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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仙踪全文阅读

作者:树下野狐     云海仙踪txt下载     云海仙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周六轮休,并答疑

    上周和大家申请过了,以后每周六会轮休一天,休息并构思后续的故事。所以今天没有更新。

    收到一个细心的读者留言,说五大神兽与五座神山的寻找顺序,前后有些混乱。我仔细看了下,发现确实有两处地方出现了矛盾,一个是第98章林灵素讲述五座神山的典故时,将镇伏混沌兽的神山写成了昆仑,按照修改后的设定,应是“天柱山”,在中土。当时修改漏了。第二个是137章《青红》里,青帝回忆往事时,说白虎皮图关联到“玄武骨图”的秘密,这个估计是当时脑子里想着“北海屠龙”不留神写错了,应该是关联到“朱雀翎图”的秘密。谢谢这位朋友的提醒,这两处错误已修订。

    不周山,封混沌,土(藏青龙皮图,木)———蓬莱,封青龙,木(藏白虎皮图,金)———昆仑,封白虎,金(藏朱雀翎图,火)

    ———瀛洲,封朱雀,火(藏玄武骨图,水)———方丈,封玄武,水(藏混沌皮图,土)———不周山,封混沌,土(藏青龙皮图,木)

    括弧中是该神山所藏的“神兽皮图”,五行属性正好克制该神山所封镇的凶兽。按照五行被克的顺序,一一推导,既是寻找五神山的次序。

回来啦!恢复更新以及补更的一些说明

    回来啦,真是对不起大家!过年这些天一直奔波在外,除了去外地走访亲戚之外,又去东北“林海雪原”采风了几天,没能抽暇更新,也没来得及发布公告跟大家说明下情况,万分抱歉!

    尤其要对我的责编zenk、水墨,我的副班萧然、纤纤,以及所有关心我的朋友们深深地鞠躬道歉,让你们着急担心了,万分sorry!

    断更八天,看了下,这周居然还有五万人气,兄弟姐妹们,你们的不离不弃更让我不好意思了……也请大家放心吧,年过完了,身为奶爸以及其他的责任也基本尽完了,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全力写作,恢复正常更新了。

    断更八天,你们就当三天是给我放的年假吧,剩下的5更,以后会补上的,加上之前欠的14更,一共欠大家19更,争取在中旬开始逐步还清。一言既出,死马难追。

    今晚八点更新,以后如无特别说明,还是每天晚上八点更新,周六轮休一天,构思下一周的内容。所欠的19更,如有补更,会在前一天预先通知。

    最后,要满怀愧疚、饱含感激地森森感谢所有在这八天里依旧不离不弃为我投票、打赏的兄弟姐妹们,尤其感谢传说中至为恐怖的诸神承诺的永远再次飘盟打赏,新年快乐!感谢洛粉密纹钧身凶残地连飘三红,感谢八妹爱教授连欢飘红,感谢我痴故我在、奔跑的呆呆马、成功的牛儿、三叔三叔、kisaki妃妃、孤夜独雨、孔明大师傅威武飘红!

    最后的最后,《云海仙踪》的故事正渐入佳境,必将越来越精彩,希望大家继续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多谢!森森鞠躬,新年快乐!

元宵情人节快乐!今晚还是11点前更新

    感谢传说中至为凶残恐怖的诸神承诺的永远再次飘盟,这节奏,实在太牛逼了!也祝诸神盟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感谢最亲耐美丽的゛一世繁华ン、最呆萌可爱的奔跑的呆呆马威武飘红!

    感谢所有热情支持的兄弟姐妹,祝你们元宵情人节快乐!(天下有情人终成家属……艾玛,谁在扔西红柿?!严肃点儿,主席发贺电呢!)

    今晚还是11点前更新哈!

    最后,为了感谢洛工头、诸神盟以及所有春节至今一直凶残打赏、热情投票的神门兄弟姐妹,原本轮休的明天,为大家还上19更中的第一更。没有存稿,剩下的咱会奋尽全力,争取尽快还完哈。^^

    最后的最后,《云海仙踪》的故事已经逐步展开,开始进入更加波澜壮阔、曲折好看的阶段了,希望得到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网络写作与连载阅读,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此,不是吗?

    神门威武,节日快乐!

今天12点前更新

    今天这章比较关键,不太好写,12点前更新。

    另外感谢未醒妹子、不夜城主威武飘红!感谢三叔、魇卍望楼各砸出一百多张推荐票,威武!也感谢所有打赏、投票支持的兄弟姐妹们。

    相比实体书,电子书最大最独特的乐趣,不仅仅是写与读,更是写与读的互动,是大家聚拢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团结奋斗。所以,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请砸出你的推荐票,让神门冲上推荐榜的前列吧,一起享受这样的乐趣!

    最后,祝萧然明月生日快乐哈!^^

闲聊,以及关于补更的调查

    兄弟姐妹们,今天周六轮休,构思下一单元的细纲,明天照常更新哈。

    快换地图了,故事也将有更多有趣的人物、更加开阔而出乎意料的情节,如果说之前的暗线故事是林灵素与李师师,主导了前两卷的故事,从现在开始,成长的许宣将成为《云海仙踪》的绝对主人公,带着我们去体验波澜壮阔、惊险曲折的悲欢人生,去领略壮丽多姿、群峰竞秀的大宋仙魔世界。我敢和你们打赌,你们绞尽脑汁也猜不到我的大纲与后续的情节。因为这个故事实在太牛逼了!^^

    我还敢和你们打赌,看完这个故事,你一定会忘记原来的白蛇传,忘记原来的许宣,忘记原来的小青、白娘子,甚至忘记原来的法海、王重阳,以及历史与传说中那些风云人物,而只记得这个许宣,这个白娘子,这个小青,这个世界。

    这是作为作者最大的野心,也是改编传说故事最大的乐趣所在。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很多都是我的老读者了,知道我是个手残帝,知道我有完美强迫症和文字洁癖。我喜欢不停地修改细纲,斟酌人物之间的情感、关系与可能发生的、应该发生的矛盾,来推动情节的合理发展。我希望我写出的,不仅仅是一个像游戏一样不断升级的简单故事,而是一群血肉丰满的、有爱有恨的真实的人物,而是一个离奇却逻辑合理的、复杂却有条不紊的有趣的难忘的故事。而要完成这些,需要有足够的思考的时间,每天用于构思与检验的时间,往往比写作本身更多。

    是的,我速度不算快,没法用速度取胜,但我每天都在努力写作,尽量不拖更,如果拖了,也尽量会补还给你们。我希望你们明白,每天我给你们呈现的文字虽然不多,但为之花费的时间却远远多于绝大多数的作者。当然,这并不完全为了你们,更是为了我自己。对我来说,创作本身就是生活最大的乐趣与意义。我绝不会允许自己浪费生命,去创作一些浪费时间的文字,虽然是通俗文学,但它也应该要有能存在很长时间、娱乐很多代人的价值。

    现在咱们说下补更的事儿。

    12月月底的最后三天,我本想一鼓作气为大家9更,结果由于此前砍掉了大几万字,重写了第二卷的内容(如果不删改重写,在天漏山的故事就太多太臃肿了,花在林灵素与李少微身上的笔墨也就多得喧宾夺主了,所以虽然心痛万分,还是咬牙砍掉啦),终于还是欠了7更,为表歉意,将此7更双倍偿还,变为14更。

    而过年的一个多礼拜里,由于外地走访亲戚,以及旅游采风,共有8天没能更新。向大家申请3天年假,剩下的5天作为补更,并入欠大家的14更中。上周六为大家补了1更,现在还欠18更。

    我想开一个投票,调查一下大家关于补更的态度,你们是希望有多少存稿,就补多少更呢,还是先将存稿积攒,某天一次性地补更3章、5章,完整地、痛快地看一个小单元?投票就在作品介绍页,内容简介的下方,欢迎大家参与!

    最后,还是要由衷地感谢过年前后一直在为我打赏、投票的朋友们,从年前洛工头两天5连盟的恐怖节奏,到春节期间诸神盟与的神门兄弟姐妹们热情飘红,再到年后三叔等人竭尽全力的摇旗呐喊……亲爱的神门兄弟姐妹,你们真的让我太感动了!我来到创世,最大的幸运与收获,就是与你们重逢。爱你们!如果非要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宇宙爆炸的那一天。

    前几天,三叔qq我,诚恳地急切地忧心忡忡地表示,希望我动员大家投推荐票,将《云海》重新推上榜单前列。我很感动,但说实话,我并没有那么担心。因为我知道,大家只是和我一样松懈了几天而已,当我重新上紧发条时,所有的兄弟姐妹们自然就会归来,就会继续欢笑着、无节操地团聚在一起,变回那个最快乐、最团结、最威武也最凶残的神门。

    这两天推荐榜的极速上升证明了这一点。

    证明了我们是最牛逼的神经病们,简称神门!

    爱你们,永不落的神门!

    现在,凶残的可爱的神经病们,让我们一起继续上路吧,跟随许宣开始一段壮丽的难忘的旅程。或许比起旅程本身更让我们的难忘的,将是彼此的陪伴。如果非要为这个旅程加上一个终点,我希望是宇宙爆炸的那一天。

感谢,并聊聊更新的事儿

    (感谢寒雪直接半盟的飘红打赏,太凶残了!同时感谢三叔。祝《命师》继续大红!)

    前天晚上收到好几个神门兄弟姐妹的QQ留言,话说你们是约好的吗?哈哈。

    飞白发了两条很诚挚的长信息给我,很感动,我知道你怕我吃亏,也知道网络连载和杂志、实体书不一样,如果能尽量多更新些,对推荐票的增长、新读者的增加一定有好处,谢谢飞白!烈妈也发了条留言,很感动too,一定会坚持做狐狸君,好好生活的。^^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就不一一道出了,你们对我的关怀,感铭在心!

    最近我忙着写稿,忙着许多事情,来不及上Q群,但我想你们应该讨论过更新的问题,所以才会纷纷给我留言吧。关于更新,我想先给大家说说目前我每天的写稿安排。通常来说,上午我是用来构思小章节的细纲,推敲是否有无前后的逻辑问题,下午才会真正开始写作。也就是说,一天7、8小时的写作时间,构思与写作占的比例是3:5左右(有时前者甚至更多)。如果遇上处理某些琐事,或出门会友谈事情(最近经常有),或者生病(最近经常有),往往要将写作的时间延挪至晚上12点。

    从前写《搜神记》的时候,除了每一卷或每一故事单元之间的间隔(大约1-2周),每天8小时写8000字,非常稳定。写《蛮荒记》时,每天8小时写7000字,也算稳定,只是花在构思上的时间更多了。因为故事长了,必须要保证平衡和前后逻辑的一致。写完一个故事单元后,常常要隔一天,再从头过一遍,以确保没有差错。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了今天。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写《云海仙踪》时的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精力充沛、没有家庭琐事、也没有其他各种合作事项打扰的少年了。我也想尽量恢复每天6000以上的速度,也想一天两更、甚至三更,然而至少目前来说,还很难做到。但我确实已经尽力了。

    从2002年我辞去工作,专职写作的那一天起,我就努力以职业精神来要求自己。所谓职业精神,不只是白天在外谈完事情后,晚上赶回准备当天的更新;也不只是连续十几天落枕或感冒发烧时,坚持每天的构思与写作;当然更不只是与友人聚会或陪家人陪女儿之后,见缝插针地用平板电脑写作……我一直认为,这些都是不需要向外人去说明的,因为既然是职业,除非生病得厉害,就应该不让私人的私事干扰自己的工作,每一位工作的人都是这样的。这就是我们最起码的职业精神。

    但我想说明的是,在我看来,还有比这些更重要、更值得我去坚守的职业精神。既然我已经,将写作视作了一生的事业,我就绝不能浪费时间,浪费我自己的生命,却写敷衍自己敷衍读者的东西。我所一直努力坚持的职业精神,是用我所有的努力,尽力去构想一个有趣的世界、有趣的故事、有趣的人,将他们以有趣的方式讲述给你们,让你们看完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能记得。

    我也认真地研究过当下许多的写作方式,也曾经考虑过,如果单纯以许宣收伏四兽、夺取秘籍法宝,不断升级泡妞的架构,来无限循环延续这个故事,这样或许写起来会快很多,也会在短时间内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我最终还是否决了。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因为这样的写作方式无法让我自己体会到创造的快感,也违背了我所遵循的职业精神。哪怕是烧一锅方便面,我还是希望用好汤作底,加点儿牛肉或者排骨,摊一个鸡蛋,再加点儿新鲜的蔬菜,让你感觉到它还有些值得回想的滋味,和些许营养。

    你可以说我强迫症,也可以说我有伪完美主义的倾向,但我真的无法不顾构思,不管逻辑,抛开人物设定与大纲,去写一个无法打动自己的故事。它既然占用了我生命里宝贵的时间,就应该要有留存更久一些的价值。

    好几年前,我和蛤蟆、洛水等朋友聊天时,提到某些日码数万字的作者,羡慕嫉妒恨的同时,我说,既然写作的速度远远比不过别人,那么我只好尽量让读者停留阅读的时间和我的写作时间成正比了。我说,我们不要和谁比当下谁更红,而要比谁红得更长久。我们不要比写作为我们带来的某一项收入所得,而要比写作给我们带来的各种版权收益。

    每个作者都有自己不同的长处,也有自己特定的市场和读者群。任何横向比较都是没有意义的。对我来说,唯一能把握,并且必须坚持的,就是用职业精神来要求自己,写出不敷衍自己、不敷衍读者、不浪费自己生命的、有长久留存意义的作品。而也只有这样的作品,才能给我带来持续而丰厚的回报。

    还是那句话,兄弟姐妹们,我无法承诺给你们每天2更、3更的速度,但我可以保证,给你们一个尽我全力去写好的故事。因为浪费是可耻的。

    陆游说过:“功夫在诗外”,要写出好诗,需要的不只是闭门造车苦练格律平仄,更是去好好生活。一个不好好生活的人,是写不出好诗的。哪怕再天马行空的故事,也需要真实的人物、真实的情感、真实的生活与体悟。所以我特别喜欢烈妈留言里的那句话:做自己,好好生活。

    多谢大家,手残帝会努力的!

    (欠更的投票调查到4月10日截止,请大家踊跃投票。^^)

关于更新

    从创世开书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近8个月,写了70万字,对于许多作者来说,可能这是两三个月就能完成的数字,但对我来说,已经相当、相当地高效了。

    写《搜神记》时,两年160万字,每年80万字,在港台出版社边写边出。

    写《仙楚》时,两年66万字,每年33万字,在港台边写边出。

    写《蛮荒记》时,两年120万字,每年近60万字。由于《搜神记》、《仙楚》、《云梦泽》在杂志的连载倍受好评,这次采用了边写边连载的方式,也是我责编最痛苦的日子。平均下来,每个月的实时连载更新,约5万字。

    写《不周记》时,也是杂志边写边连载,半年13万字。

    写《画蛇》(即《云海仙踪》前身)时,杂志边写边连,半年近20万字。

    写《光年》时,两年50万字,杂志边写边连,每年近25万字。

    然后就到了《云海仙踪》了。即使刨去12月我删除的十万多字的存稿,以及开篇大幅修改、增补的部分,全新创作的依然有50多万字。换句话说,我这八个月所写的字数,已经约等于《蛮荒记》一年的连载字数,等于《仙楚》一年半的连载字数,等于《光年》两年的连载字数……即使与最年轻、最高效的《搜神记》创作时期相比,也几乎效率等同了。

    列出这些数据,只是想跟大家表明,身为手残帝,我的确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来为大家提供尽可能快的更新速度了。

    但必须承认,在创作的精力上,我已经不可能与13年前的自己相比了。13年前的我青葱欲滴,精力充沛,没什么干扰创作的烦心事,除了写作,就是陪媳妇儿逛街玩耍。13年后的我虽然还是这么的英俊,但是每天有许多干扰创作的琐事,以及必须要去应酬的事务。我经常晚上八点到家后,立即打开电脑,疾敲键盘,争取在12点前更新,有时不得不拖延到1点,乃至更迟。但让我感到有些寒心与意兴阑珊的是,居然有不少读者在指责我的偷懒与“言而无信”。

    我想请那些指责我言而无信的朋友,好好回忆一下,这八个月中我究竟断更了几次呢?除了春节的那几天(我已经以欠更的方式累计到12月月票战的双倍欠更次数中了),以及前几周我生病时请的两次假,和这周三我断的一更外,其他所有的都以周六调休轮换的方式,予以了补还。我不是铁人,更没有必要告诉读者我生病的严重程度来博取同情。但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即使在我生病的那几周里,我依旧坚持了每天的连载与构思。

    我爱神门的每一位兄弟姐妹,因为你们用这样的热情拥抱了我。我必须用最敬业的创作态度来回报你们。虽然我的速度没法再加快,但我确实尽力了。我必须保持配得上“树下野狐”四个字的水准。你们的订阅和打赏,理应换来对你们充满尊重的认真创作。

    但没有存稿的连载确实非常痛苦,最痛苦的是我不能再修改前文,落笔无悔。许多新加的龙套、新加的线索、新加的构思,都可能与之前的大纲、分卷细纲造成的冲突。这周的速度减缓,就是由于这些造成的。

    你们看到的小说,只是露出海面的冰山一角,冰山的绝大部分你们是看不到的,它们在我的笔记本里。但这些构思一旦发生了矛盾,整个复杂的结构、人物关系就会扭曲坍塌,故事的逻辑就难以为继,人物的关系也会发生很大的改变。这是我绝对不能看到的。

    我必须承认,目前这样没有存稿的连载方式,让我太疲惫了。除了周六,每天必须更新的速度,也超过了我精力的上限。我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平衡自己,来构思故事,这样才能写出更完美的小说,来充分展现我脑海中的世界。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想将连载的时间调整为每周五更,周末休息。我不是铁人,没有休息和补充,是不可能写好的。

    鉴于目前没有存稿,每天的更新时间也改为晚上12点前。如果真有特殊情况,或我生病得难以坚持,会提前通知的。

    以上。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相信绝大部分的你们也是会理解的。毕竟相比于更新速度,我们更希望在稳定更新的节奏下,见证一部牛逼闪闪的伟大作品的诞生。

白蛇最初的草稿,以及修改全文的公告

    纠结了很久,反复斟酌,终于还是决定先暂停更新,修改全文。之所以必须如此,是因为三个原因:1、我想增加白素贞的戏份。2、我想调整部分故事单元的节奏,让故事更张弛有度,更有趣好看。3、我想将许仙在金国的一系列经历调到前头。1和2都可以在全文结束后再做修改,但3不能。

    我也曾经想过,不如先越过某些想要增补、修改的单元,沿着主线先连载到底,然后再通盘修改,但一来,如果我下定决心要将3提到前头,必然会改变“雄库鲁”之后的故事架构,等全文完结了再修改,就真的伤筋动骨,太痛苦了。二来,这样对阅读网络连载的朋友们来说,就太不公平了,整个故事必然会有大的缺失,甚至会有些前后断裂、不明所以的感觉。

    这真的是个很艰难痛苦的决定,但绝不是任性的决定。《云海仙踪》是我个人倾注了很大心血与野望的作品,我希望它能超越“蛮荒”系列的恢弘之作,我希望它能在10年、20年,乃至100年之后还有读者阅读、钟爱。我必须让自己的创作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们,也对得起许仙和白素贞。我相信你们和我一样,也希望看到一个与自己较真、努力趋近于完美的树下野狐与《云海仙踪》。

    在我来到创世的这一年多里,有太多让我感动的朋友,太多让我感动的瞬间。神门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对我的包容与支持,永远让我感铭在心。一部好的作品,不仅属于作者,更属于与作品一起成长的所有读者,它留下了所有属于我们的印痕。请你们相信我对“树下野狐”这四个字的珍惜,一如既往地支持我,请容我“任性”地停更1-2个月,好好地调整全文,然后再一齐进入一个更完美、更合理、更波澜壮阔的大宋仙魔世界。

    深深鞠躬……

    最后,再附上2003年我写《白蛇》的第一稿,这是我删除的许许多多个开头与故事大纲之一,供君一笑。

    ********************

    楔子

    我的名字叫许仙。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爹姓许,而我想做个神仙。

    那年头想做神仙的人可真不少,就连万岁爷也想着白日飞升,天天炼丹服药,还常常请了三山五岳的道士在宫里设立道场,斋醮祈禳。

    上行下效,修仙得道自然成了大宋最为风行的时尚。

    名字是一个时代的标志。因此临安城十个人里有八个都改了名,不是叫“成仙”,就是号“有道”,就是女子也要起个别名叫“某某元君”,就象八百年后杭州城里遍地的“张建国”和“王解放”。

    那时临安城内外道观林立,香火鼎盛,高冠玄服的道士昂昂然满城都是。老百姓家家供着一本万岁爷御批的《道德真经》和《万寿道藏》,其流行程度也丝毫不亚于八百年后的那本红宝书。

    当然,这些都是我成仙以后才知道的事儿。

    成仙以前,我只是临安府许大员外的独苗公子许宣。祖上开设的“仁济堂”是杭州城里最有名的药店,天下奇珍药材应有尽有。杭城有句名谚“昆仑远在天边,仁济近在眼前”,说的就是我们家的铺子。

    自小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斤人参、灵芝、何首乌……但依旧体弱多病,瘦骨嶙峋,有次放风筝时还差点被纸鸢拽到了云层。

    八岁那年,一个过路的道士看见我在宅院门口玩耍,顿时虎躯剧震,精光暴射,二话不说朝我“扑通”跪下,“咚咚咚”连叩了十七八个响头,说我仙风道骨,贵不可言,一定是北斗九宸的天蓬元帅下凡。

    我心想天蓬元帅不是猪八戒吗?人家是和尚,你一牛鼻子见了认什么亲,拜什么拜?又想敢情仙风道骨就是我这副身材啊,难怪都说“神仙神仙,吃风屙烟”。

    可我爹听了却乐得合不拢嘴,当场就赏了这清风道长十两银子,还请他在三元楼饱餐了一顿。

    打那以后,从我家门口路过的道士就络绎不绝,刚开始他们还在宅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等着天蓬元帅出门玩耍;后来索性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说什么“路经宝地,眼见祥云缭绕,紫气冲天,定有仙人降世”云云。

    我爹起初还乐不可支,赏钱请酒概不含糊。但眼看“路过”的道士越来越多,每天排着队踏破门槛,不免有些肉痛白花花的银子;想要闭门谢客吧,这些神仙又是万万不能得罪。

    他老人家一咬牙,一跺脚,索性在余杭门外盖了间道观“紫微庵”,由那清风道长做观主,每月捐五十两银子,将这些神仙请到道观里供着,顺便让我跟着他们学些法术,也不枉了这一身仙骨。

    不想这群酒囊饭桶除了装腔作势、溜须拍马,就只会偷鸡摸狗,勾引良家妇女。我小小年纪跟着他们,什么法术也没学着,坑蒙拐骗的歪门邪道倒是知道了不少;说起神仙道法也是一套一套,唬得旁人一惊一乍地直愣神。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没过多久,杭州城里人人都知道许员外家的公子是天蓬转世,神仙投胎。一传十,十传百,就连万岁爷也被惊动了。

    那一年恰巧江东大旱,临安府的道士和尚全到宫里设坛作法,祈雷求雨,一连折腾了十天,滴水未下。

    万岁爷龙颜大怒,一气砍了两个和尚,一个道士,剩下的法师们慌了手脚,推脱着要请茅山、龙虎、阁皂三山宗师进京祈雨。皇帝突然念起我来了,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许员外的公子不是雷霆主帅天蓬降世吗?不如让他进宫试试。

    那几十个凶霸霸的官差冲进家里的时候,我师父清风道长正意气风发地踏着天罡北斗步,给我示范飞行九天的潇洒境界;听说皇帝召我祈雨,顿时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吓得脸都绿了。

    “妖言惑众,欺君罔上,是要满门抄斩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尉官捏着我的脸,狞笑着说,“臭小子,你要不是猪八戒下凡,今天就准备着赶去投个猪胎吧!”

    我虽然很瘦很小,全身的肉加起来也不过三两,但胆子却是出奇的大,哪能被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吓倒?笑嘻嘻地望着他说:“那咱们不是成亲戚了吗?岂敢岂敢。”

    师父战战兢兢地陪我入宫,一路上悄悄地千叮咛、万嘱咐,终于将他数十年闯荡江湖的不秘之传一古脑儿地传了给我。

    这套道门别传的法术可谓博大精深,绝无仅有,归纳起来可浓缩为“察”、“蒙”、“拍”、“吓”、“扯”五字真诀。

    “察”就是“察言观色”,“蒙”就是“胡猜乱蒙”,“拍”就是“溜须拍马”,“吓”就是“恫吓震慑”,“扯”就是“胡扯圆谎”。

    简简单单五个字,说易行难,要想融会贯通,没有聪明的头脑、绝厚的脸皮、灵巧的舌头、钢铁的意志……以及随时随地溜之大吉的飞毛腿,是万万不行的。

    后来的实践证明,他的“察、蒙、拍、吓、扯大法”果然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不世奇术,更是纵横官场、情场、战场、商场……颠扑不破的金玉法则,我日后能有如此惊天动地的伟业,这个大法居功甚伟。

    言归正传。那天进了皇宫,远远地看见皇帝,我就照着师父的嘱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他“咚咚咚”连叩了十七八个响头,大声喊道:“紫微大帝,西王母蟠桃会一别,迄今五十八年,我天蓬终于又看见你啦!”

    一边说,我一边捶胸顿足、奶声奶气地号啕大哭。

    宫里的人顿时一阵骚然轰动,皇帝惊讶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原来陛下是紫微大帝转世呀!这可真是大宋之幸,苍生之福呀!”师父也急忙跟着跪下,“咚咚咚”地连叩了二十七八个响头,激动得老泪纵横。

    “北极紫微大帝”是“统临三界,掌握五雷”的至尊大神,地位仅在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太上老君之下。

    当日师父说我是天蓬下凡,就骗走了我爹十两雪花银,我这天大的马屁拍将下来,还不把皇帝给乐死?他若承认自己是紫微大帝,天底下还有人敢质问我是不是猪八戒吗?

    宫里的太监都是久经沙场、饱熏马屁的个中老手,听了这话,立即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七嘴八舌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皇帝晕头转向、眉花眼笑之时,师父又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心领神会,又是一个箭步窜到宰相秦桧的面前,吃惊地指着他喊道:“哎呀,你……你不是翊圣元帅吗?你一定是为了保护大帝才降临凡间的吧?”

    翊圣元帅是北极四圣之一,赫赫有名的大神,早在本朝之初,就被太宗皇帝奉为大宋的保护神。

    秦桧那时权势熏天,覆雨翻云,又是出了名的妒才嫉能,独断专行。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不封他个仙官当当,又怎能堵住他的乌鸦嘴?

    秦桧低着头,眯着眼,打量我这三尺童子半晌,阴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慢慢地说道:“难怪……难怪我见你有点眼熟哩。”

    翊圣元帅都认得我了,我还能不是天蓬元帅吗?大家顿时又是一阵轰动,歌功颂德,激动涕零,做真情流露之状。圣人降世,大宋有福矣!

    初战告捷,宫里的人都对我这黄毛小子刮目相看,必恭必敬,师父的腰板也挺直了些。

    宫里作法的道士、和尚瞧得眼红,不依不饶,纷纷阴阳怪气地请陛下降旨,让我上坛施法求雨。

    那时晴空万里,烈日炎炎,我师父抬头看了半晌,汗出如浆,刚挺直的腰身又蔫了下去。

    我穿着道袍,戴着金冠,正玩得兴高采烈,哪想到露出马脚有什么下场?大大咧咧地上了道坛,学着师父的架势,手掐诀,脚步罡,口念咒,煞有介事地胡言乱语:“龙王龙王撒泡尿,天下百姓睡好觉。要是不肯听我话,打得你来别别跳。天蓬元帅急急如律令!”

    一连叫了七八遍,天空还是湛蓝无云,太阳依旧火辣辣地焦烤着大地。龙王没出成恭,我师父倒是两腿发抖,情不自禁地尿湿了裤子。

    “小神仙,倒时何时方可降雨?”皇帝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那时我毕竟年纪太小,被大伙儿目光灼灼地瞪视,心里不由也有些慌了,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皱眉说:“回陛下,龙王正在睡觉,午时以后吧,午时以后一定会下场大雨。”

    下午是“午时以后”,今晚是“午时以后”,明天也是“午时以后”,明年还是“午时以后”,过了一千年一万年依旧是“午时以后”……我就不信从今往后都不下雨了!只要“午时以后”下雨,我就不算“欺君罔上”吧?

    说也奇怪,午时刚过,万里晴天就突然响起一个焦雷,接着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东边天际风起云涌,一大团紫金色的怪云滚滚奔来。

    “轰隆隆!”闪电照得四下一片雪亮,宫中众人目瞪口呆地仰望着天空压顶而下的怪云,还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瓢泼大雨已经哗哗倾落,将他们浇成了落汤之鸡。

    “神仙呀!”一个老太监颤巍巍地冲着我振聋发聩,可能是太过激动,一颗假牙“仆”的一声,连带着唾沫星子脱嘴飞出。

    大家如梦初醒,欢呼怪叫,磕头如捣蒜。就连我师父,也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死命地抱着我的腿哭着喊着求点化。

    从那之后,“天蓬许宣”的大名就威震大江南北。我一介童子,祈雷唤雨的英伟事迹也就因此载入了道教史册,代代流传。

    (什么?有人说他翻遍史书,始终没瞧见这一章?呸!那是因为他买的是盗版删节本的缘故。所以说呢,买书一定要买正版。)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也相信自己真的是神仙下凡,直到后来我升天遇见了龙王。

    那时我初登仙界,和龙王在天宫里喝多了酒,憋得难受,溜了出去四处寻找五谷轮回之所。

    也不知是不是天庭工部尚书贪污克扣,偌大的天宫居然没建方便之地。无奈之下,我们只有乘着天兵、仙女不备,悄悄躲到墙角一齐浇灌天庭的花朵。

    龙王一边畅快,一边惬意地感叹:“他奶奶的,真痛快呀。上个月我喝多了酒,半路尿急,只好在杭州城上空来了一泡。光天化日,偷偷摸摸,哪有今天过瘾!”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一个月前……不正是我进宫求雨那天吗?

    五雷轰顶,豁然开朗,一个历时多年的历史迷团终于解开了。没想到那场“天降甘霖”竟真的是……我悲愤地望着兀自哼唱靡靡小调的龙王,多么想也给他来个“醍醐灌顶”啊!但为了我仙人履历的完美,我只能含恨将这个秘密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提。却说万岁爷龙颜大悦,当场赐我号为“天玄通真先生”,封为国师,赏黄金五百两,绸缎千匹,又将“紫微庵”大大扩建,赐名“紫宵宫”。我爹、师父鸡犬升天,各自重赏。荣华富贵,滚滚而来,不尽言表。

    九岁童子乳臭未干,居然成了国师,就算不绝后,也是空前了吧?

    神仙神仙,一步登天。食髓知味,我彻底明白了当神仙的好处,毅然决定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修道炼仙中去。

    但是我年纪虽小,对仙道一窍不通,却已经贵为大宋国师,又能向谁拜师求道?

    同行是仇家。就算我肯腆着脸求别人点化传道,天下眼红我的道士遍地都是,个个恨不能取我而代之,又有谁会诚心教我?只怕前脚刚送我走,后脚就直奔皇宫,告我这国师招摇撞骗,不学无术啦。

    那时我恩宠正重,皇帝三天两头地召我入宫,大到军国朝政,小到妃嫔矛盾,都要向我垂询。

    我胡说八道一句,他便赶紧让太监抄录下来,只当天机仙谶,仔细揣摩,再三赞叹;就连我不小心放个屁,他也以为是仙乐神曲,肃然起敬,恨不得侧耳倾听。

    民谚道:“常在海边走,哪有不湿脚”、“花无百日好,月有盈缺时”。我爹是个明白人,知道我是半桶水晃荡响,又是个喜欢胡闹的孩童,生怕哪天我说话不知轻重,一不留神招来灭门之祸。

    伴君如伴虎,与其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还不如乘着现在尚未穿帮,见好就收,逃之夭夭。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这国师天下闻名,又能躲到哪里去呢?一旦被官差逮住,还不是一样手起刀落,作个尸解仙?

    我爹苦思冥想了几个月,终于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让我上长白山求仙学道。

    我家的“仁济堂”之所以名震天下,最主要的原因是药材正宗,童叟无欺。每年六月,我爹都要派遣几路心腹,分头前往长白山、峨眉山、大理与南洋等地采集、收购草药,确保收集到的每一棵奇珍药材都是正宗原产。

    盖因此故,“仁济堂”的药材虽然颇为昂贵,却始终供不应求,誉满大宋。就连朝廷每年也要向我们索购三百八十一种珍草,一部分作为贡品,一部分作为国礼,送给金国、西夏等番邦使者。

    仲叔长年前往长白山收购灵芝、鹿茸等物,常常听当地的居民说,早在上古之时,山上就有神仙居住,法力无边。所以秦始皇才叫长白山为“不咸山”,意思就是有神仙的山。

    这几年山上奇事更多,山下的村寨百姓都沸沸扬扬地传说看见仙人驾着云彩,飞天飘舞;还要一个采药人吞着口水,发誓曾在天池中看见仙女洗澡。

    长白山在金国与高丽境内,大宋皇帝鞭长莫及。如果我能在那里找到仙人,拜他为师,一则可以脱险避祸,二则可以功成圆满,白日飞升。

    等我成了大罗金仙,就算不登仙界,也可大摇大摆地衣锦还乡,凭借真才实学,重回临安府做我的大宋国师。

    于是绍兴十六年六月十六日,临安府发生了一件咄咄怪事:新晋国师、许大员外的公子前往灵隐山游玩时突然失踪!

    这件事情有很多种传说版本,但据当日随行的许府仆从记述:当时空山鸟语,云蒸霞蔚,一个白衣老头骑着毛驴从他们身边“得得”经过,突然转头对许公子笑了笑,说:“下来这么久,也该回去啦。”

    话音刚落,老头、公子连带着毛驴……就此不翼而飞,无影无踪。惟有地上的一条驴屎橛仍然散发着余温。

    消息一传出,整个杭州城都沸腾了,人人都说太上老君带着天篷元帅回天庭了。许府乱作一团,闭门谢客。许夫人更是伤心欲绝,哭成泪人。

    皇帝专门派人前往许府慰问,还在灵隐山许公子升天之地建了一个道观,以资纪念。从此杭城百姓络绎不绝地到道观焚香祷告,据称特别应验云云。

    事情的真相当然没有这么悬乎:那天我带着五个家仆,蹦蹦跳跳地上山游玩。到了谷中,化装成白衣老头的仲叔骑着毛驴擦肩而过,乘着那些仆人不备,朝他们喷了几口迷香。

    等到他们醒来时,我早已经坐着仲叔、王六的马车,赶到了明州。

    第二日一早,就在临安满城风雨,众说纷纭时,我又随着仲叔、王六上了宝船,扬帆破浪,直奔高丽。

    这件事情极为隐密,从始至终,除了我爹,就只有仲叔与王六两人知道;甚至连我娘都以为儿子真的飞天做了神仙哩。

    那日晴空丽日,风平浪静,天气格外之好。当我倚舷临风,眺望浩浩汪洋,满心兴奋地憧憬着万里之外的陌生番邦时,并不知道我正驶向一个瑰奇莫测的奇妙未来……

2021年11月11日,《云海仙踪》连载重启!

    别时容易见时难,各位神门的兄弟姐妹们,我回来啦!~~><~~

    相别七年,别来无恙?不知还有多少兄弟姐妹在这里玩耍?

    过去的七年里,我反反复复修改《云海仙踪》,删掉了50多万字的原稿,光大纲就改了不下十次,小处修改更不计其数。自残自虐到疯魔,只为了努力写出最完美的白素贞,最完美的小青,最完美的许宣,最完美的自己。我知道世间并无真正的“完美”,但我至少问心无愧了。

    11月11日,修改版的《云海仙踪》将会正式重启连载。原已上传的旧版将会被全文覆盖。已经订阅过的朋友们不必重新订阅,但一定要从第一章开始重新阅读,因为这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新”的故事了。

    忘掉原来的《云海仙踪》吧,让我们重新上路!

    最后,再次深深、深深、深深地鞠躬,感谢你们七年前的如火如荼的支持,感谢你们七年来不离不弃的等待。我恳切希望这个全新的故事,这全新的许宣、白素贞和小青,对得起兄弟姐妹们的每一份订阅和支持!

    11月11日,不见不散!

楔子

    峨眉山,九老峰。

    明月如钩,清辉似水。

    深壑茫茫,云雾缭绕,山间隐隐传来一阵阵猿啼鹤鸣。陡峭斜凸的悬崖上,古木参天,青松傲岸,一座竹亭掩映于碧树虬枝之中。

    亭内焚香袅袅,一个白衣人端然寂坐,正低首垂眉,悠悠地吹着一管洞箫。箫声悠远清旷,似有若无,就如同这寒山冷月、深谷迷雾。桌上一壶绿茶,清香四溢,白汽飘忽弥散。

    石桌边坐了一个青衣老僧,白眉银须飘飘欲飞,闭目微笑,枯瘦的手指随着萧声韵律,轻轻地款扣着桌沿。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沙弥怀抱着一具桐木古琴,静静地站在老僧旁侧,出神地聆听着萧声,衣裳猎猎翻卷,仿佛将欲随着那飘渺的乐音乘风起舞。

    亭外,巨树参差,乱草起伏,一条石径迤俪南折,直通向仙峰岩顶。

    林间石隙“嗤嗤”轻响,钻出一条碧青色的长蛇,朝着竹亭里的三人昂首睥睨了片刻,然后沿着石径盘旋折转,悄无声息地游向九老洞。

    风声呼啸,漫漫箭竹起伏如海。四周壁立千仞,大雾弥漫,隐约可见怪石嶙峋错立,宛如无数巨兽蛰伏其中。

    那条青蛇急速地滑过乱石丛林,穿过险崖磴道,到了九老洞口,蓦地昂首立身,“丝丝”吐信,一缕淡青色的烟雾喷扬开来。

    洞口站着两个背着长剑的白衣道童,正靠着山壁低声说笑。青烟过处,两人登时头晕目眩,连手中铃铛也不及摇响,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大风呼啸,白雾离合。

    迷蒙中碧光一闪,那条青蛇竟摇身变作一个绿衣少女,秋水明眸,唇红齿白,说不出的妖娆俏丽,旋身自顾,吃吃一笑,低声自语道:“臭道士不知悔改,让这两个小笨蛋看门,还不如养两只狗呢。”飘然朝洞中走去。

    洞内幽深湿冷,方甫迈入,一阵阴风呼啸倒卷,彻骨侵寒。绿衣少女眯起秀眸,凝神察探,脚下越走越快。

    石壁凹凸不平,在跳跃的幽火微光下,光影变幻,阴晴不定。绿衣少女似是对九老洞轻车熟路,幽灵似的急速飘掠。

    成群的大蹄蝠、金丝燕朝她迎面扑来,尚未靠近,立时怪叫迭声,纷纷惊惶避散。

    她嘴角噙笑,衣袂翻飞,脚下丝毫不停,转瞬间便已掠过清幽龙泉、瑰丽仙桥,穿越幽深曲折的迷宫洞甬,到了葫芦洞中。

    洞窟高深,四壁悬着夜明珠,亮如白昼。东角汩汩地涌出一股温泉,潺潺环流。正中立着一个巨大的八脚青铜炼丹炉,火焰跳跃,七彩幻光流离闪烁,紫气腾腾,异香扑鼻。两个道童抱着藤扇蜷坐在地,睡得正熟。

    洞口匍匐着一只银毛白虎,獠牙巨爪,长尾盘蜷。听见声响,白虎耳廓一动,蓦地张开碧眼,“嗷呜”怒吼,倏地跳将起来。

    那两个道童吃了一惊,猛地翻身坐起,叫道:“师父?”

    那青蛇变化的绿衣少女格格一笑:“大胆孽徒,叫你们扇火炼丹,你们竟敢偷懒,也不怕为师责罚你么?”

    “是你!”两道童定睛一看,勃然大怒,“妖女!师父放了你几回生路,竟还不知死活,三番五次前来捣乱!这回绝饶不了你!”

    左边那道童将藤扇一指,白虎立即嘶声狂吼,钢尾倒竖,卷舞着狂风朝那绿衣少女猛扑而去。

    绿衣少女“呸”了一声,笑道:“就凭你们和这只三脚猫么?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身如鬼魅,从白虎腹下一闪而过,顺势抓住它的尾巴,轻轻巧巧地拎了起来,摔飞到数丈开外。

    “嘭!”白虎重重地撞落石壁,应声昏厥。

    两个道童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眼前一花,青烟扑面,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便已不醒人事。

    绿衣少女拍了拍手,笑道:“这下你们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啦。”她绕着那八脚炼丹炉走了几圈,素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柄弯弯曲曲的蛇形细剑,在夜明珠下闪耀着夺目的翠光。

    “叮!”蛇剑刺在铜炉盖沿,火花四溅。

    她身躯一颤,朝后跌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盯着炼丹炉,眼珠滴溜溜直转,一咬牙,身影飞闪,剑光如银蛇乱舞。

    “叮叮当当”脆响不绝,彩光交迸,霓虹四射,那铜炉却依旧纹丝不动。

    绿衣少女凝身立住,蓦地一顿足,恨恨道:“臭牛鼻子!藏得这般结实,小心烂在炉里,发霉生蛆……”话音未落,炉火摇曳,冷风轰然鼓舞,一道白影倏然闪过。

    绿衣少女心中一沉,魂飞魄散,失声道:“谁?”蛇剑飞舞,银光万点,将自己团团护住。

    “吃!”光芒四射,蛇剑陡然震飞,没入石壁,嗡嗡轻颤。

    只听一个柔媚的声音冷冷道:“如果是葛老道,你早就没命啦!”香风顿止,一个白衣女子反握长剑,翩然而立。

    她轻纱蒙面,裳裙曳舞,有如芙蕖摇水,烟柳扶风。虽瞧不清脸容,但那双明澈秋波、楚楚风姿已足以令洞里的夜明珠黯然失色。

    绿衣少女惊魂甫定,拍着胸脯,笑道:“好姐姐,你可吓死我啦!”纤指一勾,蛇剑“当”地一声,脱壁倒飞,重回手中。

    白衣女子眉尖轻蹙,冷冷道:“你胆大包天,又有谁能吓得死你?葛老道放了你几回,你还不知进退。再这般胡闹,我可不管你啦。”

    “姐姐,你放心吧。那姓葛的牛鼻子正和老贼秃琴箫合奏呢,一时半刻绝舍不得回来。”绿衣少女秋波流转,笑道,“等我取了牛鼻子的‘元婴金丹’,一定听你话,再不来这儿捣乱。”

    白衣女子听到“元婴金丹”四字,花容微动,忍不住朝那炼丹炉瞟去。

    绿衣少女柔声道:“姐姐,牛鼻子的丹炉里至少有三颗金丹,只要服上一颗,就可以脱胎换骨、立地成仙,又何必再呆在这深山老林里修炼千年?难道你还想呆在峨眉山上,终日受那些贼秃的气么?”

    白衣女子听到“贼秃”二字,妙目中闪过一丝愠色,“哼”了一声,似有所动。

    绿衣少女心下暗喜,拉住她的手,软语央求道:“好姐姐,我知道你惦着葛老道的好,不忍心断他仙路,大不了我们给他留一颗便是。”

    白衣女子眼波流转,沉吟不语,过了片刻,终于轻轻摇了摇头,道:“求仙之道贵以专。既然想要成仙,自当潜心修炼,岂能盗人金丹?小青,咱们还是回去吧……”

    绿衣少女一甩手,顿足怒道:“你这般婆婆妈妈,何时才能成仙!我不管,你不要这金丹,我一人全吃了便是!”抢身斜冲,蛇剑碧光迸爆,径冲丹炉。

    “当!”白衣女子如影随形,剑光电舞,将那蛇剑格挡开来。

    绿衣少女气急反笑,格格道:“好!看看你能拦得住我么?”翠裳翻飞,蛇剑乱舞,与她游走激斗。

    两人身影翩翩,婀娜多姿,犹如穿花舞蝶。洞窟内,青光白气纵横划错,气浪交叠迸炸,煞是缤纷好看。

    火焰熊熊,丹炉幻光流离,紫气四溢,被剑气所激,时而发出嗡然长吟。

    丹炉底下是一块巨大的八卦铁板,丹炉八脚所立,分别对应着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卦。正中太极图案,黑白分明,泠光耀彩。

    二女衣裳猎猎,绕着八卦炉翻飞追逐,足尖蜻蜓点水似的,在八卦之上来回飞踏。每踩一下,该卦位便蓦地闪耀起一层淡淡光彩。

    两人越奔越快,八卦的光芒随之越闪越快,八道彩芒此起彼伏,映照着炉火、剑气,光怪陆离。

    绿衣少女清叱一声,伏身低窜,突然在“离”卦上重重一踏,反弹高冲。脚尖点处,“离”卦陡然赤光大作,一道红艳彤光顺着炉脚环绕上冲。

    “嘭!”丹炉光芒四射,剧烈摇震。

    二女吃了一惊,凝身停顿,面面相觑。

    只听一阵“格啦啦”脆响,炉底所对的太极图案突然朝上飞旋了七圈,凸起数寸,炉盖也随之朝上飞转,旋开寸许。浓香紫气轰然四溢。

    绿衣少女又惊又喜,失声道:“我知道啦!原来……原来这丹炉要这般开启!”想不到阴差阳错,无意中竟误打误着,心底激动得几欲爆炸。

    她思绪飞转,迅速回忆刚才的步法,喃喃自语道:“坤、巽、震、坎、兑……”一面追忆,一面循序飞踏。

    白衣女子想要阻挡,但闻见那金丹异香,脑中“嗡”地一响,只觉醍醐灌顶,神清气爽,仿佛万千道涓涓蜜泉汇入心田,说不出的清凉舒畅,又如同无数火焰炙烤全身,暖洋洋、酥麻麻,骨骼、经脉仿佛都舒张开来……

    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只要吃了这金丹,便可立时修成元婴,成为长生不死、自由自在的散仙!”顷刻间意动神摇,芳心剧跳,再也挪不开脚步。

    绿衣少女试了几回,丹炉巍然不动,直到第七次,脚尖再次踏到“离”位时,红光大作,丹炉剧震,那太极图案才又急旋飞转,朝上拔了数寸。

    绿衣少女心花怒放,俏脸晕红如飞霞,格格笑道:“这便叫做‘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天意使然。好姐姐,多亏你啦,否则这丹炉到了天亮也打不开呢。”

    当下依法炮制,越行越快,那太极图急速飞旋,丹炉顶盖也随之飞转,寸寸上拔。

    白衣女子怔怔地望着丹炉,蹙眉凝眸,犹豫不决。最终成仙的渴切还是压倒了一切,顿了顿脚,咬牙道:“罢啦!小青,你给葛老道留一颗金丹便是,可别作得太绝了。”

    绿衣少女大喜,格格笑道:“好姐姐,我晓得啦。”

    突听“轰”的一声闷响,丹炉异彩纷呈,霞光四射,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炉底投射在太极图案上。

    丹炉与八卦之间莹光滚滚,仿佛水银泄地,月华横流。

    又听“叮”的一声龙吟脆响,太极图案倏地淡化,水纹荡漾,渐转透明。朦胧之中,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幻影,白光越强,那幻影也越来越清晰分明,竟是一个丰神玉朗的年青男子。

    那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笔直地躺在地底幽深处,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分不清是讥嘲不屑,还是愤恨悲苦。他双膝尽断,胸膛钉了一柄玄冰铁剑,“璇玑”等七处要穴被一条淡青色的混金锁链穿透绞缠,牢牢锁缚,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二女对望一眼,惊诧莫名,心中均想:“不知这人是谁?为何被葛老道封在地底?葛老道为人宽宏厚道,恬淡无争,素以医术救人,为何对此人这般残忍?”正自疑惑,光影迷离,那人突然一动,倏地睁开眼来!

    二女大吃一惊,失声后退。

    幻影中,那人眼珠一转,灼灼地盯着两人,嘴角那古怪的笑容缓缓地荡漾开来,宛如漩涡逆转,充满了魔魅之力。

    二女意夺神摇,眼前陡然一亮,那男子分明是一个神采飞扬的翩翩佳公子,正微笑低语,示意自己靠近。

    绿衣少女的心里登时如小鹿剧撞,只觉呼吸急促,脸颊火热,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蚂蚁似的游走全身,麻痒难当。脑中迷迷糊糊,昏昏沉沉,身不由己地朝前走去。

    那人目光闪动,笑纹越来越深,嘴唇翕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股无形的妖魅张力宛如绳索,拉着二女朝那太极图案步步靠近。

    “摄心术!”白衣女子一凛,凝神聚意,猛地一咬舌尖,娇叱道:“青妹小心!”翩然飞退。

    绿衣少女陡然惊觉,奋力闭上眼睛,踉跄后退。

    幻影摇曳,那人目光一闪,微感诧异,哈哈笑道:“好个妖精,修了几年,果然有些门道。”声音沙哑低沉,从地底传出,嗡嗡回震。

    两女在蜀山潜心修炼了数百年,自负道行颇深,想不到竟险些中了这残废囚人的圈套,一时又羞又恼,惊怒交织。

    绿衣少女杀心陡起,格格笑道:“你又是什么妖魔?奄奄一息,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那人哈哈大笑道:“原来不过是只没见识的小蛇妖,连爷爷我都认不得,还妄想成仙得道?”说到最后一句时,眼中突然神光怒放,双拳紧握,振臂长吼。

    “砰”的一声,那半柄玄冰铁剑倒射而出,激撞在太极图案底部,金光爆舞,涟漪四散。整个八卦铁板轰然震动,丹炉摇摆,太极封印竟硬生生地向上拔起寸许。

    白衣女子吃了一惊,这八卦丹炉乃是道门圣宝,相传为上古赤帝所制,除了可以炼制神丹,更是封镇妖魔的神物。

    这人究竟是谁?受困于封印,经脉俱锁,竟还能凭着一介残躯撼动八卦神炉!

    妙目扫处,瞥见那人腰上一块玉牌,赫然刻着“通真达灵”,她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数十年前一个惊世骇俗的人物,失声道:“是你!”

    此人当年闹得大宋天翻地覆,几近亡国,引得人神共愤,群起攻之,传闻早已被三界群雄围诛于九华山颠,想不到竟被困在这里。

    绿衣少女“啊”地失声惊呼,花容陡变,心中的凛然杀意顿时化作了森冷惊惧,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认出来了么?你们这两个妖精总算也不是全无见识。”那人扬眉嘿然一笑,灼灼地盯着二女,道:“我说话向来算数,只要现在放我出来,我不但可饶你们不死,还能将这丹炉里的元婴金丹双手奉上,让你们一步登仙……”那沙哑磁性的声音,听来令人心神恍惚,难以抗拒。

    绿衣少女心旌摇荡,忍不住又要踏步上前,却被白衣女子一把拉住,厉声道:“小青,绝不能放他出来!否则天下大乱,我们也必死无疑!快快倒走八卦,将封印归位!”

    绿衣少女一凛,此人心狠手辣,神通广大,一旦脱身,必是一场浩世大劫。倘若放了他出来,自己便是罪魁祸首,即便不死于此人手中,也必定受三界追杀,万劫不复。

    但这太极封印似乎与丹炉顶盖息息相关,一旦封印归位,丹炉顶盖也势必重新密封,再难打开。自己煞费苦心,等候了数十年,才觅到这一步登天的良机,难道竟要功亏一篑,徒然放弃?

    绿衣少女咬唇凝视着霓光闪耀的丹炉,恋恋不舍,心如乱麻。

    眼见太极封印光芒四射,已拔起三寸有余,白衣女子心下大急,嗔道:“小青,你还等什么!”拉紧她的手,飞奔上卦。

    绿衣少女一咬牙,顿足叫道:“罢啦罢啦!”倒诵封印诀,反身奔踏。

    银光鼓舞,气旋飞转,那丹炉、太极封印轰然一体,急速倒旋,“咯啦啦”脆响迭声,太极封印寸寸下沉。

    那人哈哈狂笑道:“小妖精,敬酒不吃吃罚酒!等老子出来,把你们熬成一锅泥鳅汤!”双掌轰然怒拍。

    “轰隆隆!”幻光怒爆,霓霞乱舞,四壁夜明珠倏地炸裂,土石迸飞,尘烟簌簌,整个山腹剧烈地震动起来。

    二女脚下一空,身不由己跌飞飘荡,只觉万千巨力怒撞排击,汹汹不止,仿佛身处惊涛骇浪,随波沉浮。

    “糟啦!”绿衣少女惊叫声中,那人哈哈狂笑,在地底渐渐地坐起身来。太极封印再度飞旋上拔,金光耀目。八卦丹炉轰鸣不绝,火焰四冲。

    两人惊骇焦急,想要冲前踏步八卦,恢复封印,奈何被层层翻涌的强猛气浪推送,丝毫不能靠近。

    白衣女子清叱道:“小青,驭剑封印!”长剑电光飞舞,脱手飞出,如蛟龙入海,霹雳横空。

    “叮啷!”剑尖刺中“巽”位,火光激迸,太极封印转势登时一滞。

    绿衣少女豁然醒悟,扬手飞甩蛇剑,以气驭兵,按照封印诀,循序冲撞八卦阵位。宝剑纤狭锐利,回转随心,那迸飞鼓舞的气浪固然强猛,也难以将其震飞。

    “叮叮当当”双剑高低飞舞,光芒四射。太极封印时而顺转,时而逆旋,渐渐卡顿住了。

    那人眼中寒光大盛,猛然纵声狂吼。

    “轰!”地一声巨响,天摇地动,整个山洞仿佛要坍塌了一般,一道刺目的紫光穿透丹炉,破壁飞舞。

    二女眼前一黑,气血翻涌,双双翻身朝后摔飞,长剑脱手。

    就在这时,一缕箫声乍然响起,清旷悠扬,既而琴声疏雅,寥落回荡。

    绿衣少女又惊又喜,“哇”地吐了一口淤血,喘着气道:“牛……牛鼻子和老贼秃来啦!”

    她踉跄起身,收回蛇剑,拽住白衣女子的手,叫道:“姐姐快走!这儿就交给他们收拾吧!”

    白衣女子眉尖一蹙,突然“嘤咛”一声,双手捧着腰肋,徐徐瘫坐在地,一丝鲜血从指缝间洇渗流出。

    这一场激斗,已经震伤了她的脏腑、经脉,此刻眼看强援赶到,心中巨石落地,再也强撑不住。

    “姐姐!”绿衣少女花容失色,颤声连唤。

    “我不碍事,你……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若让葛老道瞧见又是你捣乱,只怕再不能轻饶你了。”白衣女子俏脸惨白,香汗涔涔,声音低若游丝,连摆手的气力也没有了。

    “姐姐!”绿衣少女又惊又急,想要弯腰背起白衣女子,却被她奋力推开。

    “你救她出去也没用了,被老子‘五雷一炁剑’劈中,经脉尽断,她这一千年的修行算是白费啦!”地底那人哈哈大笑,一字字如如尖刀扎入绿衣女子的心底。

    那人笑声一变,忽然又蚊吟似的在她耳畔嘿然传音:“小妖精,我再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再过两日,就是三月十五,只要你在月圆之时,将这半截玄冰铁剑送到临安西湖,埋在灵隐山无尘庵外的那株千年老槐树之下,不仅能救回你的姐姐,还能从此升入仙界……”

    话音未落,光芒一闪,那半截铁剑便已不偏不倚地落到绿衣少女的手中。

    她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握紧剑柄。却听那箫声、琴声越来越近,情势紧急,容不得多想,当下跺了跺脚,咬牙道:“姐姐,你多保重,我回头便来救你!”转身飞奔而出。

    她对九老洞极熟,在迷宫似的甬道里七折八转,躲入一块岩石后,屏息闭气,动也不动。

    狂风卷舞,白衣人与那老和尚闪电似的从她眼前疾掠而过,冲入内洞。等到两人不见了身影,绿衣少女这才吐了口气,倏地抢身朝洞外全速飞掠。

    身后远远地传来轰隆震响,仿佛春雷滚滚,天塌地崩。隐隐听见那老和尚的骇然惊呼:“阿弥陀佛!怎么……怎么是他!”

    月光清亮,寒风扑面,她终于冲出了九老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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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逢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只把杭州作汴州。”

    大宋绍兴十六年,阳春三月。

    西湖烟柳成行,游人如织,金光闪闪的湖面上尽是穿梭来往的画舫。风从湖上吹来,隐隐夹带着飘渺的歌声,尘心尽涤。

    绿衣少年坐在驿馆临窗处,抬头凝视着墙上的这首题诗,低声念诵,虽不解其意,却觉得铿锵跌宕,颇为悦耳,心想:“都说人乃万物之灵,欲修仙必先修成人身,哼,这些人类放着好好的身躯不向仙修行,偏将心思全花在这些劳什子的诗词上,真是暴殄天物,可笑之极。”摇了摇头,浅啜了一口桂花醪。热辣辣的暖流由喉入腹,两颊晕红顿生。

    她秋波流转,讶然地瞟了眼手中酒杯,不知这被众人唤作“酒”的琼液究竟是何物?

    在峨眉山修行了这么多年,偷喝过不少葛老道的好茶,也盗过各大寺院的汤粥解馋,却从未尝过如此奇怪之物,闻之香醇,饮之甘冽,入腹后却暖洋洋通达百骸,醺醺然如飘云端。惊奇有趣,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谁想这回喝得太急,竟如辛辣烈焰穿过口鼻,直贯头顶,呛得她泪水险些涌了出来。

    “小官人,你第一次喝我们临安的桂花醪吧?”邻桌的锦衣男子端起酒壶,笑嘻嘻地挪身坐到她边上,“临安的桂花醪与别地不同,入口甘甜,后劲却极为强猛,像你这么喝,只怕不要三杯就醉啦。”

    “醉?”绿衣少年挑起眉梢,好奇地乜斜着他,“什么叫‘醉’?”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外摇曳的翠绿枝柳,斑驳地照在那张晕红的俏脸上,娇媚如桃花。

    锦衣男子心中突突剧跳,咳嗽一声,笑道:“原来小官人从未醉过,那是我失敬啦。如此春光,有佳客临门,当浮一大白。”

    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又重新斟满,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在下姓张,字宗懿,临安人士。不知小官人尊姓大名?”

    如果是旁人听见这名字,非得悚然动容不可,然而绿衣少年久居蜀山,不知天下之事,听了竟浑然不当一回事,嫣然一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是好人坏人,为什么要告诉你?”

    锦衣男子的两个随从脸色一沉,正要起身呵斥,却被他摆手阻止。原来这位锦衣男子张宗懿的祖父,正是当年与岳飞齐名的“中兴四将”之一的“清河郡王”张俊。

    张俊出身盗贼,成名极早,宋室南渡后屡立战功,后来却逐渐被岳飞盖过。他生性骄狂阴狠,又贪财谄媚,名气虽和岳飞并列,品行却相去甚远。秦桧揣摩圣意,以“莫须有”构陷岳飞,韩世忠等名将纷纷上奏援救,惟独他全力支持秦桧,由此青云直上,权倾朝野。此后他虽遭到秦桧的猜忌打压,罢去兵权,却依旧手可通天,极受皇帝的宠信,大肆占田敛财,富甲天下,子侄辈更是个个位居高职,连秦桧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张宗懿是张俊的长子长孙,也是临安著名的纨绔子弟,从小声色犬马,放浪不羁,府中美婢妖童不计其数,却依旧终日流连在外,寻花问柳。这一日,趁着春光明媚,独自出城到西湖踏春,只盼能遇见些绝色女子,不想寻芳未遇,却在这湖边驿馆里撞见了绿衣少年。

    他自认为已阅尽天下美色,见了这绿衣少年,却神魂飘荡,忍不住上前搭讪。原想这少年听了自己的名号,必定如雷贯耳,乖乖儿地自己送上门来,谁想竟丝毫不起作用。瞧着她笑吟吟地乜斜着自己,更加瘙痒难耐,凑上前,笑道:“你瞧我相貌,就当知道我是好人。”

    绿衣少年“嗤”地一笑,一手托着腮,一手摇晃着酒杯,柔声道:“我瞧你呀,目光闪烁不定,满脸坏笑,一定是个坏人。”

    张宗懿心里突突一阵狂跳,七魂更被勾去了六魄,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和他这般说话,竟如鲠在喉,不知该怎生应答。一时间又喜又恼,又爱又恨,暗暗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少年弄上手。

    这间驿馆地处西湖的东北角,窗外就是白堤,杨柳如烟,桃花如云,波光映着山色,秀美如画。

    进城的旅客、踏春的游人纷纷在此歇脚,此时又正值晌午用餐之际,谈笑声、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极是热闹。

    城中游客大多认得张宗懿,不敢招惹,远远地避开。唯有两个道士不知深浅,在他们边上的空桌坐了上来,高声呼唤堂倌端上酒菜。张宗懿的两个随从正想将二人逐开,被其中一个身高九尺的道士铜铃般的双眼一瞪,到了嘴边的喝斥又缩了回去。

    另外一个病怏怏的少年道士望见墙上的题诗,吟诵了几遍,拍案赞道:“好诗!好诗!不知这林升是谁?如果我大宋朝人人都有如此念想,何愁天下不平,旧土难复?来,来,来!小二,快给我们上几斤最好的酒,就着此诗大醉一场,方不辜负如此春光!”

    绿衣少年听得好奇,转过头问道:“这诗说得什么意思?好在哪里?”

    少年道士倒了一大杯酒,仰头饮尽,抹了抹嘴,道:“这诗讲的正是眼前之事。你瞧窗外,青山叠着青山,高楼倚着高楼,西湖春光何等明媚?你再细听,管弦连着管弦,笑声夹着笑声,临安春风何等醉人?嘿嘿,可是人人都醉于眼前美景,又有谁记得东京街巷、故国河山?”

    他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绿衣少年对山外之事一无所知,听他一边拍案痛饮,一边慷慨激昂地讲述靖康之耻、南渡之事,大觉有趣,不时地插口细问。

    张宗懿听那道士高抬岳飞、韩世忠,暗贬其父与秦桧,已觉恚怒,再看绿衣少年听得全神贯注,更觉妒恼,忍不住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笑道:“乡野村夫知道什么庙堂之事?出家人还是少管世间俗务的为好。”

    少年道士一愣,还不等说话,已被旁边的道士使了个眼色,拽住衣袖,当下“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会他们,自斟自饮。

    绿衣少年被扫了兴头,心下有气,正想发作,却听周围一阵哗然,几个身着绯紫僧袍的和尚鱼贯而入。

    驿馆大堂里丝竹喧天,五色迷眼,众人正依红偎翠喝着酒,吃着大鱼大肉,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突然来了两个道士,已觉突兀,此时又来了四个年轻的和尚,更是说不出的别扭。

    绿衣少年瞥了一眼领头的那位年轻僧人,心中莫名地一跳:“这和尚生得倒也俊俏,峨眉山上那么多贼秃,可没一个比得上。”不由又多看了两眼。

    她在峨眉山修行多年,受了各寺和尚不少气,对僧人深恶痛绝,惟独眼前这位少年和尚浓眉大眼,英挺中带着凛然正气,让人难生恶感。

    周围窃窃私语,隐约听见有人说道:“你们可曾听说,近来临安城的各大寺庙常有和尚失踪?据说全是被妖怪掳了去,榨干精血,吃光皮肉,连骨头也找不着半根……”

    有人“呸”了一声,道:“只听说妖怪掳夺童男童女,要这些和尚做甚?再说有方丈在,你当他们还是童男之身吗?”

    一时间哄笑不绝。

    又有人压低声音道:“若是干瘪的老和尚,妖怪自然下不了口,但你看这几个和尚,细皮嫩肉,连尼姑看了都想还俗,妖怪还能守得住吗?”

    众人又是笑又是骂,还有的摇头连呼罪过,不迭地“阿弥陀佛”。

    那行僧人低首垂眉,穿过人群在角落里坐定,不管周围如何喧哗、打趣,始终巍然不动,默默地吃着化来的斋饭。

    眼见绿衣少年那双明眸磁石附铁似的萦系在少年僧人身上,张宗懿心里又是一阵酸溜溜的愠怒,咳嗽一声,道:“小官人初次来临安,可曾到附近玩耍?西湖风景秀丽,除了这些和尚的寺庙,还有许多清幽有趣的所在,你若有兴致,在下甘当向导……”

    绿衣少年心念一动,拍手道:“对了!我这次来临安,正是要替我娘到灵隐山无尘庵还愿,你可知怎么去么?”

    张宗懿大喜,然而反反复复地念了几遍“无尘庵”,却想不起有这么个所在,正待胡编一个地址,骗他同往,邻桌的那少年道人却转过头,惊讶地瞥了眼绿衣少年,道:“无尘庵?那儿荒废已久,早已成了富贵人家的宅第。令堂何时许的愿?竟要此时再还?”

    绿衣少年失声道:“荒废了?”又是沮丧又是懊恼。

    她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正是为了遵照峨眉山九老洞里那魔头嘱托,将藏在怀中的半截铁剑埋入无尘庵的老槐树下,以换取姐姐性命。如今无尘庵既已废弃,又该上哪儿埋剑去?

    当下定了定神,又道:“小道长,我娘说无尘庵有株千年的老槐树,如今可还在么?”

    张宗懿不等那少年道士回答,抢着抚掌笑道:“我知道你说的地方在哪里了!那株老槐树三年已被砍倒,旁边的尼姑庵如今已成了‘仁济堂’许家的园子了……”话刚脱口,立刻大感懊悔,平白说出了地址,再拿什么骗这少年同往?急忙又转口道:“只是那儿地处荒山,到处都是乱石密林,外人极难找到。如若小官人不弃,张某愿即刻带你前往。”

    少年道士忍不住哈哈一笑,道:“黄鼠狼给鸡带路,小心有去无回。”

    张宗懿大怒,喝道:“小牛鼻子,你说什么?”

    两个随从更跳起身,戟指斥喝,作势欲打。周围众人慌不迭地起身避开,生怕殃及池鱼。

    少年道士不顾另外那道士的眼色,笑道:“我在说黄鼠狼,你着什么急?这位朋友初来乍到,不知道临安城外山多洞多,到处都是不安好心的黄鼠狼。他孤身踏春,如果被黄鼠狼的臭屁熏着,岂不大煞风景?”

    绿衣少年虽不通男女之事,却也知道张宗懿色迷迷地对自己不怀好意,早已动了杀机,心中暗自冷笑:“好啊,你三番五次想要寻死,姐姐就成全了你。等找到了那株老槐树,就将你和你的狗奴才全都杀了,连同断剑一齐埋在树下。”于是嫣然一笑,道:“有张公子陪行,还怕什么黄鼠狼?张公子,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吧。”

    张宗懿千等万等等的便是这句话,心花怒放,急忙示意随从结账,喜滋滋地领着她起身离开。

    两人从那几个和尚身边经过时,少年僧人手中的禅杖突然发出一声“铿”尖锐长吟。

    众僧神色齐变,抬头望向绿衣少年,眼中精光爆射,待要起身拦阻,不知想到什么,又纷纷坐了下来。

    少年僧人合十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声如洪钟,顷刻间压过了驿馆内的所有喧哗,众人俱是一震。

    张宗懿只道这和尚在警示自己,耳根一烫,“哼”了一声,拂袖前行。

    绿衣少年心里却微微一凛:“难道这些贼秃发现了我的真身?”凝神聚气,右手拢在袖中握紧剑柄,转头朝众僧扮了个鬼脸,笑吟吟地随着张宗懿出了大门。一直等出了街巷,过了桥头,仍不见僧人追来,方才松了口气。

第二章 断桥

    两人骑着马,沿着西湖北岸朝白堤缓行,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已到了断桥。

    张宗懿虽然浮滑好色,却毕竟是官宦子弟,见多识广,对西湖边上的种种掌故更是烂熟于心。绿衣少年久居深山,第一次来到繁华世间,事事新鲜,听他指指点点,细说各朝故事,大感有趣,想要杀他的念头也渐渐淡了下来。

    谈笑间,晴空里突然响起一记霹雳,接着狂风大作,粼光波荡,杨柳倾摇。南边湖面迅速涌起层层乌云,挡住了半壁蓝天。

    张宗懿心中暗喜,道:“小官人,‘春天孩儿脸,说变就变’。马上就要下雷雨了,往前不远就有敝府的一间宅院,不如先随我到寒舍歇息避雨,等雨停了,再同去无尘庵旧址,找寻那株老槐树,如何?”

    绿衣少年皱眉道:“避雨?雨有什么可避的?你们……”差点儿脱口说:“你们人类连雨水都怕,又如何修炼成仙?”幸好念头转得飞快,立即改口胡诌道:“你们临安人不是说,西湖雨景更胜晴日吗?今日天公作美,岂能枉负天意?”说着猛一挥鞭,策马疾冲而出。

    张宗懿一愣,只好拽回马辔,随着他朝前飞驰。

    以他骄横轻狂的性子,平时若有人如此忤逆,只怕已经兜头一鞭抽上去了,但在这不知世事的美貌少年面前,竟像是变了一个人,曲意逢迎,只为博佳人一笑。只是苦了那两个随从,抹着汗,气喘吁吁地追在后头,心里早已将绿衣少年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

    雷声滚滚,天色越来越阴沉,迎面刮来的大风中已夹着豆大的雨点。湖边杨柳乱舞,行人惊呼飞奔,夹杂着阵阵笑声。那些达官显贵的马车也已纷纷掉头返回,朝着最近的钱塘门奔去。

    张宗懿被雷声震得心惊胆跳,又不甘心到嘴的肥鹅飞上天去,惟有硬着头皮策马疾奔,只盼早些领着这少年到那无尘庵旧址,找一处破庙或山洞避雨,也好寻机与他亲热一番。

    两人骑着马刚冲上白堤,忽听断桥上有人叫道:“小青!”

    那声音清柔悦耳,绿衣少年听来却有如霹雳,又惊又喜,失声大叫:“姐姐!”

    话音刚落,闪电飞舞,当空突然响起连串惊雷,张宗懿骑下的白马受惊长嘶,猛地昂首踢蹄,将他掀落在地。

    张宗懿一头撞在草地里,眼前金星乱舞,接着背心又被马蹄踏了一脚,疼得尖声大叫,差点儿晕了过去。等到两随从将他趔趄搀起身时,已是满脸血污,浑身黑泥,肋骨更断了两根,连吸口气也痛得泪水交迸。

    却见电光飞舞,照得四周一片雪亮。绿衣少年从马上一跃而下,飞也似的冲上断桥,将一个白衣人紧紧抱住,迭声大叫:“姐姐!姐姐!”雨水打在脸上如玉箸纵横,又叫又笑。

    张宗懿定睛一看,脑中“嗡”地一响,张大了嘴巴,圆睁双目,连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过了好半晌,心底里才闪过一个念头:“世上竟有如此绝色!”

    他儿时有幸见过官家禁宫中的东西妃嫔,长大后也遍历临安瓦舍里的大小名妓,但不管是那些冰清玉洁的官宦贵妇,还是那些艳盖群芳的风尘女子,全部加在一起,也及不上眼前这白衣人的一根发丝。就连那让他神魂颠倒的绿衣少年,与之并立,也仿佛珍珠蒙尘,光华稍减。

    雷声轰鸣,暴雨如注,顷刻间众人全身都被浇透了。

    绿衣少年毫无所谓,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顿足笑道:“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姐姐?”张宗懿心里一震,细看那白衣人,虽然头戴折巾,身着白襕,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但被雨水所淋,胸脯微显玲珑,当是女子无疑。惊喜更甚,暗想:“妙极,妙极,原想弯弓射凤,谁知竟捎来了一只凰!有如此绝色,别说断两根骨头,就算手脚全断,那也值当了!”

    白衣女子似是感觉到他贪婪灼热的目光,眉头微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拉起绿衣少年的手,道:“小青,我们回去吧。”

    张宗懿心道:“原来你叫小青。”咳嗽一声,扶正头巾,高声道:“两位公子,雷雨如倾,空旷无依,与其冒险回城,不如折返寒舍稍避。敝府藏了几坛二十年的佳酿,正好与两位嘉客开封共品,意下何如?”

    小青见他落汤鸡似的站在桥头,浑身泥泞血污,偏偏还正冠挺胸,故作斯文地做此居心叵测之邀请,不由“嗤”地一笑,摇头道:“我不去,你的好酒留着自己慢慢喝吧。”

    此时心情大佳,对他的杀机也消了大半,当下转头不再理会,挽住白衣女子的手并肩而行,笑道:“姐姐,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从九老洞里出来的?身上的伤又是谁帮你治好的?”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们这回酿下的大祸,不仅连累了葛仙人,连那老和尚也跟着遭殃啦。他们好不容易重新封印了魔头,却双双重伤,老和尚任督二脉俱已震断,只怕是活不成了。葛仙人送了我一枚丹药,让我速速离开蜀山,以免受无妄之灾,坏了千年的修行。我想你为了救我,必是到了临安,所以就找到这儿来了。”

    小青一怔,想不到那葛老道竟仁厚至此,耳颊如烧,又是愧疚又是懊悔,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强辩道:“这事儿怎能怪到我们头上?葛老道明知那魔头是三界的众矢之的,却偏偏将他镇在炼丹炉底,才惹祸上身。倘若他识相些,早点儿将‘元婴金丹’送与我们,又怎会招来此番大劫?”

    白衣女子晕生双颊,怒道:“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你快随我回峨眉,向葛仙人叩头认错。”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小青摇着她的皓腕,软语央求,“葛老道偏心待你,对我可就没这等好脸色啦。再说他既已让你离开蜀山,回去岂不辜负了他一番好意?不如我们先在西湖游山玩水,等过了风头,再回去向他赔罪便是。”

    此时雷声轰鸣,风雨交加,张宗懿听不清两人再说些什么,只瞧见小青时而楚楚可怜,时而粲如春花,朝那白衣女子不住地撒娇说些什么,白衣女子抵不住她软磨硬泡,面色稍霁,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在一旁看得心猿意马,神魂颠倒,直至二女牵手将欲离开,才陡然醒过神来,叫道:“二位留步!”

    两名随从心领神会,叫道:“我家公子请两位到府上盘桓数日,走吧!”他们平素就在临安城里横行惯了,此时西湖雨雾茫茫,全无行人,更无半分忌惮,当下大步冲上前去,便欲将她们拦腰抱起,强行带走。

    小青大怒,杀心骤起,刚想拔剑,忽听“砰、砰”两声,一枝木浆凌空飞旋,重重地撞在那两个随从的胸口,顿时将他们拍得凌空飞跌,惨叫着滚出了六七丈远。

    接着断桥下传来一个少年拍手大笑的声音:“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回船上马各归去,多言譊譊师所呵。”

    这四句诗来自苏东坡的《百步洪》,用在这里,自然全无原诗里的禅味,只剩下玩世不恭的调侃了。

    张宗懿虽是个酒囊饭袋,好歹也读过十几年诗书,闻言又是惊骇又是羞怒,此时孤立无援,只得忍气喝道:“我们走!”

    两个随从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扶他上了马,落荒而逃。

    小青冷笑一声,道:“是哪个讨厌鬼多管闲事?”

    只见闪电飞舞,万千白色的雨线中,一艘小船悠悠地划了出来,梢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身高九尺,双眼瞪如铜铃。

    船篷内坐着一个瘦削清秀的少年,颇为眼熟,正兴高采烈地翘着二郎腿,打着拍子。

    “是你?”小青一怔,立即认出此人便是先前驿馆内的那位少年道士,而这位梢公自然就是与他同桌的、身高九尺的牛鼻子了。

    少年笑道:“是啊,就是我这个讨厌鬼。在下姓许,单名一个‘宣’字,生平就喜欢管闲事,如果打搅了两位教训临安恶少的雅兴,那可真是抱歉之极。”

    他起身打开一枝油纸伞,走到舱外,笑道:“刚才驿馆内的酒太过差劲,我特地在船里温了一壶好酒,准备一边观赏雷雨,一边狂歌痛饮。两位如不嫌弃,一同喝杯热酒,驱驱风寒,聊作赔罪。”

    小青虽不通世务,却冰雪聪明,明白他必是担心自己被张宗懿所骗,所以才乘船追随在后,眼见张府随从欲行强掳,立即派那铁塔似的汉子出手阻止。于是笑了笑,道:“多谢你啦。”

    白衣女子拉了拉小青的袖子,淡淡道:“走吧。”

    小青刚想转身,瞥见船上摇曳着的红灯笼赫然印着“仁济堂”三个字,心底猛地一震,想起张宗懿先前所说的话,“我知道你说的地方在哪里了!那株老槐树三年已被砍倒,旁边的尼姑庵如今已成了仁济堂许家的园子!”

    难道天下之事竟然这么巧,眼前这乔化为道士的主仆二人竟然就出自仁济堂?难怪这姓许的少年听说自己要去尼姑庵还愿时,会露出那么惊讶而又古怪的表情了!

    她心念急转,嫣然一笑,道:“也好,反正雷雨这么大,无处可避,更瞧不见什么风景,倒不如喝几口热酒,暖暖身子。”拉着白衣女子便往船上跃去。

第三章 舟遇

    白衣女子不知她又动了什么鬼脑筋,想要阻止已然不及。两人衣袂飘飞,轻轻地落在船头,船身居然只微微一晃,如被微风拂过。

    那铁塔似的汉子面露惊讶之色,少年许宣拍手喝彩,笑道:“原来两位身怀绝学,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必让铁九献丑了。”

    小青抿嘴一笑,道:“我们哪有什么绝学?只是自小居于蜀山脚下,耳濡目染,学了点儿轻身行走的功夫,遇到两三个毛贼,或许还能自保,遇到这位铁九爷,那就不成啦。”

    她一矮身,已牵着白衣女子钻入了船篷内,好奇地四下环顾,嘴上兀自胡诌道:“我叫宁小青,这位白公子是我表兄,见我首次离家出门,放心不下,悄悄跟来的。他脸皮薄,不爱说话,所以我常开玩笑,叫他‘姐姐’;但你们若也敢这么叫,他可是会生气的。”

    此时天昏地暗,灯火摇曳,两人的面容迷迷蒙蒙难以瞧得真切,许宣又是个开朗豪爽的少年,一时间也未曾多想,满心钦羡,笑道:“我瞧你们只比我大了几岁,竟然就能从蜀中横跨临安,唉,若是有天我也能这般逍遥自在,那就好啦。”

    小青转头打量了他一眼,奇道:“你有手有脚,想上哪儿还有什么去不了的?”

    许宣露出一丝与年龄大不相称的苦涩而凄凉的微笑,摇头道:“我这双腿中看不中用,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走不了路,在草药汤里浸泡了十几年,现在能从断桥走到孤山,已经是托了大宋各大名医之福啦。”

    仁济堂是临安城里至为著名的药铺,药材正宗,种类繁多,每年都要向宫里进贡三百八十一种珍稀药草。曾得官家高宗皇帝亲笔御书,号称天下第一。

    除此之外,仁济堂的孙思廖更是南宋四大名医之一。故而民间有谚“昆仑远在天边,仁济近在眼前”,意指昆仑山的仙草神药,仁济堂应有尽有。

    而这少年许宣便是临安巨富药商、仁济堂主人许正亭的独子。其母程氏怀胎八月时,许府失盗,一伙强贼逃离时杀人放火,又挟持了程氏,并将其杀死。所幸孙思廖及时剖腹引产,妙手回春,方将他救活。

    盖因此故,许宣自幼体弱多病,若非仗着家中灵草妙药补济,早已夭折数次。好在除了孙思廖等名医之外,还有一个对他视为己出的真姨娘,百般照顾。

    “真姨娘”不姓“真”,而是许正亭在高丽采参时认识的女真族姑娘。当时正值寒冬,下了七天七夜大雪,许正亭在山里迷了路,跌下了悬崖,被她所救。

    她父母双亡,跟着祖父母生活在山中,熟识各种草药,还会一手神准的箭术,勇敢而温柔。两人日久生情,许正亭将她带回临安,娶作侧室,许府上下全都称之为“真姨娘”。

    真姨娘自小没有父母,对失去母亲的许宣由怜生爱,亲手照养长大,格外宠溺。若不是她用独门秘方配置了三百多种草药,日日为他浸泡双脚、背脊,活络经脉,许宣多半连站也站不起来。

    小青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原委,也无兴趣多问,只是格格一笑,道:“你连路都走不了,还要多管闲事?”便拉着白衣女子,翩然入座。

    闪电如银蛇飞窜,照得湖面一片蓝紫。

    白堤垂柳乱舞,雨雾茫茫,桃花被狂风刮卷,跌宕飞扬地卷入篷内,沾在二女的发鬓、衣角,又簌簌地洒落满船。

    白衣女子从未见过这等奇诡幻丽的景象,心中一阵恍惚,暗想:“我在蜀山修炼了千年,却不知蜀山之外竟有如此风光。”

    忽然又听一个清亮激越的声音,悠扬婉转,如触心弦。她长睫一颤,转眸望去,竟是那许宣卷着一片碧绿的落叶在嘴中呜呜吹响。

    小青又惊又奇,拍手笑道:“哎呀,我天天听那老贼秃和牛鼻子弹琴吹箫,耳朵里都快磨出茧来啦,却不知道有人能将叶子吹出这么好听的声响!”

    许宣面露得意之色,吹得越发专注。他自小双腿残疾,难以远行,只能变着法子自娱自乐。加之天资聪明,触类旁通,许府又有的是钱请来名师指点,故而年纪轻轻,琴棋书画都学得似模似样。但他生性浮脱,耐不住性子,因此博而不精,除了音乐。

    他十二岁时已精通各种乐器,就连西夏、大理、波斯乃至南洋诸国的乐器也无一不精,摘叶而吹更成了他的拿手好戏。就连这支曲子也是他百无聊赖时自度出来的,吹了一遍又一遍,早已圆润婉转,浑然天成。

    白衣女子听了片刻,只觉双颊一阵阵莫名地发烫,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她在山上清修千年,听见的除了木鱼、金钟,就只有葛道人与老和尚缥缈出尘的箫琴合奏,从未听过如此激昂欢悦、撩动尘心的人间之曲,更毋论这奇妙的曲子竟只是由一片薄薄的树叶吹出。

    狂风越来越猛,电光如火树,布满整个天空。

    铁九摇着橹,将船缓缓地驶入断桥的桥洞,停了下来。波涛摇荡,两侧水帘倾舞,雨水如脱线珍珠,不断地扑溅到船篷之中,但比起桥洞外那风狂雨骤的世界已不知平静了多少。

    二女入神地听着,浑然忘了船外风雨。

    一曲既毕,小青拍手迭声喝彩,白衣女子犹自沉浸在那欢悦激昂的曲声里,听见掌声,方才如梦初醒。

    许宣笑道:“这是我闲来无事时自度之曲,见笑啦。”

    他少年心性,本来就喜欢卖弄,好不容易遇见由衷赞赏的同龄之人,更加得意,于是又取出竹笛,接连吹了几首曲子。这几支曲子却不再是自创,而是他所喜欢的几位诗人填过词的名作,比如贺铸的《青玉案》、秦观的《鹊桥仙》。

    小青听完《鹊桥仙》,听说其中还有故事,顿时兴致盎然,催着他又说了一遍。

    二女丝毫不知牛郎、织女的典故,更不解男女之事,闻听织女为了一个放牛娃竟甘愿由仙女谪为凡人,最后被银河迢迢相隔,一年方能见上面,无不愕然,小青更是忍不住笑道:“这是哪个娶不着媳妇儿的放牛娃胡编出来的故事?我若是织女,就一剑杀了这偷人衣服的色鬼,追着姐姐回天庭去。”

    反倒是白衣女子怔怔地凝望着电光飞舞的天空,暗想:“都说人有七情六欲,蠢俗不堪,但为何修炼成仙,又偏偏要先修成人形?难道想要成仙,必先要经受七情六欲的种种考验?但这‘情’之一字究竟是何物?为何会牵动人的喜怒哀乐,乃至不惜生死相许?”一时间心事浮沉,思绪百转,忘了再提离开。

    架在红泥炉上的温酒壶“嗤嗤”冒出白汽,醇香扑鼻。

    许宣命铁九取来新的酒杯,给两人斟满,笑道:“两位兄台,这坛酒是我爹在院子里埋藏了十五年的‘女儿红’,昨晚才给我寻到,偷偷挖将出来的。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小青奇道:“为何要在地底下埋上这么多年?”

    许宣道:“我娘怀我之时,尚不知所怀的是男是女,所以我爹依照吴越风俗埋下一坛酒。若是女孩,将来长大出嫁之时,就得挖出此酒,与亲朋开封共饮,所以我们称此酒为‘女儿红’。”

    酒水颜色如琥珀,透明澄澈,尚未沾唇,二女已被那异香熏得双颊如醉。

    白衣女子心中“咯噔”一跳,默默念了几遍“女儿红”,又是喜欢又是惆怅,忽想:“若是我出生前也埋下一瓮酒,如今都该有千年了。但不知所谓‘嫁人’,又是怎么回事?”

    尘心摇动,耳根突然一阵热辣辣的烧烫,于是摇了摇头,道:“我不喝酒。”将酒杯推回桌上。

    小青却仰头一饮而尽,晕红着脸,笑道:“好酒!果然比中午喝的那‘桂花醪’好喝太多啦!”

    许宣大喜,拍手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萍水相逢如旧交。来,来,来,今日不将这坛酒喝到底朝天,谁也不许回去!”

    他年纪虽轻,酒量却不小,与小青接连喝了六七杯,觉得不甚过瘾,又让铁九改用大碗倒酒。一边仰头痛饮,一边拍着桌子,放声高歌李白的《将进酒》。歌声在狂风雷雨里断断续续,越唱越是热血如沸。

    小青格格大笑,虽不知其意,也跟着纵声高歌,浑身飘飘荡荡,从未有过的自在快活。

    白衣女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生怕她醉后现出原形,拉着她起身要走,却反被她紧紧搂住,笑道:“姐姐,你终日清修,都快修成千年不化的冰山啦,今日不随我大醉一场,我就不松手。”

    许宣哈哈笑道:“正是!今日咱们三人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兴高采烈地倒了一大碗酒,送到白衣女子唇边。白衣女子脸上一红,怒道:“胡闹!”甩手一挣,将两人推开。

    许宣脚下不稳,“啊”地一声,径直翻入了水里,手足扑腾乱舞。白衣女子一凛,正想拉他,铁九已经跃入水中,将他拖了上来。

    他全身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酒意醒了大半,翻身坐起,大笑道:“痛快!真痛快!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啦!多谢二位,否则今日我就只能对着阿九这张苦瓜脸过这寡淡无味的生日了。”

    铁九将一块又厚又大的毛巾裹在他的身上,面无表情地道:“公子爷,咱们出来已经快一日了,再不回去,真姨娘就该担心了……”

    “公子爷——公子爷——”话音未落,忽听湖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许宣笑容一僵,叹了口气,道:“都怪你这乌鸦嘴,提到大小无常,就来了催命小鬼。罢了罢了,这生日是过不下去啦。”

第四章 许府

    湖面上几点红光若隐若现,三艘篷船呈“品”字形朝断桥划来,雨雾中,隐约可见几个家丁提着灯笼,正朝着他们高声呼唤。

    白衣女子如释重负,扶起小青,淡淡道:“多谢许公子借船避雨,就此别过。”

    许宣心中怦地一跳,这是白衣人第一次开口和自己说话,想不到声音竟如此清柔好听,忍不住朝她多望了一眼。这一望之下,全身更是大震,不知为何,竟觉得这张脸极为眼熟,仿佛曾在哪里见过。

    小青甩开手,撅嘴道:“人家才刚喝得起兴呢。好歹先将这剩下的半坛酒喝完嘛。”

    许宣心里一动,拍手笑道:“是了!横竖你们是来无尘庵还愿的,而那无尘庵又已成了我家的‘慈恩园’。明日我爹要在园子里开素斋宴请各路亲朋好友,庆祝我保了十五年的小命,还请了戏班子来助兴。你们二位先别走,只当是我家的远方亲戚,跟着我回园子里住下,回头咱们一起听戏喝酒,完了还能到那株老槐树下替令慈还愿,一箭双雕,岂不美事?”

    小青大喜,故作惊讶,道:“原来无尘庵已经成了你们家的园子?那可再好不过啦!”

    白衣女子这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思。她知道这鬼灵精一旦打定的主意,断难更改,与其此时强拽着她离开,倒不如遂其心愿,一了百了。再说她心底对于那魔头究竟在无尘庵的老槐树下埋了什么也有些好奇,如果真能助她修复震伤的经脉,未尝不可。当下也就不再坚持。

    此时雷雨已渐渐转小,天色稍开。

    铁九调转船头,慢慢地朝那三艘篷船划去。

    众篷船上的家丁看见许宣,无不松了口大气,欢声雷动。只要这小祖宗能早点随他们回去,就算他带上牛头马面也由得他了,因此人人都对二女毕恭毕敬,却不问半句来历。

    篷船沿着白堤转过孤山,停靠在湖西岸边。

    众家丁七手八脚将他们扶上岸,穿过长亭,又簇拥着上了四辆候守在路边的马车,朝西电驰。

    小青从未坐过马车,更未受过这等前呼后拥的待遇,东张西望,事事新鲜,对白衣女子的种种传音嘱咐,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应允。

    马车穿过山林,转过几处陡坡,沿着迱逦的围墙又奔驰了好一会儿,在一个朴素古雅的门口停了下来。

    雨已彻底停了,天色露青,斜阳残照,镀得琉璃瓦上一片澄澄金黄。门口那些翘首苦等的家丁见着许宣,个个笑逐颜开,有的抢着上前搀扶,有的则慌不迭地进门通报去了。

    一个蓝衣汉子大步奔出,一把抓住许宣,上上下下地看了几眼,确定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转头瞪了铁九一眼,怒道:“阿九,你再这么由着他胡闹,小心被赶回青城山去!”

    许宣笑道:“这是我的主意,跟他有什么关系?要赶连我一起赶走好了。听说青城山风景雄秀,现在正是去游玩的好时候,王六叔,你可千万多替我在我爹面前多说几句坏话。”

    蓝衣汉子惟有苦笑着摇遥头:“小祖宗,你可真把人气坏啦!”也不看小青二女,拉着他径直往里走,低声道:“你舅舅来了,正和老爷在书房里说话,你快去请安,就说去慈恩寺给母亲烧香,遇到雷雨,回来晚了……”一边叮嘱,一边将手按在许宣背上,运导真气,将他体内的酒气蒸腾而出。

    庭院深深,假山环绕,到处栽满了碧树红花,鸟语花香,流水潺潺。

    小青二女跟在许宣身后,东折西转,穿过一座座小巧的木桥与曲廊,每每以为到了山穷水尽之处,却又忽而豁然开朗,曲径通幽。比起峨眉山雄伟壮丽的山中景致,这巧夺天工的江南园林又别有一番气韵。

    到了桃林,忽听有人叫道:“宣儿。”二女转头望去,只见右边的假山亭里站着一个葛巾布衣的中年道士,清俊挺拔,飘然出尘。

    许宣喜道:“舅舅!”奔到亭中,一把将他抱住,极是亲热。

    那道人微微一笑,忽然又皱起眉头,道:“你又喝酒了?先天胎元不足,经脉郁堵,还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胡闹!”瞥了蓝衣汉子王六一眼,淡淡道:“喝酒便也罢了,竟然还叫六叔用‘青城一指炁’来帮你化酒掩饰,欲盖弥彰,更不足取。”

    王六脸上一红,毕恭毕敬地道:“程真人教训的是。”

    这道人姓程名仲甫,乃是许宣生母程氏的长兄,也是青城山“半尺铁剑门”掌门许冠蝉的师弟,人称“太玄真人”。

    青城山道门林立,彼此渊源极深,共分为九大剑派,威震天下。江湖有谚,“四海道门,半出青城”。

    程仲甫剑术高超,虽不及掌门师兄,却也已能驭剑而飞,回旋如意,被列为“青城十八真”之一。蓝衣汉子王六也是出自青城道门,故而对他十分尊敬。

    小青心想:“原来这青城山的牛鼻子是他的舅舅,那么驿馆中他假扮道士所穿的道袍,多半也是从青城山的牛鼻子那儿偷出来的了。小滑头假扮道士,倒也有模有样。”

    正觉好笑,程仲甫那双电光般凌厉的双眼忽然朝她瞥了过来,她怀中的断剑仿佛被无形真气所激,“铿”地发出一声细吟。

    小青心中一凛:“糟糕!难道被这牛鼻子发现了这柄铁剑?”所幸四周嘈杂,这声细吟不易听清,程仲甫的视线也只是在她与白衣女子的脸上略微停了会儿,便又转了开去。

    许宣与舅舅感情极深,此番重逢,有许多话倾吐,兴冲冲地朝里并肩行走,等他想起二女,回头再看时,王六早已领着她们前往西厢,安排休息去了。眼见小青朝自己回眸一笑,急忙悄悄做了个手势,示意今晚三更去找他们,继续将剩下的半坛“女儿红”喝至精光。

    程仲甫皱眉道:“宣儿,那两人是你新交的朋友么?”

    许宣知道瞒他不过,索性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了一遍,笑道:“舅舅,你教导我说修道必先修心,侠义乃修道之本。他们从蜀地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险些为坏人所欺,所以孩儿才将他们带回家来借宿几日。你可别告诉我爹,免得他又唠唠叨叨地训诫我。”

    程仲甫眯起眼凝视着二女的背影,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点了点头,道:“你古道热肠,行侠仗义,这是好事。但世事险恶,人心如鬼,我只是担心你年纪太轻,涉世又浅,容易被妖邪所骗。今后遇到这样不知底细之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顿了顿,又道:“我今日在途中听说,临安城常有童男失踪,连各寺庙的沙弥也不能例外。刚才登亭观望,西边山林有妖云凝聚不散。这儿地处荒郊,阴气甚重,今夜正好又是月圆之夜,只怕会有不祥之事。你吃过晚饭后,锁紧房门,不可再出来了。”

    许宣见他担心自己的安危,心头一热,道:“放心吧,舅舅,我这常年生病的药渣之体,就算被妖怪捉去了,妖怪也只能自认倒霉、丢之不及……”被他瞪了一眼,便又笑着吐舌不语。

    舅甥二人刚到主厅,许正亭便已携着妻眷迎上前来,朝着程仲甫作揖行礼。他高大微胖,面如重枣,和许宣猴儿般跳脱的模样迥然两异。真姨娘个头娇小,与丫鬟并立在他身后,更衬得他沉静而有威仪。

    许宣知道此番难逃重责,笑道:“爹,孩儿给你请安。”

    不等他训斥,立即一低头,抹了油似的从他袖底穿过,顺势抱住真姨娘,在她左脸上亲了一口,嬉皮笑脸地道:“小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想死你啦。”

    他一大早就私自溜出门,消息全无,真姨娘提心吊胆了半天,正想板起脸惩戒,被他这么狎昵亲热,晕生双颊,怒气全都层层酥化到爪哇国去了。但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能由他这么放肆,伸手作势欲打。

    许宣却“哎哟”大叫一声,就势坐倒在地。

    众人无不吃了一惊,真姨娘更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将他抱在怀里,问他伤着了哪里。

    他心里暗自好笑,脸上却装得颇为痛苦,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呻吟,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眼见真姨娘急得泪珠盈眶,才忽然伸头在她右脸上又亲了一口,叫道:“饿死我啦!小妈秀色可餐,吃饭去也!”然后一转身窜了出去,在众人回过神之前,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许正亭与亡妻感情极深,每年忌辰必要举办素宴。今年又值许宣十五岁生日,规模更大,几乎将亲朋好友全都请来了,许府几已容纳不下,只能挪到慈恩园举行。

    园里人来人往,极是繁忙,都在准备着明日的斋宴。程仲甫等外地远道而来的亲朋,则被移到了东庭用膳,小青二女也在受邀之列。惟独许宣胡闹了一日,被许正亭禁足,只能关在厢房里独自用餐,并派了几个家丁和铁九一起看管,以防他偷溜出门。

    许宣在屋里听着外头的喧哗,丝竹飘飘,心痒难搔。好在他早有所备,除了仁济堂独有的“活络丹”,还偷藏了几包安神助眠的药粉,趁着铁九等人不注意,悄悄撒入他们的酒水里。

    吃完饭后,那几个家丁果然呵欠连天,东倒西歪地靠在桌椅上,很快堕入了黑甜乡。惟独铁九对少主人的心思把戏了如指掌,滴酒不沾,始终盘腿坐在外屋,打坐养神。

    许宣无奈,只好假装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到了三更,才迷迷糊糊地听见外房传来铁九雷鸣般的鼾声。许宣精神一振,立时醒了大半,忙吞了那颗“活络丹”,按照舅舅所传的导气法门,徐徐运转气血。

    “当!当!当!”远处遥遥传来更梆,更夫拖长了声音,叫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等到声音渐行渐远,终于细不可闻,许宣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竖耳倾听。确定众人均已熟睡后,才又踮着脚尖折回到西墙边,推开窗子,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

第五章 僵鬼

    黑云满天,圆月忽隐忽现。院墙边是一片绿森森的竹林,被狂风刮卷,哗哗摇动。

    他猫腰钻入竹林,踏着墙角那块太湖石,攀住墙头,用劲往上一翻,便灵巧地越过了围墙,稳稳地落在西厢的花园里。

    他两腿虽近残疾,不能远行,但仗着“活络丹”的功效,以及舅舅传授的青城派轻身功夫,这几个动作倒也一气呵成,颇为轻盈。

    许宣抬头望了眼高达丈余的墙头,心中暗自得意,将灌满“女儿红”的葫芦系紧,别在后背,正想沿着围墙下的桃树林,朝西厢房奔去,忽听林叶“嗖嗖”连响,两道人影闪电似的从竹林上掠过,然后骤然停了下来,踩着竹枝上下摇荡,左右顾望。

    月光照在那两人身上,一个白衣似雪,清丽的脸上也仿佛笼着冰霜,另一个绿衣鼓舞,嘴角似笑非笑,秋波灵动。正是白日里结识的小青二人。

    许宣大喜,还不等张口,两人忽然又闪电似的朝西飞掠而去。他心中一动,是了!他们定是担心白天人多眼杂,不好意思去无尘庵旧址还愿,这才趁着半夜前往。

    他自小受双腿所累,困于家中,极少有同龄朋友,家丁、仆僮虽然众多,但个个曲意奉承,又生怕伤及他的身体,玩起来殊无趣味。因此除了琴棋书画,聊以自娱之外,经常逼着铁九偷偷带他出府,乔化玩耍。然而结识的新朋友,一旦发现他双腿残疾,不是鄙薄疏远,就是过度地同情照顾,让他百般不是滋味。

    惟有小青与这白衣人对他的琴艺由衷激赏,丝毫没将他看作怪物,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平等相待的快乐,故而内心里早将这二人视如知己,想要与之结为挚交。

    此时见他们前往无尘庵旧址还愿,几乎想也不想,立即又背起葫芦,转身朝西边园墙外的山林里奔去。

    慈恩园是许正亭为了纪念程氏而建,依山伴湖,毗邻着“仁济堂”的药植园,占地近千亩。

    出了这片庭院,周围全是密密的参天古树,别说外人,就算是“仁济堂”的家丁、药店的伙计,也不敢妄自乱闯,生怕迷途不出。

    许宣从小在这园子里长大,上上下下也不知逛了几千几百遍,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他吃了“活络丹”后,气血催激,精神奕奕,跑得又快又稳,不消一会儿,便已翻过两处围墙,穿过几条捷径,来到了那片荒废的旧庙山林。

    山坡上尽是千奇百怪的古柏、老槐,夹杂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巨树,枝叶层层遮天,白天便已说不出的幽暗阴森,此时更伸手不见五指,惟有狂风吹摇时,漏下星星点点的月光,斑驳闪烁。穿行其间,总觉得仿佛有人在颈后一遍遍地吹气,桀桀怪笑。

    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由遍体鸡皮泛起。当下拧开葫芦,往喉里灌了几口热辣的醇酒,定了定神,继续朝前摸索。

    “活络丹”虽然神奇,却只能支撑一个时辰。他在崎岖漆黑的山林里摸行了许久,气喘吁吁,双腿又渐渐开始酸软刺疼起来。

    刚想坐下稍作歇息,忽听一阵鬼哭似的“桀桀”尖叫,群鸟惊飞,阴风怒号,整片森林惊涛骇浪般猛烈涌动起来。

    许宣心里一凛,矮身藏到两块巨石之间。

    鸟声凄厉恐怖,无数黑影从荫盖上方急速闪掠而过。数十只鸟雀似是慌不择路,接二连三地撞在树枝上,坠入草地,其中一只正好掉在他脚边,扑翅挣扎,转眼便不再动弹了。

    许宣摸了摸鸟尸,汗毛直乍。

    这只鸟雀浑身冰冷僵直,脚爪、羽翅上更凝结了一层薄冰,竟似是被瞬间冻死的。转头望去,地上密密麻麻地死了近百只鸟雀,无不冻僵暴毙。又惊又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还不等细想,又是一阵阴风扑面刮来,似乎有个黑影从头顶闪电般掠过。他呼吸一窒,全身僵直,眉睫上顿时凝了一层薄霜。若不是“活络丹”药力仍在,只怕瞬间便被冻成冰石了。

    他心底猛地一沉:“难道自己遇上妖怪了?”忽听身后传来“咯啦啦”一阵响动,转头朝后一看,魂飞魄散,差点儿大叫出声。

    一只手!

    一只苍白僵硬的手从草地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五指蜷曲,干枯得只剩一层薄皮贴在骨头上,每一次屈伸,指节都“咯咯”脆响,仿佛将欲碎断。

    它抓住旁侧的岩石,似乎在用力撑顶,接着“嘭”地一声闷响,咫尺之外,又破土伸出一只手爪,按住了草地。然后在这两只手爪之间,慢慢地顶出了一颗惨白的头颅。

    头颅干瘪,一如那两只手爪,仿佛被吸干了所有血肉,惟余骷髅。白多黑少的眼球在深凹的眼眶里徐徐转动,从许宣身上瞥过时,突然凝注不动,呲着白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许宣寒毛直乍,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此时相距不过三尺,甚至可以感觉到骷髅阴冷浊臭的鼻息喷吐在自己的身上。那种恐怖的感觉,如堕梦魇,却又偏偏如此真实。

    那具骷髅瞪了他好一会儿,似是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又低吼着慢慢转开头,继续一点一点地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许宣如释重负,口中却依旧不敢吐气。正憋得胸肺欲爆,东南边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六骑风驰电掣地朝这里冲来。

    当先一人道:“张大官人稍安勿躁,过了这个山坡,就是无尘庵的旧址了。等小人布置停当,只要那两个兔儿爷敢来,包叫他们如瓮中之鳖,有来无回。”

    又听另一人“哼”了一声,道:“张某看上的东西,从没到不了手的。你们都给我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就算在这儿等上三天三夜,也不许交眨一下眼皮!”其余众人轰然应是。

    许宣心中一震,来人赫然竟是张宗懿!一时间不知是该惊愕、气怒,还是好笑。这厮真真色胆包天,胡做非为!白日里被铁九一桨震退二仆,原以为他也该知难而退了,谁知竟贼心不死,半夜领人私闯山林,守株待兔,必欲得小青而后快。

    那六骑来势极快,转眼就卷过山头,迎面冲来。

    那具骷髅不知是被激怒,还是见猎心喜,突然昂头狂吼。

    圆月当空,照着林间泥土里钻出的半截白骨与森森白牙,那景象诡异到了极点。六匹骏马受惊长嘶,高高地立身踢蹄,险些将张宗懿等人甩下马背。

    众人瞧见那具骷髅,脸色齐变,惊呼狂叫,慌不迭地勒缰扬鞭,转头逃命。

    骷髅拔地冲起,闪电似的扑到一个胖子的背上,一口咬中他的颈子,胖子发出凄烈无比的惨叫,簌簌狂抖,那肥胖的身躯竟瞬间干瘪,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缩成一小团。

    骷髅丝毫不停,立刻又飞身冲起,扑落到第二人身上,依法炮制,咬中他的脖子,将其瞬间吸成人干。

    许宣第一次瞧见如此恐怖之事,头皮发麻,毛发尽竖,全身冻僵似的一动不动。

    张宗懿等人更是肝胆欲裂,挥鞭策马,亡命狂奔,不断长呼乱叫:“救命啊,僵鬼!有僵鬼!”

    但那僵鬼速度快如闪电,兔起鹘落,转眼间就已扑倒了五人,旋身拔起,朝着那张衙内当头冲落。

    张宗懿尖叫着拔剑乱砍,被僵鬼拎起右腿,凌空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撞落在许宣身前的草地上。

    瞧见许宣,他就像悬崖边上的人扯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爬来,涕泪交流,连呼救命。

    许宣心下一软,此人虽然骄横好色,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岂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眼看那僵鬼又低吼着飞窜扑来,猛一咬牙,从张宗懿手里夺过那柄长剑,翻身朝僵鬼的腿上砍去。

    这一招是青城铁剑门的“石间清泉”,也是程仲甫传他的十四招剑诀之一。程仲甫知道这外甥好管闲事,生怕他双腿残疾,在外头受人欺负,因此偷偷传了他十四招剑诀。

    这些剑法虽然看似简单,却涵盖了铁剑门的精髓要义,迅疾机变,防不胜防。最重要的,是剑剑都不伤及敌人要害,只是用于自保。

    许宣学了这十四剑,喜不自胜,日夜练习。他聪慧绝伦,一点就通,只是身体资质太差,经脉淤堵,真气全无,因此招式虽然凌厉精确,杀伤力却大打折扣。好在“自保而不伤人”恰巧是程仲甫私传他剑术的初衷,这一年多来,许宣在外打抱不平,靠着这十四招剑诀,倒也吓退了不少恶人。

    此时生死相博,面对的又是凶暴无比的僵鬼,和平时的花架子唬人自然天差地别。所幸他毕集全力,僵鬼又快疾如电,“咔嚓”一声,剑锋竟瞬间劈入了僵鬼的膝骨。

    许宣右臂酥麻,虎口更被震得鲜血长流,长剑顿时脱手。

    僵鬼愣了愣,低头看了看嵌在膝盖上的长剑,眼白翻动,又看了看他,突然呲牙咆哮,猛地翻身扑到他背上,一口朝他脖子咬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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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初年,天下动荡,道佛争锋,魔门逞凶。杭州药商之子许仙身不由己卷入江湖,被迫开始一场瑰奇多姿的仙魔之旅。血海深仇,情怨纠葛,他命中注定要以一己之力与世界为敌云海仙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海仙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海仙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