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入弟子进了山
“好了,两位师弟不要吵了,快到我身后站好。”紫衣的朝阳宫弟子颇为无奈的笑说道。
“是。”苏杉和谷沧海两人闻声相互瞥了一眼,低声道。
谷沧海向那紫衣弟子通报了姓名,然后两人在他的身后站好。
此时弟子的分配已近尾声,但在苏杉眼前的这紫衣弟子身后,依旧仅仅只有他和谷沧海两人,相比其它各峰的庞大人数,他们两个变得尤为显眼。
“吴真,将未合格者的朝阳令收回,然后便谴下山去吧。”赤衣老者看向远处一脸不甘的一群人,淡淡的接着道:“带新入弟子到执法阁完成相关事务,带回各峰。”
“是,弟子遵命。”吴真恭敬的答道。
吴真话一说完,便见石峰上那五人手中掐诀,各自凌空飞起,如雷一般,刹那不见了踪影。
谷沧海见此倒是有些羡慕,不由得向身前那紫衣弟子问道:“师兄,掌门他们使得是什么武技,竟然就这么凌空飞走了?”
紫衣弟子闻言,轻轻笑道:“师弟不可好高骛远,师傅他们使得乃是一门高等的御空武技,但是如果只是想凌空飞行的话……天玄即可,朝阳宫里有多种武技可以代替,倒也不必学掌门所使的那种。”
“那他们是什么境界?”说话的却是本届入门的三个天才之一,身具天赋火身的少女,因为她靠的比较近,将紫衣弟子的话听了个分明。
苏杉看向那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身着赤色的衣衫,生的明眸皓齿,肤若凝脂,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也不禁让人心觉惊艳。
只是那少女时刻冷着一张脸,让人不自觉的感觉到疏离之感,倒是与之前竹林中装模作样的谷沧海有几分相似。
“这位师妹,这些事情应该是由各峰的授业弟子教授的东西,师妹也不会想回峰以后再重新听人讲一遍吧,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多问,入锋以后自会有人替你们解惑的。”紫衣弟子解释道。
少女闻言依旧冷着一张脸,冲着紫衣弟子轻轻的点了下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好,不再多说一言。
“这人冷的和冰块似得,跟你一样。”谷沧海看了那少女一眼,然后又看向苏杉,将两人比量了一番。
“跟我一样?”苏杉闻言不禁望向谷沧海,颇为讶异道。
苏杉倒是觉得这少女和竹林时的谷沧海相似,只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他平时脸上的表情还有话语,究竟少的多么可怜……
此时吴真走到众人身前,对着那其余六名朝阳宫弟子说道:“六位师弟且稍后,我先将那些测试失格的人送下山,然后我们再一道回执法阁。”
“是,师兄。”四人齐声答道。
然后便见吴真走致那数百人跟前,掏出了上山时使用的那七色锦旗,插在地上,手中持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唰’的一声,数百人瞬间消失在苏杉眼中。
众人等得无聊,便不断有人聚在一起攀谈起来,甚至于有些资质比较差的,已经开始拉帮结伙,抱起团来。
还有几人一直围着此次入门的三大天才,也不管是否是自己峰下,只是想要打好关系,好让其日后帮扶一二,只因为那三人日后在门内必是人中龙凤。
谷沧海此时已经不知道赶走了几波嗡嗡叫的苍蝇了,脸上又重新变作了冷漠,与面对苏杉时截然不同,他此刻只觉得这些人烦人无比,脸上渐渐有些焦躁,但那些上前谄媚的新入弟子们,却还是像无头苍蝇一般扎过来。
“不想死就都给我滚远点!”虽然被众人缠住的不是苏杉,但是这叽叽喳喳的声音令他忍无可忍,不禁抬头冷声道。
那群人被苏杉的吼声震得一惊,而谷沧海见此却是笑出声来。
众人听见笑声,才反应过来,不禁觉得有些丢脸,顿时怒火冲上头顶,将苏杉和谷沧海围了起来叫嚣道。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和所谓的什么天才弟子分到一个峰下就当自己是天才了?告诉你,摇光不过是一个废峰而已,天才又能算得了什么?况且你还不是,等我修炼好了,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们两个。”
“就是,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
“大概还做着天才白痴梦呢吧?”
一群人对着苏杉二人冷嘲热讽,苏杉只是冷笑的看着他们,身旁的谷沧海却是早就忍不住了,冲上去就想跟他们干一架。
但是苏杉却一伸手拉住了他,瞥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的几名朝阳宫弟子,见他们只是装作没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苏杉随即冷然道:“说完了么?”
正在嘲讽中的众人却丝毫没有理会,苏杉见此走上前一步,虽然不能杀了这几人,但将几人教训一番怕是省不了的。
苏杉虽然不想再发生类似于石磊被废除入门资格的这种事,但是他不得不对自己说,他已经忍不住了。
苏杉正欲动手,但就在这时,方才一直在不远处与人交谈的紫衣弟子走了过来,只轻轻的一挥衣袖,便见正围住苏杉和谷沧海叫嚣的人群,尽数摔坐在地上,一个个的一脸惊恐外加不知所措的看向紫衣弟子。
“回去好好打听清楚了,再来撒野,问问你们师兄们,看谁敢来我摇光撒野。”紫衣弟子说着还有些不满,冷冷的瞪了其余几名朝阳宫弟子,却见那几人避开了视线,竟是不敢和他对视,一副认怂了的模样。
摔倒在地的那些新入弟子见此急忙道歉,回到原来的位置老实站好,但心底却恨极了苏杉和谷沧海,但他们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深深的埋在心里。
而正围着另外两大弟子的马屁精们,见此也没有心情拍马屁了,悄悄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石台上一时安静之极。
但这安静只过了不一会儿,便见一壮硕的少年,径直走向苏杉,冷冷的看着他。
苏杉见此不知所以,但他却知道这少年是那上境玄脉的六人之一。
“在下石动,是石磊的表哥。”
“什么事?”苏杉闻言便知其来者不善,但却也只是淡然问道。
“山脚下的事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是石磊的错,但是既然他是我表弟,我便不得不帮他出一口气,此时我也不欺你,待你我日后修炼有成,再做计较!”说完便转身离去,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
“随时奉陪。”苏杉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见,仍然冷着脸道。
“没事,我可以帮你。”谷沧海走过来笑嘻嘻的说道。
苏杉闻言只是轻轻的瞥了他一眼,背过了身去。
“……,你这是看不起我?你怎么就能这么讨人厌,气死我了,你可知什么是阳雷之体?啊?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谷沧海看着苏杉那不以为意的样子更是气极,接着怒道:“日后不用等那石动来找你算账,老子肯定先修理一顿。”
“梦该醒了。”
“哼!你就只有一条玄脉而已,日后怎么可能会是我对手,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嚣张。”
“呵呵……,话别说的那么死嘛,谷师弟。”紫衣弟子望了一眼苏杉,然后才道:“你二人肯定都有过人之处,谷师弟自是不必说了,但是林师弟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条玄脉,但他身上定然还有其他不同寻常之处,否则以师傅的眼界,怎么可能会看的上眼呢?”
苏杉正听着紫衣师兄的话,却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吹了过来,转头看过去,原来是吴真刚刚送完人从山下回来。
“抱歉,重新给那些世家划分朝阳令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所以晚了一会儿。”吴真有些抱歉的对那六名朝阳宫弟子说道。
“没关系,师兄。”四人说道。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新入弟子拿好朝阳令。”吴真说着便将手中攥着的七色锦旗往天上一扔,锦旗竟自行插在石台四周,将石台上的众人围在一起,只见他手持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只一个眨眼,苏杉只听耳边‘呼’的一声,就如同上山时一般,再睁开眼时,愕然发觉自己竟然又身在一座巨大的山峰脚下,定睛仔细看去,原来这座山峰居然是在朝阳山上,而周围还环绕着七座比眼前这峰更大了数倍的山峰。
这情景,就好像是朝阳山被拦腰截断之后,再把别的七座山峰挪过来,搁在了上面,从山上往下看去,可以看见那环绕着朝阳山的云雾,只是现在和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远了。
看着阳光照射在四周那七座巨大的山峰上,然后映在山下云雾上的影子,苏杉心想,中央的这座小峰竟是被挡住了,阳光只映下了其余七峰,形成了奇异的七星之状,真是奇妙。
众人在吴真的带领下,沿着蜿蜒向上的青石板路走去,一众少男少女从没身处过如此高的山峰,不禁左顾右盼,就连那名冷面的少女,冰冷的面庞好像都融化了几分。
走了好一会儿,众人才走至山门前,看着足有数十人宽的山门,众人不禁感觉到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磅礴之势,山门上三个字迹古朴的大字‘朝阳宫’,更是给它增添了几分气势。
而站在山门外的众人,此时却突然听见几声不知名的嘶吼,吓了这些新入弟子一跳。
第十四章 空荡幽静的摇光
“不必惊慌,那是本门的守山玄兽,玄天黑蛟,平日里就只知道好吃懒做,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它,它是不会伤人的。”吴真看着惊慌的众人安抚道。
黑蛟?!众人闻言,心中不禁一惊,但就算如此,当迈进山门,见到那黑蛟时,众人还是不禁面色大变,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因那黑蛟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可思议,足有一座小山丘的大小,如龙一般,盘踞在一个巨大的池潭里,稍微一动就会溅起一层水花,此时正懒洋洋的轻声低鸣着。
但更令人心惊的,还是在那黑蛟的头顶,只见这山峰的当空,一座底纹细刻太极八卦的巨大圆台,就那么凭空的悬在空中,众人在山峰上,却是看不清那太极浮台上究竟有什么东西。
视线落下,向山峰上望去,只见这里建筑极多,但分布却颇为零散,且每一个都是造型不一,精致非常,被参差错落的青松翠柏环抱。
众人跟着吴真穿过了几座阁楼,周围偶尔会有几名身着不同色衣衫的朝阳宫弟子,对着众人好奇的看上几眼。
“朝阳宫,共分七脉,刚刚你们看到的环绕着此峰的七座山峰便是各分脉的所在地,分别是天枢峰,天璇峰,天玑峰,天权峰,玉衡峰,开阳峰,摇光峰,而我们现在身处的这里,虽照其他几峰略小,但却是朝阳宫的主峰。”吴真见已经将众人的注意力吸了回来,便接着道:“此峰名叫‘朝阳峰’,各峰平时的任务交接,吃食住用,物品交易等等,全部都集中在此峰上,大概有些弟子,呆在这里的时间比呆在他所在分脉的时间还要多。”
吴真一边带领着大家,一边解释着,不一会儿,一座雕工精细而又古色古香的三层楼阁便映入了众人的眼帘,苏杉抬头向入口上方看去,只见‘执法阁’三个大字上散发出淡淡的玄力,闪着莹莹的碎光。
“到了,这里就是执法阁,跟紧我,进去之后切记不可喧哗。”吴真表情严肃的对着众人嘱咐道。
“是,师兄。”众人见吴真表情严肃,心中也都各自小心了几分。
踏进楼阁,空寂的一楼厅内只有一个绿衣老者,此时正坐在一个木桌后,直直的盯着众人,吴真见到那老者后,匆匆上前说道:“房师兄久等了。”
那老者倒也是不客气,冷冷的说道:“倒真是让我久等了,为了等这帮废物,今天下午我可是一个任务都没发出去。”
老者的话极为不客气,但大概也是看吴真有些尴尬,紧接着说道:“别杵在那了,该怎么做你都清楚,别浪费我时间。”
“是。”吴真接着苦笑的看着面色不娱的老者,说道:“将朝阳令取出来。”
苏杉闻言将令牌从怀中取出,却见那绿衣老者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串银色的木制令牌,样子几乎和苏杉手中的一模一样。
吴真接过老者手中的令牌,对众人说道:“你们手上的令牌乃是朝阳宫的身份象征,滴血炼化之后,无他人可用,现在你们在令牌上滴一滴血。”
苏杉虽没太明白,但还是当即咬破指尖,在令牌上滴了一滴血。
当血滴在令牌上时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令牌上慢慢的滑动着,但是当吴真手中持了一特殊法诀后,却见那令牌上的血滴逐渐的融进了令牌中,苏杉见此不禁一愣。
吴真施法完毕后,又再将那一串从黄衣老者处得来的银色木牌分发给众人,接着说道:“这是魂木所制的令牌,炼化之后,执事阁能够靠它查探你们身处的位置的大概方向,而且还可以靠它查看你们的生命状态,如果朝阳宫弟子外出做比较危险的任务,或许这魂木令牌就能够救你一命。”
众人又再将那魂木令牌滴血炼化后,吴真走到众人跟前,将每个人的姓名,所在分脉,全都挨个问了一遍,然后将它们刻在了魂木令牌上,完成后便转身将魂木令牌交给了绿衣老者,而那黑色的金属令牌却是留在了众人自己手里。
老者接过令牌,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两指朝天向上一勾,便见那数百块令牌缓缓的浮了起来,飘散在他的四周,老者将令牌全都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手指冲着一个方向轻轻一点,令牌随之齐刷刷的飞了过去,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一般,发出‘啪啪’的声响。
苏杉向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禁面露惊讶,只见一面巨大的墙壁上,从上到下密密麻麻,挂满了数不清的令牌,而苏杉他们的令牌,正挂在整面墙壁的最下方。
但是不同的是,整面墙壁上有的令牌是银色,而有的令牌却是黑色,而且越往上黑色的令牌越多,甚至于墙壁的上半,密密麻麻的一片漆黑。
“快走吧,就这么点破事儿,耗了我一下午的时间。”绿衣老者抱怨道。
“那就不打扰师兄了,师弟告退。”吴真只当没听见老者的抱怨,恭声答道,然后便领着众人往执法阁外走去。
“剩下的就交给几位师弟了。”吴真在执事阁门外对着那其余六峰领头的朝阳宫弟子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说道。
“是,师兄。”
那位紫衣师兄将苏杉和谷沧海带到一边,一把蓝色的宝剑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只见他随手将剑抛向空中,然后揽着苏杉和谷沧海踏上蓝剑,缓缓的向远处飞去。
苏杉被他夹在肋下,虽然迎面吹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发,但是此时映入眼底的风景却让他暂时忘却了一切。
不一会儿,三人落在了七座山峰中末尾的一座,苏杉向周围望了望,发现这里的建筑明显比朝阳峰上少了许多,但是在几座稀少的建筑间,却穿插着无数条溪流,有的窄一些,只有一只手掌的宽度,有的宽一些,足有一两丈。
峰上此时倒是有一些弟子,但却少的不可思议,只有三四个人的样子,而且年纪也似乎有些大的过分,甚至有一个人的头发都已经一片雪白。
山峰上的人见到几人,只是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便神色匆匆的离去,让苏杉颇觉怪异。
“这里就是摇光峰了,峰上的师兄们年纪都有些大了,都在忙着修炼,所以平时这峰上倒是冷清得很。”紫衣弟子看了看四周,有些尴尬的接着说道“大家同在摇光就算是一家人了,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就找山上的师兄们帮忙,大家不会拒绝的。”
他转头带着两人往一处偏僻的竹林走去,边走边说道:“对了,一直没正式介绍,师兄我的名字叫巴南,你们称我巴师兄就好。”
“嗯……当然了此‘巴’非彼‘八’,我可不是排第八的八师兄……”巴南手上轻轻一挥,一个‘巴’字便清晰的印在了苏杉两人的脚边。
“自从师傅不再收徒之后,这片竹林内的竹屋就荒废了,你们两个倒是要好好收拾一番。”巴南见谷沧海嘴边隐有笑意,赶忙接着说道。
三人穿过一片竹林,然后几座形式各异的竹屋便出现在苏杉眼前,虽然这几座竹屋并没有并排的建在一起,但却也不显得杂乱,有一种错落的美感。
苏杉和谷沧海刚收回视线,却见巴南手中不知何时捧着一堆东西,隐隐的能够看出是两套衣物。
“这是摇光的制式玄衣,虽然不算什么宝物,但却也具有驱寒避暑的功效。”
“这个叫做乾坤袋,虽然名字叫得好听了点,但是它其实就只是个低级的储物袋而已,至于用法,等你们开始修炼了以后再说。”
“至于这个,便是摇光的根基,《摇光淬体》的法门,我方才观苏杉竟然已是七重,但这却不妨碍继续修炼此法,七重之后的淬炼经脉,你便依此法继续即可,这法门倒不算难懂,你们二人可先自行参悟,有不懂得再来问我,反正…自行修炼便是,嗯…你们也不必抱怨,咱们摇光峰上的修行向来是无人指导的,这已经是传统了。”
巴南一口气说完,便将东西塞给二人,二人接过东西,却听巴南对着谷沧海说道:“你是阳雷之体,且先依此法淬炼至七重,七重之后开始吸纳玄气时,师傅他应该便会来亲自指导吧。”
“我知道了。”谷沧海答道。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选好住处,就收拾收拾,赶快休息吧,明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巴南说完,便挥挥手向竹林外走去。
“是。”苏杉和谷沧海齐声答道。
苏杉也没理会谷沧海,径直向那几处竹屋走去,选了一个屋前有溪水的竹屋走了进去,屋内的摆设有些陈旧,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来真的是荒废了好久了。”苏杉摸了摸屋中竹桌上的灰尘,将屋内的摆设打量了一番,轻声的说道。
将屋内的桌椅堆到一旁,苏杉便开始收拾起屋子来,不知闲置了几年的竹屋,收拾起来倒还真费了一番功夫,直到太阳落下才宣告结束。
躺在干净的竹床上,耳中没有了喧闹的声音,只有林中‘沙沙’的风吹竹叶声,但他心中却无论如何都安静不下来,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染红衣临别之时的样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杉突然从床上起身向屋外走去,在屋前的小溪里掬起一捧溪水,轻轻地扑向脸颊,流过脸颊的冰凉让苏杉瞬间冷静了不少。
‘嘎吱’,苏杉对面住屋的门突然被打开,苏杉看清了那人后,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异色,用衣襟擦了擦脸,淡淡的说道:“你干嘛也拄这?”
“嗯,怎么?不行么?”
苏杉已经懒得和他说什么了,自己最近情绪总是因为他巨变,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所以只接着淡淡的说了一句:“吵到我,就拆了你的屋子烧火!”
然后便转身往自己的竹屋走去。
第十五章 身体忽然的异样
苏杉回到屋内,点上放在一旁的油灯,然后盘坐在床上,将巴南给的那本《摇光淬体》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平放在身前,细细翻看了起来。
“手持聚玄法印,吸纳天地玄气,游走经脉,转为……”苏杉轻声的念着,手中不自觉的摆出了书中所画,复杂的聚玄手印,按照书中所记的方法感应着天地间的玄气。
依书中所记,天地间的玄气会以聚玄手印为媒介,依手印规定的路线被体内玄脉所牵引,此时体表会产生蚂蚁爬动的****感,接着便可以按照书中所记的方法,引玄气入经脉,按书中所记的行功方式,淬炼扩展经脉,最终将其归入丹田化为玄力。
但奇怪的是,过了许久,苏杉无奈的发现此时修炼起来与从前截然不同,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玄气依旧在四处飘荡,但就是不进来。
“怎么可能?!”苏杉不断的尝试了许久,还是没有丝毫成果,转而尝试了一番之前修炼的《天武淬体》,但愕然发觉依旧是同样的情形。
但是苏杉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继续努力的感应着天地玄气,明明之前进展极快,他不相信会忽然之间就无法继续修炼了。
一夜的时间就这样迅速的流逝,转眼便到了第二日清晨。
苏杉将功法收好,放在竹床旁边的柜子里,换上了摇光峰的玄衣,然后推门走出了出去。
屋外的竹香,让苏杉暂时忘却了心神的疲惫,依旧如昨夜般,走到屋前的溪水旁,轻轻地洗了把脸。
正梳洗着,不经意间一抬头,却见谷沧海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正一边用衣袖擦拭着被溪水打湿的脸颊,一边直勾勾的盯着苏杉,饶是苏杉定力不凡,却也不禁被吓了一跳,手中捧着的溪水,不自觉的向谷沧海泼了过去。
小溪极窄,所以两人距离比较近,苏杉这一泼正好泼在谷沧海刚擦干净的脸上。
“早上好。”谷沧海也没生气,轻笑着和苏杉打着招呼。
“嗯。”苏杉只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擦干净脸颊,轻声应道。
“修炼的怎么样了?以你的个性肯定已经开始修炼了吧?”谷沧海擦干净脸,甩了甩衣袖,说道。
苏杉难得的面露尴尬之色,低声说道:“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之间连一丝玄力都进不来……”
“嗯?怎么可能?就算你资质差了点也不应该吧,你既然已经修炼至七重,之前应该已经引玄力淬炼过经脉的啊。”谷沧海转过头,有些讶然的说道。
苏杉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能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却见巴南踏剑而来,从远处瞬间而至,御剑带起的劲风,吹得林中的竹子不住的摇晃。
“两位师弟,睡得可还好?”巴南落在两人身前,开口询问道,然而在扫了一眼谷沧海之后,巴南有些惊讶的接着道:“果然不愧是阳雷之体,一夜的时间已经达到淬体二重了吗?真是厉害。”
“拿到修炼功法后,有些迫不及待了,倒是让师兄见笑了。”谷沧海拘礼答道。
“呵呵,师弟天纵之姿,看来离咱们摇光出头的日子也不远了。”巴南有些激动地说道。
“师兄过奖了。”
巴南接着看了看苏杉,轻笑着说道:“苏师弟呢?如何?是否需要师兄指点一番……”
没等巴南继续说完,便被苏杉轻声打断了:“我已经试过了,昨天一夜没睡,但是不知为何,玄气却是进不来。”
巴南闻言有些疑惑,微微皱起了眉,看样子也是不知是何原因,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摆出聚玄手印给我看看。”
“是。”苏杉说完,便双手结印,动作倒是流畅之极,一夜的苦修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巴南观察了片刻,见周围的玄气毫无移动的迹象,不禁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指导师弟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难题,也不知这两位师弟会如何想自己,巴南心头纠结道。
“这……,看来还需麻烦师傅了,师兄也看不出来是何原因,等师傅回来了,我再带你去见他,师傅他肯定知道原因。”巴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尴尬道。
“是。”苏杉起身答道。
“苏师弟的事情先放一放,今天我来主要是向你们交代一些朝阳宫内和一些有关修炼界的常识。”一扫刚才的颓色,巴南此时一本正经的说道。
见苏杉两人正聚睛看向他,巴南接着道:“说到朝阳宫,就不得不提到所谓的‘一宫一院,遍地旁门’,这一宫自然是朝阳宫,一院却是大晋皇城之内的翰林书院,而剩下的这个‘遍地旁门’,虽说多有贬低之意,但确是泛指大晋内其余多如牛毛的修炼宗门,有好事者将这些面对朝阳宫和书院的兴盛,而略显逊色的宗门,比作旁门,但其实其中也多有实力不俗的强盛之派,例如乾天剑宗等等……”
“方才所说的乃是名门正派,而那所谓的魔门,也着实有着不可忽视的实力,‘一阁三谷’和‘七宗十二门’,这二十三的魔门宗派,比之朝阳自是大大不及,但却也不弱,只是如今在大晋……你们恐怕是难以见到了,他们的主力如今已退至蛮荒,师兄就不细说了……”巴南语气之中不知为何有些无奈。
苏杉听着巴南的话,心底略有些惊讶,在大晋如此广袤的土地上,朝阳宫竟是一等一的顶尖宗门,不是他小瞧朝阳宫,实在是因为朝阳宫地处太过偏僻,却没想到此处居然藏了座大庙。
“日后如若下山行走,切记不可弱了我们朝阳宫的名头,要知道可是有许多虎视眈眈的宗门盯着咱们呢。”巴南接着说道。
“是,师兄。”谷沧海听了朝阳宫居然这么厉害,有些兴奋的答道。
“玄武的修炼者除去前四境,淬体,地玄,天玄,玄丹之外,再往上是有更高的境界的,只是五境之上于你们,甚至于师兄,都显得有些太过遥远,你们现阶段的目标就是尽快突破淬体境。”巴南看着两人娓娓道来。
“淬体境修炼最快,门内曾有资质绝佳的前辈,只用两个月的时间便修炼完成,然而这却也是因人而异,寿元耗尽却也没能突破七重的也大有人在。”
“你们入门时曾去过的执法阁,在其不远处有一执事阁,那里平日里会依据你的修炼境界提供任务让你完成,任务完成后,会给与你‘聚玄丹’作为报酬,按照任务难度,少则一颗,多则数百颗,这聚玄丹服下之后,可以帮助你成数倍增快凝聚玄气的速度,在修炼上大有裨益,已经逐渐变为低阶修炼者间的流通货币,而有的高等任务甚至会提供玄石作为报酬,单是一颗低阶玄石,便能抵得上数百颗聚玄丹了,当然,你们现在是想都不用想了,起码要等你们达到天玄才能领取这种等级的任务。”
“嗯……低等的任务你们现在恐怕也领不了。”巴南沉吟了片刻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谷沧海正听得津津有味,但一听领不了任务,不禁有些错愕。
“最少要到地玄才能修行御器飞行的武技,你们现在要如何从这里到朝阳峰去啊?要是步行的话,光是从这里下去,就要花费数天的时间,更别提那更高的朝阳峰了。”说到这里,巴南突然面色有些尴尬,接着道:“其实其余几峰地玄之下的弟子,都是由他们各峰的师兄们接送,但是咱们这里的师兄们,大多寿元将尽,平日里忙着修炼,只望能更进一步,哪有功夫顾得上师弟们。”
“巴师兄你呢?你不做任务吗?到时候带上我们就好了啊。”谷沧海疑惑的问道。
巴南闻言不禁苦笑道:“师兄我做的任务,动辄十天半月,就算把你们送去了,你们怎么回来?”
“师弟们也不必着急,修炼至地玄也不算是什么难事,等你们达到地玄后再说也不迟。”巴南轻声说道。
谷沧海闻言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对这摇光峰一阵无语,低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不迟,没有那丹药的话,怎么说都会比别人慢上一步吧。”
“这是辟谷丹,服下一粒能抵得上数日餐饮,要是实在想要满足些尝尝口腹之欲的话,这竹林里倒还是有些野味,但是只能靠师弟们自己动手了。”巴南也知道摇光现在资源匮乏,竟然连平日的饮食都没法正常解决,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将手里的两瓶辟谷丹塞给两人后,急忙接着道:“平时摇光峰上倒是没什么事务,你二人现在只需专心修炼即可,一切等师傅回来再做安排。”
“……是。”苏杉和谷沧海见此只能无奈答道。
巴南说完,好像有什么急事,又急忙匆匆的御剑而去,只留下了有些茫然的苏杉和谷沧海两人。
“我总有一种被人闲置不理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谷沧海见巴南已经离开,转身对苏杉说道。
苏杉没理会谷沧海,径直向别处走去。
谷沧海虽然不知道苏杉要去做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在苏杉身后说个不停。
一出竹林,便能看见峰上的几座阁楼,只是好像是荒废了许久,有许多都已经非常破旧。
走了许久,两人竟是连一个摇光峰的弟子都没碰到,如果忽略周围优美的溪水阁楼,偌大的摇光就好像是荒郊野岭一般,只有这孤零零的新入弟子两人。
第十六章 冰属性 异玄脉
距巴南来过的那日,已经将近半月,苏杉除了修炼那毫无进展的摇光淬体以外,偶尔也会在峰上走一走,只是这荒凉的摇光峰上,始终没再见过什么熟悉的人影,有时会让他感觉有些孤寂。
嘴里又嚼了一颗辟谷丹,苦涩的滋味在口腔里缓缓流动,腹中的饥饿感顿时消失无踪。
躺在竹床上,苏杉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有些迷茫的踏入朝阳宫修炼之路,又有些迷茫的对修炼旅途不知所措,扭头看向窗外,对面的竹屋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他之前也有偷偷的向屋内瞧过一眼。
那淡淡的紫金玄芒,透过竹屋的床,清晰可见。
应该是正在修炼吧。
他没有嫉妒,但是却有些羡慕。
他不知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握有披靡天下的力量,驰骋天地的自由,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
胡思乱想之间,竹屋里小黑和小紫的叫声,唤回了苏杉的思绪,他转头望向这两个才从孔乐赠予自己的兽牌中放出来的小家伙,心中不禁放松了几分。
又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才让正对两个小家伙逗弄个不停的苏杉停了下来。
是谷沧海吗?不是吧,那臭小子会敲门?
苏杉推开竹门,屋外的日光有些刺眼,让他一时看不清来人是谁,只知以来人的身高来看,绝不会是谷沧海。
“苏杉?”来人声音圆润,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苏杉闻言,让了下身,让那人进到屋内,这才看清来人相貌,竟是当日石峰上的那名紫衣儒生,也就是摇光峰主,他那未曾过面的师傅了,虽然心底有些惊讶,但是他还是面色不变的答道:“弟子苏杉,拜见师傅。”
“巴南已经将辟谷丹分发给你们两人了么?”紫衣儒生轻声问道。
“是。”
“那便走吧。”紫衣儒生说完便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接着和苏杉说道:“带好辟谷丹。”
辟谷丹此时正搁在他的纳戒之中,随即他便跟着紫衣儒生往竹屋外走去,但是刚走到门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再转过身,回到了竹屋里,拍了拍小黑和小紫的脑袋道:“出去玩的时候别跑远了,记得回来。”
话一说完,才急忙向外追了出去。
才一出门,苏杉见那紫衣儒生并未走远,此时正手持一柄乳白的木剑把玩着,稍微走近一些,竟能感觉到剑体上散发出的寒气,紫衣儒生瞥了一眼苏杉,脸上面色不变,道:“修为不怎么样,宠物倒不少。”
就在苏杉闻言,不知该如何作答之际,却见紫衣儒生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窜到苏杉脚底,竟是直接将他抬了起来。
眼见越升越高,苏杉的脸上却丝毫不见惊色,只因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固定住了一样,站在这长剑上竟然如履平地。
紫衣儒生接着飘然而起,没有借助任何外物,然后急速向远处飞去。
苏杉眼看紫衣儒生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不禁也有些着急,就在此时他脚下的木剑温度骤然降低,寒气逼的他有些打颤,但不过转瞬间,那寒气没入体内之后,竟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苏杉还未来及惊讶,那木剑已经托着他向远处的紫衣儒生追去,速度之快,令他大吃一惊。
两人一前一后,只不过片刻间,便已经抵达了主峰朝阳峰,然而那紫衣儒生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带着苏杉直接冲进了峰上的一处密林。
沿路古树苍穹,芳草萋萋,幽香弥漫,不时地还有些许动物穿插其中,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然而苏杉此时却提不起半分欣赏的念头。
脚下踏着的木剑越发冰冷,尽管刹那间便被自己玄海中涌出的另一股寒气所化,但就只是这刹那从脚底直达骨髓的寒意,便已令他的身体苦不堪言。
又过了一会,紫衣儒生才停了下来,伸手召回长剑,握在手中,而此时出现在苏杉眼前的竟是一处极小的山谷,向谷内望去,最显眼的是位于谷口正对面的一处巨大瀑布,从崖壁倾泻而下,势若奔雷。
谷口处有一巨石,上书‘幽谷’,字迹透露着一股锋芒,狂傲不羁。
温和的阳光照耀在苏杉的双腿上,令他有些发颤的双腿有了些知觉,勉强能跟上紫衣儒生的脚步。
紫衣儒生向前走了几步,到了谷口处,伸手向前轻轻一点,被点到的地方出现了像是水纹一样的屏障,将他的手拦了下来,水纹一样的屏障蔓延至整个山谷,看样子竟是将整个山谷都包裹了起来。
而这时他突然向着屏障挥出一剑,乳白的幽光,泛着寒意,直接将那屏障劈出一道一人大小的缺口,切口处竟结上了一层薄冰。
“跟上。”紫衣儒生从缺口处垮了进去,回头瞥了一眼有些呆滞的苏杉,淡淡的说道。
“是。”
进入谷内,空气中的味道竟是和外面截然不同,四处飘散着各种不知名的药香,闻着令人神清气爽。
仔细向四处看去,周围除了苏杉和紫衣儒生外还有不少人,只是他们好像不能四处走动似得,只在自己的范围内活动,只是这范围稍微有点小,一屋一田而已。
这些人被分散在四处,有的在种着农田,有的沉着脸色不时的和隔壁的邻居说上几句,但面色着实都不怎么好看。
只是在发现了苏杉两人时,却是齐齐面色一变,破口大骂道。
“柳文然!你他妈什么时候放老子出去,老子嘴里都他妈能淡出个鸟来。”
“火老头呢?让他来见我,他凭什么把我关在这?”
“我种的玄草年数都够了,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紫衣儒生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打算,带着苏杉径直向那瀑布走去,只是在越过众人时轻声说道:“看来对你们的惩罚还需再添上百年才是。”
众人闻言大怒,想上前将紫衣儒生撕碎,然而笼罩着他们禁制却将他们阻拦了下来,有些脾气火爆之辈,直接施法击在了那禁制上,然而那禁制却岿然不动,一时之间各色武技流光溢彩,倒是让苏杉开了眼界。
苏杉跟在紫衣儒生身后,听着背后的辱骂声,求饶声,心想,本以为这里是什么宝地,却没想到如此出尘景致竟是处囚牢,倒是糟蹋了这么好的地方。
“这里算是一处朝阳宫的禁地,关押的都是些违反门规的弟子,宫外尘世中为恶的修炼者,也有少数是妄图渗透进宫内的其他门派的弟子。”紫衣儒生也不管苏杉是否在听,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既是朝阳宫弟子,自然当从宫内法规,这法规向来是师傅亲授,想来巴南也没和你们说过。”
“一忌同门相残,二忌数典忘宗,三忌图害宗门,此三忌乃是祖师立门之时传下来的,你当时刻铭记于心。”
“但门规总有变通之处,比如这第一条,门内似乎没有多少人太当回事,毕竟我等是修炼之人,争斗在所难免,入我门下你只需记得,一切随心就好,不必理会这些条条框框。”
“是,师傅。”
走了又有一会儿,苏杉发现越靠近那处瀑布,越是冰冷,在原来天武国内是少有如此寒冷的地方,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适应,身子瑟瑟发抖。
“你可知我名讳。”眼看就要到那瀑布时,紫衣儒生突然问道。
“刚刚那些人……有提到过,师傅名叫柳文然。”因为寒冷苏杉声音发颤的说道。
“知道就好,瀑布下有一人,你报上师傅的名讳,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去吧。”柳文然说道。
“是。”苏杉也没多问,快步朝着那瀑布走去,心头苦笑着,越来越冷了也不知能不能挺得住。
不一会儿,苏杉便来到了那瀑布下,奔腾的流水挟着千钧之势,轰然砸入瀑布下的池潭,溅起一片晶莹的水珠。
只是这池潭实在是冷得吓人,但是奇怪的是,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下,那池潭竟然没有结一点冰,令苏杉惊异不已,向那潭中仔细看去,潭中央竟然生着一朵莲花,上面冒着的寒气甚至肉眼都可以清晰的见到。
“何人?”一道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
“在下摇光弟子苏杉,奉师尊柳文然之令来此。”苏杉虽不知那人在何处,但想到方才师傅说的话,还是恭声答道。
“文然?”
说话之人竟是从瀑布后穿了出来,显然那瀑布后别有洞天,只见那人双脚站在池潭中的水面上,竟是如履平地,缓缓向苏杉走来。
“他人呢?”苏杉向那人看去,只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着一身紫色道袍,此时走到苏杉身旁,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向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轻声问道。
“师傅他只是让我来见您。”苏杉轻声答道。
老者闻言,这才将头转向苏杉,说道:“让你来找我做什……”
话刚说到一半变戛然而止,眼睛紧紧的盯着苏杉,沉吟了许久,方才说道:“柳文然这小子,竟能找了个和他玄体一样属性,身具异属性玄脉的弟子,这是走的哪门子运。”
话一说完,他忽然上前,左手不知掐了一个什么法诀,右手搭在苏杉的脑袋上,过了一会,又忽然惊道:“嗯?老夫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异属性是有了……却没在玄脉上……”
老者的自说自话,苏杉是完全不懂,但至少知道自己身上是有些异常。
“原来如此,是冰属性的话,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有这幽莲寒潭和老夫在,是想让为师替你造个冰属性异玄脉出来么?”老者也不给苏杉解释,自顾自得笑说道。
第十七章 玄脉成 入九重
“摇光峰的新入弟子?”老者看着苏杉,带着满意的微笑道。
“是,入门已有月余的时间。”苏杉恭敬地答道。
“这届弟子,资质如何?”
“木属九脉,天赋火身,和阳雷之体,外加上境玄脉六人,资质出众的有这些。”因为谷沧海的原因,苏杉有特意留意过这几人。
“与地玄脉相近的天赋火身,再加上堪比人玄脉的阳雷之体和木属九脉,这一届倒还算有些成色。”老者看了一眼苏杉接着道:“你可知资质如此驳杂的修炼资质,是如何划分?”
“呃,弟子不知。”苏杉在修炼一途,还处于懵懂之态,哪会知晓。
“呵呵……,那老朽便给你说上一说。”老者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单说玄体的话,就算是按照天地属性划分,每种属性也各有数种玄体,比如那阳雷之体,相对应的自然也有阴雷之体,而那天赋火身,虽说厉害,但在火属性玄体中也只属中层,更别提还有一些能力奇异的古怪玄体,反正是五花八门,比之玄脉所划分的,上,中,下,天,地,人,要复杂的多,强弱的分辨也不容易。”
“而玄脉,其实大体框架下又只分为两种,一为普通玄脉,一为属性玄脉。”
“普通玄脉,依脉数递增列为下,中,上,人,地,天,六境。”
“另一种属性玄脉,玄脉生而具属性,修炼玄气,由此玄脉转为属性玄力,比之相同脉数的普通玄脉,在修炼速度,玄力威力上都要强上数分。”
“最近修炼,玄气可是无法入体?”
老者忽然之间的话语,令苏杉心中一惊,急忙道:“是,之前还好,最近却不知为何……?”
“你体内的黑水寒毒……由何而来?”老者打断了苏杉的话,凝视着苏杉双眼道。
“寒……毒?”苏杉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了那玄海之中,许久未曾溢出的寒气,喃喃道:“那就是……寒毒么?”
苏杉沉吟了片刻,组织好此事脉络,接着便将如何被这诡异寒气侵体的过程,细说给这老者听。
“紫冥树妖……按理说不应该的,一小小的树妖,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老者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什么想不通,但最终还是叹道:“算了,管它呢,反正这东西,此时于你来说,是福不是祸。”
“这寒毒深扎在你玄脉附近,生生不息,且隔绝了你的玄脉,令其难以牵引外界玄气。”老者顿了一下,见苏杉眼底虽有疑虑却并未打断他的话,遂继续说道:“但若是能将其逼入玄脉里,却是能消除这种种弊端,而且今后修炼玄力更是能以此为源,转化为冰属性玄力,这效用简直就如同一冰属性玄脉一般,呵呵……,也亏得你玄脉粗壮的异常,否则此法却是不可行了。”
苏杉闻言算是明白了问题所在,轻点了下头,然后问道:“不可能像您说的这么容易吧?”
“那是自然,若是这异属性玄脉可以如此容易的凭外力拼凑,这修炼界还不乱了套。”老者望着苏杉的腹部,接着道:“首先,这黑水寒毒虽说是毒,但只是因为其中浓郁异常的冰属性玄力的原因,若是五境以上的修炼者遇到了,那可真是大补之物,但对五境以下,那可就真是毒了,它会生生不息的绵延于玄海,阻碍其修炼,直至寒毒爆发而亡。”
“但也是因为这种生生不息的特性,以其为源作异属性玄脉,才能成为可能,其次还要有比之更强的寒力,以此更强的寒力,压迫其退缩,再以绝强的玄力灌顶牵引,将其封入玄脉,这种种条件缺一不可。”
生生不息的黑水寒毒,比寒毒更强的寒力,还要有一玄力绝强的修炼者……
虽然这老者说的简单,但若有其他修炼者在此,定会觉得这条件苛刻之极,否则如何能成此逆天之事。
“举此整个寒潭之力,应该可以勉强压制它吧……”老者喃喃了一句之后,忽然抬头自信道:“你的运气不错,体内走运而得的寒毒,再加上这幽莲寒潭还有老夫,天时地利人和,恰好满足了所有条件。”
老者正兴奋的说着,却不知为何突然皱起了眉,有些恨恨的说道:“这玄力灌顶牵引,让你师傅来做正合适,他是冰灵玄体,操控起冰玄气得心应手,哪还用我这般费力,他倒好,肯定是怕麻烦才不敢来见我,你说是不是?”
苏杉闻言又能说什么,这能面上尴尬的笑了笑。
“你先服两粒辟谷丹。”
苏杉掏出装着辟谷丹的小瓶,倒出两颗扔进嘴里,嚼了嚼,依旧是那苦涩的滋味。
“去吧,盘膝坐好,我送你入寒潭。”老者指了指那寒潭,对着苏杉说道。
苏杉闻言便直接盘坐在了地上,调整了下衣衫,让自己坐的舒服些。
老者接着手掌一翻,一团清透的水顿时出现在老者掌心,然后向苏杉身下射了过来,将他从地上托了起来,向寒潭中落下。
在苏杉就要碰到水面的同时,那团清水突然间飞回老者的掌心,而苏杉则以盘坐的姿势落在了寒潭的水面上。
还未及沉入水中,只相接的这一个刹那,‘兹兹’的结冰声,从苏杉身下一直向上漫延,直到他的锁骨处下才停了下来,他一时间只觉得寒冷彻骨,嘴中忍不住的低声哼了出来。
这情形,简直与那日黑水之中时无异,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又忽然跃上心头。
此时他大半的身躯都被寒冰覆盖着,头顶冒着寒气,如此景象,和幽谷上空的烈日格格不入,好似是两个世界。
此时那老者手持一个不知名的法印,正聚精会神的施展一个武技,但这武技好像是极难,他紧皱的眉头好半天才松开。
过了好一会儿,当苏杉以为自己就快要被冻死的时候,突然感觉另一股剧痛从玄海中传来,好像是无数支银针扎在身上一般,如此的雪上加霜,疼的他青筋暴起,双眼好似能喷出血来,但是他却一直闷头低哼着,不肯叫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黑,在苏杉已经快被这疼痛折磨疯了的时候,他突然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被击破了一般,玄海之中针扎般的疼痛,骤然退却,舒爽的感觉遍布全身,令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虽然体表还结着冰,但身上的彻骨寒意却正逐渐消退。
看着周围的玄气自动的被吸纳进苏杉体内,老者才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衫,悠哉的向别处走去。
如此不知不觉间,三天的时间匆然流失,这段时间里,苏杉一直身处寒潭之中,一动不动,维持着一种玄气入体的玄妙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无法自拔,沉迷于其中。
期间那老者也没再来看过一眼,不知去了何处,苏杉的周围只余下轰然的流水声,和沙沙的风声。
苏杉身上结的冰,此时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郁的黑色玄力,环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就此又三天的时间流过,苏杉这才从那空灵的感觉中清醒过来,然而在醒来的一瞬间,他却‘噗通’一声,掉进了寒潭,只是此时他愕然发现,原本彻骨的潭水,虽然依旧冰冷,但却没再将他瞬间冻结成冰。
游到岸边爬了上去,将身上的潭水甩干净,这才查探起体内的变化。
吸纳了六天的玄气,让苏杉的体内呈现出一小团诡异的黑色玄力,此时正呈雾状静静的聚在玄海之中。
卷起衣袖,用力的将湿透的衣衫拧干,但不经意间,扫向裸露在外的手臂时,却让他一惊,只见他手臂上的皮肤,变得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不错嘛,这就到九重了。”老者依旧是从瀑布后突然出现,对着苏杉笑说道。
苏杉听那老者说自己达到淬体九重,心中也有些惊讶,但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双眼开阖之间,居然就已经过去了六天的时间,不得不让他感叹时间流逝之快。
“前辈过奖了。”苏杉惊讶过后,恭敬的答道。
“前辈?什么前辈,我是你师祖,柳文然那混蛋,居然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就让你来找我?”老者有些生气的说道。
“嗯,看来摇光还是要早日交到你们年轻一辈的手中,柳文然那小子实在是,唉,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老者愁眉苦脸的感叹道。
“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倒是白瞎了他那副好皮囊,让谁看都是一副道貌盎然的样子,其实啊……”
老者好没说完,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师傅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可就将你的行踪透露给掌门师兄了。”
“混蛋,你还懂不懂得点尊师重道,就不能让我安享晚年?”老者怒道。
“你这老怪物还能能活多少年,谁能说得准。”柳文然缓缓从空中落下,淡淡的说道。
“不管还能活多少年,反正这朝阳宫我是不管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哼,那土老头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干嘛非缠着我不放。”
“谁缠着你了?烦请您老别自作多情。”柳文然一本正经的嘲讽道,然后对着苏杉说道:“走了。”
“是。”苏杉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那老者说道:“师祖,弟子告退。”
“嗯,快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他那张臭脸,心烦。”老者说完,便重新回到了那瀑布后的洞天。
苏杉跟在柳文然的身后向谷口走去,却听柳文然突然说道:“这里是朝阳宫的禁地,虽然那幽莲寒潭对你修炼大有裨益,但是也不能破例再来了,除非你犯了什么宫内禁令。”
柳文然看了苏杉一眼,接着说道:“你修为进展太快,且多是借助外力,根基不稳,过些时日,我会叫一老友带你修行。”
“师傅你呢?”苏杉听闻柳文然不亲自授业,不禁出声问道。
“我……?我很忙……”柳文然给出了一个不怎么令人信服的答案。
两人一路出了幽谷,直往摇光峰飞去,柳文然将苏杉送到住处后,便头也不回的匆匆飞走了,让苏杉连声恭送的机会都没有。
“苏杉。”谷沧海大叫的声音让苏杉一阵无语。
“怎么样?怎么样?”谷沧海没头没脑的一阵乱叫。
苏杉不得不问道:“什么?”
“玄脉啊,是什么玄脉啊?”
“嗯?你怎么知道?”
“巴师兄告诉的,成功了么?是什么玄脉?”
“冰属性的异玄脉。”苏杉淡淡的答道。
“哈,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成,看你这变得细皮嫩肉的,这玄脉怎么还能美容?厉害啊!”谷沧海不顾苏杉头顶的黑线,自说自话道。
第十八章 再练太极剑
苏杉此刻感到周围的玄气不断汇聚至体内,再没有了那层阻碍,变得舒畅之极。
虽说师傅柳文然说他根基不稳,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始修炼起来。
“好厉害……!”苏杉感觉着体内的变化,那些被吸纳入体内的玄气,不断的化为特殊的黑色玄力,游走于经脉之中,按理说这过程本该有不适之感,但此刻他体内散发着寒气的黑色玄力,似是继承了之前寒毒的些许特性,那不甚明显的治愈之力,极大程度上的缓和了淬炼经脉的痛楚。
“修炼上有很多事情不懂,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苏杉修炼了片刻,最终还是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喃喃道。
只是这一静下来,他却发现……此刻竟是无事可做,无聊得很。
“玄武修炼,玄气和武技,我怎么又把它忘了。”许是那’太极两仪剑’的剑诀跟在他身边有些时日,又一直被搁置在识海里,所以苏杉发现自己,总是忘记还有一门高深的武技傍在身边。
‘铮!’
意随心动,命器之书骤然窜出眉心,而苏杉的手间也是一翻,在巫山得到的含光剑,紧握在手中。
…………………………
苏杉的竹屋外。
巴南和谷沧海这一对师兄弟偶然间经过,听到了竹屋内嗡嗡的声响,在谷沧海的鼓动下,巴南无奈的和他一起扒着窗子,往屋内望去。
目之所及的瞬间,两人惊愕看着眼前一幕,只见无数的玄气在苏杉的身体周围汇聚,逐渐化作黑白二色凝聚于其脚下,炽热的白色与冰冷的黑色不断环绕他身体旋转,就像是一层薄纱一般,渐渐的,于其脚下化作阴阳双鱼,正是一副太极图案。
苏杉此刻闭着眼睛,手持长剑静立于竹屋中央,面上一片淡然,在满屋的玄光衬托下,看上去风姿昂然。
“这,这……”
巴南和谷沧海彼此相视,瞠目结舌。
谷沧海是因为未曾见过如此玄妙的景象,心中暗叹,苏杉手中拿着剑,这……莫非是一门武技?
而巴南望着眼前这熟悉的剑招,却着实是被惊到了……
“阴阳鱼,太极纹,凌空劲,太极剑?!”巴南即便性格再冷静再沉稳,这个时候也是满脸惊色。
“太极剑?是什么武技?”谷沧海紧紧的盯着苏杉脚下不断旋转,卷起玄力绕其身侧的太极图案,出声问道。
“太极两仪剑,是我们摇光峰上独有的一门武技,只是传说修炼要求极为苛刻,自朝阳宫开山分脉以来,能修得此剑的不过一手之数,而能修炼到四剑以上的,只有师傅一人。”巴南道。
巴南此刻依旧处于极端震惊中,他入摇光峰多年,自然知道的多,就连那天资卓绝的孔乐,师傅都直言精神力天赋不足与此剑无缘,他实在是未曾想到,此剑于师傅之后,竟还会有重现的一天。
但巴南一想到孔乐,便忍不住浑身一颤,那魔头也是厉害得紧,太极两仪剑修之不成,竟只学其形,愣是让他将‘三才’与‘四象’两剑模仿的似模似样,但就算再像,也不是师傅的太极两仪剑吧……
“天生的精神力,再加上冰属性的异灵根……,二者结合,这般出奇的绝顶资质,恐怕是没有比他更适合太极两仪剑的了。”巴南不知为何激动的身体隐隐发颤,自顾自话道。
“有孔乐,再加上苏杉……”巴南忽然停了一下,望了一眼身旁的谷沧海,跟着喃喃道:“谷沧海,还有正被幽禁的那位师兄,四人,有这四人的话,我们摇光峰也没必要再忍气吞声了!”
柳文然对摇光的放任自流,向来是让巴南心中有几分怨气的,想及上回朝阳会武上,孔乐没有参加,致使摇光丢脸的全盘溃败,他心中就更怒火中烧。
今年虽然加入了两个新入弟子,其中一个还是阳雷之体,但巴南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因为这届弟子中有那天赋火身,是比他更强的存在,而且谷沧海体内根基全无,恐怕同时修炼起来,还赶不上那与他相近的木属九脉。
但此刻有了苏杉,情况就大大的不同,这已经要入地玄的根基,加上这般资质,还有剑诀,想必定能在下次朝阳会武的新人中拔得头筹,到时若能请的那位师兄出手,再加上孔乐……,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嘿嘿……,就算师傅撒手不管……摇光也要翻身了!”巴南兴奋道。
………………………………
苏杉此时依旧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右手持剑置于眼前,左手两指划在剑刃上,身体维持着脚下阴阳双鱼的运转。
那脚下不停旋转的太极,将一股柔和的力量不断的融入苏杉体内,并且迅速的席卷过每一寸骨肉,他的全身筋骨肌肉乃至内脏,都在此刻不断的发生着变化。
“哧哧……”苏杉穿着的玄衣,不知为何一瞬间覆盖了一层冰霜。
紧接着紫色的摇光玄衣竟渐渐开裂,不消片刻,上半身已赤膊于一片玄光之中。
但身体的改变仍未停歇,在谷沧海和巴南惊讶的视线里,苏杉身上的皮肤竟忽的裂开,如同蛇蜕皮一般,露出了肤下更为白皙的皮肤。
“嗯?竟然又淬炼了一遍身体。”巴南眉头微皱,不知不觉间,看入了神。
时间流逝……
苏杉身上碎裂的皮肤,尽皆脱落,脚下的阴阳鱼也开始慢慢变淡。
“呼!”苏杉长呼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脚下的太极此刻彻底消失不见,环绕于他身侧的玄气也迅速开始消散。
“好强的力量。”苏杉紧握着手中的剑,此刻身体澎湃着的强大力量,令他心惊的同时,又赞叹不已:“这还只是尚未修成的第一剑,竟然已经令身体有了这样的变化。”
‘噶,昂……’
忽然的一声高昂驴叫,令苏杉还有屋外的巴南谷沧海齐齐一震。
“蠢驴,天黑了,才玩够了回来!还敢这般大模大样的!”苏杉气极反笑,推开屋门,准备出去将那一驴一猴训斥一番,却没想到,出屋之后,当先入目的却是另一番情景。
“呃……,巴师兄,还有谷沧海?你们怎么……?”苏杉望着那扒在窗边,呆愣愣的望向他的两人,颇为疑惑的问道。
就在这尴尬之时,却听巴南一声轻咳,道:“咳……,苏师弟,你先换身衣服。”
巴南一挥手,手中凭空多了一套紫色玄衣扔到了苏杉身前。
“是。”苏杉伸手接过衣服,嘴上勾起了一抹笑意,这二人此时的模样,他哪还会不知这两个人之前是在看他修炼。
待苏杉换完衣物后,他开门让两人,还有小黑和小紫进屋,此时巴南颇为尴尬的唤道:“苏杉。”
“巴师兄。”苏杉仔细聆听着。
“你潜力极大,呃……,所以师兄今天来看看你。”巴南望着苏杉,接着说道:“看你修炼如此认真,师兄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颗上品玄石,待你到地玄境之后,对你修炼大有裨益。”巴南递过一颗乳白的圆石后,急忙招呼着谷沧海离去:“谷师弟,天色都黑了,我们走吧。”
“啊?啊!是,师兄。”
两人迅速的离去之后,谷沧海却听那巴南一路上不断的喃喃自语:“啊……,好尴尬,好尴尬,也不知苏师弟今后会怎么看我,这师兄当得好失败……”
“师兄,也不用这样吧,不过只是偶然路过,顺便看了看那臭小子修炼而已啊……”
“诶?对,对啊,只是路过……又不是偷窥,我紧张个什么劲。”巴南拍了下头,忽然转头和谷沧海道:“你怎么不早说!可惜了我一块上品玄石,我自己都不舍得用啊!”
第十九章 江湖骗子 问流道长
“老先生……,你是谁?”
修炼上的通畅,令苏杉一夜好眠,只是这一醒来,眼前的情景,却是令他心中一惊。
只见一身着黑白相间道袍的灰发老者,不知何时进到了他的竹屋里,此刻正骑在小黑的背上,抓着小紫的尾巴,一脸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苏杉。
这人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苏杉知道那老者正上下打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道:“老先生,呃……,道长,不知你来我这里是……?”
这人身着一身道袍,完全看不出是否是摇光的人,而且这人失礼的闯进屋来,但苏杉还是没有丝毫怠慢。
老者倒骑在小黑身上,逗弄着他手上倒提着的小猴子,奇怪的是,这两个小家伙竟然对此没有丝毫抗拒。
将苏杉搁在那凉了许久,那老者才微微点了下头,轻笑着将小猴子放开,转过头来,道:“这摇光弟子作来还真容易,日上三竿都不用起,还养了一窝奇怪的小家伙。”
苏杉闻言面上一红,以为这老者是摇光的前辈之流,道:“是弟子的疏忽。”
“嘿嘿……,你却是不必这般作态,我可不是你们朝阳宫的人。”老者笑道。
“那道长究竟是谁?忽然来我这里又是为了……?”苏杉疑惑道。
那老头闻言,眯起眼睛看了他两眼,忽然微微一笑,道:“呵呵……,小鬼,你皮肤苍白,面相阴柔,生而得二分女气,但眼底又有煞气,眉带凶光,你……可知这是大克之相?”
“你,道长,你是什么意思?!”任谁大清早上起床,初见一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对你说出这么一番晦气的话,都会怒火丛生,显然苏杉也不例外。
“什么意思?”老者从小黑的身上滑下来,整了整袍袖,接着说出的话,却让苏杉面色大变。
“意思就是,你这大克之相,必定克的你满门皆亡,贫道说的可对?”
苏杉的身体,记忆,玄风的元魂,早已融为一体,此刻闻得那道士所言,霎时勾起了灭门惨祸时的记忆,更一并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铮…嗡……’
手中的含光剑,不停的震动铮鸣,苏杉的双眼,也紧紧的盯着那道士,亲人,手足的离世,怎可让他如此戏言,若是他不给这番话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手中的剑,必不会吝啬在这道士身上戳伤一戳!
“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往身,然你身有天魂庇护,上又有帝星照耀,此绝非常人之相,前世必非凡人,甚至是否此世之人,都尚未可知。”
“你究竟是什么人?”剑尖锋芒,已直逼老者眉心,这道士话里话外虽未说清道明,但在苏杉听来,却觉他在处处映射自己乃外来之魂,异世之人,心底最大的秘密似乎就要被道出,怎能不让他心惊,况且这人究竟是谁,难道……真的知道他是从何而来么?
老道士轻笑了一声,面色不改,两指拂过剑刃,默默的移开了直指自己的剑尖,道:“看来贫道还是说中三分了?”
“可否伸手……让贫道一观?”
苏杉见这倒是得寸进尺,本欲提剑斩去,但心底对这道士的疑虑,却令他停了下来,沉吟了片刻,终是缓缓的伸出了手。
“嗯?!哈!这手相……好啊!”老者指尖划过苏杉手心,忽然笑道。
苏杉闻得老者一惊一乍的笑声,楞了一下,随即问道:“道长……这怎么说?”
“命里阻碍之纹甚多,却忽而被这条剑纹绵延贯通,可谓入囚笼,脱囚笼,一笼过一笼,人生注定大起大伏,成人中之龙,可谓后天的逆天改命之相……,妙极!”这道士说的玄之又玄,苏杉缩回手看了看,只见掌心之中异于常人的密集细纹间,真的有一道细纹自中指贯穿至手臂。
这似乎是……阴山深渊下,被染红衣的剑芒所伤……?
“入囚笼,脱囚笼……”想及老道士的话,苏杉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如他所言,一笼又过一笼……。
“天道……不可逆!”老道士凝视苏杉双眼,忽然说道。
“道长你……什么意思?”苏杉颤声道。
“我所言是何意,不必点明,你我心知即可。”老者叹息一声,随即又道:“听我的,打消你心底的那般念头便是。”
苏杉心底一酸,此刻真的完全相信了他,才要出声细问,却忽然被屋外一厉声呵斥所打断。
“老骗子!你给我滚出来!休要诓骗我苏师弟!”
这声音……,是孔乐?可是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杉身前的老道士,闻得这骂声,一改从容之色,变作一脸的尴尬讶然。
孔乐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一进竹屋,当先拽上了那老道士的衣领,然后才回头与苏杉道:“怎么样苏杉?没被这老骗子骗去什么东西吧?”
“没……没有,可是他刚才说的话……”
苏杉还没等说完,便见那孔乐敲着那老道士的脑袋,一边用力敲,一边气急败坏道:“天道不可逆是吧!入囚笼,脱囚笼是吧!有天魂庇护!还有帝星照耀是吧?!”
孔乐所言,竟与这老道士所言分毫不差,此时苏杉哪还不知这老道士是个惯犯,只是真的会这么简单么?苏杉心底还是有些犹疑,毕竟这老骗子所言真的与他太过贴切。
“停……停!臭小子你给我停手!我这不是什么都没骗到么?!你还不停!”老道士捂着脑袋,被孔乐打的上蹿下跳,哪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说!你看上我苏杉师弟身边什么东西了?”孔乐打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出声质问道。
“咳……贫道今日乃是……,诶?停手,我说还不成?”老道士本还准备拿捏几分,却见那孔乐沙包大的拳头又要落下,才急忙解释道:“临时起意,临时起意啊!我见这小黑驴有几分灵气,本欲讨来作看相的报酬,以代步之用来着……”
“师弟听见了吧?以后再见这骗子,可把你这小驴藏好了,保不齐哪天丢了,就是让这老骗子摸了去!”孔乐一副愤然的样子,说道。
“行有行规,贫道可不会做那般下作之事。”老道士皱了皱鼻子,然后冲苏杉道:“小兄弟,相见即是有缘,而且你看我之前所说,可还中了几分?要是你觉得贫道还算有几分本事的话……,这小驴,咳……,怎么样?”
望着眼前一副谄媚,向他讨要小黑的老道士,苏杉算是对他彻底失望了。
方才那番话只是巧合吧?听孔乐的话,似乎这老骗子之前骗人也是这番说辞,看样子于自己来说,也只是巧合罢了……
“老骗子!你这回又上我们摇光来干什么?!”孔乐见苏杉一脸恍然的样子,知道他已经看明白这老骗子的本来面目了,遂转而问道。
“诶?孔乐你不知道?”老道士一脸的讶异看着孔乐,然后整了整道袍,才接着道:“贫道可是被柳老弟特地请上山的,就是为了带一带这位新入的摇光弟子,咳……苏杉是吧?”
“就凭你?!你……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孔乐一脸的不信,只是当那老道士掏出一玉牌时,却由不得他不信。
“你看,贫道都说了,是柳老弟吩咐的。”老道士负过手,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只是这姿态落入孔乐眼中,却令他极为不快,转头与苏杉道:“反正师兄也无事,我陪你一起去,顺道也看看这老骗子有什么本事!”
“诶?这样不好吧?”老道士一脸的为难之色,望了一眼孔乐的脸色,轻咳了一声,道:“我观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随我二人一道,必拖累我二人前途多舛,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混蛋糟老头子!你再敢胡说八道,我铁定撕烂你的嘴!”
“孔乐,不得无礼。”突然出现的话声,令屋内的所有人齐齐一震。
“师……师傅,您怎么来了?”孔乐见来人是自己那不苟言笑的师傅,当即恭声道。
柳文然望了一眼孔乐,然后又看向苏杉道:“见过了?今后的一段时间,你就跟在问流道长的身边,好好修炼。”
“师傅!您怎么能放心将苏师弟交到这骗子手上?!”孔乐见那问流道士一脸得色,忍不住问道。
“道长,小徒不懂事,倒是让你见笑了。”柳文然没有理会孔乐,却是望着那问流道长道。
“嘿嘿……,无妨无妨,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那个……小苏杉,没事的话,我们现在就下山吧,哈哈……”问流虽是在和苏杉说话,眼睛却是直勾勾的望着那小黑驴,道:“让这小驴也跟着,嘿嘿……”
“道长切莫忘记答应我的事。”柳文然似乎对这道士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淡然道。
“那是自然,贫道怎么可能会忘掉。”问流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孔乐,一手牵着小黑驴,一手拉着苏杉步出屋外,然后回身与孔乐道:“孔乐啊,没什么比自家性命更重要,还是转头吧!别老想着下山!哈哈……”
“老家伙,你……!”孔乐狠狠的望了一眼问流,而后又面色难看的望向柳文然,道:“师傅……,你不会听这老骗子的吧?”
“禁足半年!不得下山!”
见那孔乐一副吃坏了东西的模样,老道士急忙骑着小黑驴,拉着苏杉向远处窜去,嘴中大笑道:
“哈哈……,江湖相见,便是有缘,来日再见,就此别过!”
第二十章 面黄肌瘦刘举人
阳光灿烂,连云小城里,一片民宅后的阴凉中,不知何时支起了一座小摊,摊后一好看少年,此时极不情愿的扛着一手书竖幅,其上书道:
‘逍遥世间洞凡尘,冥冥杳杳楚天机。’
“诶?这位大姐,我观你眉头有煞,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熟悉的神棍之言,换回来的却只是那大姐,回头一句声色厉苒的‘有病!’
“问流道长……,不知我何时才开始修炼……?”
苏杉站在问流的身后,眉头紧皱,有些茫然的看着又一个老大姐渐渐走远,消失在人流之中,今天的第二十六遍询问之言,脱口而出。
跟着这问流道士四五天了,这些时日里,苏杉算是彻底认清了,这厮就是一彻头彻尾的骗子。
还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精的那种,当时摇光峰上,他还说什么偷盗乃是下作行径,可是这些天看来,这老骗子对此道可是精通的很!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一阵气血上涌,恨不得直接提剑劈了他!
“修炼!修炼!你就知道修炼!条幅扛好了,要是倒了招牌,别想贫道教你修炼!”尽管今日出摊以来还未开张,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老片子的心情,仍旧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在又听到苏杉的抱怨后,才厉声喝道。
“倒了又怎么样!老子不干了!”此时苏杉算是明白,为何孔乐一见这道士,就恨不得揍他一顿,实在是这骗子太过气人,气的苏杉稍未沉住气,一把将那竖幅‘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哎呦呦?臭小子还敢跟贫道撩蹄子?!”问流‘噌’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手指着苏杉的鼻子,另一只手在身上摸摸索索半天,掏出了一块牌子,才兴奋道:“看到了吧?没贫道首肯,拿不到这牌子,你别想回摇光峰你师傅那复命!小混蛋!”
妈的!欺人太甚!苏杉在见到那玉牌后,只得生生的将话给咽了下去,瞥眼不再看那老骗子,眼不见为净。
就在苏杉目不斜视,直直的望向远处时,却见有一人由远及近,缓缓的向这小摊子走了过来。
待那人靠近时,却见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青年,这一副弱不禁风,病态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这样的人,若真是让这老骗子得手了,那还得了?
就在苏杉心中焦急,想要上前阻拦之际,那老骗子问流似乎早已察觉了他的异动,飞快的起身迎了上去,拉着那小青年走向远处,不知在角落里说些什么。
苏杉刚要跟上,却见问流在不显眼处冲着苏杉亮了亮牌子,那眼底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呼……,那小哥,不会上当吧……”苏杉轻呼了口气,停在了原地,嘴中喃喃道。
过了许久,苏杉扛着竖幅,在远处默默的观望着,心底的好奇渐渐被勾了出来,也不知这老骗子使了什么手段,竟将那方才还面色难看的小青年,忽悠的眉开眼笑的。
除了那日摇光峰上,那套专门针对修炼者的,似模似样的神棍说辞外,这老骗子在面对寻常人,换了其他套路后,却是屡战屡败,不论是与贩夫走卒,还是大姐老妇,尽皆败下阵来,也不知今回到底成功了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那上上下下,比比划划的老骗子,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拉着那小青年满面欢颜的走了过来,兴奋道:“徒儿,收摊啦!”
“徒儿叫谁?!”苏杉听得老骗子的叫唤,眉头一皱,低声质问道。
“徒儿自是叫你。”话一出口,老骗子自己倒是愣了一愣,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只是在看到苏杉面上并无什么讥诮后,才镇定下来,亮了亮牌子,接着说道:“小子,给个面子,大生意啊!”
“什么大生意?”视线越过问流道士,看向那面黄肌瘦的小青年,苏杉却是想不出这人能给老骗子带来什么大生意。
小青年似是察觉到了苏杉的视线,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抬手行了一礼,惊声道:“小兄弟,实是大能啊!”
这话却是将苏杉弄迷糊了,这什么意思?
“咳……,刘青小兄弟的事情要紧,咱们还是别耽搁了,到地方再说吧。”问流一把拉过那小青年刘青,然后牵过小黑驴,拍醒了驴背上的小猴子,急匆匆的说道。
“是……,是啊,道长说得对!”刘青似是被惊醒了一般,急忙在前面带路,走的是比谁都快!
一路疾行,出了民宅间的巷口,走进了小城里几乎连接了东西城门的繁华大街,沿途走过酒楼钱庄,豪苑大宅,最终在一地形隐蔽的大宅子外停了下来。
“聚钱庄……,这是什么地方?”装饰奢华的大宅子外,门前的烫金匾额,着实晃到了苏杉的眼,而一旁的问流道士,却是盯着那牌匾上的大字,两眼放光。
“吼,吼吼……,走走,快进去。”问流急忙催到。
一行人加上一驴一猴,才刚进门,便听那院里几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一个接着一个的高声喊道:
“刘举人……”
“刘举人来嘞……”
“刘举人进场嘞……”
苏杉看着这架势,有些惊讶的望着身旁的刘青,着实想不到这是个什么人物,到了这里这么大的排场。
“哎呦,这不是刘举人嘛?”大宅里,紧闭的屋外,站着一身着劲装的汉子,那汉子似乎与刘青也颇为熟悉,在见到他之后,对那几个小厮吩咐道:“来啊,推门,欢迎刘举人大驾光临。”
“刘举人,不知这几位是?”那汉子在看到刘青身后身着道袍,貌似师徒的一老一少后,略微犹豫了一下道。
问流见刘青面色为难,往前走了几步,抢先道:“怎么?我们有银子还不让进?!”
那汉子半信半疑的上下打量了片刻,最终还是恭敬道:“道长说笑了,您请进。”
问流走进屋内经过那汉子时,苏杉跟在他身后,分明看见这老骗子狠狠的踩了那汉子一脚,看着那壮汉一副有气没地撒的样子,苏杉心底的气闷算是消了三分。
‘哗啦哗啦……’
才走进屋内,还未及细看,便听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回荡在宽敞的屋内,苏杉聚睛看去,那一桌桌堆的满满的金银,再度晃了他一眼。
骰子,牌九,还有其它许多记忆中未曾见过的东西,这聚钱庄……,分明是一赌场。
亏得他还以为是个什么钱庄。
第二十一章 赌中仙与云中子
“呦!这不是刘举人嘛?今天来,银子可都凑齐了?”
话音清脆,苏杉转眼望去,只见一齐肩露着臂膀的清丽妇人,挑开珠帘,从不远处的门后走了出来。
刘青在见到那妇人后,神色有些慌张,甚至于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
“我……我夫人呐?快把她还给我!”刘青紧握着拳头,往前冲了几步,愤然道。
“呵呵……”一阵轻笑,晃动着赌庄内所有人的眼睛,她接着向后挥了挥手,道:“来人,去将刘举人他婆娘带过来。”
“我……我夫人她没事吧?”刘青此时面色有些难看,犹豫了许久,才沉声问道。
“刘举人放心,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这点信用还是有的,我金三娘做的也不是皮肉买卖不是?”
说话之间,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之一身着朴素,样貌普通的女子,被两个侍女搀扶着带了进来。
“相……相公,呜……”那女子一见刘青便猛的扑进他的怀里,大哭着不停敲打他的胸口,道:“我们……今后可怎么办?你到哪去筹那么多银两啊?”
“夫……夫人别急,今日相公有高人相助,别怕,别怕!”刘青拍了拍那女子的头,安抚着她,然后转头看向问流道士,接着说道:“道长,您看……?”
“放心,放心,来,先把你那赌资交给贫道,其它的贫道替你解决。”苏杉在一旁看着,不知这老骗子又打的什么主意。
金三娘看着眼前一副仙风道骨的老道士,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笑道:“哦?原来刘举人今天是请了帮手,难怪这么气势汹汹呢,看样子今天也是不够赎人的银两,要在这聚钱庄试试手气喽?”
刘青闻言面色一变,只是在看到眼前问流道长的背影后,心下又安定下来,没有理会金三娘的话,径自对着问流道:“道长,全都拜托您了。”
“嘿嘿……,好说好说。”问流老道嘿嘿一笑,掂了掂手中的银两,从容道。
金三娘见此也不恼火,知道今日替刘青出头的,是眼前的这老道士后,抽出挂在身后的烟枪,点上了火,眯着眼问道:“这位道长怎么称呼?”
“赌中仙人染问流……”问流道士顿了一顿,然后忽然拉过一旁有些发愣的苏杉,拍着他的脑袋,道:“这个,我徒弟,风流潇洒云中子!”
“来,徒儿,亮亮为师的墨宝!”问流道士指了指苏杉肩头拧的皱巴巴的竖幅,意气风发的说道。
此时大庭广众之下,苏杉也不好拂了他的面皮,况且此时他身上穿着老骗子给的道袍,外人看来,恐怕怎么看都是师徒俩,他只得依言扛起那竖幅,让在场的所有人,看看这老骗子的两行破字儿!
“哈哈……,这刘举人从哪找来的神棍,哈哈,笑死大爷了!”
“是啊,这刘举人,输田,输房又输地,最后连婆娘都输了,莫不是经不住打击,输傻了?!”
“…………”
赌庄内调笑声不断,令刘青面色渐渐变作一片铁青,最终忍不住大吼道:“你们懂什么!道长是老神仙!不是神棍!”
苏杉听得那刘举人的怒吼,心中也是愣的很,不知这老骗子使了什么手段,竟将他忽悠的如此死心塌地。
此时金三娘看着眼前这两个道士,心底也觉得颇为有趣,拉过一旁赌桌边的椅子坐了下去,然后冲着问流道士示意道:“赌中仙,问流道长,咱们今日怎么来?牌九,骰子,还是其它什么?”
“等等……”问流忽然叫停,然后竟然一把拉过苏杉,将他按在了金三娘对面的椅子上,接着道:“别说贫道身为长辈欺负你,先让我这小徒弟跟你过上两手!”
“你……!”苏杉闻言瞬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指着那老牛鼻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亏他还以为这老骗子有什么本事,来助人为乐一把呢,却没想到,这黑锅就忽然背到了他的身上。
越想越不对劲,妈的!这老骗子不会是想拿了钱跑路吧?!
“哦?这位小师傅年纪不大,竟然已经出师了?”金三娘没有理会眼前那小道士异常的行径,径自说道:“那这位云中子小师傅是什么习惯?”
正在苏杉举棋不定之际,却见那问流俯首过来,贴在苏杉耳边悄声道:“嘿嘿……,没事的,你就坐上去玩一玩,对了,就跟她玩骰子,比大小,你不是会‘太极两仪剑’么?精神力那么强,你怕什么?对……!全当是修炼!修炼呐!”
“你……!”苏杉看着问流笑的一脸猥琐,又看了看一旁刘青一脸的期待,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或许……真的如老骗子所说,能行呢?
用玄力去作弊拨动骰子,有极大地可能会被发现,毕竟骰盅上若是有玄力波动,一般的修炼者都会察觉到。
可是若是用精神力呢?精神力又摸不着看不见的,自己用精神力去感应骰盅内的骰子如何动作,应该可以猜的出大小吧……
“咳……,我和你玩骰子,赌大小!”紧张之下,苏杉也下意识学着老骗子习惯性的轻咳,大声道。
要知道这可关乎着人家夫人的自由,苏杉哪敢向那问流老道一般任性为之,此时他心中可是紧张极了。
‘啪!’
金三娘忽然从她腰包里掏出两张百两银票,拍在了赌桌上,然后冲着苏杉道:“三娘我就先跟你玩点小的,看看你什么成色。”
苏杉闻言楞了一下,跟着看了看老骗子塞给自己的小布包,打开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百两上下,这赌资可堪称那刘举人的身家性命,苏杉小心翼翼的划拉出二十两银锭,搁在了桌上,却没想到,此举换来了赌庄内的哄然大笑。
“云中子小道长,你可是来消遣我金三娘的么?”金三娘讥诮道。
“什么意思?”苏杉不解道。
“哼!我们聚钱庄可不是小作坊,这一局最少二百两起跳!”金三娘开口笑道。
苏杉闻言心下一惊,回头看向依旧从容的问流老道,又看看了一旁面色拘谨的刘青,压低了声音向他询问道:“你……赌的这么大?!”
要说这两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大户人家出门在外,少说也得揣个千八的,可是这刘举人一届书生,出身寒门,怎么敢赌这么大的局子,也难怪他连老婆都输没了。
“刘举人……输你们多少银子……?”苏杉之前没细问那牛鼻子,此时转头冲金三娘问道。
“呵呵……,不多不少,整整五千两!”金三娘嘬了一口烟枪,吐出一片烟云,笑道。
此时金三娘看着苏杉一脸难色,似乎也知道眼前这小道士赌资不够,她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老道士身后的刘青,道:“怎么办呐?赌本不够,你也敢进这门?可是贻笑大方喽……”
“老牛鼻子!现在怎么……?”
苏杉低声的询问还未说完,便被问流老道骤然打断:“谁说赌本不够?!这真正的赌资,贫道还没拿出来呐!”
“都给我瞧好了!看看这是什么?!”
随着问流的话声,只见一道玉影自空中划过,落到了苏杉与金三娘眼前。
“诶?!这……好玉啊!”
“是啊,成色十足,是件宝贝!”
苏杉聚睛望去,只见赌桌正中央,静躺在上面的长方白玉,不正是师傅柳文然交给老骗子的玉牌嘛?!
“老牛鼻子!你好大的胆子!”苏杉此刻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起身就是一记战影拳轰了上去!
只是他却未曾想到,这老骗子除了坑蒙拐骗外,竟还有一身不弱的修为,虽然探不清虚实,但至少要比他强得多!
问流老道袖口一卷,抹过苏杉的战影拳,气势惊人的漫天拳影,霎时消弭一空。
眼前的一切就发生在众人眼前,围观的人此时也知道,这两个牛鼻子道士,恐怕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而一旁的金三娘却对此置若罔闻,径自拂过那白玉,把玩了片刻,才道:“这玉牌我也估不出价,合你白银万两吧!”
话一出口,当即惊得众人合不拢嘴,没听错吧,这一块不大的白玉,竟值万两?!
“好!好!万两合理,合理……”问流老道此刻盯着那白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直勾勾的说道。
“既然道长此时赌资够数了,我们还是二百两起?还是玩的再大一些?”金三娘看向眼前重新落座的小道士,抖落了烟枪里的烟草,拿起了桌上的骰盅,眯着眼睛说道。
“大,大,再大啊!”问流老道忽然走上前来,盯着金三娘摇晃的胸脯,意有所指道:“这少说得一千两吧!”
“呵呵……,好!痛快!”金三娘二话不说,掀起了一旁的骰盅,扔进三枚骰子,于空中眼花缭乱的摇了起来。
这赌资眨眼间翻了五倍,连一点反驳的时间都没留给苏杉,但骰盅已经摇了起来,他也只得压下心中的杂念,聚神于那骰盅上,精神力感应着那三枚骰子的动作。
还好一瞥之下看清了那三枚骰子入盅时,朝上的一面,否则就算我能感应到骰子的具体跳动,也绝猜不出大小。
一局一千两啊!快让这老牛鼻子去死吧!
第二十二章 小徒今日运气不错
苏杉聚精会神的紧盯金三娘手上翻飞的骰盅,丝毫未曾注意到周围的人,忽然看向他的怪异视线。
而金三娘见苏杉迟迟未动,暗自以为这小道士胸有成竹,尽管觉得有些傲慢,但只道是高手风范,她怎会知苏杉他根本就没弄清这赌局规则。
此时苏杉也注意到了在场所有人,投向自己的若有若无的视线,就在他心中无措之际,却忽听那金三娘道:“小道士好生傲慢!这般等着三娘落盅,可是觉得你想要几点,就能摇出几点?三娘便遂了你意,瞧好了!”
金三娘话音一落,骰盅应声而落,玉手轻扬,盅盖离底而起,露出了骰盅里的三枚骰子。
竟然皆是鲜红的六点,通杀豹子!
“小道士!摇盅吧!别说三娘没告诉你,我们聚钱庄的骰子皆是特制,每颗重量,大小,重心,皆有细微差异,哼!想赢过三娘,可没那么简单!”金三娘在围观众人的叫好声中,傲然道。
呃……,怎么办?原来我也要摇?比大小是这么个比法么?我还道是要猜她骰盅里骰子的点数大小,都怪这老骗子误导我,还说什么精神力,净是放屁,此时精神力再强,就算能知道她盅里的大小又有个屁用,换我来摇,怎么可能赢过她?!
“动手吧,小道长!”金三娘此时有些不耐道。
迎着所有人得意洋洋的神色,苏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问流老道,却忽然一手按在他的肩上,道:“乖徒儿,放心摇,不用给他们留面子,随便发挥个几成实力就好,随便摇,随便摇哈……”
“老骗子……,你说的倒是简……”
苏杉话还未说完,却忽然感到一股几乎如同头发丝一般的细长玄力,自老骗子的手,沿着他的肩膀,一路疾行,窜进了骰盅,若非是苏杉一直集中精神感知金三娘骰盅里的点数,精神力未曾放松,恐怕还真的很难发现它。
真的太细了,又细又微弱,但却偏偏锐利惊人,这般随心所欲操纵玄力的本事,着实不一般!
“摇吧,摇吧,云中子小徒儿。”老骗子笑眯眯的说道。
苏杉瞥眼瞧了下金三娘身后的几个武师打扮的壮汉,这些人多半是这金三娘请来,专门防修炼者作弊的,这几人玄力丝毫不曾外露,苏杉也拿不准这几人究竟是什么境界,会不会像他一样,能察觉到那老骗子所操纵的,发丝一般的玄力。
管它呢,摇吧!
苏杉将骰盅旁如同玉石一般的三粒骰子拿在手里,各自摩挲了一遍,微微一掂,果真如金三娘所说,这其中各有不同,尽管表面看不出来,但确是有细微的差异。
这老骗子看来之前应该也做过这般买卖,轻车熟路的话,不会出差错吧,这一回合,对面可是三个六啊,出不得差错。
此时苏杉虽应和了问流老道的话,面上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心中却紧张得很,若是他一个不慎,这刘青的夫人怕是会流落烟花之地,这责任他怎担当得起。
无视了身边起哄叫嚣,看热闹的人,苏杉轻呼了口气,也没有什么手法,只微微一掀,三粒骰子哗啦啦划落骰盅,声音清脆入耳!
而与此同时,沿着苏杉手臂长驱直入的玄力,如同钓鱼一般,勾住了骰盅里的骰子,但却迟迟未动,只是装模作样的拽着骰子在骰盅里上下翻飞着,让人光凭声音察觉不出异常。
“落盅……”
忽然从苏杉身后飘过来的细微声音,令他不敢迟疑,刹那间,‘啪’的一声,骰盅落了下来。
而此刻苏杉分明察觉到了,落下的一瞬,骰盅里的骰子各自跳动,翻转了一次!
苏杉白皙的手按在骰盅上,显得黑白分明,手微微一动,众人知道,是要见证输赢的时刻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张大了眼睛往苏杉身前的骰盅里看去。
“哇!”
“厉害!厉害!这聚钱庄的豹子可不是这么好摇的,小道长有几分能耐啊!”
“是啊,之前还以为是哪来的江湖骗子,真是失敬。”
“…………”
围观的之人皆是赌中老手,见此难得一见的赌局自是兴奋不已,而金三娘那边,除了她自己,其余人面色就难看了许多。
“这……这怎么可能?除了三娘还是第一次有人第一局就出了豹子,这绝不是运气!”金三娘身后的几个手下,一个像是账房先生一样的人,瞪着眼睛惊讶道。
金三娘一方此时自然是发出失望的叹息,金三娘在这聚钱庄威名赫赫,未曾一败,尽管还只是一局而已,但对面只是出了徒弟而已,还有个老家伙没出手呢,难道今日……
不管对面的愁容,此刻刘青却是不顾他夫人的拉扯,往前走了一步,抓着问流老道,一阵猛摇!
“老神仙!您……真是没骗我啊!哈……哈哈……”
之前要说刘青心中没有丝毫疑虑那是骗人,尽管之前问流老道施展的种种蒙人手段玄妙无比,让刘青直呼神仙,但面对此等家破人亡的大事,怎么可能不担惊受怕。
而且来时,问流便与他直言,他徒弟苏杉乃是赌中天才,他心中尽管八成不信,但走投无路他也得搏上一搏,所以之前他见了苏杉,第一句就是,‘小兄弟!实是大能啊!’
只是他此刻却是疑虑全消了,这还只是徒弟而已,老神仙还没出手呐!
两边都是三粒六点,合十八点!这一局算是平手,但两边的氛围却是截然不同。
围观的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暗道,刘青这臭穷酸,今日算是走了****运,碰见高人了,输田输房输媳妇,但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让他绝地逢生了。
“呦!小徒今日运气不错啊。”问流老道低头到苏杉耳边,装模作样的悄声训斥道:“不是让你随便玩玩嘛,让她一局就是,又给人家吓跑了,不跟你玩了可怎么办!”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还有金三娘听了去,苏杉对这贱兮兮的老骗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脸的无奈。
转头看向对面,尽管金三娘面无异色,但她身后那些人可是满面的怒火中烧,此事怕是到最后难以善了。
“啪!”
金三娘忽然轻笑了一声,重新拾起了骰盅,笑道:“小道长,好本事,只是……金三娘这还没输呢,小道士你也没赢,鹿死谁手……咱们还得继续!”
就在那金三娘手上骰盅不断翻飞,准备开始下一局时,却听苏杉身后拿腔拿调的问流老道,又忽然开口说道:“这位女施主啊,不若咱们换一种玩法如何?”
“问流道长何意?”
“嘿嘿……,若是你们这般继续下去,一直平手的话,岂不是要一直耗下去,贫道怕是等不及那么些个时间。”问流老道轻捋长须,笑道。
金三娘闻言面色微变,这老道士字里行间之意,不就是说眼前这小道士会一直出豹子,自己赢不了么?!
问流双手背负,接着说道:“摇出豹子不是本事,咱么赌点难的,不知你敢不敢?”
“你说!掌柜的!跟他赌!”
金三娘一挥手,安抚了身后的手下,道:“道长继续说。”
“咱们摇骰子,听声猜点,赌注也好说,差一点!一千两!”
问流话一出口,当即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这赌的厉害啊!若是一般人玩此局的话,这少说一把得五六千两啊!
苏杉闻言也是若有所思,心中暗道,原来如此,这老骗子原来一直打得就是这主意,真是好算计!
“好,三娘我……跟你赌了!”金三娘忽然一撸袖子,如同男子一般,颇为粗犷的站了起来,指着苏杉道:“但是,若是你们输了!老娘也不要那刘青的婆娘,老娘就要这小道士!”
“诶?!”苏杉闻言霎时愣在了椅子上,这他妈什么道理?为什么?凭什么?!
那问流老骗子却是不会给苏杉反驳的机会,哈哈大笑着说道:“无妨,无妨!要是我们输了,你随意,你拿去干啥都行,这小子可是天生了副好皮囊,再等个两三年,定是长得丰神玉朗,当然了……你若是等不及了,现在也行啊!”
这明明白白的调戏之言,令赌庄内的赌客们轰然大笑,不停的发出怪叫,唯恐天下不乱,四处起哄。
但金三娘闻言却是毫无愠色,直望着苏杉,眼底似有幽光。
“来来来……,诸位看官也甭闲着,这庄可是好压,左右各一半,谁输谁赢,皆是五成赢钱的机会,此时不跟注,更待何时?”这老骗子倒是会做生意,直接当着人家赌庄的面,赌外再开庄,只是看着所有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金三娘那边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此时拦也拦不住。
苏杉望着收钱收的不亦乐乎的老骗子,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此贪恋世俗金钱,哪里有修炼高手的样子,更别提他还是师傅的朋友。
也不知除了这些左道旁门,他还会有什么本事?
师傅定然也不会是让他来跟着学这些东西的吧?
第二十三章 一条长龙拔地起
此时金三娘一方,身后已经站了不少跟庄的赌客,毕竟在这赌庄里,金三娘赌术最高,积威已深,在其他人看来,这听骰的本事,定是比那小道士强的。
而苏杉跟注苏杉这边的,却是心想不随大流,反正押点小钱,输也输不了几个,而且万一要是赢了,那可就赚大了。
尽管之前那老道士一阵虚张声势,但金三娘心中却仍是胸有成竹,此回颇有把握的迅速落盅,心底想要这小道士尽快输光光!
而苏杉此回也不心惊,之前的一局,老骗子的手法已经让他安心不少,他只尽力感应金三娘骰盅里的点数即可。
只是这感应点数说来容易,真做起来却是难得很。
聚钱庄的骰子表面平滑,上漆均匀,点数上毫无凸起之处,令苏杉探入的精神力根本没有办法直接感应到点数,只能拼命感应着骰子翻转的轨迹,结合入盅前的点数,来判断最终的点数,只是这么做,却是要求精神力细致入微,对第一次如此精细感应的苏杉来说,着实是一番考验。
“小道士,我们谁先来?”金三娘笑的妩媚之极,轻抚着骰盅,幽幽笑道。
苏杉闻言,紧闭的眼睛忽然张开,轻喘了口气,他身后不远处的刘青,已经紧张的走近到他身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金三娘身前的骰盅。
“十三点!”
刘青见苏杉毫不犹豫的道出,心底也镇定了几分,但呼吸还是有些发闷,手上发颤的紧抓着袖口,看着金三娘的手,缓缓的掀开骰盅……
三……!四……!六!
怎么会是六!随着最后一子露出骰盅,刘青的心随之沉入谷底,三四六,十三点,比猜出的差了一点,这一点就是一千两啊!
“这……”刘青面色和他名字一般发青了,看着身旁的问流老道,尴尬道:“道长,我这只有百两……”
“没事,没事,贫道先给你垫上,况且这不还没猜完?指不定谁输谁赢呐?”问流道士反倒拍着刘青的肩膀,反常的大度道。
“哦,对,还没完!”刘青见输了银子,心底有些沉不住气,这一细想,是啊,这一局还没读完呢。
“接下来,就轮到三娘了。”金三娘望着苏杉和老道士一脸从容的面色,心底略有些生气,心想着等你们输个精光,看你们还能否面色不改。
“你这骰盅里,是十一点!”金三娘指着苏杉的骰盅,心想摇的手法如此简单,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更不可能会听错!
苏杉闻言面色微微一变,自己摇的骰盅,速度比之金三娘这般熟练复杂的手法自是要简单的多,自己感应起来也更容易的多,他心里自然知道,这金三娘她说的点数,分毫不差!
正在他犹豫该不该掀开骰盅时,却听他身后的问流老道,忽然大声吆喝道:“诸位看官,最后加注的机会了啊!”
“诶!这位看官就比其他人有魄力……”
这边问流道士忙的不亦乐乎,而苏杉却是能感应的到,此时自己骰盅内的骰子,悄无声息的凌空翻了个个,那细微玄力的操控,如同手指般灵活,轻拿轻放,一丝杂音都没有透出!
苏杉感应到了骰盅里的变化,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而这笑声正被金三娘听了个分明。
“好了!好了!买定离手!徒儿……开盅啦!”
骰盅一开,所有人都是面色大变,苏杉骰盅下的三颗骰子,一、二、三点依次排列,比之金三娘所说的点数,足足差了五点!
“这怎么可能!”还未等金三娘开口,她身后的手下,当即惊呼出声。
而金三娘此时面色也是难看的很!这怎么可能!手法如此简单,明明是二、三、六,绝不会听错的,怎么六点忽然变了一点!
其中定有什么疏忽是自己未曾察觉的,莫非是他的手法?!是了,如此如同外行的手法,怎会有人拿上赌桌,只是这其中又有何障眼之处?
金三娘瞬间想了许多,却独独落下了他是作弊的可能,也是怪她自信,自信无人能在她面前耍手段,而不露出马脚,即使是地玄,乃至天玄的修炼者,也是妄想!更何况,眼前的还只是一小道士。
“小徒差一点,掌柜的差五点,里外输我们四千两,哈哈……”问流老道贱兮兮的气人言语,果然又极合时宜的说出了口。
他不客气的将对面赌客押注所输的赌金划拉了过来,然后喜滋滋的捧着到后面去和其他少数押苏杉赢的赌客分赃去了。
“小徒儿啊,做的不错,师傅赏你一千两!”
问流话音才落,苏杉便见一张被揉成了团的千两银票,在空中晃悠悠的飞到了他的身前。
看来这老骗子方才自己也掏了腰包押注,看他随手就扔过来一千两,看样子是赢了不少。
苏杉望着手里的一千两,心想加上金三娘输给自己的四千,凑一起刚好五千,足够堵上刘青所输的大窟窿了。
“老骗子,钱够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苏杉算是呆够了,赶忙说道。
问流老道正捧着银票,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忽然听闻苏杉所言,惊得他一下蹦起老高,三步并两步的窜了过来,拍着苏杉的肩膀,低声道:“你方才点数都没猜对,想来修炼还是不到家,精神力虽说对其他修炼者如同鸡肋,但对太极两仪剑来说却是重中之重……”
老道士见苏杉还要还嘴,当即抬出了柳文然,道:“忘了你师傅怎么说的了!闭嘴!听我的!继续!”
问流老道随即抬头,贱兮兮的冲着对面的金三娘,一脸失望道:“唉……,我这小徒弟心善呐,不想多赢你们银子,贫道师徒,这就准备里去了,你们看……”
“可恶!不能走!”
“对……!”
“才赢了一局就要走,哪有这般道理!”
对面金三娘的手下们,听了问流老道的话,当即就炸锅了,骂骂咧咧的指着苏杉说着小兔崽子别嚣张。
苏杉看着眼前被问流老骗子挑拨的不行不行的一众壮汉,暗道此刻想走是走不成了,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脸皮极厚的老牛鼻子,骂上一声问流老道不甚在意的‘老骗子’!
问流老道果然无视了苏杉,干巴巴的贼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咱做事也不能这么不地道,赢了钱就走是不像话,咱们就最后再来个四局……,加上之前两把,凑个六六大顺,就是这个赌注嘛……?”
“一点一万!”
说话的却是方才一直陷于沉思的金三娘,这一开口,就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问流一听这‘一万’两个字儿,当即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暗自压住了反抗的苏杉,装模作样的从容姿态也不知丢到了哪里,话里忍不住笑声,道:“一万……,哈……哈哈,掌柜的,好魄力啊,呵……,祝你,旗开得胜,旗开得胜!呵呵……”
看着问流老道那一脸发财了的模样,苏杉却是打定主意了,别做的太过分,剩下的四局做到有来有往,不分胜负就好。
而接下来的几局,也果真如他所料想的一般,如此进行着……
“九点!”
“十一点!”
“十三点!”
“六点!”
“…………”
“这两边忽然间怎么了,怎么都错的这么大……!”
“是啊!三局了,加一起,这小道士也才赢了一点!”
见此情形,问流老道哪还不知苏杉打得什么主意,在第四局就要猜点之前,他皱了皱眉,在苏杉一通鄙视的眼神里,又走上前来,道:“咳……,让了你们三局,这最后一句可不跟你们闹了,徒弟……你可要给我使出真本事啊!”
“哼!小道士,你给我尽管使出来!”金三娘听那老道士的意思,之前几局,是这小道士让着自己喽?!心中不忿,当即便冷哼出声。
“九点!”苏杉没有理会金三娘和问流老道的话,之前的几局尽管最终只是随便说了个数字,但他也是感知过后,才随口编出来的,点数差的不多不少。
而且经过这几局他也渐渐适应了感知精小物体动作,那极限,对自己来说,似乎正是这几颗骰子的大小,再小一些的话,他可以断定,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应的如此清晰。
苏杉说出点数后,金三娘缓缓的移开了骰盅,二、二、四,八点,与苏杉所说差了一点。
果然与自己感应的一样,这样的话之前赢一点,现在又输一点,金三娘还没猜,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刘青他也可以解脱了,剩下的,就只能期望老骗子他不要太过分了。
“该你了。”苏杉望着对面皱眉的金三娘,低声道。
金三娘闻言沉吟了片刻,才缓声道:“九……点!”
金三娘此回自信决计不会出错,只是骰盅打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惊叫声,却是让她愤怒的面色通红!
只见苏杉身前的骰盅里,一条长龙拔地而起,那露在最顶端的,只有那骰子上的一点猩红!
一点!
对金三娘来说,一局输了八万两都不算什么钱,重要的是自己竟然真的输给了这么一个明显还没成年的小道士,这让她磨练了数年方才出师的赌技,情何以堪?!
“你……你!你使诈!你出老千!”
见金三娘输了,他身后的手下们可不干了,有的甚至已经抽出了长剑,直逼向苏杉。
出千?可能么?金三娘望着眼前这小道士,心中也有些不确信了,在没出千的情况下,自己真的会输给这小道士?
“唉!云中子小徒啊,我就跟你说吧,世风日下,现在世间这些个人的赌品啊,真是不行……”问流老道撇了撇嘴,接着说道:“搞不好啊,输的银子都会赖账,店大欺客啊,店大欺客!”
第二十四章 唐家拜寿连云水寨
与此同时,苏杉与问流老道所在的连云城百里外,一河道狭窄的激流处,一艘上扬着‘唐’字大帆的官船,于两岸峭壁之中,急速逆行!
那船头从容而立的两位俊俏公子,于此湍急之势里,身形却是丝毫未动!
“臭老二!你可要小心,掉了水里,可没人费心救你!”
话音洪亮,但言语多有讥诮之意,丝毫未曾顾及身后诸多身着黑衣的护卫。
“呵呵……,希望你也别想是纸糊的一般,小船轻轻晃了晃,就飘了老远,唐纸大哥!”这话音若是苏杉在场,定然是不会忘记的,那剑眉星目,浑身的傲气,除了是唐墨,还能是谁?!
看他的样子,应是从巫山安然而归,只是那争的激烈的‘诛天印’,却是不知究竟鹿死谁手。
“哼!这连云水寨的牛板金,玄武盖世,座下亦有诸多好手,希望二弟到时见了,还能如此嘴硬!”唐纸冷哼了一声,道。
“嘴硬什么?他今日大寿,我只是携礼前来祝寿罢了。”唐墨轻笑了一声,挥手散去溅射而来的水花,淡然道。
“你……!你莫要忘了父亲吩咐下来的事情!”唐纸瞪了唐墨一眼,然后接着厉声道:“就算是开宗立派!他牛板金也是贼性难改!此番攻打天武,他暗中相助之事,朝野上下人尽皆知!我们唐家镇守这西北方圆,若是不出面表态,父亲在朝上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吼?表什么态?大哥你能打得过他?让父亲来,倒还有些把握。”唐墨嗤笑了一声。
“你……!可恶,不可教也!”唐纸望着唐墨,满眼的不成器,然后说道:“此去只为打探虚实懂吗?打探虚实!其次才是招降,若其无意于此,我等才回府再与父亲商议强攻之事!”
话一说完,唐墨对此却是不理不睬,而唐纸见此,也只是又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看样子,唐国公膝下四子,‘纸,墨,笔,砚’这老大和老二,关系确是不怎么融洽。
而就在此时,水流忽然急转,论修为,唐纸虽为长子,却只是地玄中期,比之唐墨的天玄相差甚远,然而唐墨在唐府却是一直隐藏着修为,除了其父唐战与几位心腹手下外,就连他的几个手足,都不知道,他已是天玄之境。
所以在唐纸心中,他这二弟,不过只是一平日插科打诨的纨绔子弟罢了。
但就算如此,到了关键的危机之刻,身为长兄的他,仍旧挺身而出,护住了这位他平日见了,颇觉不顺眼的弟弟。
‘轰!’
烟花火炮,自远处峭壁之上轰然而起,远处隐隐攒动的身影们,见此刀落绳断,数百棵尖头巨木,滚落河中,顺流激射而下!
巨木粗大尖削,乘激烈水势,如同炮弹一般,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
本就是逆流而行,唐家官船难以扭转船身,眼看就要船毁人亡。
而唐纸,唐墨,于其身后的众多唐府黑龙卫,于这峭壁间更是插翅难逃,不得不说,这些埋伏之人,对着地形知之甚深!
“可恶!是什么人?!”唐纸见此面色大变,挥手吩咐身后黑龙卫道:“出剑射于四周绝壁,以此立足!”
眼见官船不保,唐纸反应极为迅速,立即吩咐道。
“嘿嘿……!唐家小儿!哪里跑?!吃你家屠手爷爷一式血影掌!”
随着那极为嚣张的话音,一面目阴鹫的中年人,自远处脚踏巨木而来。
‘轰!’
近百巨木瞬间贯穿了唐家战船,而早已做准备的唐家人,已抽剑疾掠而去,利剑横插于绝壁,立足于其上。
“公子!是连云水寨的七统领之一,屠手!”
“哼!我知道!”唐纸一声冷哼,望着那踏着官船碎片,急转而上,向自己攻过来的屠手,瞬间聚起玄力与双掌!
“巧了!正好我也善使双掌,屠手统领也来接我一掌!”
唐纸所学之掌,乃是脱胎于唐家绝学‘战阵十绝’,由当家家主唐战亲自演练,化战阵为掌,每一式皆是精妙无比!
“战阵……雷绝!”
唐纸离剑而去,双掌催发出紫色气膜,气膜蕴含高温,沿途所过之处,河水剧烈沸腾起来,如同烧开的水。
而当屠手的血色掌印与紫色气膜对撞在一起时,空气猛烈扭曲,紧接着,强烈的紫光爆发,欲要冲溃血色掌印,奈何血色掌印无比凝固结实,且有着磨灭玄力的效果,紫光刚一碰上,仿佛春雪遇到烈日,纷纷融化退缩,眨眼就被磨掉三成,剩下的七成一触即溃,崩碎瓦解。
噗!
“唐墨公子,要不要帮大公子一把?”说话之人,是那几乎时刻随在唐墨身后的‘唐叔’,此刻他见唐纸似乎不敌,遂出口问道。
“不必,那屠手也不过只是初入天玄,唐纸大哥以地玄境,加上一套战阵十绝掌,虽不足以应对,但也不会输得太惨。”
唐墨话音一落,却见果真如他所言,唐纸与屠手对了一掌,便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倒飞了回来,但确实未受什么大伤。
而屠手哪里会放弃大好形势,脚掌刚一落地,就追了上来,嚣张大笑道:“我这血影掌虽然只是中阶武技,却专破人玄力,何况你修为不及我,一套足以匹敌黄阶的掌法,却只能发挥七成威力,如何是我对手,快快受死吧!”
玄武武技的划分,从高到低,依次列为天,地,玄,黄,顶,高,中,低,而唐纸的战阵十绝掌在八阶之中位列上位,可见威力绝不可小觑。
“屠手,我们唐府前来贺寿!你可知你此举会招来何等祸患?!”
“嘿嘿……,你不必装腔作势,你们唐府今日来此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是何用意我们连云水寨早已洞悉!”屠手嗤笑道。
而唐纸闻言,脸上闪过狞色,飞退的过程中,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这枚丹药龙眼大小,表面晶莹透明,内里蕴含着一点烈焰般的红光,流转不定。
毫不犹豫的吞下丹药,唐纸低喝一声,白衣无风自动,显然在全力运转玄力。
下一刻。
唐纸的脸色变得通红一片,蚯蚓大小的青筋在皮肤底下暴起,一直延伸到发髻内。
屠手见状大吃一惊,“引玄丹!”
喀拉拉!
借力的绝壁,被唐纸踩得粉碎,他止住退势,浑身缭绕起淡淡的红光,惊人的气势拔地而起,竟丝毫不在天玄境修炼者之下。
“没错,正是唐府秘制引玄丹,吞服后一刻钟之内,全身玄力沸腾,能够让实力提升一个等级,且药效不过,玄力不断,之前的伤势也会全部被压制下来。”唐纸说话的同时,右手横在丹田外三寸,缓缓往上虚拉,仿佛在做最后的准备,把引玄丹药效发挥到巅峰。
“唐墨公子,这……唐纸公子他怎么突然就服引玄丹了?!”
药力如此高效的丹药,必有其弊处,这引玄丹也是如此,无论何等修为,每日只能服一粒,超出即会引毒堵塞经脉,而且就算只是服下这一粒,一刻的药效过后也会有两个时辰的失力,事后更需要许多辅助之药,助其以绝后患。
“父亲第一次委以重任,大哥他心里负担想必是极重的吧……”唐墨望着不断挥掌的唐纸,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此时巨木冲击过后,河面已闪过不少人影,踩在那一片碎船废墟之中,默默围观,看这些人衣着,绝大部分都是水寨众人,偶尔也会穿插几个前来拜寿的江湖独行客。
“想不到连云水寨的人竟然抢在这里下手,倒是有些麻烦,不过还好,没波及到我们”人群中几个事不关己的修炼者,相互谈论道。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牛寨主他吩咐下来的……”
“我看未必,这屠手的火爆性子,我看多半是他自作主张。”
“是啊,也没看到其他统领下的人手,多半是这样。”
“但就只是屠手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他的实力倒是其次,最多相当于普通的天玄初期修炼者,但是多年争斗下来的经验却十分老辣,能够把自身的实力发挥到十一成,十二成,此消彼长之下,就算是那唐家小子服了什么丹药暂时有了天玄的玄力,恐怕也奈何不了他。”人群中,一老者冷静分析道。
“小子,就算你服用了引玄丹又如何,给我死。”对方服了引玄丹,明显说明他自身修为不行,而且这引玄丹极为贵重,说不定他身上还有其他贵重的东西,想到这里,屠手身上气势更盛,凶猛一掌拍向唐纸。
哧!
空气被血色掌印击穿,带起一**涟漪直冲出去,大有一掌拍死唐纸的架势。
唐纸仰天一声长啸,身上的红光陡然暴涨三分,强烈的玄力波动,震得四周河水激荡,瑟瑟发颤,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想杀我,找死。”
不退不避,唐纸右手在虚空中画了半个圆,一团紫红交加的气流汇聚成形,化为一颗光球轰向血色掌印。
轰隆隆!
屠手及时闪开,但河面却是被轰开了一条大缝,足以震死猛虎的巨浪冲击四处,把远处观战的人群吹得七倒八歪,哀号阵阵。
而交战的两人各退三步后,又厮杀到了一起。
嘭嘭嘭嘭嘭嘭……
掌风呼啸,人影重重,噼里啪啦的气劲爆裂声连绵不绝,两人从东打到西,又从绝壁打到河面巨木,任何地方都是他们交手的地方。
良久,一道身影忽的倒退回去,落在一根漂浮的巨木之上。
是屠手!
“想拖时间,等我药效过去?!没门!”唐纸嘴角冷笑,飞身扑向对方,凌空一掌横劈出去。
屠手没有躲闪的意思,他双脚微微叉开,右掌竖起,直接硬撼唐纸的攻击。
咚!
啊!
巨响过后是惨叫,之前还似乎势均力敌的两人,在突然的一招过后,唐纸竟被轰的身形不稳,倒卷而去!
唐纸被身后黑龙卫接住,气若浮丝道:“你好卑鄙,竟然隐藏自己的实力。”
“嘿嘿,早在半个月前我就晋升到天玄中期,可就是为了你们几个唐家小子,屠手大爷可是处心积虑的一直隐瞒实力,这样畅快的阴一阴你们这些朝廷走狗,何乐而不为?!”屠手顿了顿,又道:“等我拿了你们这些人狗头,寨主定然重重有赏啊!兄弟们,还等什么?!一起上啊!”
“好一个屠手,心计如此深沉。”人群中传来的围观之人的议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唐家众人难逃一死之际,却见不远处,一条人影忽然自河底破水而出,那迅疾之势,令河水不断激烈震荡!
“屠手!你住手!”那人手持一黄金三尖鱼叉,脚下踩着一双皮质脚蹼,踏河浪而行,如履平地,向着屠手疾冲而去,口中声如龙钟道。
“是牛寨主座下,三将之中排第二的‘金蛟将’!”
“蛟将!你来干什么?!”眼看就要得手,屠手哪会停手,一声大喝之后,不顾身后追来的蛟将,直奔唐纸而去!
“屠手!你好大的胆子!”金蛟将脚下疾行,转眼既至,手中鱼叉吞吐直如疾电,避开屠手身上要害,刺了过去。
“可恶!三哥!你真为了这唐家小子,对我出手?!”屠手感到身后迫人的威势,当即一闪,退到他的一众手下身前,望着踩在河面上的金蛟将道。
“这都是寨主的意思,你会不知道?!”金蛟将嗤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现在滚回寨子里,寨主等着罚你呢!”
就在此时,远处顺流而下一大船,其上人影众多,而屠手见此却是面色一苦,喃喃道:“可恶!连二哥也来了?”
屠手手上急忙一挥,对着身后众多小卒道:“还傻愣着干嘛!跑啊,你家二爷来了!”
“二……二爷来了?!”
不顾身后手下的惊呼,屠手当先跃起,直奔那两侧绝壁之上跃去,而他那些手下哪有这般本事,只得纷纷跳河,顺流往下逃去。
“呵呵……,屠手,避开二哥之后,可别忘了回寨子,寨主可还等着罚你酒呢!”金蛟将望着屠手狼狈的背影,忍不住笑道。
“这二爷是谁?”前来拜寿的人中,还真有初出茅庐的小子,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看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屠手,听闻那二爷的名字后,吓得立刻就遁走,耐不住心底的疑问出声问道。
“连云水寨,三将的老大,白书生……玄策!”
第二十五章 白书生 玄策
连云城,聚钱庄。
此时赌坊内一片死寂,望着那从容离去的一对师徒,所有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掌柜的……,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那小子绝对出千!”金三娘身后一壮汉,满面的怒气,宏亮的话声,更是让周围的看客避开视线,纷纷散去。
金三娘沉吟了片刻,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前的赌桌,冲着四周大声道:“聚钱庄自此时起,闭庄三日,烦请诸位三日后再来光顾。”
话一说完,不顾赌客们的抱怨,她径自往庄后院落处走去。
“掌柜的,怎么了?”金三娘的几位心腹见她面色凝重,抱拳问道。
“公子传信来了!”金三娘手指一抬,让院中的所有人,都能看清那停在她食指上的金色飞鸟,然后拆开那金鸟窄背上紧缠的信筒,接着说道:“公子久未来信,此回定有急事!”
……………………
而此时,苏杉与问流老道,带着刘青和他夫人,牵着小黑驴扛着小猴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街口。
苏杉望着身前嘻嘻哈哈的问流道士,心中却是有疑问,这老骗子既有如此手段,为何还要去如此费力的去骗人钱财?
“都不知赢了几万两了,却还贪图人家刘举人这百两银子……”苏杉望着手中被问流强行扣下来的百两碎银,着实想不通这老道士心里是什么想法。
临到分手之际,问流老道还是不忘神棍本色,指着刘青夫人,捋了捋胡子,道:“刘举人,我观你夫人乌云盖顶,印堂发黑,这中有死气,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不如让贫道来卜上一卦,如何?”
苏杉闻言哑然,往前疾行几步,一把抓住问流老道的脖领,往后一拎,拦在了他的身前,转头与刘青道:“这老骗子骗人的本事厉害得紧,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呵呵……,小道长说笑了,老神仙的本事在下可是见识过的……”
刘青话一说完,凝视了问流片刻,接下来竟是忽然冲着问流老道跪了下去,磕了个响头,然后起身恭敬道:“道长大恩,无以为报……”
正说着,竟忽然激动的流下泪来,看得苏杉一愣一愣的,而此时老骗子也及时的走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说道:“这个……我等寻道之人,那个……随性而为,不拘小节,刘举人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只是……之前贫道与你所说之事……?”
“道长放心,在下时刻谨记道长大恩,定会刻牌向道长所说星象,时刻祭拜!”刘青怕老道士不相信,急忙拍着胸脯,连弱气的话声,都大了几分。
“好好!如此贫道便再无他求了,你们夫妻久别重逢,贫道也不耽搁你们,就此别过吧!”问流笑呵呵的拍着刘青的肩膀,转头离去,一边走,一边道。
而刘青望着问流的背影,露出满面的感激崇拜之色。
苏杉见此怔了一下,而后见到那衣摆飘飘的老骗子,正回头不停的给他打眼色,他只得跟刘青示意了一下,跟了上去。
“老骗子,你……”苏杉追了上去之后,心底的疑惑还未等问出口,便被问流老道兴奋的打断。
“哦!哦哦!哈哈……,有钱了有钱了!”道袍随风摇晃,一副仙风道骨的背影反面,那问流老道手中正抓着一沓银票,兴奋的喃喃道:“这应该上京喝花酒,还是江南游花船?!这难题令人兴奋不已啊!”
问流转头看见了一脸鄙夷神色的苏杉,轻咳了一声,然后动作极为迅速的将银票收进了怀里,跟个没事人一样四处张望。
“我们接下来去哪?”苏杉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强忍着想要大战一场的冲动,主动问道。
“去哪?嗯……”问流老道沉吟了许久,忽然转头望向苏杉,直看得他浑身发毛,才接着说道:“你说给人拜寿,是得带些贺礼是吧?”
“自然如此。”苏杉望着不知打着什么注意的老骗子,应声答道。
“那好!咱们就去拜寿!”问流道。
“拜谁的寿?”忽然之间,这老骗子又打的什么主意?
“嘿嘿……,牛板金的寿!”
问流话一说完,一扬袖口,一只小巧的银色飞鸟,自其袖中飞出,随之一张不大的信纸,慢悠悠的飘到了苏杉身前。
他面色讶然的望着那疾速离去的银色飞鸟,一把接过了信纸,只见其上书道:
‘连云水寨,板金寿宴,叛逆四起,寨外接应!’
…………………………
百里外,连云水寨。
寨外运河之上,唐家众人望着从远处顺流疾行而来的大船,心底知道,那位连云水寨,地位仅次于寨主牛板金的白书生玄策就要露面了!
传闻牛板金生性耿直豪爽,修为惊人,作为个人来说,实是豪杰,只是因为这执拗的性子,建寨之初屡屡犯下致命失措,实非当家良才。
而水寨能有今日威势,还要多亏了寨中军师,智计百出的开山功臣,白书生玄策,终日为水寨营运谋划,才能有此鼎盛局面。
“二哥!您来了!”蛟将轮地位也能在寨中排第三,但对这玄策言语中却恭敬之极。
“嗯……”阳光照射,阴影里,高船下的众人,尚看不清玄策样貌,但就在此时,却听那玄策忽然道:“杀了他们!”
“嗯?!”唐纸正要登船拜见,突闻此言身形一滞,一阵讶然之后,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且不说唐家众人,便连金蛟将,闻言也是一愣,问道:“二……二哥,我没听错……?”
疑问未尽,高船上已一跃而下众多好手,其中领头一黑衣壮汉,手持长刀冲着金蛟将大笑道:“三爷,二爷都吩咐了,您老就回头吧,随小的们冲杀一阵?”
要说那七统领之一的屠手,金蛟将自然敢厉声阻拦,但这玄策……
“好吧,唉……,也不知回寨子后,会被骂成什么德行!”金蛟将手中金叉一旋,脚下划着水,跟着飞身而上的水寨豪杰们,冲了上去。
“可恶!好大的胆子!丝毫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唐纸冷哼一声,咬牙道:“布战阵!唐叔……你护着唐墨躲远些!”
唐纸一声令下,随即一抽脚下长剑,身先士卒的领头直奔高船而去,其身后近二十黑龙卫随之跟上。
“战阵……云垂!”
剑势如云缥缈,暗藏杀机,一环接一环,剑阵上的凌厉玄力,锋芒逼人!
“想上去,先要过我这一关!”金蛟将翻身而起,直追而上,口中大呼:“翻江倒海!”
利剑,金叉,霎时相接!
“不可能!”云垂之阵,无功而返,而且被金蛟将轰的轰然倒退!令唐纸感到极为讶异,忍不住惊呼道。
金蛟将身具水属性玄脉,尽管只得四条,但在这茫茫运河之上,着实地利人和。
他这招‘翻江倒海’十分消耗玄力,但在有此地水气泛滥的地利相助,使起此招却是毫不犹豫。
“虽然你之前用丹药增强了玄力还有战阵相助,但我有属性优势,可以弥补近三成的玄力,光是玄力消耗,唐纸公子便耗不过在下,还是尽早认输,得个痛快的吧!”金蛟将玄力吸在船沿,倒挂着说道。
今日唐府众人所施的战阵十绝,与当日巫山苏杉所见的战阵却是有天壤之别,只因今日唐府前来的黑龙卫修为只在地玄,与那日尽皆天玄的威势相比差之甚远,否则金蛟将如何能凭天玄后期的修为,一人拦的下来。
“战阵……风扬!”
剑出,方圆数百米的气流涌动,如风起,如云涌,惊人的玄力仿佛要一统这方天地,二十地玄所成的战阵,威势竟直攀天玄后期!
“好!厉害,不愧是令唐家屹立数代而不倒的绝学!”
金蛟将金叉翻动,但却被彻底隔绝在对方的战阵的锋芒之外,连续几次的冲击,竟被接连拦下,且令他整条手臂都有些发麻,掌控不住力道。
砰!
惊雷般的巨响爆发,两方各自倒飞回去,这回却是拼了个平手!
金蛟将打出了兴致,挥手拦下了前来援手的寨中好手,身体滑翔而去,手中金叉一卷,四处巨浪骤起,如剑一般,袭向唐府战阵!
“嘿嘿……,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金蛟将笑道。
唐纸恼羞成怒,全然未曾想到,服下引玄丹修为已攀升近至天玄的自己,与黑龙卫合力施展起战阵,竟还是奈何不了对方,一时间火冒三丈,气血沸腾,本就不甚熟练的战阵,刹那间脱离,径自杀了过去。
“公子!”
不顾身后的惊呼,唐纸毅然决然的直冲而上,也不知在他心中,是觉得自己拖累了战阵,还是战阵,拖累了自己。
踏浪而行,金蛟将整个人踏在浪花上,旋即数道玄力残影,一左一右包拢向唐纸。
当当当当……
砰砰砰砰……
剑与玄力的交击,其中夹杂着玄力轰击到身上的闷响,霎时唐纸身上添了数道伤处。
“战阵龙飞!”
任由玄力残影攻打到自己的身上,不顾伤势,唐纸身形跃起,一剑带着尖锐的音爆声轰向金蛟将的头颅。
金蛟将脑袋一歪,背后运河上当即被轰出一道翻天巨浪,趁着对方一剑击出,招式连接不上来,金蛟将一步踏前,金叉带着螺旋劲道朝对方的狂轰,只要有一丝落实,都可以让对方变成废人。
“战阵鸟翔!”
唐纸右手握剑刺向金蛟将的胸口,同时,左手处突然迸发出一道犀利无匹的剑气,与金蛟将的金叉轰在一起。
不得不说,脱离了战阵,虽说威力减弱许多,但就灵活程度来说,却是加强了不少。
轰!
巨浪掀起,阻拦了对方的刺击,金蛟将身形一闪,一片水幕中,似乎分出两道人影。
“可恶!怎么可能!是什么障眼法?!”金蛟将的动作太快了,唐纸只觉眼前一花,已然多出了一个人,不及细想,他连忙朝后飘退,手中长剑接连出斩出蛛网般的剑气。
噗噗!
两道人影尽皆破碎。
唐纸头皮发麻,心中大叫,不好,两个都是假的,可恶!脚尖一点地面,拔地而起。
哧!
河面裂开,金叉骤然射出!与他来时所施的招数如出一辙!
“修为不怎么样,反应倒还挺快!”从运河下钻出,立于河面,金蛟将抬头望向高空中的唐纸。
玄力灌于长剑,被长剑托浮于空中,唐纸脸色发青,刚才若是有一丝迟疑,只怕就要伤上加伤,彻底落败。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极为强烈的玄力,破空向金蛟将激射而来!
噗!
金蛟将脚下一蹬河面,整个人扶摇而上,凌空射出一道道玄力残影,向着紧跟着逼向自己的另外数道玄力轰去!
这些疾射而来的玄力,有的极为真实,有的模糊不清,有的前面清晰,后面模糊,千姿百态,这般威力巨大的玄力,再添加了如此变化的视觉欺骗,更加无法分清真正的威能所在。
“我管你如何变幻!我一叉破之!”
“你方才应该躲入河中,不该上来的。”突兀的,陌生的声音从金蛟将背后传来。
“三爷小心!”
水寨众人望着突然出现的中年人,面色大骇!
“唐叔!”唐纸见是唐叔来援,忍不住向远处唐墨处望去,在见到他安然无恙,被黑龙卫团团护住后,才放下心来。
啵!
唐叔只出了一指,立刻便将金蛟将的护体玄力洞穿,在他肩上落下伤痕,指劲隔空击在河面上,浪涛汹涌!
身体被这一指擦肩轰中,金蛟将一声闷哼道:“我就说嘛,唐家怎么可能放心让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我们水寨,原来还有高人尾随!”
就在唐叔飞身而去,将快要追上金蛟将之时,一道人影忽然凌空落下,横空拦在两人中间,一掌拍向唐叔。
随着这一掌拍出,威势惊人的玄力骤然迸发,迫的风声凛冽!
只一掌,其上激射的玄力,划过数不清的风刃,破空连射!
轰!
之前轻易间击败了金蛟将的唐叔,在这一掌之威下,竟然毫无还手余地,面色阴沉着,瞬间浑身被轰的破破烂烂,但不知为何,却尽皆避开了致命之处!
“二爷!”
白衣飘摇,来人一身书生文衫,三十出头,一身儒生气,挥手间击退了唐叔后,面色丝毫未曾变化,道:“可以了,实力不足以威胁到寨主,放他们进寨吧!”
玄策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心底一惊!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试探而已么?!
看连云水寨的人,似乎也不知道此事……
“今日寨主大寿,尽管你们修为差劲的很,根本不足以威胁到寨主……但是玄策在这里还是要跟你们说清楚……”
“不要生事!!”
玄策话一说完,凌空而起,直往高船飞去,半空中,声音幽幽飘下,吩咐道:“三弟,带他们登船!”
第二十六章 问流借令入水寨
连云水寨,虽说是水寨,却坐落于一小岛中的群山之间,四周长河环绕,墙高门厚,如同一钢铁堡垒,易守难攻。
苏杉随问流老道一路疾驰,直至望见远处那庞然大物,速度才慢了下来,跟着人群登船过河。
与唐家众人不同,苏杉与问流走的乃是陆路,一条行迹隐蔽,填河而造,直通水寨的长泾,看问流行走毫不犹豫的样子,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
“站住!”问流与苏杉两人,站在身着华服的宾客之中,显得格格不入,极为显眼,当即便被船前入口的守卫拦了下来,但这迎宾的守卫,显然素质不差,拦下两人后,仍不失恭敬道:“两位可有请柬?”
苏杉闻言一愣,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
那守卫也见到了苏杉脸上的异样,语气当即便变得有些不善,道:“没有请柬,却想冒入我们水寨,二位可想过有什么后果?!”
“嘿嘿……,请柬我们确是没有,不过我们乃是你们寨主相邀的贵客,自……朝阳宫而来。”老骗子扒拉开身前挡着他去路的小黑驴,往前走了一步,轻笑着说道。
“朝阳宫?!”听及朝阳宫的大名,显然那迎宾守卫心底也有些犹豫,沉吟了片刻后,问道:“既然是寨主相邀,为何没有请柬?”
“呵呵……,请柬这种东西,是给关系不近不疏之人用的,真正的朋友哪需要用柬书相邀?自是该不请自来。”老骗子忽悠起人来,自是有些套路,见那守卫面色更犹疑了几分后,又接着说道:“我们朝阳宫的人,你还不放心?苏杉!”
“嗯?怎么?”苏杉忽然听问流叫了自己的名字,疑惑道。
“来!牌子!”问流伸手到苏杉眼前,一副赶快将东西拿出来的样子。
“什么牌子?”
问流闻言忽然伸手拍了苏杉脑门一下,然后才道:“自然是我们朝阳宫的牌子,拿出来证明一下我们身份!”
好家伙,这老骗子竟是打的这般注意,又算计到自己身上了,只是此刻情形,不拿出来的话,这连云水寨的守卫,想必是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去了……
无奈之下,苏杉手上一翻,自纳戒中取出朝阳令,交到了问流老道的手中。
“给你看,小哥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问流亮了亮手上的令牌,冲那守卫道。
只是那守卫看着那雕工精湛,极为不俗的令牌,心中依旧拿不定主意,因为他没见过这牌子啊,哪里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朝阳宫的身份凭证?最终犹豫了许久,他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道:“嗯,我可以先让你们上船,只是这令牌却还要先交到在下手中,待到了寨子后,验明真伪,才可放你们入寨门。”
问流一听可以进寨,哪还管你那么多,不顾苏杉的反对,直接就把牌子扔了过去,嘴里还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反正贫道也闲得很,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话一说完,便牵着小黑驴,登上了船,留下苏杉和小紫猴子,大眼瞪小眼。
“多谢道长理解。”若是这道士真是朝阳宫的人,这守卫此番举措可是失礼的很,所以在见到问流并无一丝不耐后,那守卫恭声谢道。
牛板金出身贫寒,幼时极为羡慕那珠光宝气的生活,因此在有了兄弟拥簇,水寨鼎盛之后,是里里外外将整个水寨修葺了一遍,着实恢弘之极。
“呀……哈哈,这水寨真是不错,这一趟也不会白来啊!”老牛鼻子趴在船边,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水寨,忽然笑道。
“老骗子,你不会想在这乱来吧!”苏杉暗自观察,周围来贺的宾客之中,修为高强的修炼者就有许多,恐怕随便挑出来一个,也要比自己强上不少,这还是宾客而已,可想而知这连云水寨的实力定然不可小觑,虽然他不知道老骗子的修为究竟如何,但就算再强,要是在这里耍手段,再想要离开,绝不会像在聚钱庄一样容易。
“嘿嘿……,今天要乱来的可不是我,浑水摸鱼就好,浑水摸鱼……哈哈!”老骗子忽然低声笑道。
………………………………
连云水寨,聚义堂外的巨大广场,此刻宾客满堂,这牛板金为人豪爽不羁,竟是就在这广场之中,宴请众客。
广场上的石砖黑白两色,白玉砖为底,黑玉砖为纹,铺出了一个大大的‘義’字。
而在那義字边缘,数座巨大的雕像,形态不一,气势雄奇的矗立在广场中,雕像下的阴影里,宴开数百席,人山人海,喧声震天,热闹非凡!
来自五湖四海,各帮各寨的宾客,已差不多到齐,多达两千以上的寿宴,可见牛板金人缘极佳。
聚义堂前的石阶上,牛板金身着盔甲,高高独坐,其身下再低两阶,分设三桌七席,自是其手下极为得力的‘三将’‘七统领’!
“报……!”
“最后一批宴客到齐……!”
远处广场外,一水寨弟子摇旗高喊,而后一黑衣弟子沿广场边缘,一路疾行,悄然来到牛板金等水寨大佬前,单膝跪下道:“报寨主,最后一批宾客里,有人自称朝阳宫之人前来拜寿,小的辩不清,所以前来上报寨主!”
首席之上,牛板金一身金甲,络腮胡须修建整齐,远远看去,相貌甚是普通,就如同一皮肤黝黑的农家汉一般,但仔细观其双眼,却不难发现,那眼神直如利剑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哦?!”这黑衣弟子话声不小,周围许多宾客,皆是听了分明,而牛板金望着这些宾客讶然的神色,心底颇为得意,放下手中盛酒的大腕,强装着面色不变道:“可有凭证?!”
“有的,他们交给小的一块令牌,说是朝阳宫凭证。”黑衣弟子弓着身子走上前去,将令牌放到牛板金的桌前,然后退了回去。
牛板金拿起令牌,把玩了片刻,心道不愧是朝阳宫的家伙事儿,这造的倒是好看的紧。
“那个……二弟,你知道,大哥是不懂得,你来替我瞧瞧,这是真货不?”牛板金将令牌往席下白书生玄策处扔了过去,嘴中道。
玄策应了一声,接过令牌,仔细端详片刻之后,说道:“没错,是朝阳宫的朝阳令,这东西有其门内秘法,在朝阳宫弟子之中一一对应,做不得假。”
“嘿嘿……,那就好,去,快快给请上来,这可是给我老牛脸上增光不少!”牛板金好排场,爱面子,此回见那威名赫赫的朝阳宫,竟然也派人来贺自己大寿,当即喜笑颜开,大笑着吩咐道。
但那玄策,对此还是心存疑虑,要说那朝阳宫绝不会如朝廷一般,对我们水寨有吞并之心,但毫无交情,他们为何在此节骨眼上,突然来贺?
“大哥,此一时彼一时,尽管是朝阳宫,但还是小心为上……”玄策回头,低声向牛板金道。
牛板金显然也知道玄策意指为何,他脑筋愚笨,对玄策的脑袋瓜,向来是极为信任的。
所以在听到他的话后,按耐住方才的满心得意,瞬间变得谨慎起来。
第二十七章 别害羞 露两手
问流老道身材修长,撑起一身黑白道袍,迎着微风,倒有那么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享受着众人敬仰的视线,问流颇为得意的瞥了一眼苏杉,却见他此时扛着竖幅,牵着小黑驴,肩上坐着紫毛猴子,浑身上下忙的不行,丝毫未曾理会自己,见此问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广场极大,再加上问流的刻意拖延,这一道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来到牛板金所在的聚义堂石阶下,从容道:“朝阳宫,摇光一脉,问流携徒前来贺寿。”
要说这老骗子的岁数,明显比那牛板金大上不少,此时却来给牛板金拜寿,着实怪异的很。
问流话声一落,四周宾客当即有些骚动,惊声四起。
牛板金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得意的很,但一想及玄策所言,脸上又摆出一副铁面道:“我倒是好奇得很,朝阳宫的高人,会给本寨主带来什么贺礼。”
“呵呵……,贺寿之礼不在贵重,多在心意,问流却是给寨主带来了一壶,朝阳宫清晨朝露所制的清酒,想必牛寨主会喜欢的。”问流轻笑一声,手间一晃,一支青瓷小壶,忽然出现在他手中,接着轻轻一挥,那酒壶竟轻飘飘的飞向牛板金身前,手法极为巧妙。
牛板金见此,脸上的表情却与周围宾客的惊讶截然不同,他对此只是微微的撇了撇嘴,对眼前老道士露出的这一手,似乎颇为不屑。
“道长费心了。”牛板金收了酒壶,却并没有要打开品尝的意思,指着石阶下右侧靠近他的位置,吩咐道:“来人!看座!”
水寨中负责杂务的弟子,动作颇为迅速,问流与苏杉两人站在一旁没多久,便见不远处一黑衣水寨弟子,扛着长木桌,抓着倆蒲团,在牛板金手指的位置,布置好了一切。
随着问流苏杉两人的落座,美酒佳肴随之送上,礼数周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吱吱……’
酒菜才一上齐,苏杉肩上的小猴子,当即便按耐不住了,谁让人家是贪馋灵猴呢,见着吃喝就走不动道。
而小黑驴对此却是没什么性质,静悄悄的卧在苏杉身后,准备补个好眠。
“对面那小鬼是谁?干嘛直勾勾的盯着咱们?你认识?”苏杉正给小紫擦拭着油腻的小爪子,忽然听闻问流所言,略有些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嗯?唐墨?!”对面桌前正直直的望着他的俊朗少年,不是唐墨,还能是谁?
他怎么也在这里?!
这疑惑,不止是苏杉,在唐墨心底,也同样缓缓生起。
“是那小奴隶?苏杉?!唐墨公子,是巫山的那个苏杉啊!他竟然进了朝阳宫!”唐墨与那唐叔同为一桌,在察觉到唐墨眼底的异样后,那唐叔也仔细看向自己家公子直直望着的少年,褪去了奴隶的褴褛与污垢,那少年竟是生的极为好看,皮肤细腻,唇红齿白,尖尖的脸颊,像个小姑娘似得,唐叔他看了许久,才不可置信道。
“是啊,短短不到两个月,他竟然又接连突破……”唐墨眯着眼睛,心中越加坚信,当日他探其资质,定是看走了眼!
“哇!真的啊!竟然已经九重了?!”像他们这样天玄以上的修炼者,想要看出淬体境修炼者的境界是再容易不过,气息,脚步,筋肉骨骼……,等等蛛丝马迹,足以推断出淬体境的具体修为。
“是啊,自离开巫山还未及两个月,他的经脉竟然都快要淬炼完全了,下一步凝聚足够的玄力,突破至地玄,想必也不远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的修为从无到有,精进的太快了,如此速度……不知能不能比得上当年的夜无声?”唐墨收回了视线,拄着脑袋,自斟自酌道。
“三皇子?这小子再厉害,也比不上三皇子吧?”唐叔远远的望了一眼苏杉,接着说道:“公子您也就比那苏杉大个两三岁,他两三年之后能不能撵得上公子此时的修为都还两说,又怎么能跟那三皇子比?”
唐墨闻言一愣,若有所思道:“也是啊……起步太晚……!”
…………………………
酒过三巡,宾客轮番进酒献礼,牛板金一一应对,不知喝下多少酒水,但却面不改色,酒量世所罕见。
待所有有头有脸宴客,都在牛板金面前露过脸之后,广场上重新归于平静,但就在这时,久未出声的玄策,却忽然冲着问流,恭声道:“玄策久闻朝阳宫底蕴深厚,宫内玄武之精妙,与屹立京都的书院一并,冠绝天下,不知今日可否看在我家寨主大寿的份上,给在座的诸位露上几手?也好让我等仰慕之人,开开眼界。”
听闻玄策所言,不止是广场上的众宾客,就连牛板金也是一副大有兴趣的样子,急忙道:“是啊道长,难得见到朝阳宫的高人,若是没能见上几招绝学,那可是太可惜了!”
牛板金说着,还啃了一口鸡腿,喝了一大口佳酿,顺着整齐的胡子,流下一嘴油腻。
苏杉转头,见老骗子此时一脸犹豫,心底窃喜不已,暗道,老骗子不是朝阳宫的人,怎么可能会什么朝阳宫绝学?看你这回如何能忽悠的过去!
见问流久未回声,玄策面上的笑意少了几分,接着问道:“怎么?此等小事,对道长来说还有什么难处?”
问流沉吟了片刻,缓缓起身道:“难处自是没有,不过……月前,贫道曾教小徒一套剑法,也不知他偷懒了没有,不如就让他在此练上一通,诸位与贫道一起品鉴一番?”
徒弟?
嗯……徒弟也好,本想让寨主亲自出手试探一下这老道士虚实,但既然他拒绝,换成他徒弟也是一样的,只要他这徒弟没有天玄以上,就算这老道士修为再高,今日他要是骤起发难的话,也难以保全他这徒弟周全,之前那令牌验证无误,确是朝阳令无疑,那么既然是朝阳宫弟子,想必是不会做出这种弃徒而去的事情,以此便可确认这忽然而至的朝阳宫老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其他目的。
希望他这徒弟没有天玄以上吧……,如今局势,若要再分心去防这朝阳宫之人,却是有心无力了,玄策心中暗道。
而此时苏杉,又听这老骗子引火到自己身上,自是怒不可遏,手上一用力,不觉间,连筷子都给捏断了。
望着苏杉火光熊熊的双眼,问流老道只在暗处得意的摇了摇柳文然的玉牌,接着轻咳了一声,道:“苏杉,别害羞……来露两手瞧瞧,咳咳……,但若是练得不好,可就别想回山见师傅了啊!”
苏杉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怒极反笑,缓缓起身,鼓足了玄力,于桌下狠狠的踩了老道士一脚,见他得意的面色瞬间消失,面色由红转白再转青,眨眼三变,之后才冷哼一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朝广场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