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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全文阅读

作者:青青杨柳岸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txt下载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No.31自罚

    丁府上下走了,左府小少爷放了,青舒却没有离去,而是牵了弟弟的手,来到蔚然书院前高高的圣人石像前。

    青舒跪下,“小阳,拿荆条。”

    青阳沉着小脸,一脸严肃地将青舒背在背上的荆条拿下来一根。

    青舒向圣人石像磕了三个头,“古氏之女青舒,今日万不得已扰了圣人清静,请圣人恕罪。”说罢,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伸直。

    站在一侧的青阳,沉着小脸,含泪举起手中的荆条,啪、啪、啪,一下又一下地抽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青舒手心从红肿、到破裂流血,直到血肉模糊。抽够二十下,他住了手,泪水却已是模糊了双眼。他胡乱拿袖子抹了一下小脸,将手上的荆条放到地上,再将青舒背上的另一根荆条解下,手双捧着荆条,跪在了圣人石像前。

    青舒面色苍白,却不见一滴眼泪。她向圣人石像又磕了三个头,忍着掌心钻心的疼痛站起来,双手接过青阳举过头顶的荆条,握紧。

    青阳先是向圣人石像磕了三个头,“圣人在上,弟子古青阳自幼失去爹爹庇护,家中娘亲多病,自小与姐姐受人冷眼、被人随意欺辱,亲族长辈无人理会。今日,弟子与姐姐二人为谋一个活路,无意间惊扰了圣人清静,请圣人恕罪。”说罢,学青舒刚刚的样子,伸了双手出来,掌心向上展平。

    青舒任冷汗浸湿衣裳,深吸一口气,此时眼眶含泪,举起手中荆条,啪、啪、啪……一口气连抽青阳手心二十下。

    青阳颤着身体,同样苍白着脸,慢慢收回血肉模糊的双手,又磕了三个头,站起来。

    姐弟两个早已疼得冷汗直冒,但谁都不曾喊疼,收好荆条,恭敬地退走三十步,这才转身,后背挺的笔直地一步步走向等在原地的步语嫣与古府众人。

    步语嫣怔怔地看着他们姐弟,“你,你们……”她不懂,他们姐弟刚刚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如今却要这般的自虐,为什么?

    “少爷”早已哭红了眼的元宝颤着声音唤了一声,一脸的心疼。

    古强咬紧牙关,“小姐,少爷,请速速回府,看大夫要紧。”

    青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倒下。

    青阳惨白着脸,不顾手上的疼痛,扑到昏倒的姐姐身上大哭,抓着姐姐的胳膊边哭边喊着姐姐不要丢下小阳一个人,小阳害怕之类的。令闻者动容。

    步语嫣也吓坏了,蹲在一边抓着青舒的胳膊又喊又摇的。

    小娟也跟着哭,“小姐,小姐,您醒醒,唔唔……您身子还没养好,如今又这一番折腾,可如何受得了,唔唔……”

    古强也是变了脸色,却是众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一个交待,“榔头,快去叫个马车来,快去。”“小娟,你嚎什么嚎?赶紧将小姐背上,马车立刻就来,看大夫要紧。”“家宝,赶紧到保和堂请大夫到府上。”

    小娟反应过来,赶紧蹲到地,“步小姐,少爷,赶紧将小姐放到奴婢的背上。”

    步语嫣和青阳应着,步语嫣想到青阳血肉模糊的手心,推开青阳,喊了一声“小杏,还不滚过来。”

    步语嫣和小杏合力,将昏倒的青舒扶放到小娟的背上。小娟心里急,背稳了小姐,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府去,因此也不等去找马车的吴榔头,背着小跑起来。

    没有散去的围观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目送古府众人匆忙离去。由此,他们近距离地看清了古府两位主子的情况,引来众人一阵唏嘘。

    只见丫鬟背上的古家小姐,惨白着脸、紧闭着双眼,无力地垂在丫鬟身侧的双手随着丫鬟小跑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那掌心的血肉模糊清晰无比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还有那趴在家丁背上掉眼泪的古家小少爷,脸上的青紫虽然淡了许多,却也证实了前几日在书院被人打成重伤的传言。再看他垂放在家丁身侧的双手,同样的血肉模糊。

    众人吸气,这得多疼啊!这姐弟俩对自己也忒狠了。

    古府众人离去后,因为热闹没了,人们摇头唏嘘着,谈论着今日这场轰动的事件,发表着各自的观点,三三两两地散去。

    而那些外表或华贵、或普通的车马,也各自驶离。

    古府文华院,此刻安安静静的。

    青舒睁开眼,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疼痛,皱了皱眉,又听了肚子的咕噜咕噜声,唤了一声小娟。

    外间响起一阵碰撞声,吸气声。

    青舒不解,“谁在外面?”

    脚步匆匆,青阳红着眼睛进内室,站到床前,带着哭腔道:“姐姐,你醒了?”

    看他那小可怜样,青舒叹了口气,抬手想摸他的头,却疼得狠吸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自虐得来的伤来,叹了口气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青阳的双手和青舒一样,缠着白布。他吸了吸鼻子,“姐姐饿不饿?苏妈妈熬了粥煨在火上,我这就叫小娟端。”

    青舒刚想说不用,想先安慰他几句,但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她倒不觉得在弟弟面前有什么丢人的,反倒咧嘴一笑,“嗯,嗯,姐姐饿了,要吃粥,和小阳一起吃。”她心里却在想,果然是今天的运动量过大,否则晚饭时间还没到,自己怎么会饿成这样。

    青阳终于不再哭丧着一张脸,学姐姐的样子傻傻地咧嘴一笑,重重地点头,跑出去喊人。

    知道青舒醒了,苏妈妈亲自端着托盘走在前头,小娟端一盆水、小鱼端药跟在后头,青阳在旁边一蹦一跳的催她们,“快点,快点,姐姐饿了。”

    青舒因为手心的伤,不能自己坐起来,只能认命地躺着迎接她们。

    小娟放下手里的盆,手脚麻利地将青舒扶坐起来,小鱼拿了枕头给青舒当靠背,而苏妈妈拧了毛巾立刻上前给青舒擦脸。

    青舒看她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的样子,受不了,“来,来,笑一个,别都绷着脸,今日咱们府可是大获全胜,想想就觉得高兴。”

    苏妈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都伤成这样了,您还惦记逗奴才们笑,这得心大成什么样儿了!”

    青舒向一旁安静盯着自己的青阳扮了鬼脸,赶紧将苦涩的药喝了,漱了口,喊着她饿,又让小娟把青阳抱到床沿坐稳。

    青阳担心姐姐,回府后一直守在姐姐房里,不肯走,也不肯吃东西,说要等姐姐一起吃,谁也劝不住。

    这会儿,苏妈妈和小鱼端了碗站在床前,苏妈妈喂青舒吃粥,小鱼喂青阳吃粥。姐弟俩每人两碗粥下肚才喊饱。

    吃饱了,没有午睡的青阳打着哈欠,赖在青舒床上不肯走。青舒笑眯眯地道:“来,躺姐姐这边,乖乖睡觉。”

    苏妈妈想阻止,却想到今日小姐和少爷受的苦,心下一软,假装不知道,吩咐守在外间的小娟照顾好小姐,匆忙去了古叶氏的文澜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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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2探病

    夏日的一缕阳光射入内室,轻纱蚊帐内传来一阵吸气声。

    原来睡意迷蒙的青舒想要翻身,却不小心压到了手,疼醒了。她侧过脸,看着睡在身边的青阳的脸,想着他的乖巧,想到他昨日坚强的表现,觉得自己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昨日午后,他在她的床上小憩片刻后,更是赖着不想走了,晚上也要在她这里睡。苏妈妈不同意,说他不小了,虽是姐弟,却也到了注意男女大防的时候,不可同寝。

    他很委屈地看着大家,抽抽噎噎地低声哭了起来,弄得苏妈妈受不了,青舒心里也难受。最后苏妈妈发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当时他抹着眼泪,高兴得蹦起老高,左手不小心磕到旁边的椅子上都不喊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大眼对上小眼的时候,青舒咧嘴一笑,“小阳早。”

    青阳腼腆地笑,“姐姐早。”

    青舒笑眯了眼,“咱们是伤患人士,姐姐不宜出门走动,你呢不需要去书院,咱们吃过饭让小娟将农书拿出来,一起研究好不好?”

    青阳点着小脑袋,“嗯,一起。”

    青舒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青阳刚要点头,小娟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小姐,少爷,可不能躺了,周大夫一早就过来等着了。奴婢这就伺候小姐、少爷更衣。”

    青舒觉得可惜,难得有借口赖床睡懒觉,却不想被积极的周大夫给破坏了。她不喜欢事事全靠丫鬟,用了几天时间学会了自己穿衣服、梳头发后,一般都自己弄,而且她不发话,小娟规矩地从不往内室闯。不过,从昨日成伤残人士起,她就得事事靠小娟或小鱼了。“进来吧!”

    小娟答应一声,进来麻利地给他们姐弟穿好衣服,然后整理床铺。

    小鱼打了水来,拧了干净布巾为他们姐弟净面,又伺候他们漱了口,最后为他们姐弟梳头发。

    姐弟俩告诉端早饭过来的苏妈妈等等,然后到小院的客厅坐定,请了在外院等候的周大夫过来为他们换药。昨日青舒会昏倒,一是因前几日心里憋着一口气,心事重,精神绷的太紧,又在烈日下又是抡棍子、又是荆条抽掌心的,再加上一点中暑,这才会不支倒下。

    被小娟背回来睡了一大觉,喝了药,伤口也及时作了处理,再加上报仇成功令她心情大好,这会儿除了手上的伤要慢慢养,其他方面已经没问题了。周大夫很上心,昨晚保和堂关门后准备回家时还特意过来看过青舒姐弟的伤,今日又早早地过来等着替他们换药,青舒哪好意思再让周大夫等。

    吃过早饭,因小娟还有事做,青舒便指挥小鱼翻出前几日弄来的农书,由小鱼负责翻书页,而他们姐弟俩脑袋凑在一起看书上的内容,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各自的理解。

    书没看几页,小娟急急地跑进来,“小姐,小姐,快,奴婢给您换身衣服,要换漂亮的。”

    青舒与青阳互看一眼,然后一脸茫然地盯住小娟,“怎么了?为什么要换漂亮衣服。”

    小娟兴冲冲地道:“门上来报,洛尚书府上的大夫人亲自来探望小姐和少爷,苏妈妈很激动,吩咐奴婢一定要将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请到前院会客厅去。”

    青舒有点蒙,“洛尚书府?大夫人?谁呀?难道是爹在世时走动的人家?”

    小娟被问住,“小姐,奴婢进府才两年多,不知。”

    “小姐,小姐,苏妈妈请您动作快点。胡大将军府上的小姐带着厚礼来探望您和少爷了。”许五娘一阵风似地跑进来报了这么一句,又一阵风似地跑走了,一点都不给青舒问话的机会。

    小娟猛吸一口气,“胡大将军,那不是,那不是……”她瞪大眼睛,指向隔壁丁府的方向。

    青舒拧了眉头,这个情况,有点不对啊!以她昨日的作为,所谓的名流夫人、小姐更应该躲她躲的远远的才对,怎么可能来探望?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尤其是胡大将军府,那可是丁泽的靠山。

    这时候许三娘家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探了小脑袋进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声音软软的,一脸努力回忆状地说道:“小娟姐姐,我娘说,说,步小姐来了,让你快点请小姐到前边去。”

    小娟回神,“不管了,不管了,先打扮小姐要紧。”嘴里叨叨着,人已经冲进内室,替青舒选起衣服来,“这件嫩绿色的好看。”“不,不,还是这件浅粉色的好看,啊,这个,这个更好看……”

    青舒抚额,“行了,行了,小娟你别翻腾了,就拿那件素色的绣着桃花的夏衫。”然后招招手,“小丫,过来。”

    小丫怯怯地挪着小步子进来,低着头不敢看青舒的脸,“见过小姐。”

    青舒尽量放轻声音,“小丫真乖,真厉害,都能帮娘传口信了。那,现在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小丫被夸,似乎很高兴,重重地点头,“好。”

    青舒一字一顿地交待,“那,小丫现在去找元宝哥哥,让元宝哥哥给少爷拿那件蓝缎子的衣服,记住了,是蓝色的,缎子的。”

    小丫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转身跑出去了,然后立刻又跑回来,手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元宝哥哥说,给少爷。”

    原来是元宝送了衣服过来。

    一阵人仰马翻后,青舒与青阳一道脚步匆匆地赶到前院会客厅。没想到的是,古叶氏居然迈出了文澜院的门槛,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会客主位上,也不招呼客人,而苏妈妈尴尬地站在她身后。

    青舒很无语,心想:你不行别出来,又没人逼你,干嘛非得跑出来。出来就出来吧,还一声不吱,反倒让客人尴尬,真的是。

    她调整好被古叶氏刺激得僵硬的表情,这才大大方方地迈进会客厅。

    苏妈妈松了口气,赶紧从旁引荐,青舒姐弟先是向洛秦氏行礼,因晚到而告罪,然后向洛小姐和胡小姐问好,最后是步语嫣。谁让步语嫣和她们熟呢,不讲究那些面子上的事情。

    青舒是有将场面炒热的意愿,但古叶氏弄僵场面在先,青舒和她们第一次见面互不了解在后,能聊的话题实在少,除了绞尽脑汁地相互问候,别无它法。

    洛秦氏一直微笑以对,略坐片刻便说了几句让古叶氏和青舒姐弟好好养身体的话,准备告辞。

    胡小姐的年纪和青舒相当,身上没有武将府邸的小姐或英武、或直爽、或不拘小节之类的性情,说话轻声慢语的,行为举止和处处讲究的贵族小姐无异。见洛秦氏要走,她也跟着客气了几句要告辞。

    古叶氏没什么精神气地说了句挽留的话,又没了声音。

    青舒带着弟弟客客气气地往外送,并每家送了一盒点心,一脸不好意思是说明这是府里的厨娘鼓捣半个月弄出来的新鲜吃食,希望她们别嫌弃

No.33态度

    等青舒送客回来,古叶氏已经回了文澜院。

    步语嫣不再数手指装哑巴,而是恢复了本性,高高兴兴地跟着青舒姐弟到文华院玩儿。

    因为青舒姐弟现在是伤残人士,需要补身体,苏妈妈便吩咐厨房从今日起中午要给小姐和少爷准备吃食。今日准备的是劲道的手擀面片,肉片炒青菜和煎鸡蛋。这些东西对富贵人家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仅仅是简单的吃食而已,但青舒还是邀请步语嫣留下来一起吃。

    不得不说,步语嫣真的是个爽快的人,二话不说点头答应。昨日她看青舒昏倒,可是急坏了,直到大夫说是因忧思和劳累引起的,还有点中暑,吃几副药就好,她这才放心回府。昨晚她睡的不是很好,早起又坐不住,于是跑过来了。

    吃东西的时候,青舒姐弟是要人喂的,因此吃饭的速度很慢。

    步语嫣在旁看了,笑话他们姐弟半天,直到他们姐弟气鼓了脸,这才老实坐下来吃面,还一个劲儿喊好吃,最后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倒是把他们姐弟又逗笑了。

    步语嫣走后,青舒让青阳午睡,叫来古强夫妻到书房说话。

    古强将今日两府的礼单拿给青舒过目。

    青舒看过展开在案上的礼单后,蹙眉,“洛府有谁和我爹是故友不成?这礼太重。”两匹上等的锦缎,两匹楚国蚕丝锦(一匹为喜庆的大红色,一匹为嫩粉色),四匹上等的棉布,一根百年人参,一株百年灵芝,羊脂玉的镯子一对,羊脂玉的玉佩一对,名贵的笔墨纸砚一套,被定为贡茶的雲霞两斤,福顺斋的糕点与糖果各十匣。除此之外,居然还有白面五十斤、白米(大米)五十斤、大红枣二斤、山里的干货若干。

    这样的礼物,对他们古府而言实在很重,重得他们府上拿不出一样同等价值的东西作回礼。

    “小姐,老爷在世时有一次受了重伤从战场上撤下来回京养伤,当时小姐还小,正生着病,大老爷又从府里支走了大笔银子,弄得府上一时很是拮据。当时,一向没什么来往的洛尚书却备了厚礼让管家送来。老爷不曾拒绝,理所当然地收了,但没有回礼。至于老爷为什么收礼,又不回礼,奴才也不知。今日洛府再送礼,奴才忆起此事,便没有推拒,直接收了。”古强解释道。

    青舒诧异,“居然有这种事!”“不说洛府,这胡大将军府上是什么意思?”

    古强又道:“依目前府上的情况,自然是入不了大将军府的眼。但大将军府却派了嫡出大小姐前来探望,这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青舒眼睛盯着大将军府的礼单内容,白银千两,百年人参一根,上等燕窝两斤,福顺斋的糕点十匣子。她问:“什么态度?”同时眨了眨眼,心里暗道:难道这是在拿银子砸我不成?警告我老实点,不许再闹吗?

    古强近来很是注意青舒的表现,尤其经过昨日事件,更是认定青舒是古府未来兴衰的关键,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便认真讲里面的门道,“丁泽是丁泽,大将军府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府与古府之间不存在芥蒂,更没有恩怨。就是这么一个态度。胡大将军身在边疆,京城的一切都由其夫人打理,长子帮衬。这胡大将军夫人是个明白人,对丁泽的放任是有限度的。”

    青舒只是听着,没说话。

    古强:“小姐和少爷昨日所为有违世俗,但事后的自罚行为触动了许多人,小姐和少爷获得了不少人的谅解与同情,高位者有之、贵夫人有之,更多的确是那些书生。小姐不要小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书生们的力量,他们是从各地进京参加今年秋闺的考生。”

    青舒当然相信,否则她怎么会选择从蔚然书院抓人,最后又在蔚然书院前的圣人石像前自罚。说白了,她是在证明她不是不懂事的人,她闹是被逼无奈,她就是在博同情,最大限度地降低上位者们找她们姐弟麻烦的可能性。效果很明显,洛尚书府与胡大将军府带了礼物上门,作了表率。本来大家都不熟,这么一来估计更是没什么人会跑上门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古强看她点头,分析的更细致,“这种状况,若是大将军府作出任何为难古府的事情,都会成为对手的把柄。胡大将军夫人自然懂这些道理,亲自上门觉得落了身份,派个管事丫鬟婆子之类又觉得分量不够,便选了嫡出小姐出面,带了礼物上门探望。这样一来,世人都会说:胡大将军府上是讲理的,不会恃强凌弱,不会包庇亲族迫害无辜,为人处事大度等。”

    青舒莞尔,“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人利用了的感觉。”胡府的所为应该是做给大安的皇帝看的。政治这种东西,她最怕了。勾心斗角这种事情,她最头疼了。上一辈子身在豪门仅仅两年,被卷进惨烈的勾心斗角当中,因为单纯,因为容易心软又不聪明,因为不会阴谋算计,因为学不会心狠手辣,因此被豪门无情淘汰。

    唉!本来是从豪门解放出来的,自己却又犯傻地去救已经没了关系的便宜儿子,这才把自己的小命交待了,自己果然是个天生的笨蛋。每次想起这事,说不上后悔,只是觉得郁闷。偶尔忆起莫云铎,她的心里便会微微泛酸,失落中带着遗憾。

    古强哪里知道她此刻想的是什么,惊心于她对某些事情的敏感之余,又觉得安慰。古府总算有一个能够挑大梁的主子了,虽是女子之身,但经历生死后长进不少,为人处世方面仍是稚嫩,但关键时刻胆色却不亚于男子,精心培养,必有不输男子的成就。他见她脸色不好,忙劝道:“小姐,你身子未好,不要太过劳累。”

    一直当陪衬的苏妈妈这会儿才有机会说话,“小姐,您该回去休息了。洛夫人和胡小姐就是看您脸色太差,这才匆匆告辞的。”

    青舒摸摸脸,她确实有点精神不济,却也没急着回去休息,“没事。前几天交给你的那件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古强示意苏妈妈出去守着,苏妈妈一脸担忧地看了青舒一眼,这才出去,守在外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古强这才道:“一提归还老爷铺子和田庄的事情,大老爷便往外赶人。随后又去了几次,连门都没让进。去了铺子找,掌柜和伙计也得了吩咐,一见就赶人。”看青舒皱眉,又道:“小姐放心,好歹米铺和田庄的契纸仍在夫人手上。”

    青舒冷哼道:“那又如何?依我娘那性子,既然能在三年前让人抢了杂货铺的房契去,今日便能让人抢了米铺和田庄的契书去。那样软棉好欺的性子,将府里的一切拱手相让也是早晚的事。”

    这件事上,古强也觉得很是无奈,“小姐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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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4古叶氏

    青舒垂下眼,“这事,还得麻烦你说的那位贵人。”她很想知道在他们姐弟大闹蔚然书院时特意为他们行方便的贵人到底是谁,但古强死咬着不肯说,她也没勉强。“既然大老爷手上的米铺和田庄没办法好说好商量地拿回来,那就别顾及什么里子面子了。契书我会从夫人那里拿过来,你请那位贵人帮忙联系,看有谁不怕麻烦,愿意买下那米铺和田庄。”

    古强一怔,“小姐,您……”

    青舒,“这是我想到的最好且唯一的解决办法。如果可能,将咱们手上的田庄也卖掉,实在卖不掉,租出去也好,最好一租三年五载的。大老爷从这里搜刮的已经够多了,从今而后,他想都别想,一个铜板都不行。”

    古强应下,“奴才这就抓紧时间去办。”确实,这是唯一且最好的解决办法。小姐打丁泽可以,但不能动古云福一根汗毛,对大伯动粗,那是大罪。可不动粗,就不能从古云福那里拿回铺子。不想继续便宜古云福,便只有拿着契纸将铺子和田庄卖给有权势的人,他们只管拿银子,收回铺子对有权势的买家而言轻而易举。

    谈完事情出来,古强锁了书房门,将钥匙交给青舒,行色匆匆地去安排青舒交待的事情。

    青舒与苏妈妈一道往文华院走,“你给夫人透个话,明早我会过去将府上所有契纸接过来,还有库房的钥匙。”即便库房没什么东西,但库房钥匙必须与契纸一起拿回来,算是她开始正式管家的一个证明吧!

    苏妈妈虽然惊讶于小姐的决定,但却是举双手赞同的。夫人什么事都不管,还要把着那几样东西,确实没什么意义。她应下,“是。”

    青舒又吩咐,“洛府、胡府送来的东西先不要入库,暂时搬到我院子里,我另有安排。”

    苏妈妈应了,转身去办事。

    交待好事情,青舒回文华院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就见青阳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让小鱼翻书给他看。

    见她出来,青阳书也不看了,下了椅子,挨到青舒跟前,“姐姐,苏妈妈已经派人把东西搬进这里的小仓房里,只等姐姐过目、上锁。”

    青舒冲他眨了眨眼,“那,咱们一起去看看。”

    青阳高兴地道:“好,一起去看。”

    姐弟俩挪步到小仓房,依着礼单过目。青阳的眼睛紧紧地粘在那套名贵的笔墨纸砚上,看得青舒好笑又心酸。

    小娟却是盯着胡府送来的一千两银子眼睛都直了,嘴里嘀咕着,“这得能换多少个馒头,好多馒头。”然后不自觉地吞口水,“好多馒头,杂粮面馒头,白面馒头,好,好吃。”

    青舒郁闷了,这丫头看到漂亮的布匹、衣裳或首饰不流口水,一看到真金白银类的东西就想到白面馒头,然后流口水,这可真出息。

    青舒让小鱼和小娟将福顺斋的十匣点心捧出来,其余的规置好锁上门。

    桌子上,十小匣的点心一字排开,全部打开盖子。青舒一一看过,让小鱼将其中四个盖回去,吩咐她送去古叶氏的文澜院。

    剩下的六个匣子,青舒让小娟每样拣了一半出来装到几个盘子里,匣子里剩下的让青阳带回去文华院慢慢吃。

    青阳摇头,“小阳不拿走,想吃再找姐姐要。”

    青舒想想便点头答应,将拣出来的点心每样又让放回去两块儿,问小娟,“盘子里剩多少块儿?”

    小娟闻着点心的各种香味儿,忍着不让自己流口水,“小姐,一共有四十,四十一……”她不敢确定,懊恼地道:“奴婢再数数。”

    青阳看不过去,“每个匣子打开里面都有二十个点心,每匣里剩一半,又放回两个,每个匣子就剩十二个,盘子里装的就是四十八个了。”

    小娟一脸崇拜地盯着青阳,“少爷好厉害。”

    青阳的小脸一红,“哪,哪有?”

    青舒看得直乐,“那小阳数一数,府里除了娘,我和你,还有多少人?”

    青阳很是乐意地开始从管家和苏妈妈开始数,最后将许三娘女儿小丫和许五娘家的稚儿麦子数进去,“姐姐,有十四个人。”

    青舒笑笑,“要是给小丫和麦子每人两块儿,其他人各给一块儿,庄子上来的吴榔头等九人也各给一块儿,那我们要送出去多少块儿?”

    青阳立即答:“二十五块儿。”

    青舒冲着愣住的小娟笑,“还不快拣了二十五块儿端去厨房,傻站着干什么?”又对青阳说:“你跟着小娟过去,告诉许三娘,晚饭后发给大家,让大家尝尝鲜。”

    青阳得了差事,特别高兴,催着愣住的小娟快点,之后和嘴巴差点咧到耳根的小娟一起去了。

    青舒喟叹,总算她的努力没白费,青阳渐渐开朗了起来,这是好事,她得继续努力。她为自己鼓劲儿:加油,一定要把弟弟打造成阳光、聪明又有担当的小男子汉。

    这一天,府里的下人很高兴,尤其是小丫和麦子,听说见到青阳还似模似样地行礼问安,说谢谢少爷赏点心。

    青阳很是害羞,悄悄把这事和青舒分享,弄得青舒忍不住亲了他一口,被苏妈妈撞见,得了苏妈妈小半个时辰的唠叨才完。

    青舒郁闷,七岁生辰都没过的小屁孩,又是她亲弟弟,她亲一下怎么了?这世道太没天理了。

    第二日,等古叶氏用过早餐,青舒和青阳一起去请安。

    古叶氏曾经是个姿容俏丽且柔弱的大家小姐,出身名门叶家。十六岁那年到寺里上香,与丫鬟走散,遇到歹人,被大龄未婚青年古云虎(当时二十四岁)所救。半年后,古云虎随军回京,听闻叶小姐被准夫家退亲,退亲的理由就是叶小姐在寺里被歹人摸了小手。

    因着准夫家的宣扬,叶小姐的名声受损,被爹爹不喜,又被退了亲事,虽是嫡出小姐,日子却过的艰难。

    古云虎这个人最不喜欢大家府邸里的臭规矩,也看不惯富贵人家自家人跟自家人过不去办的那些龌龊事。有一天他路遇退了叶小姐的男子与叶小姐的妹妹相会,便上前骂那男子孬种、没担当、不是男人、无耻等等,最后动手把人打趴下。

    第二天,他就请了媒人上叶府,求娶叶小姐为妻。

    叶老爷觉得很丢人,为争一个男人,妹妹害了姐姐,还被外人古云虎给撞破,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百年叶府的脸往哪儿搁?于是干脆拒了古云虎的求亲,要把两个女儿同时送去当姑子。

    叶小姐得知古云虎求娶自己遭拒的事情,便以死相逼,她要嫁古云虎,死不出家。

    古云虎也是个犟脾气的,他找了当时封了将军的古寿,即古瑞星的爹帮忙。古寿这个人护短,他觉得自己优秀的手下被人瞧不起,也就是他自己被人瞧不起,于是派出了自己的夫人,替古云虎和叶小姐作媒,话里还透出不答应就抢亲的味道。

    叶老爷勉强点头,随便给准备了一些嫁妆,不过半个月就将叶小姐嫁出去,言明以后不再来往。

    古叶氏认了,古云虎也认了,于是古叶氏便成了没有娘家的人。而古云虎对她是真的好,可以说呵护备至,虽然一生短暂,虽然子息不丰,却只有古叶氏这一个女人,没有妾,没有通房,外边也没有相好的。

    青舒从苏妈妈那里旁敲侧击出这些的时候,不由暗自感叹。估计古叶氏这辈子唯一勇敢了一回便是坚持嫁给了古云虎。可是,到头来,古叶氏却辜负了古云虎。古云虎留给子女的财产古叶氏任由古云福抢夺,古云虎疼爱的子女古叶氏弃之不顾。古叶氏这个人,自私得可悲又可恨

No.35强势

    青舒和青阳到文澜院问安的时候,古叶氏已经起了,正坐在内室的梳妆台前由丁家妹伺候梳头发。

    青舒和青阳在外间等了大约有一刻钟,古叶氏才打理好,由丁家妹扶着从内室出来,坐到了外间的椅子上。

    青舒和青阳这才行礼问安。

    古叶氏的面色很白,不是那种健康的白皙的白,而是常年闷在屋子里不见阳光又缺乏运动的白。同样的,露在袖子外的双手也是那种不健康的白。她的身子很单薄,而且又穿了素白的夏衫,再加上她死气沉沉、愁眉不展的样子,若在日落时分让人看到,还真就人鬼难辨了。

    儿子、女儿向她行礼问安的时候,她只是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叫似,“起吧。手上的伤,好点没有?”

    青舒心里那个郁闷,忍下磨牙的冲动,低声回道:“多谢娘关心,已经好些了。”能不低声回话么,要是声音稍微大点,惊吓到了眼前的亲娘,她这作女儿的可真就罪过大了。

    而青阳,先前因要见到娘亲而激动喜悦的心情,在娘亲连个眼神都不给,在娘亲淡漠的问话中,那种激动和喜悦的情绪瞬间被击的粉碎。他委屈地红了眼,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重复姐姐的话,“多谢娘关心,已经好些了。”

    古叶氏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没了下文。

    房间内一阵诡异的安静。能不诡异吗?谁家的亲娘和自己的女儿、儿子见面会无话可说,更是没有一点亲近感,陌生得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丁家妹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府内三个主子碰到一块儿时,气氛是多么让人压抑的难受。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努力屏住呼吸,差点憋死自己的时候,空气中传来可疑的声音,救了她一命。

    这可疑的声音不是别人发出来的,是青舒。她已经忍不住开始磨牙了。若古叶氏不是这具身体的亲娘,青舒真想上去先给古叶氏一巴掌,然后再吼她一句“你他娘的真有病!”。

    青阳是挨着青舒站的,青舒的磨牙声他听的最清楚,让他从委屈和失望的情绪中得以解脱。他怯怯地挪了下小脚,小身子靠在了青舒身上。

    青舒轻轻地呼出口气,能不轻点儿么,要是吓到面前的亲娘她就是大不孝。她压下甩亲娘巴掌的冲动,缓了缓情绪,用缠着布的手轻碰青阳的头一下。待到青阳抬头,她说道:“姐姐有话和娘说,你先回去等姐姐,一会儿一起吃早饭。”

    青阳真不想在这里呆着,他觉得不舒服,于是答应一声,先回去了。

    青舒这才又开口,“娘,昨日女儿让苏妈妈带的话,带到了吗?”

    古叶氏轻嗯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拧着手指。

    青舒在心里暗骂一句“他娘的,说话真费劲儿”,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暴走,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娘,您身子骨不好,以后一切有女儿在,您也少操心一些。既然女儿要管家,房契、地契和库房钥匙娘就交给女儿吧!”

    古叶氏霍地抬头,相似的杏眸中没有女儿般或温和、或飞扬的神采,有的只是冷漠和微怒,“不可以,这是云虎留给我的。”

    青舒终于忍不住暴走,一脚踢翻跟前的圆杌子,声音透着冰冷,“家妹,出去。”“苏妈妈,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如有违者,乱棍打死。”

    丁家妹吓的身子一颤,哆嗦着出去了。

    而站在门外的苏妈妈一脸的愁苦,想劝又无从劝起,只得往外走,去守文澜院的院门。

    古叶氏吓坏了,抖着手,指着面无表情的青舒,“你,你要干什么?我是你娘。”又有气无力地喊:“苏妈妈,苏妈妈,快将这个畜生赶出去,赶出去。”

    得,感情在古叶氏眼里女儿就是畜生,长见识了。青舒弯腰,拣起自己刚刚踢翻的圆杌子,摆到古叶氏跟前,面对古叶氏坐下。

    古叶氏瞪大了眼,单薄的身子如秋风中的枯叶般抖得厉害,“你……你……”

    青舒面无表情地盯着古叶氏的眼,在心中默默地从一数到十,忽地一笑,“我爹是天地间最伟岸的男子,他活着的时候疼你、宠我宠小阳,忠君爱国,受人尊重。他死后,留给我们娘儿三个这座占地近四亩的府邸,一间生意兴隆的米铺,一间收益不错的杂货铺,还有京城近郊的两个田庄。当然,除去你那微薄的嫁妆,府里妆点门面的摆设、库房里存放的银子和值钱的玩意儿,林林总总地换算成银子,大概也值两三万两。哦,对了,爹爹去后,朝廷还赏下来千两黄金。”

    古叶氏摇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脸苦大愁深地低喃,“没,没了,都没了。”

    青舒自顾自地说:“娘,爹的东西既然是留给咱们娘儿三个的,咱们娘儿三个又不能一条心,不如咱们就分了吧!两三万两的家当归娘,娘的嫁妆自然也归娘。米铺和小田庄归我。杂货铺和大田庄,还有这座府邸,以及那朝廷赏下来的千两黄金归小阳。看,女儿分配的多合理。娘是长辈,占大头。小阳是古家唯一的男丁,自然要占这些东西。女儿是要嫁出去的,除了当属当份儿的嫁妆,自然不能多拿。”

    古叶氏唔唔地哭起来,不敢与青舒对视。

    青舒对此视而不见,“娘,把属于我的铺子和田庄的契纸给我,我自己保管。还有,小阳跟着我过,他分到的那些暂时也归我保管。来,娘,把属于我和小阳的给我,至于属于您的,您爱给谁,您爱怎么弄,我和小阳都没有意见。”

    古叶氏哭得凄凄惨惨,“不,没了,是你大伯拿的,是你大伯他,他……唔唔……”

    青舒的眼底一片冰冷,“娘厉害啊,价值两三万两银子的家当,还有米铺、杂货铺和田庄,这才几年,全变成了别人的东西,都成了我大伯的东西。哦,对了,还有朝廷赏下来的千两黄金,不知道是进了谁的荷包。这些都是娘的功劳,娘很会管家,过日子的本事一流,女儿很是佩服,非常佩服。”说到此处,她又想磨牙,但她忍了。

    古叶氏将整个身体缩进椅子里,“不怪我,不怪我,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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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6失控

    青舒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当然不怪娘,娘还指望大伯和大伯娘及几个侄子养呢,有好东西当然要让给他们,女儿算个屁,儿子算个屁,不必在意。”

    古叶氏连哭都忘了,像见了鬼一样地眼睛瞪老大,瞪着青舒。

    青舒脸上突然多了抹古怪的笑,“娘,您要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送给谁,您不在意我和小阳,我和小阳没意见,真的。您明天就可以搬去让我大伯和大伯娘养,不过,请娘先把属于我和小阳的东西拿出来。看看,我和小阳多明理,处处替娘着想,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更顺着娘的子女了。”

    古叶氏抚着胸口,脸上闪过惊惧,闪过羞恼,最后愤怒得扭曲了脸,“你,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那些是你大伯抢走的,你明知道……你是想逼死我,你要逼死我,你不是人,是畜生,是畜生啊!”

    青舒真想冲古叶氏吼“你可以去死了,神经病”,但她生生忍住,但有些话,居然不经大脑地从她嘴里吐出,“你知道吗?如果哪天你死了,我不会掉一滴眼泪,真的,因为娘这个东西,在我眼里连一枚铜板都不如。至于小阳,我让他哭,他肯定会哭几嗓子;我说不许哭,不值得,他肯定不哭。你这辈子,活得真成功!看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不会怕吗?嗯?”

    古叶氏尖叫一声,啪的一下,甩了青舒一个响亮的巴掌。她的身子虽然单薄,但不知为何甩巴掌的力道是如此的大,挨了巴掌的青舒脸偏向一边,身子从圆杌子上载下来摔坐在地上。

    苏妈妈听到响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吓得一路飞快地从院门冲过来,冲进屋,然后就看到古叶氏呆呆地盯着举起来的一只手。

    而青舒,歪倒在地上,嘴角带着血丝,左脸上多了个五指印,正眼底含泪,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古叶氏。

    苏妈妈立时哭了,窟通一声跪到地上,“夫人,夫人啊,您好狠的心。您这么多年不管小姐、少爷的死活,您亏欠小姐、少爷的何只是一星半点。现如今,因着您的性子,府上的日子过的如此艰难,您又何必为难小姐,抓着那几张契纸不放,还对着苦命的小姐动手?夫人啊,您怎能如此狠心?”

    古叶氏万般委屈袭上心头,嘴里云虎云虎地叫着,哭得好不凄惨,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一样。

    青舒坐在地上,声音淡淡的,透着疲惫,“娘,您愿意抓着那几张契书,那您就拿着。等哪天大伯上门找您要,您尽管给。给完了,没有安身立命之所,没有果腹米粮,我们全府上下一齐上吊吧,死了一了白了,省心。”

    苏妈妈喊了一声小姐,哭得越发厉害。

    青舒狠狠吸了一口气,“上吊需要绳子,买绳子要花银钱,到时候咱们肯定没上吊的本钱,得想别的法子。这么多人,这么多……呵呵……有了,就一把火烧了,简单,痛快。等我见到爹,我一定会告诉他,我恨他,恨他有眼无珠娶错了……害我如此难过。死了好,全都死干净了,死了下辈子我或许就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她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

    战战兢兢地守在文澜院门外的丁家妹,看到青舒脸上的五指印和泪痕,轻呼出声,“小,小姐,您的脸?”

    青舒淡漠地说了句“无事”,慢慢走回文华院。

    青阳、小娟和小鱼,看到这样的青舒,全都吓坏了,他们都知道青舒是从夫人那边回来的,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嘴问什么。

    小娟和小鱼又打水又递毛巾的伺候青舒擦脸、敷脸,还找出药膏来给青舒脸上抹了一点。

    青阳红着眼睛,守在青舒身边,安安静静的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青舒苦笑,虽然脸上很疼,但还是拉着青阳草草吃了些东西,然后拉着青阳一起,姐弟两个并排躺在床上,头挨着头。

    青舒闭上眼,心里很是烦躁。她清楚,今天,她失控了,有些事情虽是事实,但为人子女,她却不能这样激烈地指责亲娘。她有一种感觉,她先前是冷静而正常的,她是要古叶氏认清现实,让古叶氏知道,东西在古叶氏手里根本保不住的事实,让古叶氏老老实实地将契纸交出来。但,后来情绪上失控,她控制不住自己,那些话,似乎是原来的古青舒一直压在心底想对古叶氏说的。

    古叶氏甩的那一巴掌,虽然很疼,却也是打回了她的部分狼,同时,她隐约听到心灵深处传出不属于自己的一阵细小的哭声,那哭声渐渐转淡转小,待她想要确定些什么的时候,脑子有一瞬间的昏沉,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死了一了白了……”之类的话。等她爬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说“我要去找爹爹,只有爹爹会疼我。”

    然后,她的脑子变得一片清明,似乎有什么干扰她情绪的东西消散了。脸上的疼痛变得清晰,不自觉地后背被冷汗浸湿,心底漫出不知名的悲哀与恐惧。

    回忆着刚刚经历的不真实的一切,不知不觉间,青舒睡着了。

    青阳发觉她的呼吸变得规律而平缓,抬起头,盯着她的脸,咬了咬唇,噘起小嘴,再凑近一些,对准她肿起的半边脸小心翼翼地呼、呼、呼地吹气,希望这样能减轻她脸上的疼痛。

    这一天,青舒不快乐,青阳不快乐,古叶氏不快乐(当然,她五年来就没快乐过)。府里没有笑声,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苏妈妈与古强对视一眼,无奈地叹气。

    左府和周府都派了人过来,为左小少爷和周小少爷打了青阳一事,向古府赔礼道歉。东西是管家古强接的,人也是管家古强打发回去的。之后,孙府突然派了一名婆子、两个丫鬟过来,那婆子递给苏妈妈一个小匣子,说是她们夫人特意送给古青舒的。

    当时,青舒在睡觉,青阳窝在青舒身边也睡着了

No.37孙府送书

    青舒的情绪低迷了一日,胃口也不太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什么也不做,也不说话,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青阳在旁边看着,心里很不安,更是粘着她,还试着念了一段坊间的俏皮话逗她,却也只得到了她勉强挤出来的一个很假的笑容。

    到了晚上,青阳怕姐姐赶自己走,于是衣服也不脱就爬上床榻,钻进夏被中,连脑袋都蒙住了。

    青舒先是愣住,等反应过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臭小子,出来。”大夏天的,也不怕捂坏。

    青阳躲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道:“不要。”

    青舒招呼小娟,“我数到五,他要是不出来脱衣裳的话,你帮我把他揪出来扔出去。”

    刷的一声,青阳丢开夏被喊,“小娟,快给我脱衣裳。”

    小娟愣愣地答应着,手脚麻利地脱去青阳的外衣,突然反应过来,“少爷,您得回去自己的房间睡,睡这里,苏妈妈知道了肯定会骂奴婢的。”

    青阳不理她,只是一脸讨好地盯着青舒,“姐姐,可以睡了吗?”

    青舒故意别过脸,但唇角扬气的弧度却出卖了她。

    青阳高兴地道:“小娟,快给姐姐除外衫,姐姐要睡了。”

    青舒没说话,却是张开双手,意思不言而喻。

    看着小姐终于有了笑模样,小娟也不劝了,伺候青舒上了床。只是,她突然一拍额头,“小姐,您还没洗澡。”少爷也没洗。

    青舒躺下,“不洗了,臭就臭吧!”

    青阳跟着说:“不洗了,不洗也不臭。”

    小娟扑哧一声笑了,转身出去,很快和小鱼一起进来,每人端了一盆洗脚水,伺候小姐和少爷洗了脚,放下蚊帐,关好内室门出去。倒了洗脚水,小娟将一直等在院门外的元宝打发走,锁了院门,又锁了外间的门,和小鱼在耳房歇下。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只是今日不是晴天,阴阴的,似乎要下雨。

    青舒和青阳一起用过早饭,先是苏妈妈过来唠叨了青阳几句男孩子大了,再不能和姐姐挤一张床云云。

    之后是厨娘许三娘,将中午为小姐、少爷准备什么吃食,晚饭为三位主子准备什么吃食和为下人准备什么吃食,一一报备一遍,问青舒有没有其他特意要嘱咐的。

    再来,就是古强。他把昨日左府和周府来人赔礼道歉的事情说了,并递上两府的礼单,又让苏妈妈将昨日孙府婆子留下的小匣子递给青舒,然后站在下手边等着青舒交待事情。

    青舒先是看了左、周两府的礼单,大同小异,似乎互相通过气儿。左府,五百两银子,加点心、糖果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周府,五百两银子,也是点心、糖果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送礼这种事情,最能看出亲疏有别。

    洛府的礼物,全是好东西,却不带一两银子,诚意十足。如果往深了想,似乎有替古家撑腰的意思。理由,暂时无解。

    胡大将军府,直接砸了一千两银子过来,左、周两府是直接砸了五百两银子过来。你要说他们看得起你,体谅你穷才直接给银子当赔礼,也行。你要说他们这是直接砸银子警告你老实点,别找事儿,也行。这就看你是否跟银子过不去了。

    反正青舒不觉得目前被人砸银子是种侮辱,因为目前的古府缺的就是银子。虽然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幻想,丁泽要是再砸个千八百两银子给她就更好了。

    青舒示意苏妈妈打开孙府送来的木匣子,心里暗道:如果里面装的都是银票那该多好!

    可惜,里面银票是没有,但有两本书,《女诫》和《女训》。

    苏妈妈识字不多,可这两个书名却是认得的,当时就变了脸色。

    青舒却是笑了,“我道忘了什么事没办,见了它,立刻就想起来了。孙府,还欠我一千两黄金,最近太忙,竟然忘了讨。”

    苏妈妈愕然。

    古强的视线在《女诫》和《女训》上扫过,“小姐真能讨回来?”一千两黄金,也就是一万两白银,令人心动的数字。

    青舒自信地点头。

    古强想到几日后府内将有的大笔支出,“一切听小姐的。”若昨日之前小姐还提退亲的事,他肯定不赞成,会尽力劝阻。孙府过去闹的是过分,但后来孙仁怀明里暗里地表明决不退亲的态度,他想着女子名声最为重要,孙府既然退让,那这婚约照旧,不能退。

    但,少爷被人打伤的事情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孙府没人来探问。之后小姐与少爷大闹一场,又自罚伤了手,孙府也装聋作哑,没有任何表示。这让他很有意见,但没到非退亲不可的地步。

    可是,孙府特意送了《女诫》和《女训》给小姐,这就说明了更多的问题。古府需要帮衬的时候,孙府坐视不理。古府靠自己的力量报了仇,却让孙府觉得没面子,很快就送了书过来,指责和警告小姐的意味十足。

    孙府这是说古家小姐不配作孙家妇,古家小姐什么时候通过《女诫》、《女训》的考校,孙府才考虑古家小姐是否可以作孙家妇。古府需要帮衬,古府有难,孙府当看不见。古府度过了难关,孙府上来找毛病、行鄙视之事。这么一来,他彻底放弃了孙府。

    孙仁怀和孙张氏万万想不到,他们为了敲打古府和拿住古青舒而送出去的《女诫》和《女训》,让唯一能左右青舒决定的古强彻底冷了心。这就意味着,孙家彻底地失去了古家这个无形的靠山。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不上不下、苦苦挣扎数十年的未来。

    近午十分,外边阴云散尽,又是晴好天气。昨日不曾现身的步语嫣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留给青舒姐弟一份请帖,还有订自京城有名的四海酒楼的一桌豪华宴席。

    青舒闻讯赶到五年来一直不曾使用的餐室,四海酒楼负责外送的几个伙计已经功成身退。青舒看到摆了满满一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佳肴,眨了眨眼睛,差点激动得痛哭流涕。她有多久没吃过这么败家的盛宴了?唔,好久了。

    在现代,自从嫁了莫云铎,那可是看多了、吃多了豪门里的败家宴席。起初的她很震惊,很不习惯,但很快被上流社会的奢华弄得麻木,再后来就是厌烦。没办法,谁让她是个不够聪明的灰姑娘,没那个奢华的命。

    来到古代,为了养活一府的人,她可是发挥了勤俭节约的美德,好东西尽量给古叶氏端过去,有营养的尽量给青阳补身子,自己吃的清汤寡水,到现在身上统共也没长出几两肉来。突然又见到这么一桌败家的宴席,她能不激动吗?好吧,虽然激动的一半原因是嫌步小妮子太败家,剩下的另一半是嘴馋了

No.38步府请帖

    虽然昨日和古叶氏闹的很不愉快,又被古叶氏甩了一巴掌,但亲娘要孝顺,表面功夫不可废。青舒命人去文澜院请古叶氏过来吃饭。

    小娟去请,听说古叶氏一言不发,悲悲戚戚地望着窗外发呆。

    苏妈妈去请,听说古叶氏哭了一鼻子。

    青阳去请,听说古叶氏尖叫着砸了一个茶杯。

    青舒怒了,因为那个茶杯值五吊钱,更为重要的是,古叶氏吓坏了她疼宠的青阳。古叶氏甩她巴掌,她可以忍;古叶氏骂她,她可以当狗吠。但是,古叶氏不能骂青阳,不能冲着青阳发脾气耍威风,更不能动青阳一根手指头。

    古叶氏除了无病呻吟,除了每日里花银子穿好的、吃好的,外加吃一堆补药,还会什么?会挣银子养家吗?不会。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吗?不会。有点像娘的样子吗?没有。那他娘的跟谁耍脾气、耍威风呢!给脸不要脸,这表面功夫也可以免了。

    青舒心里怒极,面上却不显。她笑容满面地派出小鱼传话,让许三娘赶紧煮一大锅粗粮粥出来,还有,让府里的所有下人赶紧完成手里的活计,然后到厨房旁下人吃饭的地方集合。

    青舒哄好了吓到的青阳,姐弟俩个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难得丰盛的午餐。东西实在太多,数了数,荤素搭配的二十四个盘子,四个不同花样的汤品,一屉清蒸虾,一屉不知名的鱼。主食是一屉的包子,一屉不知名的馍馍。

    青舒这个人生气爱吃东西,越生气吃的越多,因此吃的有点撑。

    至于青阳,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一大桌子好吃的菜。最近因为青舒很注意他的饮食,又会陪着他吃饭,还会带着他跑步,因此他的胃口渐长,吃东西不再像小猫一样少。他看青舒吃的香,也受不住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的诱惑,把小肚子吃得溜圆,打了好几个饱嗝儿,小小声地报告:“小阳吃不动了。”

    正围着桌子帮青阳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地费力夹菜的青舒这才回神,特意放下筷子弯下腰瞅了他鼓起来的小肚子好几眼,噗哧一声笑了,“今天的饭菜,好吃吗?”

    周大夫用心,步语嫣又“偷渡”了宫廷里那些贵人使用的疗伤祛疤的好东西送来,因此青舒和青阳的手恢复的比一般人的快。他们姐弟早不耐烦让丫鬟喂饭的行径,因此两人从早上开始就自己拿筷子、拿勺子吃饭了。只是动作要慢,要轻,手上不敢太用力。

    青阳滑下椅子,轻轻地勾住姐姐的手,“好吃。”

    青舒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咱们留下几样晚上吃,其他的,给管家伯伯他们吃,好不好?”

    青阳点头,“好。”然后一脸犹豫地小声问:“那,那娘吃不吃?”

    青舒笑眯了眼,“娘不吃,因为她不爱吃这些。”心里却暗自嘀咕:给乞丐也不便宜那些不识好歹的。

    如今的青阳是姐姐控,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他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在想:娘好奇怪,好吃的东西不爱吃,还生气地摔茶杯。

    他人小哪里知道,古叶氏摔茶杯是做给青舒看的,是让青舒过去给她赔礼道歉,外加发誓不再惦记她手里的房契地契。可她想不到,青舒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直接给她晾到那儿了。

    青舒决定带着弟弟去消食,于是叫了候在外边的小娟、小鱼进来,告诉她们要留到晚上吃的几样菜,其他的让她们全部端去和大家一起配着厨房新熬的粗粮粥吃掉。

    小娟和小鱼愣了,“小姐,这好的菜,真给我们吃?”

    青舒一挥手,“你们俩端过去和大家一起吃,吃完再过去伺候。”说着,姐弟俩迈步出去,一路慢慢悠悠地走回文华院,又在文华院的树荫下左左右右地走动消食片刻,这才进屋,准备眯午觉。

    等她午觉醒来,终于想起步语嫣送来的贴子,打开一看,愣住了。这个,她的名声现在在京城可是臭的不能再臭,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见了她肯定要绕道儿走,即便是小门小户的妇人、姑娘,大概也会瞧她不上。当面或许不敢唾弃她,但背地里不定怎么议论她,骂她呢!

    她都混到这份儿上了,步家小妮子的神经得有多粗,才能下帖子请他们姐弟三天后过府吃喜酒。到大安国武将排名第一,戎马一生功绩卓著的步老将军府上,吃他老人家爱孙的喜酒,青舒抓着请帖的手直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激动的。

    如果前主的记忆没问题的话,步老将军是她爹心目中大安国第一大英雄,是她爹最崇拜的人。而在前主心中,她爹是她最崇拜的英雄。被英雄崇拜的英雄,不知道是长什么样子的。

    这个喜酒,去吃吗?可以去吃吗?青舒有些拿不定主意。

    目前的大安国,封有三位大将军。

    步忠君,骠骑大将军,从一品。

    古寿,辅国大将军,正二品。

    胡仁达,怀化大将军,正三品上。

    而封了将军的,有四五个,这封的四五个将军中的一个还是步忠君的儿子,步语嫣的爹,步峰。

    很明显,步忠君虽然老了,打不了几年仗了,但皇帝重视步府,信任步府,将步忠君的儿子步峰封了将军,当第二个骠骑大将军来培养。步家势头如此强劲,谁与争峰!也只有丁泽那样得瑟得找不着北的,才会傻冒的认定以后是堂妹夫怀化大将军的天下,不怕得罪步府了。

    蔚然书院前,青舒狠揍丁泽,胡丁氏为何不敢有任何刁难,还要急急地派了女儿登门探望青舒姐弟,还不是因为丁泽没眼力见儿,在步语嫣明显要护着古府的时候,他居然还当着步语嫣的面和古府打起来。打赢了还好,可他打输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让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给打得抱头鼠窜,丢尽了脸面,满京城的人都笑话,弄得胡府也跟着丢人。

    胡丁氏这次气的不仅肝儿疼,哪儿哪儿都疼,于是下定决心要借这次机会好好收拾丁泽一通,顺便正正大将军府的形象。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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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9不太对劲

    步府办喜事这天,用过早饭,青舒抱着一本没有封皮的旧书跑到厨房,把许三娘、小丫母女赶出厨房,将厨房门一关,磨拳擦掌地开始进行想念已久的试验。

    许三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就怕自家小姐磕了碰了的,也担心自家小姐把厨房给烧了。于是自己守在外边,寸步不敢离,还派出女儿小丫去找苏妈妈,想让苏妈妈过来劝回小姐。

    一刻钟后,小丫回来了,身后跟了一串儿尾巴。

    苏妈妈抹了把额头的汗,拍着厨房的木门,“小姐,您开开门,您想吃什么,交待三娘一声就成。您的手还没好利索,万不敢碰活计的。这大热天的,您在厨房里要是闷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被抢了厨房的许三娘附和,“小姐,您听苏妈妈的,想吃什么奴婢立刻给您做。”

    小娟也加入,“小姐,您怎么不声不响就跑到这里来了,快开门,步小姐派了小杏姑娘来接您了。小鱼姐姐还等着为您穿衣打扮呢!”

    许五娘手里抓着绣了一半的荷包,“小姐,仔细弄脏了您的衣裳,有事尽管吩咐奴婢们。”

    门里正摆弄锅碗瓢盆的青舒不耐烦地道:“你们别吵,呀,糟糕,鸡蛋破了,浪费。”

    门外的几个一听鸡蛋破了,心疼得直抽抽,那可是鸡蛋啊,是金贵的鸡蛋,专给府上的三个主子补身子用的三文钱一个的鸡蛋。大家一同噤声,就怕小姐嫌她们吵再打了鸡蛋。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小鱼等不来小姐,又不见小娟回来,跺跺脚,赶紧出来找。

    小杏更是个坐不住的,一看小鱼往外走,直接跟上。

    等她们找过去时,就见苏妈妈等人着急地原地打转,却都闭嘴不言。小鱼刚要张嘴问话,小娟示意她别出声。也正是这个时候,厨房的门打开了。

    以苏妈妈为首的众人眼睛都直了,连跟着步语嫣见过不同阵仗的小杏都傻眼。

    此刻的青舒,嫩绿色的裙摆上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灰扑扑的,不知道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左脚的绣花鞋上粘了一块儿鸡蛋皮,右脚的绣花鞋上明显是洒了白面的。再看她的头脸,头发上有用沾了白面的手抓过的证据,脸上不知道怎么就沾了黑不溜秋的灶灰,还满头大汗。

    青舒不好意思地道:“三娘,那个火,我不会生,你,你进来弄弄,弄弄。”面上如此,心里却在哀号,为了塑造符合原主不谙厨事的形象,她把自己弄成这样,她容易嘛她。

    半个多时辰后,打扮得清爽俏丽的青舒和青阳一起,坐着步府的轿子,出现在步府二门外。

    望穿秋水的步语嫣不理从后头轻唤自己的三嫂,没好气地从内院冲出来,鼻孔朝天地迎接青舒,“哼,有本事你可以来的再晚点没关系。”

    青舒觉得很冤枉,“午时才坐席,你这丫头这么早叫我过来干什么?”

    步语嫣噘了嘴,“哼,懒得跟你多说。”然后往青阳跟前凑,“小阳弟弟,过来,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玩儿好玩儿。”

    青阳却是向她羞涩地一笑,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步姐姐”。

    步语嫣噘了嘴,向走过来的嫂子抱怨,“三嫂,你看人家的弟弟多招人疼,我都没有。”

    步三嫂是个温柔清丽的妇人,她点了步语嫣的鼻子一下,和青舒寒暄着,将青舒姐弟往里迎。

    男客和女客是分开招待的,像青阳这样大小的,基本都是跟女眷在一起,因此青舒姐弟不需要分开。

    步语嫣对自家三嫂抢了自己请的人很有意见,于是向三嫂作个鬼脸,拉了青舒姐弟到自己院中玩儿,却不是今日招待上门女客的地方。

    府步今日娶亲的是步语嫣的五哥,听说是位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才子。步五不好武功,擅文才,偶或邀请青年才俊吟诗作对,必有佳句出。但他无意于仕途,一边舞文弄墨,一边与铜臭为伍,行商贾之事。世人皆说:此子甚怪。

    再说步五今日娶的娘子,既不是世家小姐,也不是皇亲贵女,却是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事的女子,京城闻名的福顺斋的幕后东家,黎海棠。听说黎海棠九岁没了爹,十三岁时与寡母一起被宗族除名赶出门。从此,母女俩相依为命,海棠便舍了爹的姓氏,随母姓黎,迁居京城。

    母女俩先是租了个小店面卖混沌,两年后卖称为蛋糕的点心,再一年,开了福顺斋,卖蛋糕与各种精致点心。福顺斋的蛋糕,听说已成为京中贵妇、贵女的最爱。不到三年,黎海棠已经把福顺斋经营成京城糕点铺的龙头老大。

    今日,十九岁的“大龄女”黎海棠嫁给了步家二十四岁的“大龄男”五少。步、黎的成婚,似乎提前毫无征兆,突然议亲,然后短短不过半月成亲,可谓是闪电般快速地完成了成婚必须的一系列礼仪规制,透着一股子的不同寻常。

    青舒对步黎二人不同寻常的婚事不感兴趣,但对黎海棠这个人很感兴趣。决定来步府吃喜酒的时候她就在想,既然要吃喜酒,若有机会,她一定要见见这位疑似或者该说百分九十九就是穿越女的黎海棠的风采。

    蛋糕都出来了,饼干也面世了,虽然二者的口感不及现代的,但大概意思是有了,且外观更为精致花哨。听说这蛋糕和饼干是黎海棠所创,是她的看家本领,她不是穿越者,还能是什么人?

    当然了,青舒脑子还没坏掉,她还想平安地活着,还要养活一大家子的人,自然不会没事找事来个“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脑残举动。她只是好奇,想要不动声色地围观一下穿越前辈而已。自然,围观的前提是有机会,还得是步府什么人主动给的机会,而不是她自己刻意弄出来的机会。

    只是,她进了步府,便被步语嫣请到了步语嫣的院落,而不是步府招待今日作客女眷的地方。再有,因为她们姐弟坐的轿子是直接被抬进了二道院的,备的礼还没送出去。她刚刚示意小鱼和小娟将礼交给步三少夫人身后的丫鬟,却被步语嫣臭着脸阻止了。这个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儿

No.40讨厌五哥

    今日的步府披红挂彩,处处喜气洋洋的,进出的丫鬟仆妇也个个面带笑容。但,到了步语嫣的院中却再不见那种喜气,里面冷冷清清的,丫鬟仆妇们走动的时候尽量屏气敛声,伺候的也是小心翼翼。

    步语嫣将身边伺候的全都打发了,还特意嘱咐小杏招待好小鱼和小娟。

    屋子里只剩步语嫣加青舒姐弟俩,共三人。

    青舒这才放下淑女的作派,不解地挑了挑眉,“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步语嫣立时红了眼眶,“我讨厌五哥。”

    “呃!”青舒傻眼,难道是小姑娘有恋兄情结,哥哥成亲了,她不高兴了?

    步语嫣,“他明知道我讨厌死了那个假腥腥的女人,还要娶回家来,我讨厌他。”

    假惺惺的女人?指疑似穿越者黎海棠?青舒眨眨眼,“那你,怎么还请我来吃喜酒?”她就说嘛,今日的步语嫣不太对劲儿。哪有请了人来府上吃喜酒,却又把人直接往自己院子里带,还不让随礼的。

    步语嫣这才和盘托出。原来她和黎海棠有过节,她曾经被黎海棠算计、利用过一次,因此她讨厌黎海棠,讨厌到从来不吃福顺斋的东西。当她听说一向疼爱她的五哥要娶黎海棠,她站出来坚决反对,反倒挨了爹爹和五哥的一顿骂。她很伤心,最近不喜欢在府里呆着,总往外跑,然后在锦绣阁前认识了青舒,并一见如故,感觉亲近无比,因此才会时不时地跑去古府,一呆就是半天,不愿意走。

    眼看步五娶亲的日子要到了,步夫人担心她无法无天的性子发作,从外边鼓捣什么东西带回来在婚礼当天闹事,便狠拘了她几日不让出门,又让四个儿媳妇轮番上阵又哄又劝的。

    步语嫣被劝的烦了,答应不闹事,但前提是娶亲当天请了青舒姐弟过来专门陪她玩儿一天,还有,谁也别想逼她去见那个女人,谁也别指望她和那个女人碰上会相安无事,否则一切免谈。

    于是,步夫人妥协。步语嫣亲自送帖子到古府,顺便送了古府四海酒楼的一个席面。当时步夫人派了人跟着步语嫣,步语嫣便没和青舒见面,只是东西送到,人就回去了。

    听罢原委,青舒心里有了计较。虽然步语嫣没说黎海棠是如何算计利用她的,可青舒相信那个利用一定很过分。否则以步语嫣爽直又不拘小节的性子,不会这样记仇。步语嫣在家是何等的受宠,尤其是她的七个哥哥,宠妹可是出了名的,满京城没人不知道。

    可如今,步语嫣明明将黎海棠视作死敌,可步府从上到下,还有步五本人,都不理会步语嫣的反对,执意要娶了黎海棠进门。这个黎海棠,肯定不是简单角色,心计和手段定是样样不缺。至于心性善恶,不好说。

    青舒心里不免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紧守本分,从未有过去接近黎海棠的心思,更没显摆脑子里的名诗佳句及涉及现代的东西,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青舒看步语嫣噘嘴噘的都能牵头驴了,起身过去,将带来的一个小匣子拿来放到她面前,“打开尝尝,这可是姐姐亲手做的点心,绝对有诚意。”

    步语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脸狐疑地盯着青舒的脸,“你会做点心?”

    青舒摸摸鼻子,“唔,以前不会,现在,正在学习。”

    青阳从旁助阵,一脸骄傲地说道:“姐姐是世上最聪明的,只要想学,什么也难不倒她。”

    步语嫣没再说什么,打开了匣子,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刚想夸真香,但,看到匣子里装的圆不圆,方不方,形状惨不忍睹、五颜六色透着古怪的一块儿大糕点时,傻眼,“这,这什么东西?能吃吗?”

    青舒恼了,“不吃拉倒,哼!”说着,将匣子挪到和弟弟之间的方桌上,“小阳,别理这个没眼力见的,咱们自己吃。”

    姐姐控的青阳才不管糕点的形状如何、颜色如何,很是高兴地道:“好,咱们自己吃,不给步姐姐。”

    步语嫣赶紧离椅,凑过来讨好青舒姐弟,说肯定好吃,她一定会吃,别生气之类的,然后唤丫鬟进来将糕点切成小块儿,分放到三个碟子里,每人分得一小碟。

    青阳拿一块儿朝粉红色的一角咬了一口吃掉,“甜”,再咬一口泛黄的部分,先是茫然,然后一脸恍然,“姐姐,有蛋黄的味道。”将剩下的部分直接扔进嘴里,“唔,咸咸的。”

    步语嫣将青阳的表现看在眼里,想着应该是不难吃,但还是怕怕地捏了一块儿,怕怕地咬了一小口发红的一角,眨了眨眼,“甜的?呃,还是咸的?这什么怪味道?”

    青舒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捏起一小块儿整个扔进嘴里,弄的腮帮子鼓鼓的,没几下就吞进了肚子里,歪着脑袋回忆,“粉是桃子的颜色,红是花瓣的颜色,黄是鸡蛋的颜色……”咂了咂嘴,“唔,下次糖和盐不一起用了,味道怪怪的,还要多放花瓣。”然后热情地对步语嫣说:“吃啊!不够我这份儿也给你。”

    步语嫣很想说她不要再吃这怪东西,坚决不要。但,她接受到一旁的青阳传递过来的“你敢不吃,我哭给你看”的小眼神,立刻苦了脸,“我,我吃。”然后,一口一块儿地将自己碟子里的解决掉,猛灌一杯茶水,又将青舒碟子里的拿过去,如法炮制,吃最后一块儿的时候,她苦了脸,“什,什么东西?”说着,吐出指甲大小的一物来,“这,这什么呀!”

    青舒捂脸,“咳,应该,或许,嗯,是碎蛋壳儿。”她不会告诉步语嫣,这碎鸡蛋壳儿是她故意打进面里的,理由很简单,她扮演的是第一次下厨的小姐。

    步语嫣眼睛瞪老大,指着青舒的鼻子,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跟我一样笨。”

    一旁担心步语嫣会动手的青阳,一听这话,差点从椅子上裁下来。

    吃过了古怪糕点,步语嫣怕了青舒,也不再想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拉着青舒和青阳到外边玩儿,再不肯窝在屋子里。

    步语嫣先是带他们到池子里捞金鱼,等步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发现,跑过来要劝阻她们时,她们扔了捞到的金鱼哈哈大笑着跑开去。

    下一站是马厩,步语嫣带着她们姐弟骑马,在后边的场院里溜了几圈儿马,因下人不让出府,觉得无趣,扔下马,又寻别的玩儿。

    三个人正在花园的假山后头嬉闹,前边经过几个丫鬟,唧唧喳喳地讨论着哪家公子最是冷漠,哪家公子最是英俊,哪家公子最是怜香惜玉等等。

    正在和青阳、青舒追逐玩耍的步语嫣突然顿住了动作,眼珠儿一转,豪气地一挥手,“走,咱们去看看那些装模作样的公子少爷们。”心里打算着,看到不顺眼的,尤其是和黎海棠有瓜葛的,一定要捉弄一番。

    青舒觉得不妥,“别闹,我们不小了,应避着男客才是。”

    步语嫣反倒说教她,“傻子,我们又不和那群小子凑趣儿。”然后压低声音,“我知道一处好地方,我们悄悄的过去,他们看不到我们,我们可以偷听他们说话,若他们谁讲姑娘们的坏话,我们还可以捉弄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嘿嘿……”一看就是经常干这种事的样子。

    七转八拐的,当步语嫣拽着青舒姐弟跟做贼似地钻进一小片杨树林,并停在一人多高的墙根下时,青舒没后悔跟来听墙角。但,过后发生的事,令她懊恼得恨不得今日不曾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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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1墙头

    步语嫣、青舒和青阳三个人安静地蹲在墙的这一侧,听着墙的另一侧年轻公子们说笑谈天。

    一人说:步小七,老实交待,刚刚那位美丽的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

    有人急澄清:别胡说,你小子皮痒了是吧!那小姐迷路,派了丫鬟上前探路有何不可?你小子一天到晚不想正经事,别像个碎嘴的女人行不行?

    有人道:鬼扯,既然是问路,你小子脸红什么?兄弟们,你们信他说的吗?

    五六个少年郎哈哈大笑着喊:不信。

    先前澄清那人喊了声你们找打,几个少年郎们追逐着跑走。

    须臾,一个清越的声音问道:希公子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蹲墙角的青舒眉一挑,不会是她认为的那位希公子吧!

    只听希公子回道:和一群毛没长齐的半大小子没什么可说的。

    这话说的傲,有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意思。蹲墙角的青舒撇嘴,听这声音,还真是那位希公子,原来的古青舒想嫁的希公子。原主的眼光啊,估计是只注意皮相了,唉!

    难得的,步语嫣也撇嘴。这可有意思了,于是青舒凑过去咬耳朵,“干嘛这表情?”

    步语嫣嘘了一声,听的认真。

    希公子开始高谈阔论,却被前来报信儿的小厮打断。那小厮说,三皇子到了。

    三皇子的威力果然不小,一阵簌簌的脚步声后,墙的那一侧很快没了半点响动,似乎人走干净了。

    步语嫣站起来,开始撸袖子。

    青舒傻眼,“你干嘛?”这是要找人打架不成。

    步语嫣:“上墙头。站到这个墙头上,我们可以看见一群傻蛋围着三皇子的样子,嘻嘻……”

    青舒的头顶飞过一群乌鸦,这丫头,嘴太损,胆子忒肥。“不行,惊动了皇子的驾,那是要治罪的。”

    步语嫣准备好爬墙的架势,“切,这府里的地形谁能比我更清楚!站在这个墙头上,能看到通道那边的情况。站在通道那边的人,即便抬头也看不到墙头上的人,这是角度问题,也是距离问题。再说,离的那么远,通道那边的人即便发现这边有人,一是看不清人的面目,二是派人过来的时候我们早跑了。本姑娘九岁就弄清楚了,到目前为止,爬上去看热闹的次数绝不少于二十次,放心放心。我先上去,再拉你们上来。过来帮我一把。”

    青阳眼冒问号,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角度问题,还有,他姐姐要怎么帮。

    青舒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问她,“怎么帮?”又一想,要是让步语嫣爬墙,摔个好歹出来,她这个即将做帮凶的肯定会被步家七兄弟给灭了。摔着她这个没爹没娘的可以,但千万别摔了步小八姑娘。于是一扯步小八姑娘,“我先上,你帮我。”

    青阳不安地唤了声姐姐。

    青舒给弟弟一个安心的笑容,催步语嫣,“不想姐姐改变主意,那就动作快点。”心说,我若真的倒霉地摔了你们家还能亏待我?肯定不会。为了免除被步家七兄弟灭的可能,本姑娘拼了。

    步语嫣夸了一句爽快,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扒拉出的木头桩子,放到墙根下头,让青舒踩着,然后双手抱住青舒的小腿,往上一送,青舒原地拔高,来不及轻呼出声,小半个身子已经趴到了墙头上。

    两世为人,说句实话,青舒没爬过墙头。她心里有点小紧张,还有点小兴奋,借着步语嫣拖住她的脚底板往上送的力量,她终于侧着身子坐在了墙头上。她有点得意忘形地刚想对下边的青阳挥手,突然感觉不太对,于是慢镜头地转过脸,对上男子清冷中略带惊诧的眼,杏眸不敢置信地瞪老大,嘴里忍不住就要惊呼出声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地知道不能大喊出声,于是扶着墙的双手赶忙去捂住有可能会惊动更多人的嘴巴。

    而这么做的结果是,她慌乱中忘了平衡坐在墙头的身体,身子往后一倒,直接从墙头掉了下去。事情发生的太快,可以说当时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当然也来不及想摔死了、摔残了会如何的问题。等她回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依然保持着捂紧嘴巴的滑稽动作,整个人被墙下的男子抱了个满怀。

    她眨了眨漂亮的杏眸,有点蒙。这,这是神马情况?

    男子清冷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流转,抱着怀中女子的手臂紧了紧,最后被女子杏眸中的无辜打败,将她轻轻放到地上。

    双脚落地,青舒才有了真实感,心里一阵后怕的同时,脸上闪过尴尬和羞赧,讷讷的一时找不到话说。她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就不该跟着步小八听墙角,更不该立场不坚定陪着步小八爬墙头,还打了前哨战。这下好,让人看见,还掉人怀里了,她没脸见人了都。

    男子此时皱了眉,一脸的不赞同,语气中透着明显的责备,“姑娘家的爬什么墙头,成何体统!”

    青舒不乐意了,什么尴尬,什么羞赧,全是天边的浮云。这时候她脑子转的飞快,眼一亮,便厚着脸皮,白了他一眼,立马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大叔,你才爬墙,我这是在练轻功,轻功,懂不懂?”

    男子愣了,大叔?谁是大叔?还有功,她说练什么功?

    “谁在那边?”步六步飞鹰的声音从不远处回廊那边传过来,还伴随着他的脚步声。

    墙的另一头传来吸气声。不用猜,这是步语嫣听出是自家六哥的声音后,不自觉的反应。

    青舒暗道一声糟糕,左右瞄能躲的地方,周围有树,但都不粗,根本躲不了人。至于旁边的假山,她跑过去躲起来肯定是来不及。那,那……有了。她一拎裙摆,什么形象不形像、规矩不规矩的,直接躲到了在场的男人身后,一改先前的嚣张样,小小声嘀咕了一下“拜托了”,便屏气敛息,不敢弄出任何动静。

    在一个人面前丢人,和在两个或更多人面前丢人,只要不是傻的,肯定会选前者,青舒这么安慰自己,同时恨死了步小八,还有身前这个出现的时机令人咬牙切齿的男子

No.42丢人

    古代的男子,尤其是有身份地位的男子外头穿的都是长袍,长袍里穿的裤子裤腿是肥的。再加上周伯彦很高,真心想挡住一个身形纤细的小姑娘根本不成问题。青舒敢躲到周伯彦身后,一是利用了男子的身高与服饰的特点,二是利用了周伯彦也要避嫌的心理。

    未婚年轻男女私下相会(若被人发现,人们会这么认定他和她),这是有违礼教,又影响双方名誉的事情。若想将今日的糗事轻松揭过,他们便不能让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站在一处的样子。因此,互相打掩护是非常有必要的。而无处可躲的青舒,就这样自然而然又辣气壮地躲到了周伯彦身后。

    周伯彦觉得,他活了十九年,从十一岁起走过许多地方,看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却从未见过如古青舒这般怪异的女子。他的表情只僵了那么一下,立刻又换上了一脸自如地模样,就像身后没躲着一个胆大包天的年轻女子一般,微笑着看向转出回廊,进入视线内的步飞鹰,“怎么没陪着三皇子,来这里了?”

    步飞鹰左右看了看,“就你自己?”他过来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应该不是一个人。

    周伯彦淡淡一笑,“还有古小六,听到你的动静,绕着那边走了。”

    躲在他身后的青舒身子一僵,她怎么不知道刚刚这里还有个古小六?他这话是真是假?千万别告诉她是真的。完了,她本来就不咋中听的名声,若这个古小六是个大嘴巴,那又得填一笔了。

    步飞鹰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因古小六是见着皇族就会躲着走的人,便说道:“他定是以为我是来揪他去见三皇子的。”“对了,三皇子听说你也在,特意让我出来寻你,说想见上一见。”

    周伯彦正一脸为难,感觉背后的衣服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他脸上闪过不自在,咳了一声,“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步飞鹰对周伯彦脸上闪过的不自在与现出的为难表情不以为意,因为周伯彦每次回京都极力回避与皇子们碰上,这事作为兄弟的他和古小六都知道。这会儿周伯彦已经答应过去见三皇子,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于是松了口气,先走一步。

    等到人走远了,周伯彦才挪步走开,将青舒留在原地。

    青舒摸摸鼻子,看着一人多高的墙,咬牙切齿地道:“步小八,姐姐为了你,今日的脸都丢尽了。你还装什么死?还不快想办法将姐姐弄过去。”

    紧张到差点憋死自己的步语嫣,这才讪讪地松手,不再捂着青阳的嘴巴,然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讪讪的笑,“那个,你等等,再等等,我立刻找人搬梯子,救你过来。”

    青阳吸了吸鼻子,白了步语嫣一眼,“姐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痛?”

    青舒吞回准备骂步语嫣的话,“小阳放心,姐姐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马上过去找你。”

    青阳嗯了一声。

    步语嫣搔了搔脸,“我马上找梯子来救你,等我。”

    青舒刚想喊我不要等,突然听到周围有轻微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对话声,估计人还不少。她一拍额头,“完了,本姑娘今日死定了。”

    准备走开的步语嫣不解,“啊?”

    青舒压低声音骂,“啊你个头,完了,来了好多……呃……你……”

    周伯彦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古瑞星。他看了眼急得跳脚的青舒,抬腿踢了古瑞星一脚,“过去,蹲下。”

    古瑞星不服,周伯彦再次抬脚欲踢,古瑞星郁闷,白了青舒一眼,不情不愿地蹲到墙根下,感叹着交友不慎。

    周伯彦看着青舒,“得罪了。”

    青舒眼带问号,“什么?”

    周伯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别出声。”说完,绷着脸,将青舒整个人横抱了起来,并腿脚俐落地踩上古瑞星的后背,将青舒送上墙头,确定青舒坐稳了,自己便撤了下去。

    青舒坐在墙头,红着脸,听到越来越近的说话声,牙一咬,纵身从墙上跳了下去。咚的一声,青舒落地的姿势没掌握好,双脚先着地,接着屁股直接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她直呲牙。

    步语嫣愕然,嘴巴张成O型。

    青阳吓坏了,红着眼睛扑过来,问询的话没等出口,便被青舒拦住了。

    青舒作个噤声的动作,恨恨地白了步语嫣一眼,声音压的低低地,“还不扶我走,等着被人抓包不成?”

    步语嫣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和青阳一起,一左一右地扶着青舒,三个人狼狈地悄悄逃离现场。

    墙的另一头,将青舒果断又“潇洒俐落”地跳下去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却不知其落地方式的古瑞星摸了摸下巴,“这,这还是个姑娘家吗?语嫣丫头果然有眼光。”

    周伯彦对青舒不作任何评价,只是低声提醒,“闭嘴,走了,三皇子就要过来了。”然后转过身,不想让古小六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一听三皇子要过来,古瑞星脚底抹油,一刻不肯停留地跑走,找地方躲去了。

    周伯彦摇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确定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便不紧不慢地绕过花丛,走向不远处的回廊,心里盘算着三皇子特意要见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再说青舒她们,回到先前玩耍的花园中的假山后边,见四周无人,三个人无力地摊坐到了地上,喘的厉害。

    歇了一气儿,青阳最先开口,“姐姐,没伤到吧?”

    青舒被问的郁闷,她能说“我屁股疼”吗?不能,那太丢人,于是勉强笑了笑,“没事,小阳别担心。”

    步语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躺在地上哈哈笑起来。

    青舒正心里不顺呢,看她这样笑,哪儿受的了,连踹两脚过去,“坏蛋,我让你笑,让你笑,都怨你。”看步语嫣只挨了前一脚,后一脚躲过了,她便不甘心地扑上去按住步语嫣,不顾步语嫣尖叫求饶声,上去猛捏步语嫣的脸,“今日姐姐的脸算是丢尽了,看我不捏死你个坏东西的。”

    青舒捏了好几把少女滑嫩的脸蛋儿,觉得不过瘾,笑着招呼道:“小阳,和姐姐一起收拾这个坏蛋,快来。”

    青阳猛点头,扑过来帮姐姐按着边笑边挣扎的步语嫣,“步姐姐坏,是坏蛋。”

    青舒笑的欢快,专挠步语嫣的痒痒肉,三个人在地上笑闹着滚作一团。

    待到小杏、小娟及小鱼等五六个丫鬟赶过来拉开她们三个的时候,她们三个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灰土,头发上挂着草屑,脸上是肆意的、畅快的笑容

No.43母女之战

    三日了,从步府回来三日,青舒和青阳整日窝在府里,哪儿也没去。青舒和青阳的手恢复的不错,青舒本打算这两日替青阳销了假,让他到蔚然书院继续读书的。但,蔚然书院不知犯了何事,竟于前日被官府查封。书院外官府还派了重兵把守,里面的人不许出来,外边的人不许接近。

    好在,封书院的当日是沐休日,除了住在书院里的一部分夫子,没有任何学生被关在里面。

    青舒无法,便让青阳自己温书或练字,要不然就是姐弟两个人凑在一起读农书,遇到不认得的字或读不懂的字句,便作下记号,想着找个机会向人请教。

    青舒和青阳正头对头地研究农书,小鱼站在门口禀报,“小姐,丁家妹有事求见。”

    青舒抬头,轻拍青阳的手背,“去吧,拿上毽子,玩儿两刻钟再回来。”青舒觉得踢毽子既能玩耍,又能锻炼身体,便吩咐人做了好几个,无事的时候带着青阳和小丫他们在院中踢。青阳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小娟和小鱼也迷上了,有点空闲时间便要踢一会儿。

    这会儿青舒让他去玩儿,他自然高兴,拿了毽子跑出去,准备招呼元宝和小丫一起踢毽子。

    支开了青阳,青舒懒懒地往椅背上靠,手捧农书,“让她进来。”

    小鱼这才放丁家妹进来。

    丁家妹先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见过小姐。”

    青舒眼不离书,声音不轻不重的,“何事?”

    丁家妹很紧张,“夫人请小姐过去,夫人说有事与小姐相商,请小姐务必过去一趟。”

    青舒漫不经心地道:“知道了,你去吧!服伺好夫人。”

    丁家妹听了,都快哭了。这都几日了,夫人不停派她过来传唤小姐,小姐每次便不咸不淡的来这么一句,然后人就不过去。夫人见不到小姐的人,便又哭又叫,摔了房里不少东西。昨日闹腾一天,到了晚间苏妈妈才好不容易哄了夫人睡下。

    今儿早起,夫人第一件事便又吩咐她来请小姐过去。这已经是上午的第三趟了,小姐依然故我,并不理会夫人的传唤。夫人却是哭的凄凄惨惨,却不再叫了,也不摔东西了。

    丁家妹跪到地上,“小姐,奴婢求您了,您过去看看夫人吧!夫人的身子不太好,早起到现在,不吃不喝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青舒听了,立刻变了脸色:“你是怎么伺候夫人的?好好的夫人让你伺候的不吃不喝的,你可知罪?”

    丁家妹傻眼,“小,小姐,奴,奴婢……”

    青舒却是叱道:“不回去守着夫人,还在这里废什么话?”“小鱼,给管家传话,快请大夫过去为夫人诊治一番。”

    小鱼应声,走时将没眼力见儿的丁家妹扶起来,扯了出去。

    待到房里安静了,青舒闭上眼,将书扣到脸上歪靠在椅背上,心里有点烦,但也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她对付古叶氏的方法很简单,从步府回来她吩咐厨房,每日里全府不分主仆,早饭是粗粮粥、杂粮面馍馍配咸菜,晚饭是粗粮粥、杂粮面饼子配一个炒青菜。

    令青舒欣慰又心酸的是,青阳看到这样的吃食并不嫌弃,大口吃杂粮面馍馍或饼子,每顿饭的粗粮粥都要喝上一碗。对于为什么自己要和府里的下人吃一样的东西,他问都不问,提都不提,每天跟个小尾巴似的开心地围着青舒转。

    而古叶氏,第一眼见到这样的吃食,便将丁家妹端过去的碗碟连同吃食全部扫到地上,喊着青舒要逼死她,然后点了菜单,要让厨房另做。

    如今府里的钱物与米面都是青舒控制的,许三娘如何给古叶氏另做细粮饭食?再说,现在府里下人都知道,往后他们能指着吃饭的,是小姐,而不是从不管事的夫人。况且青舒在吃食上对下人并不小气,伙食比之过去好,还时不时赏点好东西下来给下人吃,很得人心。

    许三娘会选择听从谁的吩咐,答案显而易见。至于苏妈妈,夹在夫人与小姐之间最是为难的一个,但,她选择了劝慰夫人,言语间将府里目前的困境与堪忧的未来透给古叶氏,一切点到为止,并不说多余的话。

    古叶氏指挥不动许三娘,但青舒前几日送过去的福顺斋的四匣子点心还剩不少,她便点心配茶水地坚持了两日。第三日,点心见了底,她要不饿着,要不就同青舒姐弟一样吃粗粮。

    古叶氏饿极,试着吃粗粮,却觉得难以下咽,便开始哭骂青舒,派了丁家妹一次又一次传唤青舒过去,中间苏妈妈也被派出来请了青舒四五次。

    青舒的意思很明确,府里没进项,快揭不开锅了,想吃白米白面,谁有能耐谁变出来,谁有能耐谁找古云福要回铺子和庄子。至于近日来别人送上门的礼,谁也别想惦记,因为你收了人家的礼,就要送相应的回礼,这就是礼尚往来。她还要脸,青阳还要脸,是万万不会轻易动用那些东西的。

    哭闹了几日的古叶氏,气焰明显弱了许多。看今日古叶氏不再骂人、不再摔东西便知。但,还不够。既然做了恶人,就要做到底,青舒是不会心软,更不会被所谓的孝道打压下去的。她定要让古叶氏认清现实,让古叶氏懂得依附别人的蛀虫就该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嚣张的忘了自己蛀虫的身份。

    青舒正为古叶氏的不知好歹烦心,古强带了好消息回来。原来,那贵人传话过来,京中有位身份高、权财硬的大人正在购置田庄,对古府位于城郊的大小两个庄子很感兴趣,开价一万五千两,将田地与田地里未成熟的庄稼、蔬菜及庄子里的房舍、家禽、农具等一应物品全部买下。若无异议,可随时到衙门办理相关文书,银货两讫。

    青舒心里一动,“铺子那边有什么消息?”

    古强据实以告,“因担心惊动了大老爷,为求稳妥,转手的事不敢张扬,行事很小心,因此目前还没动静。不过,贵人派人传话,时间不会拖太久,让小姐放心。”

    青阳咚咚咚地跑进来,玩儿的满头是汗,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看到古强在,叫了人,来到青舒跟前,抬起小脸邀功,“姐姐,小阳没贪玩儿,很听话,有准时回来。”

    青舒点了点他的鼻子,“是呢,是呢,小阳是世上最听话、最不贪玩儿的小男子汉。”然后接过小鱼从旁递过来的布巾,给他擦了脸,又吩咐身边人,“小鱼,带少爷到里边换身干爽的衣服。”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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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4达成

    青舒说到做到,对丁家妹说要给古叶氏请大夫,不过半个时辰大夫就到了。大夫是个小老头儿,一番望闻问切后,开了三日的药方给古叶氏,并嘱咐古叶氏每日多晒太阳,背了药箱便走。

    两日时间一晃就过,古叶氏喝着堪比黄连的苦药,吃着对她而言难以下咽的粗粮粥和杂粮面馍馍,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木着一张脸坐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家妹。”

    正在外间做针线活计的丁家妹听了,答应一声,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入内,“夫人有什么吩咐?”

    古叶氏木然地道:“叫苏妈妈来一趟。”

    丁家妹答应一声,赶紧去叫人。

    苏妈妈来的很快。

    古叶氏支走了丁家妹,解下贴身收的钥匙,递给苏妈妈,“打开左边的箱子,里面有个带锁的小匣子,拿出来。”

    苏妈妈接了钥匙过去开箱子,挪开最上面的一件绸缎素衣,便看到一个带锁的檀木小匣子。她将檀木小匣子捧出来送到古叶氏跟前。

    古叶氏手里拿着个小钥匙,亲手打开檀木匣子,首先入眼的,是金灿灿的五枚金元宝。她将金元宝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到腿边,露出了压在下边的契纸,有这座府邸的房契、米铺的房契、两个田庄的地契,还有府上下人的卖身契。她将一把钥匙放到这些契纸上,静静地摩挲着这些契纸,眼睛一闭,“给那不孝女送去。告诉她,这是她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守不住,怨不得我。”

    苏妈妈将难过压在心底,答应一声,将匣子里的契纸和库房钥匙拿出来用帕子包好,放到身上,然后将古叶氏刚刚拣出来的五枚金元宝一个一个又给放了回去,匣子上锁放回衣箱中,箱子再落锁,钥匙送还给了古叶氏。

    古叶氏木然收好钥匙,“去吧!”

    文华院中,苏妈妈将契纸交给了青舒,并转告了古叶氏的话,心里终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在青舒手中,大老爷古云福便再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府里的状况不一定会改善,但好歹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这样,她便知足了。

    青舒脸上没有胜利的笑容,她表情淡然地将契纸一张一张地看过,最后把玩着库房钥匙问道:“库房里有夫人的嫁妆吗?”

    苏妈妈怔了一下,立刻回神,“回小姐,没有。当年夫人的嫁妆,不多,夫人基本都换了银钱放在手里,没换的几样东西,被大老爷看上,拿走了。”

    青舒闻言,对古叶氏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样的,对古云福这位大伯也是佩服的不行。看看古叶氏多聪明,用心守着嫁妆,却不用心守丈夫留下的家财。听说过婆婆搜刮儿媳妇嫁妆的,却从来没听说过当兄长的搜刮弟妹嫁妆的。她扯了一下嘴角,“我还想着,若是库房有夫人的嫁妆便挑拣出来让夫人自己收着的。既是如此,倒省了我的麻烦。”

    苏妈妈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妈妈,告诉许三娘,晚上单独为夫人准备白米饭,一个肉菜,一个素菜。”青舒这么吩咐。

    苏妈妈诧异,“小姐,您说单独?”

    “嗯,夫人身子不好,准备单独的饭菜是应该的。在条件没有改善前,我和小阳暂时还同你们吃一样的,不过,小阳正在长身体,每餐煮个鸡蛋或煎四个鸡蛋给他。”

    苏妈妈一脸心疼地看着青舒,“难为小姐了。”说罢抹了把脸,“老奴这就去厨房传话。”然后告退出去了。此刻她心里疼着呢!京城哪个府上的主子是同下人吃一样粗粮的。

    两个铺子、一个大庄子上的收入全都进了大老爷的手,府上根本没有进项。小庄子上出产的粮食,麦子磨成粉供主子食用,粗粮磨了米供庄子上和府里的下人食用。这还得省着吃,才勉强能养活府里和庄子上的人。

    夫人的吃穿用度需要银两,看大夫、吃补药、吃白米饭、吃肉需要银两,府里下人一年四季的穿戴需要银两,遇事要打点需要银两,到处需要银子。几年下来,到小姐真正接收府里事物,那帐面上,根本就没了可用的银子,反倒还欠着两笔外债未还。

    苏妈妈越想越心疼两个小主子,到厨房传话回来,坐在屋里悄悄抹眼泪。

    古强从外边进来见了,皱了眉头问道:“又怎么了?夫人还在闹?”

    苏妈妈摇头,便将自己心疼两个小主子的事情说了说,又说契纸已经给了小姐。

    古强听了,一言不发,脚步匆匆地去了文华院见青舒。

    青舒正在晃神,见到古强,揉了揉眉心,“你去和买家约个时间,将事情办了。对了,提前说清楚,十五那日我们的人才能真正撤出庄子,他们的人正式进驻。还有,地里未成熟的庄稼和蔬菜、农具、两头黄牛和鸡鸭归他们,那四头猪却是不能给他们的。”

    古强:“是,小姐。铺子那边有消息了。”

    青舒精神一震,“哦,给的价钱如何?”

    古强说道:“米铺的地段好,地方大,后院除了住人的屋子还有仓房,买家给价八百两银子。”

    青舒点了点头,“包括铺子里的存粮吗?”

    “不包括。这个价格不错,小姐,我们不亏。”

    青舒沉吟片刻,“这样,你想办法探探买家的口风,我们的铺子连同里面的粮食一起卖,价格再商量商量,我们多得些银钱的同时,让买家在粮食上占个百八十两的好处。若是对方同意,那就约个双方都方便的日子,尽快把买卖事宜给办了。”既然铺子的契纸在她手上,那铺子里售卖的粮食,她自然敢处置。反正里面的粮食又不是她出钱买的,卖得价格低了,她也不心疼,反倒还给了买家人情。

    古强心里一热,小姐这是要对大老爷下狠手了,不过,也好,这也算是对大老爷的一次警告。

    青舒又道:“再有,准备好人手,咱们卖庄子和铺子的银子一到手,便要动手处理一些事情,挣些盘缠出来。”

    古强没有任何异议,“一切听小姐的。只是,有一事,不知小姐要如何安排?”

    “什么事?”烦心的事一堆,也不差多一个,她如此自嘲地想

No.45担下

    古强说道:“小姐,庄子上老人、孩子、妇人加壮丁共有二十一人,在东市车马行谋生的有三人,在西市酒楼掌厨的一人、打杂的一对夫妻,每日在城门口挑担卖货的有两人。这二十九人,要如何安排?若大家都想跟着主子离京,小姐能否带走所有人?”

    闻言,青舒的脸上爬满忧愁。她刚刚愁的便是这些人以后的出路。府里的人,她肯定是要全部带走的。庄子上的人,愿意跟着她走的,她也会带上,不愿意跟着走的,她会给几两安置的银子。分散在东市、西市谋生的,虽然没有卖身给古府,但他们全是来投奔古府,却因古府困顿,无法收容而由古府出面给联系了活计的人。

    这些人,不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便是死在战场上的那些壮士的家眷,是古云虎在世时承诺的责任。古云虎重诺,青舒是他的女儿,他的承诺青舒自然要遵守,不能违背。青舒一边佩服古云虎的为人,一边又因古云虎的为人而引来的重担烦心。

    古云虎出身乡野,因自小胆子大,力气大,有主意,为给家里省一口粮食,十一岁便离家在外闯荡,认了几个字,练了一招半式的武艺,养活自己之余,一年半载的还能给家里捎些铜板。他十六岁从军,一路摸爬滚打,从一名小小的兵丁到将军,他的一生,就是一部励志传奇。

    古云虎对手下的兵丁格外严厉,但又非常照顾。手下兵丁伤了、残了不得不离开军营的,有家可归的发了朝廷的赏银送走;无家可归的,他都放到了自己的羽耶下。对于手下死去的将士,除了送朝廷发的赏银到老家,视情况还会自掏腰包贴补一二。可以说,他封将军,八分来自战场上的功绩,二分来自众将士的拥护。他在军中的威望颇高,尤其在小兵小卒心目中,他便是神一样的存在。

    古强年少时家乡闹灾,全家逃难途中被狠心的哥嫂遗弃山林。他饿得奄奄一息之时,正好遇上年少便独自一人在外闯荡的古云虎。古云虎给的一口干粮,救了他一命。自此,他便跟了古云虎,先是一起从军,在军营中一起摸爬滚打,在战场上一起浴血奋战。一直以来,他视古云虎为主,古云虎视他为兄弟。

    古云虎战死,古强辞了军中的职务,同古云虎的另外四个亲兵一道将古云虎的遗骸护送回京城,并将古云虎的遗书交给了古叶氏。遗书中的内容分两部分,一个是交待古叶氏照顾好他们的两个孩子;另一个是,若他手下的兵以后伤了、残了,无处可去前来投靠,让古叶氏尽量收留。

    古叶氏哭昏了几次,便再也不理府中事物。当时的胡姓管家便起了异心,准备盗了库房逃走,被巡夜的忠仆李大郎发现,敲锣弄醒全府的人,将人拿下。

    古强第二日从妻子苏氏处得知此事,便做主将胡姓管家送官,自荐当了古府管家。五年来,古强以照顾救命恩人的一双儿女为己任,努力做到最好,却无奈碰上古叶氏这样的一个主母,百分的力气,只能使出七八分。据闻,如今古府自己种的小庄子,还是古强当日带人手持棍棒死守着庄子才硬给保下来的。

    古云虎死后的前两三年,陆陆续续有三四十人前来投靠,古叶氏不管事,古强做主,留下十来人(包括丁家宝兄妹、许五娘及安排在庄子上的几口人),其余的都想办法给安排了谋生的活计,或者给了些安置的银子让自谋生路去了。因为古府情况实在不好,这两年来投靠的人很少,有那么七八个,也基本不留府上,全都想尽办法给联系了活计。而先前留府上的,不伤不残的,愿意出去自谋生计的,也放出去不少人。

    不仅如此,古强依从古云虎的遗言,每年从账面上支出一笔银子,采买军中物资,入冬前送到边关。只是,这笔支出,一年比一年少,今年,这笔银子还没有着落。就是这一举措,虽然古云虎没了五年,但军中上至大将军,下至普通兵丁,都不曾遗忘他。就连当今皇帝,都不曾遗忘他这个故去的忠武将军。

    这五年,若古叶氏是个扶得起来的主母,会为子女的将来经营,那么,失了古云虎的古府,没有往日风光却也失色不了多少,决不会如此落魄。那么,古云福不敢来抢夺不说,孙张氏那样的人也只会卖力讨好巴结,而不是随意践踏。

    青舒佩服古云虎这个爹,即便死去,却也为妻儿的将来铺出一条安泰的路。这么些年,外人,尤其是武将府邸,从未有人曾真正意义上的为难过古府,这就是强有力的一个证明。奈何,碰上了古叶氏这么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古云虎铺就的路,没能被好好利用。古云福欺负他们,孙府欺负他们,怎奈他们自己不站出来反抗,古云虎在世时结交的那些兄弟想帮忙却也只是外人,根本无从帮起。

    青舒不懂政治,却相信古云虎的眼光与远见。虽然前路艰难,还会遇到许多未知难解的事情,但她选择遵守古云虎的遗言,每年往边关送物资的事,她担下了。至于目前依附古府而生存的人,愿意跟她走的,她带,不愿意跟着她走的,每人发二两银子的安置费,虽然不多,却也是个意思。

    古强听到这个决定,脸色凝重起来,“小姐,只怕没人会拿二两银子,十有**,全部会跟随主子们。这样一来,女人孩子和老人加起来,至少得准备三辆马车。人多,路上照应的事也多。不仅如此,必须还要提前送消息回去,让人提前安排出足够大的地方,否则,到了地方一时无法安置,手忙脚乱的容易出差错。”

    青舒叹了口气,苦笑,她啊,来到此地,一天的福没享,还要愁养活四十多口人的问题,真是个劳碌命。她揉了揉眉心,“消息就不必提前送了,以免让有心人察觉,出现什么变故。再有,通知庄子上,明日准备杀猪。”

    古强退下后,青舒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因为心思重,越坐心里越烦,便决定出府透透气。

    巧的是,被步夫人拘在府里的步语嫣今日得以解放,一身短衣打扮地跑来找青舒,约青舒出城骑马,还说她已经为青舒和青阳准备好了性子温顺的马,到时候只管放心大胆地骑。

    青舒来了兴致,跟着步语嫣出城去跑马,安全问题她放心。便忙叫人通知李大郎准备马车,又让小鱼去叫青阳,然后换衣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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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2801/ 第一时间欣赏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 作者:青青杨柳岸所写的《将门女的秀色田园》为转载作品,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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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的秀色田园介绍:
青舒醒来,发现自己魂穿了,魂穿到了架空王朝大安国落魄古府的小姐古青舒身上。

爹是将军,五年前战死疆场。

娘是出身名门的菟丝花,自爹死后躲在文澜院中发霉不肯迈出一步,对一双儿女不闻不问。

五年来,没有爹娘疼惜的小正太瘦弱苍白,五年来没有爹娘教导的古青舒变成任性而爱幕虚荣的少女。

继承古青舒记忆的青舒微笑,只因她远离了现代的爱恨,珍惜这难能可贵的重生。

她是个简单而害怕麻烦的人,喜欢低调而无拘无束的生活,趟不了京城的混水,于是断了该断的关系,携家带眷地远离天子脚下,回归故里,带着一群残兵妇孺,展开一段惬意的田园生活。

只是,有人看不得她好过,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轮番上阵,搅得她不得安生,气得她拿起扁担喊打喊杀。自此,她的悍名再起,名震乡里,成为古代版的剩女。

只是,出现一个意外的他。

花絮1:

准夫家上门要验青舒女儿身,简直欺人太甚。

青舒暗恨,带着府中残兵来一句“关门、打狗”,把事情闹到满京城皆知,向世人宣告:将门之女不可欺。

花絮2:

青舒摔下墙头,被他抱个满怀。

他皱眉训斥:姑娘家的爬什么墙头,成何体统!

青舒白了他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大叔,你才爬墙,我这是在练轻功,轻功,懂不懂?

花絮3:

前未婚夫上门,一脸高傲地道:“古青舒,念在故去的古将军的份儿上,我不追究你以前的过错,十日后抬你过门。”

青舒先是磨牙,然后微笑,对正太小弟耳语一句。

正太小弟笑得露出小虎牙,“管家伯伯,关门,放狗。”

前未婚夫狼狈逃出,来不及整理情绪,便让人揪了领子进树林毒打一顿。

打够了,风度翩翩的某人弹了弹衣角:我的人,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花絮4:

某日青舒慨叹:做女人难,做古女人难,做低调的古女人更难

某男闻言轻拍她的头:嫁给我,一点都不难

在此,带您领略青青式的温暖穿越之旅。欢迎喜欢的读者们戳进来。

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门女的秀色田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门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