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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头与水     神仙日子txt下载     神仙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喷饭

    三年的时间由炼气七层修炼至炼气九层,这个速度并不快,但是也绝对不慢。

    就是吴知趣自己有些不满意,罗水仙道,“像那种三个月由炼气四层直接修到炼气七层,是需要机缘的。我在屋里闭关,你也没空长时间闭关修炼,速度自然会慢一些。”

    “跟师父没关系。”吴知趣道,“先时我底子薄,往上修炼自然就快。到了一定的阶段,肯定会慢下来。”众四十分考到八十分容易,想从八十分到满分,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汗水的问题了。吴知趣问,“师父,你看我什么时候能筑基啊。”

    罗水仙看吴知趣一眼,“这谁知道。有些人,一到炼气九层立时就能筑基,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一辈子卡死在炼气九层的,也不在少数。”

    吴知趣索性将话说直,“师父,你能不能指点我一下啊。”

    “你先说说有什么问题。”

    “师父,你看我现在的木系灵力。”吴知趣用的是青木诀第一章——温养术,掌间浮现一团碧绿的灵力,罗水仙点点头,“看到了。”

    吴知趣生来节俭,他并未将掌中灵力散去,反是又收回体内,继而聚出一团淡黄色的土系灵力。很明显,刚刚的木系灵力浓碧如翡翠,这团土系灵力却似一团黄色薄雾拢于指间。吴知趣道,“我想了许久,金丹期才会在体内产生金丹。筑基与炼气虽然修为有别,但是,筑基期与炼气期都是没有金丹的。这就说明,筑基期与炼气期的身体结构不会发生变化,灵力还是大部分储存于丹田之内。那么筑基与炼气的差别就来自于灵力多少的差别的。筑基期明显比炼气期有更多的灵力。”

    罗水仙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言下之意,你就想了这些废话出来啊!闭关三年,再次喝到吴知趣煮的灵茶,罗水仙没直接骂吴知趣蠢才,只是暗讽一句,已是客气。

    “还有呢。”吴知趣分毫不在意罗水仙的态度儿,罗水仙向来是狗脾气,不过,该指点他的时候从不吝于指点。吴知趣继续道,“师父你看,我木系灵力这样的凝实,而其它四系灵力则是轻薄如烟,修炼的空间还很大。我想着待把其它四系灵力修炼到如木系灵力这样凝练,丹田里的灵力量肯定要比如今大上许多。那时,是不是就可以筑基了呢?”

    罗水仙直接将火系基础功诀炎火诀摸出来给吴知趣,淡淡道,“你身体内,木系灵根最好,火系次之,你继续修炼火系灵根吧,这个练好了,再练其它三种。”

    吴知趣一喜,“师父,那我说的对啦?”

    “我们修道之人,修的是道,可道是什么,知趣你知道吗?”罗水仙眉眼淡淡地问。

    “道可道,非常道。”吴知趣记得前世《道德经》里开篇的两句话,随口说了出来。

    罗水仙淡然的脸倒是露出一抹讶然,不禁一笑,“你还是有些慧根的。”

    “师父,慧根啥的,说的是和尚吧。”

    “禅道亦是道的一种,不过是他们剃了头而已,又有何分别?”罗水仙微笑,“以前我觉得你这人凡心太重,并不适合修仙,如今看来,你自有你的机缘。”

    吴知趣听到这些似是而非的大仙儿话就头疼,挠挠头道,“师父,问您老人家一句,我的机缘儿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到。”

    “蠢才蠢才,你的机缘,自然是在你的身边了。”刚说了三句痛快话,罗水仙见吴知趣又露出蠢才嘴脸,就不愿搭理他,打发他道,“我现在出关了,你只管安心修炼,把炎火诀练好。”

    罗知趣应一声,瞧着天时不早,遂道,“我先做饭吧。”

    许久没吃罗知趣煮的灵谷饭,罗水仙倒有几分想念,一脸大爷模样的点头允了。

    罗知趣考虑到朱鹤与黑豆儿将来的前程,特意做了一盆灵猪肉烧鲜笋,灵猪是吴知趣在后山抓的,鲜笋是罗知趣自己种的。木主生机,青木诀前三层完全是温养草木篇,非常适合养花儿种菜啥的。譬如,修真界有名的灵药师,绝不会对青木诀陌生。像今天的鲜笋,就是罗知趣从后山移来的一品山青竹,这种竹子多用来编一些低品级的竹席竹椅啥的,给修为低下的修士做家俱。

    正是春天,灵药园里的灵气绝非后山可比,这些竹子的长势也格外的好,春天发了许多小竹笋,吴知趣挖来做菜。

    另外,青木诀从第四层就开始讲木系法诀的攻击术。

    木主生机,青木诀亲近一切草木。

    像当初灵碧真人可以刹那间强夺枯藤山灵力,如今又可以以木系灵力重新温养枯藤山,世人已视为造化之功。

    其实青木诀上说,若是青木诀大成,天地草木,枯荣仅于一念矣。

    这种能量,吴知趣想一想就觉得惊恐。

    但是,亦可见青木诀对于催生草木生长有着非凡的效力。比如,似吴知趣喜欢吃的一品水蜜桃儿,呃,这个是吴知趣从镇上灵植市场买来的一品桃树,种在灵药园。原本这种桃树要三十年才能结果,但是在吴知趣青木诀的湿养下,桃树仅一年半就结出了果子,果子既大且甜,品相极佳。

    修真界的人都知道,若是有一种灵植得到青木诀长期的温养,品相不但有大的提高,若是施用青木诀的修士品阶不俗,那么灵植甚至有品阶升级的可能。

    自从吴知趣修炼青木诀,这灵药园的药材就生的格外的鲜亮,就是罗丰伯都越看越满意,把先时吴知趣险些手误强夺灵药园灵力的事儿都忘到了脑后,深觉自己眼光非凡,用对了人。

    青木诀的功击力就来自于它对于草木的催生上,拿吴知趣逮野猪的例子说吧。自然界有许多有迷幻药力的花,像媚生花儿,它从扎根到开花需要四十五天,罗知趣用青木诀的话,一瞬时就能令它开花,它的花香便能吸引许多低品级的灵兽儿来,比如兔子野猪啥的。

    这些稍带灵力的兽儿类,完全是沾了修真界灵力充足的光,有些修为低下的都没品。

    吴知趣的武器是一根从镇上市场淘换来的朱藤,就是以前枯藤山的特产。原本这玩意儿挺便宜,结果灵碧真人把朱藤山给糟蹋成了枯藤山,朱藤的产量大幅减少,这么一小截朱藤足用了吴知趣三颗下品灵石,把吴知趣心疼的够呛。

    朱藤的特点是扎根就长、藤身柔韧婉长,偶有一些长到几千几万米都不稀罕,原是修真界最常用的绳子。在吴知趣手里的朱藤灵敏似蛇,坚韧结实。他用媚生花引来野味儿,待野味儿被媚生花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时,再祭出朱藤,基本上手到擒来,不必费什么力气。

    晚饭做了个灵猪肉烧鲜笋,一样素烧青瓜、清炒紫叶菜,再加一道凉拌金针菇,别瞧着只是寻常菜色,里头的用料都略含灵气,与凡间菜品自是不同。最后,吴知趣捧来一大碗竹实搁在朱鹤与黑豆儿眼前。

    “鹤师弟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今天天晚了,先凑合着吃啊。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师兄说,别说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师兄都会做。”吴知趣笑嘻嘻地,“竹实也是新鲜的。”

    朱鹤默默,说道,“我喜欢吃鱼。”

    “哦,明儿做鱼吃,你是喜欢红烧还是清蒸?”

    “都可。”吴知趣盛饭,朱鹤话少,却有眼力,先接过一碗捧给罗水仙,第二碗放到吴知趣的位子,第三碗归自己。瞅了站在吴知趣下首儿高凳上的黑豆儿一眼,朱鹤默默的将最后一碗饭放到黑豆儿跟前。不料黑豆儿两只黑豆儿眼一眨,伸出一颗秃头就在朱鹤白嫩的手上啄了一口,后对着吴知趣嘎嘎叫了两声。

    吴知趣摸摸黑豆儿的头,露出赞许的神色,心里别提多慰帖了,暗地里给黑豆儿加油:好样的,继续吃你朱鹤哥哥的豆腐吧。

    黑豆儿撇开眼,开始啄食碗里的灵谷饭。

    朱鹤瞧着颇是稀奇,对吴知趣道,“师兄,我看黑豆儿还小,瞧着倒是似是通了人性一般。”

    “那是,黑豆儿可是灵禽,它将来是要做凤凰的。”吴知趣丝毫不以为奇,他信誓旦旦,还摸了摸黑豆儿的毛儿,黑豆儿又嘎嘎的叫了两声。

    朱鹤对于吴知趣所说的黑豆儿要做凤凰的言论,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恭维,一时哑口,只得默默吃饭。倒是罗水仙道,“你让他小些嗓门儿叫唤,吵的慌。”

    “这已是小声儿了,师父你不知道早上黑豆儿那嗓门儿,它常去给整个灵庄的弟子们叫起呢。”就这么着还没被人打死,可见黑豆儿命大。吴知趣替黑豆儿说好话,“师父,黑豆儿还小呢,慢慢它就懂事了。”

    黑豆儿再应景儿的嘎嘎叫两声,似是挑衅。

    罗水仙的脾气,整个罗浮界都是有名的。

    听着黑豆儿大嗓门儿的叫唤,罗水仙将眼微眯,两眼盯紧了黑豆儿的黑豆儿眼,冷冷道,“再敢乱叫唤,就剪了你的舌头!”

    黑豆儿眨巴瞅巴黑豆儿眼,没做声,低头啄了一口灵谷饭。吴知趣欢喜道,“师父,你瞧,黑豆儿多听你话啊。”

    吴知趣这话还没落地呢,就见黑豆儿猛一抬头,它从喉咙里发出“嘎——”的一声巨响,直震得人耳鸣起来,然后一嘴的灵谷饭粒甩到了罗水仙的脸上。

    吴知趣与朱鹤都没反应过来,他们俱是一水儿的张嘴瞠目的蠢相,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倒是黑豆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电般的掠了出去!

    罗水仙伸手将一只淡淡银色的灵力网撒了出去,铁青着一张满是灵谷粒的麻子脸儿,咯吱咯吱的磨着牙,“我今天非烤了你不可!”

17尊敬

    黑豆往外逃的时候是势如惊雷,迅如闪电,端地威武。但是,被捉回来时,就有些不大光鲜了。

    当然,黑豆儿的模样本身也跟光鲜沾不上边儿。不过,瞧黑豆儿被罗水仙的灵力网五花大绑的,连嘴都给绑住了,只剩一双黑豆儿大小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的使劲儿的往知趣那里瞧,试图求助。

    知趣顿时心软,再加上他本身也觉着黑豆儿喷饭不算啥大事儿。黑豆儿自小跟他一起住,小时候惧高,黑豆儿就脖子一歪两脚朝天的睡他枕边儿,时常知趣早上醒了一瞧,枕边一小坨乌鸦屎。那会儿,知趣就是再生气,也舍不得宰了黑豆儿,顶多教训黑豆儿一通。

    唉,黑豆儿真是被他宠坏了,还不会观量形势,以至于碰到了硬点子。知趣忙跟罗水仙求情,“师父,你看黑豆儿还小呢。小孩儿就这样,正是人憎狗嫌的时候,等黑豆儿大些,它就懂事了,肯定会为今日所做所为感到羞愧的。”

    罗水仙面无表情,掌心儿唤出一团炽烈火焰,另一手拎着黑豆儿,一幅要生烤了黑豆儿的模样。

    黑豆儿虽是灵禽,但他毕竟只是普通的灵鸦,不过是在它幼时,知趣拿着炼气丹喂它长大,懵懂中略开了些灵窍儿。这会儿黑豆瞧见火种,直接反应就是想要尖叫,结果嘴巴被人捆死,喉间发出一声闷闷的挣扎声,眼瞅着烈焰逼近,黑豆儿吓的浑身哆嗦,两只黑豆儿眼往上一翻,就痛快的厥了过去。

    知趣十万火急的扑过去抱住罗水仙的腰,死命拦着,嘴里央求道,“师父啊,黑豆儿如同我的儿子一样,它就是你的孙子啊。您没听说过吗,虎毒不食孙子啊。你就看在鹤师弟的面子上吧。”

    朱鹤正在一旁静站,忽然被知趣点了名儿,总不好装耳聋没听到,只得附和着劝罗水仙几句,“师父,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吧,黑豆儿不懂规矩,教它规矩就是了。”

    知趣立码接口道,“对对对,三天,我保证三天就把黑豆儿教好。”

    罗水仙脸上早恢复了淡然,灵谷料啥的,也早弄干净了,看一眼挂在自己腰间的知趣道,“它跟了你三年,你都没把它教好,三天就能叫它知晓规矩了?”明显不大信任知趣的搪塞之言。

    其实知趣说这话,也只是想着先保住黑豆儿的命,把黑豆儿要回来而已。见罗水仙话中似有松动之意,知趣立时拉朱鹤下水道,“我不行,还有鹤师弟呢。”

    朱鹤那叫一个恼恨自己多嘴,心想,大师兄也忒能赖了,他好心的替黑豆儿求情,现在教知趣规矩的事儿都赖上他了。知趣师兄修为不咋地,心眼儿可真不少。

    朱鹤正要斟酌着开口拒绝,知趣已道,“师父,您想想,黑豆儿出壳儿才三年,等闲灵兽几百岁成年的都寻常,现在黑豆儿就相当于襁褓间的婴儿差不多。我们抚养自己孩子的时侯,总不能因为孩子淘气,就烧死它吧。”瞧着罗水仙熄了掌间的火焰,知趣松了一口气,想着黑豆儿的小命儿总算保住了,又道,“师父,我跟黑豆儿虽情同父子,不过毕竟是两个种族,我又不精通禽语啥的。我想着,不如请鹤师弟多与黑豆儿相相处,正好鹤师弟也可以指点黑豆儿的修炼事宜呢。”既然黑豆儿性命无忧,知趣就想着趁热打铁把黑豆儿修炼的事儿砸瓷实了。

    朱鹤分说道,“师兄,我们禽羽类的修炼功法都在自身的血统之中。若黑豆儿有机缘能令自己血统觉醒,介时自然就有一份独属于他的修炼功法,并不靠人教的。”妖族的传承分外的与众不同,除了高品阶的妖族,似普通的灵兽灵禽啥的,并不像人类一样找本功法秘籍啥的苦修若炼。它们多是有自己的本能,像罗道知的翎火鸟儿,天生就会喷火,灵兽灵禽的修炼多是依托本能。

    似懂非懂的听了朱鹤的解释,知趣好奇的问,“鹤师弟,你修炼的是仙鹤的功法么?”

    朱鹤点头,“这是自然。”他又不是别的品种的鸟儿。

    其实知趣想问的是,你们仙鹤最厉害的功法是啥啊?像人家翎火鸟儿,一看就是火系灵兽儿,天生的伙夫。仙鹤的话……知趣琢磨了半日,笃定道,“鹤师弟,你很会捕鱼吧。”天生的渔夫。

    朱鹤被知趣问的有些无语,他们鹤类其实是杂食动物,这点儿跟乌鸦差不多。但是,难道是鹤就要会捕鱼吗?它可不是别的野鹤,而是被主人以各种仙药灵丹喂大的灵鹤。捕鱼他没干过,吃鱼倒是天性。

    知趣见黑豆儿晕了,罗水仙暂时也没烧烤黑豆儿的意思了。他就一门心思的跟朱鹤打听起灵禽类的事儿,“鹤师弟,那你能指点一下黑豆儿怎么开窍儿么?黑豆儿其实聪明的很,一点就通。”

    “好说,只是黑豆儿现在……”朱鹤有些受不了知趣的缠功,立时用黑豆儿转移了知趣的注意力去。

    罗水仙虽没生烤了黑豆儿,但,一时之间也没有要放了黑豆儿的意思。

    此时黑豆儿没了生命危险,知趣心里也有了如意算盘,嘿嘿两声对罗水仙赔笑,谄媚的扯了扯罗水仙的袖子,央求道,“师父,我的好师父。你看咱们祖孙三代刚见面儿,饭吃一半儿,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鹤师弟也说了,管教黑豆儿的事他来帮我,您不会连两个徒弟都信不过吧?”做师父的人,肯定要面子。再加上罗水仙有点儿洁癖,平白被喷一脸饭粒子,脸面上过不去的同时,肯定要杀杀黑豆儿的威风。不过,罗水仙就他跟朱鹤两个弟子,不给知趣面子倒罢了,总不会把两人的面子一并拂了。

    这年头儿,做师父的虽然威风,但是凡事都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做师父的也不能把徒弟都得罪光了吧。

    罗水仙说烤了黑豆儿,不过一时气愤。知趣就黑豆儿这一只灵禽,罗水仙的见识更胜知趣百倍,他早看出黑豆儿灵性非常,真烤了的话实在有几分可惜。

    知趣把台阶儿都铺好了,罗水仙也就顺着下来了。知趣瞧黑豆儿被绑的结实,跟罗水仙打商量着,“师父,你看黑豆儿都吓晕了,不如先把这网子解开吧?”

    “五天之后自然就消了。”

    知趣这人吧,别的本事不大,讨价儿还价儿的本事一流,“师父,要不只把黑豆儿的嘴解开成不?不然它怎么吃饭呢?”

    罗水仙异常解恨的说了一句,“五天不吃饭难道会死?”

    还修仙的人呢,这么小气。将来即便成仙,也是个小气仙。

    知趣默默腹诽了一句,识趣的没再给黑豆儿求情,转而求其次,“师父,那我把黑豆儿搁我屋儿里去吧。”若是将黑豆儿留罗水仙这儿,知趣着实有几分不放心。

    罗水仙没理会知趣,直接用朱藤将昏迷且被五花大绑的黑豆儿吊在了水仙斋的门口儿。

    知趣唇角一抽,一脸忧愁的跟罗水仙打商量,“师父,您还是把黑豆儿给我吧。您不知道,黑豆儿*凡胎没啥修为,瞧它这幅窝囊相,在您门口儿,我怕它会大小便什么的。”

    要说罗水仙修为见识超知趣十万八千里,但是论谈判技巧,他还真不比知趣死缠烂打识得战略战术。

    知趣先是拉上朱鹤,抬出两人的面子,保住黑豆儿的小命。再啰哩八嗦的把知趣修行的事儿拉扯到了朱鹤头上,其实这也是知趣他细思考过的。

    哪怕朱鹤说灵禽类的功法来自于血统的觉醒,各有不同。但是,有许多低品阶的灵禽,终其一生只是靠着本能生活,譬如大多数都沦为修真者的坐骑,供其驱使。像朱鹤这样能修炼化形的,则少之又少。

    听朱鹤的意思,朱鹤肯定是体内觉醒了自己仙鹤族的血统。知趣想的是,纵使仙鹤与黑鸦是两种禽类,他们毕竟同属于灵禽类,朱鹤若是肯指点黑豆儿,总比知趣这外行人强许多。

    反正知趣就将黑豆儿修炼的事儿赖上朱鹤了。

    接着,知趣镌而不舍的将黑豆儿的刑期磨到了五天这个期限,现在知趣还想着把吊在水仙斋门口儿要成风干鸦的黑豆儿弄回自己屋儿里看护。

    罗水仙看向朱鹤,“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了吧?”

    朱鹤是自幼跟着罗水仙长大的,后来又做了罗水仙的坐骑,现在化为人形。物肖主人,与罗水仙一样的没有幽默细胞,一本正经的点头总结,“像大师兄这样讨价还价的,就是得寸进尺。”

    知趣眨眨眼,他真没发现朱鹤还有墙头草的品质。

    朱鹤这一墙头草,马上成了二对一,知趣识时务为俊杰,干笑两声,不再为黑豆儿争取待遇,反正吊五天也死不了。知趣亲近的为罗水仙整理了整理自己刚刚扑上来搂腰扯袖子弄乱的佩饰,诚恳的解释道,“师父您真是误会我了,黑豆儿的事儿,随师父您处置,就吊您屋儿外吧。徒弟我半点儿意见都没有,我听师父的。”

    这还差不多,罗水仙看知趣一眼,拨开知趣那双在他腰上摸来摸去的臭手,淡淡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挂我屋儿外总归不大雅观。我瞧着你移的两株梧桐树已是华盖亭亭,长的很有些样子了,不如就挂到梧桐树下面去吧,它是拉是尿,你给打扫干净了。”

    知趣闷闷的应了一声,且在内心深处为黑豆儿哀悼了一回,无精打彩的走了。

    乌鸦在灵禽类中地位并不突出,远不比朱鸟儿白鹤之流受修士青睐。而黑豆儿又是这个模样,能让罗水仙误认为是秃鹫的黑鸦……

    知趣却半点儿不嫌弃黑豆儿品相平平,对黑豆儿这般的用心,待知趣走了,朱鹤道,“大师兄对黑豆儿很好,这点儿跟师父像。”

    朱鹤既能化形,其修为已不在罗水仙之下。不过,他能有今日,多亏罗水仙多年来细心养育之恩,因此还是以师徒相称。开始,罗水仙让他居于知趣之下为师弟,朱鹤嘴上不会反驳罗水仙,心里总有几分不情愿:他虽是刚刚化形,却是幼时就跟在罗水仙身边,而且修为并不是知趣所能比拟。

    不过,如今他倒是对知趣有了些许好感。

    一个肯对自己灵禽这样尽心的人,总是值得灵禽尊敬的。

18天遥

    罗水仙出关后,罗梦仙又过来一趟,满脸尽是喜色。

    “阿弟的伤都痊愈了吧?”罗梦仙笑着瞧了侍立在旁的朱鹤一眼道,“坐吧,这里又没外人。难得鹤童竟已化形,家族里再添一助力啊。就是知趣,这也快筑基了。”罗水仙脾气是真臭,本事是真不小。一只品种普通的灵禽养个几十年就能化形,一个资质平平的吴知趣给他教了三年,就能筑基。罗梦仙更是打定主意,这次定要将罗水仙请回族中安置。

    罗水仙看罗梦仙一眼道,“阿兄也结丹了,大喜。”他说的是恭喜的话,只是话间冷淡,断然听不出有半丝喜气。

    罗梦仙对于罗水仙在修炼上的天分早就服了,罗水仙比他小几十岁,还是五灵根,结果罗水仙的修炼速度硬能甩下他一大截。罗水仙的修炼靠的绝不是天分,而是悟性。罗水仙绝对是属于那种特遭人恨的一点就通的类型,甚至许多时候,人家不点就能通。像现在罗水仙只是闭关三年,罗梦仙结丹之后竟然看不出罗水仙修为深浅了。

    “阿弟,既然出关了,就回家吧。鹤童也要在在家族那边领一下身份的玉牌。”罗梦仙对于鹤童化形之事是打心底欢喜,化形的灵禽就相当于元婴期修为。一个元婴修士,对于罗家是不小的助力。

    罗水仙道,“朱鹤之所以会化形,是因为我给了他化形符的缘故。”

    这话对于罗梦仙着实打击不小,不过罗梦仙反应够快,笑道,“那也无妨,阿弟你总要回家的,在灵药园住着并不是长法儿。”

    罗水仙很痛快的应了,“有始有终,灵药园的事总要交待一下。”

    “很是。”罗水仙这样合作,罗梦仙心情很是不错,笑道,“知趣过继给阿弟的事,我早安排好,只待阿弟回家,知趣就可以入族谱了。”

    罗水仙淡淡点头,“有劳阿兄。”

    知趣对于要回罗家的事倒没啥意见,看罗梦仙对于罗水仙这客气劲儿,就知道罗水仙在罗家肯定是小有地位。

    只是知趣毕竟不了解罗家,若想真正在罗家立足,知趣不得不抓紧时间跟罗水仙打听罗家的情况。

    “青一师叔,罗妖师叔,罗英师叔。”罗水仙列出三个名子,道,“你只需要注意这三位师叔就可以了,不要得罪他们。”

    知趣不解,罗水仙已给出答案道,“三位师叔是元婴期修士,你得罪了他们,我打不过,救你比较麻烦。其余的,都是与我一样的修为或是不如我的,不必在意。”

    除了目中无人,知趣简直拿不出适当的词语来恰当的形容罗水仙了。

    “师父,别的人呢?譬如师父有没有什么交好的人,有没有讨厌的人,这个总要注意一下的吧。”知趣把话摊开来问。

    罗水仙很奇怪的看了知趣一眼,想了想,依旧道,“其他人,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必在意。”

    “师父,我们到了本家,总要跟别人来往的吧?”难道罗水仙在罗家就没个朋友啥的?

    罗水仙很自然的说,“我要的东西列出清单自然有人送来。”

    难怪罗水仙修为大降时要跑到灵药园来养伤,知趣真怀疑罗水仙是怎么活这么一把年纪的?罗水仙瞟知趣一眼道,“在修真界,只要实力到了,要什么,就有什么。哪怕没有,直接去拿去抢就可以了,弱肉强食,修真界自来如此。倒是你满肚子乱七八糟的事,若是想在修为上有所进步,最好摒弃凡心,一心修炼,婆婆妈妈的事少想。”

    “师父,你还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这可真是废话。”罗水仙根本不屑于理会知趣这种白痴问题,淡淡道,“没事的话,就去收拾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罗水仙能在修炼上天赋过人,就不是个笨人,许多事,他不愿意多想,并不就意味着他真是傻瓜白痴。

    “师父,能不能先把黑豆儿放下来啊。”知趣想趁机解救下黑豆儿,谁晓得罗水仙道,“等黑豆儿挂满五天,咱们再走。”

    知趣咧咧嘴,我的神哪,这得多记仇的小心眼儿才能说出这种话啊!以前他真不知道罗水仙是这种人!

    瞅着知趣一张苦瓜脸的走了,罗水仙的唇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接着又转瞬消失,恢复淡然。

    待到黑豆儿刑期结束,该交接的交接了,该收拾的收拾了。罗水仙一脸骄傲自大的带着知趣朱鹤黑豆儿,祖孙三代回了罗家,却不料刚到自己的山谷,罗水仙就被扫了脸面。

    水仙谷的入口处,正有不少外门弟子正在匆忙出入,打扫收拾。

    知趣见罗水仙容色冰冷,碍于身份,矜持沉默。朱鹤刚化人形,对人类的事务不大熟悉。既然情况有变,做为大师兄,知趣义不容辞的上前问询,“我师父刚刚回来,你们在我师父的山谷里做什么?”

    修真界不比凡间,屋子时久不住会脏啊什么的,哪怕真的脏了,随便一个净尘咒也就足够了。似如今大包袱小行礼的,不似打扫,倒像搬家。

    这些外门弟子见到罗水仙已是面露惊惶,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什么,倒是有个胆子略大的,上前禀道,“禀师叔,师叔走后,是天遥师姐在此修行。如今师叔回来,天遥师姐命我等把她的东西搬回凌云洞去,因我等是今上午才接到的吩咐,不想竟扰了师叔,求师叔宽恕。”

    听说是个姑娘在这儿住着,知趣瞅一眼罗水仙,想问问罗水仙的意思。不料罗水仙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当的微妙了,并未与这些外门弟子计较,说一句,“你们慢慢收拾吧。”抬脚进谷。

    知趣认识罗水仙这几年,觉着罗水仙就是一不通人情世故的自大狂。今日这般反常,若说里头没有猫腻,知趣能把脑袋拧下来。

    这些外门弟子如蒙大赦,纷纷或抱或扛搬着东西走了。

    知趣瞧一眼朱鹤,眨眨眼,有问询之意。朱鹤与大师兄相处时日尚短,一时间没心有灵犀的明白大师兄的八卦小心眼儿,皱皱眉,跟上了罗水仙的脚步。知趣带着站他肩上的黑豆儿,也摇摇晃晃的进了罗水仙的山谷。

    罗水仙住的地方,定是不差的,灵气浓厚绝不亚于灵药园。其间灵花秀水啥的,自然不少,更有花木掩映中的一排小小玉骨竹舍,极是清雅。

    知趣便知这是罗水仙的住处了。

    罗水仙与朱鹤都是不通俗物之人,知趣就想着先去打理一番,不料刚刚近前,就听黑豆儿在他肩上“嘎嘎”叫了两声,知趣定睛一瞧,险些口水喷将出来。

    在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了。

    尤其女修,不论性情不如,单论外貌,那是个顶个儿的漂亮。

    但是,以知趣的见识,他觉着将以往他看到的所有的美人儿加起来,其美貌程度都比不上面前美女的一根小指甲。

    那眉,那眼,那长发如瀑,那玲珑身材,以及周身那淡淡的忧郁……真的,当一个人美到了一种境界,你就会觉得人类的语言其实匮乏的很,知趣搜肠刮肚,竟没有找到一个适当的词汇来形容此女子之美。

    知趣忽然感觉到肩上湿塌塌的一片,回神扭头一瞧,黑豆儿的口水已经浇湿了他大半个肩头,再这样流下去,估计他就能洗个黑豆儿口水澡了。

    知趣随手给了黑豆儿一巴掌,顺便揩一揩自己的唇角,骂黑豆儿,“没出息的玩意儿。”

    黑豆儿气的飞起来啄了知趣两下子,远远的朝美女飞过去,准备表演一下什么叫“沉鱼落鸦”之类的。

    见到这样的美人儿,凡人只有一种冲动,那就是,为何真命天子不是自己。

    与美女面对面,相顾无言的正是罗水仙。

    吴知趣心里痒痒的狠狠的扭了扭手指,真恨不能直接灵魂出窍儿附身罗水仙片刻,然后自己也能被美人儿这样深情款款的凝睇一眼。只想到这种场景,知趣浑身骨头都轻的能飘到天上去。

    罗水仙此时完全表现出了师尊风度,他竟没有多看美女一眼,只是道,“东西收拾好就走吧,我不送了。”与美人儿擦肩而过,罗水仙进了竹舍。

    知趣远远瞧见美女脸上两串珍珠一样的泪水划过,静静的落在洁白的衣裙之上,泪痕中晕出无限悲伤。

    知趣怜香惜玉了一会儿,念了几遍清心诀,定心凝神,上前行一礼道,“若没猜错,您是天遥姑娘吧?”

    天遥仿若根本没看到知趣,她遥望着竹舍,眉宇间的留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来。知趣再道,“以后有空的话,欢迎您再来。”这是变相撵人了。

    天遥这才瞥了知趣一眼,苦笑,“水仙这样冷心冷情之人,又收了一个冷心冷情的徒弟。”

    美人长眉一蹙,的确惹人怜惜。不过,知趣好美色,却非那种会色令智昏之人,天遥顶多就是生得漂亮而已,跟他有何关系?

    知趣意有所指道,“冷心也好冷情也罢,正是无心无情,才会冷心冷情。若有朝一日缘份到了,纵使一座冰山也能燃起火种来呢。姑娘说,对不对呢?”

    天遥被知趣一噎,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不过,兴许是扮仙女多时,往往她一凝眉一叹息就有无数热血青年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今儿连碰两壁,难免不大适应。心下虽不悦,到底要维持气质,天遥冷冷的再瞥知趣一眼,转身凌空而去,其衣袂翩翩,仙姿秀仪,美妙至极。

    知趣驻足欣赏了片刻,就听竹舍里传来一声不耐至极的叫春的声音,知趣忙对着窗子喊一声,“知道了,师父,我这就去打水煮茶,您老先忍片刻。”

    知趣腹诽:这天遥姑娘是不是疯了,竟喜欢罗水仙这种没事儿喜欢叫春的男人!

    唉,漂亮有什么用,明显眼瘸啊!

    朱鹤在罗水仙身边道,“族长不是早有将天遥姑娘与崔家联姻之意么?怎么到如今天遥姑娘还没出嫁呢?”

    罗水仙淡淡地,“不必去理她。”

19前因

    知趣料理了美貌惊人的天遥姑娘,往附近的一眼寒泉里打来清澈无比的泉水,从储物袋里取出茶炉茶具,为罗水仙煮茶,顺便打听八卦。

    “师父,天遥姑娘还挺好看的,啊?”知趣摇着把羽扇给风炉扇风,在罗水仙耳边聒噪起来。

    这是罗水仙住惯的地方,肯定比灵药园要舒适。罗水仙负手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烟雨山水图,半点儿没有因见到旧情人而影响心情的意思,知趣瞧着罗水仙举止间反是更加悠然自在了。

    以往知趣这些废话,罗水仙是不乐意理会的,只当知趣是自说自话。今日罗水仙一面欣赏山水画,一面道,“你若是见着罗妖师叔,就不会说天遥漂亮了。”

    知趣咂舌,“竟然有比天遥姑娘更漂亮的男人?”

    “这有什么稀奇。”罗水仙随性说了两句,“罗妖师叔是半妖族出身,妖族之人,不论男女,皆是极好相貌,何况罗妖师叔修为高深。”

    “什么叫半妖族啊?难道罗妖师叔祖爹是人类,母亲是妖族?”

    罗水仙闻着茶香转过身,正好知趣将灵茶斟至四只玉盏里,罗水仙接过自己的玉盏,嗅一嗅茶香,对知趣道,“孺子可教也。”不知是说茶,还是说人呢。

    知趣递给朱鹤一盏茶,又问,“师父,咱们这回来,要不要去各处拜访啊?”

    罗水仙想了想,“昨天我跟你说的三位师叔,修为比我高,你去他们那儿走一遭就是了。”

    “族长那里呢?要不要去说一声?”别看罗梦仙修为不高,到底是一族之长。那些元婴期的修士平日里享受着家族的供奉,只要少不了他们的,对于庶务并不插手。倒是罗梦仙,手掌罗家权柄,多少家族弟子要仰他鼻息、看他脸色过活。

    要是依知趣的意思,除了三位元婴老怪那里,罗梦仙那儿必然得去打声招呼才好。

    罗水仙脸色一冷,冷声道,“理他作甚!”呯的一撂玉盏,起身拂袖走了。

    知趣莫明其妙,转头看朱鹤,悄声问他,“师父跟族长这是什么过结啊,鹤师弟?”

    朱鹤未答,反是劝知趣,“师兄,以后你尽量别在师父面前提族长和大夫人。”

    “为何?”知趣又问。

    朱鹤嘴唇动了动,啥都没说,迅速的喝完灵茶,抬脚追着罗水仙跑了。知趣伸手抓了一把,不料朱鹤道行高深,人家又是属鸟儿类的,有翅膀,速度一流,知趣连个衣角儿都没抓住,气的在后面大骂,“个跟屁虫,老子还有事要问你呢!跑什么呢跑!老子还能□你啊!”

    知趣气了一阵,回头只有黑豆儿的站在一畔,老实喝茶呢。知趣摸摸黑豆儿的头,教导黑豆儿道,“黑豆儿,你可不能跟那两个不合群儿的家伙学。”

    知趣奈何不了罗水仙,朱鹤可没此待遇。你个小白鹤,跑得了一时,你还能跑得了一世!随便找个茬儿,知趣就把朱鹤从罗水仙的屋子里弄了出来。

    知趣做晚饭,点名儿要朱鹤打下手儿,不然就没朱鹤的饭吃。知趣吊着眼睛,瞟着朱鹤道,“师弟,师弟是做什么的?就是给师兄打下手儿的!难道你想着师兄辛辛苦苦的做饭,你吃现成?”见朱鹤仍是一幅温文雅致的模样,知趣恶狠狠道,“之前没化形时就罢了,现在变成人啦,你就得明白做人的责任!”

    朱鹤温雅的问,“师兄有事,尽管吩咐。”

    “你不是想吃鱼吗?抓几尾回来。”知趣吩咐道,“还有,我对谷里不熟,不知道有什么可吃的,你随我去逛逛。”

    朱鹤只得听从。

    知趣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将朱鹤糊弄出罗水仙的屋子,走远了。知趣一把抓住朱鹤的领子,问他道,“咱们既然回了罗家,必然要跟族长来往的。师父到底跟族长有什么过节,你跟我说说,也让我心里有个数儿。”

    知趣的修为,朱鹤并不担心。但是,知趣说的话,朱鹤想了想就有了主意,以师父的修为,谷里发生的事,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既然师父未曾明言禁止,想来是允许他对大师兄讲的。朱鹤拍开知趣的手,将自己被抓凌乱的衣襟重新抚平,道,“师兄也知道,当初庄家发现古洞府之事吧?”

    个小白鹤,还挺臭美。知趣瞟朱鹤一眼,应道,“嗯,不是说四大家族与罗浮门一并进去的吗?”

    师兄弟两个,一个白净秀气,一个黝黑机伶,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就这么随意的在谷中闲逛起来。朱鹤道,“古洞府之行,师父也去了。正是在古洞府,师父受了重受,金丹破碎,修为下降,险死还生。”

    知趣是个非常聪明之人,顿时道,“莫非师父受伤与族长有关?”

    “当时大家千辛万苦的破开禁制,准备分里头的宝物时,发生了变故。庄家族长意外的取出一柄仙剑,不料那柄仙剑其实是阵眼所在。大家陷于阵中,危机四伏。古阵不同凡响,当时师父、族长与大夫人在一处儿,其他人则不知去向。”朱鹤温声道,“师兄也知道,师父通晓符阵之学。后来不知在古阵里呆了多久,师父才研究出来,要破阵,需要祭品。”

    “祭品?”知趣对于阵法啥的一窍不通,“难道阵是活的?”

    “我也不大明白,但是师父当时说了,三个人只能出去两个。”朱鹤眉宇间露出一抹感叹,“不想后来族长与大夫人联手暗算了师父,逃出阵去。”

    知趣深觉不可思议,“既然破阵的法子罗水仙知道,怎么就告诉族长跟大夫人了呢?也忒没防人之心了吧。”

    朱鹤道,“师父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就过逝了,他其实是由族长与大夫人带大的。”

    这一句话,知趣就明白罗水仙如今对于罗梦仙和慕仙夫人的感情了。知趣啧啧两声,由衷感叹,“还真是渣啊!”

    相比于罗梦仙对罗水仙做的事,知趣觉着自己被罗梦仙搁在灵庄自生自灭,还真是一种福气。

    八卦了一下罗水仙的悲惨世界,知趣晚饭做的尤为丰盛,关键是罗水仙这地界儿大,东西也多。用过晚饭,知趣跟罗水仙说自己的计划,“师父,我瞧着咱这谷里灵气浓厚,地方宽阔。这样闲长着花草啥的太可惜了,何况这些花草多是观赏性的居多,不如咱们也弄块儿药圃种种。以后出产了药材卖给家族,还能换些灵石呢。”

    听到这话,罗水仙并未反对,也未摆出清高嘴脸,反是问,“你会种药材?”

    “嗯,先前在灵药园料理了几年,还算知道些。”知趣道。

    罗水仙想了想,手中光华一闪,一个储物袋现于掌心。罗水仙递给知趣道,“我的家当都在这儿了,你瞧瞧够不够用。若不是够,我画些符也能换灵石。”

    知趣忽然有些明白罗水仙的心情,经过这许多事,以罗水仙的高傲,怎会不想离开罗家呢?但是要知道,罗梦仙并不是吃素的。罗水仙走不了,却也不想再如原先那般生活,所以罗水仙才会对知趣种药材的事业这般支持吧。

    知趣低头瞧了一眼,对罗水仙道,“等晚上我合计合计,过几日去镇上买些种子,若是灵石不够,我再跟师父说。”

    罗水仙面露怅然,淡淡道,“先前的事,既然朱鹤早与你说了。知趣,我也不瞒你。我与罗梦仙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罢了,如今他防我忌我,我不可能得到像原来那样多的资源。哪怕罗梦仙给,我也不想要了。”世间万物,因果循环,有些恩情,好容易还清了,何必再多牵扯。

    “你要捣弄的事,我不大懂,我的道心亦不在于此。”罗水仙正色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知趣,修仙之人,最忌凡心不泯,你若在这些事情上分神过多,于修炼无益。”

    知趣掂着罗水仙给他的储物袋笑笑,“若非遇到师父,怕我现在还是炼气三层呢。我资质有限,成仙的事我不强求,反正我要是有成仙的命,怎么着都能成仙。要没那个命,也强求不得。师父只管把这些事交给我打理吧。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咱们毕竟在罗家的地盘儿上,纵使跟族长只有面儿上交情,最好也维持着呢。”

    罗水仙对于知趣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罗梦仙之事明显不爽,淡淡道,“你要是在修炼上有这种镌而不舍,死皮赖脸的精神,早就筑基了。”继而又无奈道,“罗梦仙的性子,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他三番五次的请我回来,怎会不给我面子。”

    “也是哦。”知趣自然明白,罗梦仙与罗水仙之间发生这样的事,再和好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故此,他也就不在纠结于同罗梦仙搞好关系的事儿上了。毕竟,让他在罗梦仙与罗水仙之间选择一下的话,他肯定是要选罗水仙的。

    知趣再替罗水仙打算道,“师父,明天你要不要去拜会几位师叔祖啊?”

    罗水仙反问知趣,“你说呢?”

    知趣想了想,最终改变了主意,“既然师父身上有伤,就让徒弟代劳吧。”依着现在的形势,罗水仙还是低调些为好。

20遇袭

    知趣对于现在的形势有着自己的分析,罗水仙明显是叫罗梦仙与慕仙夫人给养畸型了。

    罗梦仙七十几岁结丹,这在修真界的结丹史上绝对是够年轻的。而罗水仙据说比罗梦仙小几十岁,第一次结丹的时间远在罗梦仙之前,可见罗水仙在修仙上的天分了。

    罗梦仙对于罗水仙修仙之事百依百顺,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有意或无意的养成了罗水仙的坏脾气,不通世故,跟所有家族的人都不大亲近。在罗家,除了罗梦仙,罗水仙根本没有太熟悉的人。

    知趣哪怕不用问也知道罗水仙在罗氏宗族中的人缘儿了。

    如果让知趣评判罗梦仙对罗水仙所为,只有四个字:不怀好意。

    罗梦仙无非就是想养出个,修为高深忠于自己的超级打手。

    但是,罗水仙的悟性也决定了,即便罗梦仙再如何没原则的想把罗水仙宠成个只知修炼的万人恨,罗水仙还是将自己的脾气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

    这种表现就在于:罗水仙在灵药园养伤时的岁月还算平静,没人真的恨罗水仙恨到打上门儿下黑手的地步儿。

    知趣在晚上睡觉前在心里渣渣了罗梦仙一千回,第二日用过早饭后,就整理衣袍去替罗水仙搞外交了。

    其实要去的地方不多,就是三位元婴老怪那里。若是罗水仙去,估计还能见到人。至于知趣一个炼气期的弟子,他还是很有自知知明的。坚持要去,不过是为了表示一下礼数,并且要着手开始改变人们以往对于罗水仙的印象。

    黑豆儿并不似许多别的飞禽一样盘旋在半空等着主人跳上去,它非常懂事的蹲在地上,等知趣坐上之后,才开始展翅起飞。

    要知趣说朱鹤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知怎么点拨了黑豆儿几回,黑豆儿就能把自己身型变得超大,载人飞行后还能变回原本的小黑豆儿。

    “黑豆儿啊,你有没有问问,你鹤哥哥有没有生发的秘方呢?”自从把脑袋上的毛儿烫没了,黑豆儿的脑袋就秃了,知趣每每瞧见都觉得发愁。

    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算是回答。

    知趣先去了青一真人那里,果不其然没见着人。青一真是并不姓罗,而是外姓修真者,少时拜入罗家门下,双修对象倒是罗姓女。这青一真人是慕仙夫人的亲爹,等闲并不搀和家族事务,当然,他慕仙夫人亲爹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表明立场了。

    青一真人门下的弟子这样说,“师祖正在闭关修炼,不便见客,待师祖出关,我们代师兄转答。”

    知趣客气道,“有劳了。”

    接着知趣准备去罗妖真人那里,昨日三位元婴真人,罗水仙只多提了罗妖真人几句,想必这位真人与罗水仙算是有些交情吧。

    不料知趣刚离开青一真人的山峰,正骑着黑豆儿往罗妖真人那里赶呢,就觉着一阵杀气自背后袭来,知趣后脊梁寒毛倒竖,一压黑豆儿的脊背,大吼,“黑豆儿,下去!”

    多亏黑豆儿机敏,半空中身子陡色下沉,一支朱色灵箭贴着知趣的后脊梁骨破空而去。知趣刚刚松口气,就见那只灵箭似长眼睛一般转头又对着知趣袭来。

    知趣现在已经不是炼气三层时毫无根基的外门弟子,他炼气九层,离筑基不过一线之遥,且青木诀修行纯熟。修真界的东西多是取自天然,就如同这支灵箭,哪怕知趣不认得其材质,也知道这是地上长出来的东西。知趣得以喘息,一个纯熟的夺灵诀就施展开来,强夺这知灵箭上的灵力后,伸手将软趴趴的灵箭抓在手里,此时黑豆儿也已经落到了地上去。

    毕竟在空中就是人家的活靶子。

    黑豆儿变小后依旧站在知趣的肩头。

    “哟,胆子还不小呢,逃过一命,还不赶紧滚,等着爷爷赏你呢!”

    知趣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满是奚落的脸,三五个内门弟子聚在一处儿,站在青石阶上,看向知趣的眼中满是不屑。其中一人长身玉立、面目英俊,手握一张血红长弓,长弓灵力隐隐,弓身似是流转着血一样的光泽,两端用美玉装饰,华美非常。

    知趣捏着手中的灵箭,一句话没话,将黑豆儿护在怀里,叭唧趴到了地上。几人哈哈大笑,得意非常,正想再奚落知趣几句,却不料知趣闷不吭声,扬手就是一叠强力爆破符儿,巨大的爆炸声令整个山峰都为之一颤,那些护身的宝光跟爆炸后产生的黑烟浓云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知趣趁着黑烟在眼中加了道清目诀,示意黑豆儿回去求救,然后自己悄悄潜伏过去。不出他所料,这几头猪纵使有护身法宝也都给他出其不意的炸晕了。知趣怕还有人没晕透,又咬着牙在他们的脖子后头狠狠的劈了几下子,把他们的衣裳扒光,法宝衣服聚到一处儿,知趣又一张爆破符儿炸得粉碎。

    妈妈的,欺负老子没法宝是吧!今天就叫你们知道老子的手段!

    知趣被随之赶来的流华峰弟子逮个正着。

    是人就有内外之别,何况人家隶属同一师门,知趣却是外人。

    为首的筑基弟子指着知趣大喝一声,“拿下!”

    知趣声音更高,“谁敢!”接着又掏出一把爆破符,举高了道,“我奉师父的命令,好心好意来向师叔祖请安,飞到半空竟有弟子暗算于我!这账我还没跟你们算,你们竟敢拿我!我告诉你们,我敢来就是有所准备,大不了同归于烬,只要你们不怕死!”

    知趣生就一张黑脸,爆炸后又有许多黑灰落在脸上,瞧上去如同一块儿成精的黑炭一般。他这样咬牙切齿的威慑下来,一时间这些弟子真没敢动手。

    “我师父刚回来,就有人要杀他的大弟子,既如此,我们就禀明族长。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知趣越说越怒,昂首挺胸叉着腰,手指戳着一干子筑基期弟子道,“以为仗着师叔祖的威名就可以仗势欺人了吗?想狐假虎威,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哪个?还敢来跟我拼爹拼祖宗!我看你们是长瞎了狗眼,认错了人!”

    知趣一顿威风摆下来,人家到底也没明白他是谁?

    不过为首的弟子已经被知趣气的快要发疯了,冷声道,“我不管你是谁,既然在落英峰撒野就上去与我师父分说个明白,否则纵使你再有来头儿,也要依着我落英峰的规矩办。”

    知趣已经明白自己走错了路,此处儿竟不是流华峰罗妖真人所在,而是落英峰罗英真人的地盘儿。罗水仙在提及三位元婴老怪时,是有顺序的,分别是青一、罗妖、罗英,后来罗水仙又点了罗妖的身份一句,这起码说明在罗水仙的潜意识中对于三位元婴老怪是有亲疏的,他跟这位罗英真人的关系完全平平。

    “我有没有撒野,不是你说了算的!”既是在罗英真人的地界儿,知趣更是半分不让,高声道,“你落英峰弟子无故伤我性命,这事儿,纵使在罗英师叔祖面前,我绝不善罢干休!”

    为首弟子逼近一步,眼睛半眯,胁迫道,“既如此,你就跟我上去分说个清楚明白!”

    知趣一甩手里灵符,冷声道,“我师父罗水仙的名声想必你也知道吧,怎么,你想试试我师父的灵符到底灵不灵?”

    罗水仙的名头儿还是很能唬住人的,此时,在场的人大都已猜到了知趣的身份。知趣眼光发寒,冷冷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族长既然让我回来本家,我修为虽不比罗道知,不过,当初我叫族长一声父亲,族长也应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们是不是也忒不把族长与我师父放在眼里了!”

    “我一个野种不为足道。”知趣上前一步,正与为首弟子脸脸相对,近看此人长的还不错,浓眉秀目的。不过知趣也没心思欣赏美男,他的呼吸带着几缕黑灰喷在这位弟子的脸上,恶心的这位弟子倒后退的了下,知趣心里更是得意,好整以暇道,“不过呢,族长的威严与我师父的脸面,就比较要紧了。这位师兄,你说对吧?”

    为首弟子浓眉一拧,伸手就将知趣擒住,冷声道,“我不管你爹你师父是谁,在落英峰闹事者,一视同仁!”

    知趣立时张嘴喊道,“唉哟,仗势欺人哪,你趁机想扭断我胳膊吗!好啊,滥用私刑,无法无天啦!师父啊,爹啊,有人要杀我!”说着眼泪似两条小溪般,哗哗的往下流,在吴知趣脸上冲洗开两道略略干净的通道来。

    “你别乱污好人。”这位弟子给知趣气的咬牙切齿,他根本没用重力,只是缚住知趣而已,不想小子这样刁贼。

    知趣大声咧咧道,“我的胳膊折了,天哪天哪,苍天何在啊!爹,你枉为族长啊!爷爷,你去的太早啦!爷爷啊,听说您老人家还是为了救罗英师叔祖而丢了性命啊,如今在落英峰上,就有人朝你孙子下黑手啊!现在不求知恩图报,起码不要恩将仇报啊!爷爷,你听到孙子的话没啊!你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伤不伤心啊!”

    知趣还想再哭诉几句他从未见过面的早死的爷爷,不料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他自知修为有限,也反抗不得。于是很干脆的两眼一番,厥了过去。

    再说黑豆儿吧,别看平时不靠谱儿,关键时刻还是很能靠得住。黑豆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飞回了水仙谷,扇着翅膀对着朱鹤嘎嘎嘎一顿嚎。朱鹤倒是能听明白黑豆儿的意思,连忙跟罗水仙说了。

    罗水仙正在琢磨先前那惊天动地的暴炸声是怎么回事呢,一听说知趣出事儿了,连忙带着朱鹤去找罗梦仙,狠话先撂下,“知趣若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从此就恩断义绝!”

    罗梦仙连忙安抚罗水仙,“阿弟莫急,我跟你过去把知趣从落英峰要回来就是了。”

    罗水仙铁青着脸没理会,不过也跟着罗梦仙去了。

    知趣被带去了罗英真人的大弟子罗伯康那里,他只管装死。尤其知趣这会儿也是无比的可怜,蓬头垢面,一张黑灰脸上明晃晃的两道被眼泪冲刷出的黑泥。

    罗伯康没理会知趣是真晕还是假晕,他看向将知趣抓回来的弟子,问道,“志高,这是怎么回事?”

    罗志高把事情如实说了,罗伯康听到知趣将他座下弟子都剥成了光猪,顿时一声冷哼,“原本以为罗水仙出去一趟,当学了些规矩回来,不想收个弟子竟还是这样着三不着两的货色。”

    “我弟子如何,倒用不着你来多嘴说道。”伴着罗水仙冷淡动听的声线,罗水仙与罗梦仙凭空出现在这议事厅内。

    知趣松口气,也不装晕了,顿时一个驴打滚儿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向罗水仙告状,“师父,我奉你的命令来落英山给罗英师叔祖请安,不想正骑着黑豆儿飞在半当空,就险些被人一箭射死。等我们下来一看,足有五个人自称是我爷爷,要教训我。”

    转过头,知趣对着罗梦仙喊道,“爹,我听说祖父早就过逝了,再者,谁有人五个爷爷啊,他们这明显是不拿您当回事儿,摆明要占咱们父子的便宜。”挑拨了一回,知趣再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大红宝弓来,“这就是证据,那人就是用这张宝弓射我的。若非我机伶躲得快,今天师父跟爹,你们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还有,此事若传出去,若大家知道谁来给师叔祖请安先得无缘无故的给其座下徒孙当孙子,还要凭空挨一箭,恐怕会坏了师叔祖的名声。”知趣高声质问,“现在还有人颠倒黑白,说我跟我师父不懂规矩,请问,说这话的人规矩何在?莫非不明是非就是这落英山的规矩吗?”

    以往,罗水仙走的是实力派路线,有理没理的,我要是比你修为高,没理也是有理。若是咱不如你,罗水仙也知晓进退,不去招惹你就是了。

    平常罗水仙话极少,而且每说一句就有把人噎死的趋势,若非他修为高,早不知死了多少遭。

    现下大家着实开了眼界,罗水仙这样沉默寡言的人,竟收了个二百五徒弟,这一番的胡搅蛮缠哟。

    罗水仙脸色极冷,拣张椅子坐下,就着知趣争过来的道理,淡淡道,“仲康师兄给我个交待吧。”

21较量

    这件事,最终三堂会审。

    知趣一着急爆了足以炸塌半座山的爆破符,惊天动地的响动,连闭关的青一真人也给惊动了,出来看风头儿。

    更何况本就八卦的罗妖真人,罗妖真人直接赶到了落英山,站在被炸出巨坑的地方凭悼了一会儿,就去了落英山罗英真人的住处儿——落英堂。

    “师兄这里倒是热闹。”罗妖眉眼含笑的坐在罗英下首儿,罗英真人的脸冷峻的如同冬天的石头,没有半分表情。罗妖毫不介意,吩咐一声,“泡杯茶来。”

    在罗英真人身边服侍的弟子并非没有见过罗妖真人的美貌,只是每次瞧见,这样的俊美都如同扎进眼睛心神一样,拔都拔不出来。还是罗英真人轻咳一声,弟子方如梦初醒,惊惶的行一礼后,急急的退去煮茶。

    罗英真人瞪罗妖真人一眼,罗妖真人仿佛并未瞧见罗英真人的臭脸,他展开神识,侧耳听了一会儿,扑哧笑了,对罗英真人道,“有趣有趣,水仙这次倒是眼光不差,收了个好徒弟。”

    罗英真人直接一拂袖,将罗伯康议事厅的人卷到自己的落英堂。其他人见多识广倒是见怪不怪,知道这是元婴大能施展法术呢。不想一群人里,却有两个土包子:知趣和黑豆儿。

    眼前一黑时,知趣吓的大叫一声,黑豆儿也扯开嗓子跟着嚎。

    罗水仙还未出言斥责,诸人已到了落英堂。

    知趣后怕的摸了摸心口,望向最上首所坐的中年男人,倒没急着说话。此人有这种非凡神通,能将罗水仙罗梦仙罗伯康都弄到此处,定是修为高深。不用猜,知趣也知道了这位眉如折戟、眼若寒星、鼻如剑挺、唇角紧抿的男子就是元婴修士罗英真人了。

    罗英真人是个很有威仪的人,他哪怕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你也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的放肆。当他一个眼神扫过来时,大嗓门儿的黑豆儿顿时如被掐断了脖子一般,不吱一声儿了。

    知趣连忙摸了摸黑豆儿的头,抚慰了一番,黑豆儿蹭蹭知趣的手指,跳到知趣的肩头。

    知趣蓬头垢面如同刚从锅炉房出来一般,他有些紧张,忙抿了抿头发,扑通跪下给罗英嗑了个头,恭恭敬敬的说,“知趣给师叔祖请安了,今天我因自卫防身不得已爆破了师父给我的爆破符,惊扰了师叔祖,在这里给师叔祖赔罪了。”

    知趣先前还在罗仲康面前寸步不让,到了罗英跟前儿又是这样的一幅嘴脸,哪怕以罗仲康的修为见识,虽心底仍厌恶知趣,倒也对这能屈能伸的小子有几分刮目相待。

    罗英真人问,“那几个袭击同门的弟子呢?”这是在问罗仲康了。既要对质,自然要双方当事人在场。

    罗伯康忙道,“正在下面收拾,弟子这就传他们上来。”

    罗志高自不会让自己师父干跑腿儿的事儿,他下去将人叫了上来。修仙之人,身体都结实,爆破之时,青石山脊都给炸出个大坑来,知趣有罗水仙给他的强力防爆符儿,自然是无忧的。其他几人身上也有护身类的法宝,虽然后来全给知趣搜刮出来炸成碎粉,到底他们自身没什么大伤。

    几人低着脑袋到了落英堂,等闲他们真没机会进来。这回来了,却是一水儿跪下听侯发落。

    “你们与知趣有仇怨在前吗?”罗英真人问。

    几人吭吭哧哧的说不出个话,有些事,纵然心里明白,但是断然说出口的,于是,只得沉默。

    罗英真人再问,“知趣,你认得他们吗?”

    知趣却不想草草的放过几人,他答道,“不认得,我昨天才随着师父回来,本家的人都不大熟。我师父因为伤势未愈,就派我过来给诸位师叔祖请安。师父先前还说了,师叔祖们忙于修炼,叫我不要打扰,只在外面给师叔祖嗑个头便好。”

    知趣话还未说完,罗妖真人先笑了,在这寂静的落英堂,所有人都在罗英真人的威势下秉息凝气,不敢高语。罗妖真人的一声嗤笑就被衬的格外的着眼了。

    先时知趣并未注意到罗妖真人,哪怕先前罗水仙将罗妖真的美貌说的天上有人间无的,知趣一进落英堂,先感受到的便是罗英真人的威压,不经意间竟忽略了罗妖真人去。此时见此人发笑,而此人又是室内唯二坐着的修士。知趣不敢小觑,抬眼一瞥,但只是这一瞥,他险些眼珠子掉出来,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心里骂道:真没天理了,世上竟有这种男人。罗水仙的相貌已经很不错了,跟这人比较起来却是云泥之别。天遥够美吧,站在此人身边就是恶俗如村妇。

    知趣看了两眼后,一咬舌尖儿,狠狠的将眼珠子从罗妖真人的脸上□,转身瞧着罗英真人正气十足的脸孔洗眼睛。

    罗妖真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殷红的唇角挑起一丝笑,声音幽暗动听,“水仙断然说不出这样有礼的话来。”

    知趣的一大优点是,他就能把假话说到自己都当真的地步儿。知趣此时将心神放在罗妖真的质疑之上,满脸认真道,“师叔祖此话,我不敢苟同。以前就有人说我这辈子都过不了炼气三层,结果给师父指点之后,我已是炼气九层。”知趣满脸骄傲,实际上在这大厅里除了他与黑豆儿外,最低的都是筑基修为。就连罗水仙亦觉着,这实在没啥可骄傲的。

    “所以说,此一时彼一时。”知趣言谈自若,没有半分修为低下弟子该有的拘谨,他正色道,“我师父不擅言词,不喜交际,但这并不是说我师父心里就没有诸位师叔祖。有些人,将感情埋得深,反是不擅表达,反之,那些口口声声说的天花烂坠之人,则不一定句句真心。”

    接着知趣言归正传,“我与这几位师兄无冤无仇,却半空受袭,实在颇多不解。若是师兄想指教我修为,只管堂堂正正的说出来,正经的拉到斗法台上去比试一场就是。如今,当着两位师叔祖,族长大人,我师父与这位师伯的面儿,也请几位师兄给我一个说法儿。无缘无故的,焉何突袭于我?”

    知趣啰里叭嗦的说了一大堆,此时用箭偷袭知趣的那位弟子已然平静许多,也找到了理由来解释自己所做所为,镇定道,“师叔祖,实在是我等眼花了,只瞧见天上一只巨大的秃鹫飞过,并未看到上面有人。弟子并不知道族中有人拿秃鹫当坐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妖兽,一时技痒,就射了一箭。倒是这位知趣师弟,落下之后二话不说引破几十张爆破符,险些将弟子们活活炸死呢。”话到最后,亦是满脸委屈。

    若是只说前面的话,知趣还能当他们是误会。结果后头反而想倒打一耙,知趣怎么肯依呢,立时反驳道,“师兄这话好不实在,我落下之后,师兄说了一句,‘哟,胆子还不小呢,逃过一命,还不赶紧滚,等着爷爷赏你呢。’”

    “这一句话,看似简单,却又非常不简单。首先,师兄认错了,我的黑豆儿是灵鸦,而非秃鹫。其次,你说我胆子不小,逃过一命,哪怕师兄一口咬定不认识我,待我下来之后也知道黑豆儿上头是有人的吧。难道师兄见着误伤的人,就是这样来往寒暄的吗?”知趣质问道,“还有,师兄才几岁,就敢自称为我的爷爷。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谁?”

    这话一说,在场诸人都有些尴尬,尤其罗梦仙亦觉得族中子弟骄横太过。

    “幸而今天遇到的是我,师兄一口咬定不认得我,是误伤,我也没证据说师兄是有意要射死我。不过,难道日后再有来访之人,一旦师兄觉着眼儿生,就引弓偷袭吗?我纵使小师兄几岁,也知道这不是咱们罗家的待客之道呢?”知趣瞧着这人已是满脸的不自在,继续道,“我是谁,师兄又是谁?我到了地面儿一瞧,师兄手握宝弓,杀气腾腾,且几人成群结对,个个都有筑基期的修为。我一个炼气九层的,若不投爆破符自保,想必今天能不能站在这里说话还两说呢?”

    “再者,师兄说我想炸死你们。可当时,师兄们昏厥之后,我只是因惧怕师兄们的修为,将你们的法宝收缴而已。我可有痛下杀手?”知趣反问一句,又言词振振道,“我之所以手下留情,正是看在同是族中子弟的面子上。我哪怕初来,不大知晓本家规矩,也明白,在任何门派,同门相残都是大忌吧。”

    “哪怕师兄说不认识我,总还认识我身上这身儿衣裳吧。”知趣细眼斜眯,口舌如刀,一语将几人逼至绝路。瞧着几人脸色惨白的都几乎要跪不住了,知道方闭了嘴。

    罗英真人再次问,“到底因何对知趣出手,你们若再不说实话,我就按同门相残来处置。”

    顶头儿的那人已是满脸犹豫,后面一个弟子已经吓的满脸惨白,哆嗦着招了实话,“师祖,师祖,是,是罗清师兄说,说,知趣师弟对天遥师姑无礼。因此,见着知趣师弟的黑鸦飞过,就想着,给知趣师弟一些教训。”

    “师祖,我们真没想着要杀了知趣师弟,就想着吓唬吓唬他。”罗清这会儿也顶不住了,美人儿虽好,祸在眼前,也顾不得了。

    “这话好笑,我与天遥师姑昨日只是初初一见,并未有失礼之处。”知趣简直是恨死了天遥,他本来是打算着跟本家弟子搞好关系的,现下看来是绝不可能了,于是将一腔恨意全都撒到了天遥身上,一脸真诚,明知故问道,“我在外头也听人说过,罗家天遥是神女一样的人物儿,其品性高洁,犹如雪山上的白莲。更兼天遥师姑是青一师叔祖的幺女,慕仙夫人的亲妹妹,于族中地位超然。师兄们为逃责罚,竟将此事攀扯到天遥师姑身上,男子汉大丈夫,也忒没担当了些吧。”

    罗梦仙忽然道,“我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知趣受了委屈,一会儿我差人给你送些好东西过去压惊。你几位师兄也受了教训,都是同族子弟,不必过于计较。师叔觉得呢?”

    罗英真人的脸色没有半分波动,冷冷道,“既然与青一兄的爱女有关,青一兄素来光明磊落,族长更是公允公道,是族中人的表率。天遥品性高洁,叫她过来,问上一问,去了嫌疑也好。”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知趣说话的份儿了。

    罗梦仙却是不愿意将此事牵扯到青一真人那边,转而求助于罗妖真人与罗水仙,“罗妖师叔和阿弟的意思呢?”

    罗妖露出一个懒洋洋又风情万种的笑,“我?我只管看热闹,族长不必管我。”

    罗水仙侧颜冷冷,“同门相残可不是小过,是要打碎丹田,废去修为的。”

    罗清吓的一哆嗦,脸色惨白,不顾体面规矩的喊道,“族长,我愿意与天遥师姑对质。”

    知趣第二次见到天遥,完全没有半分昨日的惊艳。不只是因为旁边有个更为惊艳的罗妖真人比对着,就是那种感觉,眼睛没有发直,嘴巴里也没急剧的分泌唾液,肾上腺素毫无动静,荷尔蒙反应平平。此刻,知趣觉着,天遥不过就是个稍微有些漂亮的女人而已。

    与天遥一道来的还有青一真人。

    青一真人完全不同于罗英真人的冷峻,亦没有罗妖真人的俊美,他相貌中上,眸光清正,眉宇含笑,风度翩翩,一派温和。

    诸人纷纷给青一真人见礼,就是罗英真人与罗妖真人也起身相见,口称“师兄”。

    罗英真人将自己的首位让出来,青一真人客气了一番才坐下,温声对罗英真人道,“我正在闭关,听到你这里动静儿不小,又有人去叫天遥过来对质,是不是有什么事?”

    罗英真人是个极公允的人,这会儿,他没让自己座下弟子说话,反是点了知趣的名儿,对青一真人道,“这是水仙的大弟子知趣,口齿还算清楚。知趣,你将事情再说一遍。”

    知趣立时言词谨慎的将事情复述了一番,青一真人原本和煦如六月微风的脸顿时一沉,看向面色微讶一脸无辜的天遥问,“天遥,此事可与你有关?”

    天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倒没有否认,反是星眸含泪,一往情深的模样,咬一咬朱唇,方哽咽道,“自从水仙哥哥走后,女儿就百搬牵挂。爹爹也是知道女儿的心思的,女儿求了姐姐、姐夫才搬到了水仙哥哥的房子里住着。女儿对水仙哥哥生情,这本就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到这儿,青一真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早劝过你,咱们修仙之人,岂可儿女情长,你不要耽搁了水仙才是。”

    天遥落下泪来,也不去擦上一擦,只管继续半泣半诉,“好不容易盼到水仙哥哥回家,我在谷里等了几日,想多跟水仙哥哥说几句话。哥哥却不肯理我,我想在哥哥的屋外多站上一站,知趣就来撵我。我就走了,在路上正遇到了罗清他们,我们年纪相仿,幼时就认识。罗清师侄见我眼圈儿红就多问了一句,我的确是生气知趣说话粗野。可是,我一心思慕水仙哥哥,又怎会去挑唆着师弟去教训知趣呢,这样岂不更是得罪了水仙哥哥。”

    知趣给天遥一口一个“水仙哥哥”酸掉了半嘴的牙,听这女人不动不摇的给自己扣上了言词粗野的名声儿,心下就有几分不忿,果然漂亮的女人就没几个好货。知趣抬头瞧了罗水仙一眼,无奈此人仍是一脸的面无二色,对天遥一番情意没半点儿反应。于心底兴灾乐祸了一回,又听天遥泣诉,“不过,罗清向来性情如火,率性耿直,素来好替人打抱不平。听了我的话,罗清起了想教训知趣的心思,也是有的。说来说过,都是我的过错。还请罗英师叔不要罚罗清师侄,要罚就罚天遥吧。”

    说着,天遥眼泪汪汪的看向罗梦仙道,“姐夫,我与水仙哥哥自幼一道长大。天遥此生,非水仙哥哥不嫁。”

    知趣眼见一场纠纷已被天遥搅活成了言情大剧,立时道,“姑娘青眼,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哪,我家师父已然许身,怕要辜负姑娘一桩深情了。”

    知趣一句话,在场之人无不脸色微变,其中天遥更是深受打击的模样,小脸儿雪白,喃喃道,“我不信,这不可能。”

    罗梦仙忍不住斥道,“知趣,话可不能乱说。”又问罗水仙,“水仙,你有双修之人了?”

    罗水仙闭口不言,看知趣一眼。知趣心有灵犀道,“我师父已将身许修仙大道,断无情爱之心,天遥师姑还是另觅良人吧。”

    天遥登时就想将知趣的一张臭嘴撕烂。

    这案子审到这儿实在没什么意思了,罗妖伸个懒腰,自椅中起身,看一眼朱鹤,“不错,小白鹤也化形了。家族又添一助力。”

    “青师兄,女大不中留,差不多就给天遥找个人家儿算了。”罗妖唇畔含笑,眸光流转间风华无限,不待青一真人说话,罗妖随意两步就消失了踪影。

    青一真人倒极是谦逊的模样,亦未推却责任,对罗英真人道,“都是天遥引出来的误会,我给师弟赔礼了。”说着深深一稽。

    罗英真人避开来,淡淡道,“与师兄无关,若是这几个孽障道心坚韧,行事规矩,断无今日之事。”接下来,罗英真人要处理门内之事,“我就不留师兄了。”

    青一真人点点头,带着满面泪痕的天遥离去。

    剩下罗梦仙罗水仙与知趣朱鹤等人,罗英真人道,“罗清几个不懂规矩,冲撞了知趣,就罚他们去思过谷思过十年。知趣,你可满意?”

    知趣不知道思过谷是什么地方,但是见罗清几人俱是满脸死灰的模样,不禁道,“师叔祖的处置,弟子不敢置喙。”

    “不过,弟子以为。责罚是为了让师兄们知过能改,若是师兄们有悔过之心,弟子想为师兄们求一句情面,求师叔祖从轻发落吧。”这个罗清能当下将事情推到天遥的身上,想必来头儿不小,自有后台。知趣想着,自己也不能将人一下子得罪光。

    罗英道,“既如此,便改三年吧。”

22罗妖

    知趣在罗家一炮成名。

    现在大家说起知趣都是这样的话,“这位师兄手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随手一指,就轰塌了落英峰的半座山。上百个弟子被他打的生死不知,好生厉害。”

    “不是听说知趣师兄才是炼气九层吗?”

    “诶,你也不想想知趣师兄的师父是哪个?”

    “是哦,水仙师叔可是顶尖高手。”

    “还有诶,知不知道,天遥师姑说了,这辈子非水仙师叔不嫁。”

    “唉哟,水仙师叔当真是好运气。”

    “什么时候举行双修仪式啊?”

    “不知道,据说水仙师叔好像不大喜欢天遥师姑?”

    “怎么可能?”

    “诶,你们知不知道知趣师兄的身世啊?”

    “这你都不知道,土包子了吧。”

    以上流言,寻根溯源,倒不是从别的地方流出来的,正是出自罗妖真人的流华峰。

    知趣手持玉铲,蹲在花圃中悄悄跟朱鹤嘀咕,“这么喜欢传小道儿消息,我看流华峰不用叫流华峰,改名叫流言峰算了。这么八卦,有的没的,乱传一通。”

    朱鹤低头喝茶,微微露出一截白晳柔美的颈项。

    以前朱鹤未化形时,知趣见他的时候不多,他有话都是跟黑豆儿说。现在朱鹤有了人形,知趣就找朱鹤说话,“小鹤啊,师父不是说罗妖真人母亲是妖族人吗?你知不知道罗妖真人的母亲是什么妖啊?会不会是鹦鹉呢?”

    在朱鹤看来,知趣大师兄的八卦精神完全不比罗妖真人差。朱鹤摇头,缺乏娱乐精神,一板一眼道,“罗妖师叔祖修为高深,这个哪里看得出来。”

    “小鹤,你没事儿的话过来帮忙。”说两句闲话,知趣没忘正事,拉了朱鹤来做苦力,“我看咱们谷里有一些青石很不错,你修为比我强,来,切几个花盆出来。”

    朱鹤有些不明白,问道,“师兄,有什么用吗?”

    “哦,咱们这谷里我想着收拾一下改种药材。这些花草看着漂亮,实际上不出产什么,在外头卖倒是值些灵石。不过修真界除了顶级的奇花异草用来辅助修行,哪个会真正浪费时间用来观赏呢。”知趣起身往外走,“咱们挑几株好的,给罗妖真人送去。”

    “上次只去了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那里,罗妖真人那里耽搁到现在,总不好空手去。”知趣回头瞧朱鹤一眼,“花有了,也得有花盆哪。这东西,也不值当花灵石去买,你有法术,直接切几个出来就好了。”

    “这回就换你送花去罗妖真人那里吧,我得避避风头儿。”知趣边走边说。他实在有些檚了罗妖真人那张俊脸,简直是漂亮过了头儿,太容易引起人的犯罪心理了。偏偏罗妖真人的身份,谁敢对着他犯罪啊。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嘛。

    知趣聪明,人家朱鹤也不傻,听了知趣这话,朱鹤并未反对,只是淡淡道,“先前青一真人与罗英真人那里,都是大师兄亲自去的。这次换了师弟,难免叫人多想。”

    知趣听着有理,“也是哦。先切花盆吧。”

    将花草移植到花盆里,乍离了土地,花草难免有几分不大精神,知趣用青木诀温养了一番,直到几盆花草个顶个儿的精神鲜亮,这才仔细的放在储物袋里拿去送礼。

    知趣不怎么乐意跟罗妖真人打交道,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妖,也是公的好不好,却生的那样一番祸水相。祸水就罢了,若是跟天遥一样胸大无恼倒好对付。不过罗妖真人怎么看都不像没脑子类型,知趣瞅朱鹤一眼,还是打算忽悠朱鹤去。

    别看人家朱鹤是刚刚化形,智商实在不低,一接触知趣的眼神,朱鹤适时的开口,“说起来,我能这么快化形,当初还得益于罗妖师叔祖的指教呢。”

    果然知趣眼睛一亮,细细的跟朱鹤打听原由,朱鹤一脸童叟无欺的模样,“具体幼时的事我不大记得了,听师父说,我幼时从灵兽园出来,身体好像不大好。师父一直担心不好养活,就送了我去流华峰,在上面住了一段时日后,就学会了最基本的变化之术。我一岁的时候就能够变大高飞,给师父做坐骑了。”

    “这样说,罗妖真人还是有手段的嘛。”

    朱鹤微微一笑,“瞧师兄说的,罗家只有三位元婴修士,罗妖真人位列其一,岂是‘有手段’三字好形容的?若是师兄有意,就带了黑豆儿一块儿去,我瞧着黑豆儿也有几分灵性。只是我的修为与罗妖真人比,相差甚远,见识方面更是远远不如。倘黑豆儿能得罗妖真人一二指点,于他日后化形百利无一害。”

    知趣真给朱鹤说动了心,瞟朱鹤一眼,他明白朱鹤的意思,于是,故作体谅道,“你既然死活不愿意去流华峰,那也只得我去了。做师兄的么,就要有一颗天空一样宽广的胸怀,来包涵师弟照顾师弟啊。”

    朱鹤眼中含笑,不再说话。

    知趣在流华峰得到了非同一般的待遇,他原本想着放下花草就走人的,结果流华峰弟子死命拦着,“师兄不容我等回禀一声就要离去,若是老祖知晓定要怪罪我等招待不周的。再者说了,师兄既是来给老祖儿请安,怎么倒不等着见老祖儿一面呢。”

    “师叔祖日理万机的,不一定有空见我。心到佛知,我有这份儿恭敬之心,师叔祖定然知道的。”知趣实在不愿多留。

    流华峰的待客弟子比青一峰、落英峰要热络一千倍,这弟子笑道,“师兄尽可放心,您稍坐歇息,先前老祖儿特意交待下来,若是师兄过来,定要回禀的。”

    “师兄暂且歇歇脚,吃些我们流华峰的灵茶灵果儿,容我等为师兄回禀。”说着就上了一大堆吃的。

    人家都客气到这种地步儿了,知趣着实不好走,只要坐下来等信儿。

    修真界的人普遍脚脚儿俐落,一盏灵茶刚刚喝完,那边就有了信儿:老祖请知趣师兄上去说话。

    罗妖的屋子建在流华峰之颠,其实称之为“屋子”已经有些不恰当了。整个巨大的宫殿,完全是用上等白玉依山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掩映于花木之间,奢华如同天宫一般。

    知趣在心里暗暗的拿罗水仙的几间雅致竹室与落英峰规矩的房屋来比较,当真觉着怎么看,怎么寒碜。

    一路上,知趣的视线流连不已,心道,别的不说,罗妖真人一定是大大的有钱人,不然也建不起这样华美的宫殿。这些白玉细腻如脂,浅浅光晕中竟有淡淡的灵气流转。啧啧,住在这里,就是废柴都能修成精铁吧。

    黑豆儿亦觉着舒服至处,忍不住扬起脖子嘎嘎的叫了两声。

    知趣搔搔黑豆儿的下巴,从口袋里摸出两条小鱼干儿,黑豆儿低头吃了,又接着嘎嘎叫。

    “嗬,你这养的不似寒鸦,倒像是鸭子一般。”

    知趣顺着这幽暗惑人的声线往上瞧,一棵十几人合抱不过的流华树上,隐约露出一角华美的衣袍,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罗妖真人了。

    “见过师叔祖,知趣代表家师罗水仙给师叔祖请安了。”知趣对着声音的方向行一礼。

    “近前说话。”作孽哟,又是那种性感惑人的声音。

    知趣老实的绕过半圈儿的流华树,就见罗妖真人正斜斜的躺在枝桠之上,随手洒下一把松子壳。他向黑豆儿一招手,黑豆儿立时扇着翅膀飞到了罗妖真的人手上,低头啄了人家的手指一下。

    罗妖真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肉干,黑豆儿呱唧呱唧的吃了,还拿一颗秃头不停的去蹭人家的手。知趣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以往黑豆儿只跟他这样亲近的。死黑豆儿,一把肉干儿就收买你啦!

    “师叔祖,师父命我给师叔祖送花儿来了。”知趣取出一盆开得正好的重瓣灵花,这花形似牡丹,却比牡丹更多了一层雍容华贵,经知趣用青木诀温养后,开的格外绚烂。

    罗妖真人瞟一眼,“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劳你特意送我一盆千日红,辛苦了。”

    知趣并不是有啥见识的人,灵谷灵药啥的,他认识一些。及至这些观赏性的花卉啥的,他是真不认得,只是瞧着这花儿开的喜庆,就弄来送人了,谁知道此花有这么个要命的名子——千日红呢。

    不过知趣反应极快,他当即道,“师叔祖,这叫‘花开千日红,人无百日忧’。”

    “看不出你还挺会说吉祥话儿呢。”罗妖真人摸着黑豆儿的秃头,漫不经心的问,“这花儿,是只给我的?还是青一、落英都有的?”

    靠!你妈林黛玉转玉啊?还挺会拈酸吃醋呢?

    知趣忙道,“是特意送给师叔祖的,本该昨日来给师叔祖请安,耽搁了一日,想着借花赔罪,请师叔祖多多包容晚辈呢。”

    罗妖真人纵身从树上跳下来,站在知趣面前。

    知趣怕被罗妖真人那张脸给勾魂摄魂啥的,他一直低着脖子跟罗妖真人说话呢,怎奈这人行为唐突,半点儿不稳重,忽然跳下树来。知趣一惊,猛地抬头,就见一张祸国秧民的脸迅速的在自己的眼前放*近,知趣形容不出心里的滋味儿,倒是身体反应更为直接,两管鼻血滴滴嗒嗒的流了下来。

    罗妖真人险些没笑厥过去,知趣羞恼至极,竟大着胆子瞪了罗妖真人一眼。

    罗妖真人哈哈大笑,拉着知趣的手只管往屋内走,一面走一面道,“黑蛋儿,昨儿瞧你狡猾至极,今天看来,又觉得你是个实诚人。”

    黑蛋儿?

    这是什么怪名子?

    知趣瞟一眼罗妖真人无处不完美的侧颜,郁闷道,“师叔祖,我叫知趣。”

    “哦哦,知趣知趣。”罗妖真人又是一阵抽疯的笑,将知趣按在椅子里坐下,“一听这名儿就知道不是好人取的。来,来,你在我这里受了伤,我给你上药。”

    “不不不,不敢劳烦师叔祖。”知趣挣扎着要起身,陡然不妨罗妖那张祸水儿脸又挨了过来。尚未止住的鼻血流的更凶猛了,知趣失血过多,头晕脚软。

    捂着鼻子,知趣心道,完了,小命儿就要交待在此处儿了。

    想他大好青年穿到这不是人呆的修真界,苦巴巴熬了多年,眼瞅着要熬出头儿了,竟要葬送在这活妖精手里。而且,还是这样不体面的死法儿!知趣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一手抓住罗妖真人华丽的衣襟,桃花眼中露出一抹凶狠。

    罗妖真人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样,欺身向前,含笑问,“小趣趣,你怎么了?”

    鼻血不停的流,知趣觉得眼睛都开始花了,视线模糊中,他猛的一拽罗妖真人的脖颈子,将人扯到眼前,张嘴狠狠咬中那张可恶的单薄如刀锋的红唇。

23要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在修真界,高阶修士直接弄死个把低阶修士是很寻常的事,若是各有师门,当然还有可能演变为两个师门之间的嫌隙。

    但是像这种同在一个师门之内,元婴修士不小心捏死了炼气弟子。

    一般大家就视而不见了,要怪也是怪炼气弟子命短,要不怎么就得罪了元婴修士呢。

    总之,在意识模糊前,知趣的大脑高速运转,他觉得他肯定要葬送在罗妖手里了。这个王八蛋,仗着有三分姿色就出来祸害人,想他吴知趣大好前程,怎么就着了妖孽的道道儿呢。

    知趣不甘心的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的咬住罗妖的唇,直到嘴里尝到淡淡的血腥气,知趣才含笑的晕了过去。

    就是死也得赚点儿甜头回来啊。

    罗妖摸摸被咬出血的唇,眼神神色莫测,还未想好怎么处置知趣,黑豆儿就不干了,他扬起脖子嘎嘎嘎一顿嚎,冲过去就要撕扯罗妖为知趣报仇。罗妖随手将抓狂的黑豆儿收到袖管里,殷红的舌尖儿飞快的卷过唇上伤口,伤痕瞬间而愈。

    倒是知趣一张微黑的脸如同被火烧一般,从皮下透出一种幽暗的红,罗妖低声道,“真是个好命的小子,我的血你都敢吃啊。”

    一保完美无暇的手覆在知趣的眉心,罗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过一时,知趣身上不同寻常的热度总算退了下去。

    罗妖这才收手,转身离开。

    ******

    虽说当初罗水仙收知趣为徒有那么点儿为形势所迫的意思,不过,这几年相处,知趣知情识趣有眼色,罗水仙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俩人还真处出了些感情。

    眼瞅着知趣一大早的去流华峰请安送礼,直到天色将晚都没回来。幸而修士即便不吃饭也饿不死,中午罗水仙跟朱鹤一人喝了一盏灵茶。到傍晚,还没人张罗晚饭,朱鹤就想起大师兄了,对罗水仙道,“师父,师兄去流华峰,不会出什么事吧?”

    罗水仙没说话,朱鹤又道,“罗妖师叔祖的脾气一向有些古怪。”

    罗水仙起身,当即立断,“随我去流华峰看看。”

    流华峰相对于青一峰与落英峰,实际上有些冷清。

    罗妖真人并没有亲传弟子,在流华峰服侍的不过是些低品阶的家族弟子而已。但是,流华峰又是最漂亮的山峰,不仅仅是说罗妖真人的宫殿华美精致,更兼山上奇花异草无数,有许多是夜里开花,伴着夜色,其花光华流转,异香隐隐,更将流华峰衬的宛如仙境一般。

    这些待客的家族弟子也只是将客人引至山门,再往上,他们就不能上去了。

    罗水仙自然识得流华峰的规矩,带着朱鹤几步就到了罗妖真人住的白玉宫。

    罗妖真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正在百花园里赏夜色,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头都未回,叹道,“我这百花园名不符实,别的不缺,就差一株水仙了。”

    面对着罗妖真人,罗水仙的臭脾气也得忍了,不理会罗妖真人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淡淡道,“师叔,知趣早上过来给师叔请安。如今天色已晚,还望师叔归还我的徒弟。”

    “水仙,你一向不大会说话。现在仍然没有长进哪。”

    “话,对心便好。”罗水仙道。

    罗妖真人叹口气,转过身来,负手道,“知趣现在不能还你。”

    “为何?”罗水仙面无表情的问。

    “他受伤了,我医好了他,如今他正在我的玉床上睡觉。水仙,你要知道,师叔我出手医人,是很贵的。”罗妖真人道,“你们医药费都没付,我怎么能放他走呢。”

    罗水仙简直被罗妖真人气的怒火攻心,他忍气问,“即便师叔要开价,也得先让我看看知趣。”

    罗妖真人一挑长眉,那种凌厉的艳光简直令人不忍逼视,“水仙,你不信我?”

    罗水仙不愧有天才之名,知趣瞧罗妖一眼,就要鼻血长流三千尺,而罗水仙面对罗妖的绝色,就如同瞎子一般,眉梢都不动一下,断然道,“不信!”

    罗水仙虽然修为不比罗妖真人,不过,两人各有手段,再加上如今罗水仙身边儿有朱鹤帮忙,谁胜谁负得打过才知道。

    罗妖真人惋叹一声,“水仙,你总是要令我伤心的。我哪一次不如你所愿呢。”

    罗水仙额角青筋跳了几跳,没理会罗妖真人。

    罗妖真人再叹,“你不过仗着我对你另眼相待罢了。”

    终于,在罗妖真人的长吁短叹中,罗水仙终于呼呼大睡的知趣。

    罗水仙倒没有生气什么的,知趣虽然有些啰嗦,但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跑到罗妖的床上大睡。罗水仙问,“师叔,知趣怎么了?”

    “他一见到我就流了一盆的鼻血,要不是我见义勇为,唉,估计你这大弟子就保不住了。”罗妖真人一脸忧心,体贴万分道,“要说知趣吧,黑是黑了点儿,五官还算清秀,眼光也是极不错的。你好不容易收了这么个徒弟,我再不能见死不救的。”

    罗水仙懒得听罗妖真人这些废话,他直接道,“那我就带知趣回去了。至于师叔说你救了知趣的性命,师叔也知道知趣修为低下,断然抵挡不住师叔的魅力。我的大弟子,一片好心来给师叔送礼,却险些在师叔这里丢了性命。师叔年高德韶,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朱鹤连忙上前背起知趣,随时准备回返。

    罗妖真人一手支着脑袋问,“水仙,你这是打算赖账了。”出去一趟,果然学得狡猾了。

    “我怎会赖师叔的账,这是知趣的事,将来师叔要多少晶石,只管对知趣开价就是了。”罗水仙只想快快脱身,冷冷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师叔休息了。”

    罗妖真人点头,“好吧,那只没毛儿的小寒鸦就暂时押在我这里吧。什么时候你们有了晶石,再来赎回寒鸦。”

    罗水仙不发一言,抬脚就走。朱鹤背着知趣,随后跟上。

    知趣失血过多,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屋里一个人没有。知趣喊了两声“黑豆儿”,朱鹤从外头进来,眉眼柔和,一脸关切,“师兄,你醒了?”

    “嗯。”既然罗妖没对他下黑手,修真的人,也不可能流点儿鼻血就死,仗着底子好,知趣掀开被子下床。朱鹤非常体贴的扶了一把,“师兄歇着,我去给师兄煮茶喝。”

    知趣揉着脑袋问,“我是怎么回来的?”那个王八蛋的罗妖真人,不知道对他用了什么妖法,看一眼竟然就鼻血流个不停。

    “师父带我去流华峰接了师兄回来。”朱鹤见知趣还没问到黑豆儿,连忙道,“师父也一直担心师兄呢,师兄既然醒了,就去跟师父说一声,好让师父放心。”

    知趣自然没意识到朱鹤的小心眼儿,他趿上鞋道,“我先去洗个脸。”罗水仙洁癖严重,他要是敢这样眼屎糊脸的过去,定要被嫌弃的。

    这地方环境好,知趣跑到溪流旁洗漱,这会儿他才想起黑豆儿,喊两嗓子,“黑豆儿!黑豆儿!”不见黑豆儿的影子,知趣只好先洗脸梳头。

    到了罗水仙的房间第一句话就是,“师父,你看见黑豆儿了吗?”

    罗水仙淡淡地,“为了把你从流华峰弄回来,黑豆儿被罗妖师叔扣下了,得你拿着晶石去赎。”

    知趣张大嘴,继而抓狂,“凭什么?我险些被那王八蛋害死。师父你不知道,我一去就对我使妖法,寻常我见着天遥也没怎么着啊,怎么见着罗妖就会平白无故的流鼻血呢,说不定他在用什么法术害我呢。他还敢扣下我的黑豆儿!”说着话,知趣已是满脸的苦大仇深。

    黑豆儿在知趣的心目中可绝不仅仅是一只坐骑那样简单,至今黑豆儿还在知趣枕头边儿睡觉呢。知趣完全是拿黑豆儿当儿子一样对待,现在儿子被当人质了,知趣恨不能直接杀到流华峰去一刀捅死罗妖真人。

    对于知趣的气愤,罗水仙淡定至极,“流鼻血的事,听说罗英师叔未化婴之前,见一回流一回,你这是正常反应,罗妖师叔并没有使妖术害你。”

    知趣原本正在为黑豆儿着急,一听这等小道儿消息,再想想罗英真人那冷峻的模样配上两管长长的鼻血,知道忍不住偷笑。

    “黑豆儿么?”罗水仙看知趣一眼,“罗妖师叔毕竟有妖族的血统,他对妖族的修炼,其见识远远超出我们,黑豆儿留在他那里几天倒也并非坏事。”

    知趣那叫一个吐血,“万一他虐待黑豆儿怎么办?”

    罗水仙瞧知趣一眼,问他,“你是打得过罗妖师叔,还是能把黑豆儿抢回来?”

    知趣立时蹩了,罗水仙道,“以罗妖师叔的修为,他要是想对你或者黑豆儿不利,完全不必这样兜圈子,直接下手就是。”

    知趣琢磨了半日,闷头说了一句,“那我去瞧瞧黑豆儿,看它可吃苦了。”

24探望

    为了黑豆儿,知趣再上流华峰。

    这次知趣有所准备,尤其是为了应对罗妖真人那张祸国秧民的祸水儿脸,知趣求罗水仙给他画了道清心宁神的灵符佩在心口,果然灵验。

    知趣只觉得鼻头儿发酸,心跳加快,却并没有鼻血流下,算是大有长进。定一定神,知趣开始跟罗妖交涉黑豆儿之事。

    罗妖年岁不大,见的大部分人都是罗家人。

    在罗家来说,知趣算个怪胎。

    流华峰的地位是勿庸置疑的,哪怕身为族长的罗梦仙,他瞧上什么,罗梦仙都恨不能屁颠颠儿的献上来,讨他的欢喜。

    何况,黑豆儿不过是只品阶不高的灵鸦罢了。

    知趣却肯为了黑豆儿再上流华峰,这种品性,实在不像罗梦仙的种。

    罗妖见着知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不禁觉着有趣,翘着唇角嗑松子,一面吐出无数松壳儿,一面闲闲的问,“这么快就把晶石送来了?不错,看来水仙还是颇有家底的么。”

    知趣简直忍辱负重,恳求道,“师叔祖这样的身份,肯出手救我,要价不菲。我师父的性子,师叔祖还不清楚么,再也拿不出这么多晶石的。我来,是来跟师叔祖道一声谢,顺便瞧一瞧黑豆儿,教导它几句,以免它不懂事,给师叔祖惹麻烦。在我筹到晶石还债之前,黑豆儿怕是要麻烦师叔祖了。”

    “唉哟,真难得,水仙收了你这么个知书识礼的徒弟。”

    “师叔祖过奖了。”

    罗妖一拂袖,隐隐的异香透出,知趣忍着鼻间酸痒,就听罗妖非常不留情面的说,“我又不是夸你,用不着过奖。”

    知趣顶着满头黑线,退一步问,“师叔祖,能让我见一见黑豆儿么?”

    “不能。”罗妖干脆俐落的拒绝,嗑完手里的松子,罗妖两只手改抄在袖子里,很粗俗的蹲在树上,下巴顶着膝盖朝天看,整个一下蛋的姿势,“看一次一百晶石。”

    知趣一听这价钱就想一口老血喷在罗妖脸上,他的储物袋里刚好有一百灵石,这妖孽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是他打算用来买药种的钱,罗水仙也不富裕啊。

    想了想,知趣从怀里摸出一大包的肉干儿递上去,好声好气地央求道,“师叔祖,这一百灵石是要买种子种药材的,现在还不能给师叔祖。我做了些黑豆儿爱吃的肉干儿,师叔祖拿给它吃吧,也省得它花用师步祖的钱粮。”

    罗妖接过,摸出一块儿尝了尝,点头道,“你手艺不错,下次多带些来。”

    知趣无精打彩的点头,真想提醒罗妖一句:那是给俺儿子吃的,你个妖孽不许偷嘴!

    一直走到半山腰,要出山门的地方,知趣实在不放心黑豆儿,一狠心,折返回去,掏了一百块下品晶石,终于见着黑豆儿一面儿。

    黑豆儿一见知趣就嘎嘎嘎的嚎叫着挥舞着翅膀扑了上来,知趣连忙抱住黑豆儿,就听黑豆儿扬着脖嘎嘎嘎的一通叫唤,知趣时不时点头,嗯啊两声,再用手去摸黑豆儿的下巴翅膀。

    罗妖倍觉新奇,问知趣,“你还听得懂禽语啊?”

    知趣本不想睬他,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黑豆儿在人手里,知趣只得妥协,“大致黑豆儿的情绪能感觉的出来啊,他欢喜时跟生气时的叫声就不一样。”

    知趣又唧唧咕咕的跟黑豆儿说了不少事情,大致好好吃饭,不要受欺负,谁要是敢欺负你,只管甩开了膀子揍,千万千万不能吃亏的话。

    一人一鸟儿,足说了唧咕了半晌的废话,罗妖不得不提醒知趣,“你再啰嗦,就拿晶石来。”探视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啊。

    知趣忙道,“师叔祖,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孝敬师叔祖呢。师叔祖不知道,我做饭的手艺一流,师叔祖是喜甜还是喜酸,我做了来孝敬师叔祖。”

    罗妖大咧咧地,“水仙喜欢什么菜,只管做了来。”

    知趣看罗妖的眼神儿里就带了什么似的,心里嘀咕,莫不是这妖孽钟情罗水仙不成?

    这样腹诽着,就听罗妖问一句,“这几日,平遥那丫头没去找水仙吧?”

    知趣的脑袋顿时就灵光了,他马上意识到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若是罗妖如此关心罗水仙,那么他就有救出黑豆儿的法子了。知趣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妖,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天遥师姑给我家先生送礼了。”

    这是最明白不过的试探了,若是罗妖真的对罗水仙有意,那么定要问的详细。

    果然,罗妖拍拍腿,改蹲为坐,双腿悬空,随口问道,“送的什么?”

    知趣心下微喜,摸着知趣的毛儿,拿捏的说,“我要是告诉师叔祖,岂不成了细作?”

    罗妖自然明白知趣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看来,是有商量的余地?”

    知趣扭过脸,哪怕身上戴着清心宁神符,他也不大敢多看罗妖那张妖孽脸,知趣道,“师叔祖若是肯让我把黑豆儿带回去……”

    “如果你能带来一些关于水仙的事儿,我倒是可以让你免费看黑豆儿几眼,顶多不收你晶石就是了。”知趣漫天要价,罗妖就地还钱,摆明了是要拿黑豆儿当肉票儿,大手一挥,不容再议,“去做饭吧。”

    知趣道,“我得带着黑豆儿一块儿准备食材。”

    “去吧去吧。”瞧这小子拿灵鸦这宝贝劲儿,更不能轻易还给他了。

    知趣做了四样菜,一样清炒苦瓜,一样凉拦黄瓜,一样素三鲜,一样红焖鸡块儿,还有一大盆的鱼圆汤。

    罗妖闻了闻,赞道,“手艺不赖。”袖子一挥,那道红焖鸡块儿就不见了,罗妖道,“黑豆儿就是灵禽,你怎么忍心吃鸡呢。”

    “我家黑豆儿啥都吃。”知趣慢吞吞的取出筷子,拿出给黑豆儿准备的盘子,每样菜都给他夹了些,心想,难道罗妖的娘亲是雉鸡精,要不然,怎么这家伙不吃鸡呢?

    黑豆儿嘎嘎叫了两声,知趣又摸出些肉干儿给黑豆儿吃。别看黑豆儿脑袋没毛儿,有些丑,实际上有毛儿的地方皆是毛羽黑亮,威风极了。在知趣看来,远比那些同一拨儿出壳的朱鸟儿漂亮,甚至比他那黑肚皮的朱鹤师弟都更有气质。

    知趣爱怜的眼神落在黑豆儿身上,他新仇旧恨的想起来,都是那个黑肚皮的朱鹤提醒他罗妖真人于灵兽儿修炼颇多手段,好一翻忽悠,他才会带了黑豆儿来。

    结果,害得他家黑豆儿有来无回。

    知趣在心底对于黑豆儿的姻缘已经有了重要决定:朱鹤这满脸温文尔雅一肚皮心眼儿的家伙,实在不大适合他家直性子的黑豆儿,看来得给黑豆儿另觅良人了。

    知趣瞅了罗妖一眼,谄媚的笑笑,好奇的问,“师叔祖,你可认识什么漂亮又有气质的灵禽?”

    “哪一类的?”灵禽跟灵禽也不一样啊。

    知趣眼光挺高,嘴里却极是谦逊,亲热的为罗妖布了一筷子清炒苦瓜,笑问,“也不用什么特稀罕的,凤凰孔雀就行。”

    罗妖握住玉骨筷的手一僵,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了知趣一番,唏嘘道,“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口气大过天哪。你是见过凤凰还是见过孔雀?”

    知趣一脸自豪,“孔雀没见过,凤凰还是见过的。”不顾罗妖有些僵化的脸孔,知趣一手抚摸着黑豆儿埋头苦吃的秃头,对罗妖道,“我家黑豆儿,就是黑鸦毛儿凤凰心。别看现在黑豆儿只是一只普通的灵鸦,在不久的将来,黑豆儿体内的凤凰之血就会复苏,彻底的变身为凤凰呢。”

    黑豆儿似在印证知趣的话,抬头“嘎”一声后,继续闷头吃饭。

    罗妖夹菜的手颤了两颤,有些无力的撂下筷子,撵人道,“吃饱了就赶紧走。”快恶心死他老人家了,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哟。

    知趣死皮赖脸的不肯走,各种理由,“黑豆儿还没吃好呢,盘子碗总要有人收拾吧。饭后歇一歇还要喝茶呢,不喝完茶就不叫吃完饭,师叔祖赶我下山,到时人家一问,我怎么说啊?在流华峰吃了半顿饭,没吃饱。岂不坏了师叔祖的名声呢。”

    知趣拿出偌厚的脸皮,足足磨唧着吃过饭喝完茶,又去参观了一下黑豆儿的居所。对于这种树枝跟草搭起来的窝儿,知趣非常不满意,他对罗妖道,“师叔祖,黑豆儿以前都是在我枕边儿睡的,有床有被。现在这窝儿里没小褥子小毯子小枕头小被子,我家黑豆儿肯定睡不好的。你看,这才在流华峰呆了一天就憔悴了。”

    罗妖听着知趣睁着说瞎话,一个秃脑瓜子的灵鸦,毛羽油亮,哪个看出憔悴来了。

    知趣一脸心疼,跟罗妖商量,“师叔祖,你就给黑豆儿一间房子住吧。”

    罗妖不吐口儿,知趣就能找出各种理由,口若悬河的磨。结果把罗妖烦的大袖一挥,知趣还不知道哪里事儿呢,眼前一黑再一亮,他就一屁股落在了罗水仙的房里。

    罗水仙见知趣自天而降,微叹一声,“罗妖师叔的功力大为精进哪。”遂不再理会知趣。反正只要知趣平安的从流华峰回来就成,其他事,罗水仙懒得管。

    知趣倒有不少事跟罗水仙说,什么“罗妖真人让我打听师父的事儿跟他说呢。”“还问我天遥姑娘有没有来过?”“中午罗妖真人都挑了师父您喜欢的菜让我做给他吃”……

    反正啰里八嗦、有用没用的说了一大堆,最后,知趣总结了一句,“师父,罗妖真人是不是喜欢你啊?你能不能去流华峰帮我把黑豆儿要回来啊?美人儿计什么的,其实也无所谓啦。”

    若不是道行不够,罗水仙真想一脚将知趣踹出罗浮界去!

    这个聒噪的小混蛋!

25遇袭

    看过黑豆儿后,知趣稍稍心安。看罗妖真人的模样,不像对黑豆儿有什么恶意。再者,以罗妖真的身份,实在没必要为难他一个炼气九层与一只低阶灵鸦。

    按知趣的分析,罗妖真人不过是意在沛公罢了。

    反正沛公是自己的师父,若是罗妖不想得罪罗水仙,那么黑豆儿起码安全无虞。

    想通这一点,知趣就担忧黑豆儿的心思渐渐的搁置起来,转而继续自己在水仙谷种植药材的事业。

    知趣特意叫了朱鹤一块儿去城里买灵药种,不为别的,知趣并没有忘记落英峰弟子罗清因他而被罚思过谷之事。他生来谨慎,这个时候出门,不带个保镖,知趣还真不放心。

    朱鹤瞧着知趣精神不济,以为他还在为黑豆儿的事儿担忧,良心发现的安慰他道,“师兄,你不必太过担心,若说咱们罗家最懂灵兽修炼功法的,并不是灵兽园的罗三管事,而是罗妖真人。只是真人寻常不理俗务,否则,灵兽园若能得真人指点一二,得高兴的上了天呢。”

    知趣叹口气,“当初我带着黑豆儿去流华峰,也是打着请罗妖真人指点的主意,只是如今连见黑豆儿的面儿都不大容易,我心里记挂的很。师弟你有所不知,我家黑豆儿以前都是跟我睡床的,现在都只能睡树上搭的草窝儿了。”

    朱鹤唇畔含笑,“师兄,鸟儿本来就该在树上睡的。”像黑豆儿那种寻常不喜在天上呆着,反是没事儿喜欢在地上疯跑的,实在不似灵禽类的生活脾性。

    “再说了,罗妖师叔祖那里有一棵极大的流华树。流华峰就是因此树命名的,流华树是流华峰灵气最浓厚的地方,下次师兄再去,就央求了罗妖师叔祖把黑豆儿的窝换到流华树上,包管对黑豆儿的修为大有裨益。”朱鹤提醒道。

    听这话,知趣心里的郁闷散了些,问朱鹤,“真的?流华树有那么好?”

    “这也是师父跟我说的。”

    看来罗妖对黑豆儿的确没有坏心,否则也不可能把黑豆儿的窝给安在流华树上呢。

    知趣稍稍放下心来,问朱鹤道,“师弟,罗家最擅炼丹的是哪位啊?”

    朱鹤想了想,“我对罗家的事并不大清楚,不过仿佛听师父说起过,罗英真人丹鼎之术非常不错。只比丹鼎派的掌教丹鼎真人微逊一筹罢了。”

    “咦?”知趣微惊,“我看罗英真人不动犹有三分杀气,听说他是剑修,怎么又会炼丹呢。”

    朱鹤将自己对罗家有限的了解都告诉了黑豆儿,“说起来,以修为而论,青一真人为元婴后期,较罗英真人的元婴中期更胜一筹。不过罗英真人一柄落英剑在整个罗浮界都是有名的。罗英真人是百战之身,真正较量,听说罗英真人较青一真人还要厉害些。至于丹鼎之术,罗英真人尤擅疗伤之类的丹药,估计跟罗英真人的游历有关吧。”

    “那罗妖真人的修为呢?是元婴哪个阶段?”

    “这就不清楚了。”朱鹤笑,“以前流华峰是族长的父亲八卦真人的居所,后来八卦真人因故过身,罗妖真人就去了流华峰,那年,罗妖真人才二十岁,是罗家有史以前最年轻的一峰之主了。”

    八卦真人?这叫啥名儿啊。自己名儿取的水准不够,还给儿子们弄了一堆仙字辈儿,更是难听。知趣一面腹诽,一面道,“那岂不是师父都比不上他?”

    朱鹤道,“罗妖真人身体里有一半的妖族血统,妖族相对人类而言,更擅与天地沟通,修炼的速度也非人类可比拟。不过师父二十三岁就结丹,已是罕见的天才了。”

    知趣微惊,“我的乖乖,罗水仙二十三就结丹啦?那他几岁筑基的啊?”

    “十七。”

    知趣唇角抽了又抽,想到以前罗水仙一脸淡然跟他说的,“我曾见人十七岁筑基,二十三岁结丹,实乃天才中的天才……”

    原来罗水仙是在夸自个儿呢,也忒自信了吧。

    “罗水仙现在多大啊?”

    “师兄,不可直呼师父名讳。”朱鹤纠正知趣道。

    “知道了知道了,说说看,师父多大了。”

    “今年四十三。”

    知趣自己也是将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这个年纪在凡世已经不年轻了,不过在平均年龄二三百岁的修真界,实在还年轻的很。似罗水仙这样的四十三岁两次结丹的怪物,的确可以称之为天才中的天才了。

    “鹤师弟,那你也不大啊?”

    “有幸与师兄同龄。”朱鹤脸上带着淡淡的矜持与骄傲。

    知趣干笑两声,“我可一点儿不觉得荣幸,咱俩年纪一样,你修为高出我两座山去,我要是自尊心强的,早羞死了。”

    朱鹤谦道,“我现在不过是凭着师父给的化形符才能化形,真正修为并没有师兄想的那样高。”

    “那也很不错了。”

    知趣跟朱鹤一路聊天到了灵药市场,知趣并不往大的灵药铺子里去,只管带了朱鹤往些地摊上瞅。朱鹤难免不解。

    知趣悄声道,“先前我去罗英山时罗清找我麻烦,听说罗清家就是主营灵药的,在这灵药市场上说一不二。唉,要不是种灵谷收益太低,我还真不乐意种药材。”

    “所以咱们尽量远着他们些,也省些事非。”

    朱鹤道,“以师父的修为,罗仲泰并不敢找咱们的麻烦。”

    当初罗清敢在落英峰上嚣张跋扈的直接引弓偷袭知趣,自然是有所仰仗。罗清的父亲叫罗仲泰,正经的金丹修士。

    罗仲泰兄弟四人,分别是罗英真人的大弟子罗伯康,老二罗仲泰,老三罗叔平,老四罗季安,其中罗伯康与罗仲泰都拜在罗英真人的门下,如今皆是金丹修为,罗叔平罗季安亦为本家弟子,为筑基修士。

    罗伯康并无子嗣,而罗清身为罗仲泰的长子,实际上就是这罗伯康这一支的嫡长子。因资质不错,颇得父祖看重,自幼在落英山跟着伯父修行。如今罗清去了思过谷,哪怕这完全是由于罗清咎由自取,不过,人心本就是偏的,知趣自然得防着罗家四兄弟找自己的麻烦。

    “不敢明面儿的找麻烦,暗地里呢?”知趣淡淡一问,朱鹤顿时不说话了。当初朱鹤随着重伤的罗水仙由水仙谷避到灵药园,那一路并不太平。

    知趣明显是做过功课的,直接穿过草药街,带着朱鹤到了草药零卖的市场。

    草药街上皆是实力雄厚的大药行,店面阔大,只在外面瞧一眼就能看出其间底蕴。而零卖的市场,多是一些散修或是实力不济的修士在此摆摊儿售卖自己手里的东西。其品种多是草药,间或一些功法秘本,及至低级妖兽的皮毛什么的,应有尽有。

    知趣要买的也并非奇花异草的种子,而是最常见的紫合花与蓝燕草,这两样都是养灵丹的主药。

    养灵丹在修真界丹药市场的地位,犹如前世“神药”板蓝根在药品市场的地位,反正有事儿没事儿的吃上两颗,强身健体的功效总是有的。

    知趣主修青木诀,药种的好坏,只要一过手就能知晓。生命力充足的种子,才能种出好的药草。

    朱鹤看着知趣随手一抓,灵力饱满的药种仿佛有灵性似的落在他的手里。那卖药种的小修士修为并不高,却是隐隐觉出不对。他这一袋子药种好差混杂,卖相不好,自然就较旁人便宜些。不过,他瞧着知趣一伸手就将最好的药种都抓了出来,心下虽知此人修为在自己之上,也有几分急了,赔笑道,“这位道友,你要这种挑法儿,咱们可就不能是这个价儿了。”

    知趣不过片刻便将小修士的药种分为了上中下三堆,指了指品相最好的一堆道,“你略贵些也无妨的,我只要这些好的。其余的也给你分出来了,中等品相与下等品相的你分别另叫价钱,总比你混在一起好卖。”

    那小修士也是个机伶的,他自身道行低微,种些灵药卖了过活,自然也知道品相不同则价有高低,只是他术法有限,并没有知趣这样分药的本事。如今知趣随手帮他个大忙,小修士一脸感激道,“多谢道友帮忙。这些药种,我给您算中品药种的价钱,你看如何?”

    知趣笑,“你说好就好。”并未假客套。

    接着知趣又在这摊子上挑了些灵谷种。

    小修士称重后收了灵石,知趣将药种收入储物袋,要走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知趣抬眼瞧向朱鹤。朱鹤并无异色,知趣心想,朱鹤修为胜他千百倍,难道并没有感觉到吗?

    随着知趣脚步一滞,朱鹤敏锐的问,“师兄,还要买什么吗?”

    知趣折身在小修士杂乱的摊子上挑了起来,兴许是他修炼青木诀的缘故,知趣对于一切生命力的波力极其敏感。不多时,他便自小修士的摊子上找出一截藤蔓,那藤蔓已枯,带着一种暗沉的红色,入手又极空灵轻巧。那小修士已介绍道,“道友,这是一截朱藤。道友也知道,朱藤是极实用的东西。这么一截,种在土里,用灵泉浇灌,不日就能长出几十米来呢。”

    不,这并不是朱藤。

    知趣常用朱藤逮些小的野兽儿加餐,对朱藤再熟悉不过。朱藤是木系灵力,但是他掌中这截藤蔓,他用青木诀探查时却是一种很奇特从未见过的淡淡的银色灵力。

    “道友若是瞧得上眼,我给你算便宜些。”小修士不遗余力的向知趣推销,实在是知趣在他这摊子上买了不少东西,小修士给了个公道的价钱,“道友看六块下品灵石如何?”

    这个价钱,在朱藤里算是极公道的了。之前知趣买一段如这株藤蔓大小的朱藤,足用了十块下品灵石。小修士主动降价,知趣就掏灵石买了。想着回去给罗水仙瞧瞧,若是不小心淘到宝贝,岂不是赚翻了。

    朱鹤瞥一眼大师兄略带兴奋的侧脸,带着大师兄去了玉简楼。

    修真界的东西都格外的与众不同,譬如,书不叫书,叫玉简。

    这种称呼让知趣想到了前世,在前世的历史中,一开始书也并不称之为书,因字迹都是刻在竹子上,就称为竹简。

    修真界里的功法道术都是刻在玉石中,故称玉简。

    罗家为修真世家,存书自然不少。只是这些玉简都在城中玉简楼中,要借要看都是要花用晶石的,不过怎么着算都比外头买来的便宜些。

    玉简楼修在罗家城内,相距水仙谷甚远,知趣来买药种,就想着顺便借两本玉简回去。

    在知趣看来,这一世的人玩儿了命的修仙比前一世的人玩儿了命的发展工业,实在是好了太多。譬如这玉简,借也不必借原本,交了晶石买几件空白的玉简,一个复制术就将想要的玉简复制下来,不过耗费转瞬时光罢了。

    一则便捷,二无污染。

    知趣忽然想起前世的世界,那个世界也有许多神灵的传说,盘古开天辟地,诸神临世,黄帝蚩尤之争,及至夏商,神灵犹在。

    但是渐渐的,凡世永归于凡世。

    直至知趣曾经生活的年代,庙宇成了人类游玩的场所,许多祭享祷告被称之为迷信的行为。

    知趣忽然觉得,当年的地球是不是也如同现在的罗浮界,在一些湮灭的不被了解的历史中,那些仙人的确是曾经存在过的。

    正事干完,知趣与朱鹤并未在罗家城内逗留,直接骑着灵马往回赶。

    自黑豆儿被罗妖真人做了肉票,知趣就没了灵骑,本来拉着朱鹤一道来是想沾些光的。结果朱鹤自化形,就有了几分小脾气,除了罗水仙,谁也不让骑,宁肯用慢吞吞的灵马代步,也不肯给知趣骑上一骑。

    知趣谨慎的于朱鹤换了另一条回谷的道路,灵马温驯,跑起来没有半分的颠簸,就是价钱贵了些。知趣忍不住又念叨起黑豆儿的好处来,“若是黑豆儿在,咱们就能省十块下品晶石了。”言下之意,朱鹤死活不肯载知趣一程,实在小气。

    朱鹤笑眯眯的听着大师兄的唠叨,并不反驳一句。

    他自小跟在罗水仙身边儿,罗水仙寡言鲜语,一意修仙,自古洞府之行后,更是七情六欲少有波动。倒是知趣爱恨嗔痴皆全,修为不咋地,对自己人一向热忱。除了一张碎嘴,朱鹤对于会给他做许多五香小鱼干儿的大师兄无比满意。

    其实,哪怕大师兄的碎嘴,朱鹤也不讨厌,还会应影儿的掖揄一句,“上次我载大师兄时,大师兄死命的掐我脖子,不知为何,自那回就落下了毛病,一见大师兄,就脖子疼。”

    “胡说八道。”知趣道,“我那会儿才炼气四层,掐一下也不会怎么着。再说了,是你故意吓我,一下子飞得那么高。”

    “小朱,你说黑豆儿像你这个年纪能化形吗?”

    “这可说不……”一个“准”字还没落地,朱鹤一抓知趣的脖领子,身子闪电般掠出数里。知趣一口气喘过来,只见后面数名黑衣修士追来。

    知趣随手就是一叠迷影符,接着又是一打爆破符。他素来惜命,对待敌人毫不手软。

    只是既然有人敢下手,怎会如今让他们轻易逃脱。朱鹤的速度已是知趣平生所见的极速,周围的景致被拉成一条极细的线在瞳孔中掠过。但是,有人比他们更快。

    朱鹤望着拦在他们面前的两位容貌相同的修士,俊雅的面容冷若寒冰。

26收尾

    修真界的人,别的不说,相貌一般都不会太差。

    尤其面前的双胞胎修士,五官清秀如少年,一样的蓝衣锦带,一样的面无表情,若是寻常碰到,知趣还得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呢,断然看不出这是想要他们命的杀手。

    今天带朱鹤出门,还真是带对了。

    知趣先礼后兵,名门作派,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在罗家的地盘儿撒野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知趣质问的大义凛然,黑手下的毫不犹豫。若是知趣修为再高些,凭他这无耻劲儿,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取胜的可能性相当大。

    不过,显然人家这两人根本没拿知趣玩具似的术法当回事儿,其中一位修士帅气打了个响指,地上那些被知趣召唤出来的朱藤刚冒个头儿就不见了。倒是人家鄙薄的看了知趣一眼,淡淡道,“不宣而战,小人无耻。”

    另一个附和一遍,“无耻小人。”

    知趣荣幸的拱拱手,换一幅文雅嘴脸,“多谢二位前辈夸奖。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两位前辈半路相拦,想必是有事。”

    这两位拦路的,大概没遇到过知趣这样的人,打响指耍帅的那位非常诚恳的说,“真为难你在名门正派混日子,难怪修为粗浅,想来过的颇是艰难吧。唉,你这个性子,实在应该来我们邪门魔派发展。”

    知趣顿时欢喜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奈何没有门路,只得暂时在名门正派委屈着。若是大哥有门路,小弟愿意改投明路,自此咱们兄弟相称,亲同一家啊。”

    “实在对不住了,现在有人要你死,若你大难不死,再改换门庭不迟。”另一人实在受不了知趣的无耻拖延,直接一尊青铜鼎砸了过去。

    修士用的青铜鼎自然不是普通的用来吃饭的家伙,起码能变大变小。知趣见那青铜鼎迎风暴涨,瞬间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笼在他与朱鹤的头顶。

    知趣终于见识到了朱鹤的厉害,朱鹤未待青铜鼎落下,就跃然而起,身形极快,炽烈如同白焰,非常彪悍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金色长刀,直接一刀将青铜鼎劈了个口子,自己钻了出去。留下知趣被闷在青铜鼎下面,听着外面打斗爆炸的声音不断,只有一小束的阳光自朱鹤劈开的地方射进来,带出一线光明。

    知趣还没有脚登祥云的本事,不过,他也自有手段。

    从怀里摸出一段朱藤放入土中,知趣默默的念了一段咒语,朱藤就开始向上蜿蜒生长,一直长到青铜鼎破开的地方。知趣将下摆撩起来,塞到腰间,直接顺着朱藤爬了出去。

    这是生死之搏,而非寻常的道法比试,没有任何的花哨功法,直接就是性命相拼。知趣脑袋探出青铜鼎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朱鹤的面色有几分苍白,眉间那枚血痣殷红欲滴,似要滴出血来一般。双胞胎修士亦好不到哪儿去,其中一个已经有鲜血自唇角滚下来。

    知趣悄悄的随风洒落一些种子,原谅他吧,青木诀实在不擅长攻击。不过知趣有细细的研究过。大自然永远有数不清的奥妙所在,譬如媚生花与狐惑草混在一起,就是极品春|药。再加入一味紫鸢花香,春|药里就带了毒性。

    知趣实在没朱鹤拿着大刀光明正大战斗的本事,只得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朱鹤初初化形,实战经验不够丰富,但是他毕竟是化形灵禽,等闲金丹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朱鹤一个打两个,着实有些吃力。

    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对峙中竟然没发现身边山坡树木都开满了绚烂的花草。媚生花是大红色,紫鸢花自不必说,狐惑草却是淡淡的幽蓝,夕阳之下,大片灿烂的颜色似要灼烧到天边一般。

    实在是知趣心里没底,将身上大把的花种都散了出去。

    趁人之危啊。

    这三人的对峙,其实让知趣想到了少时看过的一个故事,说是一人去山里遇到一只老虎。这人害怕的不行,站着不敢轻动。而那只老虎,摸不清这人的情况,竟也不肯轻动,一人一虎对峙足有一天一夜,那人才脱险。

    其实此时朱鹤与双胞胎修士差不多就是这样,论实力,双方都忌惮,但一时之间,双方都没把握弄死对方,故此都不肯率先出手。

    这种精神高度集中的对峙,让知趣占了便宜。

    当朱鹤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双胞胎的脸色已经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修士为了修仙,哪怕会娶妻,一般也是灵根配对,然后双修,其目的依旧是为了提升修为。

    总的来说,除非是一些走偏门儿的修士,很少有人会沉迷于情爱一途。

    双胞胎见多识广,顿时大怒,指着朱鹤的脸道,“枉你们名门正派之人,竟行如此龌龊之事!”

    朱鹤自己也不知哪里事了,知趣从青铜鼎里跳出来,三两步跑到朱鹤身边儿,一瓶子丹药递给朱鹤,“鹤师弟,快吃了,解毒。”

    朱鹤能首战告捷,多亏了知趣机伶。

    收尾工作知趣就比朱鹤有经验了,待知趣将二人身上的法宝搜罗一空后,指挥朱鹤,“鹤师弟,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捆在这破鼎之上,咱们得赶紧回去。”

    朱鹤生性喜洁,皱眉并没动,知趣道,“你想想,截杀咱们的人直接就派了金丹修士出手。若是还有后手,再来两个金丹修士,咱们可吃得消。”

    “这俩人既是金丹修为,想来在罗浮界并非籍籍无名之人。这鼎,估计有许多人认识,带上他们的脑袋和破鼎,若还有人想打咱们的主意,只看着他们的下场,就得仔细思量思量了。”知趣心智机谋绝非等闲。

    这个时候,洁癖什么的也顾不得了。看朱鹤不下手,知趣直接干了,朱鹤掩着鼻子退开两步道,“带着他们的尸体岂不是一样,还省得这样血淋淋的。”

    “我听说修真之人总有许多保命的秘法,假死的事儿不是没有。把脑袋割下来,才没有后患。”知趣让朱鹤将破鼎缩小,直接将人头与鼎负于身后。朱鹤亦不再拿架子,现出原型,载着知趣飞回水仙谷。

    一路平安。

27分脏

    知趣与朱鹤尚未回到水仙谷,有关他们的新闻就爆炸般的传播开来。

    这俩人对于罗浮界的了解不深,自然不知道这次截杀他们的就是罗浮界臭名昭著的朱家兄弟。朱家兄弟皆是金丹修为,成名已久,如今竟折在刚刚化形的朱鹤手里。整个罗浮界震动的同时,罗家对于水仙谷的地位亦恢复了从前的尊祟。

    俩人刚一进门,就看到罗梦仙正在与罗水仙说些什么。

    朱鹤自天而降,一声清唳后化为人形。知趣连忙从朱鹤的背上跳下来,他背着一口青铜鼎两颗人头,身上泥血混杂,端的狼狈。朱鹤脸色亦不大好,一看就知有伤在身。

    罗梦仙半点儿不嫌弃俩人身上的血污,亲切的走上前,含笑对罗水仙道,“孩子们总算回来了。”

    罗水仙的洁癖暂时还没有发作,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微颌首。知趣卸下后脊的战利品,一脸焦切的对罗梦仙道,“爹呀,有人要杀我!”

    其实罗梦仙对于知趣一口一个亲爹的叫法儿,内心深处总觉得怪怪的。他有三个儿子,罗道和是慕仙夫人所生,叫爹叫得光明正大。还有就是罗浮界有名的天才修士罗道知,罗道知襁褓间就被罗梦仙带回罗家,却是生性冰冷,少时只称罗梦仙为“父亲”,及至成年,罗道知渐渐的却是连“父亲”都极少叫了。至于知趣,罗梦仙最没有放在心间的儿子,这爹叫的比罗道和还要亲近几分。

    罗梦仙又不是傻瓜,对知趣,他二十几年未尽父责。按正常人的感情而论,不怨恨他就不错了,哪个还能像知趣这样一口一个亲爹的喊得亲热。

    知趣是他最小的儿子,却有这样的心胸城府,罗梦仙感叹的同时,倒也深觉有趣。他本身就是作戏的高手儿,如今棋逢对手,亦乐得同知趣演一场父子情深。

    罗梦仙脸上透出和煦如晚风的微笑,“是啊,我听说了,这才过来的,生怕你们有什么差池呢。”

    “唉哟,可是伤死我了。”知趣脸上带出几分疲惫,“我与鹤师弟都受了不轻的伤,没个三五年,怕是养不回来了。正好爹你在这里,只是不知族里可有疗伤的丹药,先借我些。”这爹可不是白叫的。

    “与我何必说这样客套的话。”罗梦仙指了指地上的两颗人头,笑道,“朱家兄弟是罗浮界悬赏的杀手,将他们的人头送到罗浮门,有一大笔的灵石可以领。”

    知趣不知还有这样的运气,顺水推舟,“我与鹤师弟都有伤在身,师父又要潜心修行,这些事,还是托于族中料理吧。”

    罗梦仙难免问道,“我听水仙说你们去城里买药种要种药材,这是什么时候兴起的主意?莫非族中供给不够花用吗?咱们一家子骨肉兄弟,不必见外,你有难处,尽可跟我说。”罗梦仙并非小气之人,对于有价值的子弟,他很舍得下血本投资。其实倒是知趣格局小了些,一见面儿就要这儿要那儿,很是小家子气。

    罗梦仙有意示好,不料知趣却是微微一笑,谦辞道,“爹你虽是一族之长,不过下面瞧着你的眼睛也多,略偏颇自己人,余下就不知有多少人嫉恨我们、暗里骂爹你不公道呢。不然爹你说,我刚刚来本家,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谁会害我呢。鹤师弟更不必说,他才化形几天呢,就是人也不认识几个。结果我们只是出去一趟,就遇到了截杀,可见早有人暗中对我们生出仇怨来,竟至不死不休。爹你再这样偏心我们,定有更多人看我们不顺眼了。”有些东西,要,得要的有理有据有度,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罗梦仙若是毫不避讳的厚待他们,知趣反是不敢接了。

    知趣与朱鹤遇袭之事,罗梦仙闻风过来,自然是向罗水仙示好儿呢。故此,这事,他肯定会问的。罗梦仙端正颜色,感叹道,“知趣,难得你这样懂事,愿意为父亲着想。”

    知趣笑笑,“爹你过奖了。”哪怕他不推却,罗梦仙肯给的东西也定不能与原来相比的。罗水仙与罗梦仙心中的嫌隙,从未有冰释过。而罗梦仙对他吴知趣的感情,亦从未真诚过。

    大家不过是带着父子情深伯仲情重的面具,表演给外人看罢了。既如此,该知趣的时候,自然要知趣。

    罗梦仙关切的问,“知趣,你好生想一想,是不是曾与人结怨?”

    知趣道,“我来本家这几日,爹你也知道的。在落英峰与罗清曾起过冲突,其他的,我就不大知道了。”

    “你放心,我绝不会令你吃亏。”罗梦仙保证道。

    知趣正色道,“师父不理俗务,除了父亲,我们实在不知道能相信依靠谁了。”

    罗梦仙顿时感动的热泪迎眶,一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的样子。知趣亦是一脸的孺慕情深,直把罗水仙恶心的够呛,冷声道,“你先去换了衣裳洗个澡,快臭死了。”洁癖实在受不了了!

    罗梦仙带着朱家兄弟的两颗人头走后,知趣泡在小湖里痛快的洗了个澡,顺便摸出两截新鲜的莲藕,留做晚饭。

    换了干净的衣裳,知趣又去了罗水仙的房里,将他与朱鹤收缴的战利品给罗水仙瞧。

    朱家兄弟在罗浮界有这样的声名,又是金丹修为,珍藏自然不会少。人家用的都不是像知趣身上低级的储物袋,而是更高级的储物戒。

    储物戒上都有禁制,凭知趣的道行,纵使将储物戒拿到手,都打不开。

    不过,这点儿禁制对于同是金丹修为的罗水仙并非是难事,罗水仙伸手将两枚储物戒的东西倒出来。一大堆灵石就足以闪瞎知趣的狗眼了,他张大嘴巴,深深的憋了一口气,再深深的将口水吸了回去,脸色不正常的泛起一抹潮红,瞧向灵石的放光的眼睛里,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朱鹤得承认,此时此刻,他家大师兄的表现与当初双胞胎兄弟吸食极品春毒后的反应,简直是一模一样。

    知趣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至于让自己表现的太见钱眼开。其实殊不知,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灵石堆儿里去了。

    知趣简直是喜难自禁,嘴角淫|荡又轻浮的往上咧,搓一搓手,红着黝黑的小脸儿道,“师父,师弟,咱们发财了。”

    俩人对于知趣的喜悦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赞同。

    淡定着因一夜暴富而狂喜的内心,知趣收了收上翘的唇角,开始看别的宝贝。

    除了无数上品灵石,其余的知趣认识有限。纵使有许多知趣不认识的法宝,他也知道这值老钱了,两只眼珠子又开始放光,不停的问,“师父,这得多少灵石啊?咱们发财啦。能,能赎回黑豆儿了吧。”在这个时候,知趣都不忘被绑成肉票儿小黑豆儿,可见对黑豆儿的感情了。

    罗水仙指着灵石对知趣道,“灵石你收着,要怎么花,你自己看着办。”

    罗水仙虽然对于庶务没啥兴趣,知人善任还是算得上的。

    知趣看看朱鹤,这笔晶石并不是小数目,朱鹤心眼儿可不少,知趣生怕朱鹤哪里不乐意。朱鹤微笑,“师兄忘了,我们都有族中的供奉,已经够用了。师兄将这些收着,若有什么大笔的用项,再跟师兄领是一样的。”

    这样一说,知趣方收下了。

    罗水仙的见识远在知趣朱鹤之上,他先是将所有法宝上的禁制抹了去。先是拿起那口青铜鼎道,“朱氏兄弟出身丹鼎门,本是上任门主的亲传弟子,一手炼丹之术与如今的丹鼎掌门不相上下。丹鼎门中的那个鼎字,就是自此鼎而来。这尊鼎叫青炉鼎,其实是历代丹鼎掌门用以炼丹的法宝,相传是丹鼎门的创派老祖青炉仙人留下来的宝物。”

    知趣大长见识,却又有些不信,“师父,我看鹤师弟一刀就砍了个窟窿,就算是宝贝,也忒不结实了。”

    “蠢才蠢才。”罗水仙道,“此鼎的神奇就在于此。你们当知道,炼丹其实很危险,一时不慎,丹药毁了不说,一些炉鼎禁不得其间丹药的灵力,炉鼎爆炸的事并不在少数。这尊青炉鼎的神秘在于,不论怎么炸抑或是被砍上几刀,第二日都能恢复如初。当年,青炉仙人曾在元婴期用此鼎炼制了三颗大乘丹,由此步入大乘期。丹鼎门亦由此发扬光大。”

    “当年朱家兄弟不知因何与丹鼎门的上任门主发生冲突,他们联手击毙了包括丹鼎门主在内的数位长老,叛出丹鼎门,从此沦为刺客修士。”罗水仙一手将青炉鼎托起,细细观量着上面古朴繁奥的花纹,“朱家兄弟叛出丹鼎门时盗走此鼎,可惜他们亦未参透此鼎的奥妙。”

    知趣忽然想到一件大事,他压低声音问,“师父,既然这是丹鼎门的宝贝,现在许多人都知道朱家兄弟死在我们手里,这宝贝是我扛在背上背回来的,定有不少人瞧见。你说,丹鼎门会不会派人来要回这宝贝呢?”

    罗水仙横知趣一眼,皱眉斥道,“在我的房里说话,怎么还这么悄声低语做贼似的,这是哪家的规矩。”

    知趣被训,不知反省,反是没脸没皮的笑,“习惯了习惯了,我这不是为师父担心么。记得慕仙夫人可是说过,您跟丹鼎门主不大合的。”

    “既然此物落在咱们手里,这就是咱们的,管他谁来要!”罗水仙形容高贵、语气冷淡,眉宇间却是一幅活土匪的派头儿。

    “我也这么想。”知趣捂嘴偷笑,“师父您想想,这既是丹鼎门的宝物,就是众所周知的宝贝,除了丹鼎门外,罗家不是没有擅于炼丹的修士,谁不眼馋咱们这宝贝呢。”譬如罗英真人就是有名的炼丹大师,哼,这次他们遇袭,落英峰的罗伯康家族就是第一嫌疑人。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与朱鹤能在两位金丹手里超生,非但如此,还得了这么些宝贝。

    罗水仙将青炉鼎放下,取出一段清碧透骨的玉骨,看向知趣,微微一笑,“这是翡翠树的树干,知趣,你真是赚到了。”

    “翡翠树?”

    罗水仙道,“流华峰那树流华树,你是见识过的。流华峰灵力浓厚,有一半得益于此树的造化。流华树还有一个名子,唤做聚灵树。”

    “自然造化之力,永远是我等参祥不透的。流华树本身就有聚灵的功效,流华峰的那株流华树已经有数万年的岁月了,就因有此树,流华峰的灵力浓厚远在青一峰与落英峰之上。”罗水仙感叹,看知趣一眼,“叫我说你实在是缺心眼儿,黑豆儿能在流华峰,这是难得的机缘,你却天天嚷嚷着要把黑豆儿要回来,真是个蠢的。”

    知趣嘟囔一句,“我这不是怕黑豆儿吃苦么?”

    “修仙岁月,谁人不辛苦。”罗水仙淡淡道,“罗浮界的灵禽,成千上万只,能化形的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你若志向高远,就不要任由黑豆儿蹉跎岁月。”

    知趣憋了半憋出一句,“那我暂时不去要黑豆儿了。师父,快说说这翡翠树吧。我瞧着跟玉石差不多,这真是树吗?”

    “自然是树。”罗水仙瞧见这等宝贝,亦是欢喜,容色间难得露出几许温和,“这翡翠树,我也只是在古籍是见到过一些零星的记载。说此树,通体碧透,凝如翡翠,结长生果。”

    一听到“长生果”三字,就是朱鹤的眼睛都亮了一下,知趣更是喜形于色,恨不能手舞足蹈,连忙将身子凑过去问,“这长生果,吃了是不是就成仙长生了?”

    罗水仙微笑,“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长生果是传说中的仙物,听说只有仙界才有这样的宝贝。有书上说吃一枚可以延寿八百年,也有古籍中记载是延寿千年、三千年、万年不等。具体是哪种,谁也不知道。但是,翡翠树极是少见,甚至有人怀疑这是传说中的灵树,并不是真实存在。”

    “那师父怎么知道这是翡翠树的枝干呢?”

    罗水仙抚摸着这段玉骨儿,阖目道,“我少时见过一次,故此认得。”

    知趣见罗水仙不愿多说,转而问道,“师父,这种翡翠树给你说的这样神,那要怎么种怎么养,要何时才能结出长生果啊?”

    “此树要植于息壤,长于厚土,万年方算长成,之后再经万年,第一次开花。花开万年,方能挂果,果有五枚,再过万年,方能成熟。”罗水仙道。

    偶的天哪,比王母娘娘的蟠桃树还要威风。知趣掐指一算,“要四万年才吃得上一棵长生果,算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息壤厚土。别说万年了,我能活一千年就很知足。华而不实,没啥用。”

    很显然,朱鹤也没有活四万年的信心,笑道,“这样的宝贝,还是师父您收着吧。”

    知趣在一畔出主意,“叫我说,咱们拿出去拍卖,肯定能卖不少灵石呢。”

    罗水仙鄙视的瞧了知趣一眼,鄙视道,“除了灵石,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不?闭嘴,翡翠树的事儿,谁都不许说出去。”

    知趣不大情愿的应了。

    罗水仙再挑出一张长弓,此弓颜色漆黑,光泽全无,普通的就似普通的集市上卖的玄木弓一般。朱鹤道,“双胞胎当中一人飞到半空,用此弓射我,好生厉害。”

    罗水仙将手一侧,递向朱鹤,中间有两枚小字——射日,“射日弓,此弓虽没有引弓射日的本事。不过,弓身取自宝华界一株百万年的宝华树。弓弦为灵兽青蛟筋,比上次罗家小子偷袭知趣的锐火弓强百倍。朱鹤,你擅于空中飞行,这弓你用很是不错。”

    朱鹤向来雅致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喜,恭恭敬敬的接了。

    知趣着急的问,“师父,有没有适合我用的?”

    罗水仙嗔一句,“急什么?你最擅使青木诀,嗯……”罗水仙挑出一件软甲,“护身甲,你出去时穿着。”

    再选一件玉钵给知趣,知趣不解,“师父,你叫我去当和尚化缘儿呢。”

    “蠢才,这可是丹鼎门的一件异宝,名气虽没有青炉鼎那样大,不过青炉鼎的用法儿早就不全了,朱家兄弟不过是用来砸砸人而已。这青玉钵却是实用的很,它没别的好处,将药材种在这钵里,成活率就格外的高,而且品级很是不错。”罗水仙见知趣两只大大的桃花儿眼又开始放光,微微一笑道,“你说,是不是宝贝呢,知趣?”

    知趣欢喜不迭的接过,“当然是宝贝。”忍不住抬起袖子将宝贝擦了又擦,异想天开的问,“师父,不如咱们试试,将翡翠树种在青玉钵里,看看效果如何呢?”

    罗水仙摇头,“这青玉钵,里面只能种六品以下的草药。六品之上的,在这青玉钵里断然种不出来的。”

    正说着话,罗水仙忽而长眉紧皱,闻了闻,锐利的眼神往知趣身上打转,八竿子搭不着的问他,“你放屁了?”

    知趣囧透了,抱怨道,“师父,你怎么能污蔑我。你耳朵那么灵,我放屁你也能听到的吧?怎么了?再说,我可是刚洗过澡的,最是干净不过。说不定是朱鹤放的呢?”

    这完全是知趣胡说八道,人家朱鹤修为高深,早就辟谷了,日常吃的东西,都是带着淡淡灵气的,方能下腹。哪里像知趣,修为平平,屎尿俱全,还是凡人作派。

    朱鹤伸长脖子往知趣身上吸吸鼻子,一闻之后马上避开,忍笑道,“师兄,你不是刚刚洗过澡么,怎么还有一股子臭脚味儿。”

    这就得说到知趣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了,他又不是像罗水仙那样成天在屋子里打坐修炼。知趣每天跑跑颠颠儿,要干的事儿很多……男人么,出了汗,臭脚啥的,实在很寻常。

    知趣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两套脏兮兮的衣裳鞋袜,臭味儿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知趣捧给罗水仙看,“师父,这是双胞胎身上的衣服,我都扒下来了,你瞧瞧,里头可有宝贝。”

    罗水仙险些给知趣薰得厥过去,眉毛紧皱,将知趣的手推开,“你离我远些。”

    朱鹤用了一个幽香诀,室内的臭味儿被淡淡幽香掩盖开来,罗水仙方喘过一口气,远望着知趣手里的衣物,脸色微白道,“外衣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霓裳坊的东西罢了,瞧着花哨精致,实际没什么用。嗯,内甲还不如我给你挑的软甲,有些防护功能,普通灵宝。靴袜也没啥好的,臭死了,丢出去吧。”

    知趣有些气馁,“白弄回来了。”

    朱鹤道,“当时我就不让师兄扒,若真是宝贝,总会有些灵力波动,这几件都是灵力淡淡,没啥特别的。”对于知趣这种挖地三尺的搜刮行为,朱鹤找到机会就要说几句。

    “马后炮,你当时可不说。”知趣白朱鹤一眼,“谁说没用啦,收拾干净了去二手铺子里卖也能卖几个晶石呢。这可是金丹修士穿的衣服,总不会太差。”

    听到这话,朱鹤对于师父让知趣掌管灵石一事,终于彻底服了,暗道师父有识人之明。以大师兄的性情,日子过不好都不容易。

    罗水仙又挑了根捆仙索给知趣,“捆仙索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法宝,不过非常实用。这条捆仙索是取自寒阴界的鬼藤淬炼而成,你颇有急智,出奇不意,这东西筑基期用最为合适。”

    知趣想了想,认真说道,“师父,要不要选几样好的,给三位师叔祖送礼。不然,咱们这里这样多丹鼎门的东西,还有青炉鼎,哪怕如今青炉鼎的用法已经失传,毕竟是有名气的异宝。丹鼎门必定要上门来讨,若是不给这几位一些好处,族中怎肯出力维护我们呢?”

    罗水仙微微一叹,“你说的也有理。”

    “翡翠树的事谁都不要出去说,青炉鼎不少人瞧你扛了回来,是遮掩不掉的。”罗水仙学问渊博,见识不凡,拿起一块儿巴掌大看不出材料的的赤红疙瘩儿道,“罗妖师叔母族为灵禽出身,此物为朱雀印,最宜罗妖师叔。”

    跟着,白莹如玉的指尖儿落在一方青玉打磨的圆镜上,“青一师叔为单系木灵根,这件青石镜,想来能入青一师叔的眼。”

    “至于那方青炉鼎,就送去落英峰吧。”

    知趣道,“师父既然喜欢,师父就留下用呗。我跟鹤师弟遇袭,罗伯康嫌疑最大,还给落英峰这样的宝贝,我实在舍不得。”

    “再者说了,师父您想,这青炉鼎的名气,在罗浮界都是有名的。这次把双胞胎干掉,谁都知道咱们得了双胞胎的宝贝。若是将青炉鼎送出去,怕有人会以为咱们手里还有比青炉鼎更宝贝的东西呢。”

    知趣素来心眼儿多,对罗水仙道,“就把青炉鼎留下,当个幌子。这鼎虽宝贝,到底现在没啥用处,放在咱们这儿,哪怕有人打鼎的主意也无妨,顶多到时被迫让出,咱们还能因此赚些甜头儿呢。正好去了别人的疑心,还能保全了翡翠树。”

    世界上的好东西,怎能给一个人占全了呢。

    哪怕他们是被截杀的一方,青炉鼎既为丹鼎门的镇派之宝,如今到了他们手里。罗家又以名门正派自居,朱家兄弟被丹鼎门认定为叛逆,赏灵石缉拿。这青炉鼎算是脏物了,介时丹鼎门一意讨还,怕是要有一番纠缠。

    知趣眼睛微眯,若给了落英峰,岂不是给了落英峰一个现成的好处。

    与其如此,他倒情愿给落英峰一件别的法宝。

    罗水仙思量片刻,深知知趣所言在理,便再挑中一个玉盒,眼神微暗,淡淡道,“这里面是一枚万年的青金果,罗英师叔当能看得上。”

    随手再取一件,“这剑名为夕阳,罗梦仙擅使剑,就拿这个去堵罗梦仙的嘴吧。”

    知趣看余下几件看不出是啥的东西,多是灵兽儿身上的角、鳞、筋、骨之类,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与灵力,未曾祭炼,都用不得。

    师徒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算是将此事定下。

28送礼

    这次知趣再去青一峰,待遇与以前大为不同。

    知客弟子客气好似款待上宾,灵茶灵果儿毫不吝啬,态度恭敬友好,丝毫不以知趣炼气九层的修为而有半分轻视。

    知趣暗暗感叹,果然实力才是一切哪。他们水仙谷除了有罗水仙的符阵一绝外,又添了朱鹤这一彪悍战力。在罗家,水仙谷的地位节节攀升,为诸金丹修士中的头一位。

    这一次,青一真人亦未曾闭关。

    知客弟子引知趣去了青一真人所在青一殿。

    这是知趣头一遭到青一殿。与罗英真人所在落英殿的冷肃不同,亦不比罗妖真人处儿的富丽堂皇。青一殿如同青一真人一般,雅致舒缓,一桌一椅,俱是恰到好处。

    知趣向青一真人行过礼,恭恭敬敬的说明来意,“昨日,我与师弟出门,为朱家兄弟偷袭。幸好有祖宗保佑,鹤师弟一举诛灭恶贼,我们方有命回来。”

    青一真人满是关切,“知趣,看你气色还好,体内亦无暗伤。不知朱鹤可还好?他刚刚化形,对敌经验难免不足。”

    知趣话还未说完,听青一真人有问,便顺着青一真人的话道,“师叔祖说的是,鹤师弟受伤颇重,如今正在闭关。”

    青一真人道,“我这里正好有几枚疗伤用的五行丹,温补养灵,还算不错。你给朱鹤带了去,告诉他好生疗伤,日后好为家族尽忠。”

    “弟子代鹤师弟谢师叔祖赏赐。”知趣面儿上有几分羞赧,“师父是命我来给师叔祖送东西呢,如今东西尚未孝敬师叔祖,我倒先得了师叔祖的东西,实在不会办事儿。”

    青一真人哈哈一笑,摆摆手道,“都是一家子,很不必这样见外。”

    “是这样,杀了朱家兄弟,也算为罗浮界除一祸害,不负罗家名望。”知趣说话很是客气恭谨,“朱氏兄弟皆是金丹修为,自他们身上得了几件不错的宝贝。我见识浅,并不大懂。师父说他修为尚浅,使用不得,命我来送给师叔祖赏鉴。”

    知趣说着就献上了青石镜。

    其实哪怕罗水仙为知趣普及过青石镜的基础知识,知趣也只是懵懂的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并不是非常了解青石镜的价值。但是青一真人一打开玉盒,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极浅的喜悦。

    虽然在下一刻青一真人又恢复祥宁的心态,不过,知趣何等眼尖,他只从那一瞬时的喜悦中,就能明白青一真人是极中意这样宝贝的。

    青一真人温声道,“自从水仙再回来,倒比以往懂事多了。”

    知趣含笑道,“师父常说他以往一心耽于修炼,虽于人情世故并不大通,但心里对师叔祖们一直是既恭敬又仰慕的。”

    青一真人看向知趣的眼光有几分柔和,罗水仙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如今看来罗水仙当真收了个有用的弟子,青一真人笑道,“这是自然,水仙的孝心,我是知道的。”

    收了罗水仙的东西,青一真人不但给了一盒五行疗伤丹,又赏了知趣一件护身镯。青一真人温声道,“我看你青木诀炼的相当不错,这件护身镯还是我当年亲自祭炼的。并不算什么特别的法宝,不过你佩在身上,金丹以下的攻击,可以为你挡下三回。如今你修为尚浅,拿去护身吧。”

    知趣再次道谢,方辞了青一真人离去。

    知趣并没有怀里揣着三样宝贝,一天跑三家。

    回到水仙谷,将五行疗伤丹给了朱鹤,知趣又给罗水仙看了青一真人给自己的护身镯。罗水仙笑,“这东西对于你现在倒是实用的很。”

    知趣眯着眼睛直笑,“难怪师父叫我跑腿儿,原来是有好处拿。”

    罗水仙看朱鹤一眼,朱鹤对知趣道,“谢师兄还记挂着师弟。”青一真人身份在那儿,青石镜那样的宝贝给了他,送知趣一些小玩意儿是必然的。若非知趣提一句朱鹤,哪里会有五行丹赐下。可见知趣处处记挂着他,并非一心为己之人。

    知趣摆摆手,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我可不像你,话少的不行,拉不下脸面。其实脸面值什么,东西才是实在的。咱们把最好的东西都送出去,当然要多得些好处回来。”

    朱鹤一笑,不再说话。

    第二日,知趣去了落英峰。

    落英真人素来话少,只一句,“你遇袭之事,我问过伯康了,他并不知情。若是我门下所为,我必然亲手处置了他!”

    留下青金果,打发知趣走了。

    倒是罗伯康,身为罗英真人的大弟子,落英峰山上的庶务多是罗伯康在率人打理。罗伯康等着知趣出来,笑道,“知趣,你若有空,可否到我房里一叙。”

    知趣一笑,“师叔吩咐,弟子焉能不从。”随罗伯康去了。

    罗伯康命人上了茶果,脸色微微憔悴,对知趣道,“自从听说你遇袭之事,我就心下难安。”

    知趣忽闪着一双水润润的桃花眼,衬着他微黑的面皮,并不见媚艳之色,反是一种独有的机灵。知趣笑道,“这与师叔有何相关,是不是有小人乱嚼蛆闲话了。师叔不必听亦不必信,师叔身为罗英师叔祖的大弟子,品性高洁。这事,断然与师叔无干的。师叔放心,我纵使年纪小些,见识有限,好歹总还分得清呢。”

    “再说了,我刚刚与罗清发生冲突,难道你们后脚儿就派人来行刺于我?”知趣一脸诚恳,“别说是师叔这等修为之人,就是我,年岁轻些,也做不出这样的蠢事。”

    “若为此事,师叔实不必担心,弟子断不会胡乱猜疑的。”

    罗伯康若被知趣这三言五语的糊弄过去,也就枉为落英峰的大弟子了。他正色道,“知趣,你如此心明眼明,我就放心了。不瞒你说,我的家族是旁支,人口众多,子弟们亦是良莠不齐。你与朱鹤受袭之事,我自己都没底。”

    轻叹一声,罗伯康语重心长,并不似知趣那样说些空话应付,反是实心实意的对知趣道,“人多了,什么心性的没有。我常年在落英峰,于家族之事知道的并不详细。不过,朱家兄弟是有名的金丹刺客,要价不菲,若是家族中真有人害你。这样大笔的动用灵石,瞒不了人。”

    “我着人详细查了这几日家族的账目出入,并没有大笔灵石出入,所以,我才有底气在这里跟你说话。”罗伯康道,“我这人有些护短儿,我没有双修伴侣。罗清是我看着长大,如同我的儿子一般。不过,我并非不明是非之人,罗清所为,的确有欠妥当。当日,你能在师父面前为罗清求情,我就看出你胸襟豁达,绝非等闲。”

    “你是家族弟子,族长的血脉,水仙的爱徒,我与我的家族断然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罗伯康眼神坚定,态度诚恳,一派心底无私。

    知趣亦端正颜色道,“师叔实在抬举我了。师叔话到此处,我也不能有所欺瞒。要说没有怀疑过师叔的族人,这是假话。不过,这里头难免没人想着渔翁得利。师叔是师叔祖的大弟子,我修为低薄,却有幸拜在我师父门下。我师父的脾气,大家都清楚。”

    “再者,我与罗清发生冲突才不过三日,就算师叔的族人恼了我。但是朱家兄弟并非一般的杀手,而是金丹修士。以朱家兄弟的身份与诡秘,三天之内要找到他们、谈好价码、并且预估出我必会进城买药种、在回途截杀,这样多的事,三天之内是绝对办不好的。”知趣抿了抿唇,“并非我小瞧师叔的家族,我以为,您的家族还没有这样的效率。”

    罗伯康听到这话,心下已极是熨帖,连连应道,“知趣说的很是。”他也不相信家族有这样的本事,亦不希望家族有这样的本事。

    知趣接着道,“反过来想,若是我一意怪到师叔家族的头上,自此结仇。那就是水仙谷与落英峰的嫌隙,若是咱们两方结怨,于谁有益呢?”

    “此人对我与鹤师弟动手,又特意选了我与罗清刚刚发生冲突之后的时间点儿。师叔,恕我直言,此人,其心可诛哪。”

    此话一出,罗伯康的面色渐渐的沉寂下去。良久,方郑重对知趣道,“此事,我会再细细详查。若有进展,我派人去跟你说一声。知趣,你那边儿若是有线索,也不要忘了我这里。”

    “我想,只要我们联手,要揪出幕后之人,并非难事。”

    知趣眼睛略眯,郑重道,“师叔放心,我断不会让人白害了我,还做糊涂鬼!”

    这一趟落英峰之行,能顺势缓和一下与落英峰的关系,知趣非常满意。他并不是百分百就相信罗伯康的家族无辜,但是,他必须得承认,凭他们水仙谷如今的实力,是比不得落英峰的。

    既如此,先不要结怨为好!

    第三日,知趣正要去流华峰,不料,他尚未动身,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嘎嘎嘎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来,接着一个迅疾如雷的黑团儿撞进自己怀里。

    知趣心下一阵欢喜,低头抱住黑豆儿。抬头时就见罗妖站在门口,发束灵冠,身披华服,脚踏云靴,斜倚门框,牵起唇角,微微一笑。

    知趣一句话没说,只觉鼻头儿一酸,两管鼻血蜿蜒而下。

29貌相

    罗妖那风情万种的一笑,又导致知趣鼻血汹涌。

    待知趣死里求生的翻出清心宁神的灵符贴胸口时,他那颗汹涌澎湃、心率不齐的心脏才算恢复正常的节奏,知趣拾起袖子擦了擦额间冷汗,庆幸捡回一命。再这么失血下去可如何是好啊,知趣都打算着出去逮两头小灵猪,做些猪血汤补补身子呢。

    罗妖险些笑的厥过去,对赶来的罗水仙道,“水仙,你收了个实诚徒弟啊。”

    罗水仙淡淡地,“师叔亲临,水仙谷蓬壁生辉,不知师叔可是有何指教?”

    知趣鼻眼儿里塞俩棉团儿,仰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往脑门儿上拍凉水,想着快快止血。黑豆儿欢快的拍着翅膀围着知趣转圈儿,一边儿转圈儿一边儿嘎嘎叫,知趣原本不大晕,被黑豆儿连吵带转的都要躺地上去了。

    罗水仙冷冷道,“师叔还是去我的静室说话儿吧。”

    罗妖毫无风度的兴灾乐祸,“是啊,好容易收个徒弟,还受得了水仙你这脾气,这万一喷鼻血喷死了,岂不可惜。”

    罗水仙脸上没有半分烟火气,转身走了。罗妖没形象的晃晃悠悠跟上,留下知趣半躺在榻上止血,黑豆儿嘎嘎乱叫。

    知趣觉着,他师父罗水仙实在是真人不露相,譬如,也不知道罗水仙跟罗妖真人说了些什么,罗妖真人没呆片刻就欢天喜地的出来了,随手将不情愿的黑豆儿收进袖子里,神彩飞扬翘着尾巴走了。

    啧啧,罗水仙这手段,深藏不藏,不得了啊。

    知趣怀念了一会儿黑豆儿,就开始旁敲侧击的跟罗水仙打听,“师父,那朱凤印你给师叔祖啦?”

    “本来就是预备给他的,这会儿给了,倒省得你再跑一趟。”罗水仙道,“夕阳剑给罗梦仙送去后,你安心修炼,其他事不用再理会。”

    知趣道,“师父,丹鼎门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如果罗梦仙处理不好,这夕阳剑你就再要回来。”送他东西,实际上就是堵罗梦仙的嘴,顺便当车马费而已。

    “从明天开始,咱们水仙谷就封谷闭关,给你的锐炎诀,你要用心修炼。你锐炎诀的进度太慢了。”罗水仙道。

    “师父,那种药材的事儿呢。”

    “有大把的灵石,还种什么药材。”罗水仙看向知趣,淡淡地,“知趣,你要记得,在修真界,只有实力才是一切。你有再多的灵石,若没有实力,不过是砧板上的肉而已,只能待人宰割。”

    知趣想了想,“我听师父的。”

    这可真是屁话,做徒弟的不听师父的?难道做师父的要听徒弟的?

    罗水仙生性寡言,并不准备与知趣废话。

    知趣觉得,罗水仙之所以做这个决定,肯定与罗妖的到访有关。知趣问,“那我与鹤师弟遇袭的事,也不查了吗?”

    “这件事,查不出什么。”罗水仙看知趣一眼,“你若是想查,当初就应该把朱家兄弟的性命留下。”

    当时朱家兄弟不敌朱鹤,的确是求饶来着。当然,朱家兄弟也有求饶成功的底牌,譬如若是知趣想顺藤摸瓜,必然要留下他们兄弟的性命来查证买凶的元凶。朱家兄弟自以为底牌在握,定能保全性命,却不料知趣直接让朱鹤下了杀手。

    如罗水仙所言,知趣本就没有追查此事的意思,他们在罗家,勉强有一立足之地而已。

    能请出金丹要他们性命的人,岂是普通人,查不出,大家还能保留面儿上情分。若是查出来,必要翻脸。

    关键是,你翻脸都不一定翻得过人家,故此,朱家兄弟的性命绝不能留。

    听罗水仙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知趣呵呵傻笑两声,说了句万分欠扁的话,“师父,原来你不呆啊。”以往瞧着罗水仙凡事不理的模样,还以为他真不通俗务呢,不想人家真的只是清高,智慧不缺。

    罗水仙面无表情的看知趣一眼,淡淡道,“知趣,想要控制一巴掌抽死你的冲动,真的挺难的。”

    知趣自以为幽默的干笑了几声,“师父,我说笑呢,中午吃什么?凉抖藕片儿好不好?再加个师父喜欢的蜜烤野鸡翅,炸鹌鹑,好不好?”

    罗水仙一脸平静,收回自己的眼神,淡淡地,“去吧,你也就这点儿用处了。”

    真是记仇啊,他不过说了罗水仙一句,这家伙就得打击他两回。还修仙之人呢,一点儿不大度。知趣一肚子的抱怨,做饭去了。

    其实罗水仙虽然说知趣一肚子的凡心凡意,不知用心修炼。不过,知趣很会学以致用,譬如,他刚刚学锐炎诀,自此做饭再也不用普通木柴了,直接改用控火术。

    所以,近期内,他们的饭食以烧烤为主。

    知趣现在有捆仙绳在身,抓起各种低级灵兽更是如虎添翼。再加上他习得锐炎诀,像以前知趣不敢去弄了蜂蜜,现在也不怕了。

    修真界的蜜蜂可不是普通的蜜蜂,而是一种玉色的灵蜂,人称玉灵蜂。玉灵蜂专门采集灵花灵药上的花蜜,只听来历,就能知晓这种花蜜的味道了,饶是罗水仙现在也多了早上喝茶晚上喝蜜的习惯。只是这种玉灵蜂飞行极快,蛰人时蜂毒入骨,疼痛难当。

    以往知趣尽管眼馋嘴馋,也不敢去招惹它们。

    如今不同了,自从开始修炼锐炎诀。因有着修习青木诀的经验,锐炎诀的进境极快,尤其是锐炎诀里有一种控火术。这种术法并不难,却很实用,将火系灵力控于掌中,再用一个化生术,直接就能捻出一个火球来。而且随着对控火术运用的熟练,火球可大可小,十分方便。

    甚至知趣对于控火术稍稍改进了一下,他现在可以直接从嘴里喷出大火球来。上次在林子里发现了玉蜂窝,知趣弄了一个回来,成百上千的玉灵蜂在后面追着他拼命,知趣回身就喷了个大火球,一下子烧死大半。在体内火系灵力用光之前,知趣总算抱了个玉蜂窝回来。

    他是个心灵手巧之人,想着前世蜂箱的样子照着做了一个,自此开始了养蜂的生涯。

    不过,养蜂是要需要时间的,并非一蹴而就之事。现在他们吃的蜂蜜都是知趣从林子里捅来的,纯野生的蜂蜜。因着水仙谷里花木繁荗,四季如春,故此,蜂窝啥的不少老。如今,他又不怕玉灵蜂,在他的养蜂大业尚未成功之前,尽可以先拿野生的蜂蜜凑合着。

    知趣笑储物袋里摸出一小罐的野蜂蜜,只闻着那味道,知趣就忍不住伸进手指醮了些,舔了一口。

    储物袋还有个好处,保鲜。

    比冰箱还要好用。

    反正什么东西放进去,不腐不坏,新鲜的很。

    鸡翅膀是早就放在一只小玉坛子里用五香料和灵泉水腌好的,鹌鹑亦是早早处理过的。修真界里最便宜的材料就是木料竹材、玉器之类,最贵的是精铁类。

    这里的说的精铁自然不同于知趣前世见的那些烂街的钢铁,修真界的精铁,无不是用于兵器之上,宝剑宝刀,多为精铁所炼。

    当初知趣为了烧烤东西方便,想在城里订做一个烧烤用的铁架子,终因价钱太高而夭折。

    后来,知趣找了一大块青石,用五十斤五香小鱼干儿的价钱与朱鹤交换,让朱鹤给他弄个青石架子,用来烧烤。

    就是做菜用的锅子,都是用玉石做的。

    怎是一个奢侈了得啊。

    知趣从小玉罐儿里倒出半锅用青油果里榨出来的素油,随手捻出个火球呼呼的加热,待油热了,将一只只腌好的鹌鹑滋滋的放到油锅里去,此时火势转小,要中火慢炸,方能炸的外酥里嫩,合了罗水仙的刁嘴。

    毕竟是刚刚修炼锐炎诀,知趣体内的火系灵力并不是很好,好在知趣此人心活,他特意从罗水仙那里学了个聚灵术来。就这样一边用聚灵术吸收水仙谷的灵气补充灵力,一边控制火势,一边儿做饭。

    如此,知趣一心三用,非常了得。

    偶然朱鹤见了,大是羡慕,问其窍门儿,知趣很奇怪的说,“这个还用窍门儿啊?不吸收灵力,就喷不出火来。喷出火来,不控制火势大小,做出的饭味道不对,师父就会摆脸色给我看。你要是想学,没啥诀窍儿,做做饭就会了。”

    朱鹤私下练习好久,仍不得其法,只得叹大师兄傻人有傻福了。

    闻到饭香味儿,朱鹤过来瞧一眼问,“师兄,我想吃烤鱼?”

    “没有。”

    “我现在去抓行不行?”

    “烤鱼都要提前腌好,烤出来的味儿才正。你现在去抓,也得明天了。”

    “那红烧呢?”

    “嗯,去抓吧。”

    要说知趣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就连罗水仙都觉得自己捡到了宝。罗水仙自从筑基之后就鲜少再食烟火之物,却不料知趣的手艺一天比一天好,且做出来的东西都有淡淡的灵气,吃一些亦无妨碍,何况味道的确不错。

    第四日,知趣去给罗梦仙送礼。

    不想罗梦仙不在,罗道和正在理事厅里不知道做什么,见着知趣,罗道和俊俏的脸立时冷了三分,声音里带着三分寒气问,“你来做什么?”

    “奉家师之命,来给族长送东西。”知趣将姿态放低,婚生子见着私生子,心里肯定不会太愉快。这并不是说罗道和就心胸狭窄了,实则是人之常情,何况知趣还抢了罗道和的师父。新仇旧恨的一大堆,罗梦仙又不在,知趣修为不如人家,哪里敢得罪罗道和呢。

    罗道和唇角闪过一丝不屑,闲闲道,“我早听说了你们水仙谷往青一峰、落英峰、流华峰都送了重礼,给父亲准备的是什么?”

    罗道和这样问,明显是想瞧一瞧知道手中之物了。不想知趣并不上道儿,反道,“我见识有限,并不认得。师父吩咐一声,我就来了。”

    罗道和眼中更添三分冷意,眉眼似结了一层薄冰,张嘴就是寒气凛凛,“你不说我都忘了,水仙师叔收了你为徒,听说你在外头常对着族长乱喊爹呢。你娘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再说,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也没有同胞兄弟啊?你这爹喊得也忒亲热了吧。”

    知趣道,“师兄既然不让我喊,日后我不叫就是了。”

    罗道和猛然逼近知趣,明丽的眼睛里带着深切的鄙薄,冷冷的声音在知趣耳边儿响起,说出的话恶毒至极,“不是我不让你叫,你自己想想配吗?野狗不如的东西,你也配叫族长父亲呢?”

    知趣纵使是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啊。何况,知趣的性子虽软了些,那也是能屈能伸,并非就说他没脾气了。

    知趣说话素来不是罗道和这种咬牙切齿的作派,他自认为是个讲究风度的人,手腕一翻,夕阳剑放入储物袋中,知趣方慢调斯理的开口,“您真是过奖了,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是什么样的人。若是爹是野狗,我也是野狗,家里兄弟姐妹都是野狗,这没什么好丢脸的。至于我娘是谁,师兄认不认识的无妨,只要爹认识就行了。”

    “我记得慕仙夫人的确是生了师兄一个,不过听说远在罗浮门的罗道知师兄也叫族长父亲呢?怎么,莫非道知师兄与道和师兄乃同胞兄弟?”知趣整了整衣领,他的衣服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的青衣,自然不比罗道和一身锦衣华裳。不过输人不输阵,知趣自认为胜在有气质,瞧着罗道和眼神愈冷,知趣越发冷静,勾唇一笑道,“至于我师门的事,道和师兄怕是不知道,我这个就是很旺,既旺师门,又旺师父。现在除了我,师门里还有鹤师弟呢,待日后我再劝师父收他三五个弟子,亦非难事。若是道和师兄仍是心心念念的想拜我师父为师,看在爹的面子上,我代师兄打点此事如何?”

    “不瞒师兄,我这大弟子也不是做假的,我说的话,师父大约都会给我面子呢。”知趣脸上的神色愈发得意,只是不等他得意的太久,罗道和扬起手掌,劈头一个大耳光过去,直接将知趣从理事厅抽到了门外去。

30师父

    知趣被抽的脑袋发懵,跌在了地上去,半边脸肿的像茄子,唇角破裂流血,狼狈不堪。无奈这是罗梦仙的地盘儿,罗道和是罗梦仙与慕仙夫人的儿子,在这里,谁敢得罪罗道和呢。

    故此,知趣狼狈的趴在地上,见者无数,竟无一人扶知趣一把,反是有狗腿子上前,落井下石的劝罗道和道,“师兄何必为这种混人生气,若是师兄不喜欢,直接打杀了去,又有何妨。”

    知趣忽然想到了罗水仙的话,“在修真界,实力才是一切。”

    罗道和一步步逼近,知趣看向罗道和,他原以为罗道和不过是教训他一番而已,如今看来罗道和已是心生杀机。

    知趣半没有后退,凭罗道和筑基期的修为,知趣再怎么也不是对手。若真的要死,也要死的有体面。卑躬曲膝难道就会有人可怜他吗?那样,不过是讨罗道和的一个乐子罢了。

    罗道和站在知趣面前,俯视着一脸凶狠的知趣,翘一翘唇角道,“不如你跪在地上给我嗑十八个响头,我就放了你,如何?”

    “说话算话?“知趣忽然收起脸上的凶狠,垂下眼睛,抹一把嘴角的血,低声问。

    罗道和讥诮的笑了一声,“自然是真的。”

    “我嗑了头,你就放过我,对吧?”

    “对。”

    知趣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一弯时,立刻迅不及防的出手,一抹玄铁色的寒意直逼罗道和的腰间。知趣直接偷袭,他深知罗道和筑基修为远胜于自己,故此,一出手便拼尽全力。

    捆仙索并不是第一次用,自从罗水仙把这件捆仙索给他,知趣每次出去打猎都会用捆仙索。罗水仙给他时曾经说过,这件捆仙索是寒阴界鬼藤所制,性属冰寒,催入灵力后灵敏致极,而且捆仙索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它可以束缚灵力。

    只要能用捆仙索困住罗道和,那么不论罗道和何等修为,施展不出灵力,也是白给。

    知趣的筹算并没有问题,只是他未料到罗道和早有防备。知趣自认为已占了先机,鬼藤的速度亦已到了知趣所能使出的极限,但是罗道和躲得更快,甚至罗道和在避开之时,凛冽的剑气随之而来。知趣的眼睛已经看到了青色的剑光,并且微微的刺痛着。

    知趣除了打猎,根本没啥对决经验,何况这次面对是筑基期的罗道和。自从跟着罗水仙,他迅速的修炼到炼气九层,对于自己的进境,知趣心里并不是不得意。但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炼气期与筑基期之间的天关地别。

    罗道和身上的铺天盖地的灵压,令知趣动作僵持,心下生寒。那一瞬时,知趣仿佛感到了死神的召唤。原本,知趣以为凭着自己全力一拼,哪怕罗道和筑基期,他炼气九层也不会差太多。

    但是,现在知趣明白,实在差的太多。

    知趣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激活了青一真人给他的护身镯,他不信,元婴修士给他的法宝还拦不住罗道和。

    一道强烈的青色的光幕瞬间在知趣面前张开,隔绝在知趣的眼睛与罗道和的宝剑之间,只差毫厘。罗道和杀气腾腾,却不能再进一步。

    知趣当下一把迷踪符扔出去,忙不迭的跑路。

    不知为何,罗道和并没有追上来,知趣顶着半个猪头脸一路逃回水仙谷。直到进了水仙谷的大门,知趣方喘过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罗水仙扫一眼知趣的猪头脸,眉毛轻皱,问他,“这是怎么了?”

    知趣已经自己上过药,这种被人揍回来的事儿,说起来实在没面子。不过,罗水仙既然问了,知趣也不好瞒着,垂头丧气道,“给罗道和那狗杂种打的。”接着就把事情的始末说了,知趣犹有几分心有余悸,“若非有这护身镯,怕我就回不来了。”

    罗水仙道,“你应该庆幸,这次捡了条命回来。”

    “看到了吧,这就是没实力的下场。罗道和不过是筑基修为,若是遇到罗道知你还这样不知轻重,估计就回不来了。”罗水仙看知趣一眼,微怒道,“不去修炼,还坐着干什么?”

    “那个,夕阳剑怎么办哪。”去送礼,反被揍了回来,知趣只得跟罗水仙拿主意,“要不要让鹤师弟再去一趟,这个时候,总不好得罪族长。”

    罗水仙道,“晚上罗梦仙定要过来的,到时再说。”

    知趣稍稍放心,回自己屋儿去了。

    罗水仙对于罗梦仙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果然,傍晚十分,罗梦仙带着罗道和来了。

    罗梦仙没有空手来,人家带着礼呢。

    知趣在罗梦仙心中的地位,自然无法与罗道和相比。不仅仅是由于罗道和是慕仙夫人的儿子、青一真人的外孙,更是因为罗道和自幼在罗梦仙身边儿长大,资质不差,修为不错,这样的儿子不论是从感情还是自实力上,怎么也比知趣有价值。

    但是,如今知趣是罗水仙的弟子,纵使不以兄弟论,俩人也是正经的师兄弟呢。

    若是知趣还是灵庄的吴知趣,别说只是挨顿揍,就是罗道和不爽,一刀捅死知趣,罗梦仙或许还会难得糊涂的糊弄过去呢。就如同先时罗道知的翎火鸟儿不小心烧死了灵庄的外门弟子宝来,不也没人追究吗?

    这次罗道和擅自动手,并非打了知趣这样简单,更是打了罗水仙的脸呢。

    罗梦仙并不愿与罗水仙翻脸,尤其如今朱鹤化形,水仙谷实力遽增的时候。他带了罗道和过来,正是要还罗水仙一个面子。

    罗水仙叫了知趣过来。

    知趣仍是一张猪头脸,罗梦仙笑着打圆场,“兄弟之间难免口角,知趣,道和与你年纪差不多。他修为略略好些,一时失了轻重,我带了些丹药来给你疗伤,这件事,就算了吧。”说着,罗梦仙不禁观量罗水仙的脸色。

    罗水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淡淡道,“知趣,接了道和手上的丹药。”

    其实知趣并非不擅隐忍,只是隐忍是一回事,心里痛不痛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罗水仙吩咐,知趣不敢不听,只好低眉顺眼的照办了。

    罗道和冷冷的将一盒子丹药递给了知趣,眼中闪过鄙薄。知趣顶着半个猪头脸,面无表情的接过,依旧站回罗水仙的身畔。

    罗水仙一直是淡淡的,室内四人唯罗梦仙自欺欺人一脸欢乐,击掌笑道,“好了,道和,你要记得,知趣修为稍差,即便日后师兄弟再有比试,亦要掌握分寸。”

    罗道和低声应了。

    罗水仙看罗道和一眼,淡淡道,“道和,你过来。”

    罗道和以为罗水仙有什么话要说呢,遂趋步上前,不想刚到罗水仙跟前,罗水仙一所捞过他的颈领,独属于金丹修士的磅礴的灵力威压,让罗道和分毫动弹不得。罗水仙一句话没有,劈手就是两记大耳光抽在罗道和脸上。

    罗水仙速度极快,快到罗梦仙根本未来得及阻拦,罗水仙已经抽打完了。

    一掸衣袖,罗水仙盯着罗道和比知趣半个猪头脸还要猪头的整个猪头脸,面色没有半分变化,淡淡吩咐,“知趣,把丹药拿给你道和师兄。我不小心失了分寸,道和,拿去补补身子吧。”

    “水仙,你——”罗梦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罗水仙打也打了,他又不想跟罗水仙动手儿,只得一脸无奈,“不过是小辈间的一点儿争执,你说,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辈份,啊?”

    罗水仙冷冷道,“阿兄倒是跟我说说,我什么身份什么辈份?我好意派知趣送东西给你,道和敢对知趣下杀手,若不是知趣机伶,逃命回来。介时,阿兄准备让道和以命抵命吗?”

    “哪里到得如此地步儿啊?”

    “我知道你舍不得道和,既然舍不得他,就教他知道高下吧?否则,在罗家还能称王称霸,若是出去,怎么死都不知道。”罗水仙看向知趣,问他,“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知趣不是没听到,他完全是欣赏罗道和的猪头脸,欣赏的有些入迷了。罗水仙有吩咐,知趣勉强控制着自己欢天喜地的心情将刚刚从罗道和手里递回的玉盒,又递还给他。

    罗道和脸肿成猪头,身上的寒气蹭蹭往外冒。

    只是在罗水仙的地盘儿,凭他怎么冒寒气,有谁会理他,捧他臭脚吗?

    知趣将盒子递过去,凭罗道和的气性,哪里肯收?罗道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知趣干巴的咧咧嘴,看向罗水仙,罗水仙没说话,知趣就把这一盒子丹药都收自己储物袋里去了。罗水仙吩咐道,“知趣,你去修炼吧。争取早日筑基,也让那些跟红顶白势利眼们好生瞧瞧。”

    知趣退出罗水仙的静室时,听到罗梦仙的一声苦笑,“阿弟,知趣同样是我的儿子。”

    这话从罗梦仙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说不出的讽刺可笑,知趣忍不住撇嘴,不屑。接着就是罗水仙冷冷的声音,“哪怕顾忌青一峰,也不必到卑躬出膝的地步儿吧?你好歹是一族之长,难道是青一峰的傀儡不成?”

    罗水仙不喜俗务,并非智商低。相反,他话极少,但是每一句都一针见血。这话正中罗梦仙心下痛处,罗梦仙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疲惫。

    罗水仙自储物戒中拿出夕阳剑来,递给罗梦仙,“你擅使剑,夕阳剑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这是给你的。”

    “难得阿弟还记得我?”即便心下早知,罗梦仙的脸上仍带上了浅浅的惊喜。

    “有空说这些废话,不如早日化婴。”罗水仙冷冷道,“送你剑,是想让你替我打发青鼎门的人,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不必多想,更不必自作多情。”

    罗梦仙的脸皮厚度,难以想像,他根本不介怀罗水仙话中冷意,立时又是一幅老好人兄长的模样,笑道,“只要是阿弟你还想着我,我就很开心了。青鼎门的事,你放心吧。何况咱们罗家也人擅炼丹药之人,青炉鼎这样的宝贝,自然不能轻易放手。”

    罗水仙没再多说什么,罗梦仙就带着罗道和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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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日子介绍:
吴知趣记得,以往在家乡形容谁家日子过的舒心顺畅,大家都会半带嫉妒半含酸的说一句,“XX过的真是神仙日子。” 神仙日子。 神仙日子是什么滋味儿,吴知趣不知道,但是,半个神仙过的是什么日子,吴知趣终于尝到了。神仙日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仙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仙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