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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越姬txt下载     越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0章 主动的卫洛

    原来,这便是万念俱灰啊。

    卫洛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木然地看向主殿方向,那飞檐走角,沐浴在朝阳中。一如既往的华贵,尊严,而遥远。

    远远的,院落中不断有剑客们的低语声,侍婢们的嘻笑声传来。

    一切,都如以往。

    只有她的心,冰冷冰冷的一片。

    可奇怪的是,明明心成了冰石,她却还能思考,甚至还能微笑,真是有趣啊。

    卫洛樱唇一弯,微微一笑。

    这真是很奇怪的事。

    卫洛便这般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站在岩石旁,看着那溪水潺潺。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晃了晃,她慢慢弯腰,把石上的兽皮捡起来,放在怀中。

    然后,脱去身上的红色外袍,回到寒苑中,随便套上一件深衣,胡乱拿上两套衣服,装上包袱后,转身便向苑外走去。

    真是很奇怪的事,她明明冰冷得几乎不能呼吸了,可是她却一直很从容,从容的收拾衣服,从容地来到驿馆处,挖出她的二十金,从容地走出新田城。

    难道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么?难道是因为,赌气也罢,伤心也罢,都已经没有必要了么?难道是因为,心成了灰后,反而得到了平静么?

    卫洛没有牵马,也没有坐上马车,她木然地走在官道上。

    隐隐的,她知道她的身后,有人在跟着。不过,那跟着的人,在她离开了新田城后不久,便离开了。

    这一路上,她走得很慢,每有马蹄声响,有马车滚动,她便不由自主地张起耳朵,她的耳边,每次注意倾听时,都能隐约地听到泾陵在急急叫唤着她的名字。

    当然,什么也没有。回头十次也罢,二十次也罢,路过的永远都是陌生人,谁也不会向戴着纱帽,身着普通深衣的她看上哪怕一眼。

    都是陌生人。她等的那个人,已对她失望至极,已不会追来了。

    他已放手了。

    想着想着,卫洛又是扬唇一笑。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想流泪,只是想这般笑着呢。

    时已入夏。

    太阳挂在天上,那光芒白晃晃的,直耀得人双眼生痛,直刺得人头晕眼花。

    一望无际的黄尘官道,两侧森森而立,幽静得不知年月的树木,在日光中伫立着。一如她最初来到贵地之时。

    一切,都不曾改变。

    改变的,只是她的心而已。

    卫洛又是扬唇一笑。

    这真是个陌生的世道啊,哪怕在这个世道中生活了四年了,给她的感觉,依然是无比的陌生。

    这般走了一天后,到得黄昏时,后面再是马蹄声不绝,马车声不绝,她也不再等候了。

    她已经完完全全相信了,她的男人,不会追来了。

    他已放手了。

    是啊,像他那样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爱得那么卑微呢?他当然会放手。

    天边华艳的阳光照着她,照在大地上,真是美丽啊。

    她僵硬地向前走着,走着,居然一转眼,又到了夜晚。

    这一天的功夫,居然一恍眼就过去了。

    又到了晚上了。

    想来,此时的公子府的院落里,已由热闹喧嚣,变成了安静之极了吧?她的男人,已坐上马车到王宫赶赴宴会去了吧?

    突然间,呆若木鸡,僵硬地向前走着的卫洛停下了脚步,她眨了眨眼,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新田城的城门方向。

    突然间,她的脑海中泛出了一个念头:我要有个孩子!

    他不要我了,以后,我与他之间,怕是难得一见了。

    那么,让我生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吧,偷偷地生一个属于我与他的孩子!

    这个想法是突如其来,却汹涌得如洪水一般。

    不知不觉中,她加快脚步,急急向城门方向走去。

    突然间,她麻木冰冷的心,感觉到了一种热切。

    再看看他,再认真地看看他。然后,怀一个他的孩子。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她已不能再深入地思考什么,也不想去细细揣度。

    她也顾不得,这么一次恩爱,是不是一定会有孩子。

    不一会功夫,卫洛来到了新田城门处。

    城门依然大开。

    入夜了,城中很安静,偶尔有行人打闹嘻笑,那声音也是从远处传来。

    卫洛如入无人之境。

    她一直冲到了公子府外。

    她怔怔地站在公子府外。

    略一迟疑,她咬了咬唇,大步跨入。

    剑客们看到她拿着包袱走来,同时把戈朝空中一举,向她低头行礼。

    卫洛没有看到,她只是径直的向主殿方向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主殿外。

    她一踏入院落,便看到一袭黑袍的泾陵,正站在玉阶下,静静地看着她。

    她没有注意到,在看她的第一眼时,泾陵的双眸中,闪过了一抹狂喜。不过,只是一转眼,他便把这抹狂喜给深深掩盖了。

    卫洛怔怔地来到他面前。

    她一直走一直走,一直来到他身前一步处才停下。当她昂头时,她与他的脸庞,只相距不过数寸,彼此呼吸相闻,眼神相缠。

    泾陵静静地看着她,眉头微结。

    突然间,卫洛松开包袱,任由它摔落地上,她伸出手去。

    她伸手搂上了他的颈子。

    泾陵一喜,薄唇刚刚张开,她的小嘴已经一堵而上。

    她便这般重重地吻上了他。

    她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小嘴堵着他的薄唇,丁香小舌伸出,学着他以前的模样,努力地挑开他的牙齿,挤入他的口腔深处,与他的舌头纠缠。

    而她的小手,则探入他的衣襟里面,抚摸着他结实坚硬的胸膛。

    泾陵还在错愕间,木然间,她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腰。

    她就站在玉阶下,当着众剑客侍婢的面,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双腿缠在他的腰间,小嘴吻着他的嘴!

    泾陵显然给惊住了。

    他直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她解开,她的手指拧上了自己的乳果,才突然惊醒。

    他朝左右厉目一扫。

    众人一惊,他们连忙收回目瞪口呆的表情,齐刷刷地向后退去。

    一直退到了院落外,众人还有点不敢置信。一直以来,夫人都比时下的妇人羞涩,怎地今日却奔放了?

    泾陵伸出右手托在卫洛的臀上,让她更结实地贴上自己。他这般托着她,转过身,大步向寝宫走去。

    他刚刚跨入寝宫,卫洛便眨动着迷离的双眸,移开他的唇,转而把小嘴罩在他的耳上,伸出小舌,轻轻地舔着他的耳洞深处。

    泾陵一个激淋,他吐出一口粗气,唤道:“小儿。”

    卫洛没有回答。

    两人来到床塌边,泾陵刚刚把她放下,卫洛已伸手解向自己的衣襟。

    她的动作,令得他目光一痴。

    转眼间,那一袭深衣甩落在地,只着中衣和亵衣的卫洛,身形美妙得让他移不开眼。

    卫洛痴痴地看着他。

    她的墨玉眼,在烛光下如烟波,如秋夜,隐隐的,泛着一抹水光。

    看到她眼中的水光,泾陵心中一痛,不过一转眼,他便移开了视线,暗暗忖道:此时切不可心软。

    卫洛缓缓解开了中衣,随着中衣飘落在地,玉臂粉肩,长颈黑发的卫洛,在烛光中,显出一种让人惊艳的绝美。

    泾陵直是看直了眼。

    卫洛脱去下裳,露出两条修长紧致的玉腿。

    此时的她,只有一袭亵衣遮体。

    泾陵的喉结急促地滚动起来。

    他的下裳处,已高高地鼓起了帐篷。不过,他没有动,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小儿实在太难见到了,何不任由她主动?

    卫洛倾身上前,她解去他的外袍,缓缓抽去他的玉带。

    下裳落地。

    脱去他的中衣,亵衣,露出他结实宽厚的胸膛,窄小的腰身。

    转眼间,两人都只有内衣遮体了。

    卫洛走近他。

    她将自己玲珑有致的娇躯贴着他。

    她抬头,轻轻含上他的喉结,温柔的,轻缓的,吻过他的锁骨,吮吸着他的乳果。

    她的唇继续下移。

    她吻上他的脐眼,下腹。

    当她吻上他那鼓胀的玉柱时,泾陵颤了一下。他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秀发。

    。。。。。

    终于,他忍不住了。

    他从咽中发出一声低吼,伸臂把她拦腰搂起,把她扔到了床上。

    当他的身躯覆上她时,卫洛闭上了双眼。她抬头主动吻上他,喃喃地说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话,“请君怜惜。”

    她的声音,羞涩,温柔,仿佛两人最是情浓时。

    这一晚上,卫洛有着泾陵从来没有见过的热情。

    这一晚上,泾陵也体会到了一种极致的性福。卫洛用她前世偶尔看到的,少得可怜的性知识,竭尽全力地取悦着他,也取悦着自己。

    一夜颠狂。

    当泾陵再次醒来时,突然发现枕边空空如也。

    他直起身来,沉声喝道:“来人!”

    “君侯?”

    “夫人何在?”

    “夫人一早便已离府。”

    。。。。。

    那侍婢小心地看向沉凝不语的泾陵,半晌后,她小心地试探地问道:“君侯?”

    泾陵挥了挥手,“出去吧。”

    “诺。”

    侍婢一退下,泾陵便这般光着身子走下床塌。

    他赤足来到纱窗前。

    透过纱窗,看着前方的森森树木,林荫小道,泾陵笑了笑,喃喃说道:“果然要冷一冷。小儿爱我如狂,稍以时日,定会愿意向我坦承,定不会再如此固执,不愿稍退。到得那时,再从卫城隆重迎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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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两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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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洛望着那个城门上大大的‘满’字,久久都一动不动。

    只要这个城变成了卫城,身为卫城领主的她,便理所当然姓了卫了,世人称呼她,也可以唤做姬卫氏吧?想来,泾陵把这城改为卫城,便是想着这一点。

    想到泾陵,一阵铺天盖地的堵闷涌出她的胸口。

    卫洛咬了咬牙,嗖地转过身去,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她便消失在层山之间。就在卫洛纵身闪入重林中时,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一条身影向她急驰而来。

    一定是泾陵的人!

    卫洛苦涩地一笑,她脚下用力,中气一提,更是纵跃如飞。

    这个时代,练功时重力量而轻技巧,因此,卫洛虽然说不上是会轻功,可她的功夫路数,一直是的技巧型的,比起那些力量型的宗师们,她在速度上占了明显的优势。

    她急驰如电,借着树木时起时落,一弹一跳便是数丈,如此行驶了半夜,便把身后那人给甩得远远的了。

    当身后的人再也不可见时,卫洛站在树梢上,缓缓回头,静静地看向新田方向。

    看着看着,她低低地一声长叹。

    她转过头来,再不回看一眼。

    公子府,寒苑。

    泾陵坐在塌上,一动不动。

    稳公低着头,老实地坐在一边。

    一个中年剑客站在泾陵的前方,正在向他汇报着,“夫人实是神通不凡,远过于世人。盗促一伙,几年来横行境内,数次派军,都逮之不及。一百一十人中,有大剑师三人,其余都是剑师阶。”

    那中年人咽了一下口水,沉声说道:“然,包括三个大剑师在内,一百一十人,都不是夫人一合之将!夫人长剑所指,兵器未曾相交,便已全部落地。众匪惨叫连连,显然痛极。”

    殿中人都沉默了。

    半晌后,泾陵转向稳公,沉声问道:“以公所睹,小儿是宗师否?”

    半晌后,稳公迟疑地说道:“一百一十一,无一合之将。以老夫之能,向不能及!”

    殿中诸人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稳公。

    他居然说,连他比不上夫人了。这么说来,夫人的武勇,已是胜过宗师了?这,这?

    泾陵垂眸看着樽中摇晃的酒水,半晌半晌,才沉声说道:“小儿,可至满城?”

    “度公尚无音信传来。”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剑客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禀君侯,各地信使已至!”

    一个食客昂头问道:“度公可有音信传来?”

    那剑客略顿了顿,片刻后,他朗声回道:“度公言,夫人到达满城时,突然转身离去,他追之不及,已失其踪!”

    “什么?”

    惊骇而起的是稳公。他喝问一声后,迅速地转过头去,担心地看向泾陵。

    泾陵的俊脸有点发白。

    他右手挥了挥。

    众贤士剑客一一躬身,退去。

    不一会,整个大殿中,只剩下稳公和门外禀报音信的那剑客。

    一阵微乱的呼吸过后,泾陵低沉的喝声传来,“传令度公,勿必找到夫人!”

    “诺!”

    “令弃公一道前去!”

    “诺!”

    那剑客领命离开后,泾陵抬头看向稳公。

    他的薄唇抿得很紧,他迟疑了一会,问道:“有一封地,便有了百世基业,亦有了百世荣华!小儿欲弃之乎?”

    稳公摇了摇头,叹道:“老夫实不知夫人所思。”

    泾陵抬起子夜般的双眸,定定地看着纱窗外面,看着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

    他的薄唇越抿越紧,越抿越紧,到得后来,已只是一线。

    突然间,他焦躁起来。

    腾地一声,他伸手几上一个酒樽,朝地上重重一砸!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

    瞬时,包括稳公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守在院落外的众剑客相互看了一眼,脸色惊疑不定:君侯向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出了什么大事,他竟然失去控制,要砸东西泄愤?

    稳公瞪大一眼浑浊的黄眼,看着双手扶在几上,哧哧地喘着粗气的泾陵。

    这时的泾陵,额头上青筋暴露着,跳动着。他左右双颊的肌肉,也在频频跳动。

    他吐着粗气,磨了磨牙,沉沉地开了口,“满城田野肥沃,剑客贤士,既忠且能!有此封地,小儿无须劳顿,便可享尽尊荣。千百年来,世间丈夫所求者,不过是这种荣华!”

    他咬牙切齿地说到这里,声音便是一顿,半晌半晌也没有下文。

    稳公被他这种异常的沉默弄得有点胸闷,他皱眉说道:“君侯过虑矣。夫人心事沉沉,许是想稍事游历。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回到封地的。”

    泾陵摇了摇头。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小儿,她,她。。。。。。稳公,我心已乱。”

    稳公怔怔地看着脸色时青时白的泾陵,突然之间,他无力了。光是听到夫人没有失去踪迹的消息,君侯便已如此痛苦,若是再有个什么事,君侯可如何是好?

    。。。。。

    卫洛离开新田,已过了二十天了,不知不觉中,她在往吴越方向走去。

    其实,她不想这样的,好几次,她都准备转个方向。可是,也许因为她前世也是南方人吧。走来走去,她总是不受控制地向南方行来。

    她的老家在四川,不过现在的川地,远不及现在的江浙一带繁华。习惯了南方的气温和地理的卫洛,总在想着,要不要就在吴越两国落脚?

    当然,她之所以这样考虑,还是有殷允和剑咎的原因的。

    在她而言,她是麻烦之身,纵使心里很想见一见他们,她还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打扰。但是,如能生活在离他们近一点的地方,应该会很舒服吧?

    行走中,卫洛有意地避开楚国人。

    又走了五六天后,卫洛已来到了楚越边境。

    可这个时候,卫洛停下了。

    她算了算,自己的月经,应该是这几天来的。

    如果月经没来,她的腹中,便有可能怀了孩子。

    怀着这种隐密的期待,卫洛抬头看到“蒋”城的字号时,停下了急行的脚步。

    蒋城,隶属于楚国,过了蒋,便踏入了越境内。

    现在正是夏天,太阳越来越炎热,蒋城这种地方,山多林密,天气中更是带着闷热。

    卫洛踏入蒋城时,一眼便看到了很多楚国贵女们,上身穿着一件透明的薄纱,只是肩膀上搭着一个坎肩,巧妙的遮去了双乳,只是把那肚脐和小腹,若隐若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楚国的少女,本来便比别国的女子要瘦,纤腰一束,在这种若隐若现中,显得特别的美。

    一路上,男人们频频回头打量着身边的贵女,知了在树杈上的吵嚷声,一点也不能掩去这满城的春色。

    卫洛伸袖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在她的前方,有一条城中河。河水很清,里面游鱼来去,一一可睹。

    她现在满头满身都是汗水,粘粘地很不舒服,卫洛想在水中清洗一下。

    她刚刚蹲在河边的一个石板上,突然听得身侧石桥上传来一个少女娇媚的声音,“阿郎,你若真欢喜我,就跳到河里去!”

    卫洛一怔,她就着水抹了一把脸后,转过头看向桥上。

    站在桥上的,是一对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那少女腰间挂满了玉佩,一袭淡绿色的薄纱,衬得她白嫩的小腹无比的丰满诱人。少女的面目清丽,她双眉高挑,眼尾向上挑起,整个人透着一种骄纵的美丽。

    在她的身边,是一个长得同样清秀,但面目憨厚的少年郎。

    那少女撅着嘴,浓浓的楚音有点尖厉,她向那少年挑眉薄怒道:“阿郎不敢么?”

    那少年懦懦地说道:“可,桥高水深。。。。。。”

    少女恼怒地别过脸,嗔道:“你若真心悦我,一切不可惧!”

    少年咬了咬牙,他爱怜地朝着少女看了一眼,双臂一展,砰地一声,重重地向水中跳去。

    “叭”水花四溅!那少年一落水,便舞动着双手挣扎起来。卫洛一看,天啊,竟是个不会水的。

    而这时石桥上,那少女欢喜地跳了起来。她一边跳,一边叫道:“我的狡童,狂童之狂也且!”

    我的美少年啊,你也太轻狂太糊涂太听话了。

    那少女欢喜地叫着,喊着,她急急地冲到卫洛的身边,一把把她推开,自己也跳到了河水中,向在河水中挣扎着的少年游去。

    不一会,少女便游到了少年身边,她拖着少年来到水浅处,少年堪堪站定,她双臂一张,整个人便投入了他的怀抱中。

    那少女上裳本来极薄,坎肩也已被河水冲走。她现在被水一泡,连乳上的小痣也清楚可见,当真是春光四溢。

    两人搂抱了一下,便这般相拥着向岸边走来。不一会,两人便已来到了岸边。那少女格格的欢笑着,不停地说着“狂童之狂也且!”

    而那少年,则是不断地呛咳着,傻笑着,在呛咳傻笑中,他还忙着给欢笑得花枝招展的少女遮挡春光。

    卫洛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看着看着,她竟是感觉到无比的妒忌!

    卫洛转过头去,看向天边的云彩,突然想道:也许人世间的幸福美满,都在普通百姓家!

第326章 生身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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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咎一去两天,居然没有回来,不但他没有回来,连殷允也是。

    卫洛一个客人,到是成了主人一般。

    这两天中,卫洛一直在思考着剑咎的话,想着,是不是应该离开越都?

    正如剑咎所说的,她名份身心都在泾陵身上,呆在这里,只会乱了殷允的心。如他这那样的盖世男儿,怎么能被她这样的女人拖累了?

    她知道,像殷允那样的大丈夫,不会允许自己的心神轻易失控,更不会被一个无缘的女人影响太深的。她若就此离去了,要不了多久,他定会和以往一样。

    她不能因为自己贪恋着这一份温柔和温暖,便误了他。

    想着想着,她还是拿不定主意。如果在没有见到殷允之前,她听到了剑咎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去。可是,现在已经见到了,那么,不管她是走是留,都应该跟殷允说一声。

    那是起码的尊重吧?

    算了,等他们回来吧,当面道别的好。

    又到了晚间了。

    卫洛套上一袭黑色的深衣,戴上纱帽,怀揣木剑,踩着月光,纵身朝越城方向走去。

    这一次,她真地想弄清楚,自己这个身体的来历了。

    她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纵跃如飞中,不一会,卫洛便进了越宫,来到了越侯所居的土台楼阁上。

    七层楼阁,层层精巧。卫洛猫着腰,几无声息的一路攀爬而过。在她的旁边,不断有剑客们走来走去,可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刻意隐藏气息的卫洛,一般的剑客哪里还能发现她?

    来到第五层时,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日长夜深,倦极无眠,好生无趣。”

    这声音,真的很娇媚,隐隐还有种妖气。越地口音,本来糯软,像卫洛的口音也是这样,可是因为性格原因,纵是这口音再软,她的本来语调再靡,一句话从她的口中吐出时,便有一分凛然。

    而这个女子,那娇媚糯软中,却全是妖气,明明普通的话,从她的口中吐出,便如床第间的呻吟一般。

    这个女子,一定是越侯的宠姬,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

    卫洛想到这里,嗖地一声,无声无息地贴在屋檐下。

    这时,那女子又软软地叹了一声,喃喃说道:“实是想念君侯。”她说着说着,缓步卫洛身下的纱窗处,轻轻一推。

    这一下,那艳姬的面容,清楚地呈现在卫洛眼前。

    这是一个肌肤水嫩丰满的妇人,五官妖艳,唇丰而厚,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薄纱下,一对饱满的乳房呼之欲出。果然是一个标准的妖姬模样。比起她,自己的相貌太正了。

    卫洛暗暗好笑,她竟是由这个女人想到自己了。

    只是一转眼,卫洛便高兴不起来了。原来,那艳姬推开纱窗后,便在窗前搔着弄姿起来。

    她穿得那么透明性感的薄纱,上半身若隐若现的,这般站在窗前扬臂耸乳,瞬时间,在下面游走的剑客们,齐刷刷地向她看来,一个个目眩神迷,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卫洛双眼一眯,就在那艳女搔首弄姿的当口,嗖地一声,如烟如雾地飘到了房中!

    房中,几个宫女正肃手躬立,她们刚刚察觉到一股怪风袭进,身子便是一软。

    那艳姬抖动着丰乳,冲着土台下的众剑客捂脸娇笑一阵后,才慢腾腾地关上了纱窗,回过头来。

    她堪堪回头,突然间背心一痛,她张嘴欲叫,一股怪力袭来,竟是让她嘴张开了,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艳姬瞪大双眼,一脸惊骇时,一个靡软动听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出,“休慌,不然取你性命!”

    这声音很动听,可那语气中,杀人不眨眼的冷漠,也很入骨。艳姬浑身一软,先是一惊,转而连连点头。

    见到她点了头,卫洛嗖地一声木剑入怀。

    她的手一移开,那股制住艳姬的内力也随之收回。

    卫洛一闪,如鬼如魅地出现在艳姬面前一步处。

    幽幽烛光下,纱帽下,卫洛的双眸森冷无比,她盯着艳姬,下巴朝旁边一指,“坐!”

    “然,然。”

    艳姬跌跌撞撞地来到塌几旁,一屁股坐下。

    卫洛缓步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她给自己和她同时倒了一樽酒后,静静地盯着艳姬,问道:“你是越侯最宠之妇?”

    艳姬连连点头,得到卫洛的提醒,她突然力气大增,“然,我是越侯所宠,亦是他日的越夫人。你,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艳姬刚刚说到这里,卫洛抬起头来,冷冷地朝她瞟了一眼。

    这一眼,奇寒刺骨,杀气毕露。

    艳姬脸色嗖地惨白,她的身子向后一软,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半点力气,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她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女人,只一眼便判断出,眼前这个刺客,真要杀自己,那是毫无半点犹豫的。

    卫洛见她被镇住,缓缓开了口,“越侯之事,你知道多少?”

    卫洛眯了眯眼,盯着她问道:“四年多前,那嫁给晋国泾陵的四公主,你可听过?”

    艳姬一怔,她错愕地看着卫洛,有点想不明白,怎么这个刺客大张旗鼓地潜入越宫,便是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卫洛朝她冷冷一瞪。

    艳姬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说道:“听过。”

    “善!”

    卫洛语调森森地说道:“详说之!”见那艳姬还敢打量自己,卫洛目光如刀,冷冷地说道:“若翔实无差,你自可无恙。否则,你性命难保!”

    艳姬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她连忙点头,“那,那四公主,她是佼与奸夫所生。”

    艳姬有点不敢看卫洛的双眼,她低下头来继续说道:“佼本来是越公主,是现在越侯的异母妹妹。佼小时长相还很平凡,越大越美,到得十五六岁时,已艳冠越城。十七岁时,她出席前越侯的葬礼,一露容便艳惊四座,济济一堂权贵,人人看呆了去。”

    卫洛静静地倾听着,见到艳姬停顿了,她沉声喝道:“继续说下去!”

    “然。”

    “佼之华,越地无二,当时,诸国公子中,有五人向刚继位的现越侯提出联姻,却均被拒。直到楚王提出纳佼为姬,现越侯才不敢不应。然,佼却在嫁楚前夕,突然身故。”

    艳姬说到这里,声音略高,她略带嘲笑地说道:“实际上,佼从十五岁起,便被她的兄长,现在的越侯相中了。只不过他顾及父亲,不敢下手。先越侯一死,现越侯便把她收入帐中,夜夜承欢。”

    “越侯为了独占其妹,便向楚王宣布佼已身死。如此一年。有一日,佼突然失踪了。”

    卫洛听到这里,瞪大了双眼。

    艳姬没有注意到卫洛的紧张,她径自说道:“越侯大怒,四下派人寻索,一年后才在边境逮回了佼和她的奸夫。哧!那奸夫,原是越侯派至佼身边的一个大剑师!

    “这时,佼的手中已抱有一女婴,那便是四公主。佼见越侯带军亲至,不愿舍弃奸夫而独自得生,她向越侯跪求,求他抚养自己的女儿,然后,与那剑师双双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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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姬说到这里,小心地朝着卫洛看去,见卫洛怔怔地出神着,她不由鬼崇地四下瞄去。

    正在这时,卫洛转眼看来,她冷冷地喝道:“说下去!”

    “诺!”

    艳姬吓了一跳,她生怕卫洛发现了她刚才起了心思,连忙从善如流地说道:“越侯抱回四公主后,原想把她杀了,或贬为奴隶。每每下手时,见到她酷肖其母的双眼,便狠不下心。他把她置于别院,不再理会。如此一过十数年,直到楚王提出嫁女于晋,越侯才想起了四公主。”

    原来如此!

    卫洛怔怔地想道: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她这个身体,与越侯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

    也不知为什么,她听着佼的故事时,心底会泛出一种莫名的酸意和留恋。

    艳姬战战兢兢的,见卫洛呆呆地出神,她眼珠子转了转,几次想冲出去喊人,却终是不敢。

    过了好一会,卫洛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佼,你可见过?”

    艳姬连连摇头,道:“妾入宫不过经年,怎会见到佼?”

    卫洛点了点头。

    她盯着艳姬,缓缓问道:“佼之事,你怎知道如此详细?”

    艳姬急了,她以为卫洛对她的话存了疑心,连忙解释道:“越侯对佼相思刻骨,无时或忘啊!他常说,妾之肌肤类佼,妾之鼻梁类佼。越侯每每酒醉,便会说起当年之事,妾怎能不知?”

    “是么?”

    “然,然,不敢相欺!”

    卫洛点了点头。

    她对上艳姬巴巴地,无比渴望她离开的眼神,不由一笑。

    不知为什么,她还想听到更多关于佼的事,因此,卫洛又开口了,“越侯所说的佼,容色如何?”

    一说到这个,艳姬的脸色有点泛青,她嘟了一下,说道:“容色华艳,越地无双。”见卫洛盯着自己,眼神尽是催促,她只能继续说道:“肌肤类妾,水嫩香软,丈夫一触,则生粉色,”

    艳姬说到这里,卫洛嗖地一下,有点脸红了:她自己,也是这样。

    艳姬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说道:“双眸如星,黑仁大而清,冷而静,”说到这里,她突然疑惑地朝卫洛的眼睛看来。

    卫洛瞪了她一眼。

    艳姬连忙低头,说道:“发如墨染,身姿修长,越侯常言,越宫美人三百,无一人可及佼之容色。”

    “是么?”

    “然,然。”

    在艳姬的期待中,卫洛终于站了起来。

第347章 长相依

    卫洛把头缩在他的怀中,又开始哇哇大哭。

    泾陵伸手抚着她的头发,听她哭得如此起劲,不知怎么地,他那心中堆积成山的煎熬,痛楚,欢愉,狂喜,都平复得十分迅速。

    他摸着她的脸,抚上她的小鼻子,低声笑道:“怎地又哭了?”

    卫洛一听,哭声更响了。她哭着哭着,胸口突然一阵绞闷般的剧痛!

    这剧痛来得如此之猛,如此之强烈。卫洛哭声一哑,迅速地张开口急促的喘息起来。

    堪堪喘息两句,感觉到胸口的疼痛缓和了一丁点,卫洛便低眉敛目,果断地屏住了呼吸,进入了内呼吸状态。

    这一系列的变化,来得太快太猛,卫洛的哭声戛然而止,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息,泾陵刚伸手扳起她的小脸,她便已一动不动,微闭双眼,脸白如纸,呼吸低微得几不可闻。

    泾陵的俊脸,嗖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抬着卫洛的下巴,颤抖着唤道:“畴师?畴师?”

    “臣在!”

    “孤的小儿,何也?”

    他的声音很低,轻颤着,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慌。可他偏把这种恐慌死死地压制着,克制着。

    马车急促的停了下来,那驭者畴师迅速地跳下马车,掀开车帘,向两人看来。

    他刚探头向卫洛瞅去。却见泾陵怀中的卫洛,轻轻地睁开眼来。她一睁开眼,便朝着泾陵灿烂一笑,轻轻的,弱弱地说道:“肺伤甚重,疼痛难当,容我静养。”

    说完这几个字,卫洛重新闭上了双眼。

    泾陵低下头去,他把她紧搂在怀中,沉声命令道:“可退!”

    畴师闻言,叉手道:“诺!”

    畴师退后几步,盯着一动不动相拥的两人,看着看着,他拉上了车帘,低低的叹息起来。

    那叹息声刚刚响起,几个低语声便同时喝道,“夫人无恙,君侯无恙,晋国无恙,何撼之有?”

    “畴师,何长叹也?”

    “欢喜无尽之时,何必长叹?”

    几个声音,都是策马跟在马车旁边护卫的高手们。在这个时候,他们难得的口径一致地质问起畴师来。

    畴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汉,面对同伴们的指责,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讷讷地说道:

    “不过一叹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约过了半刻钟,卫洛再次睁开眼来。

    她抬起头,先是朝着泾陵嫣然一笑。转眼,这笑容变成了苦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低下头来,把脸在他的怀中蹭了蹭,抽噎着,哽咽着控诉道:“你都不要我了,怎地还来?”

    泾陵正低着头,朝着她温柔浅笑。闻言,他诧异地问道:“我不要你?”他声音苦涩起来,“何出此言?”

    卫洛嘴一扁,哽咽道:“你,你给我封地,晨间离去,你也不留我,不使人阻我。我,我一路不断地回头,不断的回头,我,我好想你追上来。可是,你,你都不要我。。。。。。”

    泾陵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卫洛,半晌半晌,他却只能苦笑一声,“我的小儿,我怎能不要?我,我原只是想冷一冷你的。。。。。。”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极低极低。

    泾陵低着头,对着卫洛那含着水光的墨玉眼,对着她红通通的小鼻子,心中怜爱大生,他忍不住低叹道:“若真能舍,早就舍了,何至于斯。。。。。。”

    他的声音有点含糊,卫洛没有听清。

    为了听清他的话,她干脆停止了抽噎,只一个劲地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

    泾陵见她终于不哭了,他低下头来,将薄唇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头,低低地说道:“小儿,往后,休再吓我。。。。。。”

    他说到这里,心中突然生出恨意来。薄唇一启,伸出牙齿咬住了她的耳垂,才咬了一口,他的心中,唇边鼻尖,闻着她熟悉的体香,感觉到她肌肤的温热和滑腻,突然涌出无边无际的满意和幸福。

    于是,他松开口,额头抵着她的,闭上双眼,把她再搂紧一些。

    卫洛伸臂搂着他的腰身。

    没见他时,她把眼泪往肚里吞。面临死地时,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流泪的权利,有流泪的必要。可是,有他在侧,她不知为什么,那泪水总是止也不止不住,那委屈,更是滔滔如黄河水,流也流不尽。

    可是,真要她痛骂他几句,她又舍不得了。

    便这般抱着她,她的唇颤了又颤,心尖痛了又痛,几次想把流产的事告诉他,可是,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道:再等等,再等等,这个当口,不能让他太难受了。

    两人便这般紧紧搂抱着。

    泾陵把她紧紧地压在怀中,他的唇,一直紧贴着她的颈间,他的鼻尖,一直呼吸着她的体香。

    摇摇晃晃中,泾陵嘶哑的声音传来,“小儿,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心想劝慰她孩子的事,却开不了口。

    卫洛把脸往他的胸膛上压了压,喃喃说道:“什么?”

    泾陵闭上了嘴,她听不到下文。

    听不到就听不到,卫洛也不在意。她只是闭着双眼,在他的怀中蹭着,一下又一下地蹭着。

    走着走着,马车停下来了。

    泾陵掀开车帘,见到前方是一处山坡,山坡上的草长得整整齐齐,却不深,坡上野花处处,蝴蝶翩飞。

    他抱着卫洛,跳下了马车。

    泾陵大步向坡顶走去。

    不一会,两人来到了山坡对面。

    坡下面,是一片延绵的,一望无际的原始树林。

    两人站在坡上,南风呼呼地吹来,一时遍体皆凉。

    泾陵把卫洛置于膝上,缓缓坐下。

    他扳过她的脸来,见她的小脸上,眼泪鼻涕还是糊成了一片,不由薄唇一扯。

    他伸出长袖,轻轻地,温柔地给她拭去脸上的残痕。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这是真正的温柔。以往,哪怕是两人缠绵时,他的温柔中也带着不耐烦,那动作,动不动就把她弄疼了。可这一刻,他的抚拭,宛如春风。

    两人便这般相拥着,相偎着。

    南风徐徐而来。在他们的身后,是惨烈的厮杀声。声声金铁交鸣,尖利刺耳。在金铁交鸣声中,卫洛隐隐听得中山侯尖声大喝道:“关城门!速速关上城门!”

    紧接着,便是“滋滋——”地城门关闭声传来。

    不过,不管是一开始直冲而来,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楚人,还是现在处于厮杀中,步步败退的楚人,都没有向中山侯看上一眼,更没有一人向城中败退,以求活命!

    因此,中山侯的嘶叫,那仓促关上的城门,在每一个外人眼里,都是极为可笑的。

    这一切,都与卫洛无关,也与泾陵无关。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抱着她。。。。。。。

    而刚刚平复下的卫洛,这个时候开始疑惑了,她不知道泾陵怎么会这么激动?他,他今日的表现,好似她是失而复得的一样。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差一点死了?他,他。。。。。。

    她脑子都乱了,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走到山坡下,隐隐的,便听到那驭者畴师低喝道:“稍侯一二!”

    “诺。”

    泾陵抬起头来,他缓缓松开卫洛,慢慢站起。

    他紧牵着卫洛的手,转过头沉声问道:“何事?”

    畴师上前一步,朝着泾陵一躬身,朗声道:“臣以为,此十数人为夫人殊死相护,君上当赏!”

    畴师这是提醒泾陵,那些剑客对晋夫人有殊死相护之功,他应该马上封赏,当众封赏,以慰志士之心。不可只顾着沉迷于儿女之情,恩怨不能分明,赏罚不能及时。

    泾陵点了点头,他向着站在一侧的畴师深深一礼,感激地说道:“泾陵无礼,多谢君提点一二。”

    畴师点头,坦然受过他这一礼。

    泾陵行完礼后,转过头看向众剑客。

    站在他面前的剑客,有十九人。除了十二个完好无损外,还有七人,是卫洛刚入中山驿馆时,为了护卫她致残的。

    卫洛看着这些人,心中也是生出一股羞愧来。她站在泾陵身侧,朝着众人盈盈一福,惭愧地说道:“幸诸君相护,妾与君上才可一聚。请受妾之一礼。”

    众剑客挺直胸膛,一脸坦然地接受卫洛这一礼。

    泾陵的目光,从剑客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含着笑,温和地问道:“诸君但有所求,可直言不讳。”

    一个晋人剑客走上前来。

    他朝着泾陵双手一叉,朗声说道:“臣为晋臣,亦夫人之臣,不敢言求!”

    “善!”

    泾陵赞道,他的目光扫过众晋人,命令道:“诸君不畏生死,诚义士也!愿赐良田千亩,终生免役!”

    众晋人大喜过望,他们齐刷刷向泾陵一礼,朗声道:“谢君上!”

    他们得了这赏赐的良田千亩,等于也是一个小小的领主,可以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的。终生免劳,兵役,在这种战争频繁的年代,也是极高的奖励。因此众晋人都露出了一脸的满足。

    泾陵转头看向几个齐人,笑道:“诸君可有所求?”

    早在他封赏晋人时,几个齐人便在交头接耳,此时听到泾陵问起,站在最中间的那个齐人站了出来。他朝着泾陵双手一叉,道:“我等岁岁漂泊,身如浮萍,愿与诸君同赏。”

    他口中的诸君,自然是那些晋人剑客。

    泾陵点头道:“可。”

    “谢君上!”

    泾陵示意畴公把这些人一一登记在册后,转过头去,看向静静地站在一侧,呆呆地看着卫洛,脸色变幻不定的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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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只是一睹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不一会,前面传来一个剑客的询问声,“君上,进宫否?”

    泾陵搂紧卫洛的腰,低声说道:“否,宿于公子府便可。”

    “诺!”

    朗应声中,泾陵转向卫洛,见她睁大双眼,神情怔怔地盯着外面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马车来到了泾陵府外。庆君等大臣见君上不曾进宫,又说了“宿”字,知道他要休息,便向他行了一礼,一一掉转马车头,散去。

    泾陵牵着卫洛的手,走下了马车。

    马车外,众家臣侍婢排成两列,见到两人下车,同时行礼,道:“见过君上,见过夫人。”

    泾陵牵着卫洛的手,向院中走来。

    在他们的身后,女子的鼓躁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却是那些贵女们,也跟上来了,此时挤在公子府外张望议论着呢。

    泾陵皱紧眉头,一个侍婢向泾陵急走而来,她盈盈一福,在两人身后唤道:“君上,十三公主求见。”

    泾陵淡淡地回道:“可。”

    他牵着卫洛,来到主殿,他一在主殿的塌上坐好,便扯着卫洛的手,把她向自己一拉,令她跌坐在膝头。

    泾陵把她搂紧,头埋在她的颈间,低浊地吐出一口气,轻唤道:“小儿。”

    卫洛搂紧他的腰,喃喃应道:“恩。”她向他靠了靠,整个人缩入他的怀中。。。。。。

    十三公主一进殿,看到的便是这般相依相偎的两人。她盯着卫洛打量际,便瞅到泾陵在向她淡淡瞟来。

    十三公主连忙缩头,碎步上前,向着泾陵盈盈一福,轻声叫道:“八兄。”

    叫完后,十三公主低着头,闭上了嘴。

    泾陵浓眉微皱,淡淡低喝,“怎地不知礼也?”

    他这是在训斥。

    十三公主头更低了,她委屈地转向卫洛,弱弱地唤道:“夫人。”

    卫洛点了点头,表情也是淡淡。

    泾陵有点不耐烦看向十三公主,在见到一向骄横的妹子,表现得这般柔弱时,他疑惑地浓眉一扬,道:“何事相禀。”

    十三公主委屈地朝他瞟了一眼,低声说道:“文适他,故过了。”

    文适故去了?

    泾陵和卫洛同时一怔。紧接着,泾陵记起来了,自己在前往中山的路上时,似乎接到了这条音信,不过他一转眼就忘记了。

    泾陵的脸上,闪过一抹愧色,他低叹一声,温和地说道:“是八兄忘了。十三,坐着罢。”

    “然。”

    十三公主老老实实地坐在一侧塌几上。

    泾陵皱着眉头,责问道:“怎地不曾带孝?”

    丈夫才死了不到二个月,做妻子的连孝也不带,这一点,确实过了。

    十三公主感觉到泾陵语气中的不满,更委屈了。她低着头,扁着嘴,泣道:“闻兄无恙,欢喜过甚,不愿用素练令兄不悦。”

    是了,泾陵为了卫洛的事,几经折腾,上下都有不安。十三公主强忍着伤心,如此为兄长着想,也是用心良苦。

    泾陵叹道:“虽如此,枕边之夫尸骨未寒。。。。。。”他才说到这里,便看到十三公主解去外袍,露出里面一袭素白的深衣,那训斥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收了回来。

    他看着与往昔完全不同,又委屈又一副脆弱模样的妹子,声音已是转为温柔,“可有所求?”

    十三公主闻言,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

    她走出塌,朝着泾陵盈盈一福,弱弱地求道:“边地荒寒,愿回新田。”

    泾陵沉吟了一会,徐徐说道:“闻你在领地,多有面首。你愿弃去?”

    嗖地一下,十三公主的脸孔一红,转眼,又是有点发白。

    很显然,她没有想到,自家的兄长消息这么灵通,连自己养面首的事,都知道了。

    泾陵见她慌神,叹道:“可在新田暂居。退下吧。”

    “诺。”

    十三公主躬着身,缓缓退去。

    泾陵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目光微沉。

    卫洛一直低着头,老实地坐在他的怀中,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不过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却是在想着:文适死了?该不会是十三公主觉得他碍了自己的眼,把他给杀了罢?

    她正如此想着的时候,泾陵低沉的声音传来,“唤桄前来。”

    一个剑客应声站出,朗声道:“诺。”

    那剑客离去后,泾陵显然有点烦躁,他伸手揉向自己的额心。

    他刚揉搓了两下,卫洛便伸出手去。她温软的小手伸出,拉下他的大手,然后,替他在额心中揉搓着。揉了两下,卫洛微微欠身,在他紧锁的眉心印上一吻,软软地说道:“休恼。”

    说话之际,芳香之气绵绵而来。

    泾陵心中一醉。

    他伸手把她搂紧,脸埋在她的颈间,薄唇张了张,却是一声叹息。

    一阵脚步声响。

    桄来了。这人,却是那个负责间事,上次向泾陵宣布卫洛“绝无幸理”,导致他二度昏厥的剑客。

    这剑客朝着卫洛紧紧盯了一眼后,低下头,向泾陵叉手一礼,欢喜地说道:“见过君上,见过夫人。桄见夫人无恙,欣喜之至。”

    泾陵打断了他的欢喜,“桄君,文适因何而死?”

    这话一出,卫洛嗖地一下抬起头来。她眨了眨眼,惊奇地想道:原来,他刚才不仅怀疑了,一直以来,还派人看着十三公主。

    桄闻言低着,叉手道:“丙丑之日,子时上刻,文适与十三公主争持甚凶,到得子时下刻,传出文适重病而亡。”

    泾陵薄唇抿得死紧,死紧。

    他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诺。”

    见桄离去了,泾陵还一动不动。

    卫洛抱着他的颈,将脸贴上他的脸,温柔地说道:“休恼。”

    吐出这两个字后,她将唇压在他的薄唇上,伸舌舔了舔。

    这个动作一做,泾陵那沉寒的俊脸立马一松,同时,他的呼吸浑浊起来。

    他转眸盯向卫洛,薄唇一扯,露出一个笑容后,无力地摇了摇头。

    他再次皱紧眉头,盯向殿门处。

    卫洛将自己的脸蹭着他的脸。

    她和他都知道,十三公主,她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计颇深,与很多贵女都不同。可她这样,实是被他泾陵惯出的。以往她残害泾陵府中的美姬和他的子女时,他装作不知,使得她的胆子越来越大。直到今天,她还在以为,自己可以瞒过泾陵的双眼。

    想着想着,泾陵低叹一声,道:“先母早逝,只有这一亲妹。”他与十三公主,是同父又同母的嫡亲兄妹。

    泾陵说到这里,长叹道:“小儿,十三,以后若有不当,你可自行处置,我不再过问。”

    他知道卫洛心地仁善,但触犯了她的底线,她也是雷厉风行,毫不容情。

    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对于这个妹子,他实是绝望了。

    卫洛闻言,懒懒地应了一声。

    泾陵低头看着她,再次沉喝道:“来人!”

    “诺!”

    “请大夫前来。”

    “诺!”

    卫洛在一侧低声说道:“我已好了些。”这一个半月里,她确实好了些,现在的她,已有三天没用内呼吸来养身了。

    泾陵漫不经心地伸出大手,摸索着解向她的玉带,淡淡地回道:“敦伦之时,你每每昏厥。我若不弄明白,终不敢动你。”

    嗖地一下,卫洛小脸火红火红。

    转眼,她感觉到他那在腰间作弄的大手,便急忙嗔恼地瞪着他,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她内力用不上,按上他大手的动作,便也无力。

    泾陵慢条斯理地把她的两只小手一同锢制住,头也不抬地喝道:“全部退去!”

    “诺!”

    “大夫若来,侯于书房殿外!”

    “诺!”

    “任何人不得相扰!”

    “诺!”

    一连三个命令下达后,殿门已被关上。而泾陵,已把她的玉带扯落在地。

    卫洛羞得小脸通红,可她两只手腕,都被泾陵压制在头上,动弹不得。

    她恼怒地瞪大眼,气呼呼地说道:“我伤未好!”

    泾陵薄唇一扯,淡淡地回道:“方才若言,伤已好些。”

    卫洛一噎。

    她眼珠子一转,哇哇叫道:“我易昏厥,伤没全好,行不得敦伦也。”这句话,是他刚才送给她的。

    泾陵闻言,嘴角抽了抽。

    他这时已慢条斯理地扯下了她的腰带,令得她裙裳落地。

    卫洛见他不理自己,恼道:“言而无信!”

    泾陵嘴角再次一抽。

    他依然不理她的控诉,任由她在自己的抚摸下,不停地扭动着白嫩嫩的香躯。

    摸着她温润滑腻,如玉如水般的粉嫩肌肤,泾陵低叹道:“怎地到了如今,依然喜羞臊躲闪?”

    卫洛小脸更红了。

    在她咬着樱唇,心脏砰砰乱跳中,泾陵把她的外袍扯落在地,把她的中衣向上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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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洛见他解向自己的亵衣,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扭动得更急了。

    泾陵解了两下,也不曾解去她的亵衣,当下转头,从旁边几上抽出佩剑。

    佩剑出鞘时,黄光刺眼!

    卫洛一惊,不敢动了。

    泾陵慢腾腾地转过头来,手起剑闪,嗖嗖嗖两声。

    转眼间,她的亵衣变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叭地一声,长剑还鞘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卫洛愕愕地看着泾陵,眼眶一红,控诉地泣道:“你竟不惧利剑伤我!”

    泾陵头也没抬,他伸手把她的中衣再向上推去,淡淡地回道:“我功力足可运剑自如,是你胆小类鼠。”

    说到这里,他把卫洛扳转身去,让她在几上趴着,背对着自己。

    卫洛无法反抗地趴在几上,半裸着,还在他的摆布下,拱起了小屁股。

    这时刻,她是越想越伤心,已眼泪汪汪的,低声泣道:“知我有伤,还要敦伦。敦伦也罢,你竟然不脱去衣裳。”

    泾陵的嘴角,猛然抽动起来,直是连抽了七八下!

    他好整以暇地低头,伸手,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她背上的伤口。。。。。。

    卫洛听到了他的低笑声,“不过睹一睹伤口,小儿竟情动至此?怪为夫不曾脱去衣裳与你敦伦?”

    轰地一声,卫洛羞愧得无以复加,她脑袋一低,把脸蛋朝几面一埋,她埋挤得太紧,五官差点被压扁了。

    她在无比的羞愧的同时,也大是恼怒:泾陵这个混蛋,既然只是想看一下我背上的伤口,干嘛搞得这么认真?又是扯去我的腰带,又是拿剑砍碎我的亵衣!还把我摆出这样的姿势来!他,他,他分明是戏弄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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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感动

    这一晚上,泾陵当真很温柔。他只要了她一次便搂着她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卫洛是他一阵麻痒中清醒过来的。她刚睁开眼,便沉浸在泾陵的舔吻中,迷糊时,泾陵翻身而上,再次进入了她。

    转眼间,十数日过去了。

    两人夜夜欢爱。

    卫洛这一日,呆在公子府有点烦了。让她奇怪的是,那一日她当着众贵女宣布要独占泾陵,到了今天,都没有一个人来找麻烦,甚至,府中的下人,也没有异常言语。

    这让卫洛在不解之余,渐渐的心情也放松了。

    心情放松了,又有最好的大夫和巫医调治,不知不觉中,卫洛的肺伤,又有明显好转。她现在可以与常人一样快步而行了,虽然还不能动武,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这日下午,卫洛坐上马车,向侯宫走去。白日里,泾陵成天忙于公务,她很难见到他。

    这时刻,卫洛有点想他。而且,她在公子府中有点无聊,便想换个地方转转。

    马车摇摇晃晃,卫洛闭着双眼,享受着马车颠覆时的起伏感。

    马车到了街上。

    晋夫人的马车一出现,如往日一样,引起围观者无数。

    一阵喧嚣中,卫洛的马车一晃,停下了。

    卫洛一怔,她掀开车帘,伸头望去。

    她这一伸头,如往常一样,对上了许多目瞪口呆的面容。

    卫洛伸头看向拦在她的马车前,一身破旧,腰间却系有代表士的身份的长剑的汉子。这汉子三十来岁,面黄肌瘦,五官却清秀。

    他是一个贤士。

    这个贤士见到卫洛,微微一怔,转眼便恢复了镇定。

    卫洛含着笑,清声问道:“君有何事相告?”

    这是习惯,这时代的人,哪怕是个最不起眼的百姓拦了路,做为权贵的,也应该恭敬的,客气地对待,认真地回答对方的问话。

    那贤士朝着卫洛双手一叉,朗声道:“臣楚国人也。”

    他的声音一落,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嚣。

    卫洛神色不变,依然含笑看着他。

    那贤士见状,吁了一口气,继续朗声说道:“臣少读诗书,请夫人用之!”

    居然是个自荐的!这个楚人,居然向卫洛自荐,想成为她的食客。

    众人更诧异了。不过这些诧异中,并没有一人怀疑到这个贤士的诚意,就连卫洛,也不会怀疑。

    这毕竟是一个讲究光明磊落的时代。这个贤士,既然当众自荐,可见是个爱名的。如此之人,一旦成了卫洛的食客后,是不会反过来谋害她的。出尔反尔,两面三刀,在这个时代,可绝对不是爱名的士人的选择。

    卫洛眨了眨眼,温声问道:“妾,与楚有宿怨,君有才,为何荐于妾?”你有本事,为什么不向别的权贵自荐,反而要向我这个与楚有仇的人自荐?

    那楚国贤士昂头看着她,朗声回道:“昔楚人武自刎夫人之前,夫人为其下跪,泣不成声。夫人都能恩怨分明,臣怎可过于计较?”

    卫洛看着他。

    她这时,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楚人,是个聪明人啊。他自荐到别的权贵门下,别人只会当他是一个普通的食客。可是,他荐于卫洛面前,这对他,对卫洛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炒作!卫洛会因为他的自荐得到好名声,而他,便会被卫洛重用!

    微笑中,卫洛问道:“君何名也?”

    这问话一出,那贤士笑了。

    他昂直头,目光炯亮,声音响亮地回道:“臣名横。”

    回应他的,是卫洛同样响亮的声音,“善!”只见卫洛走下马车,朝着横行了一礼,清声道:“请君侯妾左右,以诫我过!”

    这是说明,她收下了。

    那贤士庄重地给卫洛行了一礼,缓缓退到她的马车左右,剑客之侧。

    卫洛上了马车。

    果然,她一上马车,左右围观的人群中,便传来了两个异国口音的赞美,“晋夫人贤呀!”

    经过这一个插曲后,卫洛的马车,继续向晋侯宫中走去。

    卫洛一来到侯宫,她便下了马车,信步而行。

    散步这种活动,有利她的伤口恢复。

    晋宫中,众剑客看到她走近,齐刷刷地举戈,躬身行礼。

    卫洛缓步向泾陵议事的殿中走去。

    她刚刚来到殿外,便听到泾陵雄厚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卫洛一听到他的声音,脸上便不由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来。不知为什么,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便暖暖的,满满的,便什么都忘记了,只想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

    卫洛脚步轻快起来,她的双眼明亮无比,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她几个箭步,便来到了议事殿外。

    一看到她出现,众武士微微躬身。

    殿中,众大臣正跪坐在塌上,彼此交头接耳中。泾陵端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卫洛从侧门缓缓步入。

    当她出现时,众臣同时抬头,然后,他们微微低头,以示行礼。

    泾陵感觉到了。

    他的薄唇向上一掠,接着,他感觉到一股香风袭来,身后侧的塌几上靠上了他的小儿。

    卫洛坐在塌几上,她本来是没事闲逛着的,因此,她歪着头,也没有心思去细听众臣和泾陵的议论。

    不一会,众臣一一告退。

    泾陵向后一仰,伸手握着她的小手。

    两只温热的手掌相贴,便这般不说话,也不回头,也是暖暖的。

    片刻后,泾陵低沉地说道:“小儿,攻楚之后,我将约盟诸侯,介时,你再从卫城嫁我。”

    卫洛一愣。

    她的樱唇动了动,一时百感交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记得他们不曾慎重的嫁娶过,这让卫洛很开心。可是,她的心结没解,无论爱他多深,她终是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共夫的。

    她深刻地记得:爱情,永远不是生命的全部!无论是爱得最深时,还是将来年华不再爱情不在时,她都不会容许自己变得太过丑陋,不会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所以,无论如何,她不会与人共夫,不会让自己在那种妒忌怨恨和无奈的自保中,变成另外一人!

    她低下头去,无法回答。

    泾陵回过头来。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右手轻扯,把她从塌几上扯到了自己的怀抱中。

    偎在他熟悉的,温暖的怀中,卫洛闭上了双眼。

    渐渐的,夕阳西斜,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射入,铺在两人身上,脸上,暖洋洋的。

    一阵安静中,外面传来一个脚步声,一个大臣的声音传来,“臣求见君上。”

    卫洛轻轻一挣,离开泾陵的怀抱,她仰着小脸,朝他嫣然一笑后,缓缓向后退去,娇声说道:“我四处走走。”

    “可。”

    卫洛一出殿门,泾陵低沉的声音便传出,“进来。”那大臣应声入内。

    卫洛缓步走出。

    不一会,她来到了一处湖水旁。这湖水,显然是与群山相连,清澈之极,夕阳光下,水波荡漾际,偶尔可以看到鱼飞鱼跃。

    卫洛站在一棵垂柳下,看得很出神。

    就在她含笑而立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轻盈而微急,正向她的方向赶来。

    不一会,越嫡公主的声音,从三十步开外唤道:“妾见过夫人。”

    卫洛缓缓回头。

    明亮的夕阳照耀下,越嫡公主那张圆润的脸,显得有点暗沉。她的眼睛下,也有点黑眼圈。

    在卫洛打量她的时候,越嫡公主仰着头,用一种如同看到亲人一样,欢喜的,期待的,亲近的,但又隐隐有着胆怯的眼神望着她。

    不过,这一招对卫洛作用不大。

    她只是含着笑,朝着越嫡公主点了点头。

    卫洛这一点头,越嫡公主便像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样,她连忙站起,娉娉婷婷地向她走近。

    来到卫洛的身后,越嫡公主幽怨地说道:“妹子不曾相告。”

    她这是埋怨,埋怨卫洛做为她的妹子,居然一直没有告知她。

    卫洛笑了笑,她对这个话题不敢兴趣,因此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答话。

    越嫡公主小心地瞄着她,见她有点冷淡,略怔一怔。转眼,她长叹一声,道:“世间妇人中,妹妹定是最愉悦的那个了。”

    她感慨到这里,见卫洛依然表情淡淡,又叹道:“料不到,晋侯如此俊美丈夫,竟对妹妹情深至此。闻妹妹几至不幸时,竟然吐血!”

    她这话,本来只是说说,可到了后面,她是真的深为感触了,那语气中,已含着无比的羡慕和隐隐的妒忌。

    这些,卫洛没有注意到。

    她僵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越嫡公主,低低地问道:“他,以为我死时,吐血了?”

    越嫡公主诧异地问道:“妹妹竟是不知么?”转眼,她想起来了,“是了。诸臣恐有不详,将此事封锁了。”

    她在说到‘不详’两字时,特意咬重了声。

    不过,卫洛依然没有注意。

    她只是樱唇不住的颤抖着。一双墨玉眼中,滚动着两眶泪水,可她的嘴角,却是上扬的,灿烂地上扬的。

    卫洛颤着唇,喃喃的,不知是哭还是笑的低语道:“原来,他竟吐血了。怪不得,我那日向众女如此宣告,竟无一人前来质问!怪不得,一直都没有人质问,连药公见了我,也只是沉默不语。”

    她低低的,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里,竟是身子一转,直直地越过越嫡公主,朝着议事殿大步走去。

    越嫡公主见她理也不理自己,便这般离去,连忙叫道:“妹妹?”

    卫洛没有听到。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樱唇颤抖得越来真厉害。

    她急急地来到了议事殿外。

    这时,泾陵站在台阶上,正对着几个剑客下了什么命令。几个剑客刚提步,他一抬头,便看到向自己匆匆冲来的卫洛。

    泾陵盯着表情似哭似笑,一脸激动地看着他的卫洛,眉头一皱,问道:“小儿,何也?”

    卫洛没有回答。

    她大步冲到他面前,伸出双臂,当着这么多侍婢武士的面,紧紧地搂着他的虎腰。

    然后,她仰起头,快乐地流着泪,大声叫道:“夫主,请于卫城迎我!慎重迎娶我!”叫出这句话后,她在泾陵疑惑地皱眉之际,脚一掂,伸臂搂着了他的脖子。她将自己的脸蹭着他的脸,软软的,娇娇地,“夫主,夫主,夫主。。。。。。”一连叫唤了七八声后,她声音一哑,低低的,弱弱地说道:“夫主,我们,曾有孩子的,曾有孩子的。。。。。。。”说到这里,她已泪如雨下,哽咽声声。

    回答她的,是泾陵突然收紧的双臂,他把她按在胸口上,低沉地说道:“我知。”

    他搂紧她,只是紧紧地搂紧她。

    感觉到怀中的卫洛,哽咽声越来越大,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小儿,事已过矣,休再伤怀。”

    卫洛一边点头,一边泪流满面,她抽噎着,嘶哑地说道:“好,不再伤怀,不再伤怀。”

    话是这样说,她那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涕泪横流中,卫洛突然想道:他说他知道了?我怀了孩子,好似没有告诉过什么人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在这个时刻,这种想法,只是极模糊的一闪而过。

    侯在周围的武士侍婢,这时早就低下头去,僵硬地一动不动。现在已是殿外,他们没有得到命令,是不能再退的。

    泾陵看着哭成了泪人儿,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卫洛,眉头暗皱,想道:她不曾全好,如此激动,不免引发肺伤。

    他低着头,皱着眉想了想,突然间,他双臂一伸,把卫洛横抱而起,转身朝殿中走去。一入大殿,他便重重地喝道:“全部退下!”

    “诺!”

    “关上殿门!”

    “诺!”

    “吱呀”一声,殿门被轻轻带上。泾陵把哭得泪如泉下的卫洛放在塌上,身子一压,脸埋在她的颈间,嗅了嗅独属于她的温香,声音沙哑地说道:“小儿,再为我怀一孩儿罢。”

    说罢,他伸手到她的腰间,抽去了她的玉带。

    直到下肢一凉,卫洛才从伤痛中惊醒过来。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气急败坏地叫道:“我,我正在流泪。”

    泾陵薄唇一侧,含着她的玉耳舔了舔,在激得卫洛一阵颤栗时回道:“我看得到。”

    说罢,他不耐烦地扯去她的外袍,呼地一声,随手远远扔开。然后,他右手一伸,探向她的中衣系带。

    卫洛这时哪里还顾得上悲伤?她又是着恼又是羞臊,挣扎着再次说道:“可,此乃议事大殿。”

    泾陵低着头,薄唇啃向她的锁骨,听到她不再抽噎后,他嘴角向上一扬,吐着浊气说道:“敦伦乃人之常情,如日出东方,沉入西方,天道也。自是处处皆可行之。”

    这一下,卫洛真要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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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宣战

    吹熄了烛火后,两人躺在塌上。

    泾陵的手,老是放在卫洛的小腹上,黑暗中,他的双眸熠熠生辉,显得很亢奋。

    卫洛躺在他的怀中,伸手抚上他的下巴,感觉到他新生的胡须扎着手生痛。

    感觉到泾陵的大手在她的腹部不时移动,卫洛低低地埋怨道:“好生痒痒。”

    黑暗中,泾陵的手一顿,不再移动了。

    他低下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卫洛,盯着她的小脸。盯着盯着,他命令道:“小儿,你睡吧。”

    卫洛哪里睡得着?

    他这般双眼明亮之极的盯着她,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腹部,她哪里睡得着?

    卫洛小嘴一扁,嘟囔道:“你不睡么?”

    泾陵闭上了双眼。

    见他闭眼了,卫洛便也闭上了眼睛。她刚刚闭上眼睛,还没有一刻钟,便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又睁开眼来,继续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盯着她的小腹。不过,一直到现在,他放在她腹部的大手,一直没有移动过,一丁点也没有移动过。这么僵着不动,很累的,卫洛伸出手去,轻握着他的大手,嘟囔道:“我无睡意。”

    泾陵闻言,舒臂把她收在怀中。黑暗中,他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了印,沉默了一会后,喃喃说道:“若是男儿,便是晋之大子!”

    大子,也就是长子,太子的意思。

    卫洛抚着他泛青的下巴,用脸蹭了蹭,没有接话。她从他的话中,听到了他的欢喜,他的骄傲。

    突然间,卫洛明白了,当初十三公主迫害他后苑的女人,并把那些孩子弄死时,泾陵为什么不吭声。以他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容许来历不明的女人,给他涎下来历不明的孩子呢?何况,那种来历不明的孩子,还会是他的长子!

    在这个时代,流行的是嫡子,长子继位制。有嫡子的情况下立嫡子,无嫡子的情况下,立长子。

    泾陵说完这句话后,目光越发的晶亮了。

    卫洛伸臂环着他的腰,把脸放在他的胸脯上。

    她没有反驳,尽管她知道,这生儿还是生女,是身不由已的事,但她更知道,对于泾陵来说,一个儿子是多么的重要。她没有立场去反驳他的憧憬。

    泾陵目光炯炯,一直炯亮地看着屋顶,到了后面,卫洛睡了又醒时,发现他还在瞪着头顶,目光明亮得骇人,嘴角隐带微笑。

    卫洛看了一眼精神亢奋过了头的泾陵,心痛的埋怨道:“何不睡?”

    泾陵转眼看向她,爽快地闭上了双眼。

    当卫洛再次醒来,发现他又睁大双眼,炯亮炯亮地盯着她的肚子。

    第二天,卫洛醒来时,泾陵已在外面,与食客们商议着大战事宜。他的声音浑厚响亮,哪里有一宿没睡的模样?

    当卫洛洗漱过后,走入大殿时,众臣同时向她低头,大声叫道:“臣等见过夫人!”

    这声音,真是异常响亮!

    卫洛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惊得呆了呆,她连忙盈盈一福,还了一礼,便小步来到泾陵身后的塌上。

    当她坐下时,泾陵含着笑,中气十足地说道:“诸君可退!”

    “诺!”

    众臣一退,卫洛转头看向泾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来的时机不对么?”

    泾陵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肚子看。

    闻言,他薄唇一弯,淡淡回道:“事已毕。”

    说罢,他伸出手,按在她的腹上,贴了一会,他埋怨道:“胡不动?”

    卫洛瞪了他一眼,道:“还需数月!”

    说罢,她小手抚上他的眼角,温柔地问道:“倦否?”

    泾陵摇摇头。

    事实上,不用他摇头,卫洛也感觉到,他是精神得很。

    到了晚间,泾陵依然亢奋之极。他把卫洛轻轻地拥在怀中,手依然按在她的腹部。

    他这般搂着软玉温香,呼吸有点乱。卫洛的腿动了动,便触到了一又热又硬的柱状物。

    她的脸红了红,低低地说道:“情动了?”

    泾陵轻恩一声,转眼,他便坚定地说道:“无妨!”

    这个男人,一直是想要就要,动不动就说自己“渴得疼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果断,如此忍耐地说“无妨”两字。

    卫洛听到黑暗中,他的呼吸有点粗。当下,她小手轻轻下移,她摸入他的裳服内,轻轻地抚弄起来。

    泾陵一怔,转眼惊喜地看向她。

    百忙中,卫洛回以一笑:这可是她的男人,怀孕期,可是漫长的十个月,她可不想有别的女人来为她代劳。

    前阵子,她还心有离意时,看着他忍受得痛苦,听到他埋怨“渴得疼了”,只会是得意,也会故意冷着他。现在,她不想这样了。

    套弄了一阵后,卫洛向下滑去,低头吻上了它。

    泾陵从喉中发出了一声呻吟,他低头看着卫洛,伸手抚着她的秀发。渐渐的,他的喘息越来越剧烈。

    如此折腾一阵后,尽兴之时,泾陵已露出了疲态。不一会功夫,他便沉沉睡去。

    卫洛望着他呼呼大睡的模样,嘴角含笑。

    过不了多久,卫洛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轻,似有似无。

    但是,最轻的脚步声,如果一圈又一圈的在院落里晃荡,也很让人郁闷,尤其是,卫洛的耳力出奇的好。

    卫洛越听越精神,越听越精神,到了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干脆起了塌,轻手轻脚地推开殿门。

    殿门外,一个矮小的游荡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这个身影,卫洛却是识得的,他是稳公!

    稳公自越地归来也有一阵了,可他一直很忙,怎地今天晚上这么有闲,在那里转悠个不停?

    见到是他,卫洛也不好说什么,便关上殿门,悄悄地向塌上走回。

    她才走了两步,便听到一个老者刻意压低,宛如微风的声音传来,“若一举得子,则是大幸!”

    稳公的声音笑呵呵地传来,“然也,然也。若能得子,必是大子。吁,老夫定当守在大子身侧,看他长大,待得大子及冠,老夫才甘心死去。”

    卫洛一怔。

    黑暗中,她眨了眨眼,突然间,很是感动了。

    这一晚上,不论她何时醒来,外面总是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那是稳公在院落中转悠。

    感觉到众人对腹中这个孩子的期待,本来还漫不经心的卫洛,不得不安心呆在中山侯宫里养胎了。

    晋楚交战的地点,还是被泾陵和众位大夫定为隅原之野。一来,隅原之野是这附近最为空阔的,适合几十万大军摆开阵列的地带,除了那里,便只能选择中山城外了。可堂堂晋人,总不能据中山小城以守?再说了,中山城被晋军攻下后,已是残破之极。

    转眼,十天过去了。

    十数万身着黑衣黑甲的军卒,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这时刻,连马嘶声也听不到。

    晋军分三队而列。

    一动不动的战车,寒森森的长戟,鸦雀无声的军卒,散发着一种让空气都凝滞的杀意。

    泾陵坐在战车中,严肃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前方,烟尘冲天,看不到边的,正是楚人渐渐逼近的军队!

    相比于一向严谨而古板的晋人,楚军还没有靠近,便可以听到队伍中传来一阵阵人语声。

    轰隆隆的战车,一步一步地向晋人推进。

    与晋军不同,楚军的战车,大多数是牛拉动的。当然,这个时代,很多国家的战车,都是用牛拉的。

    不一会,楚军在离晋军五里处,停止了。

    楚公子不离的马车,越过了队伍,向晋人靠近而来。

    泾陵皱着眉头,望着公子不离的车驾,一动不动。

    他的身后,另一辆战车上,晋将荡向他大声叫道:“君上,楚将只是公子,臣愿迎之!”

    他是说:楚国统帅不离,只是一位公子,他的身份远低于泾陵一国之君的身份,因此这次战前宣言,他愿代替泾陵前去。

    泾陵点了点头。

    荡的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两军统帅的马车,在相距不过三百米的地方,停下了。

    楚公子不离的车右站了起来。

    这个车右,全副盔甲,他一站起,便依着惯列,向晋将荡略略拱手。然后,他向着泾陵的方向略一躬身,朗声说道:“孤王致意晋君:孤王尚未及冠,先王便已惨死于妇人之手!千古以来,无此大耻!我楚人恨之痛之,只愿取妇头颅,以祭先王,以安鬼神!然,晋君不但不恤孤王之心意,反而娶此妇为妻,尊其夫人!孤王深以为恨!

    然,孤王年纪幼小,不知人心丑恶,原以为此事终于妇人一人!不曾想到,晋军起兵侵灭中山之际,陈兵于我边境,有灭楚之意。事已至此,孤王只好派兵前来询问晋君的意图。如果晋君不愿与我楚人友好下去,那么,就让我们战斗吧。让苍天来裁决谁胜谁负,让失败者服从胜利者!”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言辞很是华丽。

    那车右是个功力深厚的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声震四野,令得几十万大军可以听个一清二楚。

    晋将荡站了起来,他哈哈一笑,说道:“楚人怎能如此无耻?楚昭因好色而失利,却罪及一妇!楚国无勇士,杀不了一妇人,却怪我晋君包庇!咄,咄咄!如此,战罢!一战可决!”

    这个晋将荡的言辞,可真是一点也不华丽精彩。

    不过,卫洛与楚国的恩怨,举世皆知,鲁国的史官,更是把一切过程详细地书于史册上了。现在争这个,已经没有了半点意义。

    所以,典型的晋国丈夫荡,便干脆的宣战了!

    他的声音一落,两方已是剑拔弩张!

    卫洛呆在中山侯宫里,有点坐立不安。她不需要侧耳,便可以听到众马践踏地面,传来的轰隆隆的震动声!她可以清楚地听到两军传来的喊杀声。

    在他身侧,看着他战斗时,她还不会这么紧张。现在这样呆着,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怎么也无法安静。

番外 第六章 华

    卫洛临盆了。

    这时,正是秋天,树叶开始纷纷飘落,风一吹,树叶纷飞,寒气侵体,整个天地间,便带上了几分萧瑟。

    不过,晋王宫中却十分热闹。

    大子成师和润一大早便跑到了寝宫,一大一小两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泾陵的下方,那腰背,与泾陵一样,挺了个笔直。

    当然,以润好动的性格,他坐直不到一刻钟,便像身上有蚤子一样,扭动个不停。

    润扭了扭小身板,朝他哥哥看一眼,见成师睁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寝宫里侧,忍不住问道:“大兄,何呆呆若鸡?”

    成师回过头来,不耐烦地瞟了一眼弟弟,小嘴扁了扁,悄悄地看了一眼默不吭声的父亲后,又继续盯着寝宫大门。

    润见哥哥不理他,显然有点伤心,他小嘴扁了扁,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个哭容来。可是,他这哭容才挤出来,他便吸了吸口水,眼珠子一转,整张小脸又变精神了。

    再次扯了扯成师的衣袖,润又问道:“大兄,母亲因何尖叫?”

    成师悄悄瞅了瞅君父额头上的汗水,终于侧过头来,对着润小小声地说道:“咄!母亲要生弟弟了,生子便会疼痛。”

    他向润解释到这里,小脑袋一歪,不知不觉中,竟是学着润把食指含在嘴里,喃喃嘀咕道:“君父如此着紧,怎地不代母亲去生弟弟?”

    这个问题,对于成师来说,显然是个很大的难题,他实在是想知道。因此,他再次悄悄地瞟了一眼他的君父,见泾陵面目沉凝,额头汗迹隐隐,他那疑问,终是没有说出口。

    把话吞到腹中,成师扭了扭跪坐得生疼的双膝,暗暗想道:君父不动,我也能不动。。。。。。

    卫洛疼了几个小时后,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生出来了。

    这孩子一生出来,与成师和润完全不同,简直就是卫洛的翻版。他肤如凝脂,又软又滑,乌黑的头发又密又亮,红嘟嘟的小嘴,正张得老大,哇哇哭得欢。

    泾陵望着这个孩子,俊美无畴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他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善!大善!孤的女公子,华美似母!”

    泾陵的声音一落,成师和润嗖嗖地冲了过来。他们围着泾陵,争先恐后地跳起,想看清楚被泾陵紧紧抱在怀中的妹妹。

    稳公等人也在泾陵的大笑声中围了上来。他们朝着泾陵连连叉手,祝道:“今涎公主,君上欢喜,夫人欢喜!”

    泾陵哈哈大笑。

    他把孩子举到头顶,朗朗的笑声远远传荡开去。

    众侍婢剑客们,见到君上如此高兴,也是嘴一咧,跟着他呵呵直乐。

    瞬时间,整个晋王宫,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群臣此起彼伏的祝贺声,泾陵的大笑声中,那两个接生的巫相互看了一眼后,其中一人捅了捅另一人的腰,低声说道:“你声音清亮些,速速再说一遍。”

    那巫望了同伴一眼,苦着一张脸,嘴一张,吐出的声音细若蚊鸣,“君上,此亦是公子。”

    这人的声音如此小,理所当然的,再次被淹没在众人的欢笑声中。

    另一个巫见同伴说了等于没说,当下瞪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泾陵快乐的笑声再次传荡而来,“孤的公主,华美无双!”

    泾陵的笑声堪堪落地,突然间,一个尖厉的,有点急,有点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君上错矣,此儿亦是公子——”

    君上错矣,此儿亦是公子——

    声音尖利如针,混在泾陵的大笑声中远远传开。

    泾陵的大笑声戛然而止。

    他俊脸一僵,慢慢地低下头来,怔怔地看向怀抱中,虽然刚刚涎生,却面目秀美的婴儿。

    看着看着,他的浓眉皱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对着那开口高喝的巫喝道:“你方才所言为何?”

    那巫对上泾陵不满的表情,头一低,弱弱地回道:“君上,此儿亦是公子。”

    “荒谬!”

    想也不想,泾陵的喝斥便破口而出。

    他看着怀中的孩子,浓眉大皱,伸手掀去包着孩子的绸衣,头一伸,瞅了过去。

    那绸衣刚刚一脱,泾陵的头堪堪伸出,突然间,孩子的小鸡鸡朝空中一竖,嗖地一声,一道黄亮黄亮的液体直冲冲地灌向泾陵!

    众人同时低下头来,他们抿着嘴,忍着笑,目光老实地落在地面上,一个也没有看向泾陵。

    泾陵缓缓伸袖,慢腾腾地拭去满脸满眼,甚至灌到了嘴里的尿水,然后,他的宣布声有气无力地响起,“孤错矣,又得一子。”

    众臣忍着笑,同时深深一揖,大声祝道:“贺我君又得公子!”

    众人的祝贺声中,泾陵的嘴角无力地扯了扯,以示回答。就在这时,一个稚气的声音从地上传来,“稳公,君父因何生女则喜,生儿则恼?”

    问话的人,自然是成师了。

    他一脸控诉地看着泾陵,语气中颇有点伤心,“君父与我相处时,少有笑容,只因我是公子么?”

    回答成师的,是泾陵瞪来的目光,他冲着儿子冷冷地喝道:“大人之事,小儿慎言!”

    成师小嘴一抿。

    泾陵哪里会注意到儿子的郁闷?当下他抱着孩子急急地来到了寝宫中。

    寝宫中,卫洛正半躺在床塌上,她的额头上汗迹俨然,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看到泾陵抱着孩子进来,她绽开一朵笑容,轻声说道:“让我睹睹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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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泾陵闻言,长叹一声。

    他抱着孩子朝卫洛面前一递。

    卫洛在看到孩子的面容时,欢喜地叫道:“好漂亮的孩儿。”一边说,她一边急急地伸手要抱。

    泾陵怕她失望,当下又是长叹一声,郁闷地说道:“如此华美,竟是一儿。”

    是儿子?

    卫洛惊喜地抬起头来看向泾陵。

    这一细瞅,她便瞅到他的头发湿淋淋的,稍想了想,卫洛抿唇笑道:“又被尿了?”

    泾陵点了点头,他担忧地看着卫洛的双眼,又说道:“此儿,是一公子。”

    卫洛瞟了他一眼,用力地点着头,笑得眉眼弯弯的,“儿子好啊,我儿长得华美,成长后,成长后,嘻嘻。。。。。。”她连忙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还悄悄地瞅了泾陵一眼。

    泾陵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他径自摇着头,叹道:“罢了,罢了,天赐容颜,又能奈何?此儿命名为华。”

第171章 卫洛死了?

    跪在他身后的卫洛,伸出白嫩青葱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的眉峰,低低说道:“君休恼。”

    她说得很简单,就这么三个字。

    可是,她是那么的温柔,她这么搂着他,香软的身躯紧紧相偎,小手抚过眉眼时,带着一股芳香,一种让人心绪平静的宽容温厚。

    义信君在她的抚摸下闭上了双眼,本来抿成一线,杀机毕露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一扬。这时的他,饶是心火如焚,却依然涌出一抹暖流来。

    这便是他一直渴之慕之,百折不回所追寻的啊。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曾经在前进的路上,有无数次他想放弃时,他便会想起当初在泾陵公子府那短暂的温柔,那一双宽容平静的墨玉眼,便想起那墨玉眼的主人,正在等着他去相救,去给她幸福。

    于是,纵是浑身伤痕,一脸沧桑,他也会马上摆出一个笑容来,面对再一次的折磨。

    终于,他现在重新拥有了。

    义信君闭着双眼,把所有的思绪都摒在脑后,只一心一意地感觉到温软的小手的拂按。

    这时,卫洛宛如春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楚之诸公子谐否?公卿间派系如何?楚王威望如何?种种内情,请君细说。”

    她的声音真如春风,让他暖洋洋地沉浸其中。

    在她芳香温软的小手的抚按下,他声音低低地传来,和在清风中,水波声中,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急躁。

    “楚称霸多年,国内派系林立,公子中,以公子吾,公子及为首,公子吾乃晋姬所生,公子及乃齐姬所生。公卿中,亦分三大派系。。。。。据细作言,此次攻齐,楚国内众说纷坛,另有不少人主张攻晋。然楚王欲得你我,压下诸般声音,才有了这次使者之行。”

    卫洛静静地听着。

    过了半晌,待得义信君声音稍顿,她又温柔地问道:“楚使可刺乎?”

    义信君一怔。

    他错愕地回过头看向卫洛。

    对上她黑白分明的墨玉眼,他沉吟起来。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说道:“此番楚使车驾近百,随从近万,难尽诛之。”

    义信君毕竟是聪明人,马上便明白了卫洛的意思。如果楚使在半路中被盗匪全灭了,那不但是对楚的威望的打击,而且也为齐应对战事争取了时间。

    卫洛沉吟起来。

    水波中,扁舟一晃一荡地起伏着。美中不足的是,天上的太阳出来了,明灿灿的阳光照在水中,波光刺眼,照在身上也有点发烫。

    这时,卫洛低低地叹息一声。

    义信君听到卫洛的叹息声,连忙转回头去。他伸手捧着她的小脸,花瓣般的唇压在她的鼻尖上,低低地,喃喃的,心痛地说道:“洛,一切有我,何必伤怀?”

    他说到这里,声音中还是有了些苦涩。

    因为,只要楚使一到,只要齐人一拒,只要战事一起。卫洛这个红颜祸水的名头,便被书写到了史册上了,她就是与褒姒,西施等妇人齐名的祸物了。

    甚至不需要战事起。只要楚使一到,他们的要求一出口,卫洛便坐实了这个罪名,一切,便不可收拾了。

    这一点,他深为恨之,却一时想不出良策应对。反正对他来说,这样把卫洛交出去,于公于私都是绝无可能。

    卫洛感觉到他清爽的,略带温甜的气息扑到脸上,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自责,不由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宛如百花齐放。

    这一笑很华美,最关健的是,这是一种完全放松下才有的笑容。

    义信君一怔。他松开捧着她小脸的手,眉头一扬,奇道:“你有良策?”

    卫洛含着笑,眼波盈盈望来,道:“然也。”

    在义信君的怀疑中,卫洛扇了扇长长的睫毛,小嘴朝他一凑,在他的眉心上印上一吻,叹道:“其实,那策你的臣下也出过的。”

    我的臣下出过?

    义信君愕然地望着卫洛,想道:我才告诉你这事,你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怎么知道我的臣下出过什么好的计策?

    卫洛对上他愕然的表情,又是嫣然一笑。她伸手搂着他的颈项,叹道:“我的素啊,你是关心则乱啊。不管此番祸从何起,可是,楚人却是准备以索要我这个妇人为借口的。你的臣下,一定有人建议在楚使到达之前,杀了我吧?”

    她说得很轻描淡写!

    可是那‘杀了我’三个字,却是触目惊心。

    义信君华美的脸色一白,他急急地张开口便要辩驳。他想说,虽然有老臣这样建议了,可是被他驳回去了,他想说,这纯粹是胡说八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口才张开,卫洛便伸出白嫩的,骨节间还有着小小的肉涡的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制止了他的话。

    然后,在他惊愕的,不安的眼神中,卫洛朝着他眨了眨墨玉眼,笑道:“素,你是当局者迷啊。你忘记了,我会易容啊!”

    素一怔,转眼目光大亮。

    卫洛嘴角含笑,暗暗忖道:不止是我会易容,那个神出鬼没的登徒子,我就不信他与剑咎没有关系,他一定也是个中高手。

    卫洛轻软的声音,和着水波温和地传来,“事到如今,我是非死不可。我与你一道,不知引来多少人的窥探。我一死,齐国无恙,你也无恙。”

    在义信君的沉吟中,她继续说道:“人死后面目易变,你可找一妇人死囚,我将她尸易成我容。务必在楚使进城之前传出死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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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洛又说道:“楚欲对齐兴兵,一为蔡人之事,二为你我。你马上派使分别向周天子,楚王,蔡侯陈表。大力痛责蔡使言语无状,竟在齐人面前辱你堂堂义信君,你乃堂堂丈夫,岂容一使相辱?请周天子,楚王念及大国风范,务必还你一个公道。”

    卫洛刚说到这里,义信君便是双手一合,叹道:“照啊!”

    他赞叹地望着卫洛,想道:是啊,楚王对齐兴兵的借口,不就是这两条吗?只要卫洛假死,然后我又把蔡使辱我之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诸侯皆知。楚使纵使来到了临淄,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法开口了吧?

    楚使开不了口,楚王便没有了进兵的借口,齐国安全了。

    转眼,他又想道:楚使还没有到,我珍之重之的美姬便这么突然暴病死了。此事说出去十分可疑。待得天下人都知道楚王曾经想向我索要爱姬之后,定会以为她是我亲手所杀,为的是不想让自身家国受辱。

    如此一来,虽然楚王暗恨,可他暗恨又能如何?齐楚之国本来不谐。

    最重要的是,经此一事,天下人定然觉得我以两城换来的妇人,为了尊严家国都舍得下手。实是顾全大局,敢舍美色的堂堂丈夫。卫洛这一策,对我的名声是有益无害啊。

    他越想,越觉得卫洛所提出的这个建议完全可行。这么一转眼间,她便把这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纵使他臣下才志杰出的多,可是也不一定比得上他的洛。

    这时的他,如果要说担心的,便是担心卫洛的易容术不过关,不能把另外一人完全化成她的模样。至少,在他的臣下中,就没有一个有如此才能的。

    许久后,义信君的声音沉沉地传来,“善!到得明日,世人便知义信君之姬暴病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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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会稍晚,要在十点左右送到。泪,昨晚上通宵看小说,现在脑中有点晕,我到外面吹吹风便可以接着赶第二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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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介绍:
写过《无盐妖娆》后,对春秋战国题材意犹末尽,于是又开了本书。
(慎入!《越姬》一不小心已被我写得春意绵绵,春光荡漾,春暖花开了。哎。)
简介:
一:身为礼物的她凭借智慧求取从容人生。
二:
来到春秋战国,她成了被未婚夫劫杀的越女。
她化身少年混在歌姬队伍中忍辱偷生,意外发现自己是个剑术天才,还博得了他的青眼相睐。
在这女人为礼物的年代,她绞尽脑汁,准备凭借智慧掌控自己的命运,求取从容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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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封面由网友提拉米苏制作,很邪恶吧?越姬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越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越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