。这个时间,倒是让我想起一件早该忘干净的小事。”

    云澈:“?”

    千叶影儿轻然踱步,不紧不慢的道:“大概也是十五年前,南万生到访梵帝神界。哼,这个老贼会经常横跨神域到来,像个让人厌恶的苍蝇。除非有利用到他的地方,否则每次得知他要来的消息,我都会提早避开。”

    “不过那次稍稍有些不同,他并非如以往那般孤身而至,而是带了三个人。其中两人为神主境的南溟长老,而这两个长老随行的目的,是为了护卫第三个人。”

    “南万生之子,南千秋。”

    “……”云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南千秋,是南万生的幼子,虽非正室所生,但天赋却在他一众废物儿女中鸡立蝇群,当时刚满八十岁,便已成就神王,而且刚刚得到了那个已空缺两千年,最难被继承的南溟神力的承认。”

    说到这里,千叶影儿话语停顿,看向云澈。

    果然,云澈的眼神逐渐变冷。

    南溟之子……

    十五年前……

    神王境的修为……

    金色玄气、时间、修为、还有不大的年龄和并不深厚的阅历……一切,都与千叶影儿先前的判断完全吻合!

    收回目光,千叶影儿继续道:“我当时以为,南万生此来,是为了向千叶梵天炫耀他的儿子,毕竟,千叶梵天以前可经常暗讽他没有可以入眼的继承者,顺便,让那个南千秋早些认知东神域的王界。不过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当时根本懒得去问。”

    以千叶影儿当年的性子,区区南千秋,连被她记住的资格都没有,又岂会去过问他的事情。

    “这几天,我问询了一番众梵王当年之事。而我得到的第一

    个回答便很是惊喜。南万生那次到来,向千叶梵天问询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木灵。”

    “!!”云澈眉头沉下,冷声道:“说的详细一些。”

    千叶影儿双臂抱胸,看着前方继续道:“南千秋的修为,很大一部分是外力催生、灵药堆彻而成,成就神王境后,他的根基很不稳固,玄气也不够纯粹。因而,若想要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完美的状态接受溟神神力的传承,必行的一件事,便是净化玄气。”

    她金眸转过,声音缓下:“从而,需要大量的木灵珠。”

    云澈眉头越来越沉,双手缓缓攥紧。

    木灵王族的惨剧,对浩大神界而言,只是很小的一件小事,云澈所知道的,也唯有来自木灵族人的只言片语。

    谁也不会想到,这等“小事”,还是在东神域发生的小事,会牵扯到南神域的第一王界。

    巧合吗?

    玄气、时间、人物、修为、目的……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契合到如此程度的巧合!

    “南溟神界若想要木灵珠,有千万种方法,为什么要到东神域?还是亲自……”云澈寒声问道。

    “呵,原因很简单。”千叶影儿冷笑一声:“四方神域中,木灵在南神域早已绝迹,西神域的痕迹最多,但谅他南溟还没胆子去西神域做这种脏事。”

    “要净化玄气,效率最高的是保留着些许生命气息的木灵珠,也就是刚‘取’到的木灵珠,南千秋自然要跟着来。不过,这个还是次要原因。那个时候,南万生应该有了将他立为太子的打算,要求上会比以往严苛千百倍,关系自身利益的事,无论大小,都必须自己亲手博取。”

    曾经被千叶梵天择为继承者的她,无比清楚这一点。普通的帝子帝女可尽享资源荣华,但神帝继承者……意志、手段、心机,要经历无数次残酷的淬炼。

    而亲手去取自己所需的木灵珠,对未来的南溟太子而言,是人生历练中小到不能再小的一个。估计现在他自己都早已忘个干净。

    “至于南万生一起到来,则是借之过来见我而已。”千叶影儿轻蔑而语。

    云澈短暂沉吟,忽然道:“那么,过于木灵所在的讯息……是否是梵帝神界透露给南溟?”

    “怎么可能。”千叶影儿不屑道:“木灵珠这般东西虽然珍贵,但还入不了千叶梵天的眼。加上猎杀木灵毕竟涉及禁忌,狡诈如他,岂会于这种小事上在南溟手里留个不必要的小把柄。”

    “另外,你先前只告诉了我时间,并没有告知我木灵族长被杀时所在的星界。这几天经过追查南千秋当年的行动轨迹,我得知了一个地方,不晓得说出来,是否与你所知的地方相同。”

    “……”云澈的确没有告诉千叶影儿木灵族长发生灾祸时的所在,并非是他忘了,而是他并不知晓。当年青木和他描述时,只提到那是一个“距离某个王界很近的星界”。

    这些年,他和禾菱都认定了凶手是梵帝神界的人。因会触及最痛苦的记忆,他自然也不会向禾菱问及当年的细节。

    千叶影儿的目光转向西方,缓缓说道:“望宙界,一个不大不小的中位星界,离这里,倒是意外的近。”

    “禾菱,”云澈沉下心念问道:“是这个地方吗?”

    如果,连这个地方都契合,那么,无论多么不可思议,都再无第二个可能。

    “……”许久,他都没有等到禾菱的回答,他能感知到的,唯有在痛苦与凄伤中剧烈颤栗的灵魂。

    无声,已是回答。

    从乍闻时的疑惑,都步步契合后的惊异,如今,竟已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看了一眼云澈的神色,千叶影儿也再无怀疑,她忽然低笑一声,道:“梵帝和南溟暗争多年,没想到,梵帝吃的最大的一次瘪,居然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南千秋!”

    在浩大神界无数种族中,木灵的起源虽然涉及创世神,但其力量无疑是弱小的,纵是族长,也不过神灵境的修为。

    弱小,加之身怀璧玉,在这个

    弱肉强食的世界,无疑要遭受残忍的欺凌猎杀。若非有明面上的禁令,木灵定然早已绝迹。

    木灵一族这一代的族长何时死去,无人知晓,也无人会真正在意。更不会想到,这个世人眼中弱小的种族,小小的族长,他的死,会牵连两个“第一王界”的命运。

    而千叶梵天到死,都不知道梵帝竟替南溟背了一口看似微小,后果却奇大无比的黑锅。

    “南溟……南千秋。”云澈一声低念,目中缓缓聚起可怕的黑芒。

    禾菱的心魂变动依旧没有停止,反而在变得越来越异常。云澈心下一滞,顾不得和千叶影儿打招呼,将意识快速沉入天毒珠中。

    天毒珠的世界,禾菱屈膝而坐,螓首深深的埋于膝上。感知到云澈的到来,她缓缓抬首,然后有些慌乱的站了起来迎接:“主人……”

    她眸光颤荡而迷乱,带着让人心碎的朦胧。

    没有说话,云澈向前,轻轻的抱住了她。

    依在云澈的胸前,禾菱眼眸闭合,肩膀逐渐开始颤抖,唇间发出轻轻的泣音:“我……我杀错了人……杀错了……好多人……我……”

    “不,你没有杀错。”云澈手掌轻抚她的玉背,在她耳边轻语道:“梵帝神界是我们征服东神域最大的障碍,若不是你,我们不可能这么快拿下东神域。同样,若不是你的努力,让我们及早掌控了梵帝神界,也不会在此刻知道真相。”

    “现在,我和你的目标,都往前迈了很大的一步,这是由你做到,也只有你才能做到的……最了不起的结果。”云澈在她耳边温和微笑:“所以,你一点都不需要难过,而是应该觉得开心和骄傲。”

    简短的话语,却让禾菱心魂间的冰冷缓缓转为越来越深的暖意。她的肩膀停止了颤抖,双手悄悄的将云澈抱紧,唇间发出依然带泣的声音:“嗯……我听……主人的话……”

    这时,云澈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焚月神使的声音:

    “禀魔主,南溟使者求见。”

    “南溟”二字,让云澈猛的皱眉。

    他给了禾菱一个安慰的眼神,意识脱离天毒珠,直接道:“让他过来。”

    “来的还真是时候。”千叶影儿斜眸看向南方:“看来,目睹梵帝神界和月神界的结果,南万生果然是坐不住了。”

    云澈没有回应,面色冷沉。

    虽然一切都无比之契合,但,猜测终究还是猜测……而南溟那边,一定可以给他最确切不过的答案。

    很快,一个身着金衣,气度不凡的男子为焚月神使引至。见到云澈,他恭谨一礼,道:“拜见魔主,恭喜魔主雄霸东神域,短短半月改写神界历史。”

    云澈眯眸看他:“这是你主子的原话么?”

    “是。”南溟使者不卑不亢的道,然后双手前伸,拿出一枚释放着特殊金芒的请柬:“在下此来,是代吾王南溟神帝,盛邀魔主参加南溟太子册封大典。吾王亲言,若魔主能赏脸莅临,将为大典之大幸。”

    “……”眉梢微动,云澈手掌一翻,请柬已出现在他的手中。

    时间:七日后。

    新立太子……

    南千秋!

    云澈和千叶影儿默默对视一眼。

    一抹冰冷而诡异的笑意在云澈唇边一闪而过,他收起请柬,淡笑着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本魔主一定会准时到场。”

    那南溟使者明显愣了一下。

    虽远在南神域,但东神域发生的事,他们就算不知全貌,也知晓七七八八。

    短短半月,东神域血蔓苍穹,王界下场更是一个比一个凄惨。云澈的残忍暴戾,单单是传闻,便让人不寒而栗。

    他此番到来,已是抱了被云澈残暴抹杀的觉悟,没想到竟是得到一个如此和顺的回应。

    怔了半息,他才施礼道:“在下这便回去复命,吾王对魔主的到场万般期盼,知晓魔主的答复后,定会万分高兴。”

第1768章 【溟神大炮】

    南溟使者离开,云澈的目光一阵阴暗不定。

    “太子册封,本要长久的筹备。就算要广邀众界,也至少该提早一个月。”千叶影儿缓缓说道:“此番南溟忽然要立太子,显然大有所图。”

    “试探。”千叶雾古道。

    “联合南神域众界,以及西神域的契机。”千叶秉烛道。

    两个梵帝老祖短短几言,已是将南溟神帝的目的完整揭开。

    “千万不要小看了南万生,更不要小看了南神域。”千叶影儿道:“永暗魔晶被你全部丢给了月神界,天毒珠的毒,估计也耗尽了。想要拿下南神域最核心的四王界,可要比东神域,难上太多了。”

    作为一方神域的核心,拿下所有的王界,便是拿下了整个神域……无论东神域,还是南神域。

    东神域的四王界,星神界本就凋零,月神界被直接炸毁,最强的梵帝神界被天伤断念逼至绝境,唯一正面交手的唯有宙天界……还是在引走对方一半核心力量,且猝然切断所有支援的情形下。

    南神域四王界尽皆完整,不但综合实力远胜东域四王界,对北域魔人亦有着极高的戒备……千叶影儿的话,毫不夸张。

    “如今最理智的做法,是隐藏敌意,表达亲和,然后用一段时间来整合东神域的力量。关乎神域之战,不到万不得已,南神域不会妄动。这也是南溟忽然要立太子的主因。不过……”她轻瞥了云澈一眼:“你肯定不会这么做吧?”

    “南溟神界最需要戒备的是什么?”云澈冷冷问道。

    “核心力量为四大溟王和十六溟神。”千叶影儿道:“不过,四大溟王已经折了两个,估计那南溟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南溟神界拥有大量的神遗之器,数量之多,当为众王界之最,暗藏的手段更是不计其数。至于南溟的最大底牌……我若是知道,那也就不配叫底牌了。”

    就如南溟从不知道梵帝神界隐藏着两大老祖。

    这时,千叶雾古忽然淡淡开口:“溟神大炮。”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侧目。

    “那是什么?”千叶影儿皱眉问道,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南溟神界所拥有的最强神遗之器,在上古时代的南溟神族,亦是镇族之器。”

    千叶秉烛道:“上古时代,南神域是神魔之战最惨烈的战场之一,有着无数的陨落和遗落。可驾驭者,被一一取之。而众多上古之物所蕴的力量不可驾驭,则被置于一个极为特殊的‘溟神大阵’中,只要启动溟神大阵,其中力量便会被快速引出,成为‘溟神大炮’的能源。”

    “威力如何?”千叶影儿金眉微蹙,连她都不知晓的东西,绝非寻常。

    千叶雾古缓缓道:“据上古记载,南溟神族所铸的溟神大炮,可一击弑神。”

    千叶影儿:“……!”

    云澈:“……”

    “南溟先祖在寻得南溟传承的同时,亦在极深的地下,寻到了溟神大炮。寻到之时,只是半损,神威犹在。”

    “位面和能源所限,溟神大炮自然不可能重现上古时代的神威。但,绝对、绝对不可小觑。”

    历经沧桑,看破生死的梵帝老祖,却是连续说了两个“绝对”,可见对其的忌惮:“其威极巨,消耗定也极大,而且难以控制。不到万不得已,南溟不会动用溟神大炮。”

    千叶雾古此言,显然是在劝告云澈不要轻举妄

    动。

    千叶影儿眉头深皱,许久不言。

    云澈脸上却不见忌惮,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知晓溟神大炮存在的事,南溟那边知道吗?”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同时摇头:“此秘,为上九代先祖一次拜访南溟时,无意间窥知。而南溟至今,并不知此秘已为梵帝所知。”

    “那就好。”

    低沉说出三个字,云澈看着南方,忽然阴森的笑了起来……这个笑意落入千叶二祖的老目之中,让他们心泛讶然。

    ————

    很快。云澈给予东神域所有上位王界的七日之限过去。

    “未至此种下黑暗印记投诚的上位星界,共有六十四个。”焚道启向云澈禀告道:“其中大半数为界王已死或逃遁,星界大乱之下,未能推举出新的界王,或无人敢继位界王。”

    “另有二十个星界,则是宁死不降。不过这些星界,基本都已生巨大内乱,无数的玄者在全力出逃。”

    说到这里,焚道启开始将这二十个星界之名一一说出。

    当“炎神界”三个字从焚道启口中念出时,云澈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天机界。天机界现已没有活人,弟子皆被遣散,主事的天机三老都已死在天机神殿前。”

    “魔主,现在只需你一声令下,这些星界,很快便可葬灭。”

    “不听话,就全部灭了吧。”短短几字,造就的是无数生灵的血葬。但从云澈的口中,却是说出的无比之清淡随意。

    “不过,炎神界那边就不必管了。”云澈声音微低:“刚好,也该回一趟吟雪界了。”

    这时,一个焚月神使到来禀道:“星神界六星神到来,求见魔主。”

    “星神?”云澈侧目,随之冷淡一笑:“命令他们在外面候着,本魔主什么时候回来,再见他们。”

    云澈用的,是“命令”二字。

    当初,六星神在前往援助宙天的途中,被彩脂一剑轰了回去。这一剑,实则是救了六星神……或者说救了凋零的星神界。

    若无彩脂的出面,哪怕星神界没有援助宙天的举动,怕是也早已被云澈一锅端了。

    ————

    吟雪界,依旧是记忆中的白雪皑皑,苍白的世界一望无际。

    只是,曾为吟雪弟子的云澈,如今已是黑暗中的人。

    云澈并非孤身而至,他的身边,池妩仸与他一同遥望着远方。比之云澈,她对吟雪界要熟悉的太多,感情也深的太多。这里的每一片雪域,每一个国度,她都格外熟悉。

    到来冰凰界,一个女子身影远远而至,拜在两人身前:“蝉衣恭迎主人、魔主。”

    这段时间,她一直守护于此,从未离开过。

    “状况如何?”云澈问道。

    蝉衣马上回答:“回魔主,初时外界玄者大量逃至吟雪界,在边境引发了不少动.乱。随着四王界相继被拿下,那些外来玄者也都老实起来,再不敢引发任何骚乱,亦无人敢靠近冰凰界。”

    冰凰界的结界依旧开启着,隔绝着所有外来之人。云澈来到结界前,没有强行进入,而是伸手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碰撞之音。

    声音不重,却是瞬间传遍了整个冰凰神宗。

    在这个极其特殊的时期,吟雪界自然时刻处于精

    神紧绷的状态。顿时,大量的守卫弟子快速涌至,而当他们看清上空那个黑色的身影时,无不是瞳孔放大,定身原地。

    “云……云师……”

    一个冰凰弟子下意识的惊吟出声,但他的声音马上被身侧的一个冰凰长老封结。

    他是北域魔主,一言便可毁界灭生。如以往那般以师兄称之,无疑是堪为死罪的冒犯。

    他想要向前拜见,但强鼓了数次勇气,却愣是没有前移半步。

    笑话……如至高神明般的神帝惨死于他的手下脚边,那些求生的上位界王在他面前如毫无尊严的牲畜一般。他一个小小的冰凰长老,又哪有与之对话的资格。

    “快……快去通知宗主。”可怕的冷寂之中,他颤声道,竟忘了亲自传音。

    冰凰界内的气氛陡变,没过太久,冰凰神宗的核心人物尽皆到来。他们看着上空的云澈,目光都是格外复杂:惊悸、忐忑……极度的不安中还带着些许的期盼。

    北神域对东神域的入侵,是从北境开始。诸界大乱之时,却唯有吟雪界一片安平。

    后沐冰云被梵帝神界的梵王带走,短短几个时辰后便平安而归。沐冰云没有言明,但似乎,亦是为北神域的人所救。

    所以,他们更愿相信,云澈此来,并不是要给吟雪界带来灾祸。只是,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暗光环太过恐怖,让任何人都无法不惧。

    他的身边,是一个身影缠绕于黑暗中的女子。这些天通过来自宙天的投影,他们都已知晓,那是云澈在北神域的帝后。

    号令北神域的前二号人物,在今日皆降临于他们吟雪界。

    众冰凰长老皆至,但无人敢贸然向前。云澈也始终未动,而是一直在看着北方,似乎有些发呆。

    终于,沐冰云到来,熟悉的冰雪气息,让云澈也随之转目,看向了她。

    短短四年,恍若隔世。

    素手轻拂,冰凰结界无声关闭,在众冰凰长老微缩的瞳孔中,沐冰云身影浮起,直接立于云澈和池妩仸身前。

    她看了一眼池妩仸,随之目光定格于云澈的眼眸,短暂沉默,她浅然一笑,道:“能无虑的回来,自然比什么都好。”

    这些年,她经常渴盼着这样的一刻。只是潜意识里,她从不敢真正奢望。但,他真的回来了,光明正大的回来……而且只用了短短四年。

    而另一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完好的归来。

    对她而言,生命里的所有阴霾都已散尽,一切犹胜梦幻。

    那熟悉的浅笑让云澈视线一恍,模糊间,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初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冰云宫主,”依旧是当年的称呼,云澈轻语道:“离开好多年了,想去圣殿看看。”

    “我带你去。”沐冰云道。

    “你们去吧。”池妩仸微笑看了沐冰云一眼,没有随他们一起。

    在众人瞠然的目光中,云澈和沐冰云向冰凰圣殿而去,没有魔威弥天,没有任何其他的波澜。

    池妩仸立于远处,她的神识掠过庞大雪域,轻声自语:“似乎很久没有招收新弟子了。”

    “涣之,”她忽然道:“唤人传音炎神界王,告知云澈到来吟雪一事。”

    沐涣之足足愣了两息,似乎是不敢相信北域魔后竟会知道他的名字。在池妩仸眸光转来时,他才确信魔后竟真的是在号令他,慌忙应声而去。

第1769章 冰雪如忆

    冰凰圣域。

    依旧是记忆中的永恒飞雪。

    踩着无痕的雪层,缓步步至圣殿门前,目光流转,这里的水池、冰床、冰雕……一切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沐冰云继位宗主后,冰凰圣殿便是她的私地。但几年过去,这里的一切,她丝毫没有动过,就连那些沐玄音喜欢的简单小物,都完好存在于先前的位置。

    角落,一盏冰灯上斜着一道清晰的裂痕,那是当年他被沐玄音(池妩仸)强行下了虬龙之血,发狂扑倒沐妃雪时所留下……竟一直没有修复。

    看着云澈定在那里,目光怔然,沐冰云轻语道:“进来吧。”

    云澈没有迈步,有些失神的道:“师尊若是见到如今的我……会厌弃吗?”

    沐冰云怔了一怔,这个归来后一声令下屠了不知多少星界,多少生灵的黑暗魔主,竟仿徨的不敢迈进圣殿——这个有着他与沐玄音无数回忆的地方。

    “会。”沐冰云道:“因为,你对她,居然还是师尊相称。”

    “当年,你可以不明白。如今……你依然不懂她为何那般执意的把你逐出师门吗?”

    “明白又如何?”云澈轻轻道,随之惨然而自嘲的一笑:“我当年的天真,害死了多少人,我宁愿她是厌我,恨我。”

    他缓缓折身,看着沐冰云:“冰云宫主,你还恨我吗?”

    沐冰云冰眸转过,然后轻轻抬步,站到了云澈身前,雪手抬起,在云澈讶然的视线中,冰玉般的手指轻轻抚在他的脸颊上。

    “当年,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却打了你。”她声音轻柔,如雾如梦,冰朦的视线中亦带着埋藏心底许多年的歉疚:“现在,还疼吗?”

    “……”脸上传来的触感柔若软玉,直拂心魂。云澈目光稍滞,唇角轻动:“从来没有疼过。”

    当年在冥寒天池一别,他感知到沐冰云的一腔冰柔皆化为痛苦与阴郁。今日再见,她的阴郁竟似是全部消散无踪,重归当年那个如“冰云”一般外寒内柔的沐冰云。

    这时,圣殿中的一处冰镜之后,一个容颜极美,气若寒莲的女子身影走出。

    沐妃雪。

    她看到了云澈,看到了那只抚在他脸颊上的雪手,螓首微垂,轻轻道:“宗主,云师兄。”

    玉臂微曲,沐冰云手掌不自觉收回。而未等她出言,沐妃雪已是盈盈一礼,无声退下。

    “妃雪这几年的进境竟如此之大。”云澈转目看向沐妃雪离开的方向。她依旧在他的感知之中,她的步履缓慢,所到之出,身周的漫天风雪都为之舒和。

    沐冰云微笑道:“我本担心她会为心中杂念所累,但结果却恰恰相反。看来,同样的心境,在不同的人身上,有时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妃雪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也一定负得起冰凰神宗的未来。”

    云澈抬手,拿出三枚紫晶戒指:“这里面,是从宙天界那里取来的资源,应该会让冰凰神宗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

    王界的积累,王界

    层面的资源,对一个中位星界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天大财富。拥有这等层面的资源,毫无疑问能在很短时间内,培养出远超先前界限的后代力量。

    沐冰云直接伸手拿过,神识轻扫,道:“好,我会尽量让它的作用最大化。这些资源,足以让宗门在一代之内便发生蜕变。”

    沐冰云丝毫没有拒绝之意的直接接过,倒是让云澈刹那愕然。

    沐冰云转身,步入寝宫之中,走出之时,手中捧着数件折好的冰凰雪衣,上面的冰凰铭文,是只属于亲传弟子的样式。

    “这是你的冰凰衣,都是姐姐亲手所制。”沐冰云道:“虽然,你已不再是冰凰弟子,以后也不会用到它,但毕竟,它是属于你的东西,留在这里,只会辜负了她当年的……心意。”

    云澈垂目,缓缓取过,手指轻贴在上面冰冷的神纹上,许久,他才抬眸道:“冰云宫主,我这次来,是为了看望她,也希望你能随我离开。”

    沐冰云先前被梵帝神界所劫持的事,他断不会再容许第二次。

    没有任何的惊讶,沐冰云轻轻摇头,声音平淡如水:“云澈,不要忘记你如今的身份。你的挂念也好,愧疚也好,给予姐姐一个人即可。”

    “至于我,至于吟雪界,都不会,也不该成为你的牵绊。即使某一天吟雪界迎来最坏的结局,能与吟雪界共亡,亦是我最好的归宿。”

    声音虽轻,却格外坚决,不容抗拒。

    “还有,我不希望你现在去看望她,如今你身上的血气、煞气实在太重,会惊扰她的安眠。若哪一天,你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也终于再不需要她担忧牵挂,再去看望她吧。”

    云澈:“……”

    “如果,你真的想带走一个人的话……”沐冰云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就把妃雪带走吧。”

    …………

    离开冰凰圣域,云澈立于高空,任由身体随风雪而动,他看着无际雪域,目光一片冰寒……并非绝情刺骨的那种,而是平静无波。

    这是他归来东神域后,内心最平静的时刻。手中的鲜血,心中的凶戾,似乎都被暂时掩于冰雪之中。

    他的确没有去冥寒天池。沐冰云的话触动到了他,尤其,他不该带着刚染了一身的鲜血与罪恶去惊扰她。

    十一年前,他带着一个最单纯,或许在他人看来天真到有些可笑的目的,随沐冰云来到神界。这里,便是一切的起点。

    那时,无论他,还是沐冰云,都不可能想到。那竟是他,是整个神界的命运折点。

    东神域已在脚下,他展示了骇世的魔威,当年的真相,也已是举世皆知,更有北神域这个不会被截断,更不会崩塌的完美退路。

    规模上、实力上、威慑上,甚至人心上……如今的他,已完全可以雄踞东、北两神域,与南神域、西神域鼎足而立,以足够强势的姿态与话语权重建神界的格局。

    不要说南神域,此刻龙皇归来,面对北神域展露的恐怖实力和这剧变的格局,也断不会轻举妄动。

    但,云澈却丝毫没有驻步的打算。他心中的恨戾在冰雪中平静……但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在这雪域之中,当年那些对沐玄音出手的人,他们的面孔在快速的浮现,每一张都清晰无比,刻骨铭心。

    尤其是……那给予沐玄音致命一击的龙白!

    这时,风雪之中,一个存在于美好记忆中的声音传来。

    “啊?你们真的见到云澈师兄了吗?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个身材纤纤,身着冰蓝之衣的女子声音急切而激动的问询着。她有着神魂境的修为,并不及身边一众冰凰弟子,但在他们中间,似乎有着很特殊的地位。

    云澈目光倾下,看向那个蓝衣女子。在听到第一个字时,他便识出那是属于沐小蓝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背影亦同样丝毫未变。

    “就和投影上的一样……不不,比投影上的可怕多了。尤其是他的眼睛,只是看了一眼,就好久喘不动气。”一个冰凰男弟子道。

    另一个冰凰男弟子连忙提醒:“小蓝师妹,他现在是魔主,千万不可以再叫师兄。否则……否则万一魔主一怒……”

    后面的话,他都不敢说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沐小蓝却是摇头,很确定的道:“我相信,他就算再怎么变,也一定不会伤害吟雪界,这些天发生的事,不早都证明了吗?”

    为首的冰凰弟子肃然道:“先宗主是为了救他而死,他当然不会忍心伤害吟雪界。但是,他现在有多可怕,东神域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想着靠近,也不许再私下讨论,万一他被什么话所触怒,可就……呃……啊……”

    他无意间的抬头瞥目,一眼看到了空中的云澈。一瞬间,他心脏骤停,全身汗毛倒竖而起,口中的言语化作颤栗的喉管摩擦声。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去,顿时,整个世界都忽然寒寂,一张张面孔变得煞白一片,瞳孔放到了最大,张大的口中,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云……澈……”

    沐小蓝呆呆的看着空中的黑影,唇间轻喃出声,又马上伸手用力掩唇,再不敢发出声音。

    当北神域尽皆臣服,无数的神主都只能在他脚下颤栗匍匐,如今的云澈,已根本不需要释放黑暗魔威,只是一缕最平淡的眸光,却足以将无数的灵魂噬入恐惧的深渊。

    收回目光,云澈未发一言,漠然远去。

    惊惧散去,近半的冰凰弟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全身冷汗凝冰。

    沐小蓝呆呆的看着云澈远去的方向,视线逐渐的朦胧。

    当年,那个由她和师尊带入吟雪界,平日里各种和她嬉笑怒骂的男子,似乎已遥在梦中,再无法触及。

    这时,遥远的空间,一个饱含威凌的声音浩荡传来:

    “炎神界火破云来访,求见冰云界王。”

    空中,正欲北去的云澈停驻身形,目光稍转,但神色依旧一片平淡的冰寒,没有丝毫的变动。

第1770章 执念破云

    火破云一身火焰般的红衣。他并非一人到来,身后,是曾经雄霸炎神界,又一起将火破云推为炎神界王的炎神三宗主:

    朱雀宗主焱万苍、凤凰宗主炎绝海、金乌宗主火如烈。

    炎神界最强四人全部到来,为这片雪域带来一股狂躁的灼气。

    沐涣之早已等候在外,他立刻向前,迅速扫了一眼四人的神色,明知故问道:“恭迎炎神界王和三位宗主。不知四位此番莅临,所为何事?”

    沐涣之此言之下,四人却都没有说话。

    火破云直直的看着前方,目光平淡,看不出什么神情。而炎神三宗主神色都颇为复杂。火如烈向前一步,低声道:“破云,你给我听着,我最后一次……”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火破云冷冷的将他的话打断。

    “你!”火如烈险些一口将牙咬碎。

    火如烈不但脾性暴烈,还极为倔强,认定之事,绝不会更改,这一点,不单炎神界,连吟雪界上下都清清楚楚。

    前者,火破云并不像他,后者,却简直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涣之皱了皱眉,又开口道:“我这便去向宗主通报一声。”

    “不必了。”火破云目光微抬,沉声道:“在这里便好。”

    风雪忽止,一股无形的沉闷灵压无声罩下,让炎神三宗主在一瞬间猛然窒息,视线都为之暗下。

    火破云的眼瞳之中,缓缓映出一个漆黑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出现于上空,一双漆黑的眼瞳如暗夜,如深渊。俯视着下方的眸光没有任何久别熟悉之人的动荡,唯有冰寒与冷漠。

    熟悉的面孔,但眼神、气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炎神三宗主的身体都在窒息中不由自主的瑟缩,即使是当年和云澈最熟络,整天大笑着高喊“云小兄弟”的火如烈,都几乎是下意识的敛下了所有的火焰气息。

    投影之中的云澈,已是让人骇然胆寒。而亲身面对,才知他的黑暗气场是何其的恐怖。

    那不仅是一种存在上的卑微感,更如被恶魔死死的扼住了喉咙,只需一个意念,便会将他们断命,不会管什么交情,更不会有任何的悲悯。

    火破云高高昂首,很淡的一笑:“云澈,又是多年不见。看你的状况,倒是比预想的还要好得多。”

    另一边,刚刚赶来的魔女蝉衣纤眉骤沉。

    区区一个上位界王,竟敢直呼云澈之名,这无疑是大不敬之罪。

    她刚要上前,却被池妩仸轻轻伸手阻住。随之,池妩仸微微转眸,看向了另一个方向的下方,那里,沐妃雪静静而立,遥遥而望。

    沐涣之很自觉的退后。

    云澈姿态未变,淡淡出声:“炎神界王,你能自行来领死,很好,也免得浪费本魔主时间。如此,本魔主自会赏你死的痛快些。”

    “魔……魔主!”火如烈连忙向前,急声道:“我们此来,是为了向魔主赔罪。破云他并非有心忤逆魔主,而是这段时日他正逢突破,刚刚才出关,因而耽误了七日之限。求魔主念在昔日交情,给破云……给炎神界一个投诚效忠的机会。”

    他本来还想着能像以往那样喊着“云小兄弟”来拉近距离。但真正面对云澈,那四个字却怎么都无胆喊出。

    “交情?”云澈漠然道:“当年的交情,已是灭尽。如今,本魔主与炎神界王又何来的交情?”

    “……”火如烈全身发紧,心中苦涩。当年火破云将云澈行踪泄露给圣宇界一事,他在之后已是知晓。他至今无法理解火破云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失智之举。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和云澈的交情,从那一刻起已是烟消云散,云澈当年没有报复,已是仁至义尽。

    火破云却是微笑了起来,没有丁点的惊惧,他伸出手来,掌心金炎燃烧,周围的积雪已在炎芒之下快速消逝:“当年,你我曾经约定,宙天神境之后,再进行一次比拼。虽然之后你并未进入宙天神境,但此约到了这番,倒也并无不适。”

    “约定?”云澈无比轻蔑的一笑:“不记得了。”

    “没关系。”火破云丝毫不怒,手中金炎逐渐浓郁:“我记得便可。”

    声音落下,他忽然飞空而起,身上火光弥天,手中金乌炎凝成耀金色的炎剑,直轰云澈。

    “破云!!”

    炎神三宗主大惊失色,一旦火破云对云澈出手,那便再无任何余地。

    三人同时出手……但如今的他们又岂能阻的住火破云,尚未近身,便已被远远弹开,而火破云的金乌炎光已直逼云澈身前。

    神主境的炎威,让习惯了冰寒的空间无比剧烈的扭曲起来。云澈一动不动,待炎光近体,他才轻描淡写的伸手,五指向着前方轻轻一拢。

    霎时,本是耀眼弥空的炎光猛的一暗,随之火破云身上的炎光快速熄灭,就连他手中所凝的炎剑也层层消失。

    在火破云的身形停滞在云澈前方时,他的身上,已再看不到丁点的火光。就连他瞳孔中的金乌炎,也变

    得格外暗淡。

    随着云澈境界的提升,以及虚无法则的领悟,他对火焰的驾驭也已远远胜过当年,亦绝对远远超出火破云的预想。

    看着自己所燃的金乌炎几乎是凭空而灭,他的瞳孔出现了轻微的收缩。而他的身影亦停滞在云澈身前,再无法前进半分,在云澈的黑暗魔威下,他的炎威,被噬灭的无影无踪。

    尚未有力量碰撞,他已一败涂地。

    视线之中,云澈的面孔近在咫尺。他的脸上没有冷笑,眼瞳中没有轻蔑,甚至没有一丝怜悯,唯有幽暗和无尽的冷漠。

    仿佛,眼前的他,连让他蔑视与怜悯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跪下膝盖,垂下头颅向我表忠的人,”云澈淡淡开口:“他们被我踩碎了尊严,被我种下了永恒的黑暗。但同时,他们的家人、族人、宗门还有所在星界的无数生灵都得以活命。”

    “他们的选择很明智,毕竟连能屈能伸都做不到,又哪来的资格成为上位界王。而那些自命清高的蠢货,本魔主自然要成全他们。”

    云澈总算有了点表情,低冷一笑:“好歹相识一场,所以你比他们幸运的多,毕竟,你是本魔主亲手赐死!”

    “等等!等等!”火如烈、炎绝海、焱万苍三人向前,无比慌乱的吼道:“魔主,求开恩,他绝非……”

    “呵,”一声低笑,让炎神三宗主全身骤寒,再无法发出声音:“我当年曾得葬神火狱下凤凰魂灵的恩惠,所以只杀炎神界王一人,不会祸及炎神界。”

    “但,你们三人若再敢有半句求情……便一起死!”

    冰寒的言语,没有任何的温度和余地。

    而火破云……他死死盯着云澈,没有怒骂,没有挣扎,身上的气息反而在消退,似乎从一开始,便已认命。

    这时,云澈身边黑芒一闪,现出了池妩仸的身影。

    “给你看个东西,”她幽幽开口:“看完之后,再决定杀不杀他。”

    语落,池妩仸玉指轻轻一点,一抹魂光碰触在了云澈的眉心。

    这抹魂光中包含的,是来自洛长生的记忆。记忆之中,是昏迷的云澈,和忽然出手将他震开,然后带着云澈搏命逃窜的火破云……

    “……”眉头一点点沉下,云澈盯着面色刚硬的火破云,黑眸缓缓收凝:“当年将我送至琉光界的人,是你?!”

    这番话让众人一愣,尤其是炎神三宗主目光剧荡,显然竟丝毫不知此事。

    而反观火破云,在听到这句话后不是冷笑,不是横眉,反而露出了刹那的……慌乱?

    “原来如此。”云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缓缓眯眸:“你想让我先杀了你,然后再知道你当年曾救过我,从而让我永远引为愧疚,是么?”

    火破云猛的咬牙,先前一直无比平静的他,瞳孔和手掌同时颤抖起来。

    “难道……”火如烈猛的抬头,然后拿起一枚赤色的魂晶:“破云,你让我在你死后交给……魔主的东西,就是你当年救过他的事?”

    “呵……呵呵。”云澈笑了起来:“你的所谓自尊,竟可笑至此?”

    “哎呀。”池妩仸一声意味复杂的轻吟。

    “啊!!”

    火破云忽然一声嘶叫,身上火光爆开,炎神破魔剑碎空而现,直刺云澈。

    锵!

    巨大的铮鸣之音中,炎神破魔箭定格于云澈的双指之间,上面的火光也迅速熄灭。

    云澈冷目低眉,看着火破云有些狰狞的面孔淡淡而笑:“就这么想让我杀你?那我偏不杀你。好歹你当年救过我,我的命,可要比你的命贵重的太多了,这个‘人情’,我当然是还定了!”

    砰!

    手指一弹,气息混乱的火破云狠狠倒栽而下。

    火破云在空中猛一折身,便要再次攻向云澈……但,他在折身的刹那,无意碰触到了池妩仸的眼睛。

    轰————

    他眼前猛然一黑,脑中如有万千洪钟震响,混乱的灵魂仿佛化作无数暴躁的魔鬼,在他心海中疯狂冲撞……

    刚刚涌起的力量瞬间散尽,他整个人直挺挺的栽下,落入苍白的雪域之中。

    炎神三宗主连忙向前将他扶起。

    视线忽明忽暗,意识从未如此的沉重过,但火破云却死死的不肯昏迷过去,他一点点抬头,明明涣散的瞳孔却盯死着云澈的身影:“有种……你就……杀了我……”

    “……”这惊人的意志力,倒是让池妩仸都稍稍讶然。

    云澈凌空俯视,沉声道:“在这东神域之中,我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我想让谁活,谁就没资格死!”

    “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他冷冷道:“带他回炎神界,让他给我好好的活着,他要是死了……我要这东神域,再无炎神界!”

    “你……”

    逆血攻心,火破云眼前再次猛的一黑,随之便化为彻底的黑暗……终于昏死了过去。

    昏迷中双齿紧切,齿间血痕流溢。

    云澈非但没杀火破云,反而下了不许他死的魔令。炎神三宗主不知该庆幸,还是悲伤。

    他们带起火破云,简单的行礼,再不敢多说什么,很快远远而去,心中的复杂,无以言表。

    看着远方,云澈目光定格,许久未动。

    周围,冰凰长老、弟子都无声远离,无人敢近。

    “在想什么?”池妩仸走过来,似是随意的问道。

    云澈轻轻吐出一口气,道:“魔后,你识人无数,你能看清火破云这个人吗?”

    “哦?”池妩仸看着他,嘴角倾起一抹浅笑。

    云澈道:“炎神界为了培养他,耗费了不知多少的心血。当年的他,也一直将炎神界的未来担负在自己肩上,这为他过早的带来了重压,但亦是他了不起的地方。”

    “如今,他终为炎神界王,应该更重如今的责任和炎神界的安危,为何他却偏执失智至此?还有他对我的恨意……”云澈皱了皱眉:“沐妃雪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当真要胜过付诸一生的炎神界吗?”

    池妩仸唇角微勾,轻然说道:“你来了之后,妃雪也来了,火破云不可能感知不到她的气息。而刚才,他的目光,只向沐妃雪的方向偏去了一次,之后,便始终集中于你一人的身上。”

    云澈皱眉:“什么意思?”

    “我在想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池妩仸微笑着道:“火破云所偏执的,究竟是‘沐妃雪’这个人,还是‘沐妃雪喜欢的人是你’这件事呢?”

    云澈:“……?”

    “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对吗?”池妩仸忽然道。

    “……是。”云澈点头。他曾那么认真的,将火破云视为他在神界唯一的朋友。

    “你知道,两个人要成为朋友,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池妩仸又问。

    云澈无法回答。

    “是平等。”

    池妩仸看他一眼,然后带着他,回忆到了他与火破云相识的那一天:“当年,你为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他为金乌宗主的亲传弟子。你们年轻相近,地位相近,在所在的星界,又都是年轻一辈最耀眼之人。”

    “你们当年的交手,他败了,败在元素的驾驭上,而玄道修为上,他远胜过你。在你伸手将他扶起时,你们碰撞的眼神,还有交谈的言语上,任何人都能看到、听到、感觉到你们之间的惺惺相惜。”

    “天才是注定孤独的。对火破云而言,你应该是他生命中第一个真正认可的朋友,再加上他的性格。所以,对于你们之间的友情,他很认真,也很珍惜。”

    “那个时候,你们之间是‘平等’的。你们会毫无间隙的相互扶持,共勉共励。”

    池妩仸声音一顿,看着云澈的侧颜:“而这种‘平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破,又由谁来打破的呢?”

    “……”云澈目光微凝。

    池妩仸继续道:“玄神大会上,他被君惜泪一剑挫败。而你,在之后将君惜泪一击重创,你的本意是为他泄愤,但实则,却也在你们两人之间造下了无比之大的落差……何况,明明他是金乌弟子,却由你在封神台上,燃起了耀世的金乌炎。”

    “你们之间的‘平等’,被彻底撕裂了。你立于高点,浑然不知。而他被远远甩落……对一个只有二十来岁,无比珍视这第一次友情的年轻人而言,的确会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

    “这种打击最初带来的是失落,我想,他一定努力克服过。但之后,他又知道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喜欢的人却又是你。”

    池妩仸轻轻一叹,摇头道:“失落、不甘、嫉妒、不忿、渴望、自怨自艾……在强烈中糅杂,最终会扭曲成什么,无法预料。”

    “其实,你仔细想一想,火破云和妃雪之间,见面极少,更没有什么共患难或特殊的记忆,又怎可能生出偏执至此的感情呢?”

    “另外,你在星神界‘死去’的那些年,他的确常至吟雪界看望妃雪,但也都是看望,从无任何逾越之举。以我当年对他的观察,他对于妃雪的确爱慕,但尚不至于到‘炽烈’的程度,更不要说偏执。”

    “而随着你活着回来,他的‘偏执’却又忽然爆发。”

    池妩仸声音变得绵长,轻轻软软的道:“看到你和妃雪卿卿我我,他恨不能借洛孤邪之手杀了你。而当真看到你要丧命洛长生之手,他却又不顾命的去救你。”

    “你刚才猜的没错。火破云此次是希望你杀了他,之后再知道他当年曾救了你,从而生出强烈,甚至可能伴随一生的愧疚……如此,他便终于可以在你这里扳回一城,却又被你残忍的破灭了。”

    罪魁祸首,实则是池妩仸,若非她给云澈看了洛长生的记忆,火破云已然如愿。

    “他在意妃雪,而比妃雪更在意十倍的,是你哦。”

    轻轻瞥了云澈一眼,池妩仸身影转过,缓步离开。

    风雪拂至,云澈许久一动不动……远处,蝉衣久久保持着唇瓣微张的状态,脑中一片混乱。

第1771章 远赴南溟

    “蝉衣,”云澈忽然开口:“你说,我该有朋友吗?”

    “不该。”南凰蝉衣回答,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想了一想,她又补充道:“你注定是王。所以,不是该不该的问题,而是在我看来,没有人配为你的朋友。”

    “是么。”云澈笑了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低声道:“这么说,似乎也没错。这个世上,又有谁,配当我的朋友呢?”

    孤高而狂傲到极点的一句话,在南凰蝉衣听来,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你继续留守这里。”

    云澈交代一句,已是准备离开。他此番前来,是想要看一眼沐玄音。解决火破云的事只是顺便。南溟之事在即,西神域动静暧昧,他并没有久留的打算。

    “是。”蝉衣领命,问道:“魔主,接下来,是整合东神域的力量吗?”

    “不,”云澈道:“去解决南溟。”

    “!?”蝉衣明显惊了一下,微微皱眉:“此举,会不会过于急切?南神域那边深浅未知,此刻又定有万全准备。快速整合东神域的力量,以东域玄者进行试探,以他们的尸体为铺路石,或许更好一些。”

    不过马上,她又说道:“魔主此举,定有自己打算,是蝉衣赘言了。”

    云澈很是诡异的一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所以,南溟神界那边也一定会这么想,对么?”

    蝉衣微微一怔。

    “万全之备的背面,是夜长梦多。南溟那边这么急切的想要试探我的态度,我怎能不如他们所愿。”

    冷冷一笑,云澈的身影已是消失于风雪。

    以北神域的立场,当该追求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小化的战局。

    但,他的立场,与北神域的立场终究不同。虽然没有最初那般极端,但……北神域的一切对他而言皆是工具,这一点从未变过。

    他成为北域魔主,也只是为了更好驾驭这个工具而已。

    他最想要的,始终都是复仇,而非什么帝王霸业!

    自己的仇恨,禾菱的仇恨……重回吟雪界,又深深勾起当面那痛苦的记忆,再加上刚好接到了南溟的邀约,他的恨火,怎可能抑住。

    ————

    返回宙天界的途中,云澈忽然问了池妩仸一个问题:“火破云的一生,算是因我而毁吗?”

    池妩仸略微诧异的看他一眼,忽然抿唇一笑,道:“表面上那么狠绝无情,原来心里面,还是有些在意的。”

    “你想太多了。”云澈冷淡道:“今日方知,当年若非他,我已是死于洛长生之手。人情这种东西,我可是一点都不想欠。”

    “你今天恕他一命,难道算不上扯平了吗?”池妩仸似笑非笑。

    “……大概吧。”云澈淡淡道。

    “年少便扬名天下,得到了进入宙天神境的造化。如今已是炎神界王,他的一生,再怎么也和‘毁了’二字沾不上边。”池妩仸道:“只可惜,他这一生太顺,没有如你那般走过那么多的波折和生死。宙天三千年,他的修为在增长,但依旧未遭过真正的磨难。心境也注定没有经过真正的历练,偏偏,又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刻遇到了你。”

    摇了摇头,池妩仸又微笑道:“不过,你倒也不需要担心他什么。人总会成长,这个世

    上,再找不到如你这般的参照物,若是他能将心中的这个‘劫’完全跨过,未来,便再难遇到什么心境重挫了。”

    “说起来……”她忽然话音一转:“你居然没有将冰云带走。”

    “她拒绝了。”云澈道,随之眸中寒芒闪动:“而且,也的确没有太大必要。”

    虽然只有一刹那,池妩仸还是感知到了那一瞬而过的煞气,她眉梢微微动了动,道:“这次南溟之行,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云澈没有任何迟疑的拒绝:“龙皇消失的莫名其妙,整个西神域的都沉默的过于诡异。你留在东神域,我才可全无后顾之忧。”

    “而且……”声音微顿,云澈目绽诡光:“这一次,反而人越少越好。”

    池妩仸想了一想,微笑着应了一个字:“好。”

    ————

    回到宙天界,云澈总算是召见了六星神。

    云澈往返吟雪界的这几天,他们一直等在界外,没有离开过半步。他们亦不敢有任何的怨言,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们心里无比清楚,这番对待,他们也早有觉悟。

    以天璇星神紫菀为首,天璇、天妖、天炎、天魅、天阳、天魂六星神跪拜于云澈身前。以星神之姿,他们面对星绝空,亦只需俯身。但如今之势,他们既已来此,便知道该呈出怎样的姿态。

    “你们居然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云澈低眉俯目,声音毫无感情:“学那宙天老狗逃到西神域,当一群丧家之犬不好么?”

    紫菀俯首道:“星神界源起东神域,无论生死,我们都不会舍弃东神域。”

    “这么说来,你们是来领死的?”云澈目光冷冷一瞥。

    紫菀一声很轻的喘息,道:“我们愿携星神界全部力量,效忠于魔主麾下。虽然,星神界已是凋零大半,不比往昔,但亦有不俗余力,定可有助于魔主,还望魔主成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星神界哪怕凋零至此,依旧有六星神和十七个神主长老,是一股任何势力都无法小觑的力量。而这也是他们现如今,最后的依仗。

    紫菀没有说出顺从星神帝意愿前来投奔的话来。当年云澈是如何死在星神界,茉莉如何化身邪婴,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而,云澈对星绝空恨之骨髓,断然不可能是收容。星绝空在宙天投影中的那番表态,也只可能是被控制挟持。

    紫菀亦没有询问星绝空的所在和他的命运。他既已在云澈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听上去不错,毕竟自己送上门的工具,谁会不想要呢?”云澈嘴角微咧,说出的话无比之刺耳,让紫苑之外的五星神无不眼神微变,但无一人发作。

    决意到来之前,紫苑已经给他们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

    “不过在这之前,”云澈话锋一转:“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声音尚未落下,一股杀气已是携威而至,让他们瞬间遍体发寒。

    紫菀平静道:“身为星神,星神帝之命,无论对错,不得不从。以后于魔主麾下,亦是如此。”

    “既然主命不得不从,那么主子之罪,你们也必须承担,对么?”云澈斜目道。

    “……是。”紫菀轻声道:“魔主若要我们死,我们无话可说

    ,亦绝不反抗。但相比于以死谢罪,我们更希望能留下性命和身上的星神神力来赎罪。”

    “不止是为了魔主,更为了愧对太多的茉莉公主和彩脂公主。她们,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星神一脉的消逝。求魔主成全。”

    说完,紫菀缓缓闭目,似乎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可怕的沉默,云澈缓缓开口:“你们本来已经死了,知道是谁让你们活到现在吗?”

    “知道。”紫菀回答。北神域入侵之后,宙天、月神、梵帝都遭受弥天厄难,唯独最凋零,亦同样是云澈恨极的星神界,却始终未遭魔劫……亲眼看着千叶梵天带着众梵王向云澈求饶,他们才彻底明白,是彩脂那一剑救了他们。

    最有资格怨恨他们的人,却反而救了他们。这也让紫菀,做下了今日的决断。

    哪怕今日真的死在这里,她也心中无怨。

    “你们的性命,是因谁而留,以后,又为谁而活,我希望你们的余生,一刻都不要忘记……听懂了么!”

    这一番话,终是留下了他们的性命。紫菀没有激动和喜悦,她重重一拜,道:“谢魔主成全。”

    “魔后,”云澈道:“你择一个适合的人,去接手星神界吧。”

    “不必了。”池妩仸却是摇头:“等她回来吧。她才是唯一适合的星神之主。”

    “……”云澈头颅微抬,看向远方,与彩脂最后相见时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彩脂,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明明已回到了东神域,却始终不肯来见我。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吗……

    默认了池妩仸之言,云澈转身,忽然低声道:“天枭,准备好了么?”

    阎天枭向前,郑重道:“早已整备完毕。”

    “走。”云澈目指南方,无比简单、果断,甚至有些突然的下令。

    “是!”阎天枭同样果断的应声,瞳眸之中,忽然耀起暴戾的黑芒。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已提早开始沸腾。

    一只手忽然伸过,抓住了云澈的手腕,五指轻轻的收紧,他的耳边,也传来池妩仸轻软的声音:“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但你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对吗?”

    “当然。”云澈道:“龙白和宙虚子还活着,我怎么会舍得去死!”

    一艘漆黑玄舟从天而落,云澈身形一转,已是落于玄舟之上,阎一阎二阎三紧随其后,有这阎魔三祖在,云澈哪怕是个弱鸡,也能在当世任何地域横着走。

    没有告知水媚音,也没有和千叶影儿打招呼,云澈踏着黑暗玄舟转瞬远去,直赴遥远,亦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南神域。

    池妩仸目送云澈就这么干净利索的前往南溟,唇间一声轻念:“沐玄音,独自占了他这么久,终于该换你陪伴他了。有你的地方,我又怎会不放心呢。”

    “他走了?”千叶影儿的身影在这时忽然闪现,深深皱眉盯向云澈气息消失的方向……唇瓣抿动间,却是没有追上去。

    “嗯。”池妩仸点头:“他不让我跟着。南溟之仇,他或许想要报的痛快些。”

    “……”许久的沉默,千叶影儿身影远去。

    “你去哪里?”池妩仸问。

    “回梵帝。”千叶影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带着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匆匆而去。

第1772章 南域四帝

    南神域,上古时代诸神所居地之一,后来成为神魔之战最惨烈的战场,也因此,神界之中,南神域有着最多的神力传承和神遗之器,以及……诸多不为所知的魔遗之物。

    邪神逆玄在舍弃创世神之名后的隐居之地,亦处于如今的南神域之境。

    与东神域一样,南神域亦由四王界所雄踞。其中以南溟神界为首,十方沧澜界次之,紫微界与轩辕界实力相近。

    虽同为王界,但紫微界与轩辕界相对弱势,地位近似东神域的星神界与月神界。但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星神界与月神界亘古为敌,而紫微界与轩辕界则为了巩自身在南神域之势,两界多年合纵,帝族互通联姻,从无大的摩擦,犯其一便等同犯两界。

    两界联合之力虽依旧不及南溟神界,但足以胜过十方沧澜界。因而,南神域的王界之势,远比东神域要更加平衡稳固。

    当年绯红之劫的真相,东神域王界在极短时间内的接连陨落,以及云澈那让人悚然的狠戾手段……东神域之变,让相距遥远的南神域亦处于持续的动荡之中,情绪的起伏亦混乱而复杂。

    而无数从东神域逃至的玄者,亦在无形间中放大着南神域的惊惧与恐慌。

    同为王界,东神域王界接连陨落的消失传来时,他们所受的冲击毫无疑问远胜普通星界。而南域四王界中,最为平静的则毫无疑问是南溟神界——这是属于南域第一王界的笃定与傲然。

    今日的南溟神界气氛非同平常,尤其是核心的南溟王城,各种玄阵闪耀,玄光蔽日。

    因为今日,是南溟册封太子的盛典之期。

    对南域第一王界而言,册封太子毫无疑问是大事,因为那是在向世人宣告未来的南溟之帝。而太子人选早已举界皆知,只是这个时间却格外的怪异,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但比传闻中提前了大半年,而且决定的格外仓促。时机上……东神域刚沦陷于北神域,南溟神界最该做的事是引领南神域全神以对,按理说最不该行此盛事。

    而很快,南溟神界的无数玄者便越来越清晰的嗅到了诡异的味道……随着两艘王界主玄舰的同时到来,紫微帝与轩辕帝联袂而至,帝威凌世。

    册封太子,又不是新帝登基,遣一两个麾下的神力传承者到来庆贺已是足够,而此番,紫微界和轩辕界的两神帝竟皆是亲临。

    半个时辰后,一片庞大的阴影携着一股骇人威压快速飞掠于南溟神界。众玄者抬头看去,随之脸色皆变。

    那是一片青黑之影,百里之巨,鳍若天刀,眸若海渊,微露的利齿反射着惊魂刺魄的寒芒……赫然是一头巨鲨。

    它的威名,南神域无人不知。

    “沧海怒鲨!”

    无数的南溟玄者发出惊吟。这只巨鲨是十方沧澜界的镇界凶兽,亦是其神帝的专属坐骑。

    也就是说,释天神帝也已亲临南溟神界!

    一场立太子的大典,竟让南域诸神帝全部亲临。任谁,都能一眼窥出其中的非同寻常。

    巨鲨之影停驻在了南溟王城的上空,苍释天从空而落,身后只跟随了两人,一男一女,皆是一身蓝衣,赫然是两大海神。

    随着苍释天的落下,王殿之中,北狱溟王南飞虹迎出,微微躬身:“恭迎释天神帝,王上已是等候多时,请。”

    苍释天未发一言,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入王殿之中。

    殿中已是摆满盛宴,紫微帝、轩辕帝皆已在坐。看着苍释天走进,南万生起身而笑:“释天神帝,恭候多时。不过看起来,你的心情似乎不是那么愉悦。”

    苍释天扫了紫微帝和轩辕帝一眼,平日里万般骄狂的他却是露出一抹有些阴森的淡笑:“怎么?幸灾乐祸?”

    “岂会。”南溟神帝微微眯眸:“两大海神被人暗杀,这是属于整个南神域的大祸。若释天神帝那边有所眉目,只需一言,本王,还有紫微、轩辕两位神帝自会全力助之。”

    “呵呵,这是自然。”紫微神帝手抚长须,笑呵呵的道。

    “此事,当真不是北神域那边所为吗?”轩辕帝正色道。

    “呵,在和东神域恶战的同时,却伸出如此可怕的暗手来招惹我十方沧澜界?本王可不认为云澈和魔后如此之蠢。”苍释天冷哼一声,斜了南万生一眼:“若这是北神域的手段,以云澈与南溟神帝的恩怨,怕是也该先落于你南溟的身上。”

    殿中的两大溟王和众溟神微微色变。

    说完,苍释天身影一晃,便要入座右侧最前的尊席之上。身为南神域第二神帝,他为南溟之客时,一直都是入座首席。

    “释天神帝,”东狱溟王却忽然出声,抬手道:“你与两位海神的席位已然备好,请入席,如有所需,尽可吩咐。”

    东狱溟王所指,赫然是左侧的第三席位。

    苍释天侧眸,毫无怒意,反而诡异一笑:“原来如此。”

    语落,他身影虚化,真身已然入座,歪歪扭扭的斜于坐席之上,再次开口道:“这么说来,龙神界确定会来人了?”

    “当然。”南万生道:“堂堂一个宙天神界,被一天之内屠了个干净,浩大月神界,说没就没了,梵帝神界还没行动,便已经跪下了。如此,龙神界怎么可能还坐得住。今日,对龙神界而言,亦是一个他们很需要的契机。”

    “龙皇呢?依然没有动静吗?”苍释天的眼眸诡异的一闪。

    “没有,这也是西神域最奇怪的地方。”南万生道。

    “东神域沦陷至此,就算是天大的禁忌,众龙神也早该禀告龙皇。但直至今日,龙皇依旧毫无踪影。”紫微帝缓缓道:“而且,‘龙皇闭关’这四个字,本就不正常。”

    早在十几万年前,龙皇便已达当世的极限,一个认知中不可能再有任何突破的真正极限。也因此,他根本不需要什么闭关。

    “如果龙皇至今依旧对东神域之变一无所知的话,他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便是太初神境。而哪怕处于太初神境中,九龙神也定有寻到他,或向他传音的方法……除非,他在做的事过于重要和‘禁忌’,而自我封闭所有找到他的方法,从而不被任何人打扰。”

    “若当真如此,究竟是什么事,竟会让龙皇做到这般?”轩辕帝道:“而且这个时机,也着实太过巧合。”

    “这般揣测只会自扰心神,龙神界的人来了,自可知晓端倪。”南溟神帝微笑道:“而且那毕竟是西神域的事,我南神域该做的……皆在今日。”

    场面出现了刹那的凝重,南溟神帝眯起眼睛,慢悠悠的问:“你们猜,云澈会带多少人来呢?”

    这场太子册封大典的真正目的,他们,以及北神域一方都心知肚明。

    云澈应邀,已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头。而他以何种阵势到来,便基本代表着

    他对南神域的态度。

    “哼。”苍释天低沉一笑:“相比于此,本王对那魔后,更感兴趣。”

    “释天神帝放心,魔后一定会来。”南溟神帝微笑淡淡,自信满满的道:“北神域对东神域的布局,再怎么也不可能是出自云澈之手。北神域之势,云澈为魔主,魔后才是核心。一则,她不可能放心云澈一个人来,二则,她又怎么会放弃这次踏足南神域的机会呢。”

    苍释天也微笑起来:“看来,南溟神帝对今日这场‘盛典’,已是成竹在胸。”

    “不不不,”南溟神帝却是摇头:“有些东西,不需要想的那么多。毕竟,这片土地的主宰,可都在这里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

    南溟王城正门之外,一个小型的黑色玄舟缓缓而落。

    云澈缓步踏出,身后,是阎一阎二阎三。

    王城城门自带天威,无人敢近。而随着云澈的缓步走来,那些南溟城卫却全部如被定身,无人动弹,无人出声,唯有他们的眼瞳在剧烈的瑟缩。

    虽然从未真正见过云澈,但他的影像,在这段时间早已深种所有南溟玄者的心魂中,他们一眼便可识出。

    而让他们如此惊悸的,并非云澈的到来,而是……云澈后方的那三个黑影。

    身处对黑暗玄者见之必诛的南神域,他们从未承受过如此恐怖的黑暗威压,而且还是三股。

    当三阎祖的黑暗气息临下时,有着神王之力的他们竟是眼前发黑,视线中不见明光,整个人仿佛在快速坠向一个无底的黑暗深渊……永恒黑暗,永无尽头。

    “劳烦通报南溟神帝,北域魔主云澈应邀而至。”

    站到城卫面前,云澈拿出请柬,神色、声音都颇为平和。

    云澈的声音之中,眼前的黑暗一瞬间破碎,众城卫全部身躯剧震,如同做了一个黑暗噩梦。为首的城卫慌忙垂首,声音战栗:“恭……恭迎北域魔主……吾王已等候多时,在下这便去通报。”

    王殿之中,南万生的耳边响起了来自城卫统领的传音:“王上,云澈已至,正……正侯于主门之前。”

    “……”南万生微微皱眉,随之低沉的道:“侯于?他没有直接闯入?”

    “是。”

    “他带了多少人?”南万生问。

    “三……个人。”

    “……”南万生目绽异芒,这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很不一样。

    尤其……云澈居然只带了三个人,便踏入他南溟王城!?

    “速将他引入王殿!记得,不要失礼。”

    “是。”城卫统领的声音依然有些发抖。想到那三个只是瞥一眼便全身蔓延恐惧的黑影,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有半分失礼。

    在城卫统领战战兢兢的引领之下,云澈正式踏入南溟王城……这个象征南神域最高权势的核心之地。

    作为南神域第一神界的王城,它的气场和梵帝王城全然不同,带给云澈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极尽奢华,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每一缕气息,都透着奢侈与华贵,折射的,亦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穷奢极欲。

    云澈目光微动,嘴角微微斜起一个极轻的弧度。

    真是个富丽堂皇,华贵耀目,让人迫切想要毁尽的好地方!

第1773章 灰烬龙神

    一眼望去,遥远的苍穹,一只巨鲨凌空,周围则是两艘气势磅礴的玄舰,这些虽都是云澈首次见到,但仅凭气场,便足以让他判断出它们在南神域的归属。

    “哈哈哈哈,”一声大笑响起,王殿之中,南溟神帝已是主动迎出,朗声道:“魔主大驾,南溟不胜荣光。”

    一眼扫过云澈身后的三阎祖,南溟神帝的目光有了刹那的停滞,随之直视云澈,笑着道:“许久不见,当年的神子已为如今的魔主,这般风采,说是天赐奇迹都不为过。”

    “是么?”云澈淡淡的眯眸看着他:“南溟神帝前些时日在梵帝王城的风采,也是让本魔主大开眼界。”

    南溟神帝脸色毫无变化,笑了一声,转目道:“不知这三位是?”

    云澈的确只带了三个人,但这三个人,却是让南溟神帝心魂震荡,久久不息,内心远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宙天神界的投影,他自然见过。投影中,便是这三个老者将强大的守护者们肆意践踏撕裂,从而将整个宙天界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那时的画面,纵是神帝见之,亦无法不为之心惊。

    如今亲眼所见,亲身相近,南溟神帝内心承受的何止是震惊。

    作为南神域第一神帝,他自认当世唯一可称得上在他之上的人,唯有龙皇。能与他相提并论者,基本也只有千叶梵天和龙神界的最强龙神绯灭龙神。

    而云澈所带的三个黑衣老者,虽未外放气场,但南溟神帝的灵觉,第一个刹那,便骇然确信,这三人,竟都是与他同等层面的存在。

    尤其是居中的那个老者,竟分明给了他一种“在他之上”的恐怖感觉。

    龙皇之外,这绝对是第一次!

    也难怪,浩大宙天界,在这三老者爪下溃败的那般彻底。

    “嗯?”面对南溟神帝之语,云澈却是目光一斜,淡笑道:“如你所见,三个老奴而已。传闻中狂傲邪肆,目轻一切的南溟神帝,如今竟谦和到连区区随行奴仆都要关照?看来传闻这东西,果然信不得。”

    “哈哈哈哈,魔主说笑了。”南溟神帝刚说完,眸光猛的一动。

    强如这三个老者,任何一个都是神帝层面,甚至超越绝大多数的神帝。恐怖至此的实力,必然有着对应的狂傲与尊严,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居于他人之下。

    但,云澈以“老奴”、“奴仆”称呼他们之时,三人的气息非但没有任何异动,反而明显的收敛了几分,就连头颅,都不约而同的深深垂下,以示在云澈面前的恭敬卑微。

    压下心惊,南溟神帝侧身道:“魔主请,诸位神帝与犬子早已翘首以盼。”

    步入王殿,一股骇然气场铺面而至。云澈一眼看到了苍释天,看到了两大溟王和一众溟神。苍释天席位之侧,那两个有着神帝气场者,无疑便是南神域的另外两大神帝——紫微帝与轩辕帝。

    如此惊人场面,又岂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太子册封。

    云澈和南溟神帝在殿外的交谈,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随着云澈的进入,王殿之中氛围陡变。安静中带着一分沉重的压抑,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澈的身上,却无一人出声,苍释天原本斜坐的腰身也缓缓直起,目光不断在云澈和阎魔三祖身上流转,脸色轻微变化着。

    当年,那个实力在他们眼中连卑微都算不上,可以被他们轻易掌控命运,被他们逼入北神域的人,如今不但昂然立于他们的视线,还带给着他们沉重无比的压抑与威慑。

    三阎祖的黑暗威压下,在主场之地气势极盛的两溟王与众溟神无不心惊色变。

    身为十级神主的北狱溟王与东狱溟王,他们本该引领众溟神在魔主面前展露南溟神威,以

    示威慑,却在三阎祖的气场之下魂惊心悸,几近窒息,就连表情上的平静凌然,都几乎无法维持。

    “魔主,快请上座。”南溟神帝笑呵呵的道,姿态、语调都很是亲热。

    云澈毫不客气的入座尊席,而这是一个双席位,另外一个,显然是为了魔后而设。

    “可惜魔后未至,不免遗憾。”南溟神帝道,他扫了一眼云澈身后的三阎祖,一挥手:“速为三位老前辈准备席位。”

    “不必。”南溟神帝话音刚落,阎三已是阴恻恻的出声:“主人之侧,我等岂有落座的资格。”

    他说话时头也不抬,说出的明明是谦卑之言,但却仅对于云澈,落入其他人耳中,无不是一股阴寒之意从身躯直渗魂底。

    实力强逾神帝,在云澈面前却宛若忠犬。这般震撼,无以形容。

    云澈冷淡笑了笑,道:“南溟神帝特意安排的上席,就这么空着,的确有些可惜。阎三,你坐吧。”

    “是。”阎三应声领命,在云澈之侧坐下,依然不看任何人一眼。干枯的手掌隐于灰袍之下,微张的五指早已蓄势待发。

    一旦有任何变故,三阎祖的任何一人都会第一时间出手。而阎三居于云澈之侧,更可保万无一失。

    一股阴冷之气在无声蔓延,这里明明是南溟的王殿,是南神域的最高圣地,却在无形间,被黑暗之息渗透。

    而这亦清楚的告诉所有人,云澈身后那三个老者的可怕绝非虚假……甚至很可能比他们感知,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南溟神帝入于王座,双臂张开,气势卓然道:“我南溟新立太子,不过自家小事,却得诸位亲临见证,何其之幸。尤其魔主到来,本王更是高兴的很。”

    云澈眼眸半眯:“高兴?为何?”

    南溟神帝道:“魔主今日愿意赏面而至,至少说明,魔主并不准备和我南溟,和南神域成为敌人,这在任何方面,都算得上是幸事。”

    “呵呵,”云澈笑了起来,慢悠悠的道:“南溟神帝就不怕高兴的太早了吗?本魔主一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东神域的下场,想必你们都看到了。而你南溟当年对本魔主做过什么……”

    他声音放缓,阴沉淡淡:“不会这么快就忘干净了吧?”

    云澈亲身而至,且只带三人,似乎是一种示诚的表现。但却一上来,便和南溟神帝针锋相对。一语之下,让众人脸色微变。

    南溟神帝却是笑意未减:“人生在世,当该快意恩仇,只有无用的废物,才会掖着憋着。这一点,本王与魔主像的很。”

    “只不过,报仇与泄恨的方式从来都不单单只有一种。”南溟神帝看着云澈道:“何等补偿能平息魔主恨怨,只需魔主一言,本王绝不皱眉。”

    “哈哈哈哈!”云澈一声大笑,似讽似叹:“传闻中的南溟神帝何等狂肆的人物,藐视众生不说,为自己之利,对任何人都敢不择手段,当年对本魔主翻脸时,更是不留任何余地。怎么今日的南溟神帝,倒像个主动缩头的怂包!”

    南溟神帝毫不动怒,慢条斯理的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实力为尊。当年的云澈,有魔帝和邪婴为靠山时,谁也没胆量去动。但当魔帝和邪婴都不在了,又还剩什么?”

    “救世功绩?神子光环?呵呵呵呵,那是什么东西?”他眼睛缓缓眯起:“不,你只是个弱者,而且还是个有着无尽潜力和巨大后患的弱者。谁又会在意弱者的感受?谁会遵从弱者的意愿?换做你是本王,你会吗?”

    “而现在当然不同,如今的你,不是所谓的神子,而是强大了不知多少倍,手掌庞大势力的魔主,已经有了与本王平起平坐,让本王不得不忌惮的资格

    。”

    南溟神帝身躯前探,目光始终直视着云澈:“同样的一件事,面对弱者与面对强者,姿态又岂会等同呢?这么浅显的道理,当年的神子云澈或许不懂,如今的魔主,又岂会不懂呢?”

    云澈手指拢住身前的玉盏,指尖缓慢敲击:“说得好。如此说来,南溟神界……哦不,是你南神域甘愿在本魔主面前退步?”

    南溟神帝的手也放在玉盏上,微笑道:“北神域的强大,我南神域已看得清楚,而我南神域的实力,想必魔主也心知肚明。双方若生恶战,无论最终哪一方胜,都只能是残胜。杀一千而伤八百,无论对北神域,还是南神域,都是万害而无一利。”

    “何况,我南神域与你魔主之间,可远没有东神域那般的仇怨,何必鱼死网破。否则,魔主今日也不会亲身到此,是么?”南溟神帝笑呵呵的端起玉盏,向云澈一推。

    云澈没有应声。但他今日到来,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在表达不想和南神域开战之意。

    “仇要报,怨要出,我南溟,还有南神域当年欠魔主的,定会一分不少的奉还。”南溟神帝面带微笑,言语决然,目光环视:“三位神帝,你们意下如何?”

    “无异议。”轩辕帝道:“为示诚意,在今日之前,我轩辕界已然下令,不可再妄杀黑暗玄者。”

    “嗯。”紫微帝缓缓颔首:“紫微界从不喜纷争,如此最好。”

    “哼。”释天神帝鼻子动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很好。”南溟神帝目光收回,又缓声道:“如何能平息魔主之怨,还要劳烦魔主直白相告。不过,若我南神域实在无法如魔主之愿,或是魔主执意要引领北神域与我南神域一战,那我南溟也乐意奉陪。”

    “为帝一生,若能得此一战,无论结果如何,倒也算是不枉了,哈哈哈哈!”南溟神帝大笑一声,玉盏端起,一饮而尽。

    他的话语格外直白,意愿也表达的无比清楚。南神域不想和北神域开战,但若真的开展,南神域也丝毫不惧。

    沉重的气氛之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云澈之身,观察着他面容和眼神的每一分变动,等待着他的回应。

    而这时,一个重若万钧的震魂之音遥遥传来:“南溟,你们邀我前来,便是为了看你们这唯唯诺诺的丑态么!”

    声音传至,一股磅礴龙威也随之而至,气浪翻滚间,整个王殿都在隐隐颤动。

    一个高大的灰色人影,也在这时立于殿门正中,双目所至,仿佛有一道无上威光扫过了王殿的每一个角落。

    南溟神帝站起,笑眯眯的道:“灰烬龙神大驾,南溟万分欢迎,快请上座。”

    对于刚才那句惊空震耳的讽刺,他仿佛压根没有听到。

    而来者,正是龙神界,龙皇麾下九龙神之灰烬龙神。

    龙族强大而不好战,高傲而不凌人,且一般性情沉稳,喜怒不形于色,越是强大的龙,越是如此。

    但九龙神中,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灰烬龙神。

    一个性情毫不深沉内敛,甚至极为暴烈的龙神。

    龙影未至,讽刺先行,龙神界众龙神、龙君中,也唯有灰烬龙神做得出来。

    南溟神帝起身相迎,丝毫不怒。表面如此,内心更是如此……相反,他的眼眸深出,反而掠过一抹兴奋的诡光。

    龙神界不会不知道这次“大典”的目的。龙皇依旧不知所踪,而龙神界此番前来的,不是最强大的绯灭龙神,亦不是最沉稳智慧的苍之龙神,反而是这个性情最狂傲暴躁的灰烬龙神。

    如此,事情或许要比预想的……简单的多了!

第1774章 触怒

    龙之气息天生有着凌驾万灵的压迫力,何况是龙神之气。

    灰烬龙神是孤身前来,就如当年,龙皇前往宙天界观看玄神大会时,亦是孤身一人。他们从不屑什么随侍。

    对于南溟神帝之言,灰烬龙神毫无回应,他步入殿中,每一步皆沉重如万岳撼地,冷峻的目光亦落于云澈身上。

    如今的神界,无人不知云澈和魔主之名。龙神界亦从最初的无视、轻视,在短短十几天后,便转为越来越深重的震动。

    立于云澈之前,他淡淡开口:“云澈,北域魔主,来的很好。”

    灰烬龙神的人之形态远比常人高大的多,他站于云澈席前,无论身姿、眼神,都是冷傲的俯视之态。

    三阎祖的头颅同时微微抬了一下。这般姿态,在他们眼中,已是对主人的大不敬。

    但这个世上,最有资格傲慢的,便是龙神一族。最不可犯的,也是龙神一族。龙神界的强大,便如擎天之岳,让人只可仰望敬畏。从古至今,任何种族,任何星界,哪怕历史上野心最烈的枭雄,也断不会有触犯龙神界的念想。

    灰烬龙神对南溟神帝的嘲讽,对云澈的傲姿,在场任何人都没有露出明显的讶色,因为那是龙神,还是最狂傲的龙神。

    云澈没有抬眸,他微微垂目,淡淡道:“区区一个龙神,在本魔主面前这般没有礼数,不怕死吗?”

    这句话一出,庞大王殿仿佛被一瞬冰封,安静到落针可闻。

    不说他人,纵是释天神帝、轩辕帝、紫微帝脸上皆是乍现刹那的惊容。

    北神域对东神域的进攻迅疾而残暴,但自始至终,北域玄者未曾踏入西神域半步,战场也都很刻意的远离西神域方向,绝不靠近半分,无比显然的表明着他们不想招惹西神域。

    而这,在当世任何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北神域入侵东神域,在东神域“主动招惹”的前提下,西神域很可能隔岸观火。但若是招惹西神域,那无论北神域多强大,都无异于自掘坟墓。

    即使北神域所展露的实力远超预料的强大,将东神域全面击溃,也不会有人认为他们堪与西神域相提并论。

    而今,在东神域刚败,北神域与南神域开始微妙的“试探”与“谈判”之时,西神域的态度足以左右一切。明显不想,也不该触犯西神域的云澈,竟在面对一个代表西神域到来的龙神时,如此的不留情面。

    灰烬龙神的一双龙目微微的眯了一下,但并无恼怒,嘴角反而淡淡倾斜,隐约勾起一抹嘲讽。

    “他们,便是北域阎魔界的阎魔老祖?”灰烬龙神似在问询,但言语却透着不容辩驳的确信。

    对于“阎祖”,千叶影儿先前也只是知道一个模糊的大概。而龙神界,显然要比梵帝神界清楚的多。

    三阎祖的气息之可怕,无疑足以让灰烬龙神深深心惊。但他只会惊,而断然不会惧……因为他是背依龙神界的龙神!当这世上没有了魔帝与邪婴,便再不存在有资格让他们恐惧的东西。

    “和记载的一样,共有三个。”灰烬龙神淡淡道:“虽然不知你是用什么手段将他们从永暗骨海中带出来。但就凭他们三个,便让你有了与我龙神界叫板的底气……”

    他头颅缓抬,以下斜的目光看着云澈,每一缕视线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我本来还稍有期待。如今看来,终究还是和当年一样,是个天真幼稚的蠢货。”

    王殿变得更加安静,无一人敢喘息。

    谁都没有想到,灰烬龙神刚一到来,分别代表西神域与北神域姿态的两人之间便恶化至此。

    看着两人,南溟神帝神情僵住,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实则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龙神界自古以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东神域已落得如此局面,龙神界都毫无出手的迹象……虽然这和龙皇不知所踪亦有很大关系。

    但龙皇若在,只要不犯西神域,龙神界也很可能不会出手。毕竟就

    算再强大,如此规模的恶战,也定会有不小的折损。

    因而,在南溟神帝,在任何人看来,云澈就算再狂肆,面对西域龙神,也绝对会最大程度的收敛和示诚——哪怕心中对龙皇当年的翻脸有着极深的怨恨。

    这也本该是他亲自到来的目的之一。

    但情况,却与他们所料的大不相同。

    而若是龙神界被彻底触怒……他南神域哪还需要担忧什么!

    云澈也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平淡玩味。他终于抬目,瞥了灰烬龙神一眼,只一眼,便收回目光,微笑淡淡的道:“很好。”

    没有云澈的号令,三阎祖未动,气息也毫无变化。

    见云澈认怂,灰烬龙神冷笑一声,傲然转身。

    以灰烬龙神的性情,若面对的是他人,早已当场发作。但三阎祖在侧,他虽不惧,但也自知发作不得。毕竟单论实力,三阎祖的任何一人,他都不是对手。

    “呵呵,不愧是北域魔主和灰烬龙神,不过短短几语,气势已是如此震魂惊魄。”南溟神帝一边安排灰烬龙神入座,一边笑呵呵的道:“千秋,北域魔主,灰烬龙神,诸位神帝今日可都是为你而至,为父当年被立为太子之时,可断不敢奢望如此荣光,还不赶紧拜谢。”

    侧席之上,一个相貌英挺,释放着溟神气息的男子走出,在大殿正中躬身而拜:“南溟南千秋,拜谢北域魔主、龙神大人、释天神帝、轩辕帝、紫微帝之临。千秋千分惶恐,万分感激。身承太子之志后,定不敢负父王与各位前辈的期许和盛恩。”

    仪式虽尚未进行,但既已确定为太子,便极可能是将来的南溟神帝,地位远非以往,纵面对一众神帝龙神,亦再无需跪礼。

    云澈转目,深深的看了南千秋一眼。

    既为南溟之子,相貌、气度自然非凡,长相上和南溟有着六分相似,言语不卑不亢,双目之中饱含精芒。纵面对神帝龙神,亦毫无怯色。

    神主境八级的溟神气息……十几年的时间将溟神神力融合至此,已算是不俗。

    在南千秋站出时,云澈清楚感知到了来自禾菱那无比剧烈的灵魂激荡。

    立南千秋为太子,是南溟神帝促成今日之会所用的引子,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南千秋”这三个字,反是云澈此番到来的主因。

    “不愧是南溟之子,果然不会让人失望。”灰烬龙神盯了南千秋几眼,倒是不吝啬给予赞许。

    话音落下,他忽然伸手,手指一推,一团灰白色的玄光飞向了南千秋:“虽然你南溟不争气,但新立太子总归是大事。区区薄礼,可别嫌弃。”

    显然,他依然在讽刺鄙夷南神域在云澈面前的主动退步。

    南溟神帝大笑道:“哪里的话,灰烬龙神的馈赠,纵是毫羽,亦为天珍。千秋,还不快快收下。”

    南千秋快步向前,双手接过,玄光散开,落于他手中的是一枚玉盒。玉盒打开,一股浑厚的龙气顿时溢出,赫然是一枚层面极高,且完好无损的龙丹。

    南千秋大喜过望,深深而拜:“千秋拜谢龙神大人之赐。”

    “免了。”灰烬龙神一甩手,忽然看向云澈:“北域魔主,你又带了什么大礼呢?我很感兴趣。”

    云澈似笑非笑,道:“这等盛事,本魔主岂会空手而来。本魔主所携的,可是一份足以破天的大礼,只是要稍晚些奉上。不过……”

    他看了灰烬龙神一眼,微笑道:“就怕到时候,你灰烬龙神已不在这南溟,无法亲眼一见了。”

    “不,我等得起,也感兴趣的很。”灰烬龙神蔑然道。

    “灰烬龙神,”苍释天忽然开口:“不知龙皇殿下,近期身在何处?”

    关于龙皇的行踪,来自西神域的传闻众多。而今日,终于可以当面向龙神问询。

    早知必被问到这个问题,灰烬龙神漠然道:“龙皇欲往何处,欲行何事,他若不想为人所知,便无人可以知

    道,你们也无需再探听,龙皇想要现身时,自会现身。”

    龙皇去了何处,又为何许久未归,他的确不清楚。只隐约知道他似乎是去了太初神境,还切断了与所有龙神的灵魂联系,让龙神也再无法向他灵魂传音。

    这种情形极少出现,显然龙皇所为之事绝非寻常。

    唯一知晓的是苍之龙神。但他始终未透露半分,显然龙皇离开前下了严令。身为龙神,又岂敢违背龙皇之令。

    “……原来如此。”苍释天颇为随意的道。

    “云澈,不得不说,你的气运相当不错。”灰烬龙神头颅高昂,声音缓慢而傲然:“我龙神界从不屑于主动欺人,但龙皇这些年,对于魔人却是厌恶的很。”

    云澈冷淡一笑。

    “你带着一众魔人窜出北神域在东神域生祸的这段时间,龙皇刚好不在。涉及神域之战,没有龙皇之令,我们并未擅动。但若是龙皇现身……”他冷冷笑了起来:“以他这些年对魔人的厌恶,怕是你再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所以呢?”云澈看着他道。

    “看在你当年好歹立过功劳的份上,给你指明两条路。”灰烬龙神依旧是俯视之姿,缓缓说道:“一条路,以你北域魔主的身份,及早的投身,并效忠于龙皇麾下。以你身上的龙魂,和当年龙皇对你的赏识,他未必不能容你,在可控之下,也或许容得下那些北域魔人。”

    “第二条路呢?”云澈问道,一脸的饶有兴趣。

    “在龙皇归来之前,带着你的人,早早的滚回北神域。”灰烬龙神倨傲道:“既是魔人,就该老老实实的遵从魔人的命运。当个只能缩于黑暗的牲畜,总比早死的可怜虫要好,不好么?”

    他身躯前倾,目盯云澈,嘴角微咧,声音变得无比低沉:“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龙皇可是真的很讨厌魔人。”

    这句话,他倒不是在单纯的威吓云澈。

    和东、南神域一样,西神域同样亘古不容黑暗玄者。不过龙神界从未有诛杀魔人的法令,因为那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代代传承的认知。

    但,就在几年前,龙神界忽然在整个西神域范围颁布了绝杀魔人的法则,而且是由龙皇亲自拟定,且无比的极端残酷,几乎连魔人的尸骨都不容。

    时间上,刚好便是云澈堕魔,遁入北神域之后。

    灰烬龙神的话与其说是劝告或威胁,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怜悯。

    南溟神帝眉梢斜起,双眸眯成两道狭长的缝隙。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似乎有点太悲观了,一直未有动静的龙神界,第一次面对云澈时所表现的态度,可远比他预想的要“美好”的太多了。

    云澈还未有应答,就在这时,王殿之外忽然响起一声震天的轰鸣。

    “何人!竟然擅闯……啊!!”

    气势惊人的大吼之后,随之赫然是一声惨叫。

    王殿众人齐齐转目,众溟神溟卫更是全部起身……但下一个瞬间,他们的身形便又都齐齐钉死在地,所有人的脸色同时剧变。

    因为,那极速靠近的气息,赫然是四个……

    十级神主!

    其中两个,竟几乎不下于南溟神帝的无上帝威!

    “呵!区区一条龙皇脚边的走狗,竟也敢在我魔主身前狂吠!”

    一个满是讥讽的女子声音遥遥传至,随之黑芒一闪,一个绝美似幻的女子身影现于殿门之前,缓步走入殿中,一头耀金长发轻拂臀腰,随风曼舞。

    赫然是千叶影儿。

    称呼龙神为“走狗”,这何其是石破天惊。灰烬龙神神情未变,但龙目之中已瞬间盈满暴怒,他缓缓转眸,刚要出言,忽然看到了千叶影儿身后跟随之人,一双龙目骤然收缩。

    “千叶秉烛,千叶……雾古!?”

    双目死死盯着千叶影儿身后之人,灰烬龙神惊喊之时,字字骇然,如见鬼神。

第1775章 魔主杀令

    龙族的寿命远长于人族,灰烬龙神已是经历过三代梵天神帝,因而一眼认出了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

    但,他们明明是两个已死之人!

    人之寿元,哪怕有着神主极境的修为,也不会超过五万年。五万年,对于人类而言,就如玄道的神主境,是不可突破的界限。

    千叶秉烛的寿元早已超过这个界限,寿终正寝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更不要说千叶雾古。

    如今他们不但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气息之厚重,更是隐隐超越了当年,

    南溟神帝之外,听到“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之名,众人无不是惊身而起,尤其苍释天、轩辕帝、紫微帝,他们在年幼时都曾见过千叶秉烛,而他身侧之人,亦和传承记忆中的千叶雾古别无二致。

    面对众人之惊骇,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却是面无点波,千叶雾古开口,声音淡若云烟:“我们二人皆为早该死去的世外之人,如今亦时日无多,苟存于世,也不过是想护梵帝最后一程,你们无需介怀。”

    灰烬龙神眸中异芒泛动,全身气息不断起伏,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不该有的失态,面色一沉,随之将躁动的气息缓缓压下,冷然道:“看来,多年前的那个消息居然是真的。你们梵帝神界当年在南域边境找到的那个东西……果然是鸿蒙生死印!”

    “鸿蒙生死印”五个字,无疑是字字天雷,震荡的在场之人头昏目眩。

    “不愧是龙神界。”千叶秉烛开口,声音同样平淡无波:“这世上,难有什么能逃过你们的眼睛。”

    “鸿蒙生死印已不在梵帝,你们亦无需在意我二人。”千叶雾古道:“梵帝一切,皆由新帝做主。”

    “闭嘴。”千叶影儿冷冷出声:“一个死人,你们哪来这么多废话。”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同时收声。

    “死人?”灰烬龙神刹那一愕,随之意识到这似乎是在说自己时,身躯轻微一歪,肆意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千叶影儿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云澈。

    南溟神帝也在这时起身踏前,笑着道:“影儿,多年不见。你如今……”

    “南万生,”千叶影儿直呼其名,嘴角似笑似鄙:“你猜,我今天是来道贺的,还是来讨债的!”

    在北神域虽只短短数年,千叶影儿的心境和所求都天翻地覆,再加上继承魔血,身染黑暗,以及来自云澈魔功、躯体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千叶影儿整个人的气质气场都已发生了无比巨大的变化。

    南溟神帝迷恋梵帝神女,在这整个神界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作为南神域第一神帝,这世上几乎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但偏偏,他最想得到的千叶影儿,却始终未能如愿。

    那些年为了讨好千叶影儿,南万生可谓是不惜一切手段。千叶影儿但有所求,哪怕明知对方是在利用他,也断然不会拒绝,而且都是亲力亲为,甚至不计后果。

    可惜,整整数百年,他都未能染指千叶影儿一瞬。他心中非但没有恨怨,反而更加心痒难搔,痴之若狂。

    而今,千叶影儿气质大变,黑暗侵染、云澈滋养下的风韵,让南溟神帝再见千叶影儿的第一眼,便如中了瞬间爆发的毒药,每一滴血珠都在躁动。

    但……

    面对千叶影儿的冷语,南溟神帝生生定了两息,才迅速调整五官,微笑道:“影儿能来,就算是讨债,本王也欢迎至极。如今你荣为新的梵天神帝,也是完成了你父王的平生大愿,看来,他死也瞑目了。”

    “只是不知,封帝大典可有定日?本王已是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证!”

    “呵,”千叶影儿淡淡冷笑,脚步缓慢了几分:“南万生,你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来这些年,你不仅身子,连脑子都被女人扒空了?”

    “哦?”南溟神帝一脸笑眯眯。

    “我名云千影,”她目光移开,不再看南溟神帝一眼:“至于你喊的那个千叶影儿,她早就已经死了。那个死去的千叶梵天也不是我父王,而只是一条早

    该死去的老狗。”

    “梵帝神界如今以我为主为帝,无需什么仪式大典,更轮不到你来见证……懂了吗!”

    一番话,说的众人一阵心惊。而她后方跟随的千叶雾古、千叶秉烛以及古烛三人,竟对此……毫无反应?

    “还有,‘影儿’好歹是我以前的名讳,”千叶影儿低眉敛眸:“对我而言是死去之人的耻辱之名,不过我家男人心胸狭窄的很,他听了会不会高兴,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南万生的神情刹那一僵。

    千叶影儿来到云澈席位之侧,向阎三道:“滚后面去。”

    众目之下,气息森然到让众帝都心中惊悸的阎三迅速起身,一声不敢吭的退离到云澈身后。

    千叶影儿入座云澈之侧,身后,古烛、千叶雾古、千叶秉烛漠然而立。

    空间在无声的紧缩,所有瞥来的视线都在轻微的扭曲……因为,王殿之中,那一处小小的空间之内,存在着七个十级神主!

    而且这七人之中,古烛和千叶影儿之外的阎魔三祖与千叶二祖,他们在十级神主这个巅峰领域,都是巅峰的层面。任何一个,都足以击败除南万生外的南域所有神帝。

    这是何其恐怖的阵容。

    南域众人方才正处梵帝老祖现世和鸿蒙生死印带来的震骇之中,在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刚刚平复的惊骇又在一瞬间放大了数十倍。

    就连刚才被千叶影儿激怒,本该马上发作的灰烬龙神都忽然失声,脸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低沉。

    七个十级神主,五个老怪物……这还不算实力最不可揣测与低估的云澈,以及那个最可怕的魔后和“北域第一帝”阎天枭未到场之下。

    东神域溃败,世人更多看到的是来自北神域的各种诡计奇招。尤其是王界之战,唯一正面攻陷的也唯有宙天界。

    此刻,他们才忽然惊觉,似乎所有人,都对北神域的真正实力……一无所知!

    周围变得无比安静压抑,许久无人出言。之前站起的轩辕帝与紫微帝更是忘了坐下,神色一阵无比剧烈的变化。

    “你来做什么?”云澈斜她一眼,沉声道。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千叶影儿稍稍别过脸去,似乎对云澈出行前刻意避开她颇为不满。

    “自作主张!”云澈声音更沉了一分。

    “就算是自作主张,”千叶影儿鼻端轻哼:“凭我和古伯,以及这两个老家伙,再怎么,也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而且,若论恩怨,我现在好歹是梵帝神界的主子,来这里的理由,可比你充分的多了。”

    “……”云澈没再说话,事已至此,总不能强行把千叶影儿撵回去。

    在北神域最后的那段时间,她已是变得相当听话。而一接手梵帝神界,手掌远超以往的力量,果然又开始“嚣张”起来。

    “呵呵呵,”一声低笑响起,灰烬龙神缓缓站起:“梵天新帝?以云为姓?千叶雾古,你来告诉我,现在的梵帝神界,究竟是姓千叶,还是姓云?”

    千叶雾古微微闭目,并无言语。

    先前被千叶影儿骂为“龙皇脚边的走狗”,他还没有算账,如今的问话,竟又被千叶雾古无视!?

    身为龙皇之下,万万灵之上的龙神,何曾敢有人对他如此?哪怕是千叶梵天,也从不会与他有任何怠慢失礼。

    “千叶雾古,你以鸿蒙生死印留住了老命,耳朵却聋了吗?”

    这般情境,任何一个龙神都不可能忍耐,何况他灰烬龙神。

    “呵呵,”千叶雾古一声淡笑,却依旧保持着淡然垂目的姿态:“吾主便在这里。你若心中有疑,可直接向吾主请教。”

    以曾祖父之身,却称千叶影儿为“吾主”,还是在她舍弃千叶,以云为姓的情形之下。灰烬龙神眉头大皱,南域众人每个都是神色连变,无法理解。

    “这么说来,”灰烬龙神似笑非笑:“身为梵帝之祖,你们却心甘情愿的沦为……魔的走狗!

    ?”

    “灰烬,你言重了。”千叶秉烛道:“吾主心怀梵帝未来,身上所流亦是梵帝之血,姓氏为何,又有何重要?”

    “且若非吾主,梵帝早已步月神后尘。我们二人目观一切,心甘如此。更欲亲眼目睹和见证在这个选择之下,梵帝的命运最终会走向何方。”

    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都曾是梵天神帝,他们的阅历和眼界何其广博,而比起他人,他们甚至还超越了生死界限,以“亡去之人”存在的那些年,他们所沉浸与感悟的,或许亦是凡世之人无法触碰的领域。

    他们的言语,每一个字音都仿佛深蕴着一方广博的天地,无尽的厚重沧桑。

    而这样的他们,竟做出了如此的“选择”?

    默然之间,在场众人,下至溟卫,上至神帝,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无形震动。

    “闭嘴!”千叶影儿一声冷斥:“我刚才说过,不要和死人废话,你们是真的聋了吗?”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彻底无声。

    “死人?”灰烬嗤笑一声:“千叶……哦不,云氏千影,你该不会,真的是在说本尊吧?”

    “哦?”千叶影儿抬眸,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悠然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吧?”

    此言一出,除了云澈一行之外,王殿上下无不是勃然色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烬龙神毫无仪态,无比肆意的狂笑起来:“很好,非常好,这真是本尊一生听过的最滑稽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南溟神帝马上笑着道:“哈哈哈,影儿一向喜欢玩笑,想必灰烬龙神也不会当真。还请安坐,大典之前,本王准备了不少助兴之物,定不会让众位失望。”

    灰烬龙神却对南溟神帝的调解之言置若罔闻,笑声忽滞,横眉冷视向云澈和千叶影儿:“短短一个月,让东神域狼狈溃败,你们的确有点本事。但你们该不会以为,就凭这,便有资格向我龙神界叫嚣!?”

    “啧啧,”灰烬龙神摇头,嘴角三分嘲弄,七分怜悯:“本来,我还好心的给你们指明了退路,可惜啊,这个世上,最无可救药的,就是天真和愚蠢。”

    南溟神帝没有再出声,一方北域魔主,一方西域龙神……以南域立场。无人敢轻易插口。

    而且,如此完美的局面,身为南域神帝,又怎会真的从中调解!

    灰烬龙神脾性暴烈骄狂。但,龙神界的强大,西神域的强大,自古无人能质疑,无人敢质疑……而且,立于至高的巅峰,他们的强大,只会远远比呈现出来的还要夸张。

    “呵,”云澈一声低笑,慢悠悠道:“敢在本魔主面前狂妄,甚至言辱本魔主者,要么,成为足够有用的忠犬,尚可留命,要么……死!”

    “而你……”他抬起头来,目光淡漠而昏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龙神,而是目视向一个卑怜的将死之人:“只有死。”

    云澈冷淡的言语下,本就压抑的气氛骤然又冷沉了数倍。

    死……在这里,让一个龙神死!?

    仅仅因为灰烬龙神先前那些无礼狂肆,实则以他的性情再正常不过的言语?

    他们不敢相信,更无法相信。

    “就凭你?”面对云澈的视线,灰烬龙神忽然感觉到,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这反而让他更感嘲讽可笑。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云澈身后,沉声道:“你身后这几个老怪物,我的确不是对手。但我若要走,凭你们也拦得住?至于后果……嘿,你该不会,真的蠢到这般地步吧?”

    若云澈今日当真在这南溟王殿上对灰烬龙神动手,一个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彻底触罪龙神界!

    还是因为一个在他人看来根本不算缘由的缘由。

    这已远不是“疯狂”、“失智”可以形容。

    云澈神情丝毫未变,手指似是无意识的敲击着席案,软绵绵的道:“杀鸡尚需忧其飞窜,杀龙……呵,不过是屠狗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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