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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欣欣向荣     画堂韶光艳txt下载     画堂韶光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3

    从帽子胡同回到顾程置下的宅子,还未到门首,远远便望见了旺儿带着婆子小厮,一溜十几个,在门前候着。

    顾程从青云坊出来,旺儿正巧去接,顾程想着这一去,必要接得妻儿家去,便吩咐旺儿先一步回去收拾,只说要去接回大姐儿母子,便跟着紫儿匆匆去了。

    旺儿先头还当自己听差了,在青云坊门首立了足有半刻钟,才回过神来,暗道大姐儿?徐大姐儿,不,如今该说他顾府的主子奶奶了,那玉皇庙的牛鼻子老道明明言之凿凿的说,奶奶飞升成仙了,难不成真是爷一片痴心感动了天上的玉皇大帝,又把人送了回来,莫不是空欢喜一场吧!

    虽如此,却也忙着回去收拾,早早便带着人在大门首迎着,眼瞅那边一辆马车慢慢行过来,到了近前,瞧着爷先下了车,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个什么东西,裹的好不严实,近些,才瞧出是个婴儿,旺儿忙要请安,不妨爷理都未理会他,转身从车上扶下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来。

    待妇人立稳,抬头跟旺儿一照面,旺儿扑通就跪在地上:“真是奶奶,玉皇大帝真把奶奶派下来了……”徐苒见旺儿那样儿,扑哧一声乐了:“好些日子不见了,旺管事。”

    顾程道:“狗奴才,外头怪冷的,还不让人扶着奶奶进去,着了风寒,爷要你你的狗命。”旺儿这才一骨碌爬起来,使两个婆子上前来搀徐苒,两只眼却一个劲儿往徐苒跟爷的怀里巴望,过了穿堂,进了正屋,还在哪儿垫着脚瞧呢。

    徐苒一回头瞧见他眼巴巴的,不禁笑了一声,把怀里的大宝抱与他道:“给你瞧瞧,可像不像你家爷的模样儿?”

    旺儿这一瞧,只见这一路折腾过来,却仍睡的香甜,这般小,眉眼儿倒真跟爷脱了个形儿似的,嘴里喃喃的道:“这是我们府里的小主子了……”

    原先顾着两个孩子的婆子,也随后跟了来,顾程心里本有些别扭,恨不得把这俩婆子发落了,却又想这俩婆子毕竟照顾孩子惯了,这里又是京城,再寻恐也寻不得妥当的,只得先忍耐一时,过后再做打算。

    主意打定,也便不在纠结,把自己手里的小丫头递在婆子怀里,仔细嘱咐两句,让旺儿带着婆子去后头安置。

    旺儿最是个会瞧眼色的,再说,这时也不用想了,他都替爷憋得慌,这一晃可不都近两年了,身边连个伺候枕席的丫头都没有,院中粉头也不见沾沾身子,以往谁想爷能如此,可一个大姐儿就把爷的魂儿都勾了去,这人魂儿都没了,剩下的岂不是行尸走肉,还好老天有眼,不然,爷这后半辈子真这么过下去,他们下人一边儿看着都腌心,这会儿爷心里不定多急呢,也不知奶奶受不受得住,只这也不是他一个下人操心的事儿,他只管照顾好姑娘少爷是正经,亏了祖宗保佑,顾家终是有后了。

    一转眼的功夫儿,屋里便只剩下了徐苒跟顾程,徐苒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跟顾程这厮在一处儿,除了那事儿还有什么,念头刚转到此,已被顾程按在炕上……

    顾程双眼灼灼,仿似能喷出火星来,低下头在她唇上砸,吮数声,扯了裙带儿下去……裙儿半落,衫儿缓褪,露出白莹莹两条玉,臂,高耸耸儿一对儿嫩ru儿,软哝哝肚儿,一念念腰儿,竟比旧年还勾魂摄魄,如许□,顾程哪里还忍得住,愈发狠力搓揉一番,只揉的徐苒哼唧唧软在身下,才匆匆儿褪了裤儿,掰了两条玉,腿儿扛在肩头,入将进去……

    徐苒哪料他如此急色,想她久不行事,顾程那物事又粗长肿胀,这一入进来哪里生受的住,忍不得呼痛,手臂撑起便来推拒。

    顾程本也是有些急,奈何这一入将进去,哪里还能放过她,又一想,自己如此爱她,她却假死脱逃,还带着腹中儿女,这是侥幸遇上晋王,若遇上歹人,自己便又通天彻地的本事,又去哪里寻她母子三人,不定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了。

    便以往自己拘了她,却同床共枕恩爱有加,怎就无半点情份留心,这一想竟是个平生所见之冷心冷情的女子,若依自己过往脾气,这等妇人该好生打一顿板子关起来才是,奈何他偏舍不得,她这一逃便是近两年时光,可知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不舍打,不舍骂更不舍罚,又当如何,也只如此这般时候,发发狠收拾她个爽利罢了,思及此,哪还顾旁事,一味癫狂起来,虽癫狂,却也怕她过后恼恨,又与自己赌气,身下虽狂,却俯□子砸她的香舌,在她耳边一声声唤着:“大姐儿,大姐儿,爷的心肝儿,这会儿爷瞧你还跑去何处……乖乖的让爷爽利了是正经……”心肝儿肉,多少肉麻的话儿絮絮而出,听在徐苒耳里,竟不觉勾起了躁动之心。

    且被他按住膀子腰身,哪里动弹的分毫,本要恼,却想起他刚刚瞧着小贝的目光,心里忽悠便软成了一个,心一软,身子哪里还有力气反抗,被他揉搓捣,弄了半天,也渐渐苦尽甘来,得了些真趣儿,早软了身子,任他癫狂疯魔的弄将起来……

    徐苒想他至多弄些时候,还不罢手,却忘了顾程本就是风月中的能手,又久未沾妇人身子,积了许久,好容易开了荤,哪里能草草完事,心里对这丫头是又爱又恨,爱上来,恨不得把身下人儿揉搓成片儿,吞进肚去,恨上来,又恨不得按住她狠打一顿,爱恨交织,又是隔了生死,经年才得重聚,哪会轻易绕她,折腾起来且没个完。

    从外间炕上折腾到里屋帐中,折腾的徐苒忽高忽低死去活来,仍未尽兴……不觉窗外已翻鱼肚,徐苒着实有些受不得,她又累又困,想洗澡也想睡觉,可身上男人就跟吃了春,药一般,兴致不减。

    徐苒不禁有些恼上来,使唤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气道:“你竟是几百年没见过妇人,值当这般,再若如此,瞧我日后还依不依你了。”

    顾程听了却咬牙切齿的道:“爷何曾见过几个妇人,自打收了你这丫头,便惹下了前生的孽债今世的冤家,哪里还敢招惹旁的妇人,只你一个就险些要了爷一条命去,什么丫头妇人三妻四妾,爷这辈子哪里还敢指望,就指望你一个能跟爷老实过便足了。”

    顾程这话此时说出来,虽有些诓骗之嫌,但徐苒最知道他过往是个什么样儿,便是枕上情浓之时,他说千百句好话儿,也未说过此等之言,若旁人说出这些,徐苒大约会嗤之以鼻,只顾程说出,她竟觉得有些心酸。

    说起来,顾程有钱,有权,有能力,有地位,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他能好好过他花天酒地的小日子,遇上自己也真算他倒霉。

    徐苒这时候才真正用一种崭新的心态来审视顾程,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可嫁,值得嫁,或许也能相守白头的男人。

    之前顾程说过多少情话儿都未打动过徐苒,只这几句却仿似钻到她心窝子里一般,想这男人肯娶她的灵牌为妻,把她风光葬入顾家坟茔地,为了她能不近旁的妇人,且把她舅舅当成亲舅舅一般照料,要知道那时他以为自己死了,这古代的男人,便妻子活着,也未必会对妻子娘家如何,这一点上顾程相当有情有义,而无情无义的倒成了自己。

    徐苒越想越觉愧,这一愧上来,哪还有什么底气,任他翻过身子,又狠狠入捣起来,半声儿也吭不出……

    也不知他弄了多久,徐苒最后着实撑不住,昏了过去,临昏前,她还想,先开头明明是他理亏,怎么就变成自个了。

    这一昏再醒来窗外已是老高的日头,徐苒睁开眼,帐中已不见顾程的踪影,略动了动身子,只觉腰腿儿酸疼,跟不是自己的一般,虽不舒服却也爽利,并不似之前那般粘腻腻的难过,掀开锦被瞧了瞧,洗了澡也换了里衣。

    她刚挣扎着坐起来,顾程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近前拢起帐子,虽满面春风,却有些愧疚的瞧着她:“这会儿觉着身上如何?还疼不疼?”

    他不说还好,一说,徐苒想起昨晚儿,不禁气上来,刚要瞪眼,不妨被顾程一把揽在怀里,亲了她一口,低声道:“这一年多爷想的大姐儿好苦,你我夫妻久别重逢,昨晚儿着实孟浪了些,大姐儿可否念在爷的一片相思之苦,宽了爷这回。”声儿又软又柔,身段放的更低,弄的徐苒想恼却怎也恼不起来,只看着顾程心里愈发纳闷,怎这一年多不见,这厮聪明了,学会博同情的手段了。

    婆子端了水来,顾程亲手搅了帕子,徐苒伸手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她又不是残废,用的找他这么伺候吗。

    收拾妥当,吃了早上饭,徐苒才问:“怎这半天不见大宝小贝?”

    顾程目光略闪:“今儿一早我让旺儿送他们回信都县去了。”“什么?”徐苒一听眉毛都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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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程目光闪了闪道:“京里如今有些乱,爷想着还是送了家去的妥当。”

    徐苒怒道:“顾程,少跟我寻托词,孩子是我生的,你至少该问问我的意思吧!他们自生下何曾离开我一天,你……”说着,徐苒忽觉眼眶发酸,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来,那模样儿,委屈非常。

    顾程哪里瞧过大姐儿这般弱弱娇怜的样儿,忙搂她在怀哄道:“怪爷思虑不周,想着如今情势,孩子还是早些送回去妥当,便自作了主张。”

    徐苒抹了抹眼泪,哼道:“什么情势?不过就是怕我不跟你回去,才先把孩子弄走的,我可说中了你的心思?”

    顾程听了低叹一声道:“既大姐儿是个水晶心肝儿,当知爷的心,说来说去,爷的心小着呢,只装得下大姐儿一个,这一年多鳏寡孤独的日子,爷如今想来,都不知怎样熬过的,好容易盼的老天垂怜,大姐儿就莫跟爷别扭了可好。”

    徐苒忽然发现,一年都不见,这男人博同情的招数越使唤越顺手,偏偏这招对付她极为有用,尤其顾程如此一个强势霸道的男人,私下里一软下来,会让人觉得分外可怜。

    徐苒心里那股气略消了消,也明白除了怕自己不跟他回去,恐还跟晋王朱翊有关,顾程那心眼子比针鼻大不了多少,当年,尹二不过就调戏了自己几句,就给他收拾了个家破人亡,自然,朱翊他是动不了的,但他会忌讳防备,说到底,还是怕自己跟别人跑了。

    其实他想多了,如果自己不想跟他回来,他便是绑也绑不回自己的,回首跟朱翊的接触,是有一丝丝暧昧,这丝丝暧昧,就像现代时,徐苒跟她顶头的上司的感觉一样,趋向于职场暧昧范畴,自己不会傻的跟他如何,只不过有些小女人的虚荣心理作祟。

    徐苒有时也得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现实又虚荣的女人,顾程见她嘟着嘴不念声儿,还当她心里活动了,忙趁热打铁道:“况,李婆子在信都县呢,让她照管着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婆子?”徐苒一愣,她是没什么良心,但自打穿来,一睁眼便是李婆子照顾的她,总该有些情份,当初庄子遭人纵火,她借机出逃,逃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逃开这里,逃离顾程,却疏忽了其他,待想起李婆子要转头回去,已听见李婆子遇害的声气儿,过后愧悔非常,几乎成了她心里一道过不得的坎儿,如今听得李婆子未死,怎能不惊愣。

    顾程低头瞧了她半晌道:“狠心的丫头,为了逃开爷,什么都顾不得了,李婆子造化,被歹人打晕,起火后,她被烟气呛醒过来,好在隔不远便是枯井,她滚进去,才得以保全性命,只嗓子被烟火薰坏,说不得话,治了这许久才略见好些,当初爷恼恨她护主不力,于你大丧中,又不见悲声,便发落她去了田庄,过几月思及她毕竟照顾了你一场,才放她回来,如今想来,必她是知道你跑了的,是也不是?”

    徐苒想想也不禁暗暗点头,她掩上院门,便听见她的声响儿,想必她半夜醒转,先去屋里瞧了自己不在,出来寻自己,正巧遇上纵火歹人,后虽侥幸得了性命,不说与顾程知道,想必也是替自己遮掩,倒是难为她了,大宝小贝有她照管,确比旁人更妥当些,只徐苒还是想孩子,便道:“既如此,我也回去,这便动身。”说着便要去收拾行装,被顾程强按住身子低声道:“卯时一过,城门就闭了,只许进不许出,恐宫里有了变故,如今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还不知是祸是福,好在送出去了。”

    顾程的话很轻,徐苒却觉他或许也在怕,顾程的确有些怕,若跟大姐儿未重逢,他也不会怕,没了妻儿,他一个鳏夫怕何来,如今却怕了,怕变故,怕世道无常,好容易重逢的夫妻,再分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朱翊那三十万两银子,要的不过他顾程的一个态度罢了,便是他倾家荡产,估摸朱翊也不会瞧在眼里,他眼里是四海江山,是金銮殿上那个宝座,便是给当牛做马顾程都能应,只一样,他顾程的妻儿是他顾程的,跟他没什么干系。

    徐苒也感知到了京里不同寻常的紧绷氛围,这种氛围到宫里丧钟敲响的时候,到了极致。徐苒开始庆幸顾程把孩子送走,因入了夜,京城便大乱起来,便是徐苒在宅子里,都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喊啥声。

    政权更迭总有一个必然的过程,这个过程往往血腥的可怕,却总会有结果,结果是太子落败沦为贼寇,晋王朱翊,手握先帝遗旨登上大宝,大殿上下旨斩杀太子一党抄家灭族,断草除根。

    直到这时,群臣才知这个病秧子一般的晋王,手段何等狠辣,登基大殿选在二月初二这日,大典过后,皇上一道圣旨下来,着顾程为钦差去徐州放粮赈灾,即日上任,顾程也只来得及跟徐苒道别便匆匆上路了,随行的是烈风,如今的忠义将军,不想去上任倒想押送着发配。

    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新帝登基有飞黄腾达一步登天的,也有抄家灭族,人头不保的,比起顾程,张青莲算最得意的一个,一夜之间连升数级,如今任礼部侍郎,皇上亲赐了侍妾还不算荣宠,另金殿赐婚,将岳阁老之孙女,世家贵女岳四娘许配与他择日完婚,正经的天子宠臣,风光无二。

    张青莲做梦也未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还活在世上,且在这种境况下相逢,就在今儿,万岁赐婚之后,下得朝来把他招进御书房议事,这本也不算甚稀奇事,只往日万岁招他议的都是国事,今儿招他来,过问了吏部之事,使太监捧了茶来,闲适的道:“这是贡上的黄金桂,爱卿品品如何?”

    张青莲忙谢恩接过,吃了一口,道:“汤色金黄,味有奇香,真真好茶。”朱翊道:“却是好茶,朕独爱这一缕奇香,便如佳人,让人一见难忘。”

    张青莲一愣,心道,这好好的说茶怎拐到佳人上去了,正暗暗疑惑,忽听皇上又道:“爱卿倒是好福气,先纳美妾,又娶良妻,争奈朕虽富有天下,却连个知心的人儿都没有。”

    张青莲忙道:“万岁青春鼎盛,当广选淑女充实后宫,佳丽三千总有万岁的知心人。”

    朱翊目光闪了闪道:“不瞒爱卿,朕早觅得心仪佳人,奈何佳人旁落,又当如何?”张青莲一愕,暗道,难道皇上是瞧上了有夫之妇不成,这话可不好答应,便垂头不语。

    过了半晌儿,皇上忽又道:“倒是有你一个故人,现居宫中,爱卿可想见上一见?”

    张青莲忽想起前两日的传闻,貌似皇上弄了一个女子进宫,藏于御书房后的沐雪斋中,却谁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女子,这会儿皇上却说是自己的故人,这如何可能、想他父母双亡又遭逢大难,若不是徐大姐儿接济银两,如今恐已冻饿而死,哪里还得什么故人。

    却见皇上摆摆手,上来两个小黄门道:“侍郎大人请。”张青莲只得躬身告退,出了御书房,跟着两人从边儿上绕出去,进了后头的沐雪斋。

    这沐雪斋名如其地,院中有一株老梨树,不知经了多少年风霜,已长成合抱粗细,枝干虬劲树皮干裂,却有梨花簪满枝头,远远望去仿似落了一层细雪,一阵风过,扑簌簌落了满院子梨花,美如仙境,张青莲一双眼却落在树下的女子身上,陡然瞪大:“徐,姑娘……”

    徐苒转过身来,把他从上打量数遭,才认出是当初自己做了风投的,酸儒书生张青莲,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紫袍玉带的穿戴上,也人模狗样的了,想起那那时,他穷酸的在村市上支了张三条腿的桌子与人家代写书信糊口,真真天壤之别,忽记起旧年之时,徐苒一叉腰,指着他道:“酸儒,还我五百两银子来。”

    徐苒心里头快憋闷死,她是真没想到,凭自己这模样儿还落个祸水的帽子在头上,顾程前脚给朱翊弄到徐州,后脚她就进了宫来,怎么进来的,她自己都没感觉,睡着了一醒就跑到这御书房后的沐雪斋来,进来住了这几日,也未见到朱翊,他是皇上,便近在咫尺,他不召见她也甭想见,就把徐苒自己搁在这小院里,一日比一日燥火上行。

    心里一遍一遍想着顾程临去的那句话:“安份些,若敢给爷红杏出墙,爷回不来便罢,但能有一口气在,也要掐死你这丫头了事。”

    顾程这是早料到了,只徐苒真没想到朱翊会把自己弄宫里来,她一个孩子妈,这算怎么回事啊!怎么想也不至于吧!

    徐苒这两日也没少撒泼使性子,只身边这些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跟哑巴一般,她砸了东西,无论多值钱的物件,都收了去,过会儿又摆上一件来,倒累的她没了力气,满肚子气都没处使,便是这会儿朱翊来了,她说不准都能冲上去掐他的脖子,更何况张青莲。

    她急走两步过去,一伸手:“拿银子来,五百两,想赖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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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青莲却定定望着眼前人,笑语妍妍,精灵古怪,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姑娘,而兰娘只是他心底姑娘的影儿罢了。

    张青莲并不后悔纳兰娘为妾,兰娘虽出身青楼,却身子清白,性情婉约,白日在他身边打点起琐事样样上心,入夜枕席之上也服侍的他妥妥贴贴,却太过温婉,以至于无法跟他记忆中的女子重叠,便是眉眼相似,也令他无法错认,今儿这梨花下的人儿才是他朝思暮想的佳人。

    他伸手出去想抓住她,半截忽然记起这是皇宫内院,眼前人儿不止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也是皇上嘴里的知心人,怪不得皇上说是故人,果然是故人,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故人了。

    既忌讳又不舍,两眼直直盯着徐苒,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几个字:“徐,徐姑娘,真的是你……”徐苒见他手伸出又缩回去,仍木呆呆的瞅着自己,张开嘴也磕磕巴巴,连个话都说不清楚,更为不耐。

    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怎么着?真想赖账啊!当初你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明白,说金榜题名便要连本带息还我五百两,字据我还留着呢,我给你寻去。”说着扭身想回去,忽想起这里是皇宫,她来的时候是昏着来的,别说包袱连根毛都没戴进来。

    眼珠转了转,又回过身来,上下打量张青莲一遭嘻嘻一笑道:“想来侍郎大人是不会赖账的,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青莲这才回过神来,忙一叠声道:“不赖账,不赖账,莫说五百,五千微臣也是要给的。”不想徐苒却道:“说好五百就五百,多了我也是不要的,要不你看看现在身上有都少?先给了我吧!等你出去不定又忘了这茬,我去哪儿寻你的影儿去。”说着话儿,张开一双净白小手摊在张青莲面前,那意思现在就要收账。

    张青莲无法儿,只得在袖袋中翻出荷包倒出来,却只得一锭五两跟一些散碎银子,张青莲满面通红,抬起头来呐呐的道:“银,银子都在小厮手里,现在宫外候着呢,我身上却不戴银子的,不如待微臣家去,再让人送与姑娘可好?”

    徐苒把他那荷包里的银子拿过来掂了惦,又塞还给他道:“你回去把五百两银子一总送去我舅舅家好了。”

    徐苒想了,如今这形势,顾程还不知道落个怎样结果,这个病秧子把她弄进宫来,也不知究竟是那根儿筋儿不对了,她一个孩子娘,有甚稀罕的,又一想也没准这病秧子是个心理变态,内心极度缺少温情的那种,想必他稀罕的也不是自己的姿色,论姿色,这皇宫之中环肥燕瘦,美女如云,她算个屁,莫非这病秧子恋母情结发作,然后自己当了娘之后,身上自然而然产生的母性,让他动了邪念,总之,现在状况是她跟顾程都朝不保夕,她舅舅那里倒是个妥帖之处。

    她跟顾程真有个万一,便顾程有万贯家产也都是空的,病秧子一句话就抄的一分不剩,张青莲这些账虽不算大钱,好歹也算她给大宝小贝留下的。

    想到此,又怕他出去赖账,凑近他恫吓道:“若你不送去,我就跟皇上说你贪恋我的美色,意图非礼我,你该知道皇上对我的心思,说不准就把你抄家灭族了。”

    张青莲不禁苦笑:“姑娘何必疑心,微臣又怎是失信之人,金榜题名之时……”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想如今再提这些作甚,忽又想起皇上的嘱托,瞧了她一眼忙错开目光道:“万岁贵为一国之君,更是个痴心人,姑娘有此造化该当……”他话没说完,忽然徐苒伸手推了他一把。

    张青莲不妨她会动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徐苒却又过来推他,一边推一边道:“滚出去,什么痴心人,若他瞧中我,让他自己来说清楚,老娘不是粉头,他也不是嫖客,做什么还用你这么个牵头。”几句话说的狠辣,倒把张青莲说了个大红脸,被她推出小院,咣当当闭门上闩。

    张青莲在门外呆呆立了半晌儿,暗道怪不得她恼,以她的性情,怎是那等攀权附贵之人,她嘴头厉害,性子伶俐,说不准早瞧出自己的心思,这会儿自己却来当说客,她不把自己打出来才怪,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张青莲满腹惆怅不得开解,刚引着他来的小黄门,却来送他出宫,想来万岁是不召见他了,张青莲走了进步,住脚回头望了望,不禁叹了一声,想缘分这个东西,何等无奈,便重遇上又奈何,堆着满怀心事,沿着宫道出宫去了不提。

    再说徐苒,心里这个气啊,不是还指望着张青莲那五百两,刚她都能用大棒子把他打一顿了事,心里暗道这病秧子倒是什么都知道,寻了张青莲来当说客,什么痴心人,那病秧子哪来的什么心,便是有心,也是一颗黑心,生来就为了夺嫡争位的,何曾有过见鬼的儿女情长,徐苒最近都怀疑,他那个被他爹霸占的老婆,说不准也是他拱手相送的,这厮比顾程还没底线。

    想起顾程,徐苒是真有点担心,担心顾程半道上被病秧子下了黑手,徐苒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顾程还是有那么点儿感情的,他要是真死了,自己还挺不舍,自己怎么想起这么不吉利的事来,呸呸,她往地上啐了两口,去晦气,又一想,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顾程再修炼八辈子估摸也成不了好人,所以像他这样的祸害且死不了呢,跟蟑螂差不多,可自己总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啊,她最烦病秧子这个性子慢吞吞的不痛快,甚至连个人影也不见,让人燥起来,连火都不知道冲谁发。

    不过徐苒没燥多久,入了夜,朱翊就来了,一晃眼,徐苒还以为他是晋王呢,未着龙袍,仍是一身云缎锦袍,显得长身玉立,挺拔非常,头上金冠束发,走起路来轻缓无声,又未让人通报,以至于他进了屋立在哪里,徐苒一抬头才看见他。

    徐苒实在理解不了这病秧子的想法,她也不觉得他真的喜欢自己,到罔顾君臣之份,顾程再不好,毕竟是大宝小贝的爹,在他不出格之前,徐苒决定跟他过一下试试,但跟朱翊,她连试试的想法都没有过,两人之间那点小暧昧,随着他把自己典卖给顾程,早就烟消云散了。

    徐苒记仇,她记着朱翊的仇了,这辈子就不会忘,她以前是挺怕死的,可到了这会儿怕也没用,所以也就不怕了。

    徐苒看着他,强忍住想上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毕竟还有点狼,知道这病秧子是皇上,能伸伸手指头就要了她的小命,她不怕死,但她怕生不如死,所以还是要收敛一点。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打算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徐苒说话毫不客气,朱翊却半点儿不恼:“朕有些忙,后宫前朝百废俱兴,朕一时脱不开身来瞧你,你这是怨朕了吗?”

    徐苒忍不住起了半身鸡皮疙瘩,这样的朱翊,她真不能适应,徐苒蹭一下站起来:“朱翊你如今是皇上了,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儿都没有,以前受了磕绊,这会儿报复回来也没人管得了你,你爹不是抢了你老婆吗,你也抢回来不就得了,把我关在这儿做什么,还弄了个张青莲来当牵头,你倒是想怎么样。”

    朱翊低笑一声,目光灼灼:“果然苒儿一点未变,顾程有什么好,你忘了当年你可是千方百计要逃出来的,若你安心在朕身边,朕可赐你住在郊外行宫,并无旁事所扰,你想做什么,朕都依着你,岂不强过跟着顾程,大宝小贝当成朕亲生的皇子公主一般,朕应你,必不会歪带他们。”

    徐苒皱了皱眉,心道这厮原来还打了大宝跟小贝的主意,这要是让顾程知道,估摸非得气吐了血不可,不过当皇帝的小三难度太高,她徐苒可胜任不了,况且,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她最厌烦的事,当初不想跟顾程,还不是因为膈应这个,到了皇上这儿,差别只在于女人更多了,她没这么想不开。

    徐苒走到他跟前道:“知道当初为什么我宁可假死也要跑吗,就是因为顾程左一个侍妾又一个丫头,我这人心眼小,不知道什么贤良淑德,要我安心的跟着一个汉子过日子,我要的就是公平。”

    “公平?怎样公平?”朱翊挑挑眉:“男人三妻四妾自古如此,女子嫉妒可是七出之罪,况,朕便做不到的事,顾程又如何做得到。”

    徐苒道:“他应了我才跟他家去,他做得到,我便是他的妻,若食言,我情愿自请下堂,绝不与人共夫。”说着扫了朱翊一眼:“我自认不是什么倾国佳人,皇上犯不上为了我落下一个抢夺臣妻的罪名,得不偿失。”

    朱翊瞧了她半晌,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外走,徐苒愣了一下,想甩都甩不开,只得任他拽出了沐雪斋,沿着宫道走了不知多久。

    虽是二月,入夜却起了风,风打在廊前宫灯上明明灭灭,徐苒看到自己跟朱翊的影子投在宫墙上,随着灯影来回晃动,不禁有些怕,朱翊放开她的时候,她一翻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朱翊讶异的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唇有些发白,不禁莞尔,伸手握住她道:“朕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却原来也有怕的时候。”

    徐苒翻了翻白眼道:“这宫里不定多少怨鬼孤魂,专等着入了夜出来闲逛,怎能不怕,你到底要去哪儿?”

    朱翊低声道:“带你去瞧我娘。”徐苒一愣,暗道晋王的娘不是淑妃吗,这里瞧着阴森森,哪里是淑妃住的地方,念头刚划过,已经被朱翊拽到了一个小院中。

    院自已经破败不堪,院中却有一树梨花在月色中开的正好,梨树旁不远有一眼井,井口被巨石封住不知多少年了,都生了一层厚厚的绿苔。

    朱翊开口道:“我娘也不是淑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父皇醉后不知怎么撞到了这里,宠幸了她,之后便有了我,我娘生下我,淑妃无子,便把把我抱去认在膝下。”沉默良久才又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曾偷着上这里来瞧过她,我来的第二日,我娘就被人投于井中溺死了,就是这口井,那时我才几岁,记不清人,却见了苒苒之后,总觉你身上有我娘的影子。”

    越说越慎得慌,徐苒只觉浑身的汗毛直竖,往后退了两步,暗道果然恋母,小时缺少母爱,跑她这儿找平衡来了。

    徐苒忙道:“我可不是你娘。”朱翊点点头:“你当然不是我娘,但我想留你在身边。”

    徐苒心里着实想不通,自己跟他娘有什么共同之处,却想起一个主意来,略斟酌了半晌,试着开口道:“不如这样,你放我回去,等你需要我陪你说话儿的时候,我再进宫,就像之前那样,如何?”

    朱翊自然不会因为徐苒是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那一夜两人并未谈拢,因为半道朱翊被太后叫走了。

    很多事徐苒不知道,却也模糊知道朱翊之所以顺利登上皇位,这位太后恐怕出了大力气,而且目前朱翊估摸不敢得罪这位太后,而顾程不知道怎么走通了太后的门路,太后插手进来。

    不知道太后跟朱翊怎么沟通的,二月十五这日,徐苒终于结束了囚犯的生涯,出了宫,她是被太后跟前的老嬷嬷放出来的,没见着朱翊,更没见到太后,就跟她进宫一样悄无声息。

    不过出了宫却看到了紫儿,紫儿立在马车旁,扶着她上了马车,只跟她说了一句:“出了城往北是徐州,往南是信都县,珍重。”说完马车就走了起来,徐苒急忙从车窗扒出头来,紫儿的身影已经没入朱红的宫墙内。

    徐苒忽然发现,这丫头别看面上对自己冷冷的,心里说不定早当自己是朋友了,朱翊的后宫实在太乱,她没心情跟他裹乱,不管他是恋母还是恋奶,找别人去,自己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么想想,其实顾程也不算渣。

    马车一出了城,她就跟车把式说:“往北去徐州。”这些日子不见,有点惦记他了呢。

96

    顾程在徐州府衙快待不住了,任他多大本事算计,若对方是九五至尊也全无胜算,想起这些,顾程就不禁咬牙切齿,大姐儿当真是个招人的,统共没出过几次门,就招惹了几个野汉子回来,跑到徐州放粮赈灾倒无所谓,他是怕皇上这招调虎离山之计成了事。

    顾程并不妄自菲薄,却也知道,大姐儿是个最无心肝儿的丫头,哪里会体念他一片苦心,虽不至于贪慕荣华,却是个胆小怕死的女人,不是如此性子,当初也不会被自己挟持住那些时候,更何况,自己那些手段跟朱翊比起来又算得什么,虽他辗转搭上太后娘家一族,也难保那丫头临阵倒戈,真若如此,顾程琢磨自己就算拼着一条命,也要先掐死她了事,省得她还要祸害旁人。

    烈风进来就看到他这副阴沉沉的神情,目光闪了闪,顾程看见他,瞧了眼那边架上的沙漏,知道该到了巡视粥棚的时辰。

    两人一前一后从府衙出来,如今徐州城内外,搭设了不少粥棚,每日定时舍粥,以供灾民充饥,顾程八辈子都没干过这样的好事,旧年间,信都县也曾闹过灾荒,便是饿殍满地之时,他也未想过舍粥舍粮,如今却要把自己白花花三十万两银子,都送与这些如蝗虫一般的灾民,心里说不上是个怎样滋味,后来想想就当替大宝小贝积福德了,还有个不让他省心的大姐儿呢,就当破财免灾算了,若破了财能免除灾厄一家团聚,便倾家荡产他也舍得。

    顾程从城内一直巡视到城外,立在城外官道上,手搭凉棚往远处望了望,这一望谁知就望见一辆马车踢踢踏踏驶过来。

    顾程心里紧了一下,想着是不是大姐儿,念头至此,不禁摇头苦笑,怎会是她,便她脱得身,想来也是回信都县瞧儿子闺女去了,那丫头心里何曾有过自己,估摸便是他客死异乡,她至多也就抹两滴眼泪罢了,真真一个狠心的女子,这般狠心之人,自己还指望她惦记着不成。

    想着不禁有些恼恨,转过身长叹一声,又有些黯然,因为黯然,所以马车到了跟前停住,那张朝思暮想的小脸从车窗探出头来,唤了他一声:“顾程。”他还恍惚以为做梦呢。

    半晌才回过味来,不敢置信的回头,徐苒扫过他呆呆的表情,不禁皱了皱眉道:“赶了几天路,累死了,早知道这么远,我死也不会来。”

    顾程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渐渐咧开,成了一个傻傻的笑,在落日余晖下,跟顾程这人真真的不搭,徐苒不禁翻了个白眼。

    顾程哪里还管什么粥棚,反正他就是个搭头,管这差事的是烈风,他丢开众人,几步过来,上了马车,吩咐进城回府衙,把徐苒按在怀里,就来砸她的唇,砸,吮了不知多久,才放开她,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忽然冷哼一声道:“穿的什么衣裳?”

    徐苒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往徐州奔了,这一路也只昨儿在客栈略歇了歇脚儿,哪得空换什么衣裳,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朱翊让人备下的宫装,是有些不妥,却未想到,顾程在车里就来扯她的衣裳。

    她脸儿一红,还当他又想干那事,忙去拦他,却被他拨开,三两下把她身上的宫装扯落,一扬手从车窗丢出去,虽开了春,却还冷呢,褪了外头的衣裳,徐苒只穿着薄薄中衣,冷的不由打了哆嗦。

    若依着顾程,这中衣里衣都脱了,丢的远远才好,却见她冷的这样,也有些心疼,把自己身上的斗篷卸下,裹在她身上,抱在怀里,又低头亲了她一下,恨恨的道:“一会儿爷再底细查查,若你敢给爷红杏出墙,你这条小命今儿就到头了。”

    徐苒一张脸先是一红,却又不禁白了他一眼道:“真红杏出墙,还大老远找你做什么,岂不多此一举。”

    顾程被她一句话噎住,哼一声道:“你少气爷,爷真动了肝火,有的是法儿收拾你。”

    到了府衙门前,顾程用斗篷的兜帽盖住她的脸,揽抱在怀里,下车直往自己住处行去,他住的是个清净小院,正三间房,东西厢房,旺儿刚有事没跟去,却得了信,知道爷相思难耐,早让人备下热汤在屏风后。

    顾程抱着大姐进了屋,旺儿便把人都遣了出来,并从外头掩上门,灶上的婆子来询晚上饭,旺儿瞧了眼天色道:“备着吧,不定几个时辰了。”婆子只得下去。

    再说顾程,抱着徐苒进了屋直往屏风后去了,屏风后原是顾程平常换衣裳的所在,置了一窄榻,顾程把徐苒放在榻上,便来剥她身上的剩下的衣裳,中衣,肚兜,扯开腰间汗巾子,褪了粉色绢裤儿,急不可待,撩了自己下摆,搂着她的身子便入将进去……

    徐苒想挣,奈何他力气大的吓人,哪里挣的开,被他掰开两条白嫩小腿,举在肩头,一气儿狠入,入的她无处着力,头顶在身后的隔扇门上,咚咚作响……

    边入,顾程还边揉搓她的身子,直揉的她忍不住娇,喘仍不罢休,唇咬住她一只小脚,眼睛却瞧着她道:“这些日子想爷了不曾?嗯,说与爷听听,可想爷了不曾……”

    徐苒这一路都未得歇,身子早乏的不行了,这会儿又被他弄的浑身酥软,半点儿力气皆无,耳朵边上嗡嗡作响,哪里还能应他,顾程见她不应,心里更是又酸又恼,发狠又入数十下,头侧过去啃咬她一双金莲玉足,上下夹击,徐苒哪里还能撑得住,没几下便丢盔卸甲。

    心道这厮总跟她说这一年多不曾沾过妇人,折腾起来,却比旧年还要狠上许多,便是嘴里千万句软话哄着,身下,手下,嘴下,哪会留情,使唤出手段,不折腾的徐苒示弱求饶誓不罢休的。

    白等徐苒禁受不住,揽着他的脖子送上红唇,软着声儿道:“顾郎,苒儿着实生受不住,你且饶过苒儿这次可好?”

    顾程知道她给自己起了个名儿之后,也并未唤她徐苒,仍是呼她大姐儿,只在床榻情浓之时,会逼着她唤他顾郎,自称一声苒儿,徐苒是不理解男人对称呼上的偏好,但往往这种候,她一如此,顾程便有心折腾她,也多会软下心肠,故今儿徐苒故技重施,本是想着他放过自己。

    不想顾程不听还好一听,忽想起上回朱翊无意中唤出一句苒儿,顿打翻了醋坛子,酸气满胸,哪会心软,反越发狠上来,把她的身子翻过去,让她撑在窄榻上,从后入将进去,又重又狠,徐苒忍不住哼了一声,却被他握住腰身,一气儿狠弄,弄到后来徐苒也恨上来,知道这男人是有意收拾她,她便再求饶也没用,且她的性子,求一回已是极限,折腾不过他的力气,便咬牙忍着,一声不吭,由着他弄。

    顾程是火遮眼,哪里还顾得什么,只折腾的尽了兴,方觉身下人儿半晌无声,急忙撤了身子,把大姐儿搂在怀中,见哪里还能有声,早晕过去了,却仍咬着牙,跟他犟着呢。

    顾程唬的不行,忙又亲又掐又揉,弄了半晌,徐苒方缓过劲儿来,睁开眼见顾程,便要推他,顾程哪里肯放,这回放了她,不定又跑的没影儿,好容易寻回的妻儿,若再跑了,可不要坑死他,故死死搂着,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啪啪打了两巴掌,真个没留情,每一巴掌都打出个印子来。

    一边道:“是爷的不是,大姐儿莫恼,爷心里吃味,折腾了心肝儿,爷任打任罚,只大姐儿莫跟爷别扭了可好,前头一别经年,刚刚重逢却又分开,你哪里知道爷心里有多怕,怕这世事无常,怕咱们夫妻再无相见之日,爷这一番相思之情,却与何人说,还有大宝小贝,爷这些日子竟未睡过一宿囫囵觉,大姐儿倒好,在宫里跟皇上花前月下,爷怎能不恨,你说爷怎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冤家,……”

    说着叹口气,低头在她小嘴上很是缠绵的亲了半日,又絮叨道:“却爷这些日子总想,若没你这个冤家,爷又当如何。”

    徐苒真不是个心犬人,却被顾程这几句似怨似叹似恼似恨的话,说的心酸,自己可不是他的冤家吗,若无自己,顾程这会儿三妻四妾过的好不快活,偏摊上自己,倒生出许多烦恼,破财不说,性命都险些没了。

    想到此,哪里还会恼他,只又一想到刚头,仍不顺意,嘟嘟嘴,推了他一把:“给你弄的身上不爽利。”顾程见她未恼,不免喜上来,抱起她道:“既不爽利,爷亲自服侍大姐儿沐浴可好?”

    说是服侍她,又不知又被他沾了多少便宜去,直到浑身瘫软在他怀里,再无一丝力气,顾程才放过她,亲手与她搅干头发,穿了衣裳,方让人摆下饭来。

    徐苒略吃了几口,便有些吃不下,放了筷子问他:“你这个放粮的官儿还要当多久?”

    顾程挑挑眉道:“谁耐烦当这个官儿,若不是忌讳你在他手中,爷早挂冠去了。”

    徐苒眼睛一亮:“既如此,还等什么,我心里惦记大宝小贝了……”

    翌日徐州城的城门一开,一辆青帷马车,从城内徐徐驶出,出了城门便快马加鞭跑了起来,不过片刻便消失在官道之上。

    烈风把顾程留下的文书送回京去,朱翊展开,只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一句:“忍顾功名尘与土,都赋予儿女情长。”虽只一句,朱翊却也不禁动容……

97

    保生媳妇从丫头手里接了药,捧在公公跟前,恭敬的道:“爹,该吃药了。”陈大郎却有些不耐的道:“这会儿哪吃的下药,保生,保生,使人去官道上迎迎你姐跟你姐夫,都这般时辰,怎还没见影儿,可不要急死个人吗。”

    保生道:“爹,自打接了姐夫的信儿说今儿到家,您老从五更就问了不下几十遍,估算着路程,怎么也要过了晌午,这会儿才刚辰时,您老人家急什么呢,您不吃药,待我姐家来,瞧见您老这身子骨这样,可要带累了我一个不孝的名儿,回头我姐恼起我来,可如何是好。”

    陈大郎听了,皱皱眉道:“我这身子骨好着呢,哪有什么病,还不就是想你姐想的,你姐一回来,我什么病都没了。”

    保生知道说不过他,忙道:“好,好,您老爷别着急上火,儿子亲去迎着姐姐姐夫,您老可放心了吧!”说着往外迈脚,却回头冲他媳妇使了眼色。

    他媳妇知意,瞧了那边架子上的洋钟一眼道:“算着大宝小贝该过来了,您老再不吃药,可不兴跟两小家伙耍子玩。”

    陈大郎一听,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弄的旁边他婆娘笑道:“也不怕人笑话,这越老越成孩子了。”

    陈大郎却一叠声的让抱外甥孙子孙女来,当初旺儿把大宝小贝送回信都县来,陈大郎听着信儿,那真是又惊又喜,当初大姐儿去了,真成了陈大郎一块心病,总想着他姐就留下这么一个丫头,他都没守住,到末了,早早就去了,把陈大郎心疼的大病了一场,落后虽渐次好起来,却落了根儿,身子骨总不康健,是白日想,夜里也想,想起来就哭一场,谁劝也没用。

    后虽保生得了顾程助力开起了买卖,发家致富,顾程更是逢着年节就登门磕头,便如此,陈大郎也未给过他一个好脸儿,回回弄的顾程枯坐半日家去,为此保生跟没少劝,道:“人都去了,总要有个情份在,好说歹说,当初您应他娶了姐的牌位家去,他就是咱们家外甥姑老爷,是上门的贵客,便不远接高迎,也不该让他做冷板凳不是。”

    谁知他爹听了,哼一声道:“若不是虑着你姐在那边没个落脚之处,爹哪会应他娶你姐的牌位进门。”任保生说破嘴,陈大郎就是倔着性子,不给顾程好脸儿,弄的保生回回见了姐夫都不自在,好在顾程心胸大,不计较这些,他爹却又说顾程这是心理愧的慌,不敢计较等等,横竖都是他的理。

    保生总想,若让他爹回缓过来,除非他姐活过来,可不真就活过来了,不禁活过来了,还给他爹带来了外甥孙子,孙女。

    保生接着信儿,跟他爹一说,陈大郎哪还能坐得住,当即让套车,便去了信都县,旺儿送着俩小家伙也刚到府里安置下。

    这一路俩小家伙可没少折腾,头一回离开娘身边,先头两天,哭的那个惨啊,不过旺儿发现这俩小主子是真机灵,哭了两日见没把娘哭回来,就不哭了,开始变着法儿的折腾他,一会儿要尿尿,一会儿要吃饭,七八个不顺,快到信都县了,俩小家伙大约知道再折腾也没用了,便老实起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蕴着泪光,瞧在旺儿眼里,心都软成了棉花。

    府里如今李婆子当家呢,早得信儿安排妥帖,旺儿知道,爷正是虑着京里的形势,才让他把俩小主子先送回来的,可他也真是惦记着爷,势必还要赶回去,出京前,爷就嘱咐他了,若舅爷去了要接两个小家伙,就让他们跟着舅爷去,如今祸福难料,跟着舅爷倒最妥帖。

    旺儿这儿正想给陈家送信儿呢,不妨陈大郎就亲自坐车来了,进了门不由分说抱着俩小家伙就是一顿哭,俩小家伙还小呢,又是刚离开娘,到了这么个生地儿,早委屈的不行了,哪里禁得住引逗,陈大郎一哭,俩小家伙也跟着扯开嗓门哭起来,把李婆子慌的,想劝,又说不出,白等旺儿跟陈大郎道:“奶奶好容易活着回来,少爷小姐也生了下来,这可是大喜事,您老就别哭了,您这一哭,少爷小姐也跟着哭,小孩子家身子弱,回头哭出病了可怎生好。”这才劝住了陈大郎。

    听说大姐儿跟顾程都没家来,陈大郎哪里放心,即让人抱着孩子回了陈家村,搁在身边养着,李婆子不放心也跟了去。

    陈保生年前才娶了媳妇儿,虽陈家如今已远非昔日可比,陈大郎给儿子挑的媳妇,却也不是那些大家宅子里的,乃是个小户人家的闺女,瞧中的是性情温良,过了门孝顺公婆,服侍丈夫,却是个贤惠能干的。

    见公公接了外甥孙子孙女来,也分外亲热,看待大宝小贝更是精心,旺儿跟过来瞧了两日,见处处妥帖,才忙着赶回了京里,大宝小贝就留在陈府。

    昨儿接着的信儿说,今儿大姐儿跟顾程到陈家村,陈大郎心里就生了草,虽说见了大宝小贝,可自己那个嫡亲的外甥女还没见呢,这一年多可不都想坏了。

    一时,大宝小贝来了,陈大郎跟小家伙耍子了一会儿,时不时瞧着窗户外头日头,心里盼的急呢,眼瞅到了晌午,才蹬蹬跑进来个小厮回道:“外甥姑娘跟姑老爷的马车眼瞅就到了大门首了,少爷让小的先来给老爷送信儿,让您莫急,缓一刻便见着了。”

    陈大郎一听,哪里还能缓,把俩小家伙让婆子抱着,下炕就奔了出去。

    再说徐苒,一路走来越近越想孩子,不止想孩子,也想她舅,舅母,保生,虽是大姐儿的亲人,如今也早成了她的……

    顾程跟她道年前保生娶了媳妇,徐苒记忆中保生还是个十几的孩子呢,她这么一说,顾程笑道:“哪里是孩子,爷似他这般年纪,都有了廉哥了。”

    他不提顾廉还罢,一提,倒勾起旧事来,徐苒白了他一眼,成心挤兑他道:“你真有脸提你儿子,我都替你臊的慌。”

    顾程却皮厚,低笑一声道:“心肝儿,夜里让你叫声爹来听,你不也叫的亲,一个劲儿的哼哼唧唧的唤着呢,我的儿,过来,让爹亲个嘴才是。”说着搂她在怀,便来砸她的舌,徐苒脸色通红,比不要脸她这辈子也比不过这老男人,尤其床榻之间,这厮有什么底线,她越提醒他,他越有兴致。

    果然,两人这话里话外的一引逗,真勾起了顾程的yin兴来,顾程如今娇妻在怀,哪还会忍,想起大姐儿在帐中软声儿唤他的情景,那胯,下行货真如铁般硬将起来,砸了半日香,舌,哪里解得渴,怎还顾得在车里,按她在怀里,手一滑便抽了她腰间裙带,剥衫儿,褪裤儿,干起事来……

    徐苒待要挣扎,奈何浑身酥软如泥,且车把式就在外头,后头还跟着旺儿丰儿几个小厮,真折腾出动静,让这些人知道,这脸面还要不要,她可没有顾程这么无耻,只得咬牙依顺着他,盼他折腾一回儿放了她。

    不想顾程这厮却不管旁事,抓着她好一番折腾,直到旺儿凑到车前回道:“爷,前头瞧见陈家村了。”顾程才含糊应了一声,身下狠弄数下,饶过徐苒,低头去瞧,只见这一番折腾的好不狼狈,罗裙逶地,钗横鬓乱,花朵一般的身子,软在自己身下,娇喘频频,一排雪白贝齿咬着红唇,目光却狠狠瞪着自己,越发显得一张粉白脸蛋儿红扑扑那么好看,令顾程越发爱的不行,忍不得,低下头又去砸她的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的儿,爹弄的可爽利?”

    徐苒脸更红,身上缓了力气,一把推开他,顾程吃吃笑了两声,搂着给她穿衣裳,又从她包袱里取出牛角玉梳,细细给她抿了鬓发,盯着她头上原先那支八宝钗瞧了瞧,置与袖中,又另拿出一支福字簪别在她头上,端详半晌儿,点点头道:“这一年多,爷的大姐儿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徐苒知他这是哄自己呢,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就纳闷这么个禽,兽,这一年多怎么会过清心寡欲的日子。

    两人刚收拾妥当,马车也停了下来,推开车门,顾程先下去,转身来扶徐苒,徐苒刚坐着还不显,这会儿一下车,只觉两腿酥酥发软,落了地儿,身子一软险些栽倒,被顾程眼疾手快拢入怀中,低笑一声道:“夫人,小心。”

    徐苒脸一红,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顾程疼的倒吸了口凉气,旺儿几个在后瞧在眼里,忍不住低笑出生,给顾程目光一扫,才低下头去不敢吭声了。

    顾程哭笑不得的,瞧着徐苒,小声道:“爷这怕婆娘的名声恐要落下了。”

    大姐儿刚要嘲笑他一句,不妨一个声儿插了进来:“保生给姐姐姐夫请安。”徐苒这才瞧见,哪里还是记忆中的篱笆,眼前好体面的一个宅门,两扇青黑大门敞开来,偌大的陈府两个字,颇气派的挂在门楼子上,两个石头狮子把门,门前立着一个身穿绸衣头戴罗帽的体面汉子,底细瞧眉眼儿,可不正是昔日憨实的保生。

    一瞬间徐苒有种时移世易之感,顾程已先一步扶起保生道:“一家子,外道什么。”正说着,忽听里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大姐儿在哪里?大姐儿在哪里……”

    随着声儿从门里出来个鬓发苍苍的老汉,跟徐苒一照面,徐苒就忍不住扑通跪在地上:“外甥女不孝,让舅舅担心了……”

98

    陈大郎扶起她,揉了揉眼,仔仔细细端详了半晌儿,见果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外甥女儿,泪就下来了:“大姐儿……真是让舅好生惦记。”

    徐苒并非一个多情之人,骨子里说现实非常,但对陈大郎,从先开头到如今,都一股子发自内心的亲情,陈大郎是第一个贴着心对她好的人,她记在心里呢。

    如今瞧她舅这样,才不到两年功夫,怎就成了个老汉,挺直的脊背都有些佝偻了,两鬓也染上霜色,看上去就仿佛一个垂暮老人,徐苒不禁心酸。

    顾程在一边瞧着,暗道,果然是她亲娘舅,便对自己,她何曾有如此动情之时,想着心里不禁有些反酸,却又一想,妻儿死而复生,他还有甚可求,便这丫头是个白眼狼,自己养着她便是了,总有一天把她那颗心捂热了,现在不就有点良心了吗,知道去徐州寻他,搁之前,顾程想都不敢想的。

    这么一想,心里那股酸气也就压了下去“麻麻……麻麻……”两个小家伙被婆子抱在怀里,看见了徐苒,不大清楚的叫了起来,小贝更是在婆子怀里不消停,一双黑葡萄珠般的眼睛,盯着徐苒嗖嗖直放光,两只小胳膊大大张开,小婶子一窜一窜的大声叫着,婆子险些都要抱不住了。

    徐苒见闺女小脸儿急的通红,一伸手把她接过来,小丫头终于趴在妈妈怀里,闻到妈妈身上的味道,小鼻子抽了抽,小手在妈妈脸上抓了抓,剔透的眼珠转了几转,便润上一层晶莹的水雾,小嘴瘪了瘪,金豆子就掉了下来,揪着妈妈的衣裳哭的好不委屈。

    小丫头一哭不要紧,大宝也咧开嘴哭上了,张着手也让徐苒抱,徐苒只得腾出手来把儿子又抱了过来,哄俩小家伙,抱了一会儿就有些吃不住劲儿,顾程从她怀里把大宝接了过去,大宝先头还不乐意呢,顾程低声哄他说:“娘累了,抱不动大宝,爹抱大宝好不好?”

    大宝印象中还没爹这个词儿呢,对于顾程,也只那天临走睡得迷糊糊见过一次,这么长日子早忘的一干二净了,却或许父子天性,大宝也只别扭了一会儿,就松开手让顾程抱在怀里。

    顾程怕大姐儿累,又伸手想去接她怀里的小贝,哪想小丫头可不买账,一只小胳膊死死勾住徐苒的脖子,瞪着顾程,另一只小手打他伸过来的手,啪啪的响了好几声,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个小倔样儿,顾程越瞧越想大姐儿使小性儿的时候,不禁嗤一声乐了,伸手捏了她粉嘟嘟的脸蛋儿:“得了,爹不抱你还不成吗,这小性子使出来,真真跟你娘一个样儿。”

    说着笑眯眯的瞄了徐苒一眼,徐苒不想她当着这么多人也不收敛,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保生暗笑,心道,这可是一物降一物,想他姐夫是个多刚强有手段之人,就被他姐死死降住了。

    也怕外头风凉吹了俩小家伙,虽开了春,到底还在二月里头呢,忙道:“外头风凉,进屋说话儿吧!”

    徐苒这才抱着闺女搀着陈大郎走了进去,这一进去,真正恍如隔世,记忆中的小院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是一进进规整的院落,青砖黛瓦好不气派,哪里还是那个穷的叮当响的庄户人家,俨然已是一方富贾。

    徐苒走前两步迈过门槛,略侧身子扫了后头的顾程一眼,他怀里抱着大宝,正跟保生不知道说什么话儿呢,皱着眉头,徐苒瞥见他唇上那两撇胡子,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倒留起胡子来。

    大约觉察她的注视,顾程挑眉瞧了她一眼,日头下,一身翠色衣裳,越发显的小脸嫩白圆润,脚下迈开,露出罗裙下粉色绣鞋,顾程不由想起刚在车里,举着这双小脚在臂弯上,一阵轻摇缓动,颤巍巍何等风情,车里毕竟不得施展,待到了床榻间,且好生温存才是。

    想到此,唇角微弯泄出一个坏笑来,徐苒哪会不知这厮动了什么龌龊心思,狠狠白了他一眼,迈脚进了里头。

    顾程忍不住轻笑,一低头发现他怀里的大宝好奇的盯着他看,眉眼倒真跟自己有八分像,只这眸子却像极了大姐儿,这是他顾程的儿子,虽过了而立,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终是跟祖宗有交代了,若再生几个才好。

    想着目光溜过前头不远的徐苒,虽生了大宝跟小贝,腰身却仍窈窕轻软,比之从前更多了几分妩媚,尤其枕席之上,更说不得一番妙处,让他爱到了心里去,正想着,忽听保生道:“陈家酒坊,在京城的铺子虽关了,前儿柜上的伙计使人送了信来,说宫里的内廷总管寻来,说要陈家的酒供奉内廷所需,伙计不敢驳,亦不敢应,忙忙的使人送了信来,我这里正急呢,怕应不应都是祸事,正要寻姐夫商议。”

    顾程目光略闪暗道,朱翊那心思他怎会不知,对大姐儿存着意呢,只这一对上江山就歇了大半,顾程倒是没想到大姐儿都孩子娘了,还这招人,暗道日后需看紧些才是,如今倒不怕朱翊如何,朱翊既吐口放了他们夫妇,想也不会反悔,至于这陈家酒坊的内廷供奉,恐还是瞧着大姐儿的情份呢。

    顾程虽说心里别扭,可也知这是条财路,这样一来陈家变成了皇商,谁敢动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便道:“你明儿就进京,应了这事酒坊的买卖在京里便站住了脚,这是好事呢。”说着瞧了他一眼道:“如今你也历练出来了,凡事不必都跟姐夫商量,自己拿主意便了。”

    保生应一声道:“姐夫大恩,保生一辈子都难偿的。”

    顾程道:“一家人,说这些做甚。”

    说话儿进了正堂,依次见过礼坐下叙话,一说到这一年多,陈大郎就抹泪,好在徐苒在一边劝着她舅,不大会儿便转悲为喜。

    想着大姐儿一路风尘,大郎一叠声吩咐摆下接风酒,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大郎见外甥女有些倦色,吃了饭就催着她去歇息。

    两个小家伙哭了一场又闹了半天,早累的不行,大宝还好比较乖,婆子抱着哄哄,不一会儿就睡了,小贝却不成,明明困的都睁不开眼了,就是死死巴着徐苒不放,谁敢来接,她就委屈的憋着小嘴要哭,娇气死。

    徐苒只得抱着她哄,小家伙刚要闭上眼,一扫见旁边的顾程,小手急忙揉了两下,又瞪的大大,那意思是怕顾程过来抱她,顾程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指头点了点她的小额头:“可是这个小性儿,越说越像你娘了。”

    小家伙才不理他,勾着徐苒就是不松手,徐苒瞪了顾程一眼,顾程举举手:“好,好,我先出去,省得小丫头嫌弃。”临走却伏在徐苒耳朵边儿上小声道:“哄这丫头睡了,爷再进来。”**辣的气息喷在徐苒耳朵上,徐苒连脖子都红了,心道这厮就没别的事。

    小丫头瞧不见坏爹,再也撑不住,眼睛缓缓闭上,不一会儿睡了过去,徐苒把小丫头抱去西边屋里,跟她哥一处睡觉,转回来就被顾程一把抱起来,进了里头稍间。

    木桶内早已置了热水,徐苒怕他在这里折腾,推他出去道:“我自己洗。”顾程低笑一声:“你这身子爷哪处没瞧过,丫头小子都生了俩,这会儿害臊什么。”

    徐苒发现这厮简直皮厚的令人发指,怕他又来纠缠,一叉腰一瞪眼:“害臊什么?本姑娘是防着你这个老色胚呢,你出不去,不出去,一会儿我去别处睡去。”

    这副跋扈泼辣的模样儿,倒令顾程想起以往,心里更是痒痒上来,奈何他心里也明白,真把大姐儿的性子惹起来,也没自己什么好,主要这得来不易的福利,可万万不能舍,这一晃一年多,他怎么也得补回来,况,他还想要个小子呢,反正大姐儿如今跑不了,一会儿还不任他折腾。

    想到此,笑一声道:“好,好,爷出去还不成吗。”徐苒眼见他真出去了,才宽衣解带,车里被这厮折腾了半日,总觉的有些不爽利,徐苒一边洗澡一边想,虽说顾程这会儿对她百依百顺,就他那个浪荡性子,难保以后如何。

    想到此,不免有些担心,却又转念一想,总想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她自来不是个被动之人,既如今决定跟着他,却要积极一些才是,那谁不是说过,婚姻需要经营,挟住顾程在手心或可保个安生,他若真敢寻别的妇人,她抬屁股走就是了,反正现在娘家也有,靠山也有,怕他何来。

    想通了,倒是放了心,不过也要适当拢络,软硬兼施,才能辖制住这色胚。

    顾程自去厢房沐浴更衣,待他收拾妥当转回来,大姐儿已在帐内,隔着青纱床帐,顾程瞧见里头的人儿,气息有些不稳,伸手撩开帐子便钻了进去,更瞧得清楚。

    只见大姐儿浑身香喷喷的侧卧于榻上,衫裙儿都已褪去,□儿只穿了条轻粉绢纱裤儿,轻薄通透,映出她两条**修长,下头大红软缎睡鞋儿裹着两只玉白小脚儿,微微弓着,正是顾程最稀罕的式样,上身未穿肚兜,着了一件绿绫抹胸,堪堪遮住一对ru儿,中间露出白馥馥一截子肚皮,头上青丝拖与脑后,俏脸上噙着笑,目光灼灼盯着自己,说多勾人就多勾人。

    □当前,顾程哪还顾得旁事,扑过来按着她两条雪白的膀子,就要亲嘴,谁知被她头一偏避开,身子一缩,挣开他的钳制,躲在一旁,道:“车上被你折腾半日,这会儿身上还倦着呢,消停的睡才是正经。”

    顾程不禁咬牙道:“既是身子倦,怎穿成这样来勾爷的魂儿。”说着伸手摸上她的脚儿,褪了她脚上红鞋儿,搁在手心里摩挲一阵,拽到唇边亲了亲,亲的徐苒痒起来一缩一踹,正踹在他肩膀上,顾程不妨,险些被她踹到床下去。

    徐苒瞧他那狼狈的样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顾程却不恼,只嘴里恨道:“促狭的贵丫头,引逗起爷的性儿来,却又不依顺,瞧爷怎么收拾你。”说着又扑上来,徐苒却利落的一滚避开,坐起来,一迈腿儿倒把顾程骑在身下。

    顾程一愣,却忽的笑了几声:“怎么?爷的心肝儿,今儿要翻天了不成。”说着伸手扯了她的抹胸,手下略用力,只听一声响儿,徐苒身上的薄绢纱裤儿被他撕扯开去,丢在一旁,一顶一抬,便从下入将进去,却不动,只喘气瞧着徐苒道:“心肝儿,今儿认真要降服爷,爷由着你便是。”

    本想着大姐儿定会害臊,哪想徐苒真个按住他骑起来,顾程也是久经风月,阅女无数,那些院中粉头便通晓**,弄起来也比不得此时,更何况大姐儿哪是那些粉头可比,乃是自己恨不得捧在手心,藏在心窝里的人儿,便她不依顺之时,顾程都觉万事皆好,更何况这会儿,虽说被个妇人骑在身下有损男子汉的威风,却这闺房之乐,闭了门谁又知晓,便以往大姐儿恼起来,他不也服软下跪哄她欢喜,此时又算得什么,真真说不出畅美难言。

    正美着,忽身上人儿顿住身形,顾程正在美处,断在这当口岂不要了他的命,他睁开眼,却不禁唬的一身冷汗,只见大姐儿坐在他身上,不知从哪儿弄了把寒光烁烁的匕首,她身子微抬,那匕首抵在他的物事上。

    顾程浑身僵直:“胡闹什么?哪里来的匕首?”

    徐苒哼一声道:“顾程既你非要让我跟着你,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以往你多少相好妻妾,我不管,从今往后你若再敢调女勾妇的,要不一拍两散,要不我一刀阉了你了事。”

    顾程哭笑不得,一伸手握住她的手,夺过匕首丢在帐外,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咬着牙道:“真真让爷宠的没边儿,床榻之上敢跟爷动刀子,不降服你,真要翻上天去了。”说着举着她两条腿儿,狠狠入了进去……弄了半宿才放过徐苒,拿了布巾与她清理干净,重穿了小衣,搂在怀里道:“到了这会儿,大姐儿怎还疑心爷,除你之外,何曾有第二个冤家,值得也如此。”

    徐苒也不过要他一句话,虽说不见得有用,至少安心,听他许了她,忽想起后院的三娘,嘟嘟嘴道:“我知你说好听的哄我罢了,后院你那三娘呢?”

    顾程不想她还惦记着三娘,叹口气道:“庄上大火过后,爷万念俱灰,哪还有旁的心思,以往之事也瞧得淡了,便放了慧莲出来,送了家去,由得她另嫁,偌大的顾府如今连个丫头都不见,如此可放心了。”

    徐苒暗道,便府里能看得住,也挡不住外头那些勾死鬼,却又一想,这种事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他若真敢,索性一拍两散,倒拎清了。

    只徐苒到未想到,这一天都没过呢,两人好容易修好的关系,又生了嫌隙,起因便是张青莲亲送至的五百两银子……

99

    被顾程折腾了一晌午,徐苒一觉睡到了掌灯时分,身子仍觉酸软无力,顾程瞧她那慵懒的样儿,便使人去前头跟陈大郎说,晚上不过去吃了,只让灶房烧几个清爽小菜,在外间摆了桌子,跟大姐儿两人并肩叠股的坐在一处。

    本想好好亲近亲近,却不想被两个小家伙搅了,两个小家伙睡了一下午,到这会儿来了精神儿,婆子抱来,俩小家伙就冲着桌上的菜滴滴答答的流口水,小贝一个劲儿的叫唤,要,要,细白的小指头指着桌上的菜,眼睛都红了。

    徐苒看着好笑,把她抱在怀里,瞧了瞧桌上的菜,让婆子去灶上让厨娘蒸一碗嫩嫩的鸡蛋来,用小巧的银汤匙喂在她的小嘴里,小丫头吧嗒吧嗒,吃的香极了。

    大宝在顾程怀里,倒是蛮有哥哥样儿,虽然瞧着妹妹吃一个劲儿吞口水,却也没闹,就眼巴巴瞅着,小丫头吃了小半碗,大约想起了哥哥,也或许是吃饱了,小手推了推小碗,指了指大宝,吃,吃。

    徐苒忍不住乐了,点了点她的小嘴:“还当你个小没良心的想不起哥哥来了呢。”小丫头嘟嘟嘴。

    顾程道:“这个没良心的劲儿,也不知道随了谁。”说着眼风斜斜睨着大姐儿,大姐儿白了他一眼,这男人如今越发学会了指桑骂槐,自己要是真没良心,还能跟他回来啊!把碗递给他,顾程接了,一勺一勺的喂大宝,动作细致,表情柔和,看的徐苒不禁有些呆愣。

    忽想起当初的顾程,跟这时候一比,简直判若两人,难道真是被自己□成好男人了,念头刚至此,忽外头保生一脚迈了进来道:“姐,姐夫,京里的张侍郎来了,刚接着信儿,唬了我一跳呢,忙迎出去,这会儿正在前厅奉茶,说要,要……”说着瞄了徐苒一眼,才道:“说是要还欠下我姐的旧账。”

    徐苒一时还没回过味来,这个张侍郎是何许人也,顾程的脸已经黑了大半,顾程心里这个酸啊!心话儿自己跟大姐儿刚回来,头一天他就到了,如今新帝登基,他又是宠臣,皇上还金殿赐婚,他该忙的没空出京才是,却巴巴的跑了出来,可见张青莲这厮贼心不死。

    不过,直到这会儿,顾程都没闹明白,大姐儿啥时候跟张青莲认识的,顾程让婆子把大宝小贝抱走,两个小家伙别看小,却最会瞧颜色,一看他们爹那个大黑脸,就连搅合的小贝也只瘪瘪小嘴,乖巧的跟着婆子出去了。

    徐苒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张侍郎可不就是那个欠着她银子的酸儒,是她让他把银子送到她舅家来的,只不过徐苒没想到他会亲自送来,想到五百两银子,徐苒目光亮了亮,起身下炕,就要往外走,却被顾程一把拽了回去,眸光阴沉的盯着她。

    保生一瞧不好,垂首说了一句:“我先去前头陪客。”转身跑了,那样儿跟后头有鬼追他似的,徐苒不禁好笑,却被顾程一把按她在炕上,用审问的口气问她:“跟爷老实交代,这野汉子是怎么招来的?”

    徐苒见他不似玩笑,真恼火上来,眸光里氤氲着戾气,不禁想起尹二,真怕这厮又起什么坏念头,自己跟张青莲可真是清清白白的,哪有什么,再说,好容易日子消停了,她可不想又惹出什么祸事来,若自己跟他说了,这厮不定又要吃味,若不跟他说,瞧他这样,恐糊弄不过去。

    顾程见她眼珠转了几转,一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昨儿夜里你跟爷说什么一拍两散,是不是心里还惦着哪个野汉子呢?”

    徐苒翻了翻白眼:“顾程,你有病吧,我说你要找别人咱俩一拍两散,哪来什么野汉子。”

    顾程冷哼一声道:“我倒是觉得你比爷招人多了,那你跟爷说清楚,张青莲是怎么回事?”

    徐苒见糊弄不过,只得道:“什么怎么回事?当初你去京城给那什么卫指挥使祝寿,我来舅舅家住,在市集上见他摆了个摊子,便让他画了两个扇面,见他实在穷困潦倒,便好心助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写下字据,若日后果真金榜题名,百倍偿还,故此他如今欠我五百两银子,哪有旁的什么不清白。”

    顾程不听还好,这一听倒让他想起这桩旧事来,记得那时这丫头说给他画了扇面子,他当时打开一瞧,画技虽好,那扇面上洛神却真真跟大姐儿一个样儿,还曾问她画扇面的人是谁,大姐儿言道是个老汉还带着婆娘,这会儿却怎成了张青莲。

    想那时大姐儿是个多财迷的丫头,若不是瞧上了张青莲那个小白脸,又怎会舍得白白助他五两银子。

    顾程越想越酸,越想越疑,扼住她的脖颈问:“爷再问你一次,可是你瞧上了那个小白脸?”

    徐苒被他扼的有些憋气,拽着他的手道:“谁瞧上他了,不过就放了个债而已,当时见他不像久困之人,才做了这笔买卖,你放开我啦!”

    顾程咬着牙道:“最好如此,但让爷知道你哄骗爷,你自己掂量后果。”说着才放了她。

    徐苒捂着脖子喘了两口气,没好气的道:“我跟那酸儒能有什么?”顾程却已冷着脸站起来往外去了,到了门首边上回头道:“张青莲没走之前,不许你出这个门,敢出一步,爷打断你的腿儿。”

    徐苒眼睁睁瞅着他去了,才发现自己太乐观了,顾程这厮简直就是变态,尤其对自己有种变态的占有欲,当初尹二也是,现在的张青莲也是,要是自己真跟别的汉子有点暧昧,他是不是真要弄死自己。

    徐苒越想越气,一个人坐在炕上生闷气,再说顾程,一路出来到了前厅,张青莲正心不在焉的翘首以盼,他是不该出京的,可是忍不住想再见大姐儿一面,想这次之后,不定就再也不得了,便特意跟皇上告假出来。

    朱翊虽说放过了顾程跟徐苒,心里却仍有些不甘,恨不得给顾程添点儿堵,故此顺水推舟的准了张青莲的假,张青莲这一路赶过来,跟顾程前后脚到的陈家村。

    坐在这里,虽保生陪着说话儿,他那一双眼却不住往门外头瞧,忽地门帘子打起,顾程迈了进来,张青莲的失望之色,明明白白落在顾程眼里,顾程心里的酸水又冒了出来,暗暗咬牙,面上却笑着跟张青莲寒暄过后,分宾主落座。

    张青莲忍不住往门外又望了望,估摸是大姐儿不会来了,才叹口气,让小厮把外头的箱子抬起来,放在地上道:“昔日落难之时,逢徐姑娘慷慨相助,才有青莲今日之风光,该当重谢,这里是一千两银子,还望徐姑娘莫要推辞才是。”

    顾程暗道,明知道大姐儿是自己的妻子,还一口一个徐姑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阴测测的笑了两声道:“张大人客气了,内子最是个怜贫的,莫说张大人落难,便路上瞧上个要饭花子,都要施舍些银子,为的是积德行善,不求旁事,张大人莫挂怀才是,这一千两银子还请张大人收回,顾程不才,家有薄产,养得活妻儿。”

    保生在旁听了,一个劲儿的直冒汗,心话儿姐夫这是一点儿体面也不给啊!这话说的一句比一句毒,本以为以张侍郎今日之威势,定要恼的,哪想他却点点头,叹口气道:“如此也罢了,只我这里有几幅拙作,赠与姑娘,权作个念想吧。”

    说着小厮又抬上一个箱子,打开顾程脸色更阴,哪里是几幅,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顾程近前打开几幅,这一瞧,真是气的肺都要炸了,这张青莲分明就是思慕大姐儿已久,这画中人分明就是大姐儿。

    张青莲前脚走,后脚儿顾程就吩咐旺儿把这些画拿出去烧了,烧成灰还不解气,还让扔到河里头去。

    旺儿应着去了,顾程直往后边来,进了屋,不由分说按住徐苒就来剥衣裳,徐苒也在气头上呢,哪会依顺,可顾程仿似失了狼一般,力气大的仿似徐苒是他杀父的仇敌,按住她的身子,几下就把她身上的衫儿裙儿剥了去,然后是裤儿,劈开腿儿就要弄,徐苒气急,两条腿狠命踢蹬他,嘴里恨恨的道:“顾程你今儿若敢强了老娘,明儿咱们就和离。”

    和离这一句话更勾起了顾程的脾性来,想起张青莲那个依依不舍的样儿,那画中女子薄裳轻透的风情,不由嫉火中烧,抓住徐苒两条腿儿一翻翻过去,从后头便入将进去,入到半截,徐苒倒是不动了,顾程察觉她不对劲儿时,幡然醒悟,忙退了出来,翻过她的身子搂在怀里,低头瞧她,只见徐苒恨恨看着他,一把推开他,赤着身子下地,进了里屋,顾程再追过去,徐苒也再不搭理他,不搭理他,也不看他,当他不存在。

    顾程先头还耐着性子哄她,哄到后来,想着张青莲的画便恼起来,索性也不哄了,两人刚修好的关系就这么又陷入僵局。

    从陈家村回到信都县顾府,顾程一直睡在前头书房院,徐苒跟孩子住在后头院里,顾府这一年多大肆整修过,买了后街一处闲置的宅子并入顾府,植树种花,移石造景,成了府里的后花园,贴着花园子是顾程让人收拾出的齐整院子,预备着自己跟大姐儿住的,侧旁小跨院里正好安置两个小家伙,想的好好,到了家却别扭上了。

    顾程是觉得,本就是大姐儿有错,招蜂引蝶,他恼她也是恼她这些,她若软着身段儿哄自己几句,他还能如何,却跟他犟起来,自己耐着性子哄她也不见回转,想自己为着她,这一年多过的什么日子,小没良心的丫头,丝毫不知道体恤他还罢了,还跟他使性子。

    顾程憋屈上来,也真别扭上了,后便悔上来,奈何没台阶下去,便僵在哪里,谁也不搭理谁了,主子互相不理却难为了旺儿这些下人。

    旺儿就纳闷,打从大姐儿还是书房伺候的丫头,爷嘴里别管多硬气,暗地里哪次不是爷服的软,怎这会儿就硬起来了,大姐儿那个脾气也不是一两天了,爷若认真要降服她,以往没成,怎如今倒这样想不开了,且这几日说媒的频频上门来,倒是要折腾到何时。

    大姐儿家来,两人一闹,爷要摆酒的心思也没了,外头大多不知大姐儿活着回来了,爷这一家来,媒婆就上门了,说续弦的,说纳妾的,恨不得说成了亲事,好得几个牵头的赏钱,往日爷哪里肯见,不是都推了,就让赶出去,如今倒好,一个个的见,这不怄气吗。

    旺儿引着媒婆进了大门,回头略扫了她一眼道:“妈妈真个好脚力,大老远从真定府跑过来给我们家爷说媒,也不怕累着您老人家的腿儿。”

    媒婆听了,倒是笑道:“旺管事这话可不说差了,干我们这营生的,哪个会惜腿脚,腿脚勤快说成了一门好亲,也算积了功德不是。”

    旺儿自知媒婆都生就一张巧嘴,自己哪里说的过,便也不与她过话,引着她进了书房院。

    顾程正在外间炕上瞧大姐儿的首饰匣子,当年大姐儿去了庄子上,虽带走了随身物件,首饰匣子却留在这里,里头有几件大姐儿不常使唤的簪环,顾程是想起自己带回来的那个蝴蝶簪,他在青云坊瞧见那兰娘戴在头上,虽知这是朱翊有意为之,心里也着实膈应了一下,因使人私下寻了青云坊的老鸨子,一百两银子从兰娘手里买了来,本想着家来送与大姐与她原先那支凑成个双,讨个吉利,不想直到这会儿也未送出,只得放在大姐儿的首饰匣子里,每日把玩一会儿,睹物思人。

    顾程心里早后悔了,奈何寻不得台阶白了,只得频频见媒婆,是想以大姐的性子瞧见他见媒婆,定不会坐视不理,便要跟他闹,也得来寻他不是,到时候见了面,他打叠起精神好生哄她一哄,说不得什么事都没了。

    所以说,有时候越精明的男人到了扣结上越傻,顾程这脑袋被驴踢了,才想到这么个馊主意,却忘了大姐儿那个凉薄的性儿。

    媒婆进来正愁没话儿说呢,不想一眼瞅见顾程手里的蝴蝶簪,脸上堆起了朵花儿道:“不妨顾老爷手里怎么来的这支簪子,不怕老爷怪罪,老身倒是在一位小姐头上见过,原是那家老爷寻了匠人给姑娘打得及笄之礼,后听说姑娘去月老祠,与个货郎换了个玉镯子回来,后再去寻,却不见那货郎,怎这拐着弯就落到了顾老爷手里,可见这千里姻缘一线牵,莫说无缘,皆为前生注定……”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篇子吉祥话,顾程倒不禁愣了一下,问了一句:“哪家姑娘?”那媒婆登时来了神儿,忙道:“说起这位小姐,正是老婆子要说的媒,便是如今真定府知府大人府上的四小姐,闺名唤作四娘的,真正生的娇花软玉一般,模样身段样样出挑,针指做的巧,过了年才二十不到,旧年原是说过一门亲,不妨那头没福,生受不住这样的佳人,没等过门,就死了,倒耽搁了这样的好姑娘,因听得顾老爷善名儿,老婆子便揽了这桩差事,顾老爷若怕老婆子打谎,那头说了,后正是知府夫人的寿日,顾老爷不若备些手礼,去府上走走,也可相看相看,若中意再议亲事,若不中意,就此丢开手,算老婆子白跑了一趟,如何?”

    顾程皱皱眉道:“爷已有贤妻在堂,哪里又说什么亲事,岂不荒唐。”不由分说使旺儿遣了媒婆出去,却也忘了这个岔儿,不想这番却被书房院里洒扫院子的婆子听了去,只听了前半截,怕被旺儿瞧见,忙着干活去了,过后把这话儿当个闲话儿与灶房的婆子说了。

    至晚间便传到了徐苒耳朵里,徐苒听了,不禁暗暗咬牙,心道这才几日,他就又要娶妻纳妾的折腾起来,合着,自己当时与他说的话,均是耳旁风,便是因着张青莲,两人闹了别扭,她未出这个府门,不就是给了他台阶,再说,这厮惯来是个脸皮厚的,哪会惜什么脸面,以往还不是他舔着脸来哄她,如今便再哄几句,又能如何,偏他不来哄还罢了,还惦记上娶妻纳妾,自己又算得什么。

    听那婆子说起蝴蝶簪,徐苒进了屋,自包袱里寻出来,瞧了又瞧,想起婆子的话,想起在观音院外那个货郎,也不禁叹一声,莫非姻缘真是天定,怎么拐弯抹角,这个簪子的主人偏说给了顾程,越想越恼,越想越恨,蹭站起来,进到里头案上,左右瞅瞅,瞥见那边的铜烛台,便拿了过来,把那簪子砸了个稀巴烂,丢到一旁,想着若顾程真个有心,自己该如何,带着大宝小贝回舅舅家,又怕舅舅忧心,不去舅家,这天下之大竟无她的容僧处。

    想到此,徐苒不禁黯然,自己嘴里说的多刚强,真到了事上,却也软弱可欺,这顾程说不准就瞧中了她这点,才欺上头来。

    徐苒越想越气,不禁暗暗咬牙,却又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莫要冤枉了他,过后被他拿住说嘴,便使了个婆子去前头望着风,倒是要瞧瞧这厮是真是假,若真是去了真定府,相看那位小姐,便一拍两散吧!

    说来也凑巧,顾程本忘了这岔儿,却转过天来赶上真定府积善寺的庙会,冯来时约着他去上庙,顾程想着正巧给两个小家伙求两个平安符回来,便跟着冯来时上庙去了。

    旺儿带了去,留下丰儿看家,徐苒使的婆子,只问了一句去真定府,便转来跟徐苒回了话儿,徐苒一听,心都凉了半截,在炕上直坐到了后半晌儿,才让人收拾了包袱行李,与两个婆子把大宝小贝裹严实了,出了二门,往大门外,上车要去。

    丰儿一见,唬了一跳,奈何苦劝不下,白等瞧着大姐儿带着俩孩子坐车去了,正自跺脚,顾程正巧上庙家来,忙回了前后,顾程一听,额角的青筋直蹦,心道,可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亏了他今儿在庙里,又是烧香,又是添香油的,求两人百年好合,她倒好,就想着离了自己去呢。

    顾程二话不说,上马便追了出去,追到城外才追上大姐儿的车马,拦在车头前,指着大姐儿恨道:“你若去便去,大宝小贝是我顾家的子孙,不许带走。”

    顾程愿意是她舍不得孩子,服了软,先跟自己家去再说后话,不想大姐儿听了,却冷冷一笑道:“谁说是你顾家的子孙,前有张青莲,后有皇上,怎就算定是你顾家的种。”把个顾程气的,差点儿没当场撅过去。

    旺儿丰儿在后头脑袋里头一个劲儿直嗡嗡,心道,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爷的性子听了这些能好的了,说不得杀人的心都要生出来了。

    果然,顾程听了这话,驱马向前,从车里把徐苒一把拖出来,拽在马上绝尘而去,旺儿跟了去,丰儿使车把式回转顾府,车上还有小少爷跟姑娘呢,却也暗道这徐大姐儿怎就如此折腾。

    却说顾程怒到极致,拽了大姐儿上马,大姐儿泼劲儿上来,哪管在不在马上,回身与他撕扯,又踢又挠又打的,嘴里骂骂咧咧没个好话。

    顾程被她这泼劲儿弄的没法儿,白等扯下腰带把她手脚都困了,按住才算消停了,一路疾驰,并未回顾府,而是上了城外的庄子上,当年一场大火,早已清理干净,原地又起了四进的庄院,比之前更体面气派。

    顾程到了庄前下马,裹挟了徐苒直接进了里头正院,到寝室,把她扔到床榻之上,刚解开她的手脚,就被她狠狠踢了一脚,正踢在他□,顾程弯着腰半晌才缓过来,恨声道:“再使泼,爷撅折了你的腿儿脚。”

    徐苒哪肯示弱,想起这厮,竟还要娶妻纳妾,就恨的不行,从床侧的架子上,摸了摸,摸到一个物事也没瞧是什么就扔了出去,不妨是个青石如意,擦着顾程的额角过去,砸在那边隔扇门上摔了个粉碎。

    顾程额角立马渗出血来滴滴答答,倒把徐苒吓的住了手,顾程只觉额角一热,滴下血来,也顾不得疼不疼,扑过来把她按在身下,没奈何的道:“你倒是要跟爷闹到何时?爷不过是嫉火中烧,说到底,也未将你如何,你若性子软些,何至于跟爷闹这一场,爷还心念念与你寻了那蝴蝶簪来,你可对得起爷这一片心吗。”

    他不提那簪子还好,一提却更勾起了徐苒的心结,徐苒道:“那簪子本不是我的物件,是那真定府什么知府千金小的东西,你们俩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不今儿都去相看过了,却还追我作甚,待你娶了那小姐进门,想生的多少孩子不成,我的大宝小贝是受不得后娘歪带的,反正你腻我烦,正好一拍两散。”

    顾程到这会儿才算听明白,闹半天,她以为自己今儿去真定府相看哪位知府小姐去了,真真哪里的事儿,本要恼她,又说一拍两散的绝情话,却又想她这样儿,瞧着却像吃味,莫非真是吃味不成。

    心里不禁软了下来,手里松了力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道:“哪有什么知府千金,爷今儿是去真定府上庙去了,给你和孩子求了平安长命符。”说着从腰上荷包里取出来,给她瞧了瞧,又道:“那媒婆本是爷要气你,想着你知道以后,定来寻爷的不是,爷趁机哄一哄,便过去了,哪想爷左等也不来,右等爷不见,爷倒是孤身一个人,在书房盼了这几日,今儿上庙回来,不想你又要离了爷去,大姐儿,这一年多便知你已去了,爷都未动续弦的念头,如今你回来了,爷怎可能做下如此荒唐之事,那蝴蝶簪你若不要,爷丢了便是,犯不着为了这个坏了你我夫妻的情份,大姐儿,爷心里只爱你一个,前次是爷错了,这里与你赔个不是,却你冤了爷,带着大宝小贝出来总是不对,且刚你说的那些话,让爷如何受的住。”

    徐苒刚是怒火攻心,信口胡言两句,这会儿想起不免后悔,待要说些什么,却又拉不下脸,咬唇嘟嘴不看顾程。

    顾程见她这样儿,忍不住轻叹一声:“真真你就是爷的活冤家。”说着伸嘴去砸她的舌,亲了半晌,不觉浑身燥上来,想这几日自己在书房里孤枕难眠,这会儿哪里还忍得住,扯落大姐儿衫儿裙儿,揉搓几下,便折腾起来……

    大姐儿心里有些愧,哪会反抗他,便也依顺着任他折腾,直折腾到掌灯时分,才算尽兴,事必,沐浴更衣,掌了明烛,徐苒寻了药膏来给他额角摸了药。

    顾程搂她在怀,让摆酒饭上来,两人这才算和好如初,转过天来,顾程想难得他们夫妻在一处,不若在庄子上多住些日子,却不妨陈员外又寻上门来。

    顾程推脱不过,只得请到厅中来叙话,听了话音儿,才知陈员外又与他家那闺女说媒来了,这次倒不求正妻,言道情愿为妾。

    顾程一听,脑门子直冒冷汗,经了那真定府知府千金的冤案,哪里还敢听这些,寻个托词,把陈员外请了出去,吩咐门人,日后他若再来,只推说不在,从此后,凡是说媒牵线的,到了顾府门上一概打出去了事。

    这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徐苒后听说,忍不住吃吃笑起来,暗道,这厮知道个怕就好,想日后不定还有这些事,她却寻了个辖制他的良方,日子还长,不可掉以轻心。

    落后顾程不知赔了多少不是,闭了门夜里,更不知跪了几回,自然,这更是后话里的后话,总之天长日久,夜深露重,摊上大姐儿,顾员外千万保重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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