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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御井烹香     制霸好莱坞txt下载     制霸好莱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9章 诧异的贾瑞德

    “参议员先生,所以你对于这次的刺杀事件是怎么看待的,加州是否有必要立法限制狗仔队的行动尺度?还有你认为警方不公开案件细节的做法,在公众关注度这么高的案件上是否更加适得其反?促生了更多的小道消息?”

    “是的,事实上,我们现在也是在谈论小道消息,因为官方并未肯定嫌疑人是不是真的以狗仔为业——”

    “哈哈哈,对,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也是这种现象参与者,这有个很复杂的伦理问题——在加州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民众有权利知道他们想知道的,所以任何公众事务上我们对媒体的限制一直非常的宽松,但在这个案件上,媒体真的有这么多的自由裁量权吗?每一次连环杀手案件、邪教杀人案件,当然还有这样的stalker侵犯案件,都是一次模仿者的狂欢,报道得越多,就会激发起、聚集起越多的模仿者,让他们在这种小众的文化社区里更加自得其乐,更加极端——”

    “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事实上体现了职业道德在这种体系中的无力,当整个大环境都丧失了自我约束的能力的时候,如果你不想出局,就只能加入其中,这是个很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现象,但我认为短期内政府不可能通过修改立法来约束这个现象。”

    “不可能。”

    “对,我认为不可能。”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参议员先生?即使珍妮弗.杰弗森事件影响是这么的广泛,连总统先生都发推表示了对此事件的震惊和祝愿?”

    “这是个很微妙的问题,毕竟修改州法是一个严肃的过程,珍妮弗的事件当然非常不幸,但即使约束了狗仔队,我们又能否减少此类事件的发生呢?理性地看,这不是一个有明确因果相关性的问题,我认为更重要的还是更加严格地对待stalker这种行为——”

    “那我们又回到了限制令无法执行的老问题上了。”

    “是的,但……”

    #

    “受到珍妮弗遇刺消息的刺激,今日电影大盘继续出现预料之外的波动,已经上档一个多月的《人生旅》票房回弹300%,单馆上座率成为今日最高。本片全球票房也有大额回升,全球有可能突破10亿,各地院线老板都表态会续签合同,延长《人生旅》的上档时间以及调整排片……”

    “珍妮弗作品列表攻占各大榜单,亚马逊、netflix均被旧作屠榜,悲剧效应背后隐藏的金钱链条。”

    “推特上的#gj.j#成为最热门标签,全国各地都有影迷为珍妮弗举办祈福活动,在纽约时代广场一角,影迷们手捧蜡烛,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影迷还拿了小小的标牌,上面正打着推特上的标签。”

    “嫌疑人扎德.鲁普是个stalker惯犯兼妄想狂?一位40多岁的狂热粉丝联系媒体,表明他和扎德.鲁普有可能相识,对方对他吹嘘,stalk珍妮弗已有十年。他说鲁普明显有受害妄想症,多次表明自己正被神秘势力追杀,又暗示过自己曾亲手杀过人。而鲁普曾多次组织stalker前往珍妮弗的宅邸外举牌骚扰,声称自己就是当年曾入侵珍妮弗宅邸,留下恐吓言论的那个stalker,这一切旨在唤醒珍妮弗的不愉快记忆,加深她的印象。他表示鲁普对珍妮弗满怀恶意,多次声称她是个骗子,要让她付出代价,而这一切都让爆料人感到不适,他退出了该社区不久,珍妮弗的安保团队加强巡视,社团也宣告解散,而之后他就失去了鲁普的踪迹,但他不肯定扎德.鲁普和他认识的扎德.史密斯是否一个人,因为他没有看到扎德.鲁普的照片,所以消息依然存在疑问。”

    “金球奖宣布提名名单,《人生旅》拿下五项提名,珍妮弗获得影后提名,新闻发布会上,主持人安迪.萨姆博格带头号召为珍妮弗祈福,而发言人茱蒂.阿克曼表示,珍妮弗团队会派代表出席。”

    “珍妮弗还能醒过来吗?据悉她的前夫切萨雷声称自己是她的紧急监护人,而有消息表示,珍妮弗的遗嘱中他是最大受益者,珍妮弗是还没来得及更改遗嘱吗?现在切萨雷已经把所有大权都收入囊中,他会让一个清醒的珍妮弗来修改遗嘱,结束这个局势吗?”

    “珍妮弗已经脑死亡……”

    “民众声讨stalker和狗仔队侵犯明星**,狗仔为自己辩解:所做一切都在法律规定范围以内。”

    “克里斯托弗.汉克斯在旧金山机场呵斥狗仔队,双方险些酿出肢体冲突,他随后前往旧金山总医院探视珍妮弗。”

    “乔什.布兰奇和希斯.莱杰、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珍妮弗.贝尔、安迪.萨姆博格等明星团前往医院,梅丽尔.斯特里普在下个航班飞抵,遭袭事件体现珍妮弗的好人缘。”

    “萨尔维.图齐在机场现身,他从新西兰转机飞来,形单影只、失魂落魄,对狗仔队的询问毫无反应。”

    “丹尼尔.戴-刘易斯在采访中表示对珍妮弗的关切和悲痛,他和妻子都非常希望珍妮弗能尽快康复。”

    “小罗伯特.唐尼连发三条推特为珍妮弗祈福,《速度与激情》明星团发推关切,jay-z、、kanye等嘻哈帮发推谴责stalker,kanye开粗场面精彩。”

    “詹姆斯.卡梅隆现身晚宴现场,愿意借出私人飞机把珍妮弗转运回洛杉矶接受治疗,他未否认自己为珍妮弗介绍医生,‘她值得最好的治疗’。”

    “切萨雷.维杰里去哪了?据悉他出现了严重的ptsd现象,当晚正是他数枪击毙绑匪,挽救了珍妮弗的生命……”

    “三天。”贾瑞德说道,他捏着鼻梁把报纸扔到了桌上,关上了网页和电视,有种接受了太多信息,不堪重负的感觉。“新闻发布会到现在仅仅是三天时间,而这些媒体挖掘到的信息简直赶得上警察局一年的工作量,哇哦,我是说,wow——我们应该适当聘请一些狗仔来做警察。”

    “事实上,媒体有时候也能给我们带来帮助——尤其是这样一些案子,这些报纸里有一些信息非常值得注意,”安杰罗捡起了一份小报,“看这份,狂热粉丝声称扎德.鲁普和他认识的扎德.史密斯很可能是一个人——这条新闻里的很多信息都和扎德.鲁普非常符合,包括他的被害妄想症。”

    “嗯,被追杀的‘幻想’。”贾瑞德在脑袋边比了一个引号,“对于那个狗仔谢夫的案子,你们了解多少了?”

    “到目前为止,只有当时的一些新闻报道——有他被起诉的新闻,但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安杰罗说道,“媒体对这样的消息不会太感兴趣的——你觉得扎德的信里说的是真的吗?”

    “你的看法呢?”贾瑞德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这是完全的被害幻想吗?”

    “呃。”安杰罗摊了摊手,“如果扎德有证据的话,按照他对珍妮弗的恨意,肯定会拿出来,或者至少在信里留下线索,不是吗?如果是他杀害了谢夫,至少照片应该要拿出一张,是不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是个完全的被害妄想者。而如果扎德.鲁普和扎德.史密斯是一个人的话,那就更说得通了,不是吗?他做的这么多事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伤害珍妮弗,这是一个应激反应,他觉得珍妮弗伤害了他,所以他要反击。”

    也许是他们高估了对手,或者是警方宽松的姿态迷惑了茱蒂.阿克曼,贾瑞德现在仍然保有着这个案子,他们得以把那间公寓搜了个底朝天,扎德在家里的不少隐秘之处都留了这封信的副本,信里指控珍妮弗和切萨雷假结婚逃税,和乔什.布兰奇假恋爱,还派人来追杀他,因为他给她寄送了死亡威胁,尤其是在他杀了记者谢夫以后,更是受到了珍妮弗手下的袭击,到现在都要不时搬家,逃避珍妮弗手下的侵扰——总之,信里控诉了一大堆非常具有臆想症状的罪名,而且不把信放在显眼处的原因是‘他随时准备被珍妮弗追杀,害怕信放在显眼的地方,会在警方到来之前就被毁掉’。

    对于这种仿若疯子呓语一样的自白信,警方当然不可能过于当真,不过他们还在破解扎德的电脑密码,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证据,而安杰罗等人在搜到这封信后明显放低了期待值:对于这样一个满口胡话的精神病人,你很难去把他说的每件事都当真,这里这些事扎德是怎么知道的?他开了天眼?还有,珍妮弗一直派人追杀他?这就和政府一直在监视他一样,都是被害妄想症的典型症状。而考虑到他在信里流露出的恶意,他们设想中的‘扎德只是在勒索钱财,而被灭口’的情境已成泡影,从他在信件中表现出的心理状态来看,他对珍妮弗的恨意并不是钱财能抚平的,这不是个求财的犯罪者。

    “是的,你的说法很有道理。”贾瑞德没有否认安杰罗的观点,“但这依然无法解释那张丢失的内存卡——给苏格兰场的电话打了吗?”

    “打了,但你知道对方的效率。”安杰罗扮了个鬼脸,“乐观地估计,我们能在几个月内得到回复——除非你能派我们去伦敦出差。”

    “做梦吧你就,”贾瑞德瞪了安杰罗一眼,他沉吟了一下,“准备再次询问黄金三人组……就从乔安娜开始吧,她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另外,是时候去询问切萨雷了——和他讨论一下信的内容,刺激一下他,看看他的反应——他这几天都呆在医院?”

    为了麻痹茱蒂,争取更多的时间,也因为这件事并不存在破案的限期,警方也一直都没有找他做口供,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一直都呆在旧金山总医院,没有离开过那一层楼,可以说是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不存在失控的可能。

    “他一直都在组织珍妮弗的专家会诊。”安杰罗说,他忍不住加了一句,“man,那些报纸可真能胡说——他会让珍妮弗昏迷下去,拿到大权?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听医院的专家说,从未看到2天内能组织起一场全国顶尖的专家会诊——维杰里为这场会诊起码付了100万的出场费和路费,这些有钱人——”

    他咂咂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多评论什么。贾瑞德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全国顶尖的专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像是这种明显出于家属意愿,而非是疑难杂症的会诊,想要在2天内请到真正全国顶尖的专家,付出的绝对不仅仅是金钱,肯定还有相当的人脉成本,看起来维杰里和杰弗森假结婚的指控也变得越来越不可信,这更降低了扎德那封信的可信度。

    但……那片遗失的储存卡里到底都说了什么!贾瑞德皱起眉,始终感到无法释怀。

    “不论如何,”他下了决定,“我们还是要讯问他——别让他来警局了,我们去医院找他。”

    #

    踏进旧金山总医院的私人病房层,和守在电梯口的两个警察打了个招呼,又看了守在病房门口的两名警察一眼——虽然这对贾瑞德来说是有利的,等于把所有嫌疑人都纳入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以内,但贾瑞德依然感到一丝轻微的怒火冒了起来:毫无疑问,市长和局长这么卖力,完全是因为珍妮弗的特殊身份,贾瑞德手下却一直缺人,而现在,她一个人就占用了四名警力。

    “嘿,阿克曼女士。”叫住了一边按电话,一边打开露台门回到走廊中的公关,他尽量露出轻松的微笑,“一切都还好吗?”

    “成吨的事情。”茱蒂.阿克曼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但贾瑞德注意到她的肩膀绷了起来,“你看了新闻吗?那么多大人物都要来探望她,但这间医院的探视规则又是那么的严格,当然啦,现在来也完全看不到什么,这让一切真的很难安排——”

    也许是注意到自己的抱怨让贾瑞德扬起了眉毛,茱蒂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噢,不过珍妮弗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淤血团正在变小,这是个好现象,但很难说她什么时候醒来。”

    “ok。”贾瑞德说,茱蒂的口气让他很不舒服,“那么,看起来我恐怕是没有探视她的荣幸了?”

    茱蒂看了他一会,伸手拉开了病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贾瑞德走进了套间门口——会客室里坐着几个人在使用电脑,低声而轻快的打字声就像是一首乐曲,而透过套间内部的门,他看到切萨雷.维杰里和一名年轻女人坐在病床边低声谈话,两人脸上都写满了忧虑,床.上的珍妮弗则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样在维生系统的环绕下一动不动地躺着。

    “切萨雷。”茱蒂叩了叩门,眼睛还胶着在手机上,“警长来了。”

    切萨雷和那名年轻女人都站起身来,贾瑞德走进房间,和切萨雷握了握手。“维杰里先生——这位小姐——”

    “这是我和珍妮的好朋友,莉莉安.斯文森。”切萨雷说,他的眉头紧锁着,而贾瑞德不禁觉得这也许不是切萨雷常有的表情——这男人在公众场合总是一张非常商业化的面具,至少从他收集的资料来看,切萨雷给他的感觉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她前几天从洛杉矶过来帮我组织会诊。莉莉安,这是贾瑞德.邓菲队长。”

    “队长。”莉莉安和他握了握手,来回看了看贾瑞德和切萨雷,“你是来讯问切萨雷的,是吗?”

    她的聪明敏锐让贾瑞德暗暗心惊——事实上,从茱蒂到莉莉安,和珍妮弗.杰弗森有关的一干人等几乎都洗刷了他对整个好莱坞明星阶层的印象,和想象中的大/麻、酒精、性.交易相反,珍妮弗似乎有一支真的很商业精英的团队,处处都体现出了干练和效率,而这在让他印象深刻之余也更觉棘手:想要从切萨雷这里拿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看起来变得越来越难。

    “是的,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他说,故意把口气放得很轻松,好像这只是例行公事。“我听说你们一直在忙着组织会诊,如果你们不方便,我可以改天再来——你知道,这只是必须履行的手续。”

    “没必要。”切萨雷说,“我现在就有时间——让我们找个空病房吧,警官。”

    “好的。”贾瑞德有些尴尬地说道,他退后了几步,走到门口等着切萨雷——他没有马上跟上来,因为莉莉安又和他低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踮起脚拥抱了他一下。

    “我会照顾好j.j的,”她说,这一瞬间的神态让贾瑞德觉得有些母性——然后亲了亲切萨雷的太阳穴,又一个母性的姿态,“你去做你应该做的,切萨。”

    切萨雷深吸一口气,他的表情平静了下来,眉头回到了原位,当然了,他看起来依然严肃而紧绷,但那种深如渊海的感觉,贾瑞德从新闻里得到的感觉又回来了。

    “警官。”他说,做了个手势,首先走出了病房。而贾瑞德则站在门口又看了莉莉安几眼——她正弯下腰轻轻地为珍妮弗擦拭脸颊,又一个母性的神态……看起来她和这对前夫妇的关系真的都非常不错。

    在心里记了个笔记,他和切萨雷一起找了一间空病房,在几个警员的帮助下架设了录像机,正式开始讯问。“姓名?”

    “切萨雷.维杰里。”

    “年龄?”贾瑞德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在门关上以后,扎德.鲁普把珍妮弗挟持到了楼梯顶部,是吗?借助她和装饰来隐蔽了自己。”

    “是的,”切萨雷说道,“当时我在楼梯上,另外三个人在楼梯下方。”

    “你是否注意到有一台dv?”

    “注意到了,”切萨雷说,“扎德准备好的。”

    “那么,你知道dv内没有储存卡吗?”

    “我不知道。”切萨雷显得泰然自若,他看起来对这些问题早有准备——这就是事发后不能第一时间询问的坏处。“我说过,我在楼梯上,背对着dv,我一直没有下过楼梯。”

    “ok,”贾瑞德说,他寻思着什么时候才是拿出信的大好时机,“那么你还记得当时扎德都说了什么吗?”

    切萨雷没有片刻的迟疑就点了点头。

    “记得。”他说道。

    贾瑞德随意地在纸上划拉着,还在盘算着刚才的问题,直到数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差点跌掉手中的笔杆。

    “呃?”他说,这是第一反应,但随后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态度,咳嗽了一声,随意地问道,“那么——他到底都说了什么?”

第460章 记一次波澜壮阔的审讯

    “依照我个人的感觉,他相当憎恨珍妮,”切萨雷说道,他的语调很稳定,但透着思索,就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况,贾瑞德打量了他几眼:这注定是个难缠的对手。“他的思维恐怕相当混乱——有好几次话题跳跃,所以我无法从头复述,但大体来说,他一直在指责珍妮表里不一,并且用了很多污言秽语来辱骂她。”

    这句供词对贾瑞德来说意义不大,因为琼恩和查尔斯也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这点,在他的判断中,这应该是确实发生过的事实,但重点是,切萨雷承认了他记得大部分对话,这给进一步的询问提供了台阶。“有一件事非常有趣,维杰里先生,我不知道是否知情——但你是第一个告诉我你记得大部分对话的人质。”

    “真的吗?”切萨雷抬起眉毛,他显得有些诧异,但贾瑞德不肯定这是不是他演出来的。——他思索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不奇怪,当时我站在楼梯上,和他们都有一定的距离,我更靠近珍妮和扎德,而且我听力和视野都更好——我会一点点读唇,当扎德耳语的时候,如果角度合适,我可以猜到他在说什么。”

    非常好的理由,逻辑也很强大,贾瑞德当然无法反驳,现场还原图已经做出来了,从口供来看,人质也并没有就自己所处的位置撒谎,“那么他就只是污言秽语地辱骂她吗?有没有提到什么具体的事件。”

    “他好像认为珍妮是个骗子。”思索的表情再现,切萨雷回忆似地缓缓说道,“他说她什么事都是捏造的,据我记得的,她和乔什的订婚,我们的婚姻——”

    贾瑞德不让自己的诧异表现到明面上,他甚至还维持着那个不紧不慢地顿笔的姿势,但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心里有多惊讶:看起来切萨雷的确在实话实说,至少目前来看,这些都能和扎德的信对上。

    “那么,这些是真的吗?”他问道,“扎德指控的这些——”

    切萨雷用吃惊不解的眼神看了贾瑞德,仿佛他问了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你说呢,警官?”

    贾瑞德感到一阵气闷,他决定换个策略,“除了这两个指控以外,他还说了什么?”

    “就我记得的还有珍妮的几个奥斯卡都是内定的。”切萨雷说,他用嘲笑的眼神望着贾瑞德,好像在等待他后续的质问,贾瑞德苦笑了一声,做了个抱歉的姿势,切萨雷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地说道,“除了票房无法造假以外,他似乎认为珍妮的一切都是假的,整个对话都依次为主题,当然,还有一些他直接说在她耳边,那就连我也没听清楚了。”

    “珍妮弗在此期间都做了什么?”贾瑞德在纸上记了几个单词:完美口供。

    “她很生气,非常想和他争辩。”切萨雷说,他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一直都是个烈性子,你知道,脾气上来了就不顾他有枪——我不得不一直用眼神制止她,让她尽量顺从对方的意图……”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了,她非常不情愿,但谁让对方有枪呢?”

    “所以,珍妮弗承认了扎德的指控?”贾瑞德问,他感到有些疑惑明朗起来了:粉丝们藏匿记忆卡的动机。——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也许事情并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

    “你会管在枪口下的不否认或沉默叫做承认吗?”切萨雷反问道,“我说过,她很想争辩,但我一直用眼神示意她保持沉默。”

    “而你认为她能看懂你的眼神?”

    “我们已经合作了11年了,警官,我认为她完全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们的确是很多年的搭档了……我可以问个相对私人的问题吗?”

    “请便,警官。”

    “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据我所知,你一直都是她指定的紧急监护人——如果我这么问很冒犯,让我知道,但,如果你们的感情有这么深厚的话,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就和我们在发言稿里说的一样,我们长时间不能共处,而且这种情况在未来几年间都很难被改变。”

    “而你们也无意去改变,是吗?”贾瑞德有些冒犯地说,想要戳一下切萨雷。“恕我直言,但我想——如果你们很爱对方的话,想方设法也要在一起,这几乎是一种本能,不是吗——”

    切萨雷扫了他一眼,在这一瞬间,他的高傲流露出了蛛丝马迹,他平静地说道,“这是一种很常见的思路,但我恐怕世界上有很多人也未必会做这样的选择,警官,尤其是当我们都要对一间公司负责的时候。”

    贾瑞德笑了几声,失望地放弃了这条线:看来离婚的背后并未隐藏着什么仇恨,当然,不是说他怀疑有,但嗅探嫌疑几乎是所有警探的本能。“这样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不是吗,看起来即使分手了,你们也还是彼此最密切的朋友,这种合作关系也许反而能延续得更久。”

    切萨雷点了点头,神情稍有放松,“但没有已婚身份在某种程度上也很不便——开颅手术是有风险的,不知道我的授权书能否让医院点头。”

    “真的?”贾瑞德有些吃惊地问,“但如果授权书有法律效应的话——”

    “这是我们结婚以前签订的授权书,”切萨雷脸上又闪过了一丝阴影,“已经有将近8年的历史了,考虑到这期间我们感情状况的剧烈变化……这是我们这几天要着重解决的事件。”

    “谁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就需要这份授权书,是吗?”

    “……是的,”切萨雷说,他的语气有些僵硬,就像是这触到了他的伤痛点。“这……是个极大的意外。”

    “如果你干的是我这行的话,你就不会觉得意外了——你很难想像,人的一生会有多少事故,”贾瑞德也不免有所感慨,“这不是个人意愿能够转移的——但如果你不能签手术同意书的话,谁能?”

    珍妮弗的家庭情况在他心里泛起,“她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基本上就是个孤儿——”

    贾瑞德一直都不是会关注演艺圈的那种类型,对于珍妮弗的印象也仅限于几部知名度较高的电影,一个有钱的、漂亮的,名誉很多的女明星,这就是他全部的印象,当然,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团队和身份地位、权势能量——和她对比,他完全只是个卑微的无名小卒,贾瑞德当然不会多事地对她有任何同情的心理,只是把她当成了那种难搞的权贵。——但在这个时刻,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纯粹的怜悯和同情:这女孩看似拥有全世界,但当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竟找不到一个人来签她的手术同意书。茱蒂.阿克曼,她背后的那些政治能量、在她的休息室套间里工作的助理们……他们真的在乎她吗?看起来在那个庞大的团队里,她仅有可以信任的也只有切萨雷.维杰里和刚才的那位莉莉安.斯文森了。

    “是的,如果我签不了手术同意书或转院申请,”切萨雷板着脸说道,“就没有任何人来签了——她的治疗进程也会因此停顿,也许……她会因此就这样昏迷下去。”

    “那会是一大遗憾。”

    “所以这的确是这段时间我们的工作重点——噢,对了,”在吐露了这个小烦恼之后,切萨雷的心防似乎放松了一点,他主动提起了一件事,“为了尽快确认我的权限,以及办妥转院手续,我的律师已经在来旧金山的路上了——所以,虽然我并不介意你的询问,但下次会面时,我应该会带上我的律师,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知道这一点,警官。”

    **,贾瑞德立刻回过神,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以警方现有的证据和切萨雷.维杰里的身份、名气,如果案情没有新突破,反复询问这一招会变得很艰难。

    没有时间再考虑了,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放到了台面上,缓缓地向切萨雷推过去,但并没移开手,“你知道吗,我们在扎德.鲁普的住所发现了一封信。”

    “噢?”切萨雷说,他的表情依然坚若磐石。这让贾瑞德一阵挫败,他摇了摇头,拿开了手,“你可以看看。”

    切萨雷拆开信封,贾瑞德往后靠去,密切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想要找到蛛丝马迹——他的确看到了切萨雷的反应:谢天谢地,在这样的信件跟前依然面无表情的话,让人不起疑心都难。切萨雷看到信件中段的时候的确扬了扬眉毛,又露出了回忆的表情——他应该是在想那个狗仔队的事,而这也是扎德整封信里真正有价值,也有资格让切萨雷动灭口之心(如果他有的话)——的爆料。

    “我想……”切萨雷把信纸放在桌上,字斟句酌地说道,“这基本上是已经可以肯定的事实了——这个人应该患有各种幻想症,被害妄想、精神分裂,诸如此类。这封信——”

    他做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知道我的意思,警官。”

    “是的,听起来非常荒谬。”贾瑞德说道,“但原谅我,我必须要问一问——那么,你们确实有派人来追捕他吗?”

    “你是说,在如他所说的,他杀害了那个狗仔队之后?”切萨雷问道,他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显然,切萨雷觉得这封信非常的荒谬。“那是在伦敦,警官,珍妮只是过去拍戏,当然,她被狗仔队骚扰窃听了,我们都很愤怒,我们都想要让警方快点找到谢夫,让他回来受审,但归根结底,那只是个畏罪潜逃的狗仔队——而且那是伦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你明白我的意思,警官,如果在洛杉矶、在纽约,ok,我们也许会听到一些风声,毕竟,这是个需要朋友的社会——”

    贾瑞德情不自禁地微微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切萨雷这种坦然的态度确实让他有些动摇了,正因为他毫不讳言自己在警政界有人脉,他的话才更有说服力。“但那是伦敦,那里的私人侦探社只承接一些捉奸和商业的小案子,起码在我们的咨询中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只能加强安保,拍完戏就回到洛杉矶——如果按照信里所说的,我们派出了神奇的私人侦探,上天入地地找到了谢夫的尸体,并且还没有报案,而是守在尸体附近,等到他回来查看时对他进行了追杀——”

    在他讽刺的口吻下,贾瑞德脸上也不禁一阵发烧,确实,被他这么一说,这件事显得更加荒谬了。

    “——而据我浅薄的知识,尸体是会**变质,发出臭味的——你认为这种事可能发生吗?”切萨雷说,他弹动了一下纸张,“我甚至很怀疑他有没有去过伦敦,从信上来看,他的妄想症不轻。”

    “你说你在伦敦咨询过私人侦探,”贾瑞德说道,“那么你在洛杉矶有没有过呢?”

    “有过,在那次死亡威胁事件之后,我们接触了平克顿侦探社,雇用他们想要找出stalker,”切萨雷坦然说,“这也是我说他妄想症不轻的原因——在我看来,信上的一切几乎都是他脑内编织的结果,你给他看一片玻璃,他就能想象出一个万花筒。也许他的确和我们的私人侦探接触过,随后立刻就想象出了这些内容。”

    “但侦探可能没分辨出他就是那个闯入者。”贾瑞德说,“你能给我平克顿侦探社的联络名单吗?”

    “可以,”切萨雷说道,但又很快按了按额头,“但那在我的手机里——我的手机好像在枪击中丢失了,我不知道,当时我的精神很恍惚——”

    “你的手机在我们手里,”贾瑞德说道,“你的确把它丢在了现场,同时丢下的还有珍妮弗的手机——但两部手机看起来都被锁定了。”

    “噢,对,我想是我的助理干的,他可能通过icloud把它的资料抹除了,”切萨雷说道,“很抱歉,当时他可能以为它是丢失了。”

    贾瑞德有些泄气:这也是他的技术员告诉他的,关于苹果上个月推出的什么服务,即使能解开键盘锁,里头的资料也完全找不到了——更别提从这两部手机里提出的证据是否能被采纳的问题。

    “但我会尽快给你提供资料的。”切萨雷又补充道,他的态度大方坦荡,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好隐瞒的,“侦探社应该有我们的财务往来,在事发后数个月内我们雇佣了他们,但他们一直没有带来太多线索,和警方一样,所以之后我们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打造自己的保镖团队。”

    “就是递枪给你的那两个保镖吗?”贾瑞德问,他感到这次审讯可以说是收获了非常丰盛的信息,但也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是的,就是那两个保镖。”切萨雷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自嘲的表情,“珍妮几乎是去哪里都带上他们——如果珍妮能醒来的话,我想以后就连这种派对她也离不开他们了。”

    “ok。”贾瑞德说道,他决定结束审讯,对这个案件的期待也由浓转淡:切萨雷都说实话了吗?应该没有,他还是在为那几个人质打掩护,但从他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人质隐藏储存卡的动机似乎也无可厚非,在弹道学检测结果出炉,证实扎德在屋里的确先开了一枪的情况下,即使切萨雷动机不纯,他也有非常充分的开腔理由。不论如何,除非他忽然间拿到储存卡,或者是一份真情实意的自白,否则案件恐怕很难往前推进,至少这也和切萨雷、珍妮弗以及那几个人质无关了。

    还有一些事可以做,贾瑞德知道他还会去查查平克顿侦探社——这是一间正规侦探社,以切萨雷开放的态度来说,会有猫腻的可能性不大,但谁知道这会不会带来什么线索?正规侦探也许也会认识一些灰色地带的同仁,也许维杰里决定把一些脏活交给他们去做。而且他手里还有一台电脑——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扎德有线索的话——

    “耽误你的时间了,我的问题就这么多——希望你能尽快拿到签字权限,当然,也希望杰弗森小姐能早日康复。”

    “谢谢你,警官。”切萨雷说,他伸出手想要和贾瑞德握手,不过贾瑞德和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两个人都低头去查看手机。

    “看福克斯新闻。”贾瑞德读到,他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切萨雷没有作声,但他比贾瑞德快了一步,已经先一步找到了遥控器——他们临时征用了空置套间里的会客室,而这里当然配置了一台大电视。

    在室内片刻的沉默、电视开机声、转台时的混杂音效过后,一道男声从小到大,占据了整间会客室。

    “……这封号称是由行凶者扎德.鲁普发来的信件,在数分钟以前攻占了起码十家媒体的爆料邮箱,它解释了自己的犯罪动机,并指责现在躺在医院的受害者珍妮弗.杰弗森是个骗子。”满头银发的主播眉头微皱,而画面中也出现了电脑画面的拍摄图,里面展示了一封email,“来信地址受到了隐藏,但值得关注的是,这封信里指名道姓地指责许多珍妮弗身边的工作人员是说谎人士——而在信末声称自己拥有坚实的证据,并展示了一张珍妮弗房屋的内拍照,证实这不是一封简单的造谣信件,毫无疑问,这会让最近方兴未艾的珍妮弗遇刺风波再次掀起波澜……”

    在整个观看过程中,切萨雷的手机都在疯狂震动,无数条短信息似乎全都选择在这一时间轰炸他的手机,贾瑞德斜着眼观察着他的表情,但又一次的失望了——虽然在最初有惊讶,但片刻后,切萨雷的表情又回到了漠不关心的神态,好像这一切真的和他无关,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处理好珍妮弗的手术一样。

    “佩雷斯.希尔顿的博客贴出了信件全文,”当新闻播完后,他用告知的语气对贾瑞德说道,“和扎德留给你们的信件内容基本一致——但还要更丰富一些,看起来,即使已经死了,他还是没放弃毁掉珍妮的努力。”

    “但——他怎么能?”贾瑞德拿过切萨雷现在用的手机看了一眼,确认网页上的内容的确是如切萨雷所说,和扎德的留信完全一致。他不禁又羞又愧——这让他隐藏这封信的两天时间完全成了笑柄,而且——

    他脱口而出,“但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电脑一直都在我们手里,而且并没有联网——”

    “你们进入系统了吗?”切萨雷问道。贾瑞德直觉地回答,“还没有——”

    他忽然感到一丝不对,警惕地止住了话锋,扫了切萨雷一眼——好在,他还是那漠不关心的样子。

    “无论如何。”——和他感觉的一样,切萨雷思考了片刻,最终站起身,语气冷淡地下了结论,“这些事都和我与珍妮无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她的会诊以及后续治疗——那么,邓菲警官。”

    贾瑞德有些茫然地和他握了握手,在心里琢磨着他的表态是否真诚:他到底有没有嫌疑?“维杰里先生。”

    他目送切萨雷打开门步入走廊,视线不经意地接触到了走廊中的茱蒂.阿克曼——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贾瑞德这才会心地一笑,找到了些许真实的感觉:是的,这的确是件大事,现在全国都知道了这封信的内容,他们又会如何反应呢?

    “——应该尽快传讯乔安娜。”他嘀咕了一句,便背过身收拾起了录像机,匆匆地离开了医院大楼。“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第461章 PuppetShow

    疑似劫持犯的绝命邮件?信中历数珍妮弗.杰弗森‘欺世盗名七宗罪’?——几乎是和她被挟持、送往医院,证实颅内淤血的消息一样,这个极有新闻性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全球,登上了英国、德国、法国、巴西、日本、韩国、中国等诸多国家的主流媒体,虽然未必都和美国这边的国内媒体一样,在滚动新闻中实时插播,但起码各大门户网站的小横幅是少不了的,消息也在一天之内就成为了全球数十亿人的热议话题。

    “什么都是假的?这样的指责简直荒谬到不知该如何去反驳!”

    “这简直太过分了,完全是在消费珍妮弗!那我也可以去写一封邮件,号称我是那个罪犯,然后公开珍妮弗的谎言了?好,那我就公开一个秘密——她最大的谎言就是她其实并不是人类!她是个天使!”

    “媒体根本是乱七八糟!珍妮弗都已经这么惨了,还发这些过分的新闻,我真的都气哭了!就没有人告诉我们珍妮弗现在病情怎么样,醒来了没有吗?”

    “看这些照片,你能相信珍妮弗和乔什是假恋爱吗?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太没营养了!**,不就是仗着珍妮弗现在没办法反驳吗?呵呵,恶心得让人说不出话!”

    在贴吧、论坛、tumblr这样的轻博客、推特这样的新型博客里,维护珍妮弗、谴责媒体的舆论毫无疑问地占了上风,这段时间早已经饱受刺激的粉丝们把满腔的愤怒全都发泄在了媒体身上,当然,还有那位匿名的发件人,就连警方都遭到迁怒,“为什么不公布更多凶手的信息?媒体消费受害人的**,但警方却保护凶手的**?正义在哪里?”

    然而,和网络舆论不同的是,在现实生活中,在那些不那么关注珍妮弗.杰弗森的人群里,这个事件得到的反馈却和网络世界截然不同——如果只看网络回馈的话,这条新闻似乎对珍妮弗的人气是有益无害,更增她的同情分,但在现实世界里,人们谈到这件事的口吻要更加轻忽,对事实的认定也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看到了吗?那个帖子?就是佩雷斯.希尔顿的博客公布的那封电子邮件。”

    “就是新闻节目里也有报道的那篇吧?当然看到了,昨晚推特最热的话题就是这个,其实这有点恶心,不是吗?珍妮弗人还在医院里,针对她的坏消息却一个接着一个,还有人说警方怀疑珍妮弗和她的前夫实际上是有预谋的杀人灭口——实在是太多谣言了。”

    “什么,杀人灭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也实在太扯了吧,泰瑞当晚在派对上,他不是说整个挟持都是来得很突然吗?包括枪都是后来很巧合才给进去的,这也能有预谋吗?”

    “谁知道呢?但那封信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是说,到底真的是那个扎德写的,还是别人乘机炒作出名?”

    “这很难说吧?只能看后续的证据了,他不是说会寄送出证据信件吗?如果没有后续的话,应该是假的吧?”

    “——你们是在说珍妮弗事件的新进展吗?那封信肯定是假的吧?好恶心,为什么这样的事也能上新闻?我是说,爆料博客可以理解,但新闻节目?难道不该查证后再播送吗?”

    “所以不能排除有一定可能是真的吧?”

    “really?你真的看过那封信吗?那里面指责的东西是真的?,那实在是太荒谬了——”

    “我不觉得那是假的——至少不会那么肯定啊,这可是娱乐圈,什么新闻都有可能,不是吗?假恋爱和假结婚在好莱坞又不是多么的罕见,今天不是还有网站做了类似的专题,盘点好莱坞疑似假恋爱的情侣吗?第一位就是克莉丝汀.斯图尔特和罗伯特.帕丁森——网站还特意说了,他们主演的《暮光之城》就是珍妮弗的公司拍的。”

    “不会吧?eww,这居然会是真的?这么说,奥斯卡的那段也完全就是在演戏了?”

    “连迈克尔.杰克逊都会娈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是真的?我觉得是真的——事实上,我觉得这封信里说的可能都全都是真的,或者至少80%是真的。”

    “迈克尔.杰克逊的娈童好像是诬告吧?”

    “——nah,你知道那些有钱人,操纵媒体,翻云覆雨——”

    “不不,这件事肯定是诬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们到底是不是在谈珍妮弗?——如果这些是真的的话,她肯定有麻烦了吧?假结婚逃税和□□可都是犯罪啊——”

    “她首先得活下来再说,不是吗?而且还得等证据邮件,信里不是说,一周内会再发出公开信件吗?”

    “不过我觉得肯定不是真的,我是说,你看过《加勒比海盗》,她在里面和乔什真的很真情流露啊!”

    由于已经接近午休时间,而且it公司的办公氛围一直都是相当轻松的,当茱蒂和查尔斯一起走出办公室时,就隐隐地听见了好几个女职员依靠在办公桌边上的议论声,两人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查尔斯对她露出了一个相当不自然的微笑,“你知道,这件事和他们关系很大,有不少人当时就在现场,所以员工也异常的关心。”

    “可以理解。”茱蒂说道,她瞥了查尔斯一眼,多少有些忧心:他看起来好像还没从那晚的事情中恢复过来,显得魂不守舍。虽然在警方的第二轮询问中,他还是顶住压力,坚持了‘没听清楚’、‘没有储存卡’的说法,但在茱蒂看来,查尔斯有可能会在记者们的包围中露出破绽,而这会让事情变得更为‘有趣’。“听着,查尔斯,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那晚的事情对所有人来说都非常的突然——如果你觉得自己需要休息的话,不如安排一次度假,到旧金山附近的别墅、度假村去呆一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阿克曼女士。”查尔斯说道,他的表情反倒坚强了一些,“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我能顶住的。”

    茱蒂打量了他几眼,她吐出一口气,把查尔斯这个清单项在表格里勾掉——反正接下来的事也不由她来左右了,“很好,门口已经开始有记者聚集了,记得我的话,查尔斯,如果你撑不住了,躲出去一段时间,新闻的生命力不会超过一周,很快媒体就会找到新的兴趣点的。”

    查尔斯点了点头,倾身为茱蒂按了电梯,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边想一边慢慢地问道。“阿克曼女士,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茱蒂扬起眉毛,而这个胖乎乎的、精神萎靡的it新贵紧盯着她,总算显示出了一丝人才的样子,他轻声问,“这封信能登上这么多新闻平台——背后不会是有推手在针对j.j吧?”

    作为一个it人,他能这么快地就捕捉到新闻后的可能因素,这确实让茱蒂吃了一惊,她第一次认真地看了查尔斯一眼,考量了一下,这才轻声地说道,“这已经不是我能影响的问题了,科林先生,恕我直言,你也不能帮上忙——我们都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这个层次的问题,自然有人处理……”

    #

    “……不管怎么说,福克斯新闻都不该开这个坏头——虽然这么说有点蛮横的感觉,但我还是必须说这句话,鲁伯特,在这件事上,福克斯应该负主要责任,如果不是福克斯新闻率先报道,abc、nbc和cnn这些媒体也是绝不会跟进的,地方台就更不必说了,在这件事上是福克斯首先突破了新闻伦理,让其他家不得不被迫跟进。”在宽敞明亮的书房里,罗伯特.艾格手持电话,在窗前来回走动,他的语调罕见地严肃,平时那让人如沐春风的风度已经消失不见,即使电话那头的对话者是地位俨然略高他一头的跨国集团创始人鲁伯特.默多克,他也没有摆出低姿态,而是沉重地指责道,“你是对珍妮弗有看法吗?鲁伯特,你想让她变成下一个迈克尔.杰克逊?但这并不合理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阿凡达2》还没上档,你就不担心——”

    在此之前,虽然珍妮弗遭挟持事件也是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但电视台基本上还是很守规矩的,整个报道的导向都还在珍妮弗的伤情,以及这件事所折射出的社会现象上打转,并没有报道从她受伤起就在新闻工作者圈子里流传的负面谣言,这也是珍妮弗团队平时运作得力,各方面关系都打点得很好,和六大公司的关系都非常不错的原因。而昨天的新闻之所以影响这么大,各大台都有跟进,归根结底还是福克斯新闻在收到email以后直接上了节目报道,之后佩雷斯.希尔顿的博客又直接放出了全文,这才让这件事一下就成了家家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另一个最新的热点事件。

    而以民众对电视媒体的盲目信任来说,不管这封信有没有后续,这个新闻都会让他们对珍妮弗留下不良的印象,当然这也许毁不掉她的演艺事业,但总是一个污点,就像是所有曾登上电视的□□一样,会永远留在她的公众形象里,让圣.珍妮弗不再那么的纯白。而这正是一个倾向于珍妮弗的电视台不该做的事情——如果是证据确凿的社会新闻,那没什么好说的,肯定要报道,但,一封未经证实的信件?这也能上新闻,就让人不得不怀疑福克斯的用心了,罗伯特正在指责的也正是这一点——如果不是从各种逻辑推断,默多克都没有在这时候想要毁掉珍妮弗的理由,他甚至连这个电话都不会打,而是直接把他划入敌对阵营里去。

    “如果栏目组知道佩雷斯.希尔顿这样的爆料博客也收到邮件的话,他们也许会做冷处理的,鲍勃,这一点你的确要相信我,这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是又一个黑天鹅事件,一次非常糟糕的失误。”默多克的声音也有些无奈,“相信你也注意到了,福克斯新闻并没有放出邮件的具体内容,只是把它作为珍妮弗事件的最新进展来报道——这是很正常的新闻跟进,不是吗?只能说这一切是弄巧成拙。”

    他叹了口气,也是有些抱怨地说道,“就像是你说的那样,福克斯之后还有两部大投资电影等着上档呢,如果全国只有福克斯一家电视台,在这件事上我们当然会选择保持缄默——难道我不知道,对这件事的每一次报道都有可能会损害到《阿凡达2》的利益吗?还有《少年派》的营销策略——但终究,要求福克斯电视网对这整件事保持缄默根本毫无意义,毕竟,这是个台网林立的年代——谁能堵住所有电视台的嘴巴?如果堵不住所有,那就毫无意义,这就是她.妈的新闻自由。”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鲁伯特,你知道,abc也播放了类似的跟进新闻——我也注意到了,迄今还没有电视台公开地讨论邮件的内容,”罗伯特说道,几乎是本能地,他压低了声音,“但我们得在这件事继续扩大化之前把它处理干净——”

    即使掌握了一个庞大的传媒帝国,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罗伯特也依然不禁有轻微的颤栗:说出口以后就不能回头了,说出去以后,这个计划就真的要付诸实行,从他进入迪士尼到现在,数十年过去了,罗伯特从未见过类似的行动,就连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能不能成功,但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看到过这么有利的条件,如此有希望接近成功——如果真的能做成,这将会是一次最难得的壮举——

    “处理干净?”默多克明显吓了一跳,“怎么处理干净?”

    “我和你,还有nbc、cbs,四大电视台,当然还有cw,你旗下,时代华纳旗下……我们控股的那些报刊杂志、新闻网站。”罗伯特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犹豫都排除在外,他平静地说道,“我们达成统一战线,封锁所有对j.j不利的消息,为她洗白。”

    “what?”默多克的英国腔更为浓厚了,他吃惊地喝了一声,“鲍勃,你——可——这怎么可能?geez,这已经是互联网时代了,你怎么可能封锁得住新闻——”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惊讶有些过于做作,他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又继续地挑刺道,“封锁新闻,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同意,即使你能说服我——你拿什么去说服别的传媒集团?只有我们两家这么做根本无济于事——”

    “华纳已经答应我了。”罗伯特说道,“他们和j.j绑得很紧……只要有你加入,计划已经完成了80%。”

    在好莱坞错综复杂的势力里,说到电视台、媒体等势力,华纳虽然没有一个好电视台,但在报刊杂志与网站上占有极大的优势,说时代华纳和新闻集团携手,能占据传媒界的大半壁江山,这话并非谦虚。

    “ok……”默多克的犹豫清晰可见地从听筒那头传了过来,“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我承担责任了,因为福克斯和珍妮弗绑得并不是那么的紧,是吗?——当然,我没有抵赖的意思,在这件事上,福克斯新闻的确有一定的过错……”

    他沉默了一会儿,明显正在衡量利弊,而罗伯特耐心地等待着,他几乎可以听见默多克思考的声音:在所有大台连锁的情况下,封锁新闻对集团来说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成本,也没有太多的风险可言,所以他确实没有太强硬的拒绝理由,但默多克同样没有强力的理由答应下来,所以他必须要衡量远期收益——

    “嘿,鲍勃。”默多克说道,他的话几乎完美地印证了罗伯特的猜想——语调也带上了试探的味道,“我知道j.j是你的爱将,但——为什么要为她付出这么多?我还以为——别说我冷血——但我还以为这是个吞并大梦的好时机,不是吗?作为一间半独立的子公司,我以为大梦前进的速度已经足够引起你的危机感了——”

    来了,这是个必然的问题,不论是对华纳还是对新闻集团来说,要不要拉珍妮弗一把,当然并不取决于这件事的是非对错,他们并不关心那封信的真假,而是关心着帮助珍妮弗是否要比踩低她来得更有收益,对福克斯来说,最直接的诱惑就是《少年派》和《阿凡达》的版权与分红——如果能让珍妮弗和切萨雷陷入诉讼的深渊,那么这笔钱也许就落入新闻集团的腰包了。在珍妮弗没有出事以前,新闻集团当然不会如此考虑,毕竟珍妮弗可是远近闻名的摇钱树,但在她生死未卜的现在——

    “我听说,”没等罗伯特回应,默多克又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说道,“那颗子弹是真的嵌入了脊椎骨,即使她侥幸清醒,下半辈子也有可能站不起来了……”

    即使情况紧急,罗伯特也忍不住暗自失笑——没想到为了ge而放出的消息,现在反而成为了他的阻碍——他心平气和地说,“别想太多了,罗伯特,这是谣言,我看过报告,她的脊椎骨没事——脑部创伤也很乐观,切萨雷现在正在集结律师团队,一旦拿到手术签字权,她的清醒也就是几天内的事——否则我为什么要这么帮她?鲁伯特,你知道j.j的性格,这可是个卖人情的好机会。”

    能演戏,能醒过来——重点是能醒过来提供咨询——在最有理由乘势坑大梦一把的罗伯特,现在都在为j.j张罗的前提下,默多克没有必要怀疑他的消息,他的语调顿时一变,“我明白了——”

    他依然有少许犹疑,“需要做到哪一步?在集团内部下放风声,不再积极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吗?”

    “不,并不足够,”罗伯特说,“得有一系列行动,你最好给我一个号码,到时候让他们和我这边直接对接。”

    察觉到默多克的沉默有些消极的味道,他叹了口气,“鲁伯特,为了《阿凡达2》、为了《复仇者联盟》,我们需要一个纯洁无瑕的珍妮弗.杰弗森对吗?”

    “当然。”默多克似乎被他的暗示吓了一跳,“你是说——”

    “那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一周以后,第二封邮件会发出来。”罗伯特低沉地说道,“如果现在不筑起堡垒,那一波冲击,我们恐怕就承受不了了。”

    即使见惯了风浪,默多克的呼吸依然变得有些粗重——毕竟,这牵扯到的可是一个票房福星以及她所代表的数亿、数十亿的利润——

    识趣地,他没有细问到底是哪件事会让巨星陨落,而是痛快地许下了承诺,“了解了……没问题,如果你已经搞定华纳的话,新闻集团当然会加入。”

    罗伯特抑制住叹气的冲动,又和默多克约定了一下合作的细节,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按在胸前沉思了片刻,直到肯定刚才那通电话没有泄漏任何独家信息,这才打开手机,按下了又一个号码。

    “杰夫,是我,罗伯特。”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我和鲁伯特,就是鲁伯特.默多克刚才也在说这事,我是说,伙计,为了来年的档期,我们得把珍妮弗身边的这团火给灭了——”

    和态度相对不那么积极的默多克比,杰夫.比克斯的态度要主动得多,毕竟《代号shero2》的剧本、导演都找好了,就等着珍妮弗的档期开拍,《人生旅》里华纳也有股份,《了不起的盖茨比》则是华纳的独家投资,如果珍妮弗去世的话,这就是她的最后一部作品,华纳还指着遗作牌大赚一通呢,为珍妮弗说话完全是在维护华纳自己的利益——对于这种手握传媒大权的大亨来说,操纵舆论,这叫事吗?这根本不是事——最起码如果有数十亿美元放在眼前的话,这就根本都不是事。

    “霍克,是我,罗伯特。”在搞定了两大传媒集团后,罗伯特没有主动联系nbc的母公司,传媒集团维亚康姆,以及另一个电视巨头康卡斯特,而是打给了奥斯卡主席,“听着,关于那封信里提到的奥斯卡内定——是,我知道那是个无稽的新闻——一直到第二封信发出以前为止都是,不过……”

    “什么叫做第二封信发出以前都是?”霍克.科奇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你什么意思,鲍勃?”

    “只是想要提醒你,学院的会员有五千人之多。”罗伯特平静地回答道,“我们掌握了可靠消息——或者说是第一手消息,扎德.鲁普,就是那个stalker?他手里有一卷,甚至是更多录音带,这是他在那栋房子里亲口说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霍克?”

    “jesus**,”霍克说道,电话那头传来了餐具叮当乱响的声音,随后是椅子拖动声和脚步声,“ok,你现在可以说了,罗伯特——我在听。”

    罗伯特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霍克,我知道你和电影协会的克里斯托弗.多德是老朋友,而现在,我需要你做两件事……”

    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接连不断的威逼、诱骗、撒谎、许诺、分析……12月31日,2011年最后一天的下午三点半,当罗伯特在电影协会的会议室里落座时,椭圆桌边上业已坐满了来自各大巨头甚至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被视为默多克未来接班人,新闻集团的总裁特助,维亚康姆的传媒部副总裁、时代华纳高级副总裁、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主席团成员,茱蒂.阿克曼,好莱坞最有权势的公关,有几个挂着含糊的顾问头衔,总是在意味不明的委员会里出现的灰色人物……

    环视着所有人表情各异的面孔:兴奋、疑虑、深思,形形色.色的表情让罗伯特清晰地认识到,这绝不是一个众志成城的团体——不过,他也并不在乎他们各自心里的棍意,这个临时协会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

    “ok,”他说道,弹弹嘴边的话筒,清了清嗓子。“麻烦大家看过来点——”

    获得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人们常说,传媒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因为它直接联通了人们的思想。它能操纵人心、颠倒黑白,它是资本的喉舌、罪恶的温床——尤其是今时今日的美国,凡是和传媒业相关的事物,仿佛都带了原罪,在民众看来,在座的所有人都在用你的灵魂在换取口粮——”

    略微自嘲地一笑,他继续地说道,“而尽管与此同时,我们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已——就和所有勤劳的美国人民一样,只是在做一份糊口的工作——”

    人群中传来了轻轻的笑声,罗伯特环顾了所有人一眼,“——再说,如果,如果我们想要操纵他们的脑袋的话,他们又怎么会清醒到足以问出这个问题呢?”

    笑声变大了,在个别人士捧场的轻轻掌声之中,罗伯特加重了语气,“而这一次,当我们联合在一起的时候——人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做颠倒黑白、什么叫做操纵人心,我们会让所有人看到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想到我们想让他们想到的,让躺在太平间的扎德.鲁普体会到传媒的力量——well,我倒希望他能活着看到这场傀儡秀,毕竟,它一定会很精彩的,不是吗?”

    他打了个响指,表情严肃了下来,“现在,让表演开始吧——”

    在诸多被他鼓动而起,带着笑意,带着期待的眼神中,罗伯特拖长了尾音,闭上眼一边打着响指一边思考了起来:“——汤姆!”

    “yes!”

    “我希望你在最近安排一场柯南秀,克里斯.汉克斯会去上这场节目……多雷西!”

    “在!”

    “能不能找个议员,不,找个名嘴,或者两个都找,我需要……”

    “是的”、“明白”、“可以安排”——接连不断的应和声,就像是一双双手,拉开帷幕、搬动布景,为这场大秀铺好了舞台——接下来,就该请演员入场了……

第462章 真实与谎言(上)

    “哈哈哈——你太幽默了!真的,让我再笑一会儿——”在充满了笑声的现场,柯南.奥布莱恩又笑了几声,这才表情一正,“so,克里斯!接下来我可能要问你个很敏感的问题了——我们都知道你和我都非常关心的一个朋友珍妮弗.杰弗森发生了很不幸的事故。”

    “是的——”坐在柯南旁边,刚才还是满面笑容的克里斯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他声音低沉地说。“而在这么欢乐的节目上提起这件事真是——你必须让我处理一下情绪,柯南。”

    “噢,对不起,对不起,需要给你提供纸巾吗,克里斯,你这是要哭吗?”观众们首先发出了‘呜’的同情声浪,但之后又在柯南做作的照顾中不禁轻笑了起来,“如果你要哭的话,虽然这很残酷,但——”

    柯南打了个响指,对摄像机做了个拉近克里斯的指示,而在轻笑声和止不住的叹息声中,克里斯摇了摇头,他有些愤怒地说道,“不,我不想哭,这当然是一次非常不幸的事故,但珍妮弗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她会熬过去的,我相信这点,而且医生也对病情感到乐观——就只是这件事,好吧,无所不在的这件事让人非常的愤怒,我的意思是,当珍妮弗躺在那里和那个stalker作战的时候,电视媒体却在铺天盖地地播送着这样的新闻,来质疑她的一切,这就好像他没有死——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不管邮件真假,那个stalker所代表的那种精神都没有死,那种充满恶意的,消费名人,就因为他们有才华、有名的精神都没有死——”

    “噢,很痛的一击,”柯南做出受到重击的样子,揉着面孔龇牙咧嘴地说道,“不过柯南秀从未谈论过这段新闻——当然我们提到过,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我用的嘲笑的态度,还有乔恩.斯图尔特——在这件事上,我们脱口秀还是很有坚持的。”

    他一边附和克里斯,一边划分阵营的做法,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做法让观众们又发出了轻笑,克里斯也在愤怒中笑了一下,“ok,所以我们应该去怪责新闻节目吗?我觉得真正应该被讨伐的是群众这种看热闹的心理——开什么玩笑,人都还没脱离危险,而你关心的却是那些胡编乱造的谣言丑闻,就因为那迎合了你的窥私欲?bullsh*t!就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存在,狗仔队才会一次比一次过分,翻垃圾桶、跟踪、黑客,完全是非法行为的温床,包括现在看这档节目就只是想要听到我谈论这件事,因为你们已经对j.j产生怀疑的人,bullsh*t,ok?f**kyou!你们根本没有资格关心这件事,关心o.j到底有没有杀妻那是你们的权力,但关心他的私生活那不是你们的权力,ok?所有想和我谈论这个问题的狗仔都从我身边滚开,你们根本就不配作为人和我站在一起!”

    当他越说越气,甚至明显失控,站起身对屏幕比出中指时,柯南也大力鼓掌,甚至是有些夸张地跟着一起比了中指,这也让观众席里传来了惊呼声之余,又有些忍不住的笑声,不过,在nbc的屏幕里可不允许出现真正的爆粗场面,克里斯的脏话和中指都被处理,留下的只是马赛克和‘哔’的声音。

    “完全明白!伙计,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柯南也解开了两颗扣子,做出了义愤填膺的激动样子,“就像是有一次安迪在家门口出了个车祸,安全气囊弹出来了——是吗,安迪?你就靠在安全气囊上,思考着该怎么打911的时候,有个狗仔靠近你——”

    他的好朋友,也是节目里的sidekick安迪.理查克做出一副痴呆的样子,好像刚刚被撞,还有些惊魂不定,而柯南则模仿着狗仔尖着声音问道,“理查克先生,你屁股底下压着的那本杂志——那是《花花公子》吗?”

    在观众的大笑声中,克里斯也笑了起来,他坐回沙发,喝了一口水,又爬梳了一下刚才因为过于激动而滑落的浏海,帅气的姿势引来了阵阵尖叫,柯南则继续地说道,“不过话说回到这个事件,我认为我必须为cnn和nbc新闻说句话,事实上——如果你没注意到的话,这整件事应该是以《ws》率先的公开报道为起点的,在此之前,这只是又一次很常见的谣言信事件,这样没有凭据的爆料邮件我们的邮箱一天能收到80多封——”

    克里斯吃惊地打断了他,“really?”

    他的神态激起了一阵笑声,而柯南则语气夸大地点了点头,“有时候甚至是上百封,克里斯,我不会说其中有多少是关于你的——大部分时候当然这些邮件都没有上节目的机会,所以谈不上博取公众的关注度,正是因为福克斯新闻率先报道了这封信,才让它成为一个热点新闻,包括后续信的内容曝光这些,其实也是因为它毕竟是上过电视了——”

    “而你的意思是,这是因为福克斯新闻没有做好他们的工作,是吗?”克里斯有丝皱眉地问道,“他们就是那个惹事的狗仔?”

    “well——”柯南摊了摊手,“至少他们的确是因为关注度播报了一则本不该登上电视新闻的消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克里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片刻后又戏剧性地猛一拍沙发扶手,带着观众们有节奏地大喊了起来,“ws!ws!ws——”

    在观众们哄堂大笑之声中,柯南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好像他本该感到遗憾,但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而乐见其成,矜持了一会儿,他也和克里斯、观众们一起喊了起来,“ws、ws——”

    #

    “在昨晚的《柯南.奥布莱恩秀》之后,短短24小时不到,#ws#已经成为了推特上的热门标签,如果我们够夸张的话,可以说这是一次全明星转发大会也不过分,几乎只要是有推特的电影明星,还有不少电视界的名人都转发了这条推特,这一次福克斯新闻的行为似乎已经的确激起了众怒,但最有分量的抗议者也许还是州议员乔治.安德罗——在最近的一次电视采访上他谈到了这件事,下面让我们来看具体报道——”

    “是的,关于由克里斯.汉克斯领衔的抗议活动,我是站在明星们这边的,最近的舆论导向让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相信这也是所有有良知和常识的美国公民都有的感觉,诚如他们在《柯南秀》,这出幽默的、有深度的谈话秀中所探讨的那样,当我们面临着更多更严肃的问题可供讨论:珍妮弗的健康、stalker的罪行以及我们该如何避免类似事故继续发生——的时候,媒体却做出了错误的引导,报道了一则本不应该出现在新闻中的消息,让这些所有健康、有益的关心被歪曲成了一场窥私秀,一场无聊的,针对低级趣味的,毫无真凭实据的猜疑,反而模糊了真正的焦点。更可怕的是,福克斯秀转达出的是一种隐晦的逻辑——不去关心犯人的背景,转而关心受害人的污点,仿佛是在暗示着所有人,‘珍妮弗是因为做了这些事才受到这样的遭遇,stalker本人也是情有可原’。这种思想是非常危险也非常邪恶的,我认为福克斯新闻应该为它负责。”

    “你是否认为这种‘受害者有罪论’的沃土是观众的不安全感,我的意思是,这可以被类比为一次枪击案,它是如此的常见和随机,会让观众在收看到消息之后,产生浓重的恐慌,害怕自己也会成为受害人,所以他们更偏向于摄取这类‘受害者有罪’的消息,这会让他们感到安全,因为受害者是在为他们的不当行为付出代价,而和他们不具备相同特征的观众就可以获得安全感。”

    “这是个很恰当的比喻,这恰恰就像是一次校园枪击案,每个家长都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自己的校园里,所以如果我们给发生过的案件胡编乱造一些来由,这也许会给家长们一些虚假的安全感,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不是吗?解决问题的前提是我们所有人别无选择,只能正视这一点;只能通过漫长又痛苦的持枪政策修改,才能规避这种事发生的可能,而在此之前,所有人其实都处于潜在的危险中。”

    “而你认为在这件事上,福克斯新闻,以及所有跟风的新闻栏目都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暗示校园枪击案有一个背景故事。”

    “是的,你可以辩称你只是在报道新闻,你也强调了这只是一封爆料信件,没有公开内容,但这种暗示本身就是对伦理的背弃,为了迎合观众,你放弃了自己作为新闻节目的操守,更可怕的是,这隐含了对明星的隐隐蔑视——在枪击案上,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新闻节目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报道的。”

    “对,但明星就不同。”

    “是的,明星就不同,似乎所有人都默认,成为明星后你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权,即在这种危难时刻获得尊重的权力,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谁和谁约会的丑闻,这是一次严重的刑事案件,如果珍妮弗现在不是丧失意识,而是清醒的她会怎么想?所以我认为,现在大众对这件事的关注事实上还不够——这是一次严重的渎职和违反伦理的播出事故,参与者是所有新闻节目,这是一次滥用职权、新闻暴力,而最可悲的是,我们要通过珍妮弗的朋友在一次脱口秀上的疾呼才能意识到、谈论到这一点,这是这个社会的痼疾所在,而我希望通过我的复兴政策——”

    ‘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视,阿曼达瞪着电视屏幕发了一会呆,几次想去拿电话,手都在中途放了下来:这些电视节目固然让她看了爽快,有种说出心声,针砭时弊的感觉,但遗憾的是,新闻里也没对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做出解答,当然,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克里斯和这些谣言无关,总不能由他来为‘乔妮弗’背书,但……这还是让她心里有一丝挥洒不去的阴霾,他们都一直在说猜测真假是不对的,是被发信的人(不知道是否stalker本人)牵着鼻子走,但阿曼达还是不能不想这件事,如果……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如果信里说的是真的的话……

    心事重重地摇了摇头,她站起身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熟练地登上了珍妮弗的粉丝论坛:这里现在虽然也非常的乱,每天都有新消息和新人到来,管理员上线又没有以前那么勤快,使得秩序不太好,但毫无疑问,依然是获取珍妮弗相关消息的不二之选,有一个置顶帖每天都在更新各方的评论汇总,这对阿曼达来说是很有用的,毕竟,对这五花八门的社交媒体,已经是中年人的阿曼达多少有些无所适从,推特、k、instgram……前两个软件她还勉强能跟上,但到第三个开始,什么tumblr、snapchat,已经完全地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了,而散步在这些网站中的名人账号她更是无从找起,还好有这贴能让她跟上进度,阿曼达现在几乎每天都来看上几遍,就盼望着能有奥斯卡或是乔什、切萨雷等人的表态。

    不过,和因为有新片将在明年情人节档期上映,已经开始宣传期的克里斯不同,乔什现在没在拍片,也没在宣传期,他的社交媒体又长期都是僵尸状态,切萨雷则干脆没有社交媒体,现在据说也是在为珍妮弗的病情奔波,所以阿曼达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但她还是忍不住刷帖的冲动,刚吃过午饭又忍不住坐在了电脑前。

    “啊——”拉到了主贴底部扫了一眼,她一下坐直了身子,“乔什发声了!”

    迅速点开了最新的视频——阿曼达从没这么讨厌缓冲——还好,今天网络不错,只是等待了短短数秒,她就看到了乔什.布兰奇那熟悉的忧郁脸庞——这是一段自拍视频,乔什似乎人在家中,而且情绪不高。“嗨,大家,很抱歉这么久之后更新的视频却让人沮丧——但关于最近的传言,我真的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上几句……这真的是一件非常让人沮丧的事,在这样的时刻还要为这种无稽的说法辟谣,我甚至觉得,仅仅是谈论它都是对我和珍妮弗,我们美好过去的侮辱……”

    乔什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好像是想起了珍妮弗和他的甜蜜过去,以及如今的惨淡现实,他叹了口气,又继续地说道,“但因为这已经波及到了我们许多共同的朋友,那些幕后的工作人员,包括和珍妮弗多次合作的化妆师,克劳迪娅,也就是传说中我的‘真女友’。”

    他做了个双引号,继续地真诚说道,“她现在已经成为媒体围追堵截的迹象,更是受到了严重的网络欺凌,还有珍妮弗的助理玛丽.艾菲,很多因为工作关系和我们有共同联系的女孩都被这封无耻的谣言信抹黑,这已经影响到了她们的家庭——是的,克劳迪娅和玛丽都有家庭了——所以我恳请大家不要相信如此荒谬的谣言——”

    “呼……”吐出了一口长气,阿曼达这一次是松了口气,她甚至有种‘得救了’的绝处逢生之情而与此同时,又不禁对乔什感到一丝抱歉:那暗藏忧郁的帅气脸蛋已经成功地把自己那低落、无奈的心情传递到了阿曼达心底,让她意识到,也许正是因为像她这样不坚定的人太多了,乔什才不得不发一条这样的视频。

    “这都是福克斯新闻的错……”虽然在《柯南秀》之前,阿曼达从来不知道原来福克斯新闻是第一家报道新闻的栏目,但这不妨碍她把整件事怪到对方头上,她嘀咕了一声,也打开了自己的推特——再三犹豫之下,还是输入了最近最红的那条标签#ws#——对于她来说,即使是经过屏蔽,**这个词依然不是那么轻易能说出口的。

    ‘你是如此的堕落,如此的邪恶,你应该受到审判,福克斯新闻’——这条带有鲜明宗教色彩的推文在数秒内就汇总进了网页数据的狂流之中,成为了成千上万#ws#推文中的一员,登上了各类新闻,成为了诸多评论家、主播谈论的对象:“这场浩浩荡荡的新闻净化运动在推特上激起了惊天巨浪,珍妮弗.杰弗森的粉丝好像把偶像遇袭的怒气完全地从这个途径宣泄了出来,福克斯新闻在珍妮弗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就报道了这条毫无根据的谣言信,这一点击穿了人们的底线,也激起了名流们同仇敌忾的心情,这可以说是类似于华尔街的99%运动一样,是媒体界备受压迫的99%所发出的声音——”

    #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毕竟,和乔什说的一样,j.j现在真的在一个很艰难的阶段,需要大家的支持,哪怕是谈论它都是一种失败。但我真的想说——”一个身材丰满,明显正在怀孕中的青年少妇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地笑了起来,“,大家,看看我,再看看珍妮弗,再看看《加勒比海盗》时期的珍妮弗,说我和乔什是一对,说真的?你是说真的?”

    她对镜头里跟拍的狗仔们做了个手势,惹来了一片笑声,“所以拜托,别跟拍我了——还有一定要马赛克掉孩子们的脸——”

    “谣言信中被牵涉到的克劳迪娅.金恩对外发声,否认自己和乔什的恋曲,表示传言纯属无稽之谈,金恩曾是多部电影的化妆师,个人的化妆事业如火如荼——”

    “福克斯新闻在未经证实的情况下,轻率地发出了一封匿名信的相关新闻,给舆论环境带来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在气氛肃穆的新闻发布厅里,身穿黑西装的中年男子字斟句酌地说道,“也给同仁带来了不良示范,更影响到了受害人和家属的情绪,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缺乏专业精神,而我只能表示诚挚的歉意。”

    在不停顿的咔擦声中,他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我决定将于下个月辞去制作人的职位,作为道歉应答,事实证明,我不具备担任新闻栏目制作人的基本素质,我在此也对我的同事们,主播谢泼德.史密斯表示道歉……”

    “福克斯频道日前对于外界声浪做出反应,召开记者招待会表示道歉,《福克斯新闻》制作人拉瑞.道森将引咎辞职。”

    “国务卿对于此事表示关切,‘我相信现在珍妮弗最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而且我也认为媒体需要把自己的伟大力量用到更好的方面,这就是我们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三天内博客被黑四十多次,数千条抨击留言,佩雷斯.希尔顿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慎重道歉,‘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引发如此严重的结果,我对珍妮弗.杰弗森和信里提到的其余人士表示道歉,今后会更谨慎地披露消息’”

    “ps照片横行爆料邮箱?从‘造谣信’开始,各大新闻栏目的爆料邮箱就被挤爆了,自称是杀害谢夫.科尔凶手的信件成为一大主流,各式各样逼真的ps照片让人邮箱管理人陷入心理阴影,病毒包也非常常见,在这样的匿名邮件潮中,各大栏目不得不暂时关闭邮箱,只接收白名单邮件。”

    “奥斯卡发声?美国电影与艺术科学学院主席霍克.科奇表示,‘奥斯卡从未也不可能有内定现象’,被问道今年珍妮弗的参赛作品《人生旅》是否会被避嫌对待时,霍克说,‘今年的参选作品会受到公正对待,奥斯卡不会受到外界流言的影响’。但根据专家分析,在内定传言之后,珍妮弗.杰弗森今年的冲奥前景还是会相对黯淡……”

    从‘珍妮弗到底是圣人还是恶魔’的质疑到如今的反思与道歉,这一切仅仅用了三天时间,这一次,媒体和网络舆论的迅速联动甚至让很多网民都感到吃惊,无数条新闻呈现轰炸之姿,几乎是在数日之内,舆论风潮就完成了一次完全的反转,而这也让网络上或是受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号召,或是对珍妮弗的遭遇感到义愤填膺,或是本来就是珍妮弗粉丝的抗议民众们感到了由衷的喜悦与成就感,这次事件也被戏称为‘白雪公主和七千万小矮人’——不少民众都改了头像,换上了矮人的萌图,“我们都是保护公主的小矮人”、“这是小矮人的胜利”!

    不过,虽然在匿名信上,民众已经扭转向了正义的这边,但网络上还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或者说是这些不和谐的声音从现实中反馈回了网络,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上网搜索相关的新闻,而以他们在现实中接触到的信息,这并不能解释全盘事件的来龙去脉。

    “说真的,我和她们都快吵起来了,但她们还是执着地相信那封信的内容,管这之后的所有都叫做危机公关——就好像她们不是才学到这个词儿一样,但这件事确实让我很沮丧,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这群顽固的小镇妈妈们,希望大家能够帮助我,我向他们展示了很多视频证据,但她们依然拒绝相信,她们更宁愿相信那些流窜的谣言——据说珍妮弗被stalker关起来的那段时间,他们正在制作一卷认罪录像带,珍妮弗已经承认了所有罪行,而那个stalker也不是被害妄想症,他是被珍妮弗触怒的审判者……”

    读完了这篇帖子,茱蒂扬了扬眉毛,松开鼠标。“类似的帖子还有很多吗?”

    “这是目前最集中的负面反馈——当然,措辞不一,但这是最典型的一帖,你知道,全是受《人物》影响,它们上周提到了这个谣言,接着!所有那些小镇妈妈都开始相信认罪录像带的存在了,”吉姆把一个文档发到了茱蒂的屏幕上,“看这个报表,其次的负面反馈则都需要时间来解决——他们还是倾向于相信这封爆料信不是炒作,后续的信件里会含有真正的证据,所以现在还在等‘一周’这个时间节点,考虑到等待期间的心态,会说出来的人只是其中的少数,所以可以相信,虽然现在在主流舆论里几乎没有发声,这部分人群的数量并不会太少的。”

    “这是最集中的两类负面反馈了,噢,还有第三类,认为医院很少披露珍妮弗的情况……”茱蒂翻阅了一下报告,忽略了那些明显过分荒谬,人数也不多的项目,她思索了一下,“实际上,不论是第一类还是第二类,这都折射了群众的一个痛点——对于珍妮弗被绑架的那半个小时之间发生的事,人们是有好奇的,这种需求如果不能被官方满足,他们就一定会去相信谣言,不管有多么荒谬,只要能有最基本的逻辑,都会有人如饥似渴地去聆听和吸收——”

    “所以我们该怎么应对这点?”吉姆问道,他打量着茱蒂,“看起来你好像认为这依然是可以被扭转的——天知道,我已经把它列为不可修复的损失了呢。我是说,除非你能让官方说出真相——而这,很不幸的,其实和这个流言是非常吻合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人物》其实说的并不是假话——”

    “既然要做,当然要做到完美。”茱蒂说,她啪地一声合上了面前的ipad。“罗伯特为此可是付出了血本,他需要一个商业价值丝毫无损,甚至还有上涨的珍妮弗,所以——站起来,吉姆男孩儿,我们还有点活没做。”

    她和吉姆一起走向临时办公室门口,吉姆一路跟在茱蒂身后,不断发问,“你打算让我做什么?你打算怎么做?”

    “你负责那台电脑,”茱蒂说道,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而我嘛——我负责搞定那段空白的时间……”

第463章 真实与谎言(下)

    “我的天啊,我知道我该为j.j终于不再谣言缠身而高兴,可现在我能关心的只有j.j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从消息发起到现在,基本上我就没怎么吃得下饭!说真的,我都瘦了足足10磅了——我父母几乎怀疑我患上了厌食症,可我真的只能想到j.j,那天早上看到消息以后,我整个人都垮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个早上——”

    “是的,我也一样,从那天到现在,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真的,大半夜醒来我也要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j.j的新消息,我多希望打开新闻网站的时候看到她清醒的消息,可我每一次等到的都是失望。j.j,我愿意把这辈子的好运都分给你,只要你能健康地醒来。”

    “我在胸口刺了j.j的名字,希望能把我的心跳传递给它,这是照片,还有点红肿,不过纹身师说很快就会好。”

    “j.j感动我们的十个事实,第一:这女孩出生于一个破碎的家庭,在贫民窟中长大,但却坚持戴着童真戒指,一直到她遇到了生命里第一个重要的男人,乔什.布兰奇,这个男人最后成了她的未婚夫。第二,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要上大学,另一位伟大的女性奥普拉帮助她实现了这个梦想,也成为了她的好朋友和导师,j.j之后捐款成立了多个基金会来帮助有同样梦想的女孩们!第三,她对表演事业的热爱和坚持……”

    “我是纽约圣安教堂的教友,有教友会和我一起去为j.j祈祷吗?希望神能再次亲吻她,让她塑造奇迹,她是个这么好,这么好的女孩——”

    “还记得吗,那时的她笑容是多么的甜美和幸福,乔什看向她的眼神又有多么温柔,她和乔什是我最羡慕的一对,god,媒体现在停止说那些胡说八道的事真是他们的幸运,否则我会真的非常pissoff而且去做些疯狂的事,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j.j祈祷,她会醒来的,她一定会的。”

    “有人见过扎德.鲁普吗?说真的,有人见过他吗?他们说他是个狂热的粉丝,也许我们真的在一些集会、活动中和他打过照面,而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那时候就杀掉他!那头蠕虫!那个恶魔!这辈子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扎德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想要从名誉上毁掉j.j,用他恶毒的谎话和谣言来扭曲我们对j.j的认识,但他不会成功的!邪恶注定将自我毁灭,他的结局非常的合适,我听说他们用了好几个塑料袋才把他装走——我有个朋友在警局对面的咖啡厅工作,他听到了警察们的谈话,据说切萨雷当时对他开了很多枪,以至于他的上半身基本都只有碎块了——干得好!”

    “让扎德在地狱里嚎哭吧,j.j一定能挺过来,她会越来越好!”

    面无表情地拖动着鼠标,观看着论坛的帖子——虽然有好几个帖子都有明显的水贴嫌疑,但琼恩也并没有删除的意思:自从珍妮受伤入院,陷入昏迷的消息传开,论坛的发帖量就陡然上了一个台阶,许多平时基本不来论坛的珍妮弗粉丝,或者说是有好感的观众们,现在也感到自己需要一个平台来抒发感想,彼此安慰,也因此,论坛的注册人数、在线流量在几天内就上了好几个台阶,在这样的情况下,之前的坛规难免有些跟不上变化,而管理们也集中把精力花在了删除那些恶意攻击、质疑的帖子上,对于这些质量较低,只是在简短地抒发感情的帖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怀念过去爱上j.j的每一个瞬间,讲述自己在这段时间有多么的心神不宁,甚至患上了各式各样的障碍症——因为j.j出事的消息而哭着从课堂上跑回家的学生们就不止十个),还有唾骂扎德这个胆小鬼、撒谎者,这基本上是抒发类留言的三大流派,此外还有播报新闻的,传递小道消息的,论坛每天都几乎有数百个新帖,版面刷新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管理员的群组每时每刻都在响个不停,但琼恩并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她也几乎没有在管理群组里再度发言,而网友们也没有对此发起质问——这些关系亲密的网友大多都知道她就是新闻里那个倒霉的女人质,而考虑到她经历过的那些,她想要暂时远离网络也在情喇中。

    不过,这只是在熟人之间,对熟人们来说,他们总是能得到一个答案的,所以耐心会更为充沛,但对于那些陌生人来说,他们想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的办法当然是直接来问琼恩,而他们可不会那么体恤她的心情——这几天,琼恩的论坛短消息、k、推特等留言信息则早都已经处于爆炸状态了,那些在论坛里发表着怀念j.j,和扎德战斗言论的粉丝们,背地里询问起那神秘半小时真相的积极劲儿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不管用什么言辞进行修饰,对琼恩来说,其实核心问题就只有一个:我们想要知道那半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刚好还认识一个当事人,这样的资源可不能够浪费。

    “琼恩,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在imdb的aod2011,这件事真的让我非常沮丧,我的朋友们简称那封谣言信说的都是真的,这让我非常生气……”

    “琼恩,能问你个问题吗,当然,你未必一定要回答,但是如果你能回答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关于那半个小时,我听说扎德强.奸了她,事情没那么恐怖吧?你能告诉我当时都发生了什么吗?我绝对不会对别人说的!”

    “你好,我是……”

    “关于那半小时……”

    在那密密麻麻的字母里,琼恩能识别出的单词越来越有限——奇怪的是,很多人都以‘受到了身边人压力’为理由来索取真相,好像这就能降低询问**的负疚感,当然,还有那些因为琼恩没回复就反复轰炸,甚至是粗口谩骂的回复,也一样占据了不少份额。

    手机轻微地振动了起来,她停止了这机械的浏览,关上浏览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提起包走出了办公室门口,几个同事和她擦肩而过,而琼恩只能勉强自己和他们点头打个招呼,但却无法和以往一样露出微笑。

    “嘿。”茱蒂.阿克曼说道,她在办公楼门口的一株圣诞树边上等她,节日已经过去,但还没人来收拾,圣诞树上的彩灯灭了一半,另一半没精打采地亮着。就像是茱蒂——她还穿着她的名牌套装,当然,但戴上了墨镜,语调也有几分无精打采。

    琼恩没有说话,直接向停车场走去,阿克曼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已经没有狗仔来骚扰你了吧?”她似乎不介意琼恩的冷淡,而是自来熟地说道。“查尔斯、哈利那边应该也是一样,我们和媒体打了招呼——他们不会再来烦你了。”

    在珍妮受伤以后,琼恩就成了狗仔队们的热衷对象,也算是让她一会到了一把名人瘾,当然了,追踪她的狗仔人数肯定无法和珍妮同日而语,但有一段时间,她一露头就会有守在门口的媒体试图和她对话,挖掘出那30分钟的真相——在谣言信曝光之后,此事达到了巅峰,但从传媒转向的那天开始,记者人数陡然减少,第二天甚至完全绝迹,这让琼恩多少猜到了那背后的人为因素,所以茱蒂的说法并没让她感到意外。

    “你想和我面谈。”她开口说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之前已经通过几次电话了。”茱蒂微笑着说,她的态度还是那么的专业,不骄不躁,显示出强大的信心,就好像她拥有着整个对话。“但对话一直没有进展——琼恩,我们需要你,j.j需要你,露个面吧,说说自己的想法,接受一下专访,或者在论坛里发个声——怎么样都可以,但不要继续保持沉默了。”

    这并不出琼恩的意料之外,在过去的数日里,茱蒂.阿克曼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在谨慎的言辞背后,她的意图其实昭然若揭——乔什.布兰奇、克里斯.汉克斯,还有克劳迪娅.汉森、奥斯卡的那什么主席,甚至是福克斯新闻的制作人——她希望琼恩加入他们,补上最后一块缺口,她是亲历者,这是她最独特的身份。

    而琼恩也已经把拒绝的态度表示得很明显了。

    “为什么是我?”她有丝烦躁地叹了口气,“我是说,查尔斯和哈利也许更加合适——”

    “但他们都不是珍妮弗最大粉丝论坛的管理员,他们都不是ifer。”阿克曼说道,她看了琼恩一眼,把她引向了一条歧途——那里通向一片安静的草坪,在一天的这个时间段里几乎杳无人迹,“也许他们更合适,但我们只要你。”

    她高高在上的语气让琼恩一阵恼怒,有那么一瞬间,这段时间以来堆积的情绪几乎过载,让她感到了一阵晕眩——说真的,所有这一切,那些网络上的帖子,能把她淹没的字符,还有无处不在的媒体、报道、澄清、逼问,反复的噩梦,被关在屋内的场景重现,还有这阴魂不散的茱蒂.阿克曼,都让她有一种情绪即将崩溃的感觉,但她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对茱蒂尖叫,只是尽量冷冰冰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打算让我说什么想法,把我对警方说的那些话重复一遍?没有强.奸,没有不好的话,大部分时候都在对话,而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当然,这样也不错。”茱蒂.阿克曼露出了礼貌的笑容,看起来她对事情的进展颇感满意,“但我们希望你能做得更多一些——如果你能告诉媒体,扎德.鲁普在整个挟持过程中都在对珍妮弗诉说着自己狂热的幻想,在他的想象中,他一直在和珍妮弗恋爱,而没有提到任何一点谣言信里的内容——如果你能这么说的话,我相信我和j.j都会很感谢你的。”

    “可!”琼恩险些脱口而出,‘可这是撒谎!’,但她很快又忍住了——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太明显了,在她已经对警方撒谎的前提下,她找了另一个理由,“可我对警方不是这么说的——”

    “警方不会是问题的。”阿克曼平静地说道,话语中蕴含着说一不二的信心与力量,仿佛这就是事实。

    琼恩因为话里隐藏的暗示而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抿了抿唇,看了阿克曼一眼——这女人的妆容一丝不苟,她看起来很接近于纽约上东区的名媛形象,但要比纽约多了几分浮夸——多了几分好莱坞的气质,是的,她看起来真的非常的好莱坞,浮华、虚伪、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总是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在掌握之中,而这真的激起了她的怒火。

    “这是切萨雷的意思吗?”她问,“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她紧紧地盯着阿克曼,而对方在她的盯视中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不自然。

    “是。”她说,琼恩吐了一口气,阿克曼又修改了自己的说法,“好吧,不是——不过你要相信,我背后也有一个非常强势的大人物,所以警方那边并不会是问题——”

    “ok。”琼恩说,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有些放松——如果是切萨雷一手安排了这一切,那么整件事似乎会变得更糟。“那么他最近在忙什么,j.j的病情怎么样了?”

    阿克曼明显有些不耐烦,但仍然不失礼貌。“他在组织会诊,争取签字权,决定是不是要做开颅手术,因为j.j的情况比较复杂——她的脑淤血量较大,通常都会介意手术去除,不过位置太过敏感,手术风险有些高,我们希望安排最好的医生来做这个手术——可另一方面来说,她的情况又在逐日好转中,淤血量在逐渐减少,看起来她在自己吸收血块,所以现在还在等进一步通知。”

    这个消息让琼恩听得跌宕起伏,心脏先是紧缩,最后才放松下来,“呼——还好,希望她能尽快康复!”

    “是的。”阿克曼附和道,但在琼恩看来,她的表情实在有些缺乏诚意,更是迫不及待地把话题拉回到她的‘发声’上,“我们都在为j.j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而这就是我想请求你的,琼恩——我们真的需要你来告诉大众停止猜测。”

    她恳切地望着琼恩,“让这一切完全停止,让扎德.鲁普彻底失败——这就是你能为j.j做的,真的,琼恩,j.j需要你——”

    “是你们需要我。”琼恩打断了她,安静地说道,“j.j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对整件事丝毫不能发表意见,我也不认为切萨雷现在会需要我……”

    她想了一下,“我认为是你和你背后的那个所谓大势力需要我——而不好意思,我的答案还是拒绝。”

    阿克曼恼火地叹了口气,她望着琼恩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琼恩,我不想拿钱来侮辱你,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对j.j的感情——”

    “是的,我对珍妮弗.杰弗森感情很深——我已经当了她10年的论坛版主了。”琼恩说,“我假设你也当了她10年的pr了,是吗?”

    这样的合作年限似乎让阿克曼很自豪,她的嘴唇扬起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弧度,没有太大,也许是因为肉毒杆菌,“是的,从她一出道起,我就是她的pr,她的第一个金球奖,第一个奥斯卡,第一个威尼斯影后——都由我在场见证。”

    “噢,那感情好,这就让一切都有源头了,”琼恩说,阿克曼的每一句措辞都能让她火大,她又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那些论坛上的帖子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从知道消息到现在没有睡过好觉’,‘知道消息以后,我哭着从课堂里跑出去’——“我花了10年的时间和心血,为她付出,那种心血和情感,甚至是你所想象不了的——是的,我对她当然有感情。”

    茱蒂.阿克曼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琼恩缓和的语气似乎让她有了错误的理解。

    “十年的时间,是我三分之一还要多的人生,在这段人生里,j.j一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她是我的姐妹、我的导师、我的偶像、我的支柱和我的娱乐,这所有的情感让我对时间和金钱都无怨无悔,我珍藏了所有她的综艺节目,她的电影,她的狗仔照片,她的新闻视频,在我的房间里有个专门的‘j.j柜子’。”琼恩说,她忽然有些想哭,“只要能和她说上一句话,那就是我的节日,我曾经是那么那么的爱她——而你想知道在那半小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吗?”

    阿克曼看来有些惊慌,她似乎没想到琼恩的反应会是如此的激烈,但琼恩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噢,你已经听说了那半小时内都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一卷自白录像带,扎德让我们见证了一个偶像的倒下——那些连篇的谎话,我珍藏的所有合影,珍妮和乔什,在我高中时期做的所有‘我也能和珍妮弗一样幸运,遇到一个救过我一命的男合演,并和他恋爱’的美梦——我在奥斯卡现场留下的眼泪,我的所有感情——”

    琼恩恶狠狠地说道,“都是计算后的结果,都是舆论营销的产物,我就是个傻瓜,被你们卷入了这场所谓的造星工业来压榨,我的时间、我的精力、我的感情,全都是你们榨取金钱和权势的原料,是不是?你嘴唇上鲜红的口红来源于谎话,你的名牌包,阿克曼女士,名车,哪一样不是来自于我们的贡献?你杀死了我十年的生活,用欺骗的方式——你和你的团队,和珍妮.杰弗森、切萨雷.维杰里、乔什.布兰奇合谋,杀死了三分之一的我。”

    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是世界各地的声音在脑海中萦绕,诉说着紧张、害怕、愤怒、关切与祝福,它们把琼恩的情绪逐渐推高、推高,直到她冲破了所有ptsd反应组成的迷雾,忽然间,一切清晰无比,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你知道你最可恨的一点是什么吗?切萨雷和珍妮至少还会觉得羞耻,他们还准备为此付出代价,而你,你这个凶手还在忙碌地找着同谋来粉墨登场,唱着这么一出可鄙的歌剧,甚至还回过头来找最大的受害者,希望她能出声掩盖你的罪行,为自己的坟墓挖土!一个杀人凶手指望尸首来为你作证,掩盖你的罪行——你知道什么,不是任何事都会这么奏效的,你表现得理所当然,然后事情就向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伦理就会被弯曲,世界就会继续往前运转,轰隆轰隆,你继续拿着高薪,画着你鲜艳的口红,而被你欺骗的人则心甘情愿地付出情感,为你这个该死的、无耻的骗子奉献上你所需要的一切——”

    她死死地盯着阿克曼,向前倾身,忍住眼泪,让自己轻轻地说道,“你知道吗,在所有这一切之后,我真的开始理解扎德了,我开始理解他的愤怒与极端——在某方面,他的确是个变态,但在另一方面他又看穿了一切,而我真的明白他的狂怒与无力。阿克曼女士,你们是个疯狂的、无耻的、下流的、冷血的集团,也许你们权势滔天,并为此沾沾自喜,把眼下进展的一切看作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秀,但在我眼里,你们都是罪犯,而这一切令人恶心,这一场怪胎秀——乔什、克里斯、霍克,接下来是谁,接下来是什么?除了明星们以外,你们还打算继续亵渎法律?而你他.妈绝对是这个集团中的佼佼者,阿克曼,我从第一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冷血的变态,所有这一切围绕j.j的消费正令你飘飘欲仙,享受着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

    “够了!”阿克曼喝道,她唇边的微笑终于露出了破绽,她的双眼严苛地圆瞪着,鼻孔也微微地张开,在她那商业化的愉快面具下终于显示出了狰狞的影子——她不再掩饰自己的不耐和优越感,而是高高在上、精明冷酷地打量着琼恩,“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你这个被宠坏的、愚蠢的纨绔子弟——”

    不像是琼恩,一旦溃堤则滔滔不绝,阿克曼迸发了一句斥责之后,陡然又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压抑下去,她强忍着、颤抖地重新给自己挂上了笑脸,“琼恩,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珍妮也一样——有一天你必须要知道,不是所有的谎言都心怀恶意,有时候它们只是……迫于无奈,存在的事物自有它的道理,而不论是真是假,你们从j.j身上得到的幸福感也都是真的——”

    琼恩嘲笑地看着她,她现在真的很想笑,“噢,是的,‘不论如何,这一刀的伤口的确很好看’,是吗?”

    阿克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生硬地说,“不论如何,至少我不会对喜欢了十年的演员做出这样的事,当她还躺在病床上——”

    “你知道,有意思的是,你一直在说珍妮、珍妮,在暗示我她有多么不希望曝光,”琼恩打断了她,“试图用感情和最基本的同理心来绑架我——ok,那么我现在提出一个交换条件,我上访谈,说出你要的东西,而同时你离开团队,不再从j.j或切萨雷,以及你背后的那个大人物那里拿钱,你对大众说出这些年你在幕后做的那些事情——关于演员你可以匿名,重点在你自己。用你的自白信来彻底埋葬j.j的那一封——你能做得到吗,阿克曼女士?”

    又一个招数失效了,阿克曼的鼻尖沁出汗珠,那张精致的专业面具已经是摇摇欲坠,而琼恩也失去了继续和她斗嘴的心情。

    “滚吧,”她平静地说,“别再来烦我了,否则我就发布一段视频来说出一切——不要告诉我警方会找我的麻烦,我打听过,两次不实口供影响不了什么,说到底,我说谎的理由也很好理解,毕竟,‘不论如何,这一刀的伤口的确很好看’嘛。”

    她比了个双引号,“在抽出它之前,你不是也没察觉到它的存在吗?”

    阿克曼在密切地观察着她,咀嚼着她的每一个转折和停顿,判断着她的意图,琼恩能感觉得出来,而她的判断也的确下得很快。

    “ok,我可以走。”她说道,摆出了又一副谈判的交换态度,“我和我的团队之后都不会再来烦你或哈利、查尔斯——但你也要给我一个承诺,琼恩,一个最低限度的承诺,别录那段视频,如果你不能说什么,我明白,我能理解,可以说错的的确不是你,是我们,我也愿意对你表示道歉,那就保持沉默吧,别毁掉一切——好吗?”

    “你不需要道歉,”琼恩说,她感到脑海无比清明,这些天来的浑噩在阿克曼的刺激下业已完全消褪,她忽然间看清了自己,在事件发生后第一次,她明了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知道你不会是真心的——而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承诺。”

    阿克曼的肩膀缩了一下,她盯着琼恩,像是无法相信她说的一切。而琼恩耸耸肩,从草地上站起了身子。

    “我知道你想要拿走记忆卡,你问过查尔斯和哈利,”她说,“你没有问我,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记忆卡的确被毁掉了,我们谁也没有它的备份——这是个冲动下的决定,包括之后的几次口供,我猜那都是可鄙的惯性作祟,我依然想要维护珍妮弗.杰弗森,是不是?我不想让她被扎德毁掉。但正是你,阿克曼女士,正是你和你的团队,你的所谓朋友们,在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让我明白了这一切——某种意义上,扎德真的是对的,你们确实需要一些惩罚。”

    她摇着头,有些同情地看着茱蒂,“你们并不是真正的造物主,阿克曼女士,你们没有权力操纵公众,对所有人说谎还全身而退——我在慎重地考虑要不要说出真相,而唯一阻止我的只有对珍妮弗的感情,虽然讽刺的是,我知道她是真的已经不在乎这一切是否曝光了。”

    茱蒂.阿克曼张嘴想要说话,但琼恩比出一根手指,“eh-eh,你的每一句话都会加深我的决心,所以我建议,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还是保持沉默,阿克曼女士,别毁掉一切——好吗?”

    她退了几步,目睹阿克曼‘啪’地一声紧闭上嘴巴,随后转过身走向停车场,加快了脚步,心底一片宁静。琼恩想,“回到家我就打开电脑,把我想说的这番话——我连梦里都在想的这段话录制进去,结束所有闹剧——反正珍妮弗也不在乎这个,我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了,在那间屋子里,甚至她隐隐还在期盼着这个,结束这一切,让她面对所有的后果,把一切偿还,最终——坦然地生活在所有人面前,再也没有任何隐瞒。”

    她又纠正了自己:不是珍妮弗,而是珍妮,珍妮弗的一切都是谎言,而珍妮的一切——

    “well。”琼恩一边开车,一边喃喃自语,“也不是一无是处……其实她确实也挺酷的。”

    她把车开到车库里停好,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启动了摄像头,她暂停了一下,想要组织好一篇言语——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大家,包括她对珍妮的辩驳,不要把这一切全怪责到她身上,茱蒂.阿克曼和切萨雷都需要对此承担责任,甚至这也许是业界的潜规则,但不管怎么说,这种可耻的欺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几乎是出于惯性的,琼恩打开了她的浏览器,上次浏览的标签页跳了出来,自动刷新,而所有那一切字符一下又回到了她眼前,从屏幕前蜂拥而出将她淹没,她的短消息,论坛的新帖,推特下的留言——

    “琼恩,你知道珍妮弗的伤怎么样吗?天啊,这些日子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想哭。”

    “你不认识我,我知道,我想说,我是个单身妈妈,带着女儿住在底特律——我们的日子很艰难,但在三年前当我知道珍妮弗的故事以后,我的人生就有了新的意义,我希望我的女儿以后能成为珍妮弗那样的人。而这件事真的让我非常震惊难受,但我相信她能挺过去的。你们曾经出现在一个派对里,你又是论坛管理员,god,你真的很厉害,所以,如果你能和她联系上的话,一定要转达我的支持,她让我的人生变得不同。”

    “我们应该组织一场推特守夜活动。”

    “珍妮弗……克里斯……扎德……打败……”

    “我是阿曼达,这是我第一次发言,我想说的是,我是南方小镇的一个中年妈妈,而我看到论坛很多网友和我有一样的经历,在那封谣言信之后,我的教会取消了我提议的守夜活动,她们说珍妮弗的名誉应该受到怀疑,她不是个好女孩。我明白大家的痛苦,我们都很希望支持珍妮弗,为她说话,我也一样,为此,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现在彼此不说话,而这在小镇上真的很难,尤其她还是你的邻居,但我希望大家坚持下去,珍妮弗会证明一切的,而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也都将认可这一点——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当我每一次陷入低潮的时候,我都会用j.j来鼓舞自己,这女孩面临的困难比我要更大得多,但她从来不在困难跟前言败,j.j的诚实、亲和、低调和勇气都是我人生中的明灯,我想这就是喜欢一个偶像能给你带来最好的东西,她陪伴我度过了我的每一次低谷,这一次是我们来陪伴她的时候了,停止争吵,安静等待,随时递出我们的支持吧,最重要的是相信!保持信仰,保持希望,珍妮弗一定会醒来,一定会康复的,我坚信这点。”

    “我们都爱珍妮弗……”

    “珍妮弗就像是个天使……”

    几乎是本能地,她浏览着这些最新留言,就像是检阅着留言者某一片段的人生,而琼恩当然和他们拥有共鸣,她怎么会不理解呢?在她的每一个低谷,难道她不是仰望着珍妮弗的海报,看着这个只比她大了三岁的漂亮姑娘,遐想着她的努力与奋斗——看着她的视频,欣赏着她的笑容,盯着屏幕傻乎乎地跟着笑起来,感觉比前一刻幸福了那么一点点——对她来说,珍妮弗确实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而——而——

    她哆嗦着手关掉了页面,又回到了录制界面,瞪着摄像头里的自己,忽然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视频会带来什么——就像是她刚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一样,直到现在,琼恩才能精确地意识到,她的同胞们、朋友们、同类们都在期待着什么,而自己的做法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珍妮应该付出代价,阿克曼和她的团伙应该被唾弃和惩罚,而她只是——她只是——

    当我每一次陷入低潮的时候——我的人生有了新的意义——十年的时间,是我三分之一还要多的人生——在那晚以后我一直没有睡过好觉——

    “ohgod。”琼恩低声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考虑什么,简直被自己惊呆——她左顾右盼,盼望着能找到什么启示,“ohmygod,god——god……”

    她忽然哭了起来,扑到自己手心里,就埋首在电脑屏幕跟前,指望着神能给她一点启示,她忍不住责骂着自己,像是在对无声的上帝做着忏悔,“你是如此的虚伪,琼恩,如此的软弱——jesus,你是如此的刻奇……”

    响亮的、大声的哭泣声回荡在宽敞的卧室里——不知过了多久,琼恩的肩膀才渐渐地停止了抽动,她慢慢地直起身,抽过纸巾擦了擦眼圈,做了简单的清洁工作,重新打开了摄像头。

    “我是乔安娜.塔特ifer。”她说,忍不住又抽了抽鼻子,几乎是木然地,“我是珍妮弗论坛的管理员,也是你们所知道的那件事中的三名人质之一,我录制这段视频是为了对那天在屋里的事做出说明,我知道,有非常多的人关心这一点,我曾经下决心保持沉默,但我发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风波后,这变得有些不可能,作为珍妮弗粉丝的一员,作为一个老朋友,我有责任解答粉丝们的疑问,不是对媒体和大众,而是对论坛的兄弟姐妹,对同样喜欢珍妮弗的朋友们……”

    她停顿了片刻——在这一刻要往外发声是如此的、如此的艰难——琼恩闭了闭眼,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往下继续,但她毕竟做到了,“那天晚上……”

第464章 最危急时刻

    “作为珍妮弗粉丝的一员,作为一个老朋友,我有责任解答粉丝们的疑问,不是对媒体和大众,而是对论坛的兄弟姐妹,对同样喜欢珍妮弗的朋友们……而我也从我的私信中知道了你们有多么的好奇,那么,尽管这件事会违背警方的号召,对潜在的模仿犯起到不好的影响,但,考虑到现在的媒体已经有相当多的报道,事情的影响力本身就在扩散之中,所以我想……ok,那就让我们来谈谈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把所有的这一切做个结束。——首先我必须澄清的一点是,这是我和珍妮弗的第一次私人会面,我并不是你们所说的内.幕消息者,我从没有利用管理员的职务为自己谋取任何好处,我一直都是珍妮弗最普通的粉丝……”

    视频里的女孩明显双目红肿,看起来那件事对她的打击相当的大,让她到现在都有些恍惚,而当她开始回溯的时候,她的情绪明显濒临崩溃,“而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一场噩梦……”

    她垂下头,捂着脸,肩膀抽动,明显是又开始了抽泣,她的话语因此显得有些间断,但也因此更增真实,“噢,说真的,现在回想它还是令人非常痛苦——那真的是一场噩梦——但更痛苦的是之后的新闻,还有那些谣言和质疑的声浪,还有我们居然没识破他的真面目这件事——我们居然让他接近了珍妮弗……”

    她明显在憋着眼泪,努力地喘匀着气息,轻声地说道,“以及j.j现在还没有醒来的事实……我们就像是在危机下紧紧团结的一家人,压下心中所有的疑问,专心地为j.j祈福,而我想要说的是,j.j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在那半小时内,那个我不愿意提起名字的男人一直在折磨她,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威胁着我们的生命——威胁要杀死她,来逼迫她屈服,他想要从精神上击垮j.j,这一点非常明显,但j.j完全没有屈服。她一直在勇敢地和他斗智斗勇,保护着我们,她是,她是我能喜欢上的最好的偶像……”

    她又哭了起来,这一次情绪激动地持续了好一会儿,很不容易才收拾了情绪,“而那个男人就是个恶棍,他一直想要把自己的本质套在j.j身上,你们明白吗,在他眼里,自己是正义使者,而j.j是个罪犯,因为她居然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没有像他爱她那样地爱回去,所以她是有罪的,需要受到惩罚……在那时候他真的很可怕,但j.j非常的冷静、沉着,她完全没有屈服,虽然她被枪指着后背,但她一直在努力地掌控局势,最后我们能够脱险,以及她能够自救,都是因为她的智慧——但我不能再说下去了,回忆这些事实在是太痛苦、太痛苦了……”

    不安地前后摇晃着身子,她又一次捂住脸,很明显,仅仅是回忆这件事都能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而看到一个人情绪崩溃,对于观众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愉快,不论是谁,现在几乎都被这种要窒息的痛苦给笼罩住了,但还好,在几声抽泣后,她再一次地调整了过来,咬着牙坚持地、痛苦地说道:“在此,我也必须对大家关心的问题做出回复——关于人们在谈论的那封谣言信,我能说的只有一点:在那半个小时里,我从没听到那个人和她谈论类似的话题,他一直在说的都是没有逻辑的控诉,所以我更倾向于那是一封伪造的信件,只是为了出名。如果你有基本的判断力,就该相信这一点。”

    “——我想要引述我看过一篇帖子里的话:在我们的每个低谷,j.j都是鼓舞我们的那个人,她传奇的经历所代表的精神——永不放弃的精神,是她送给我们每个人最好的礼物,”在结束回忆环节之后,女孩的情绪有了明显的改善,她的语气也慢慢地平缓了下来,“所以我也不会放弃的,我相信她会醒来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我希望大家都能和我一起相信这一点,j.j创造过那么多次奇迹,这点小事不可能会打倒她的——我相信这点,我相信她会继续陪伴在我们人生中的每一个时刻,给与我们力量……”

    她拿起摄像头,让它扫过房间内的电影海报,整整一个柜子的珍妮弗音像制品、杂志——而视频也在此时结束,留下的是一段字幕状的声明,乔安娜.塔特拒绝任何媒体和新闻网站引用这段视频,也禁止任何转载行为,她本人也不会接受任何采访,也就是说,观众们只能在youtube上观看这段视频来了解到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这段视频到目前为止已经拿到了100万点击,留言也有数千条,语言种类的繁多充分地体现了珍妮弗.杰弗森的国际性。

    “令人吃惊的是,虽然这段视频的点击量非常的高,但下面的留言多数是在唾骂那些给乔安娜压力,让她介绍当晚情况的人。”安杰罗说道,他的语调中蕴含了些微的讽刺,“剩下的一半则是嫌弃她说得不够清楚,以及情绪明显不够稳定,所以可以看到评论里的论战非常的激烈——但youtube好像在删除不利于珍妮弗的评论,强大的pr攻势,不是吗?不过不论如何,似乎两派人马都不怎么怀疑她的说法——这女孩把最后一个漏洞给补上了,是不是?——不愧是珍妮弗的头号粉丝。”

    贾瑞德烦心地瞪了手下一眼,以此作为对他的回应:他知道安杰罗指的是谁,又在怀疑什么,茱蒂.阿克曼从上周开始就一直频繁在警局附近活动,几次走进警监的办公室,而这让小队成员们人心浮动,总感觉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之中。尤其是媒体的大逆转更是让他们猜疑纷纷——虽然他们也不喜欢媒体各种猜测、挖掘和造谣的劲头,但现在的走向则有明显的黑.幕痕迹,多少令这群普通警察有些危机感。

    “我们该怎么应对,”没得到队长的回应,安杰罗也不以为忤,他继续问道,“要纠正乔安娜的说法,披露维杰里的口供吗?”

    客观地说,警方从未打招呼希望查尔斯等人保持缄默,即使有要求,也不可能是强制性的。在切萨雷.维杰里的口供明确为乔安娜找了理由的情况下,乔安娜说‘他们根本没谈这些事,这封信是冒名信件’,并不算是说谎,只是在说自己认定的事实,而这个事实可能不是那么的正确。警方也并不能因此再度传讯她,甚至给她上测谎仪,起码在现在这样的证据条件下不能。——不过,这的确让警方显得更为被动,毕竟他们手握真正的‘半小时真相’,而如果出面纠正,那就等于是自己违背了‘不谈论’的原则。

    几经思考,贾瑞德还是摇了摇头,“还是把重点放在电脑上,我们需要一些真凭实据,否则警监绝对不会允许我们向媒体吹风——”

    看到安杰罗不满的表情,他添了一句,“考虑到现在媒体那明显的倾向性,这么做是老成之举,安杰罗,你绝对不会想被媒体针对上的。”

    “但——好吧。”安杰罗明显还有些不甘,但依然转身地说道,“我看看技术员做得怎么样了,昨天下班的时候我听他说,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几小时内软件就能试出结果。”

    他掏出手机,低头发了一条短信,贾瑞德斥责地说道,“他就在隔壁办公室——”

    “但他要求我们尽量和他用手机联系。”安杰罗无辜地耸耸肩,“他说这样是他最喜欢的通讯方式,这些新世纪的小孩——”

    把脚放在办公桌上,他放下手机,重新比了比电脑桌面,“你觉得乔安娜的视频是基于自愿吗?”

    “我唯一的感觉是,这女孩显然有严重的ptsd,”贾瑞德说,“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完全是一团糟——”

    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对比之前几次审讯时琼恩的表现,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的确,这有点奇怪,审讯这个压力更大的环境里,她的表现反倒一直都很不错,没有这么不堪——你认为这件事背后有人操纵?”

    在他说话的时候,安杰罗直起身,拉下百叶窗看向了外头,此时,他吹了一声口哨,“speakofthedevil——”

    贾瑞德弯下腰看了一眼:茱蒂.阿克曼和另两个男人一起走进了警局,她还是一如既往,带着浮夸的好莱坞式华丽,不过伴在她身边的某位‘大人物’似乎很吃这一套,即使远在办公室内,贾瑞德都能看得到他脸上的笑容——警监亲自把他们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而这也打消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好心情。

    “我恐怕我们真的是没有时间了。”他对安杰罗说道,“再催催杰克,他那边到底还需要多少时间——”

    安杰罗打开手机,而恰好就在此时,他的电话震动了一下,安杰罗瞥了一眼,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绝处逢生啊,队长——杰克终于把电脑准备好了。”

    这消息也的确让贾瑞德精神一振,他和安杰罗一起,匆匆地闯进了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而端坐在其中的技术员杰克则飘飘然地拿着马克杯穿过了他们,只是比了比电脑,“allyours。”

    能看到电脑的桌面,而不是一如既往的登录页面,这已经让贾瑞德大为亢奋,他推着也比较擅长电脑的安杰罗坐到了电脑跟前,“先找图片——扎德当过狗仔,也许他掌握到了一些特殊的照片。”

    “ok,希望他没有加密、隐藏文件夹的习惯,”安杰罗说道,他又啧了一声,“虽然这也许并不是那么的可能……不过,宝贝,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快速地点击着菜单页,这弄弄那弄弄的,很快就搜索出了扎德的图片文件夹——他的确有一个庞大的图片库,不过,好在扎德是个非常有条理的人,贾瑞德等人得以筛选掉所有和珍妮弗有关的图片文件夹。

    “s,试试从s开头开始找。”贾瑞德说道,安杰罗则有些将信将疑,“——他会这么大胆吗?”

    他试着搜索了一下,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名为shafe.k的文件夹,不过这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安杰罗嘀咕地说道,“让我看看有没有隐藏文件——哈,这真的是很低级的手段啊。”

    在一番点选以后,一张照片出现在两人眼前——毫无疑问,这是尸体照片——经过精心的妆点,上头还写着血字,虽然看不到脸,但仅仅看到血字里的‘珍妮弗’,就让贾瑞德一下兴奋了起来。

    “是他。”他肯定地说道,“肯定是谢夫.科尔,**,我们捡到宝了,安杰罗——起码在这点上扎德没有说谎,他真的杀了谢夫。”

    虽然尸体的照片有些渗人,但不论是他还是安杰罗,都只有满腔的喜悦之情:在最后一刻,案件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这简直就是最后一秒的大逆转,在此之前,这出案件里警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角色,反应迟缓、程序官僚,为了面子坚持调查,但在这之后,小队承受的所有压力都会得到报偿——既然扎德是真的杀了谢夫.科尔,那么这就牵扯到失踪的尸体了,扎德所说的‘回去查看尸体时被追杀’的说辞也不是那么的荒谬,最起码他们有了继续调查的凭据,有了第二条人命在内,测谎仪、搜查令都不再可望而不可及,拿到对大梦的搜查令之后,他们甚至可以尝试着找到破绽,寻找更多的违法证据,如果切萨雷一开始就介入公司运营的话,毫无疑问,他已经违反了数条法规——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贾瑞德的遐想,杰克勾着马克杯回到了门边。

    “头儿,”他说,表情有丝不确定,“警监让你去他的办公室——把电脑也带过去。”

    警监这么快就知道了电脑被破解的消息了?贾瑞德兴奋地站起身,合上笔记本电脑,把它夹在了腋下——他倒是希望茱蒂.阿克曼还没走,这样他就能挡着她的面宣布这个消息……

    “那个好莱坞女人走了吗?”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她刚才走了。”杰克说,这让贾瑞德有些遗憾,但又本能地放松了下来:这场面当然也就只能想想,警方肯定必须对这个进展秘而不宣。再者,那女人总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她的存在就代表了变数。

    和安杰罗比了个手势,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警监办公室——但才到门口就感到一丝不祥:茱蒂.阿克曼虽然走了,但和她一起来的两个人却留了下来,其中一个虽然身穿便装,但那彪悍的气质却在眨眼间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绝对是同行。

    “头儿,你找我?”他的脚步一下迟疑了下来,但最终也只能走进办公室里,不情愿地问。

    “是的。”警监说道,他显得苍白而疲惫,就好像刚才开了个很长的会议,而会议的结果并不理想,他做了个手势,“把电脑交给克里探员,这个案子现在不归我们管了。”

    说实话,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贾瑞德或多或少已经有了些预感——从警监的表情上,他知道这不是他能改变的主意,甚至连警监也仅仅是听命行事,压力或许来自更高层,但——

    “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贾瑞德犹抱一丝希望,他朗声说,打开电脑,让警监看到里头的照片。“这是谢夫.科尔的照片,警监,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警监诧异地瞪大双眼,望着屏幕上的血腥场面,他的表情的确在一瞬间发生了触动,但——

    几乎只是一眨眼间,贾瑞德手中的电脑就被这名便衣男子给夺走了,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也经过锻炼,但贾瑞德毕竟已不再是毛头小伙子——只是眼前一花,手上一轻,电脑就落入了便衣男子手中,而他在反应过来之后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对方显然并未受到影响,他漠然地把电脑塞进了提包里,抱起了桌上的证物盒。“这已经是fbi的案子了,感谢你们的努力——赫伯特警监。”

    “汤姆森探员。”警监对他点了点头,语气冷淡而不快,但贾瑞德可以看出,刚才冒出头的兴趣与希望已经被汤姆森跋扈的举动无情地浇熄了。他抗议地喊了起来,“——可这是个州内案子!”

    “如你所说,警探,这件案子牵扯到英籍失踪人口谢夫.科尔,”汤姆森探员瞟了他一眼,一反刚才和茱蒂.阿克曼谈笑时的愉快,语气比警监更冷淡,“这是跨国案件,fbi将就此接手。”

    他没有搭理自己的同行人士,转过身走出了办公室,另外数名fbi的工作人员穿着制服走进了大厅,明显将要接手此案相关的所有资料,而这背后隐藏的含义——他甚至明目张胆地和茱蒂.阿克曼一同到达——更让他无法接受,他紧握着双拳,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想要——

    “根据fbi的要求,稍后警局方面会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案件转交。”警监咳嗽一声,打破了贾瑞德的怒视——在他的视线中,他眼神躲闪,尴尬地说道,“贾瑞德,我需要你去当发言人——这位李先生会帮助你准备发言稿的——抱歉,我离开一下。”

    他做作地捂着肚子,匆匆离开办公室——并没有忘记关上门,而贾瑞德眯起眼,狐疑地看向了依然逗留不去的中年男人——他倒是西装革履,在某种程度上让他想到了茱蒂.阿克曼——

    “邓菲先生,”李说道,他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亲切,“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科列夫.李,我代表一些对警察福祉非常关心的友好人士前来拜访。”

    他并没有提到发言稿,而是关切地说道,“我们知道你现在居住的房产属于普鲁特房产集团的绿地项目,还有17年的房贷未还清,而你即将在月底迎来自己的第四个宝宝——邓菲队长,我们很高兴地通知你,你恰好符合基金会的福祉项目,基金会将会在未来十年里,每月提供2000美元的福祉基金,帮你支付房贷,我们相信这能大大地降低你的生活压力——”

    “狗屁。”贾瑞德脱口而出,他几乎想要给李脸上来一拳,“所以这就是你们的意思?**,用钱来买通我——”

    “我们旨在提供帮助,邓菲队长。”李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打开一个文件夹,递给贾瑞德,“这是个正规、阳光的项目,队长,恕我直言,我认为这对你也有益无害,邓菲太太没有工作,你们真的很需要这笔基金。”

    贾瑞德瞥了文件一眼,又看了看李那张可恶的笑脸——他的确是个老于世故的警察,更是看惯了人情冷暖,他能体会到李、阿克曼和所谓的汤姆森所代表的含义,那股庞大的、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绝非他能抗拒的的黑色潜流——

    但在这一刻,给李来上一拳的诱惑是如此的强大,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指节作响的声音。

    “**off。”他说,深吸一口气,“不然我会一拳打在你脸上,让你用那可怜的两千美元来支付你的鼻梁重塑手术。”

    李收敛了笑容。

    “队长,”他低声说,充满了危险、暗示、许诺,活生生地无数可怕的画面压缩进‘队长’这个单词里,“我认为,你真的需要好好考虑这个邀请——看,如我所说,你有一个太太和四个小孩,他们都非常可爱——脆弱、容易……受到伤害——”

    贾瑞德咆哮起来,他扬起拳头,但李并没有后退的表示,他平静地凝视着他,就像是他说的一切都会成真——他说的全都是实话。“你可以把我打得满地找牙,我不怀疑这点,邓菲队长,但我恐怕这根本于事无补。你很清楚,我只是受派遣而来,而像我这样的人在圈子内部并不难找——而你其实也很清楚这些人有多大的能量,我是说,看看你周围。”

    他指了指墙上的壁挂电视机,“看看节目,看看网站——你明白我的意思,队长。”

    贾瑞德的手慢慢放松,以更慢的速度垂了下来,李重新露出了笑容——而这一次,他的笑容里藏了一丝丝的怜悯。

    “某种程度来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他说,再度把文件夹递给贾瑞德,语气也诚恳了起来,“但相信我,队长,你不会想和那些人做对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想。”

    贾瑞德推开了文件夹。

    “只是告诉我我一会要说什么。”他说,不断地摇着头,他感到自己现在真的需要一杯烈酒。

    “这可以之后再谈,”李说,他继续把文件夹推给贾瑞德,“现在,实话实说,男人对男人——既然你已经要做这件事了——就像是我说的,你真的能用上这笔钱,日后基金会甚至能为你支付孩子们的大学学费,man,四个孩子,现在那疯了一样的学生贷款利率——”

    他这故作亲热的语气没能打动贾瑞德,但也让他明白了什么,他瞪大眼望着李,恍然地说道,“我必须得签字,是吗?——不仅仅不容许反抗,也不容许拒绝——”

    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下一秒,他露出职业微笑。

    “不管怎么说,你确实用得上这笔钱,不是吗?”他说,“所以,放轻松点,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贾瑞德瞪着他、瞪着他、瞪着他——他扭过头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声“youasshole”,抓起笔草草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基于该案件以及后续谣言信的恶劣影响,以及谣言散布者的ip来源复杂,已经超出警署的侦查能力与管辖范围,sfpd决定将本案移交给fbi处理,fbi将会继续追查谣言信的发信人,以及处理绑架案的后续事宜,他们会在近日内召开记者招待会……”

    眯着眼最后打量了一下发言台上的邓菲队长——被他紧绷的双肩和严厉的表情给逗得无声一笑——茱蒂关上了电视,转过身走回了办公室里。

    “警方已经搞定了。”她说,“现在就剩最后一道工序,告诉我你进展顺利——他肯定至少有在电脑里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

    “有点难,他习惯性清扫足迹——不过不是完全没希望,爱德华好像没想过自己不能活着回到公寓……ok,找到了点有用的线索——allright——”吉姆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眼神完全胶在了屏幕上,“这个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茱蒂无言地摇了摇头,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但也没有继续打扰他:虽然大量的ps照片已经达成了很好的掩护效果,即使第二封匿名email如实发出,几乎也很难引起媒体们的重视,但最稳妥的办法当然还是登录到扎德的发信服务器里,删掉他储存在其中的邮件,这也是他们一定要拿到电脑的原因——扎德也许不经意地在电脑中留下了什么线索。

    “你还有一天三小时。”她说,看了看手表,“噢,不,一天二小时四十五分钟,在这之前要是不能登录进去的话,那么你就——”

    茱蒂的话没有说完,突响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她,她接起电话,“嗯、嗯”地应答了几声,又平静地挂断了。

    “what?”吉姆问,百忙中从屏幕里□□扫了她一眼。“这是不是你的‘重要人物专属铃声’?”

    “嗯。”茱蒂说道,“是医院打来的——j.j刚才醒了。”

第465章 金球奖音乐喜剧最佳女演员

    一如既往,在整个12月的大小奖项之后,当时间进入2012年1月,颁奖季也即将迎来自己的最高.潮——撇开大洋彼岸的bafta不谈,每年的重头戏都集中在1月和2月,金球奖、演员工会奖、导演工会奖,当然还有最为人瞩目的奥斯卡金像奖,这都是每个公关季所有剧组奋斗的重点,一个又一个无聊的商业酒会,精心策划的炒作营销……就像是一场为期两个月的马拉松长跑,即使你是新手,这么两个月跑下来,也能迅速和圈子打成一片,毕竟,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同一批人,两个月下来,彼此都成了熟脸,某种意义上来说,彼此甚至比同事、家人们都更了解对方——毕竟,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这句老话诚然不假。

    1月15日这天晚上,比弗利山庄希尔顿酒店门口当然是热闹非凡,粉丝们、摄影记者们,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收音麦克风、摄影机……组合成了今年最受关注的收视盛典之一,而在诸多女星男星精心打扮,在镜头前展现风采的时候,他们的幕后团队就如同日本文化中的‘黑子’,虽然也在镜头前来来去去、忙忙碌碌,但却很难吸引到一星半点注意力,可谓是点满了隐身这个技能。

    “phew,”总算是把自己的客户梅丽尔.斯特里普送进了会场,又和媒体们确认了一番,确保‘梅姑’不会有丑照流出,或者倒霉被选为今天的最差穿着奖,来自韦恩斯坦影业的公关主管伊迪丝.萨默尔这才放松地叹了口气,溜进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这是靠着边门的一排椅子,视野很不好,但可以随时溜出门,正适合这些公关们,“总算是忙完了,接下来休息一个小时——然后,上帝保佑,让我再忙半个晚上吧。”

    “看起来你的希望很大。”她的‘竞争者’,又一个影后候选人鲁尼.马拉的公关菲欧娜说道,“今晚应该是梅丽尔的晚上,我有这种感觉。”

    虽然双方现在处于竞争关系,但伊迪丝和菲欧娜的关系当然不会受到影响,毕竟她们之间并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这一次的竞争还没白热化到公关们要想办法抹黑对手的地步。伊迪丝摊了摊手,也没有否认菲欧娜的话,“确实,她是拿了很多前哨奖项——如果没有珍妮弗.杰弗森的话,也许还能拿更多,不过——好在珍妮弗报的是喜剧部门,所以起码在今晚,这不是什么问题。”

    对尚属新鲜面孔的鲁尼.马拉来说,她的公关只要确保她能从这个提名中获取足够的利益就够了,所以,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拿到什么奖项,但菲欧娜也并不着急,听到伊迪丝这么说,她撇了撇嘴,冲伊迪丝使了个眼色。“当然了,她可是你们的劲敌,谁让她身上带着大新闻呢?——看,赛琳娜.迈耶脸上的笑容——我打赌她从听到新闻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下过微笑,多么凑巧,就在12月——我猜她肯定认为这是上天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h。”伊迪丝说,“啊,茱蒂.阿克曼在和她说话,我还以为她会继续呆在旧金山呢,不过看起来她不打算放弃这个发言机会——这倒也在情喇中。赛琳娜要失望了,这一次上台代领奖的人不是她。”

    “她依然有机会上台的,萨尔维,那个导演也没来。”菲欧娜说,伊迪丝也来了兴趣,“没来吗?他还在旧金山?man!我就说他们俩完全可能有点什么,不是吗?打赌切萨雷肯定不愿意让他留下——不管怎么说,他有监护权,是吗?”

    “我明白,我也希望能在场见识那么一出好戏。”菲欧娜压低了声音,“不过无论如何,萨尔维现在已经回新西兰去剪辑电影了——她反正已经醒来过了,听说切萨雷拿到了全部监护权,他们正准备把她转院回洛杉矶,所以我们能干的茱蒂也就没必要两地跑咯。”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我是说,她醒来了,但是——”

    “yep,”菲欧娜在脑袋边上绕了一下,“还是一团糟,他们说这就是茱蒂看起来那么心烦的原因——也没往外发布新闻,你知道,这是一个公关能遇到的最坏情况了。”

    “是的,比一个死客户更差的是一个疯客户。”伊迪丝喃喃地说道,“还是一个活着的疯客户——可怜的赛琳娜,这么一来,珍妮弗那边势必只能采用低调战略了,不是吗?没有什么比漫长、反复的病情更能消耗人气的了——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奥斯卡就近在眼前了——”

    “谁说不是呢?”菲欧娜有些幸灾乐祸——这基本上是pr界的常识了:一次悲剧性的坏消息,比如突然去世,这对于明星身价会是一个飞速的抬升,他参演过的所有项目都会因此受益,而如果和珍妮弗这样,本身还有作品正在冲奖的,那么在当届就会具有极大的优势,而绵延不绝的坏消息,如癌症等重病则完全是另一个待遇,虽然这么说很无情,但公众的同情心保质期素来是很短的,一旦这种震惊褪去,留下的就只有对于□□的本能回避,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抗癌明星都相当低调,不太会出现在版面上的原因——当然,他们也许没有更多的精力来制造新闻,但连通稿都不发,那就是出自pr们的考量了。

    而比起癌症、植物人,更坏的情况就是如今传言中的‘脑子一团糟’,这种不得体的退场方式会极大地降低珍妮弗.杰弗森的市场价值,让粉丝们趋向于对她避而不提——比起一个失去所有尊严,已经不再是那个灵魂的偶像,他们更喜欢一个短命又辉煌的传奇,即使不经过市场调查,这一点也当然是毋庸置疑。这个消息团队肯定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至少在奥斯卡结束以前,这样的消息绝不会对外放出,而赛琳娜也不得不接受这个遗憾的事实了——“想必她更希望她现在忽然死去吧,你知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怀疑她都会亲手加剧那个过程——看她那饥.渴、狂热的表情——”

    两个公关都笑了起来,眼看茱蒂.阿克曼接近,她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热情地招呼,“嘿,茱蒂,好久不见了。”

    “我猜你最近肯定是忙疯了,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茱蒂在两人身边坐了下来,“伊迪丝,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忙——梅丽尔的得奖感言写好了吗?我觉得她有90%的可能用得到。”

    “花了我一个下午,但已经准备好了。”伊迪丝说,她揶揄地推了推茱蒂,“你呢,亲爱的,我想你今晚是100%能用得到一篇好的得奖感言。”

    “当然也已经准备好了。”茱蒂说,她没有否认伊迪丝的说法,“当然,珍妮弗报的这个部门的确没什么悬念——今晚的故事还是集中在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上,是不是?”

    “我认为,既然《人生旅》窜到了音乐喜剧部门,那我们就连这点悬念都没有。”菲欧娜插嘴说,她瞥了伊迪丝和茱蒂一眼,“奥斯卡才是真正的战场,不是吗?”

    两个pr对视了一会,菲欧娜左顾右盼,忍不住露出津津有味的笑容,不过伊迪丝和茱蒂很快各自收回眼神,伊迪丝拿起圆桌上的酒杯,掩饰地喝了一口,而茱蒂说道,“我不知道,即使是今晚也够有悬念的了,毕竟,《艺术家》是默片,这始终是个障碍——很难说金球评委对此怎么看的,当然,它肯定很合奥斯卡的胃口。”

    “这倒是实话,如果不是被韦恩斯坦选中,《艺术家》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个高度。”菲欧娜也认可地点了点头,但又很快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就像是梅丽尔一样,《铁娘子》是她最好的作品吗?并不这么认为,但有了韦恩斯坦——这绝对是10年内她最靠近奥斯卡的一次了。伊迪丝,你真的是在和大师一起工作。”

    “well,不要在茱蒂身边说这话,”伊迪丝笑盈盈地说道,“毕竟,她的客户可是能让大师吃瘪的大人物——茱蒂,说到这件事,珍妮弗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你知道,现在流言简直是四处乱传,很多人都说她——”

    她举起手在太阳穴边上绕了绕,菲欧娜的笑意变侬,而茱蒂脸上的笑容则淡了许多。

    “稍后你们会知道的。”她举起酒杯沾了沾唇,简短地说道,“——啊,晚会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现场果然已经暗了下来,伴随着简短的开场音乐,第69届电视电影金球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了。

    #

    和往年那些战况激烈,列强争霸的颁奖典礼不同,2012年的颁奖季,可以说是缺乏强势作品——不像是《阿凡达》、《拆弹部队》、《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三部强作争冠的那年,今年的所有参赛作品都有自己的极大软肋,在社会影响上当然也有所不如,《艺术家》只得到业界的好评,在市场上连个水花都没有,而且屡遭恶评,传记片一直是受青睐的题材,但《铁娘子》的影片质量着实平庸,只有梅丽尔的表演值得一提,至于《人生旅》,以一部文艺片来说,市场反响倒是意外的不错——但前提是你必须承认那是文艺片,萨尔维在里面展示了不少拍摄的新技巧,利用3d优势凸显景色,这都是亮点,但不论如何,这部电影的奇幻意味仍然很浓,而这可不是奥斯卡青睐的元素,包括他表现出的精神和意象,虽然极尽华美浪漫,但也一样,并非奥斯卡的口味,总的说来,在没有人种加成,强势公关运作以及韦恩斯坦这样的公司做后盾,本人的争奖意愿又极低,连金球奖都没来,据说奥斯卡他也不会去的情况下,《人生旅》拿到最佳影片或导演奖的希望并不高。

    在男主角方面,克里斯.汉克斯是个很有力的竞争者,但距离二度封帝还是有一段距离,《艺术家》的男主演让.杜亚尔丹则知名度不高,布拉德.皮特在《点球成金》里几乎没有亮点,和他的老朋友乔治.克鲁尼一样,都是靠着运作强行入选,在威尼斯封帝的迈克尔.法斯宾德则居然连提名都没拿到,整个影帝部门都有种荒芜感,感觉谁拿影帝都绝对无法让人心服口服,是名副其实的小年。

    而女主角这里,基本是两个人的游戏——本来,如果不出事,梅丽尔是有很大希望拿下自己的第三座小金人的,在12月前期的前哨奖里,她占尽了优势,但珍妮弗受伤的消息一出,包括后续的新闻报道一传出来,她顿时就开始席卷颁奖季,这使得奥斯卡的选择变得扑朔迷离——如果珍妮弗死了,那肯定没有任何悬念,所以珍妮弗的病情到底是会在票选期间恶化甚至是最终去世,又或者她会因为那封谣言信错失奥斯卡,这也是各大彩盘的重头博注。不过具体到今晚的金球奖,就像是刚才三位pr一致认可的那样,在金球奖有两个部门的前提下,今晚的颁奖典礼,女主角这块确实是毫无悬念。

    “获得金球奖最佳音乐喜剧女演员的是——”颁奖人瑞恩.高斯林打开信封扫了一眼,“我的好朋友珍妮弗.杰弗森——《人生旅》。”

    掌声礼貌地响起,瑞恩一边鼓掌一边说道,“这个奖项将由发言人茱蒂.阿克曼代领,珍妮弗因为特殊原因无法到场,我想我们都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而我们都希望她能好起来,最好的祝愿给她。”

    掌声变得响亮,但依然保持礼貌,因为在公共场合为珍妮弗祈福在过去大半个月已经成了一种时尚,无数个演员用这一招博到了版面,也耗尽了人们的激情,即使是为了珍妮弗痛骂狗仔和福克斯新闻的克里斯都没有起身鼓掌,仅仅是一脸凝重地拍着手,这也让电视机前很多观众心中一沉——他们都相信克里斯肯定掌握着珍妮弗的最新情况,而在官方迟迟不发布进一步新闻的现在,他的表情也成了粉丝们的晴雨表,而就现在看来,显然珍妮弗的病情进展并不是那么的理想。

    在掌声中,身穿套装的茱蒂.阿克曼已经走上了舞台,从瑞恩手里接过了奖杯,两人稍稍握了握手,茱蒂转向麦克风,“well……很荣幸能够代表珍妮弗来领这个奖项,不过,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代她说出获奖感言,因为我想她并没有自大到提前一个月来准备这个的地步。”

    现场响起了零星的笑声,大多数人有些左右为难:现在就拿这件事开玩笑,似乎还早了一点——枪口甚至还在发烫呢。

    “当然,我也准备了一篇简短的演说,来感谢大家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对我们的支持,但我出于个人意愿,临时决定取消这篇感言,而改为宣布另一个好消息——有些鲁莽,如果我做得不得体,请你原谅,但正因在过去的数十天内,我体会到了来自大家的温暖,所以今天我也确实迫不及待地大家分享,”茱蒂继续说道,她似乎扫了会场的某个角落一眼,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拉到了镜头前方,露出了一个非常难以用‘不得体’来形容的笑容,“实际上,从一周前开始,珍妮弗就出现了短暂的睁眼反应,并能和医护人员做简短的对话,她的昏迷指数一直在节节升高,而就在半小时以前,我接到了一通让我非常高兴和兴奋的电话,就在刚才,珍妮弗真正地清醒了过来,对医护人员发出了第一条清醒的指令——”

    在她铺垫时,场内就响起了兴奋的议论声,而当她宣布珍妮弗已经醒来时,场内顿时被掌声和欢呼声淹没,克里斯带头站起身,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疯狂地鼓掌,掌声到数十秒之后才渐渐消失,而在电视机前,尖叫声多半还在继续,“ohmygod!她醒了!她醒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会醒的!”

    “**,快给我一张纸巾,这真是——这真是!”

    “感谢上帝,我说不出话了——感谢上帝,天啊,别看我,我知道我现在一定笑得很丑——”

    而此时的电视机里,掌声终于渐渐止住,而茱蒂也再度得到了安静的环境,她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而她说——‘她很饿,她想吃个芝士汉堡’。”

    “哈哈哈哈!”

    “that’sj.j!totally!”

    “这真是太经典了!”

    会场内顿时又成了笑声的海洋——掌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甚至是越来越大,不论是导演们、演员们还是社会名流,都丝毫不计个人形象,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一样,笑得前仰后合——芝士汉堡,这真是太经典了!

    “芝士汉堡——哈哈哈哈,我愿意送她一百个,如果她吃得下的话。”

    “j.j真是——不行,我得上网去宣泄一下!这女孩真是太棒了!天啊!我的天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真的都放晴了!”

    “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外国的网友们知道,他们没法看金球奖直播——”

    透过无数张液晶平面,这全场大笑的一幕走进了千家万户,也激起了千万种反应,大笑、狂喜、微笑、无感地议论——‘真的好巧,天啊,这肯定是金球奖最经典的获奖感言’——

    而,与此同时,在一间和会场相比极为冷清、安静的病房中,笑声、掌声也正通过电视机调节着室内的分贝数。珍妮.杰弗森往后靠了一下,调整着身后的枕头,她轻声细语地说道,“还是多少有些过火了,不是吗?特别是克里斯,他的表现的确不太自然……”

    “如果你真的是半小时前醒来的话,的确,”切萨雷看了画面一眼,继续埋首浏览着ipad屏幕,不时在屏幕上敲击几下,“我想他会直接冲上台宣布这个消息,然后跑出会场来探望你的。”

    “你觉得他会吗?”珍妮兴味地问道。

    “他会的。”切萨雷肯定地说,他又添了一句,“不过,虽然时间点有误,但对整个病情的描述并没有出入,所以也不能说茱蒂的表演有多过火——要知道,距离你彻底清醒的确还不到24小时,说起来,你不该看这么久的电视。”

    他不由分说地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对珍妮抗议的表情责难地皱起眉,“别这么看我,恕我直言,珍妮,看起来你令人吃惊地没有病人的自觉——这可不像是以前的你,也许这也是后遗症之一——”

    “噢,算了吧,”珍妮受不了地摆了摆手,小心地不去动用到头部,她皱着眉说,“我表现得不像病人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有危险——我就是有这样的信心好吗?”

    看到切萨雷似乎还有异议,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央求地说道,“好吧,不看电视了,那我们来聊聊天吧——别再吊着我的胃口了,切萨雷,否则我会睡不好的,那反而更难熬——please——告诉我这个月里都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外头的世界到底是如何了——please——”

    在切萨雷恼火的瞪视中,她慷慨地滥用着自己的病人特权,冲他发射着‘我很可怜’的信号,而切萨雷最终烦躁地叹了口气。

    “fine!”他说,“你想要知道什么?”

    珍妮忍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注意地不让轻微的眩晕感表现在外(刚才的笑容可能牵动了哪根肌肉),拿起桌角的芝士汉堡,小小地、小心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什么都告诉我——看在上帝份上,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对新消息有多么的饥.渴——我真的什么都想知道!”

第466章 J.J与J.J

    虽然从医学角度来看,珍妮足足昏迷了有二十多天,直到昨天才完全恢复了意识,可以在医学角度上被定义为完全清醒,按说她现在应该是有一个比较虚弱的恢复期,没有余力去关心工作上的事,应该以休养为第一要务,但只有珍妮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她确实对外面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好奇无比,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这主要是因为,在演艺空间里,她已经度过了六十多天的时间,而且更可怕的是,这六十多天里她基本都处于清醒状态,只能通过观看电影、模拟表演来打发时间,连看两个多月的电影,就是再热爱表演的人也会吐的,珍妮现在就是如此,她对于表演理论、演艺事业暂时处于餍足状态,也因此特别关心现实世界的变故,就是为了重新建立起自己和这世界之间的联系,不然简直都还有一种还在做梦的感觉,就像是《盗梦空间》里的角色一样,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也许也正是得益于此,虽然她在绑架事件中遭受了不轻的伤害,但要说心理上有多大的创伤,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珍妮自己的记忆直到从楼梯上滚下去为止,之后的事情就记不清了,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就身在绝对安全的演艺空间里,而且隐隐猜到自己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脑部受到创伤,正在修复之中,等到大脑恢复到可以承载意识的程度,就能回到现实——既然不觉得疼痛,也没有对死亡的担忧,那么除了等待的烦躁之外,她的确感受不到什么负面情绪,倒是直到最后十几天,她开始三不五时地回到现实,但又无法待久,还老昏迷回演艺空间,这一点还是比较恼人的。也所以,虽然她昨天回了躯体,但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回去,一直到撑足了一个晚上,到现在满了24小时,她才能肯定自己是真的已经醒来了,不会再被踢下线强制跑尸。

    当然了,也是因为每一次醒来都能感觉到身体有所好转,这一次醒来以后,除了乏力和头晕以外,基本没有什么不良症状,珍妮才会有信心说出‘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的话,也根本没资格吃固体食物——她知道自己的康复过程多少是有些不正常的地方,从淤血被吸收的速度、出血点消失,甚至是她昏迷了二十多天却依然没有肌肉萎缩的征兆等等,都引起了医生们的强烈兴趣——在切萨雷的介入下,她倒是没被当成什么实验动物进行各种测试,来自全美各地的顶尖医生最终也只能接受‘珍妮弗身体素质超神’的解释,不过切萨雷自己心中也许是有数的,否则即使她要求得再强烈,也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暗自偷渡一个芝士汉堡进来给她吃。

    不过,就目前来说,虽然已经初步同意了茱蒂的决策,或者说是草草地看过了她的报告,但珍妮依然感觉自己没有真正地建立起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她还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从醒来到现在,基本就是不断地被推到一个又一个新的诊室,去做各式各样的扫描和测试——这也的确很难让人建立起真实感,甚至连食物都变成了流食,要不然就是味道已经十足陌生的芝士汉堡,要不是今晚的金球奖还是那么的熟悉——那种装腔作势的氛围,那些熟脸们——还有身边的切萨雷依然永恒不变地敲打着键盘,珍妮永远都不会有一种自己正在醒来的感觉,她确实迫切地需要一些资讯,把她脑海中那种熟悉的思维模式给唤出来。

    “首先你需要知道的第一个消息是……ge的投资黄了。”切萨雷说道,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当然,在那样的情况下,ge的选择也可以理解。”

    风投嘛,主要看的就是人,在核心人物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暂时延缓决策也在情喇中,珍妮已经有种重新浸透回现实的感觉了,她皱了皱眉,“是完全取消吗?不是暂缓?”

    “ge方面对于我们的危机处理能力并不是太满意。”切萨雷说,还是淡然的语气,“这是他们决定放弃投资,或者,重新回到考量环节的重要原因,你的意外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当然,对于你长期健康的担忧也是原因之一。”

    没等珍妮问,他主动解释道,“在事故爆发以后,我们没有及时联系ge说明原因,ge也找不到人来确认此事,他们认为这暴露了公司内部管理混乱,缺乏应急预案的软肋。”

    “但这对大梦来说并不公平,首先,这件事只有我和你在运作,属于最高机密,少了我们两人根本就没人知道全局,并且握有联系方式,其次,扎德的意外把你也卷入了——又不是说你没被挟持——”珍妮辩解地说道,她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头晕也好多了。“——算了,这些考量其实只是下台的借口,ge只是不想把‘我可能醒不过来’这句话说出来——也算是涵养的一种。”

    在切萨雷警告地瞪视下,她躺了回去,挥了挥手,“这件事等我出院后再说——肯定还是可以谈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切萨雷对此事表现得并不是那么热衷,至少要比珍妮设想得冷淡了一些,他只是回以简短的点头,就又谈起了下一个话题,“至于公司,运转得还不错,一开始乱了一阵子,但之后很快就重新找到了节奏,当然,原本的工作计划肯定受到影响,不过胜在如今不是新片的发行宣传期,所以并没有耽误什么。”

    “正常。”珍妮懒洋洋地说,“本来我也不怎么插手具体运作,有我没我都一个样嘛,哈哈……”

    切萨雷递给她一个白眼,她的笑声微弱了下去,“应到账款没有拖延吗?奇怪,我还以为派拉蒙他们——你知道,既然我随时可能挂掉——”

    “从事发到现在也才二十多天,还没到下一个结算周期。”切萨雷说,“不过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有没有人乘着这件事来对公司不利?据我所知,没有,恰恰相反,也许我们还欠了六大一个很大的人情。”

    也许是看她精神的确不错,切萨雷说得也更仔细了一些,基本上是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对她交代了一遍,“……所以,如果你说茱蒂拯救了世界也并无不可,我们在电脑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登陆了爱德华使用的邮件服务器——他在里面储存了很多谢夫的照片,如果没有她,第二封邮件也许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到时候事态会走向何方,确实很难预料。”

    珍妮静静地听他说完,这一回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仅仅是简单地点头,切萨雷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倒是这点让她失笑了起来。“what?”

    “我想知道你的看法。”切萨雷说,他难得地显出了一丝犹豫,“否则我的应对策略就是严重的渎职——”

    “你认为我想要什么样的结果?”珍妮说,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说说看?”

    切萨雷并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珍妮的笑意加深了,她轻轻地说道,“是啊,这件事,只能希望,不便明言,甚至不能拒绝配合,否则,我也就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虽然隐晦,这句话已经足够让切萨雷明白她的意愿了,他的眉毛舒展了一丁点,但眉宇间的阴霾仍然没有完全消散,无言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但你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多——已经太多了。”

    “但我也享有收益里最好的那份。”珍妮以宽慰的口吻说道,“看——这游戏毕竟是很公平的。”

    切萨雷唇角逸出一丝无奈的微笑,他再次摇了摇头,伸出手按在了珍妮的手背上,珍妮把手掌翻过来和他合握——她的指尖有轻微的麻木感,好像在多日的沉睡后,触觉还没有完全恢复,仅能隐隐地感觉到切萨雷的体温,零碎的记忆闪过脑海,难以被安置到时间线里:疼痛、寒冷,混乱含糊的视角中他安抚的表情——

    她紧了紧手掌,对切萨雷露出一个心不在焉的微笑,突然涌现出少许歉意,其实这本该是她问的第一个问题——“你还好吗?”

    “……还过得去。”切萨雷说,他垂下头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既然你现在已经醒来,那就更好了。”

    “真的?”珍妮说,开玩笑地挑衅,“那你为什么不抬起头看我?”

    切萨雷的肩膀明显地僵了一下,他过了一会才回答,“也许是因为我怕凑得太近,我会忍不住把你的芝士汉堡拿开——你已经吃了小半个了,我觉得再吃下去无论如何都不是个好主意。”

    珍妮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但她只笑了一会,因为这么大的动作还是会让她感到头晕,她又捏了捏切萨雷的手掌,“说真的,你怎么样了?”

    “……我确实还好。”切萨雷说,他往后靠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珍妮,“就只是……这件事的确会让你感触良多,是吗?它会让你感到自己的无知和脆弱,明白自己是多么的缺乏尊重,多么的傲慢……”

    他的头又短暂地垂了下去,但——切萨雷几乎是迫使着自己,他迅速地又把脸扬了起来,维持着眼神接触,而他脸上所展现的情绪——对珍妮来说几乎可以说是那么的陌生——她用了一小会儿才肯定,那个从不示弱,永远都占据高点的切萨雷,脸上的确写满了负疚感。“我只是很遗憾,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的人是你。”

    “但我们不要再重演‘这是两个人的决定’的对话了。”珍妮说,她对切萨雷龇牙咧嘴地笑起来,试图调节气氛,虽然也许这未必会有效——切萨雷一定知道她的观点,但他可能不会因此原谅自己,“在扎德跟前已经说了太多,是不是?”

    切萨雷也随之露出微笑,他配合地收拾起了脸上的愧疚之情,室内于是又陷入了令人舒适的沉默之中。直到珍妮轻轻的笑声打破了寂静——她就是那样看着切萨雷的表情变化,然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怎么?”切萨雷问,对她挑了挑眉毛,语气有几分刻意的不快。

    “我只是在想,天啊,这十年来你到底变了多少——”珍妮说,“想想看,如果是我刚认识的那个切萨雷,面对这样的情况会说什么?‘这是无从避免的天灾**,对你的不幸,我深表同情,但要求我对此承担责任恐怕过于强人所难——’”

    她把切萨雷的腔调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连他自己都被逗乐,而珍妮更是笑了好一会才停歇下来。

    “这就是这所有磨难的意义,对吗?”她说,“这十年来我们经过了这么多,切萨雷,我们也改变了这么多,永远都在成长,没有谁能预言未来的事。十年前我们会相信有一天我会不反对说出真相?我们会想到你会为此准备律师团吗?——我们已经强大到即使真相曝光也不会身败名裂?——这在十年前完全是天方夜谭,也许十年以后,我们的想法又会有一番翻天覆地的转变——别以为这不可能。”

    “没有这样的想法。”切萨雷说,他深蓝色的双眼望着珍妮,就像是灯光下的浅海。

    “——而我们唯一知道的只是,在过去的十年和未来的十年都不会改变的是,”珍妮低声说,“没有‘谁的责任’,没有你或我,任何事我们都是一起面对,任何事我们也都会一起面对。”

    切萨雷的眼睛弯了起来,那无形的压力——仅仅是隐约存在于气场之中的愧疚,终于慢慢地消散。

    “任何事。”他说,举起空闲的那只手,就像是要抚上她的头发——但在半空中他改变了主意,仅仅是为她调整了一下薄毛毯。“——想知道在你昏迷期间都有谁来探望过你吗?玛丽好像做了个表格——噢,对了,乔什、萨尔维和希斯、李奥、克里斯,当然还有莉莉安都想和你通话——如果你精神不错的话,他们可能都会在最近几天过来探望你。”

    “罗伯特呢?”珍妮问,“他没打来吗?”

    “还有罗伯特。”切萨雷说,“当然他也很关心你——不过你知道,要提到他,那势必还有一大堆名字跟在后头。”

    珍妮当然知道他们都来过,事实上,莉莉安是在她开始间断性清醒,好转的征兆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才回洛杉矶的,毕竟她已经是个妈妈了,总有自己的事情要顾,至于其余的朋友们也是如此,虽然都非常关心,但在探望时间、人数都有严格限制,通讯、交通都十分发达的现在,留在旧金山等消息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大多都是在探望后回归自己日常的生活。现在还留在旧金山的也就只有玛丽和切萨雷而已,包括吉姆都回洛杉矶去坐镇公司了。

    “明天吧。”她说,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今晚就这样就好——你会留下来陪我的吧?”

    “当然。”切萨雷毫不考虑地说,“还和昨晚一样,我就睡在外间。”

    “那就好。”珍妮说,她感到一丝困意,便把小桌板推到一边,切萨雷自然去收走上头的杂物,他又为珍妮倒了一杯水,起身出去做些杂事,珍妮乘此机会,又拿起了遥控器。

    “j.j——”切萨雷有丝恼火地从盥洗室探出头。

    “就看一会儿,”珍妮央求地说道,“你陪我看一会儿电视再去工作。”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切萨雷依然让步了,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陪着珍妮一起看起了无聊的晚间新闻——金球奖已经结束了,眼下在放的是个简短的回顾,当然了,最大头条肯定是珍妮的清醒,电视台选取了她历年来赢得金球的画面组合播放,这让十多个造型各不相同,笑容都一样明艳的珍妮‘济济一堂’,蔚为壮观。

    “我想今晚肯定有不少粉丝为这个好消息欢呼雀跃,甚至可以说是世界性的狂欢节。”女主播笑容可掬地说道,“在日本东京秋叶原,粉丝们自发地组成了队列排字,拼出珍妮弗的姓名缩写,祝贺她的清醒。半小时前的洛杉矶,不知名人士在珍妮弗的头像喷绘旁燃放起了烟花,推特上这个话题迅速地成为了今日最热门的标签,看起来全球都在为珍妮弗.杰弗森的清醒而高兴——”

    “有趣。”珍妮忽然笑了起来,轻声地重复着主播的话,“看起来,全球都在为珍妮弗.杰弗森的清醒而高兴……”

    切萨雷投过询问的眼神,珍妮微微地摇了摇头,她继续出神地望着屏幕,望着那无数个珍妮弗浅笑着接过奖杯的瞬间——

    她悠悠地说,“我只是在想,当全世界都在为珍妮弗.杰弗森高兴的时候,为我的清醒,为珍妮.杰弗森而高兴的人,又有多少呢……”

第467章 离去的主角光环?(上)

    “珍妮弗.杰弗森脱离危险,旧金山总医院发言人宣布了这个好消息:这是一个小小的医学奇迹,杰弗森女士康复的速度比我们预计得要更高。”

    “金球奖影后对于得奖有什么感想?发言人茱蒂.阿克曼: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目前我们正集中注意力帮助她恢复健康。但当然,她会感到很荣幸的。”

    “珍妮弗.杰弗森患上了暂时性失忆症?对于事发当天的记忆模糊不清?医学专家:这是常见的现象。”

    “切萨雷.维杰里、克里斯.汉克斯、乔什.布兰奇,三大男主角到齐,诸多明星大腕云集旧金山,旧金山总医院星光熠熠,据知情人士表示,总医院为这批大牌探视者专门准备了一条通道,以免打扰正常的就诊程序。”

    “她会出席奥斯卡吗?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奥斯卡发言人表示这一切‘有很大希望’。”

    “《人生旅》票房突破十亿,再成今年奥斯卡票房最强片,观众、影评人口碑双佳,和《艺术家》屡遭抱怨,甚至有观众要求退票的尴尬现象比,占据了极大优势,奥斯卡奖如何选择?最终四大奖会选择平衡作吗?还是选择执着于艺术的小众作品?”

    在这个堪称经典的金球奖之夜后,各式报道当然是纷至沓来,关于奥斯卡的预测也随之纷纷出炉——毕竟,金球奖也是奥斯卡最重要的前哨奖项之一,更是少数颁奖典礼能获得电视直播的盛会。而珍妮弗、梅丽尔都拿下金球奖的结果,更是增添了奥斯卡的悬念:如果珍妮弗在昏迷中,或是不幸去世,那么倒没什么好说的了,但现在,既然她已经醒来了,而且正在康复中,那么奥斯卡评委们会做怎样的选择呢?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点——奥斯卡最终投票时段已经过去了一半,所以她到底会不会再拿下一尊奥斯卡,包括《人生旅》是否能因此受益,那就得看有多少评委在她醒来以前寄出选票,而那些还没下决定的评委们,又是不是她的支持者了。

    当然,这个话题现在对于珍妮弗来说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重要了,毕竟这位传奇人物才刚刚死里逃生,对于权势、金钱、奖项都不缺的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和亲友们分享这份偷生的喜悦——如果她死了,好莱坞也许不会有多少人哀悼她,但现在既然她活下来了,为此欢呼雀跃,并急于和她分享的人倒自然是为数不少的。

    “我就知道你会醒来的,”罗伯特.艾格在收到好消息后,排开自己繁忙的日程亲自来旧金山看望她,“我对你有信心——真的,奇迹在你身上好像永远都是这么的理所当然。”

    虽然他是那个拯救了‘珍妮弗.杰弗森’的大功臣,但罗伯特一点都没有居功的意思,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亲切和蔼,在亲眼确认过她的情况以后,更是不加掩饰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这也让珍妮不禁有一丝感动:她和罗伯特之间虽然一直是商业合作,可以说逃脱不了利益博弈的本质,但在这么多年以后,也不能说是全无感情,她可以感觉得出来,除了双方已经牢牢绑在一起的利益以外,罗伯特确实是真诚地关心着她的健康,他是希望她能扛过这一关的。

    “谢谢你的信心票,鲍勃。”她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而不是和华纳、环球通话时的商业笑声——整整一早上,她几乎都在接听这样的慰问电话——“还有,我已经听茱蒂说了——”

    就像她和切萨雷说的那样,虽然她现在已经感觉到了谎言带来的负担,甚至可以说是亲自品尝到了谎言的恶果,已经隐隐地有了别的希望,但这件事是只能希望,不能付诸行动的——如果扎德真的成功地做到对全世界揭露她的‘真面目’,ok,她可以不在意,甚至是感到隐隐的解脱,但在扎德没做到这一点的时候,由她自己主动揭露,这就完全是对同事的背叛了,从道义上来说,虽然茱蒂和罗伯特的做法和她的观点有芬奇,但珍妮也必须对茱蒂和罗伯特——尤其是罗伯特表示感谢,茱蒂怎么说都是在做自己的工作,顺便自救而已,罗伯特则彻头彻尾都在危险区以外,却还是奋不顾身地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甚至是为此付出了不少人脉代价,这份人情很重,而珍妮也肯定要认下来。

    不过,罗伯特似乎并没有邀功的意思,他直接把珍妮的话头给拦了下来,“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些事——也没有那个必要,我想我们早就超越了这个阶段了。”

    珍妮和切萨雷交换了个眼色,也不禁感到一阵轻微的无奈:罗伯特越是热心,将来大梦要自立门户时对他的亏欠感也就越强。尤其是在这个大忙过后,珍妮对他的亏欠更多,要‘离家’的阻力也就越大——她不知道切萨雷是怎么想的,但在所有的感动和感激之外,珍妮还是对罗伯特的动机有所猜测的,他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是有点太热心了,在她还没能确定醒来的前提下,很难想像他会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员大将做到这个地步。

    “不论如何,我都欠这件事里的所有人一个人情。”她还是说道,“而我会记着这一点的,鲍勃,得麻烦你帮我转达这句话。”

    “ok,ok,”罗伯特笑了起来,“但我想你反正也通过票房还掉一部分了——你为迪士尼试金石创造了不少利润,当然还有华纳、福克斯探照灯……所以你可以把这些人情通通忘掉,我是说,如果你要记住的话,就记住组织者的那份就好了。”

    在他的玩笑中,屋里人都凑趣地笑了起来,珍妮一边笑一边点头:“ok,我会记得这一点的——”

    这句话她倒是说得很真心——虽然罗伯特的动机也许不是那么的纯正,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把这件事办得很让人舒服,在这件事上,他基本把能拉进来的人都拉进来了,倒是大大降低了泄密的可能,让事后的麻烦变得最少——就算是之后她和福克斯发生矛盾,沉下去的事就是沉下去了,只要不是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新闻集团也不会特别把这件事的内.幕拿出来说,毕竟,就和珍妮之前的顾虑一样,当共犯都是大人物的时候,要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

    对于珍妮这样重伤初愈的病号来说,其实基本上所有探病者的表现都是差不多的,鼓励一下病号,说一下自己有多担心,基本也就可以起身告辞了,毕竟她现在需要的还是静养休息,而不是兴奋地和探访者们谈天说地。而这时候,‘家属’的作用也就体现了出来,罗伯特又小坐了几分钟,就和切萨雷一起去了会客室,而早就等在外面,却因为探视人数限制的李奥纳多也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病房。

    “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非常熟悉的开场白,当然,这一次珍妮不需要对李奥的表情思忖太多了,她因为李奥的玩笑而失笑了起来,“——不过我还希望你能晚点醒来呢,如果你睡到《盖茨比》上映的话,相信我,你就会成为唯一一个睡过两次票房年冠的女明星了。”

    “听起来那是很不错的待遇,”珍妮憋着笑说,“说不定我还会成为连续两年躺拿奥斯卡影后的女演员,是不是?当然,与此同时破灭的还会有你的影帝梦——所以李奥,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希望我睡到《盖茨比》上映的,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希望,但你绝对不能。”

    “好吧。”李奥吐了吐舌头,也是大笑了起来,“我确实不希望你睡到那时候——但当然,这和奥斯卡无关。对了,希斯让我给你带好,你知道他现在还在拍戏,上次他请假太仓促了,这几天可能暂时没法过来——我该出去了,不然克里斯会杀了我的,他之所以让我先进来,就是因为这样可以和你谈得久一点。”

    对于这样千里迢迢地跑来,就为了探望她十几分钟的朋友,珍妮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只能许诺尽快好起来,然后再和李奥好好聊天了——当然,还有克里斯,和李奥相比,他承担的工作要更重几分,甚至还亲自上节目配合演了一出秀,这也让她不能不感激他的义气。

    “噢,谢天谢地。”克里斯的表现要比珍妮想得更激动一些,他直接奔到了珍妮床边,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亲眼看到你以后才能肯定你真的没事——你差点吓死我,你知道吗,姑娘?你是怎么想的,留下来和粉丝聊天?粉丝都是危险的!你难道不知道这点吗?如果那是你粉丝举办的招待晚会,那你根本就不该去!”

    珍妮不得不试图在克里斯的呵斥中为自己抗辩,“如果我不和自己的粉丝来往的话,那你会发现我完全没有社交可言——还有,我也是有目的的——”

    “哦,闭嘴。”克里斯不客气地说,他连珠炮式地发泄了足足三分钟才停下来,“你让我担心死了,你知道吗?j.j?从没想过我会需要担心这个——第一个爱过的人居然会死于非命,你简直欠我一个道歉。”

    “……好吧,好吧。”克里斯都这么说了,珍妮除了道歉以外也没有第二种选择,“非常对不起,ok?居然让你有了这种担心——我以后会尽力活得更好点的,也好让你更有面子,是不是?”

    “当然。”克里斯一口答应了下来,“最好你要比我活得久,起码别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挂掉——你还欠切萨雷一个道歉呢,我得盯着你才行,你都不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么的大,他这阵子又有多忙。”

    也许是受到了事故的影响,也许是因为分手后又各自都有了这么多经历,这一次见面,两个人的关系很自然就固定在了亲情与友情之间的那个位置,要比一般的朋友更亲密,就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爱已经远去了,但感情和关心留了下来。珍妮翻了个白眼,也不再避讳拿两人曾经的恋情开玩笑,“拜托,你说得好像你爱的人是切萨雷一样——你已经完全被他收服了,对不对?你难道不应该对他心存排挤吗,考虑到他正是我之后的新欢。”

    “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的话,也许。”克里斯说,“但现在你们不都离婚了吗,这让我重新成为了坚定的切萨雷军——是的,我要为他的权益出声——而你不能还嘴,作为一个合作者来说,你明年要给他一个长长的假期让他休息,这才能补偿他在这段时间里付出的心血。”

    珍妮对他龇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克里斯扮回来,两人对视了几眼,都笑了起来。

    “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珍妮要求道,“我是说,好莱坞那边现在是怎么传说这件事的——他们肯定听说了一点风声吧?”

    “你是说茱蒂的盛大公关吗?”克里斯问,“当然,这也在情喇中,不是吗?你会吃惊的,不过在这件事上,大部分人都支持你,甚至连贝尔都是如此——她可是全心全意,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是当然,她付出了那么多时间成本,终于搭上了我这条线。”珍妮说,“可不希望就此失效,不是吗——”

    看到玛丽又一次拿着电话出现在病房门口,虽然万般不情愿,她还是只能对克里斯歉然地一笑,“又有电话了——是谁来着?”

    “派拉蒙的布拉德.格雷。”玛丽说道,她握着电话悄声说道,“切萨雷说过,这通电话你最好说得久一点——派拉蒙是唯一一个在你受伤期间都没停止推进合作的公司。”

    珍妮扬了扬眉毛,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虽然停止推进合作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各大公司都有自己的考量,但派拉蒙的态度显然更有诚意,考虑到两人之间的恩怨,格雷的表现的确让人有点意外。

    “ok。”她说,对克里斯又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克里斯耸了耸肩,“看来你已经真的把他整得没脾气了,不是吗?”

    他坐到一边,拿起ipad玩了起来,而珍妮则很快地调整了一下情绪,拿起电话,精力充沛地说道,“嘿,布拉德,非常感谢你打电话过来——”

    遵循切萨雷的指示,她的态度要比之前更亲热多了,和布拉德说了20分钟之后,珍妮又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梅丽尔(“太好了,你醒了——这意味着这一届的奥斯卡影后重新回到了市场上来,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令我松了口气,真的,天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一点而盼着你快醒过来”),还有一个则是国会山打来的慰问电话,克里斯在这期间干脆出去吃午饭了,护工也为珍妮调整到了合适的姿势,为她端来了午饭。

    “外面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安迪.萨姆博格来了,还有华纳的人下午也会过来,噢,还有刚才丹尼尔.戴-刘易斯也打了电话过来……”玛丽翻阅着自己的记事本,关心地说道,“你累吗?j.j,要不要休息一下?其他人都可以改时间再约的。”

    珍妮不否认自己的确感到有那么一丝晕眩,一整个上午满满的会客行程确实是有点超负荷了,她看了看表,“我午饭前现在休息十分钟就好了,就只是闭闭眼。”

    轻车熟路的闭上眼,心念一动之下,她再一次进入了演艺空间中——这基本也是这些年演艺空间的最大作用,利用时空流速来帮助休息,或者练习武技。珍妮倒在沙发上,随手调了个半小时的闹钟,闭上眼半是放空,半是朦胧地小憩了起来:这也是她这些年来发掘出的功能,基本上,演艺空间是可以随着她的心意变化家具的,而珍妮发现这点以后就给自己做了个计时器——即使在空间里,她有时候也需要时间管理。

    在朦胧之中,半小时转瞬而过,当闹钟嘀嘀响起时,珍妮已经又一次精神充沛,她打了个呵欠,心满意足地退出了空间。

    “hmmm,这一觉睡得真美。”她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嗯?我的饭呢?”

    “我让他们先拿下去,等你醒来再做一份。”玛丽说道,她帮助珍妮走下床,拿□□滴袋,扶着她走进了洗漱间。

    珍妮稍微梳洗了一下,又在玛丽的帮助下往外走去,“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玛丽,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但十分钟也不会让汤完全冷掉——”

    “你已经睡了半小时啦。”玛丽抿着嘴笑了起来,显然,看到珍妮偶尔犯傻让她很高兴。“亲爱的,看你睡得那么熟,我们谁也没忍心叫你——小心!”

    她赶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珍妮,不过好在她们已经走到了床边,珍妮虽然失去了平衡,但也及时地抓住了床沿,把小小的危机化为无形。玛丽松了口气,赶忙上前帮助她重新躺好,“我就说现在拆掉导尿管还有些太早了——或者你还是应该使用尿盆——”

    “别说了,如果你还想让我吃午饭的话。”珍妮几乎是反射性地说,她还有那么一丝眩晕,“我——我猜我只是睡迷糊了——玛丽,去帮我催一下午饭,好吗?我真的有点饿了。”

    “ok,不过我还是要和医生说明这件事的。”玛丽对她刚才的趔趄耿耿于怀,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走出了房间,“还有切萨雷也会马上知道这件事……”

    珍妮顾不得搭理这些,玛丽一走出房间,她就立刻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把闹钟设定在了一分钟以后,然后进入了演艺空间里,把自己制造出的计时器放在膝头,盯着它的秒针,开始默默地数了起来。

    50、51、52、53……

    当她数到54秒的时候,来自外界的‘嘀嘀’声准时响起,珍妮也被这种异响自然从演艺空间里‘唤醒’了出去,她按掉了电子钟,把它重新放回了床头柜上,默默地盯着它看。

    54秒钟,算上她进入演艺空间,找到钟表开始计时的时间,差不多就是1分钟——

    她的时空流速金手指失效了。

第468章 离去的主角光环?(下)

    居然是时空流速这个金手指失效——这个消息让珍妮这顿午饭都没有吃好,草草地塞了几口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以午睡为借口,把玛丽和护工都遣到外间,自己在床上闭目养神,同时不死心地又尝试了几次,把余下几个功能试了个遍,直到肯定其余功能都没有问题,只有这个时空流速的金手指确实已经离她而去,她这才睁开眼睛,瞪着点滴袋苦笑了起来:杂七杂八那几个功能里,哪怕是丢失掉观影功能也好呢,要不然就是共情、排练……怎么能把最重要的时空流速给去掉呢?

    演艺空间这个金手指,对于珍妮来说当然是意义非凡、妙用无穷,她能在十年间出任ceo赢取奥斯卡,走上人生巅峰,金手指的作用应该是最大的,而这几种功能对珍妮的重要性也一直都在变化当中:共情金手指是她入行的阶梯,在前期为她提供了非比寻常的助力,也帮助她拿到了最初两个奥斯卡,当然,那逆天的运气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不过越是到了后期,共情也就越显示出了它的局限,尤其是在珍妮开始跟萨尔维混以后,它就更显鸡肋——商业片,无需共情,珍妮的演技也已经足够应付,而艺术片呢,共情只能作为辅助手段使用,完全靠它会被萨尔维唾弃,珍妮自己也对效果不够满意。

    至于看片、排练两个功能,看片这个功能有极大的局限,必须是珍妮听说过的电影才能看,由于她的知识面实在不算太广博,所以在后期主要是被她用来看演职员表了,以此来发掘一些璞玉来为大梦工作,而在时限越来越靠近2014的现在,这个功能也在迅速消失之中,所以她也越来越少动用。而现场排练、对比播放等等,都是在一部作品简单复制原时间线的时候才有用的,又或者是珍妮的演技还不成熟,处于模仿期时才显得重要,所以如今也很少被用到。事实上,在《梦露》这部艺术上几乎是脱胎换骨的作品以后,珍妮每天都在用的也就只有时空流速这个功能了。

    这个功能有多重要?就这么说吧,在拍摄《代号shero》的时候,珍妮每天的时间是这么划分的:拍摄8小时、睡眠8小时,吃饭、杂务等2小时、运动2小时,这里就已经去了20小时,她每天还要和乔斯讨论后续拍摄、特效制作等等,随便就是3小时、4小时过去,即使不去计算查看工作邮件,和其余在监制的项目通话的时间,24小时也被占得满满当当。而哪怕某天拍摄休息,也不意味着她会多出8小时——拍摄期间总是有很多公事堆积,她至少需要过目一下,和切萨雷沟通沟通,这随便一过目、沟通就是8个小时甚至更久……像是她这样多个领域齐头并进的人,时间肯定是永远都不够用的,即使有再精妙的时间管理、再好的工作效率,只要放开来做,一天24小时不眠不休地被公事占满都不是问题,而且,这不是别人在逼你做,是你自己要做——事业都是你自己的,别人那是在跟你干,应该是你去鼓舞别人才对,如果反过来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所以,这也是她喜欢跟萨尔维拍片的关系,那几乎可以算是度假了,而且珍妮还能辣气壮地告诉所有人:这是导演的要求,我也很不情愿——当然,这样的度假不可能持续太久,她总是要回来面对公文的。而这时候,时间流速这个金手指就是她的救星了。

    不像是切萨雷,可能真的可以做到以工作为娱乐,珍妮总还是要有那么一点娱乐时间的,否则持续高压之下,她的精神状态早出问题了,有了这个金手指,在每天护肤的数十分钟里,定好闹钟、心神一沉,不管是发呆、玩游戏还是看点无脑的电视剧、小说……珍妮每天都能保证自己起码有2小时的娱乐时间,再搭配上健身减压,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此外在片场候场、化妆期间随时‘开小差’,这都不去说了。现在骤失金手指,的确让她有一脚踏空的感觉,而且这并不只是情绪调试的事,紧紧跟来的还有更现实的问题:没有金手指帮忙润滑,原来的节奏完全被打乱,她该怎么协调时间?

    本来,拿下ge的投资也就意味着她要相应地缩减在演艺事业上的投入,即使有金手指的帮忙,她也不可能在管理一间开拓期公司的同时,还兼作制片人和演员,按照珍妮原本的想法,以后她估计要做的就是传说中的大制片了,即使是对自己参演的电影,也会采取对《速度与激情》、《碟中谍》系列一样的督导方式,只是出思路,在大方向上做咨询,但具体细节则完全不过问。这样她也许还能一年抽出时间演一部电影,直到几年后公司业务走上正轨,或者差一点,把ge的投资败完,让对方失去信心,丧失对公司的主导权。

    ——即使在有金手指的情况下,这都是一份险象环生的规划,现在,没了时空流速的帮忙,别说原来的计划了,就是完全放弃表演,珍妮也怕她顺不过来这么多事。当然,现在ge的投资也暂时泡汤了,本来就属于还要努力争取的那种……

    算上前世,她到底也是在没有金手指的帮助下做成过不少事情的,不像是那种前世**丝、后世r的穿越者,一旦金手指失效就惊慌失措、精神崩溃,稍微调适了一会,珍妮也暂时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一边和前来探病的好友们谈笑风生,一边抽出一半的心思来思考着自己的对策:没了金手指,日子也不是就过不下去了,只是对未来的计划势必要有所调整,整个受伤昏迷的事情也是个很好的契机。如果是在拿下ge投资,又签订出演合同之后才发现金手指失效,那才叫一个坑,现在她到底还是有余裕去调整和选择的,如果放不下表演事业,那就索性放弃ge,继续积攒力量,如果更想让公司做大,那也就只能……放弃一段时间表演事业了。

    虽然她一直被人叫做奇迹女孩,但也是在自己失去了金手指之后,珍妮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之前在做的事真的算是一种奇迹,如果没有金手指的帮助,同时开展三条事业线简直就是在做梦,而她也不能不面对这个现实——失去金手指的帮忙,如果她还想稍微拥有一点点个人生活,甚至是感情生活,那么三条线她肯定必须有所侧重,而她也必须在这个整修期内下定决心,做出自己的选择。即使这之后金手指某天又回来了,她都不能因此动摇——这一次是时机算巧,也是个很好的警醒,她终究不能完全依靠自己也不了解的力量,如果仗着有金手指又再度三管齐下,那么万一在什么事都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它再失灵,珍妮估计自己就只能撂挑子了,到时候那对她才叫打击呢。

    整个挟持、昏迷事件,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许都是大事,媒体的种种反应,亲友们的表现,这都侧面印证了这点,可对于珍妮自己来说,也许是因为当事人的关系,她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也不认为它对她会有什么长期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扎德就像是对风车开战的堂吉诃德,只是他要比堂吉诃德更黑暗变态得多,但不论他有多么的狡猾邪恶,这依然是一场力量极为不对等的战争,事件的走向已经说明了一切,扎德最终什么也没有改变,对世界来说,这不过是一次彻头彻尾、可笑又幼稚的抗争。

    扎德也许看透了这点,但最后还想要用他那扭曲的方式再努力一次,但对珍妮来说,她已经成熟到不会去轻易尝试,所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也许营造了更多炒作的机会,在茱蒂和片商们的运作上带来更多利润、票房……为珍妮弗.杰弗森带来又一尊奥斯卡——这些事现在已经很难再让她雀跃起来了,就像是扎德的威胁也不会让她惊慌失措,好像世界将被毁灭——对她来说,真正的大事就发生在这弹指之间,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情,当所有人都以为此事业已尘埃落定的时候,她的大变化才真正刚刚开始:金手指没了,得做出选择了,这一切确实……真有点突然。

    就像是失去了一只手、一只脚,她尚且还没有完全消化掉那份惊愕,在心中某个角落,总有惊疑的情绪在上下翻腾:虽然这件事最后被罗伯特摆平了,看似又能让她从中获利,再上一层楼,但……先是ge投资黄了,再是金手指的消失,怎么总有点不祥的感觉,好像从出道起就一路伴随她的翻滚气运,那种让她做什么什么顺,拍什么什么爆,第一次参选就莫名其妙地拿了两个奥斯卡的强运,似乎已经开始在悄然扭转了……

    都不说金手指了,否则ge的投资就绝不应该忽然黄得如此决绝嘛……

    演艺圈的人多少都是有点迷信的,如果和以前一样,基本都是在copy名作,那珍妮的信心也许还强点,但在原创作品逐渐增多的现在,珍妮不能不为大梦的未来,她自己的未来当心——她可不想成为妮可那样连拍连扑的衰影后,最后沦落到只能去演独立大片。这种隐约的担心,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到狼的思考,但也足以让她心情大坏,一整个下午都有些神思不属,有种对未来举棋不定的感觉。

    “真的抱歉,安迪,可能是药水的关系,我有点困了。”几次反应迟钝后,她歉然地对安迪.萨姆博格说道,示意玛丽把他送出病房——后者当然是直说不介意。

    这也让珍妮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她提携了不少明星,而安迪是最念着这份情的人,这几年来人前人后各种示好经营,也让他在珍妮心里被打上了可靠的标签,尤其是从玛丽那里知道,在丑闻风传的那段时间,安迪一直积极发声抨击,为她站台之后,珍妮更是对他高看了一眼——不说特地开部片给他拍,但有类似角色时优先考虑是肯定的,之后的几部大片,让他客串个配角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你真的困了吗?要不要睡一会儿,”玛丽送走安迪以后没多久,切萨雷就又转悠了进来,“你确定是药物的问题吗,还是别的什么?——你不应该在这时候感到困的,还是整个下午的活动量太大了——”

    “好了,好了。”珍妮连忙叫停,“只是整个下午的重复对话太无聊了而已——说起来,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会知道这里有个人很需要你来拯救,至少是代劳大部分社交性对话才对。”

    切萨雷犹豫了一下,又观察了珍妮几眼,仿佛在确定她的健康状况,他过了一会才回答这个问题。“我一直在和罗伯特谈天。”

    “说什么?”珍妮连忙追问,她有点不祥的预感,“罗伯特不可能现在对你讨人情吧?还是他听说了ge的事?”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如果是这样,那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了——,切萨,不要担心我承受不了,我现在真的和正常人没两样了——就只是告诉我实话。”

    罕见地,切萨雷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事实上,在珍妮看来,要不是她主动问起,也许他都不打算现在谈论这个话题。——这都是他本人尚未拿定主意的表现,而这对切萨雷来说真的非常的少见,上一次他表现得如此犹豫,那还是——还是他们在意大利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罗伯特是否已经知道ge的事了,不过我猜他至少是听说了一些风声,”最终,他还是开口回答了珍妮的问题,虽然语调比平时要慢一些,“否则这就很难解释他现在的做法了……他整个下午都在劝我加入迪士尼。”

    “什么?”珍妮不禁惊呼了起来:让切萨雷加入迪士尼?罗伯特怎么会做出这么荒谬的劝说?“可他知道——他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大梦的持股呀!”

    “迪士尼愿意溢价买下我的那部分股份。”切萨雷平静地说道,他的态度正在迅速地冷静下来。“你知道,《火星救母记》在去年取得了非常悲剧性的失败,而《火星上的约翰.卡特》评价也极差,票房预期是巨亏,罗伯特准备在电影上映后,以这两次失败为借口,踢掉里奇.罗斯……他准备拉我入局,让我直接继任迪士尼本部的主席。”

    这连续不断的信息几乎让珍妮的大脑为之过载,甚至让她有了眼冒金星的感觉——《火星上的约翰.卡特》?罗伯特不会是在当年就开始布局此事吧?让里奇继续留在管理层,不过是起到占座作用而已,让他继续大力推进这部电影的制作,则是为了日后顺利踢掉他伏笔。大梦自己的ip,做得再烂都能大卖,迪士尼本部放下脸皮和大梦争抢的ip,被他拍成了巨亏赔钱货,里奇想不去位都难,关键只是在于去位的时间点而已。当年的切萨雷还太过年轻,没有耀眼实绩,罗伯特就是用这2亿在等,等他成长,等他积蓄声望,然后……

    “他是不是还许诺了你一些别的什么?”她有些干涩地说,恍惚间似乎看到自己身边那股无形的旋风气场,正在丝丝缕缕地往外散逸,这些年来的好运,正在肉眼可见地离她而去,“2018年他就要退休了——”

    “董事会有意续聘他一个任期,”切萨雷说道,“罗伯特本不想答应,但他认为6年时间对我来说太短,不够我掌控公司的一切,所以续签的条款里会确定这点:2023年他退休以后,他会让我继承他的位置,成为迪士尼的掌舵人。”

    “而你怎么答复他?”珍妮问,她感到口干舌燥。罗伯特的这一招——这一招简直绝到她无法做出任何评论,甚至想不出应对之法——ge的事他绝对有份,**,这绝对是针对ge而发的应招。

    “我没有答复。”切萨雷说,他望着珍妮,仿佛一边说也一边正在思索,“我必须先和你商量,毕竟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业——当然,不论如何我都会保留大梦的股份……”

    珍妮能感觉到他也在犹豫与徘徊,他正在衡量,正在下这个决定,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蓝眼睛里藏着阴霾——他的眼神从她脸上移开,漫无目的地投向了床边的生命维持系统——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目睹切萨雷就重大事务做决策,而她也不禁为他的速度暗自惊心,几乎是眨眼间,切萨雷的目光又回到了她脸上,他的眉头已经舒展了开来,眼神阴霾不在,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做了决定,下定了决心。

    “就我个人的意愿来说,”他说道,语调平稳。“——我想要答应。”

    而珍妮不禁一阵怔然。

第469章 《珍妮的选择》

    离开大梦,保留股份,进迪士尼当太子……这些信息先后传递进珍妮的大脑里,却并未激起她的怒火,她甚至连背叛感都没产生,而是随之被激发了许多想法——

    ge、迪士尼、罗伯特的r、大梦的股权结构,这段时间的‘拯救珍妮弗.杰弗森运动’……无数的前因后果在她脑海里飞来飞去,就像是蜘蛛一样结出了厚厚的网,珍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业已明白了切萨雷没有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又是一道智力门槛,尤其是现在的状况,如果她不能了解,切萨雷也不方便做更多的解释。

    但她也有问题想问——在珍妮看来,如果没有金手指失效这一点,局面还远远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切萨雷完全没理由知道这一点,她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珍妮隐隐有所猜测,当然,她也并不是很意外,只是……

    “我必须得问你。”她说,也不禁暗自为自己冷静的口吻喝彩,“你是想要答应,还是认为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

    切萨雷的表现依然无懈可击,他没有丝毫闪避,而是坦然地直视着珍妮的双眼,这是个坦率得让人吃惊的表态,考虑到他们各自在上一番谈话中透露出的倾向。

    “我的确认为我们已经没有太多选择了。”他说道,“不过那终究不是唯一的解——我会做这个决定,是因为我想要答应。”

    “ok。”珍妮说,对此她已经有所准备,但听到切萨雷如此自然地把它重新摆上台面,她还是有丝震撼,“如果我让你留下来,你会这么做吗?”

    切萨雷无言地点了点头,他一直没有切断他们的眼神联系,而珍妮忍不住追问道,“这就是你的想法吗?第一次你也倾向于离开公司?”

    “不,第一次我想要留下来。”切萨雷说,他没有故作不解,但也有点焦虑的表示,这让珍妮反而放松了一点,感觉到了他的一丝真实情绪,否则她还真拿不准他现在心情——切萨雷舔了舔唇,“我想这也是你的希望,对于我们来说,这实际上是最自然的选择,考虑到我们的过去……”

    他没有再说下去,仅仅是点到即止,让所有未出口的剖析深藏:他们都是那么的不擅长感情,那么的没有自信,这的确是最慎重的选择,但也可以说是心照不宣的懦弱。“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的。”珍妮轻声说,“现在这已经不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了——也许这就是扎德想要我付出的代价,你看,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彻底的失败了,在罗伯特的应对之下,但谁也没想到,实际上他还是通过罗伯特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成功……事实上,这不失为一出绝好的讽刺戏,是不是?”

    是的,在罗伯特提出这个offer的现在,局面已经完全明朗了——扎德的绑架事件对她本人并非毫无影响,实际上,最大的影响就是让大梦失去了ge的投资机会,而罗伯特在其中也许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珍妮不清楚他是从何时开始介入此事的,但她推断这一切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而这一点,以及之后罗伯特做的那些事,完全改变了一切,包括大梦的未来,甚至是整个事业线的走向——罗伯特已经知道了大梦曾有机会拿到ge的大笔投资,但他却从未从珍妮和切萨雷那里听到这点,他已经完全肯定了大梦对未来的野心,这是整件事的关键。

    当然,如果大梦顺利地拿到投资,这反倒没有什么了,没有整个挟持事件,珍妮完全健康,ge投资合同已经到位,在一切已成定局的情况下,罗伯特不太可能会破釜沉舟地疯狂打压大梦,或者是阻止他们和ge合作。离开迪士尼这个靠山,大梦会有ge这个新爹——而且这一次还是亲爹,珍妮和切萨雷并不需要太考虑打压的问题。但现在,大梦没拿到投资,还暴.露了野心,罗伯特不可能不做出应对,他的这次offer可以说既是试探又是最后通牒,当然,也是大梦的一个出口,一个相当不错的解决方案:你们不是想要做大公司吗?那就干脆把迪士尼送给切萨雷,在ge不会提供资金和保护的现在,执掌迪士尼也是个颇富诱惑力的选择——以罗伯特直到2023年的任期来说,切萨雷45岁左右就能成为好莱坞六大第一阶梯的掌舵人,这是大梦无论如何也无法提供给他的,实际上,即使有ge的鼎力相助,大梦能在10年内坐稳第七大的希望都很渺茫。

    当然,没到就任的那一天,一切仍有变数,但在罗伯特甚至愿意把它写进续签合同的担保下,这变数总是比自己奋斗要来得小。——罗伯特的应招确实有浓烈的个人风格,一切都恰到好处,给人留有余地,即使是逼迫,也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感到他的诚意。不过,他的决心也传达得非常明显:迪士尼想要买下切萨雷手里的大梦股份,这不但会让迪士尼在大梦的占股高达80%,也会让珍妮失去对大梦的主导权,所以毫无疑问,他是看透了大梦想要独立的用心,如果切萨雷要进迪士尼的话,即使不转卖股份,也必须在这方面做出表示,明确大梦不会脱离迪士尼。

    不过,话又说回来,珍妮倒是不觉得罗伯特一定要他转卖股份,让切萨雷继续持股也不失为对珍妮的一种安抚,即使剥离一切感情关系,功利地看,至少切萨雷不会做出不利于大梦的决定,毕竟他手里还有那么多股份在呢。这只是他提供的一个选择,如果切萨雷套现退出,全心全意地加入迪士尼,那么他就会知道两人的关系不是那么的不可分割,也许后续对付珍妮、大梦的控制手段会更严酷,但既然切萨雷不会转让股份,那么他也就会用更怀柔的说法——她甚至怀疑罗伯特会开始大力撮合她和切萨雷,如果他曾看出过什么,又猜到双方的顾虑的话,毫无疑问,这会是最方便,最完美的选择,双方可以紧密合作,然后——天知道呢,也许某一天迪士尼就高价买断她的股份,让双方公司合并,又或者大梦就这样继续依附着迪士尼往前发展,双方战略互补,让迪士尼的版图更加完善,又或者少了切萨雷,珍妮根本玩不转公司,大梦就这样衰落下去——考虑到这种可能,切萨雷还会继续持有股份,也算是对她的信心票了,起码他没想着在高点退出。

    当然,这么做对切萨雷是最有利的,他进入了迪士尼,前程甚至比呆在拿到ge投资的大梦更闪亮,和珍妮之间‘事业和恋爱只能选一个’的问题也随之自然解决,对珍妮来说,她的损失似乎要大一些,大梦失去了主要管理人,必定会元气大伤,在主要股东进入母公司的情况下,基本告别独立做大的想法,没有切萨雷那么‘名利双收’,但事实上是,这也是她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因为大梦很可能负担不起拒绝的代价——她是可以让切萨雷拒绝罗伯特,她有把握切萨雷也会答应,然后呢?

    然后大梦要面临的可就不仅仅是迪士尼一家的打击了,罗伯特刚刚借着stalker事件联络六大,组成了‘拯救珍妮弗.杰弗森委员会’,把她的所有黑历史都强压了下来,这一点曾让珍妮感慨他做事的用心,同伙越多,这件事越不可能败露,起码不可能闹上媒体,因为所有人都是同伙……

    而试想一下,当这些多媒体集团知道大梦将有可能被ge这个巨无霸注资,强势杀入市场的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大梦的关键人物是珍妮弗.杰弗森,那个完美的珍妮弗.圣.传奇.杰弗森,而当他们拯救了她的时候,罗伯特也就永久地握住了她的命门,他有网络,有成功的前例,要说服委员会再来一次又怎么会太难?毕竟,捧得起就踩得低,要毁掉一个人,总是比要保护她容易得多。只要珍妮和切萨雷一拒绝这个提议,甚至不等他们重新和ge接触上,罗伯特就有可能先下手为强地让她成为最差的投资对象:健康成疑问不说,而且官司缠身,谁知道哪天会被irs或者cia、fbi叫去喝茶。而到时候和她的名声一起倒掉的当然还会有大梦和切萨雷。

    可以说,罗伯特的拯救行动不单单是一次成功的市恩,同时也是一次不动声色的示威,他默默地炫耀了自己的肌肉,仅仅给珍妮和切萨雷留下了非常有限的选择,同时一如既往的含蓄委婉,设置了一道不低的智力门槛,使了个小坏:如果切萨雷明白了这些,知道接受几乎是唯一的选择,而珍妮无法自己搞明白的话,在切萨雷明显获益更多的情况下,团队甚至可能会因此分崩离析,那可就正中他的下怀,而珍妮甚至都根本怪不到他头上……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但罗伯特这一系列简单又优美的举动,居然确实让珍妮感到由衷的钦佩,固然,罗伯特是在以势压人,但他的技术动作实在已经是臻于完美,甚至于都有了些艺术的美感,简直是让人不欣赏都不行……

    拒绝罗伯特,她和切萨雷基本都会输掉全部家当,答应罗伯特,切萨雷拿到好处,她损失一点,但起码还剩下许多——珍妮当然不至于心胸狭窄到为了不让切萨雷拿的比自己多,就宁可双输的地步,不过她也不认为这一切就毫无转机了:这么大的事,罗伯特必须给切萨雷一点考虑的时间,只要动作够快,再加上一点运气,他们仍可试着私下搞定ge,而在ge的帮手下,有些事情也不是不能操作的,会弄得有点难堪,和罗伯特之间的关系也许会就此破裂,也许会树立一个非常危险的敌人,但终究,也许他们还是能走回预定路线,冒着比之前更大无数倍的风险向着第七大前进——如果她的金手指没失效的话。

    ——如果切萨雷没有表露自己的意愿的话……

    他已经排除了再找ge的选项,而珍妮知道,这不仅是因为现在重走老路的风险,也因为当他进入迪士尼以后,这不再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他们无需在事业和恋爱中再做选择了,当然,也不是说这就意味着他们一定就会开始什么,只是这个回避的理由将会不在——也许依然有一些敏感的职场伦理问题,不过在可见的未来,所有人都会对这层关系乐见其成,这其中并不存在任何阻力——

    “你知道,这是个很艰难的问题。”珍妮说,她坦白地望着切萨雷,想要把自己心底的不确定传达给他,“就只是,在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不需要现在就给我答案。”切萨雷说,他站了起来,“我吃晚饭的时候再过来。”

    “ok。”珍妮说,她看着切萨雷走向门口,一股突然的冲动忽然促使她叫住了他。“切萨雷?”

    切萨雷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她,夕阳照耀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发丝闪烁出一阵金光——这么多年来她看过多少次类似的景色,但依然,这一幕依然让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短促的微笑。

    “为什么改主意?”她问道。“你知道,就如你说的,考虑到我们的过去……”

    切萨雷的嘴唇也扬了起来,他补完了珍妮的话,“从不开始似乎注定是最好的选择,是不是?从长远来看,它能让所有人都获得最大、最长久的利益——只要我们永远都不开始,就能永远都留在对方身边,而这对我们的事业和感情世界都——”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变换了一个姿势,“是的,我不能否认这曾经是我的心态,也许是我们的心态,它潜移默化着我们的决策——越重要的领域就越需要安全的策略,因为你完全可能输不起——但那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的,不是吗?它建立在我们都能完全掌控自己生活的前提上。”

    “活在当下。”珍妮喃喃地说,一句打趣忽然冒上脑海,“就像是你会说的那样——常见的幸存者心态。”

    “是有点俗气。”切萨雷偏过头,承认地说道,“但存在既是合理,而就像是我们说过的那样,这次事件的确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傲慢——也许我们有时候的确需要怀有一些敬畏。”

    珍妮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她想要说‘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但切萨雷抢先一步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的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笑的影子,“是的,从十年前到现在,我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就和你一样——如果我当时觉得自己永远也不需要成长,那么当时的我一定非常的幼稚——”

    “而你不能否认,以前的你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是这么想的,”珍妮说,“是不是?起码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你已经就这点嘲笑过我了。”切萨雷说道,他退后了一步,“所以,如果你只是想简单重复的话——我还有更多更好的事情等着去做。”

    “我还有更多更好的事情等着去做——”珍妮说,她终于笑了起来,“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甜言蜜语呢?你就是这样哄女孩的吗,切萨?”

    “我当然会说甜言蜜语。”切萨雷说道,他显得一本正经,只是眼里闪过几丝幽默的光,“等你做出相应选择以后,你会见识到的,但现在——”

    他做了个告退的姿势,而珍妮笑得是这么的厉害,以至于她扯到了点滴管,不禁痛呼了一声,而切萨雷只好赶快过来检查她的手背。

    珍妮靠回枕头上,注视着切萨雷为她重新黏好胶布,他的手指苍白而修长,灵活地在她的手背上舞动,固定针头,检查液面。当他做好一切,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她按住了他的手。

    “你要知道。”她轻声说,“就像是我们说过的那样,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不管我做了什么选择,不论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一点都不会有所改变。”

    切萨雷的眼睛弯了起来,在这一刻,一切从未如此肯定和明朗,是的,他们一直都在改变,他们都尚且远远没有达到完美,任何时候他们都是笨拙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也许信心满满地犯过错,也许把事情搞砸,让今天的自己来承受苦果,但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他们用十年的时间雕塑了彼此、成就了彼此,他们用了十年的时间走到这里,经纪人或不,ceo或不,都只是细枝末节,重点是他们会一直在并肩往前,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知道。”他低声说,握起珍妮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一直。”

    珍妮微笑着目送他走出病房,她的笑容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才慢慢消散,而烦恼和犹豫也随之一点点地爬上了她的眼角。

    让切萨雷去迪士尼,这似乎是个最佳的选择,但在少了金手指,以及创业伙伴的情况下,她该如何兼顾大梦和演艺事业?要具体管理一间公司可容不得她随时离开几个月。她必须量力而为,电影、制片和公司,她总是必须有所选择。

    留下切萨雷,当然也就意味着去争取ge的投资——即使她能摆平罗伯特和ge,也仍需要面临抉择,且不说私人感情的问题,这就又回到了整个下午她都在烦恼的原点,没了金手指,即使放弃其余所有,专心经营公司,她……真的能成功吗?

    未来是如此的模糊——珍妮从未像现在这样明确地看到脚下的道路延展出的分岔,毫无疑问,每条岔路都会通向全新的风景,在这里没有正确和错误,只有她的选择,也许她日后会后悔,但过去所有的一切已教会珍妮,未来无法预测,她只能对现在的自己负责。

    她该怎么选?她问自己,但答案却是一片空白,此时此刻,珍妮唯一能肯定的是,不论她怎么选,这都会是——

    “噢,这会是个很大的变化。”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低声地自言自语了起来,“不论如何,这都会是个很大的变化……”

第470章 红舞鞋

    “昨晚睡得好吗,杰弗森小姐?”

    “还不错。txt小说下载”

    “又没有什么不适?”

    “除了间歇性会有些头晕以外,基本没有太多问题了,昨天做了一些复健运动,感觉相当不错,你知道,终于动起来了,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这段时间内我实在是躺得太久了。”

    “在运动中会头晕吗?”

    “还好,那都是很轻量的运动,你知道,基本和散步差不多,没有觉得太吃力。”

    “你的身体素质的确让人吃惊,杰弗森小姐,很多病人在昏迷这么长时间后都会有轻微的乏力现象,”她的主治医生,也是旧金山总医院的神经内科专家汉斯.瓦内茨说道,“而你似乎毫无这方面的问题,事实上,我昨天经过复健区的时候,你完全吓了我一跳——你的体能看上去好像还比我更好一些。”

    珍妮对他眨动双眼,“这也意味着我可以尽快出院了吗,瓦尔茨医生?”

    “如果没有头晕现象的话,也许可以,但现在这依然是我们头顶的一片乌云,是吗?”瓦尔茨风趣地说道,他进一步为珍妮解释了起来,“颅骨内的世界和你的体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这并不是你能否出院的指标,我们认为,基于谨慎的心态,再观察一段时间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你脑内依然还是有一些淤血块,需要检查它们是否正逐渐被吸收。后天我们会为你再安排一次ct,当然,在此期间一定要记住,不能过量运动,不论是体力还是脑力——”

    他扫了一边的玛丽一眼,玛丽心虚地缩了一下,珍妮不得不站出来为她说话。

    “是我命令她把ipad给我的,医生,”她说道,“你知道,每天躺着实在是太无聊了——但我保证,没用它来看工作邮件。”

    “好吧,好吧。”瓦尔茨医生笑着说,“还有,间歇性的头晕和头痛都是较正常的,但如果忽然有强烈的晕眩感或疼痛感,随时叫护士来。”

    送别了每日查房的好医生,珍妮伸了个懒腰,踱到会客室里,和玛丽一起在窗边坐了下来,眺望着旧金山的天际线,有些抱怨地对玛丽做了个鬼脸,玛丽则笑笑地回了她安抚地一拍,“你也听到医生的话了,继续住着吧——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你抗议也没用,还不如接受事实,亲爱的。”

    “到底是谁在付你工资啊。”珍妮气得翻了个白眼,但也是无可奈何——的确,虽然她基本已经算是康复了,但因为这间歇性的眩晕,以及脑内淤血尚未完全被吸收,仍然存在阴影的事实,也让她暂时仍不能出院回家,甚至连转院回洛杉矶都不在考虑范围内:特地到旧金山来探望她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一旦她回到洛杉矶,去一次医院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很多之前只是电话问候的人恐怕都会想要走上一趟,而这不但对珍妮的恢复不利,也会让她见到不少她现在并不是那么想要看到的人——比如说,现在已经回到洛杉矶的罗伯特,如果他想要再来一趟呢?珍妮该给他什么答复?

    当然,罗伯特也许不会这么幼稚,但她留在旧金山,到底还是给双方都留下了折冲的余地,也能继续保持一个病人的形象。再说,瓦尔茨医生一直担任她的主治医生,在病情已经见好的时候转院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对珍妮来说,住院的日子确实是颇为无聊的,前段时间因为挂瓶,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现在终于连瓶也不必挂了,可以四处走走,她又开始感到病房起居不变,尤其是切萨雷又回洛杉矶去处理大梦的一些事务,为大梦明年发行的几部电影做准备,探望人潮又已经告一段落,现在她每天就只和玛丽大眼瞪小眼,不能工作、不能运动,连打电话聊天的时间都受到严格限制——不过说实话,她现在也没有什么煲电话粥的心情,甚至连看点电视剧的心情都欠奉,稍微夸张地说,那就是如坐针毡、茶饭不思,做什么都找不到一点乐趣。

    “是你,”玛丽甜甜地说道,“但你已经有两个月没给我开支票了,亲爱的,所以我基本上算是在做义工,这使得你对我的话语权相应地有所减弱。”

    “噢,”珍妮说,她赶快打开自己的邮箱,给金发起了邮件——因为规模小,小梦工作室的开支多数都是每月由会计师开出支票,但那需要珍妮的签章,而当然,在过去的一个多月,这事谁也没想起来。“记得提醒我,把你的雇佣关系转去大梦——等我们回洛杉矶就办这件事。”

    “你改主意了?”玛丽也不矫情,她好奇地问道,“之前你不是说,既然切萨雷也没把生活助理挂在大梦账上,所以我们也最好不要这么做吗?”

    “当时公司的规模毕竟还不是很大。”珍妮说道,“当然啦,说不定以后的情况也会发生变化……”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自失地一笑——玛丽这话很难不勾动她的心事:如果切萨雷真的去了迪士尼,为了确保她对大梦的领导权,切萨雷的那20%股份代理权她是一定要拿到的,到时候在公司里挂个人算什么,就是把个人所有花销都挂在公司里,相对于现在公司的年营业额来说,那也根本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玛丽,你已经跟了我十年了吧,”她改变了话题,玛丽眨了眨眼,懵懵懂懂地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呃。”玛丽说,明显在猜测她的意图,而珍妮也修正了自己的问题。(s.)“我是说在事业上,你知道——不是性格上——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企业家?演员?制片人?”

    “当然是天才啦。txt全集下载”玛丽说,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这是个无可争议的问题,“为什么会这么问?——除了天才以外,还有什么能形容你?”

    即使珍妮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溢美和荣誉,但在玛丽这种贴身多年的自己人跟前,她还是有些汗颜,“呃,也不要这么说——就只是,除了天才以外,你觉得我是哪种人?野心勃勃、追求完美,还是谨慎、小心?”

    “噢,我明白了,”玛丽说道,她侧着头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很奇怪的,你这几种特质都有。”

    “真的吗?”

    “yep,你和切萨雷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很一样,”玛丽显然也在努力地组织语言,“你看,切萨雷当然也会做大胆的决策——但是他的大胆更多的还是一种可控的大胆,你能感觉到他的思路,就像是他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是这是个风险性很高的市场,你可能会赔得1分钱不剩,也可能会赚到翻倍的利润,切萨雷就会投入身家的80%——你只会惊讶于他的胆量,但很少会觉得这是个不合理的决定,因为他不论如何也还给自己剩了20%。”

    “而我呢,我就完全不顾风险吗?”珍妮有些震惊地问道,“不可能吧,我还以为大多数时候我会比他更保守呢,你看,我就从来都不喜欢太过激进的公司财政策略。”

    “不是,不是完全不顾……但我觉得你在做决策的时候,很多时候就根本没考虑过风险。”玛丽诚实地说道,她皱着眉边想边说,“就像是你深信它不可能失败,绝对会获得成功,你的很多决策都给我这种感觉——这是你和切萨雷最大的不同,我想这就是你被叫做天才的原因。”

    她的表情有了些许梦幻,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切萨雷再优秀,也是insidethebox,但你的很多决策都给人以outsidethebox的感觉——所以他是非常非常优秀,但你才是所有人都想合作的天才——干嘛,为什么要这样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没有。”珍妮忍住了苦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得很对,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核心竞争力……outsidethebox,但是……”

    “但是?”玛丽高高地抬起了眉毛。

    但是金手指马上就要过期了,顶多也就是再管几年,这个最大的优势也马上就要没有啦……

    珍妮吞下了满腔的苦水,摇了摇头,她换了个说法,“但是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也该调整一下生活重心了,你知道,玛丽,过去十年来我过的都是什么生活,现在又多了脑袋里的这个——”

    她敲了敲太阳穴,在玛丽有些难过的表情下继续说道,“我觉得我必须是做出一些改变了……我只是不知道我到底该放弃什么,表演?制片?还是大梦?”

    “可大梦不是有——”

    “切萨雷有可能要去迪士尼。”两个人同时开口,珍妮冲玛丽摇了摇指头,“不要乱想,这不是背叛,只是对所有人都最好的安排——有些内.幕很复杂,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ok。”玛丽说道,她有些迟疑,“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就一定要放弃一项吗?”

    “你觉得不需要吗?”珍妮吃惊地反问。

    “我觉得……还好吧,”玛丽说,“当然,切萨雷走了以后你会需要一个新ceo——你不可能自己去管那些日常运作的事,确实那会顾不过来,而且对你的才华也会是极大的浪费——还有,我们的电视业务也许会受到一定的挫折,因为那不是你擅长的领域……但别的我觉得还好啊,如果你觉得现在的工作量太累了,可以试着三方面同时减产,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一项呢?”

    “这也是一条思路。”珍妮不得不同意玛丽的看法——就她知道的信息,推导出这个结论是相当自然的,毕竟在她的预设里,珍妮还是会一直保持天才的思考,能不断推出hit大作,对公司制作电影的方向保持绝对的话语权,这样的话,即使聘请一个新ceo,大梦的话语权肯定还是牢牢把握在她手里,珍妮只需要严控财务,也还是能兼顾电影和制片的。“不过,你也不能永远保证你能一直在盒子外面,不是吗?而且这样一来,大梦实际上也等于是毫无发展,只能原地踏步,想要拓展业务范围基本上也是没有可能了……”

    她叹了口气,再次发觉这种交流的低效,在隐瞒最重要信息的前提下,双方基本就是在鸡同鸭讲,她只能强迫玛丽去接受自己的设定,“不过如果我觉得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想要放弃一项呢,你觉得我会放弃什么?公司?电影还是制片?”

    有个小跟班的好处就在这里,虽然玛丽明显不认同她的看法,对她的信心比珍妮自己要足得多,但还是顺着这条思路继续了下去,“ok,那我觉得……我不知道,公司吗?”

    她耸了耸肩,“毕竟,当你在表演和制片的时候——虽然那也非常辛苦,但我能看的出,你一直都乐在其中,而公司呢……当然,我们取得成就的时候,你也是快乐的,但——在日常工作里,你看公司邮件的时候抱怨是最多的。”

    “非常别开生面的视角。”珍妮忍着笑说,“但你说得对……我也以为在这三条线里,公司应该是我最不看重的一条线,至少……至少我对它的信心应该是最低的,从狼上来说,如果精力有限的话,也应该先放弃它……也许你的运气会背弃你,但你的演技和制片能力不会,对吗,这些东西至少是实在的,至少是你握在手心里的……”

    “我不认为你挑中那些电影是出于运气啊。”玛丽真诚地说,“,《prada》、《暮光之城》、《阿凡达》,还有我们买下的《饥饿游戏》和《五十度灰》——你在分析那些大卖元素的时候是多么的睿智——说真的,《饥饿游戏》的午夜场预售?这简直就是又一个奇迹好吗——”

    在珍妮的白眼里,她悻悻然地耸了耸肩,“ok,ok,如果你一定要说那是运气的话——”

    现在已经是2012年1月底,距离奥斯卡的时间业已不多,《饥饿游戏》的宣发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切萨雷赶回洛杉矶也有一个原因,就是要出席它的首映礼,而虽然还未上映,但预告片点击、讨论量,以及超高的年轻人关注度和几乎是逆天的北美午夜场预售数据,无不是暗示着在《暮光之城》后,又一部ya小说金ip的诞生,从3年前迪士尼本部和大梦对《饥饿游戏》和《火星上的约翰.卡特》的争夺开始,这出被业界瞩目的大戏总算是唱到了尾声:大梦似乎是又一次做出了一个强大的印钞机系列,而迪士尼呢,却把大梦嘴里的金ip给硬生生做垮了——更妙的是两部电影上映日期相当接近,更是让无数人兴致盎然地围观着这一次巅峰对决的票房结果,要不是年初实在有太多大事,这件事本该会引来媒体热炒的,不过即使如此,珍妮这几天也在不少新闻网站看到了相关的报道。——当然,这不能让她生受玛丽的称赞,毕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真相。

    “总之,我之前也和你一样,当然,三个行业我都爱,但如果要我放弃一个的话,从谨慎的角度来说,当然是放弃最有可能失败的那个——不是说公司关张,结束营业,只是放弃扩张的想法,维持现在的经营规模,就像是你说的一样,还是保留着话语权……”珍妮说,强行结束了玛丽的膜拜,“把更多的精力用在表演和电影制作上……我甚至可以和切萨雷一起把股份换给迪士尼,那是最保险的选择,你知道,规避风险,在股价估值最高时套现……”

    “那样的话,你就是迪士尼的大股东了。”玛丽说道,“你能拿到一大笔现金,还有更多的迪士尼股权。”

    “yeah,”珍妮说道,她勾起唇角,轻轻地说道,“切萨还会是迪士尼本部的总裁,我能影响到大梦和本部的电影制作——这也是一条最稳妥的出路,是不是?我能做我最喜欢的事,用最低的风险,赚取最高的收益。”

    “但?”玛丽说,“那后头一般都有个‘但’的。”

    “但……”珍妮重复着她的话语,她轻轻地说道,“但——当你要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并不容易——虽然你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但……”

    她搓了搓脸,有些崩溃地轻喊了起来,“这就像是抛弃亲生的孩子一样啊!**,我真不知道切萨雷是怎么能下得了这个决心的,我是说,我毕竟还有表演和制片,可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事业重心却只有大梦——”

    玛丽冲她递了个同情的眼神,并没有出声答话,珍妮也感激地冲她浅浅微笑了一下,她撑着脸颊,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这就像是……当你已经习惯了创造奇迹,习惯了allin,然后赢中头彩的感觉的时候,忽然间,梦醒了,你得去对现实妥协……”

    她又摇着头笑了起来,“这真是……你知道吗,玛丽,当我创办公司的时候,我绝对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对它产生这么深的感情——”

    这又是一个很难对玛丽解释的问题,毕竟大梦就是她一手创办,在所有人看来,她的事业心应该都是非常的高企,只有珍妮自己明白——也许切萨雷也看出了一点,当她想要创办公司的时候,她对于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当然更谈不上野心,那更多的是像完成金手指的要求,给自己多准备一条退路,在那之后,一步又一步,她付出了汗水和努力,也为挫折焦虑,为成功而欢笑,但珍妮从未认真考虑过大梦对自己的意义,从未认真想过她是否就像喜欢表演那样喜欢大梦。

    她喜欢表演吗?喜欢,凯伦、梦露、可乐、黛西,这些角色都曾让她感到深浅不一的痛苦,但这痛苦也散发着芬芳的香甜,吸引她更加沉溺,这痛苦是她涅槃的火焰,是她自我完整的考验,表演让她心醉神迷,这种吸引力无需任何自我怀疑,如此自然而然,就像是她对制片的喜爱,《代号shero》、《梦露》……生产出一部又一部的电影,收割票房和好评——甚至哪怕是差评,让它们去改变一些人一小部分的人生——

    但,她喜欢公司吗?珍妮以前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她面对过那么多次抉择,克里斯、切萨雷、萨尔维,或多或少,她也都因为和事业的冲突放弃了他们,但那更像是在感情和事业之间做一个选择,直到现在,当她必须在事业与事业之间做出抉择的时候,珍妮才真正切实地意识到这一点——在她真正考虑放弃的时候,那强烈的不甘和心痛反而提醒了她,原来她也许爱经营公司和爱表演、爱制片一样的多。

    “……或者不如说,我是喜欢创造奇迹的感觉,”她低声说道,忍不住自失地一笑,“一次又一次,用最大胆的手法做到最辉煌的成就,让所有人都为你吃惊,就像是穿上了那双红舞鞋,魔力让你想要一直一直地舞蹈下去……”

    “但……你说得好像你的魔力完全来自那双鞋一样。”玛丽终于费解地喊了出来,她明显迷惑不堪,“j.j,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啊——”

    没等珍妮喊话,她就抢断了她的解释,“如果你觉得自己照顾不过来了,想要结束掉一边的工作,那么我可以理解,或者你因为切萨雷要去迪士尼了,忽然间没人和你合作扩张大梦了,你感到失落,ok,这也很正常。但你给我的感觉是——”

    她说出这话,就像是这是最荒谬的猜测,“你觉得少了切萨雷,你就根本经营不了大梦了,好像你的魔力都会跟着他离开——这我就真的不明白了,j.j,如果你走了,大梦的未来也许倒会陷入阴霾,但切萨雷走了?well,我也不是说员工就不会失落啦——但我肯定,只要你还在,这终究只是小问题而已,我不明白,j.j,你对自己就真的这么没信心吗?”

    珍妮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以笑容作答。玛丽瞪了她一会,泄气地摇了摇头。

    “我感觉我就只是一个树洞,”她说,“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弄懂——你这个满是迷雾的女人。”

    她对珍妮做了个鬼脸,又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你真的这么舍不得,那就试着做一做呀,你怕自己身体照顾不过来,那就等照顾不过来以后再卖掉公司,你怕你自己经营不了,可就算大梦破产,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已经那么有钱了,大梦仅仅只是你的一部分资产而已——”

    “这哪有这么简单。”珍妮哭笑不得地说,“你总是必须对公司的雇员负责的,玛丽,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态——”

    她忽然顿住了,玛丽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刃,划破了某个口袋,解放了潘多拉的魔盒,让无穷无尽的思绪和明悟一涌而出——珍妮原来要说的话凝固在了唇边,她看了看玛丽,又看了看自己,忽然发现这一切是如此的简单——

    “你说得对,”她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说得太对了——”

    “呃——”玛丽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试探性地说,“我说对了什么?——但不论如何,你都不该再这么笑了,j.j——你知道,你现在不该太激动——”

    “ok,ok。”珍妮说,她笑意未歇地摇了摇头,“我终于明白,本质上,这是个什么样的问题了——”

    她指了指玛丽,“看,你是个富家女孩,你在宽裕的物质环境中长大,玛丽,如果我这么说你别生气,但你几乎是我的反面,你的上进心不够强,有些喜好安逸,因为你很容易就感到满足——”

    “我不生气,因为这就是事实。”玛丽反而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和世界上最优秀的人在一起工作,这就够了,我不需要变得和他们一样优秀。”

    她看起来有些明白了,“而你则出身于物质匮乏的环境——”

    “非常、非常匮乏,什么东西都很匮乏。”珍妮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是吗?这神奇的命运改变了我,它改变了那么多……”

    她抬起头望着窗外,想到了这些年来梦一样的经历——她的语调轻柔了起来,“你看,玛丽,现在我拥有了那么多,但很多时候,我还像个穷人一样思考……永远都那么胆小,永远都在数着我拥有的每一枚硬币,很多时候我依然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我怎么敢冒险呢,我拥有的只有这么一点点。”

    她没有理会玛丽困惑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得到了那么多宝贵的机会,玛丽,我从无到有,拥有了那么多那么多,而这就像是个无言的挑战,玛丽——就像是命运正在拷问我,我真的改变了吗?玛丽,就像是有人在问,‘这一切是否命中注定?你真的能通过努力改变你自己吗?’命运送了我一双红皮鞋,而它现在想要看看,当我脱掉这双鞋后,我会踮起脚尖继续跳着舞往前,还是脱掉华服,抱着我仅有的财产,把它带回我那褴褛的、安全的巢穴。”

    “你在洛杉矶最好的地段有一栋千万豪宅。”玛丽说道,“而你管它叫做‘褴褛的巢穴’。”

    珍妮仰起头,愉快地笑了起来。“是的,和我们在谈论的财富比起来,它就是褴褛的巢穴——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个比喻,你明白的,玛丽。”

    “我一点也不明白。”玛丽说,但她的语气暗示着她已经有些懂得了,她的唇边含上了笑意,眼神也变得闪闪发亮,她是这么——崇慕、尊敬、喜爱的望着珍妮,“真的,我一点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困扰着你——但我知道,你好像已经有些眉目了。”

    “这依然是个非常艰难的问题,”珍妮承认,“要改变自己总是很难的,要走出自己的安全区——但这就是所有一切全部的意义,玛丽,我明白了,不需要奢求更多了,我已经有了这么这么多——我早就已经穿上了属于我的红皮鞋。”

    阳光穿过明亮的玻璃窗,洒在她脸上,让这个漂亮的金发姑娘显得神采奕奕,尽管她只穿着青绿色的病号服,她没有化妆——但在湾区的阳光下,从那大片大片的玻璃窗外望进去,她依然美得就像是——就像是一簇流动的火焰,就像是戴着一顶无形的皇冠——

    “我需要你去打一通电话,”她站了起来,充满信心地、兴奋而又泰然地吩咐着她最忠心的下属,让她慌忙地站起身来,在兴奋中几乎踢倒了自己的凳子——尽管她还有些懵懂,但却早已被雇主——导师——她所仰望的那个君主给感染得雀跃了起来。“玛丽,先不要透露你的身份,你可以欺骗,可以贿赂,总之,我要你在瞒过所有人的情况下和这个人说上话。”

    她的唇角翘了起来,几乎是刻意吊人胃口一般,珍妮停顿了一下,格外缓慢地吐出了这个名字。“——莎伦.塔克,ge的关键人物……”

第471章 次好的结果W

    “so,如果你靠在这里的话,真的能感觉到这种刺痒的感觉,因为在虚拟实境里,这里是——”

    在几个工作人员的环绕下,罗伯特尝试着靠上了一片光滑的墙壁,他扶了扶眼镜,有些惊喜地叫了起来,“——因为在虚拟实境里,这里是一片荆棘丛——没错,这真的很有意思。”

    他捧场的反应让周围的人群都发出了兴奋的笑声,而罗伯特本人也鼓起了掌,“这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当然了,在几年内我们也许还看不到它的应用,不过可以想像得到,当技术更加成熟以后,这会节省很大一部分成本——我觉得它可以用在真人cs里,你认为呢,詹姆斯?”

    被他特意带来一起参观的小詹姆斯好奇地蹲下身,抚摸着空荡荡的空气——在虚拟眼镜里看过去的话,这里正有一丛灌木正在开花,他嗅了几下,有些失望地说道,“如果能闻到花香味那就好了——我们能闻到花香吗?外公?”

    罗伯特疼爱地摸了摸小詹姆斯的头,“也许几年后,我们会闻到的,但我觉得现在的成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的话让周围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泛起了喜色:这意味着来年他们的项目组不但不会裁撤,获得的经费也许还会更加充足,而这当然令人喜上眉梢。

    “那么,我们的下个项目是什么?”罗伯特摘下眼镜,把它还给了科研人员,走向了下一个工作区域,另一个小组的成员连忙跟了上来。

    “这是我们融合了漫威的内容做出的一些创新——喷气式滑板,aka绿魔滑板,我们认为这会在将来乐园的漫威区域里成为明星项目——甚至也许有一天还能走向千家万户,当然,那得找出控制成本的方法……”

    在好莱坞现存的六大公司里,如果要说迪士尼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们的生意重点和其余五大及母公司都有些不太一样,像是眼前的这个开发部门就完全是迪士尼的独门特色:这间位于田纳西州的分公司主要由研发人员组成,就像是微软研究院和谷歌x一样,这些基础研究机构平时是没有太多绩效压力的,他们可以尽情地研究一切和迪士尼有关的项目,无需考虑成本和实现问题——当然,能否持续地享有这样的逍遥日子,就得看他们能否说服老大这是个有趣的主意了。

    每年有一天,罗伯特会来到这里,被各式各样新鲜有趣的想法给淹没,其中一些会在之后几年内逐渐转化为现实中的产品,比如现在迪士尼正在做的动画《冰雪奇缘》,其中用来表现雪花的软件,就是由研究院里的天候系统衍生出来的。还有一些虽然得到了他的认可,但因为成本问题却依然被束之高阁,比如说,连续两年都取得了明显进展,让罗伯特大感兴趣的‘真实幻境’,就因为成本过于高昂,而且技术还没能完全通过认证,而迟迟不能转化为现实产品,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它继续获得经费往前发展,总有一天,它会在迪士尼乐园中现身,成为乐园的又一招牌产品,为其赚取数以亿计的利润。

    “我很喜欢来田纳西,总觉得一年一天有点不够,”从滑板上下来的时候,罗伯特稍微趔趄了一下,但他依然兴致高昂,示意工作人员照看着还在喷气滑板上大呼小叫的小詹姆斯,他对一直沉默着跟在一边的青年男人说道,“每次我来这里的时候,都有种生活在未来都市的感觉,就像是你正在改变世界——你的决定,能让这些产品出现在市场上,然后改变这个世界,这是我感到最后权力的时刻,感觉上,就好像我能决定人类的一小片未来。”

    “这是一种新型的引诱方式吗?”金发青年问道,他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这显示着他良好的教养,但也可以让人轻易地看出,这微笑完全只是出于礼貌。

    “你有受到引诱吗?”罗伯特问道,他笑了起来,“如果你有的话,我就把它算做是一次成功了,切萨雷。”

    切萨雷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但没有回答罗伯特的话,这让年老的褐发男人无奈地摊了摊手,他冲身边紧紧跟随的生活秘书做了个手势,当先走到休息区里,为自己倒了一杯苏打水,仿佛是工作间的闲聊一般,和切萨雷话起了家常。“珍妮弗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还没有出院吗?”

    “基本上,她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颅内压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但ct依然可以看得到阴影,而且还会发作眩晕,所以恐怕还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切萨雷回答道,他的态度还是那么的不疾不徐,就像是一点也不在乎罗伯特的身家地位,以及他隐隐的催促味道。

    而,当然啦,罗伯特对此也只能无奈地一笑,他叹了口气,索性直接揭开了遮羞布,不再绕弯子了。“你就一定要得到珍妮弗的谅解吗,切萨?我敢保证,我正在提供给你的是好莱坞吸引力数一数二的工作——也许会有些人觉得它比美国总统更有吸引力,起码报酬要比它更丰厚得多。而你表现得就像是个——恕我直言——过分看重情谊的傻瓜,亲爱的,你这是在跳槽这件事上征求你前上司的同意,我对珍妮弗没有意见,但基于人性,你想她给你什么样的答案?”

    他的隐隐鼓动并未让切萨雷有丝毫心动——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对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无懈可击,罗伯特几乎很少看到切萨雷失控的时候。

    “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需要征求她的同意了——恕我直言,鲍勃。”切萨雷笑着说道,“j.j成就了我,当然同时我也成就了她,不过你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她,你不会把这个位置许诺给我,不是吗?没有她我也坐不稳那个位置——毕竟,我可还是个外来户,资历也不足,在整个系统里,有太多人可以和我抗衡了,据我所知,仅仅是董事会看好的系统内继任人选就有3到4名,他们都经历了五年以上的观察期。如果我不能得到她的支持就进入公司,我想我会让你很失望的。”

    他也举起水杯喝了一口,湛蓝色的双眼探索地望着罗伯特,“或者,这反而正中你的下怀?”

    “你这就是在怀疑我的诚意了,切萨。”罗伯特故意虎起脸,但很快又愉快地笑了起来:他不否认切萨雷有部分说中了实情,是的,整件事最难搞的部分就在于,虽然在这件事上,要让珍妮弗点头是一桩困难的任务,但这也是一切的关键,如果切萨雷以和珍妮弗闹翻的代价进入大梦,最终让这个奇迹女郎出走大梦,投身于迪士尼的任何一个竞争对手——华纳、ge、环球、福克斯……对于迪士尼来说这都是不可忍受的失败,更会让罗伯特极为难堪。

    当然,罗伯特固然可以让珍妮弗为此付出代价,但他自身也会遭受重创,所以这也是切萨雷要进入迪士尼的第一个门槛,他必须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说服曾经的合作伙伴心甘情愿地拱他上位,对于迪士尼未来的掌舵人来说,并不算是难得变态的任务。后续跟着的还有‘牢牢拴住珍妮弗’的日常,正如切萨雷所说,在公司内部已有数名强势竞争者的情况下,如果他拿不到身为#迪士尼系重要一员#的大梦电影投出的支持票,那么即使有罗伯特的支持,这个位置他也未必能坐得稳。如果公司各部门都不予配合的话,即使罗伯特都承受不起大换血的代价,更别提他会不会为了切萨雷这么做了。

    ——当然了,如果切萨雷连这点都看不清,直接和珍妮弗决裂进入公司的话,那在合适的条件下,罗伯特亦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他来换取珍妮弗的耿耿忠心,或者反其道而行之——这就得看珍妮弗的态度了。不论如何,那样切萨雷的命运都将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将会由一个和他有深仇大恨,而且报复心似乎还很强的女人来决定。

    “你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用来努力。”他说道,不再谈论空泛的诚意话题:已经很明显了,双方都对局势心知肚明。“珍妮弗现在是怎么想的——别怪我八卦,我想她多少会有些生你的气?”

    “失落当然是难免的,”切萨雷说,他瞥了罗伯特一眼,“但她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我想她更多的还是遗憾于失去和ge合作的机会,你知道,创建一个传媒集团一直都是她的理想。”

    “执掌一个集团的滋味也不会太差的,不是吗?”罗伯特热切地说,“当然,我想她并不打算放弃演艺事业,否则我更情愿直接把本部交到她手上,让你去电视部门——你不会因此不快吧,切萨——”

    看到切萨雷毫无芥蒂地摇了摇头,他才继续说道,“这才是最适合你们的位置,当然日后在集团管理上,也可以继续沿用如今你们两人的模式——让你进入本部,更多的可以说是一种折衷,我想你应该和她说明这点才对。以你们的密切关系——”

    切萨雷捂住额头,呻.吟地笑了起来,罗伯特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分忘情了,他不由跟着一笑,“what?”

    “j.j和我说过她的猜测,她说如果我们答应了你的邀请,你接下来一定会卖力地撮合我们——”切萨雷说,他笑着摇了摇头。而罗伯特也不由跟着朗笑了起来。

    “那你对此又是怎么看的呢?”他狡猾地顺着问了下去。

    “当然,要说之前发生的事故对我们没有触动,这是假话。”切萨雷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坦然地和罗伯特对视着,“我之所以想要离开大梦进入迪士尼,多少也是在为可能发生的事找一块遮羞布,找个借口——如果你想要知道的是这个的话,罗伯特——不过,终究,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我想,它对我们的影响力是很有限的。”

    “不论是j.j还是你。”罗伯特确认地说。

    “对。”切萨雷说,他耸了耸肩,“对我们两人来说,是否接纳这个提议都取决于对自砂业生涯的规划,当然,重要的是我们两人始终都要保持一致——”

    “当然、当然……”罗伯特喃喃地说,他有些悻然的感觉:为了维护感情,他并没有明说什么威胁的话语,但珍妮弗和切萨雷应该对回绝的后果心知肚明,但让他不安的是,切萨雷的口吻显得胸有成竹,似乎对于这一点毫不担心。

    小詹姆斯终于玩腻了绿魔滑板,他欢呼雀跃地跑到了外公身边,又向切萨雷炫耀他的战绩,切萨雷摸了摸他的头,和罗伯特一起走向下一个区域。“我知道,你开始有些心急了,鲍勃,对此我完全能够理解——我在想,既然我们已经出了洛杉矶,那么在回去的路上,你能否绕到旧金山,亲自对珍妮弗解释一下你的想法呢?毕竟,一切都让我转达,这也难免让她产生想法……”

    他委婉的要求没能迷惑罗伯特,毫无疑问,切萨雷传达的是珍妮弗的意图,这小女孩显然想要和他展开反谈判——这让他不由得抬了抬眉毛,不过,罗伯特并不反感这个要求,起码这比无止尽的等待和猜测要好。

    “没问题。”他爽快地说道,“我们今晚离开田纳西——明早我会到医院去看望珍妮弗,你觉得这个时间点怎么样?”

    “我想她会很高兴见到你的。”切萨雷说,他对罗伯特露出了含蓄的笑意,但这笑容一如既往的公式化,让人无法从中得到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而罗伯特也不禁因此暗暗摇头,忽然间,他开始怀疑迪士尼总裁的职位对切萨雷的诱惑到底有多大:切萨雷.维杰里今年才35岁,距离普遍被认为是集团总裁最低年龄线的50岁还有15年,提前5年上位对他来说似乎并不像是天大的礼物,如果没有那许许多多的其余因素,单单只是这份邀约,他会点头吗?

    罗伯特对此表示谨慎怀疑。

    #

    再度踏入旧金山总医院,对于罗伯特来说并不是太愉快的体验,当然,他并不会对谁承认,不过想到自己正在‘欺压’的是个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姑娘,这多少让他有些风度受损的感觉。在罗伯特的想象中,珍妮弗现在应该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愁眉深锁,承受着一个又一个打击——有趣的是,虽然是他一手操纵了整个‘拯救圣珍妮弗’的行动,但罗伯特还是情不自禁地受到报道的影响,他想象中的画面正是来自那些受他导向的媒体所做出的煽情报道,他们最近正热衷于把珍妮弗的形象往‘抗伤斗士’上靠,这也让罗伯特的脑内想象和病床牢牢地靠到了一起,并让他产生了轻微的歉疚感。

    出乎意料的是,珍妮弗看起来并不‘惨白’、‘瘦弱’,也和憔悴有很长一段距离——当罗伯特走进套间的时候,她就坐在会客室窗边的沙发上等着他,虽然她还穿着病号服,但从她那光滑的头发和愉快的微笑来看,她已经完全摆脱了过去的阴霾——当然,病号服还是给她带来了几分弱势感,也许是因为未施脂粉的关系,她的脸色也说不上非常健康。

    “早上好,鲍勃。”她说,双眼闪闪发亮,像是有许许多多的言外之意透过眼睛表达了出来: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打定主意了吗?还是在那之前,在我还生命垂危,接受抢救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算计着我,为将来布局了?“我又见到你了。”

    “是的,我又见到你了。”罗伯特说,无用的罪恶感更强了,这让他比平时要更为局促——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我想我应该对你说声抱歉,亲爱的,我该亲自对你说的,而不是和切萨雷——但我实在是做不到这一点。”

    他试图传达出心中的复杂情绪:一个人总是在做他不得不做的事,即使他完全说不上喜欢,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坏人了,起码他不希望珍妮这样想。他们之间是有些真感情的,在过去十年的合作里,在一次次彼此支撑的艰难时刻,甚至于从珍妮弗第一次参加他家的派对,态度明确地向他示好的那时候开始,他们的相互欣赏就已经开始了。罗伯特真的挺喜欢珍妮弗,并不仅仅是她创造的奇迹,他喜欢这个天才女孩谈论未来的样子,喜欢她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笃定感,虽然她一直在跳跃地前行,但她总是如此,笃定、悠然,这冷静而坚韧的人格令他又敬又佩,而他希望她能明白这一点,这一切并不私人化,仅仅是在商言商。——他希望他们还是能走过这道难关的,还能和以往一样合作无间。

    “别,”珍妮弗说,在罗伯特意料之中,她当然没有沉下脸来对他大加埋怨,不过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她的眼神和语气,“我明白,鲍勃,我也应该对你说声抱歉,你看——”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关于ge的投资——在这件事上我也应该道歉,鲍勃,我应该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去做了。”

    居然这么直接地就把ge的投资挑明了……

    罗伯特摇了摇头,谈判的走势让他感到有些不妙,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对节奏的掌握——但和珍妮弗之间的互相谅解又让他感到少许宽慰,他已经感受到了珍妮弗的真诚,就像他知道她也明白了他的诚意。“别道歉,你不需要这么做——虽然,基于我的职业,我必须对你说,ge能给你的所有东西,迪士尼都可以给你,但我知道——”

    在珍妮弗心知肚明的笑容里,他也笑了起来,“这么说是没有用的。”

    “是的,这是我的梦想。”珍妮弗说,“这也是我们必须去做的事——但我依然,我想让你知道,鲍勃,当我走向最终陈述的会议室时,我的心情是沉重的,我知道拿下投资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是迪士尼,而是你,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

    罗伯特和迪士尼的合同是以五年为时限,2013年会是他的第二个任期结束的时间点,按照合约,董事会会提早半年通知他是否续签合同。当然,这一次董事会有很大可能和罗伯特续签十年,而不是基础的五年合约,不过这亦是建立在一切如常推进的前提下,如果大梦在2012年出走迪士尼,那么这对罗伯特来说——对于在这十年间多次给予资源,甚至是牺牲了本部利益,把归属权还有疑问的大梦提携到如今地步的罗伯特来说——

    “ok,现在,我们是真的互相理解了。”罗伯特说,他试图开个玩笑,以此掩盖思考的痕迹:珍妮弗把他的利益和迪士尼划分了开来,为什么?她这是在考虑贿赂?利益交换?但这不太可能,她已经完全了解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应该知道罗伯特绝不能接受大梦在他的任期内独立——而且,她拿什么作为筹码来交换他的让步?珍妮弗不可能天真到以为他会就此退让吧,毕竟,在商言商,这是这个圈子基本的游戏规则——

    他看了珍妮弗一眼,试探性地问道,“那么,既然如此,我假设你也应该理解,j.j,当然,我很钦佩你的梦想……但在现有情况下,让切萨雷到迪士尼,对他和你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也许你拥有不了最好的,对你来说,但拥有次好的也不错,不是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拥有不了第一,那就拥有次好的也不错。”珍妮弗重复着他的话,她的唇角牵起了一抹美丽的微笑,仍有些苍白和疲倦,但这竟让她显出一种古怪的强势。罗伯特注视着她,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主动权在毫无理由地流向对方,但他丝毫不知个中缘由。“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真理,鲍勃,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恐怕它对于我来说并不够好——次好对于我来说永远都不够好。”

    这很任性,但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她当然有资格说出这句话,这该死的天才女孩,她的《饥饿游戏》午夜场已经卖了一千万票房——

    罗伯特决心抢回一些主动权,他说,“如果我们要把这一切说出口,我会有点难过的,你看,j.j,毕竟那会破坏气氛——”

    “你真的不必,鲍勃,”珍妮弗说道,她忽然又笑了笑,“噢,让我们缩短进程吧,鲍勃,毕竟,我的会客时间有限——我知道,你也有难处,为了你的续约合同,当然还有你的稳固地位,你不能接受大梦自立门户。而你手里当然掌握了大势,试想,如果ge将大肆扶植大梦的消息传出,你的‘拯救者联盟’会瞬间化身为‘复仇者联盟’,我完全明白这一点,我也明白,你希望我接受次好的结果——比起什么都得不到来说,损失一点点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是吗?”

    她忽然间抛弃了罗伯特喜欢的语言游戏,把一切说得如此清晰,这让他有些不适应——他玩味了一下珍妮弗的话语,确定其中并无陷阱后,这才慢慢地点了点头,试探性地说道,“ok,如果你确实明白的话——确实,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这点,那样我们就能皆大欢喜了——比起什么都得不到来说,损失一点点也真的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啊,珍妮弗。”

    “我明白这一点,”珍妮弗说,她倾前了身子,压低了声音,双眼闪闪发光,语调变得更加神秘,“真的,鲍勃,我也希望你能真正明白这一点——”

    正当罗伯特心中警钟长鸣,却又更加茫然时,珍妮弗忽然又退了回去,她清了清嗓子,稍微拢了拢散在脑后的金色秀发——虽然她还有些苍白,有些疲惫,但这一拢中流露出的风情也让正在思索中的罗伯特不得不短暂地分了分心,这才提高了警戒,对珍妮弗接下来要摆出的大招严阵以待——虽然他还是有些茫然,她还有什么筹码没有摆出来——

    “so,你想踢掉里奇.罗斯。”珍妮弗说,毫不拖泥带水,“我想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是吗——里奇在董事会里肯定也是有支持者的。”

    原来是老里奇——罗伯特松了口气,他强忍着发笑的冲动,“噢,j.j,如果你说的是和里奇联盟的话——”

    “当然不是,”珍妮弗反而吃惊地瞪了他一眼,好想在责怪他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猜想,她随后又笑了起来,“我知道,里奇肯定是得走人的了,《火星救母记》是他的项目,还有《火星上的约翰.卡特》,火星似乎并不青睐里奇,是吗?他想要留在本部已经是难比登天,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她愉快地注视着罗伯特,在他缓慢升起的不妙预感中轻轻地眨了眨眼。“而你真的不该让他去拍《火星上的约翰.卡特》的,鲍勃,‘你’不该让他去推进这个大项目的。”

    仿佛有什么弹簧在罗伯特的脑海中弹动了一下,轻轻的、不祥的,让他的所有思绪全都瞬间暂停,随后又疯狂地转动了起来,所有和《火星上的约翰.卡特》有关的对话都被检索出来,在他的脑海中被快速翻阅:是的,他早就知道这部电影会扑街,因为珍妮弗预言过这点,是的,他把这个项目安排给了里奇,作为随时踢他走人的伏笔,他当然没能预料到《火星救母记》本身会是一场可悲的失败。是的,珍妮弗会知道他是有意,但她应该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这是一条死胡同——

    “我们在2007年第一次谈到这个项目,”珍妮弗说,她同情地、高高在上地看着罗伯特,仿佛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当然,你肯定记得很清楚,鲍勃,我肯定我的评论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明确地告诉你,我认为这是一个会失败的项目——而你虽然很喜欢这本小说,但最终还是被我说服。我想这就是你在之后用它来测试迪克的原因,不论是迪克还是他的继任者里奇,都来自于股东层制衡、监视你的本土派……这本小说让你测试出了迪克的桀骜不驯,里奇的言听计从,也成为了你踢掉里奇的工具……当然,你毕竟不是我,鲍勃,你的直觉没有告诉你,你本可以省下这4亿美元的冤枉钱,不动声色地欣赏着里奇自己的《火星救母记》唱响他的送葬歌。”

    她同情地看着罗伯特,把手里的ipad送到了他跟前,轻声说道,“鲍勃,你毕竟不是我——没有不尊敬的意思,但你已经有年纪了,你已经记不清我们那潮水一般的电邮了,是吗?”

    罗伯特还处在震惊后的木然里,他接过了珍妮弗手里的平板电脑,注视着上头那熟悉的邮箱,熟悉的标题和熟悉的连续抄送、快捷回复内容——以及深藏在这所有内容中那小小的,不醒目的一句话,‘顺便一提,关于《火星上的约翰.卡特》,得和你再确认下,你们不会买,对吗?因为我昨天听说迪士尼还是对此很有兴趣。就像是我三个月前对你说的一样,那会是彻底的失败……’

    这是在快捷回复的内容里引用的珍妮弗来信,而在罗伯特自己的回信里,他对此做出了明确回复,‘当然记得你说的话——那会是一部赔得底掉的作品——感谢提醒,我会让人跟进此事’……

    在那之后他们开始讨论大梦明年的盈利目标,和当年的奥斯卡奖前瞻——一封非常常见而且友好的日常聊天信件,当珍妮弗外出拍戏的时候,她靠发邮件和所有人联系,在十年间罗伯特起码和她发送了上万封邮件——**,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这真的不应该,但——这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而我记得。”珍妮弗说,她拿回ipad放到一边,注视着罗伯特缓缓说道,“而我记得——鲍勃,现在,轮到你来接受这个次好的结果了:比起什么都得不到来说,损失一点点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是不是?”

    罗伯特张开嘴想要辩驳——这当然不是世界末日,这只是一封邮件,他有很多开脱的借口,甚至很难说这对董事会影响如何,更别提坐实4亿美元的渎职问题——

    但在珍妮弗愉快的、同情的微笑前,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选择了保留一点最后的风度,毕竟,珍妮弗也从未和他争辩‘拯救者联盟’会不会顺着罗伯特的布置行事。

    “这就是衰老的坏处,是吗?”他说,交叠起双手,又一次瞥了ipad一眼——真的,这不应该啊,他怎么能忘记了这封邮件,它会完全改变整个布局——

    但,无论如何,游戏并没有结束,现在,他们双方都握有能致命的筹码了,真正平等的谈判才刚刚开始——罗伯特紧盯着珍妮弗,强迫自己露出一丝愉快的微笑,他缓缓地说道,“不论如何,珍妮弗,先让我们听听这所谓‘次好的结果’,好吗?”

    “当然。”珍妮弗对他温暖地笑了起来——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套间门口,推开了通向里间的虚掩房门。

    “容我荣幸地对你介绍,鲍勃。”她说,做了个‘请进’的姿势,“ge投资的莎伦.塔克——”

    一位中年女性翩翩而出,她坦然自若地对罗伯特举手打了个招呼,“很高兴见到你,艾格先生。”

    “莎伦和我们接下来的谈判息息相关,所以我擅自做主,请她在门后稍等,”珍妮弗说,她对莎伦亲热地一笑,“当然,这也不无最后考察的意味——那么,我的表现还让你满意吗,莎伦?”

    “非常满意,珍妮弗。”莎伦说道,让罗伯特最坏的预感成了真,她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在珍妮弗肩膀上拍了拍,更让整件事雪上加霜,“事实上,是超越满意,珍妮弗,完全、绝对、超越满意——”

第472章 Evenprouder

    “35号床病人的血压降下来了吗?”

    “挂完这瓶以后给她开两个单位的甘露醇静滴……”

    ‘当’,伴随着电梯门打开的提醒音效,瓦尔茨医生带着几个助手走进了特别病房里,他对守在电梯门口的保安晃了晃工牌,率先走向病房,但依然能感受到保安的眼神如影随形地跟在这群人身后,仿佛还在清点着人数:在这一层套间病房中,目前仅有一名病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珍妮弗.杰弗森。虽然警察现在已经不再提供安保,但她自己的保全团队并未有丝毫怠慢,在交接初期,几乎所有走进这楼层的医生和护工都要接受仔细的安检和身份查对,虽然在数周后,安保工作有所放松,但瓦尔茨医生认为,这只是因为保全们记熟了这些面孔,而不是他们放松了警惕。

    “病人今天的表现怎么样?”他问着迎上前的护士。

    “她刚复健回来,在此之前接待了两位访客——一直谈到下午三点,”护士有些不安地说道——这明显是已经超出了探视时间,而显然她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瓦内茨医生看了对方一眼,也没有责备这姑娘的意思:这就是顶级病人的待遇,来自珍妮弗.杰弗森团队150万美元的慷慨捐赠,让她从清醒后不久起就开始享用种种特权,更何况珍妮度现在的病情也的确稳定了不少,只是出于谨慎心理才没有马上出院。

    在他的实习医生里则多得是好奇分子,“好吧,又一个顶级权贵访客?”

    “让你失望了,不是明星——听说是来自通用电气和迪士尼的大人物。”护士悄悄地伸了伸舌头,递上了珍妮弗的表格,“今天三次血压和心跳都正常,不过她还是会偶尔头晕。”

    “基本上她随时都可以出院了,”瓦尔茨身边的某个实习医生评论道,“不过,当然啦,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说笑声中,一行人走进了珍妮弗的病房,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傍晚的查房工作——医院喜欢这种权贵客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珍妮弗每天的病房费用就要数千美元,而医院现在投注在她身上的精力则比一般病人更少,基本上,在她头晕症状加重或消失之前,瓦尔茨医生要做的也就只是每天嘘寒问暖上两次而已,而这也绝对不是什么苦差事。

    “噢,”一行人刚走出病房,就恰好和走出电梯的切萨雷.维杰里撞到了一块,瓦尔茨医生露出笑脸,和这个英俊的青年男子握了握手,“维杰里先生。”

    “医生。”切萨雷.维杰里和他握了握手,“珍妮弗今天怎么样?”

    “显然她自我感觉相当不错,我听说她今天甚至在病房开起了商业会议。”瓦尔茨医生笑了起来,“当然,我在说废话——听说那时候你就在隔壁办公——从她的血压这些数据来看,她没什么不妥,后天我们再做一次ct,如果血块有缩小的话,她就可以正式出院了。”

    “很高兴听到这点,”维杰里说道,他的唇角客套地扯动了一下,“祝你有个愉快的晚上,医生。”

    他冲实习医生们点了点头,转过身快步走进了病房——透过被拉起的百叶窗,可以看到坐在窗边的珍妮弗.杰弗森站起身对他露出了笑脸,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医生们普遍发出了叹息声,转身往电梯前进,这也是他们常见的情绪:在珍妮弗刚入院的时候,医生们当然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病患来治疗的,但在她转危为安之后,这层特殊病房就仿佛变成了一出现实中的真人秀,每每让来查房的医生护士们感慨万千。

    “这就像是现实版的《豪门恩怨》,”在电梯里,终于有人感慨了起来。“有人数过前来探望的帅哥人数吗——当然还有美女明星们,不过我得说,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我绝对会避免出现在珍妮弗身边的,克里斯、希斯、李奥纳多,还有那个叫做萨尔维的导演——他们对珍妮弗那含情脉脉的样子——当然还有维杰里先生——”

    女医生们——个别男医生顿时热烈地赞同了起来,“她就像是个真正的公主,被骑士包围——我在纳闷她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有如此幸福的现在。”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相处和谐——”

    瓦尔茨医生好气又好笑地听着小年轻们的呱噪之声——现在好像没人记得前段时间旧金山总医院被媒体包围,每天都有珍妮弗病况报道时,职工群中的义愤了,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谈论着她那超出人们想象的生活:奥斯卡近在眼前,看起来她有很大可能再拿到一个奖,据说总统会为她颁发奖章,鼓励她在全球文化传播中做出的贡献,她那形形色/色、非富即贵的探访者们,不是有吓死人的头衔,就是有吓死人的好看,确实,珍妮弗.杰弗森好像过着飞铲不同的一种生活,而那足以吸引任何人的欣羡和向往,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才能注意到她的夜晚——注意到在光鲜的白天结束之后,当门禁开始,夜幕降临,这一个月中,仅仅只有两个人会轮换陪床,伴随着她聆听着那漫长又孤寂的仪器运转声的事实。

    “我敢肯定她和切萨雷之间从来都不会说情话。”猜测还在继续,而且已经有些跑偏了,“他们就是那种从不闲聊的类型吧,上次我去查房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说,‘今年的净资产回报率应该会让人满意’——你知道,这一次被术语吓到的人居然变成了我,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哈哈,这就是他们离婚的原因吧,属于那种事业型夫妻……”

    “没准他现在又在和她谈论迪士尼的‘roe’,不论那是什么——但不管他说的是什么,那张脸已经可以让人原谅一切了——”

    #

    “嘿。”

    “嘿。”珍妮说道,她让出了一点距离,让切萨雷在她身边坐下来,“罗伯特怎么说?”

    “罗伯特基本没说什么。”切萨雷说道——他刚才是把罗伯特送去机场,让他搭乘私人飞机返回洛杉矶。“看起来他还没从今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我想他需要一段时间缓冲,才会兴起疑心——即使他会的话。”

    珍妮笑了起来,她的眼神依然没有离开窗外的夕阳,太阳挂在天际线边上,让旧金山的高楼大厦似乎都沐浴着一层淡红色的金晖。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就不会去寻找那封电子邮件。”她说,把手里把玩着的记忆卡放回卡套里,递给了切萨雷。“有趣的是——罗伯特一直想要得到一张存储卡,而最终决定胜负的也真的是一张sd卡——这听起来真的有点宿命的意思,是不是?也许我该感谢扎德,毕竟,是他开启了我们的思路。”

    “你的思路。”切萨雷纠正道,他也没有看珍妮,而是和她一起望向窗外迷蒙的夕景。“干得不错。”

    珍妮没有否认切萨雷的恭维,这件事的确是她一手操办,切萨雷只起到了轻微的配合作用。“谢谢。”

    “——虽然,依然是非常冒险,”切萨雷不带倾向性地评论道,“莎伦反应如何?”

    “我想她应该猜出了一些。”珍妮说,她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如果你打开视频的话,可以看到她一直在配合我——如果没有她的帮忙,恐怕我做不到。”

    “有一定运气的成分,”切萨雷说,“但这不是全部,你一定完全俘获了罗伯特——我想,如果他对这个故事稍有怀疑的话,你们都不可能取到口供。他给你们带来的困难只是自保的本能——永远不要正面谈论你陷入的麻烦。”

    “确实,如果他没有上当的话,哪怕只是有一丝怀疑,”珍妮说,她斜眼看了看储存卡,“我们都不会这么顺利地就拿到视频——噢,我只希望罗伯特查阅了电子邮件后不会太生气,如果他没有删除邮件的习惯的话——或者他实在应该放弃这个想法的,哪怕是为了他自己好,毕竟,现在知道这点,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了。”

    切萨雷笑了笑,没有反驳珍妮的看法,“所以,你们最终谈成了?”

    “嗯。”珍妮点了点头,“罗伯特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

    “我想他可能认为我事前已经完全知情了。”切萨雷说道,“也许他也还在情绪里——他确实基本什么都没说。”

    “谈判基本上是三方均势,谁也不可能掌控全局,如果鲍勃这么想的话,他是有些多心了。”珍妮笑了笑,“但我也能理解——当然他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她伸出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又左右拉伸了一下,这才缩回来重新托腮望着眼前的风景。“ge首次投资30亿,帮助我们设立电视制作公司,迪士尼也将共同出资,在新公司中占到10%左右的股份,同时ge和迪士尼还会合作两三个小项目,你知道,这样在外界看来——”

    “ge是在和迪士尼合作,”切萨雷说道,“照顾到了鲍勃的脸面,接下来呢?”

    “接下来是否追加投资,就要看大梦能否达到ge预期中的目标了。”珍妮说,“当然,在此期间我还是会享有整个集团的主导权——一直到2018年以前,大梦不会在电视和电影之外增设新的子公司。ge的注资也不能超过迪士尼所占份额,换句话说,迪士尼始终都会是大梦的第一大股东,直到——”

    “直到鲍勃在2018年退休,”切萨雷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鲍勃能接受这点吗?提前五年退休?”

    “他只能接受,这是他必须损失的一点点。”珍妮说,她眯起眼比了个量度,“大梦、ge和迪士尼都损失了一点点,但留下来的更多,对我们来说,这都是次好的结果,但对三方来说——这是三赢的选择。”

    切萨雷默想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很公平,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利益,”他说,“这是能达到的最好结果——你干得的确不错。”

    “我必须表现得不错,”珍妮说道,“我是个演员嘛,这就是我擅长的,如果我连罗伯特都骗不过去的话——”

    “我不仅仅是在说你的演技,”切萨雷打断了她,他平静地说道,“我是在说这整件事……你表现得的确不错,杰弗森——如果我是个煽情的人,我几乎可能会说……”

    “说什么,‘你让我很骄傲’?”珍妮被他刻意生疏的‘杰弗森’给逗乐了,她戏谑地问道。“这是你想说的吗,维杰里老爷?”

    “……起码我不会反对这句话。”切萨雷说,他举起拳头,轻轻地碰了她一下,“。”

    珍妮失笑起来,也举起拳头碰回去,“你也一样。”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谁都没在说话,只是看着太阳在旧金山上空缓缓落下,沉入海湾之中,仿佛是雷暴过后的清新氛围盈满了病房,这一切终于过去了,这突如其来、心惊胆战的事件终于到了尾声,放松感就像是被吓坏了的海浪,想要上涌,但总还有些迟疑和羞怯。

    “你不打算问问人事方面的安排吗?”在一阵寂静后,还是珍妮先开口问道,她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又绷了起来……

    “我想你肯定会主动提起的。”切萨雷说道,“那么——人事方面有什么新变动吗?”

    “罗伯特说他的邀请依然有效——而且要比以前更加真诚。”珍妮复述着罗伯特的话,她笑了笑,“当然,这也很好理解。起码你肯定能明白,现在你在迪士尼任职这个事实对他来说更有意义了——到2018年毕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投资这种事总是有很多变数的。”

    “hmm。”切萨雷说,没做任何表态。珍妮也不以为忤,她继续说道,“当然,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只有六年,这个offer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好,对你来说会是个挑战——但,就像我说的,你虽然损失了一点点,但还……”

    “剩下很多。”切萨雷接口说道,“从个人的角度出发,这是个次好的结果,但从我们的合作来看,这要比之前更好——至少我在迪士尼的职位不再是死死地和你绑定在一起了。”

    “是的,不过当然,你也会因此受到更大的挑战。”珍妮说,“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毕竟你在集团内部也不是孤立无援——维吉利亚肯定是要把她的政治遗产留给你的。”

    “这很难说,我想她会更忙着恨我,如果一切成真的话。”切萨雷说。

    “如果那样的话,那她就太矫情了,不是吗?”珍妮不以为然地说:固然,切萨雷进入迪士尼本部,基本也就意味着维吉利亚在迪士尼的事业走到了尽头,但考虑到维吉利亚曾经辣气壮地要求切萨雷为她的事业付出,在切萨雷有更好机会的情况下,她也理应心甘情愿地做出牺牲。“不管怎么说……你进入迪士尼的通道并未关闭,新形势也是对你有好有坏,更多的事你完全可以自己琢磨。”

    “嗯。”切萨雷说,“那么,如果我留下来呢?”

    珍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你留下来的话,”她说,转头看着切萨雷,“那么我们就不必为大梦电视寻找新的ceo了,就如同原计划——当然,这一次不同的是,在6年内我们只会专心在电影、电视上发展,暂且不会涉足别的领域。”

    “并不是件坏事。”切萨雷说,他撇了撇嘴,“六年的时间足够我们站稳脚跟——扩张的速度太快也许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这么想。”珍妮说,她露出了一丝微笑,“而你会很高兴地听到这件事——我打算把大梦电影和大梦电视完全分开,双方独立经营,互不干涉。如果你留下来的话,大梦电视的董事长是你的,ceo当然也是。”

    “大梦电影呢?”切萨雷说,他也转过头看着珍妮——表情渐渐地郑重了起来。“你打算兼任ceo吗?”

    “我还会是董事长。”珍妮说,她吐了一口气,“但,不,我不会兼任ceo,管理公司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才来做——当然,这个人也不会是你。”

    即使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个问题,珍妮依然有丝不自然,她说道,“我说过,两间公司最好是完全分开,仅仅在战略层面上展开合作,在工作上大部分时间你都会和电影的ceo对接——我想,这会有助于我们……进行一些安排,最大限度地避免不便。”

    “……听起来你像是把一切都想好了。”切萨雷说,“那么,你对ceo的人选有想法吗?”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人选,他也许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有点疯狂。”珍妮说,她唇边不禁噙上了微笑,“有消息说他将不会续约,会在今年离开派拉蒙——”

    “布拉德.格雷!”切萨雷说,他的语气的确表示了他的心情,“——这真是——”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道,“……ok,但仔细想想,他亦不失是个不错的选择,是不是?”

    “是的,当你把他当成自家公司的ceo来考虑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的忠诚会是个很不错的品质——当然,相对来说有些愚蠢,但这并不是不可克服的缺点——”珍妮说,她笑了起来,“但我能想到,当人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怎么想——噢,他们绝对会吓一大跳的。”

    她为想象中传媒目瞪口呆的画面而大笑了起来,过了一阵子才继续说道,“当然,交接和过度都需要一点时间,在这期间我会需要某个人的帮忙——不过,不管你是去了迪士尼还是留在大梦,这都是可以安排的,不是什么难题——如果你去了迪士尼的话,我们就先给大梦电视找个ceo,等到他完全融入公司以后,再让布拉德进来,无论如何,这改变不了基本格局。”

    “ok。”切萨雷谨慎地说道,他静默了一下,有些突然地快速问道,“那么,莎伦呢——她清楚情况吗?”

    “你是说,如果你留下的话,我们之间——”珍妮说,在她和切萨雷之间比划了一下。“——的一些可能和趋势?”

    切萨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珍妮耸耸肩。“我尽了告知义务,不过她似乎不是很介意——就像是我想的那样,我想她应该也是有点猜到了。”

    “所以罗伯特更想让我去迪士尼了。”切萨雷说,“现在完全明白了——他当然更想让我去迪士尼了,就像莎伦也会希望我留下——我必须再说一次,你干得挺好,这个挑明的时机完全把劣势转化为了优势。”

    珍妮不禁露出微笑,她申明道,“但这都只是无关的细节,你知道,最终的选择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开始——不管做什么选择,希望你能保有选择的余地。”

    “我明白。”切萨雷说,他说道,“谢谢你——虽然这话有点多余。”

    珍妮递给他一个白眼,又看向窗外——夜色已经渐渐地爬了上来,太阳仍在海水下散发着光与热,城市在暮色中摇曳,像是一出清醒的幻梦。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切萨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他说,“也许我并不能下定决心——硬币的两面都各有利弊。”

    “是的,这是势均力敌的选择。”珍妮也承认,“一方面,大梦代表了我们的——实话实说吧,它就像是我们的小孩,真的,我们对它倾注的那些——”

    她摇了摇头,“但留在大梦也意味着加倍的风险,打破你一直以来的原则——以及,在做决定之前,你必须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那仍然不自觉有些紧张的心情,即使切萨雷已经是在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但在这方面做出坦白依然让她感到相当的脆弱与不适——但,她并不能因此退缩。

    “当然,我想你早就已经发觉,我是个有点怪的女孩,”她说,转过头望着切萨雷,不需要看向别处缓解紧张,就只是——已经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了。“我一直没有明确地和你谈起过这里面的故事,切萨雷,我想我也不打算和你说完全部,但你必须要知道这点——是的,我们在一起创下了许许多多的奇迹,而这里面有一大部分是因为我的直觉、天赋——它让我可以预测市场的走向,可以承受长时间的超人时间表,这些的确都是大梦奇迹的基础……”

    室内已经陷入了一片朦胧的黑暗中,切萨雷就像是暮色中的一尊雕塑,他没有说话,珍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这些礼物并不会永远跟随着我,我猜你已经有所感觉,但我得给你一个明确的时间线——直觉,它只到14年为止,超人的抗压力,很抱歉,这次意外事件拿走了它们。如果你留在大梦,两年以后,你的合作伙伴将不再是那个奇迹女孩——所有的礼物都没有了,我们只能靠自己,或者说,我只能靠自己,因为如果你去了大梦电视,而我留在大梦电影,电影分公司的事你将很难施加影响,而它的失败也许会拖累到你——考虑到ge的协议里,注资必须分阶段进行,一旦我得不到认可,整个后续投资都将变为泡影,甚至我会被赶出董事会也说不定。”

    “分阶段注资,是我说服莎伦的关键,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点,这很合适我,循序渐进,测试我的能力,推进我的极限。”珍妮说,她润了润唇。“如果失败了,ok,我愿赌服输,我尝试过了,也能承受这个结果——但你不同,如果你留下来,你要错过的就是迪士尼的offer,而那不会是每天都摆在你案头的一份邀请。切萨雷,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这一点,我只是个很平凡的女孩,手里拿着为数不多的投资,身处在极其错综复杂的环境下,野心也已经暴.露无疑——”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就连我自己都能下这个结论:我搞砸的可能性远远比成功的可能大得多得多,有99.9%的可能,我会最终失败、崩溃、退出——真的,为你自己的事业着想,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这点——加入我几乎等于自寻死路,真的,如果你有别的预测的话,最好放弃它,真的,这基本上就是一辆向着失败的深渊飞快驶去的战车。”

    切萨雷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了,他停顿了一会才开腔——但语调里倒是没有太多的诧异。

    “尽管如此,”他说道,“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你希望我加入——我感到你正在争取我加入。”

    “是的,我希望你加入,也因此在极力表现自己,今天的会面就是我准备的一场个人秀。”珍妮说,她摊开手,“但我依然有必要在事前提醒你所有风险,是不是,善尽告知义务——”

    虽然心态还算平和,但这一幕对大梦的重要意义仍然让她有些不自在,珍妮有些紧张地笑了起来,“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如果我选择了迪士尼的话,股份怎么办?”切萨雷思考了一会儿——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会把它买下,按照大梦现在的估值。”珍妮毫不考虑地说,“当然——可能会欠你一些,但当然这你可以放心,我是肯定可以还清的。”

    “你确定?”切萨雷说,“我知道你的身家——当然你很有钱,但如果你要兑现这么一大笔财产的话,你得把迪士尼的股票——包括悬崖庄园——几乎是你的每一个子儿都付给我……”

    他考虑了片刻,“我恐怕这还不够,也许还得押上你在未来几年内的收入。基本上,买下我的股份以后,你会字面意义上的一文不名。”

    “噢,只需要押上未来几年内的收入吗?”珍妮说,她倒放松了一点,“在我的预想里,我得起码押上未来十年的收入呢——”

    她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你确认这值得吗?押上你的一切——这过去十年里你辛苦拼搏出的一切,”切萨雷说道,不过他并不激动,反而像是在印证自己的疑惑,只是单纯求证式地问道,“开始你所说的,‘向着失败深渊’的旅行,你已经没有了……你所说的天赋与奇迹——只是为了追求百分之一的成功可能,你确认,这是明智的选择吗?”

    “我不觉得明智,恰恰相反,这似乎是有点冒傻气,”珍妮说,她对着窗外逐渐亮起的灯火微笑起来,“但……就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而这让除了它以外的全部可能都变成了次好的结果。”

    “而你不愿接受次好的可能。”切萨雷安静地说。

    “而我想我已经富有得足以对次好说不了。”珍妮点了点头,“我只是……我甚至不是为了那百分之一的成功去做的,切萨,我只是想要这么做——我想要去尝试,去探索,甚至去体会失败的滋味——”

    她转过头望向切萨雷,“我想我已经富有得可以这么做了。”

    在朦胧的黑暗里,切萨雷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他似乎是冷漠无情,对她漠不关心,又似乎是眼神闪闪,被她的话感动得不行。而珍妮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

    在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切萨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他说,“从各方面考虑,我加入迪士尼都是最优的选择——不仅仅是出于我的原则问题——至少,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当你被踢出董事局的时候,我们还不至于无处可去。”

    珍妮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有些失落,但也不无轻松——切萨雷留在迪士尼,她在大梦,这或许会是更理想的选择,至少如切萨雷所说,这足够稳妥。

    “那么,这就是你的选择了?”她问。

    “我没有这么说,就只是——”切萨雷说,他往后靠了一下,调整到了更放松的姿势,“你还记得你刚才说我什么吗?”

    “说你什么?”珍妮有些糊涂了。

    “你说我为你感到骄傲,”切萨雷说——他的语调还是那样的平静,“而我必须承认,你说得没错,在我们的合作过程中,有许多时刻我都为你骄傲——当你登上奥斯卡领奖台的时候,你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走进新办公室的时候,战胜爱德华.波特的时候——我仅仅只是不形于颜色。正因为我非常熟悉原来的你,真正的你,珍妮,当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时,我才会如此由衷地为你骄傲,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走过了这么长的路,你成长了那么多,做出了那么多的改变,变得比原来更好,丝毫也不顾这有多么难以做到——”

    他吸了一口气,“这对我来说比你的天赋更加重要——你有缺点,一开始你很笨拙,你的天赋并不能掩盖这些,但你一直都在改变,这正是我看重的地方。想想看,如果你除了天赋其余一无所有,大梦该怎么发展到今天的程度——如果不是因为爱德华.波特,距离ge的投资我们也就只差那么一步了。”

    “该死的扎德。”珍妮喃喃说。而且切萨雷轻声失笑。

    “是,该死的扎德,”他应和了一声,“而今晚当你对我说出这些,当你告诉我那些事实——虽然有些我也已经猜到,但重点是你的坦诚,是你在承认这一切有多难,有多渺茫的前提下——你把一切都看清的前提下,依然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份感性……但在这一刻prouder——”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切萨雷的声音抽紧了,如果不是珍妮这么熟悉他,她会说他有轻微的哽咽——他调整了一会才继续说,“而我在这之前还以为这是不可能的。”

    珍妮感到喉头发堵,她有找一张纸巾的冲动——她只能勉强忍住,努力地压制住声音中的沙哑。

    “那么,”她说,“我想你是做出你的决定了?”

    切萨雷耸了耸肩——这一次倒是换成他了。

    “我得跟上你的脚步。”他说,“你知道,在我们之间,有时候我总是那个领路人的角色,你在阵前冲杀,我来把握节奏——但刚才你真的让我感到了一丝危机,珍妮.杰弗森,有那么一小会,你让我感到如果我再不加把劲,我就要被你抛到后头了。”

    珍妮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抹掉了脸上咸涩的液体——幸好现在屋里已经黑了,否则这一定相当尴尬,因为流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眼泪。

    “好吧,好吧,”她说,“那么,我今天没有白忙——总算把你拐骗进来,让你登上了这辆冲向深渊的失序列车。”

    “随便你怎么说吧。”切萨雷说,他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声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放纵和如此的开心,“hell,不管怎么说,就算搞砸了——难道我们还会真的因此破产吗?”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这样的丧气话了。”珍妮故意沉着脸说,她张开双手,“现在应该来拥抱一下,庆祝这所有的一切。”

    切萨雷一边笑一边举起手,浅浅地把她揽入怀中。

    “这也许也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拥抱了。”他偏过头说道,嘴唇无意间轻触珍妮的耳廓。

    珍妮本能地颤了一下,她把脸靠在切萨雷颈侧,忽然间有些头晕目眩,意识到他说得再对也不过——这真的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拥抱了,甚至也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以同事的身份拥抱,他们改变了这么多、突破了这么多,在无常命运的摆布之下,终于来到了这里,一切都在改变,未来正在她眼前铺开,这一切让她眼花缭乱,无法预言,难以想象——这将会是怎样一段旅途?

    她并不想哭,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期待,但不知为什么,眼角与鼻端忽然再度涌出让珍妮尴尬的温热液体——在这激昂的兴奋感和幸福的期待感,沉甸甸的安心感中,珍妮的意识快速脱离身体——她含着笑昏了过去。

第473章 再见过去

    当你的意识无限拔高时会发生什么事?从那疲惫的、受创累累的躯壳中离开,俯视着满面的鲜血,把属于人类的感情和腺体都留在了身体里,毫不触动地看着昏暗的房间中发生的一切——切萨雷.维杰里似乎终于发现了不对,他伸出手去开灯,但动作慢得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特效慢镜头——

    就像是臻入某种玄妙的出神境界,珍妮的视野飞快地往上升去,她就像是插上了翅膀,自如地飞翔在明月之下,深深的暮色中,依次点亮的旧金山灯火是她的海洋,承托着她翼下的风浪,她不断地往上、往上,往明月而去,往那至高至远的天空而去,直到空气变得稀薄黑暗,地球在她脚下转动……

    她的视野变黑了,当珍妮——陈贞再次睁开眼时,她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演艺空间,这个黑暗又安全的所在,也是她过去11年的秘密栖身所。不过,这一次这个秘密栖身所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秘密了:四周的空间变得微微透明,可以透过它看到房间内的景象——她满脸鲜血地倒在切萨雷的臂弯里,而对方依然正在伸手关灯的路上。

    这是最后抉择的时候了,珍妮依稀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有——力量——将这句话灌进了她的意识中,房间内的景象变得透明了起来,仿佛成了蒙在身外的一层轻纱,另一幅画面占据了视野,有些陌生的画面,一间宽大的客厅,还有那有些眼熟的茶几、装潢——

    这是她在11年前午睡时的沙发,当她的视线落到了视野边缘的靠垫时,陈贞忽然记了起来——这正是她忽然穿越那一瞬的景象,也是她和前夫的婚房,曾经熟悉的居家环境在11年之后已经是如此的陌生,在一间又一间被她住过的豪宅之后——

    她的眼神几乎是本能地望向了房间门口,但却无法再度拉近视野,看到在房间里午睡的8岁男孩。悲伤和思念之情涌了上来,而陈贞平静地品尝着它们,她并不激动,她和所有的情绪都像是隔了一层,就像是……那股力量刻意地屏蔽了这些。

    把感情留在身体里是更方便的选择,它能帮助任务者看清自己,下定决心。

    不知从何而来,无声无字的信息浮现在她心头,就像是有人正在通过‘他心通’的特异功能和她对话,陈贞惊跳了一下,但很快适应了过来,许多问题跟着浮现,但在她能想明白以前,仿佛又都被那股力量清扫了出去。陈贞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对话,也不是答疑时间,没有人会给她一个解释,只是,就像是穿越时一样突然,她也到了又一个抉择的时间。

    “是的,你的思维相当敏锐,”力量在她心里说道,“原本会陪伴你到2014年的空间力量,由于你的多次脑外伤事故,如今已经濒临瓦解。幸运的是,即使少了两年时间,在刚才你的主观意愿上升并稳定,未来的事业格局初步底定,成功率被计算出来以后,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在两年以后,你所达成的成就,在竞争者中也将名列第一,所以,你可以享有选择的权利,回归或是留下。”

    “陪伴到2014年?金手指不是无限时间的吗?”陈贞本能地想到——虽然在发现时间流速这个功能失效之后,她也有点被坑的感觉,但现在这感觉却是要比之前要更浓烈得多了——即使已经决心不靠金手指了,但……“这不坑吗?如果只能跟随到2014年的话,应该一开始就说明啊。”

    空间力量保持沉默,似乎并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又像是程序没有收集到关键词,而陈贞也很快冷静了下来——被空间力量过滤之后,这种妨碍思考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选择回归的话——”

    “如果选择回归,”在她跟前,平时用来看电影的大屏幕跳出了一张ct照片,“你脑中的阴影,也就是空间存在的区域,将会发现一枚血管动脉瘤,你将因情绪激动,动脉瘤破裂而死亡,在这个世界永远地留下传奇。”

    ……珍妮有点欲振乏力的感觉,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生气——好像应该,不过既然穿越这么过分的事也都任由摆布了……

    “这对切萨雷太不公平了吧,”她最终只是这么说道,“说不定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那如果我选择留下呢?”

    “如果你选择留下,你现在是因为血块压迫脑神经而暂时晕眩,”力量把答案注入到她的心底,“只要将血块引流出即可,这是个方便的小手术,成功率将达到100%,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ok,这还让人满能接受的,虽然还是要有个手术。陈贞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舍地拿起它看了一眼——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已不再是白种人特有的那种惨白,就连头发也变回了黑色。

    “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她干笑着说,用眼神四处寻找着镜子,“那么——可以问问吗,如果我并不是第一名,那么,在2014年之后——”

    “在你穿越的时间再度到来时,如果你没有解锁回归功能,空间将转化为血管动脉瘤,必须手术移除。”力量回答道,“手术费用在200万美元以上,成功概率与目标完成度一致。”

    ……我去!

    虽然这么严肃的事并不是很合适吐槽,毕竟她就身在这神奇的科幻空间里,也使用了十多年演艺空间带来的力量,现在更是拿到了第一名,居然还拥有了选择的权力——可以说她混得的确并不是很差了——但珍妮现在依然有想骂脏话的冲动:这种在最后再来补充设定的恶劣行为真的没问题吗?试想如果她一开始放弃了制霸,选择戴夫和他过上了平平淡淡的小日子,也算是实现了当时心里的小小梦想——那现在的她除了等死基本就没第二个选择了吧!死亡率高达99%甚至是100%,手术费用也根本就筹措不起……这不是坑呢吗?

    “如果你愚蠢到放弃空间力量给予的任务,这就是你将付出的代价,”力量无动于衷地注入回答,“在这样的竞争中,愚蠢就是原罪。”

    “你还……挺哲学的……”陈贞嘴角抽搐,无语地说道,她正在心里迅速地回顾着出道到现在无数次想要动摇、想要放弃的节点,并为自己的运气冷汗涔涔:说句实话,真的有好几次,放弃与坚持、成功与失败完全就是一念之间,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都不能保证是否走到这一步,能够拿到这个惭愧的第一名。

    “我的竞争者有多少?”她好奇地问道,空间力量回以一片沉默,而陈贞也知道她将永远也得不到这个答案,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幸运了。

    “好吧,”她轻声说道,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这神奇的一幕铭记在心中,有些感慨,但并没有太多的不舍,毕竟……“毫无疑问,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不是吗?”

    “将在十秒后回归,”力量说道,她面前的大屏幕上幻化出了倒数计时器,而陈贞轻喊了一声,“等等——”

    也许是意识到了她的想法,也许是在空间消失前的幻觉,或者这本来就是她应该经历的流程,数字滚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属于陈贞的一生在一瞬间回滚而至,那本已经模糊遥远的一切,那些在她的生命中曾一度占据重要地位的人们,父母、恩人、丈夫、孩子——

    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翻过身,把稚气的小脸埋进招——在重重迷雾的包裹下,随之而来激烈的情绪反应进入不了她的心灵,但隐约的心痛顽强地留了下来,当这一切也开始慢慢变淡时,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碰触,可——

    哗啦一声,所有的画面破碎成了珍珠,向四面八方跳跃奔离,留下一脸惘然的陈贞,和镜中的自己相对而立,如远山的弯眉蹙起,杏仁眼微带水气,她对她伸出手,像是要挽留着什么,这是一张她曾最最熟悉的脸,30岁上下,正当着自己最好的年华,拥有着让大多数人都羡慕的财产和地位,但她却并不是那么开心——是的,她曾总是带了愁绪。

    而珍妮、陈贞、或者是陈珍妮忽然意识到,她现在也正是31岁,正是穿越以前的那个年纪。

    这微妙的巧合让她扬起了唇瓣,感受到缘分如丝线,婉转将一切相连,珍妮退开一步,又一步,和镜后矗立不动的陈贞越来越远——

    她忽然仰起头,快活地大笑了起来,就像是行走在四月的蒙特利尔公园里,春风把樱花瓣吹到了她的金发里,而她正享受着这最好的春光,纵情于这短暂又长久的光阴之中,享用着所有浓烈的美好——前尘往事就像是那片片细碎的花瓣,轻轻一甩头就被摇到了风中。

    那张轻愁的脸动了一下,在不知从何处刮起的烈烈风中,她精致的红唇似乎也动弹了一下,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也许这微笑含着泪水,也许她其实是在哭,珍妮已看不清楚,她还在不断后退,不断后退,金发被吹得往前,紧贴在她脸颊一侧,她举起手挡着风,转过身艰难又坚定地迈开了一步——

    轰地一声巨响,世界开始片片瓦解,在视角边缘,那几乎凝固的倒数数字又动了起来,它飞快地倒数着:10、9、8、7、654321——

    #

    “喝!”

    伴随着一声抽气,珍妮一下弹了开来,如果不是切萨雷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她几乎要因为用力过猛而摔倒在地。

    “what?”切萨雷立刻发问,他的语气虽然还带着刚才的种种温情,但也有了一丝警觉。“你又头晕了吗?”

    “ye……yeah。”珍妮说道,她又抹了一把鼻血,暗自希望自己双眼流出的不是鲜血——这肯定会吓到切萨雷——但如果仅仅是因为和他拥抱一下就狂流鼻血的话,那似乎也太过狼狈,简直就是尴尬——

    按下了这些荒谬的念头,她用最冷静的语气,镇定地说道,“我希望你在开灯后不要吓一跳——我不想再让我关心的人白白担惊受怕了,所以先听我说,是的,我流了一些鼻血,但那不是什么不祥的表示,事实上,这只是血块压迫了脑神经,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引流手术就可以解决这一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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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对国内外演艺圈所有了解仅限于阅读各种报道而已,也就说,勿当真。
*出于剧情需要,当然有人会和女主谈恋爱,但本文不是嫖文,恋爱对象以原创角色为主
*文如其名,少不了勾心斗角,西方背景,女主绝对不会只有一个男友,介意请勿入
*同期连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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